第976章 此曲名曰凤求凰
正如计缘所料的那样,不管是不是有人扣住了祝听涛的传讯符,此前大半夜斗法引起的动静已经惊动了仙霞岛的高人。
嗯,实际上惊动的也不只是仙霞岛的高人,梧桐洲上也有一些修行宗门,动静同样惊动了他们。
不过相对于仙霞岛,涧云国附近的一些修仙宗门少有什么大宗,那斗法的动静甚至牵动星月光辉使夜空化为整片火红,一些修士甚至吓得不敢过来,而一些想要追查真相的,也会在接近之后被仙霞岛的修士劝阻回去。
斗法之地的所在,足足数百名仙霞岛修士围在了这里,全都落在了已经焦褐化的大地上,在简单的见礼寒暄过后,祝听涛作为亲历者,由他来讲述一切比计缘更为合适。
从假冒仙霞岛修士之人出现,到后面追击变成伏击,再到计缘与犼以及獬豸的相继现身然后展开斗法,直至最后的结果。
而对于计缘为什么会在这里,祝听涛也做出了解释,是计缘在仙霞岛大挪移阵开启之前来正好来拜访,而祝听涛则私自留下计缘请其相助。
“掌教真人,诸位道友,前因后果就是如此。”
独孤雨一直静静地听着,期间也一直在观察着计缘和獬豸,只不过他们二人前者苍目无波,后者也并无什么表情变化。
“如此说来,确实是计先生和獬道友出手相助,才保祝师弟无恙,只是没想到竟然能引出闻所未闻的古之凶兽……”
计缘轻轻点头,一双苍目在外人看来并无眼神的游离,也看不出他的聚焦何处,但实则计缘视线一直在观察着仙霞岛的其他修士。
首先掌教独孤雨绝对不可能背叛仙霞岛,否则计缘相信对方绝对有不止一种办法将他计缘定义为觊觎凤凰之人,哪怕祝听涛有意见也没用,且也更容易让凤凰着道。
虽然之前已经见礼过了,独孤雨这会还是向着计缘和獬豸再拱手行了一礼,这次计缘和獬豸轻轻拱手,算是不傲慢地受了这一礼。
“其实计先生来仙霞岛,鄙人作为仙霞岛掌教,其实还是有所察觉的,只不过……”
计缘看了祝听涛一眼,后者眼神在看着其他地方,令计缘嘴角微微扬起,显然祝听涛这会十分不好意思,那也就说明其实最开始祝听涛就已经将他来访的事告诉掌教了。
“只不过什么?”
计缘这么问一句,独孤雨则面带微笑地看向獬豸。
“只不过这位獬道友是如何出现的呢,莫不是本就处于梧桐洲?又恰巧出现在计先生与犼斗法之刻?”
獬豸也咧嘴笑了,也难怪这仙霞岛掌教怀疑,换成他也会多想,因为这事,可能本来信任计缘的,反倒对计缘有所怀疑起来。
“哈哈哈哈,那死狗一般的东西也算是和计先生斗法吗?不过是被撵着打罢了,至于我,独孤掌教不必多虑,鄙人獬豸,不过是计先生手中的一幅画罢了!”
向来在私下“计缘”前“计缘”后的獬豸,却在此刻维护起计缘,甚至有意抬高他的形象,并且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整个身形还是慢慢变化收缩,饱满的心态慢慢虚化,在微弱的光影变化中色彩也在褪去。
最终,獬豸的身躯越拍越扁平也越来越微笑,制止光影收缩化为一幅画卷,并且缓缓飘到了计缘的手中。
计缘其实也是略感诧异的,他从没想过以獬豸的高傲会主动于此刻的情况下做这种事,但以计缘的应变反应,当然也不会有什么激烈变化,只是将獬豸画卷拿在手中,看着在来此之后首次失态的独孤雨。
“独孤掌教,獬道友就藏在计某袖中,所以即便是祝道友也未曾看到獬道友同来。”
不光是独孤雨,仙霞岛的高人们全都难以置信地看着计缘手中的獬豸画卷,刚刚獬豸展露的气息之强大,比之所见过的天妖都犹有过之,而听闻祝听涛的描述,此前獬豸妖躯更是强悍异常,一吞威令犼无所遁形。
这样一尊妖修,不管是不是上古神兽,都绝非世间任何一人可以忽视,但他……居然是一幅画?
‘这怎么可能?’
“请独孤道友过目。”
计缘十分大方地将獬豸画卷递给独孤雨,后者小心地接过去,查看着手中的画卷,一边同样震惊的祝听涛和几位近一点的仙霞岛高人也凑过来查看。
薄薄的纸,其上獬豸妖躯虽然生动,但确实仅仅是画上去的,并且此刻连妖气都一丝也无了,而且这绝非变化之法,虽然世间有许多神奇的变化妙法,但什么是变化什么是本来面目在他们这等道行的仙修面前还是能察觉出一些。
反而是此刻面对獬豸画卷,两相比较之下,让仙霞岛高人们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先前看到的豪侠模样的獬豸,才是一种变化,是这张画卷变化而成。
“多谢,计先生解惑……”
独孤雨将獬豸画卷还给计缘,心中却依旧难以平静,他对计缘当然不缺乏了解,实际上当今仙道各门各派,只要不是长期封山的,已经很难有没有听说过计缘的了,甚至就算是一些修行世家小门小派也多少略有听闻。
而一些清楚计缘的人更是知晓,除了法力通玄,计缘好美酒,喜弈棋,书法和丹青同样是一绝,音律方面只一曲《凤求凰》已经被传得神乎其神仿若天下无对。
这种情况下,很难不让人联系到这獬豸画卷是不是计缘的丹青妙笔造就的。
计缘收回獬豸画卷,仙霞岛的修士认獬豸画卷就好,他轻轻一抖画卷,烟絮升腾法光流转,獬豸再一次化为人形,出现在计缘身旁。
“好了,想来诸位道友是不会怀疑我怎么来梧桐洲的了,其实我与计先生不过是来送一下书,还有很多地方要走,我看祝道友此前的提议不错,就让计先生吹奏一曲,若能让凤凰现身最好,若是不能,我们也无能为力。”
独孤雨看向祝听涛和其他仙霞岛修士,然后看向计缘。
“对计先生有所怀疑,是独孤雨之过也,皆因今夜听闻实在骇人,若是计先生愿意的话,那么有劳先生吹奏一曲了!”
计缘微微点头。
“来此之前,计某便已经答应了祝道友。”
祝听涛看向远处山头,伸手一指道。
“计先生,那边山头尚有一棵梧桐树无恙,就去那边吹奏箫曲吧。”
“好,便去此处。”
计缘没有意见,仙霞岛修士自然也都没有意见,一众修士纷纷御风驾云而起,不消片刻就已经飞至远山梧桐树下。
虽然仅仅是几天而已,但仙霞岛修士已经在第一时间将最有可能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后面再寻凤凰就只能靠不断消耗时间慢慢来了。
不过连凤凰翎羽都用了出来却还是没能找到,或许是凤凰自己在躲着。
在此前斗法的时刻,能逃的鸟兽就已经全都逃离了此处,所以此刻的梧桐树下,在一众仙修落下之后就很快安静了下来。
处于树下这一小块区域的,除了计缘和獬豸,也就只有仙霞岛掌教独孤雨和祝听涛在内的少数仙霞岛高人,而计缘认识的那几位长老则只有一人站在此处,其余的要么还在仙霞岛上,要么离得较远。
在计缘从袖中取出洞箫的时候,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了他,在他定神之刻,心中回忆的是那书中世界里,海中梧桐树上,真凤丹夜起舞鸣歌的景象。
‘也不知这仙霞岛口中的神鸟,会不会欣赏此曲。’
计缘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随后微微闭上双目,将嘴唇放到了洞箫上。
“呜~~~~咽~~~~~~~”
婉转又悠远的箫声响起的那一刻,就好似无视距离般传遍四方,箫音一起不论是谁,都放下了心中的急躁,被一种淡淡的宁静感包围。
曾经完美吹奏过《凤求凰》的计缘在此刻再无初次吹奏这一曲的紧张,只是顺着心中所悟,道境在音律中诞生,箫音或婉转或高亢,或曲韵留长或可洞穿金石……
前曲余音未绝,后曲已然升起,所有人的神情不自觉陷入陶醉,这不是什么幻术魅惑,只是对于世间音律至美的感动。
在计缘的箫曲吹奏一半之时,天际已经翻起白肚皮,随后火红的朝霞伴随着晨光浮现,只是那一抹朝霞却逐渐化为彩霞,太阳还未升起,这天边的彩霞却越来越亮,越来越盛。
“呜~~~锵——”
远方传来凤凰和鸣,计缘箫音不绝,一双闪烁着水光的苍目已经缓缓睁开。
这一刻,仙霞岛所有修士全都激动起来,但却没有任何一人出声,没有谁想要打断这一曲箫音,直至箫声的旋律到达尾声,明媚但不绚丽的霞光已经落到了梧桐树上。
计缘在此时轻轻放下洞箫,而那箫声依然在所有人耳边回荡,久久不去。
“这一曲,可有名字?”
一种带着磁性又透着高雅和魅力之感的声音从枝头响起,树上笼罩在霞光中的神鸟无视了所有关切的仙霞岛修士,只是看着计缘。
计缘手握洞箫,向着枝头拱了拱手。
“凰道友,此曲名曰《凤求凰》。”
......
ps:祝大家除夕快乐啊!
第977章 一线生机岂可不争?
“原来这便是《凤求凰》……那么道友一定就是计缘计先生了?”
仙霞岛的修士知道《凤求凰》之名,凤凰失踪也不算太久,当然也没理由不知道,只不过二者都没有人真的听过《凤求凰》,今次一闻果然是天籁之音。
计缘略带笑容轻轻颔首。
“正是计某!”
“这箫音真美,不知计先生可有道侣?”
凤凰极富魅力且犹如乐韵的高雅之声这么问了一句,让计缘顿觉尴尬,一句“没有”不太好说出口,说有就更不合适了。
“凰道友,计某有一知音好友,乃是一尊真凤,此曲乃是计某受真凤所托,观其舞听其歌鸣有感而作。”
枝头的凤凰始终笼罩在一层朦胧的彩霞之中,看得出整个仙霞岛确实都尊其为长辈,哪怕肯定都想知道凤凰此前遭遇,可即便是独孤雨这样真仙高人都没有打断凤凰和计缘的对话。
“嗯,我听说过,计先生,我名熙凰,先生不必以族雌之谓称呼我。”
凤凰这话音似乎带着一丝笑意,随后身上的霞光有所收敛,神鸟的形态也逐渐收缩,渐渐的彩翅化手双爪化足,更有下摆彩羽飘飘,最终化为了一个身着金缕羽衣的女子,她视线在獬豸身上停留了一会,最后移回原位,神情带着微笑地看着计缘。
仙霞岛修士几乎十之有九全都下意识看向计缘,剩下的十分之一也是装作没有注目,实则注意力全都在计缘身上了,凤凰真名就算是仙霞岛修士也九成九都不知道的,更无人能直呼其名。
“计先生,人家问你话呢。”
獬豸十分不合时宜地提醒了计缘一句,不过略觉尴尬的计缘还没回答,斜悬背后的青藤剑已经发出剑鸣。
“嗡——”
剑气虽未爆发但剑意却已经如同一阵微风一般铺向八方,周围之人皆有电流划过体表的感觉,地上的落叶枯枝纷纷向着四方散开。
计缘微微侧头,身后的仙剑才平静下来。
“看来,计先生真的对我无意了……”
虽说仙剑有灵,但计缘的反应一定程度上也说明了什么。
计缘听闻此言心中也松了口气,再次朝着树上拱手以示歉意。
“计某无意冒犯熙道友。”
凤凰虽然一直坐在梧桐枝上,但不论语气神态还是目光,都没有给谁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始终十分舒缓,等得到计缘的回应,她并未看向仙霞岛修士,而是再次看向獬豸。
“你是谁?有种熟悉的感觉。”
“哦?”
獬豸眼睛一亮,上下打量凤凰所化的女子。
“没想到你这凤凰有四灵传承?”
梧桐枝头的女子并无任何紧张的感觉,也没有反驳獬豸的话,平静地看着獬豸。
“你是谁?”
“嗯,我乃是獬豸大爷,你可听过?”
凤凰似乎也有些诧异。
“獬豸?原来獬豸还活着,那么此行你所求为何?”
一旁的计缘同样略感吃惊,四灵乃是指麟、凤、龟、龙,上古之时也有指代一族的说法,但实质上并非四族中的每一个成员都能称为四灵,血脉有厚有薄,得传承者则更是极少数甚至可能唯一。
“别看我,我听计先生的。”
“计某并非专程为了凰道友而来,只是应祝道友所求,助仙霞岛寻找凰道友!”
凤凰略显失神地看着计缘,许久才回过神来,没想到计缘竟能收服獬豸,哪怕方才就觉出这仙人不简单也是有些处于预料,本就有感计缘气息喜人,此刻更是对着他无奈地笑了笑。
“可惜认识计先生太晚了,可惜……”
计缘本以为这凰道友在听闻《凤求凰》之后,会迫不及待地询问丹夜的情况和下落,谁能想到压根一句都没问。
凤凰惋惜的话音落下,终于看向了独孤雨等人,再扫视梧桐树周边远远近近的仙霞岛修士。
“我不回应尔等,并非有意躲藏,实在是此前忽感天地有变,自身气数将近时日无多,骤然衰弱之下,无甚力气,更明晰我恐怕最终难逃此劫,此乃定数。”
说着,女子下意识看了一眼计缘。
“若非计先生箫曲动人,我或许还得昏迷年许,如今却提前有所好转。”
凤凰在说话的时候,身上的气息也在逐渐增强,其透露出来的信息依然令仙霞岛修士也令计缘心惊,似乎并没有谁在之前伤到凤凰,她的衰弱是忽然而至的。
“我苟得四灵之道至今十三万六千余载,虽时时嗜睡,但也算是与天地同寿,既天地将陨,我亦然。”
哪怕这一世已经过去许多年,也发生了许多事,上辈子的习惯早已经去了七七八八,但在这一刻,计缘依然忍不住在心中飚出好几个“卧槽”。
好家伙,这凤凰居然十几万岁了?某种程度上已经超脱世间了,世上所有生灵,除去那些复苏的上古之民,在这凤凰面前都是小辈中的小辈。
而且这凰道友根本不加“润色”就直接说出部分惊天之秘,却也没有立刻受到量劫反噬,倒是令计缘略感错愕,可再联想她与天地同寿,且她说的是忽觉天地将陨,似乎也明白了点什么。
“天地将陨?”
独孤雨忍不住惊愕出声,而计缘和獬豸却十分平静,凤凰熙凰点了点头,正想再言,忽然察觉到什么,看向计缘,发现对方双目大睁,正在看着自己,眼中虽是苍色却十分明亮。
但凤凰并未直接向计缘多说什么,只是多看了两眼,又回答独孤雨的话。
“不错,多年以前,我曾言仙霞岛最好遁世躲藏,直至一切平息再出世,正是略有不详预感,不成想却是我气数将近,下一次不知道还醒不醒得过来。”
说着,凤凰熙凰身上的霞光开始飘散,很快笼罩所有在场之人,一种似幻象非幻象的画面开始展现在众人面前,天地赤红大海汤沸,风雷肆虐生机断绝。
“轰隆隆……”
雷霆声中,众人被惊醒,而凤凰的气息也在此刻略显急促,片刻之后才平复下来。
众人或平静或惊慌,或思绪游离不定,或不知所措,当然也少不了对凤凰的关切。
“凰前辈!可有救你之法?”
祝听涛走近几步出声询问,然后心中念头一闪,突然看向计缘。
“计先生,听闻您有一棵天地灵根,可否让出一点灵根之果,若是能救凰前辈,仙霞岛上下必有厚报!”
祝听涛说着向计缘弯腰拱手,独孤雨和几位仙霞岛高人竟然也全都面向计缘行大礼。
“计先生若愿意,我仙霞岛必有厚报!”
“尔等不必求人,我气数将近并非身有损伤,即便这世上还有真正的灵根之木,也救不了我。”
凤凰直接出言明白告知了众人无法可行。
“本以为时日尚早,看来却是极近了,今日尔等皆在,我便交代几句,仙霞岛可在我身陨之前打开封存洞天遁入其中,千年为期方可出世……”
凤凰如同交代遗言一般说着,计缘本就频频皱眉,听到这里就再也忍不住了。
“且慢!”
计缘打断凰前辈的话令仙霞岛诸多修士都皱起眉头,凤凰也看向计缘,计缘也不管这么多了,面色平静地说道。
“我辈修士学法求道,仙霞岛更是仙道魁首之一,天地有难,众生有难,计某希望熙道友三思,希望诸位仙霞岛道友三思!”
“计先生,我自有感应,天地之难非人力可解,天地将陨必有妖孽祸乱不假,然绝非除去什么妖魔,毁坏什么阵势可解,天地之中本就已经混合了太多戾气和业障,所谓巨妖魔孽不过趁此之机罢了,若天地自身无恙,它们也不过宵小小丑罢了。”
计缘知道凤凰说得没错,他轻轻抬起右手,松开手指让手中洞箫滑入袖中,环顾梧桐树下的仙霞岛修士,最后直视树上女子,朗声道。
“计某当然明白熙道友所言,然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万事万物皆有一线生机,上古之时天地破灭,凶魔宵小蛰伏之年无算,终等来今日之机,我等身为正修,岂可不争?天地苍茫厚泽万物,受天地之恩得天地养育,岂可不报?为仙之道自诩逍遥,逢劫便躲,逢难便藏,岂曰为仙?草木禽兽,有情众生,随天而陨随地而灭,求道之人不加解救,岂能心安?”
计缘这话自带敕令道音,话音振聋发聩,所闻四方有道之灵,无比闻言震粟,更是震得仙霞岛修士面带惊色地一会看看凤凰一会又看看计缘,这两者说的话似乎只有他们自己懂,但哪怕没有说全,但透露出的信息量已然十分巨大,更是令在场之人隐隐觉出二者所处之位远远凌驾于旁人。
除此之外,计缘之言也令仙霞岛诸多修士心中憋着一股劲,修仙之人虽求长生,却也不想被人说是贪生怕死之辈,寻常激将法自然无用,可也得看是谁在说这些话。
计缘说完之后抬头看着梧桐树上的熙凰,而后者也在看着他,看着计缘那一双看似失明却仿若日月般明亮的眼睛,似乎有模糊的记忆从未知之处浮现出来。
良久之后,熙凰面色失神,并且微微张开了口,眼中似有水光波动,眼神扫向此刻升起的朝阳和还未完全消失的月亮,然后再次回转计缘,深吸一口气又以呵气之声吐言。
“计先生,你……何苦回来呢……”
计缘皱起眉头,他不知道这熙道友后半句是什么意思,虽然有很多念头,但此刻他只希望仙霞岛不要退缩。
“计某,生来在此!”
凤凰熙凰看着计缘忽然笑了。
“计先生,若你需要,我愿意将我真灵之血尽数交付,至于仙霞岛,由他们自行决断吧。”
第978章 自当一争
其实因为熙凰的凤凰真血生机极盛的样子,计缘看不出她有什么将死之相,但却也知晓对方所言非虚,不论是不是最终会走到那一步,至少看得出熙凰似乎愿意相信他计某人。
“多谢熙道友信任,需不需要熙道友牺牲尚且两说,但正如我之前所言,天地之难绝非十死无生,岂可不争,自计某苏醒以来,仙霞岛之名就如雷贯耳,是计某最先听说的两个修仙宗门之一,在我计某人心中也是视仙霞岛为仙道表率,该说的计某此前已经说了,还望诸位道友有所决断。”
计缘前面的话已经算是情绪较为激烈了,这会语气不再强烈,如凤凰熙凰所说,决断权还是在仙霞岛修士手中。
而仙霞岛修士则震惊于凤凰对计缘说的话,但对于计缘的期望却一时间难以给出对方想要的答复,只是仙霞岛的答复或许难以给出,但个人的答复却不然。
祝听涛见仙霞岛上下居然无人应答,那股心气劲一上来,直接出声道。
“计先生,别人如何祝某无法左右,不过若需要为天地万物一争也为大道一争,祝某定不落人后!”
“计先生,常某也是!”
“在下也愿竭尽所能!”
“还有鄙人!”
随着祝听涛应声的有几位当初就和计缘认识的仙霞岛长老,但也有的是今日才初见计缘的修士,并且为数不少,起码占到了在场仙霞岛修士的三成。
在计缘面露诧异之时,熙凰却只是淡淡地笑着,而独孤雨走近计缘一步,郑重道。
“计先生,我仙霞岛传承至今,虽不敢说冠绝仙道各界,却也是持心正修玄门正宗,我等向道贪生,却不惧死,身为仙霞岛掌教,我自不会断送本门道统,然我独孤雨本人,却也愿意在为仙霞岛留下火种之后,同计先生一道领略一些天地无量劫中那显现大道!若得闻此道,死又何惧?”
独孤雨代表不了仙霞岛所有修士,但听到他的话,计缘也已经明白此行已经颇有收获了,他向着独孤雨,向着祝听涛,向着诸多仙霞岛修士,也向着熙凰郑重行了一礼。
计缘没说什么话,这一礼足以表达心意。
“凰前辈,我等先回仙霞岛如何?”
“嗯。”
祝听涛忽然想到什么,赶紧从袖中取出《黄泉》后三册。
“对了,计先生之前来仙霞岛,是为了送这三册书来的,只是应祝某的请求,此事才暂且搁置。”
“《黄泉》,果然还有,竟有三册!”
独孤雨从祝听涛手中拿过其中一本,诧异地看向计缘。
“计先生,原来是客,还未招待却让你帮了这么多忙,还请随我等回仙霞岛?”
这种情况下,计缘当然也不可能直接一走了之,自然是应声答应,随后同一众仙霞岛修士和凤凰熙凰一起在出升的朝阳光辉下飞向了仙霞岛。
计缘将要引动黄泉水,真正贯通阴间,更欲在以后时机成熟之时夺天道造化,使得转世之道现世,当然也有天地大难之事希望仙霞岛勿要明哲保身。
这一桩桩事情,计缘全都长话短说,但哪怕不多加引申,也足以惊骇仙霞岛诸多高人,也让熙凰明白,计缘对于消除天地戾气早已有了解决的想法。
……
大挪移阵显然是不能够轻易开启的,之前因为凤凰的事情启动也是迫不得已,现在就算想开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成的,所以仙霞岛自然需要在梧桐洲近侧待上一段时间。
计缘在讲完《黄泉》之中的细节之后,最关心的自然是凤凰熙凰还知道多少,只是在私下交流之后,仅仅是让计缘对自己的身世,略有猜测,对于天地本身的状况倒是并未增进太多了解,或者说其实他如今所了解的,已经够多了。
不过计缘还有事,不可能一起一直留在仙霞岛,此行也得到了相对满意的结果。
正所谓覆巢之下无完卵,仙霞岛虽然在以后还是会避世,但仅仅是为了保住基业,岛中凡是修为到了一定境界的仙修,皆不会在大劫将至之时退缩,以争一争那一线生机。
在得到这一结果之后,计缘也直接此行,离开了仙霞岛,而岛上诸多修士也开始闭关的闭关调养的调养,尤其是凤凰熙凰,虽知在劫难逃,却也想要束手待毙。
……
半个月后,仙霞岛高空云层上,盘膝而坐的计缘忽然睁开了眼睛,而坐在对面的熙凰几乎也是在同一时刻睁目。
“正如计先生所言,果然有人坐不住了。”
此时此刻,仙霞岛幻雾之中,有一道几乎难以察觉的法光伸向高空,直往罡风层而去。
熙凰向着云朵外部一探手,一道同样淡不可闻的霞光就笼罩了一片天空,那一道微弱的法光就向她的手臂飞来,但中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那光芒开始奋力挣扎,但却始终无法摆脱霞光,速度越来越快地向着熙凰飞来,被其一把抓在手中。
“嘶……嘶……”
计缘本来以为是一柄传讯飞剑,没想到居然真的是活物,此刻被熙凰抓在手中的是一条银灰色小蛇,和熙凰白皙的手指和小臂形成鲜明的颜色对比。
“嘶……”
那小蛇似乎极为凶悍,即便被熙凰抓在手中依然不断扭动,并且骤然扭过身躯,张嘴露出尖牙,一口咬在了熙凰的手背上。
只不过眼前这女子看似白皙柔嫩的手背却并没有被一口咬破,蛇牙根本在她皮表不得划开一个小口,仅仅是因为压力按进去一些。
计缘眯眼看着这条银灰色小蛇,别看它似乎很弱,可它被凤凰抓在手中竟然尤敢张口作咬,也说明了这小蛇的不凡。
“计先生,仙霞岛内部之事,我们会自行解决的,我虽是将死之人,却还有几分余力,有所准备之下,也不会因为天地震动而导致昏厥,请先生放心。”
“好,如此,这次计某就真的告辞了,熙道友保重!”
“计先生保重!”
计缘和熙凰相互行礼之后,前者身上剑意一展,下一刻就化为一道剑光远去,刹那间已经到了极远处。
等计缘遁光消失在熙凰的视线中,她才低头看向一直在撕咬着自己手背的银灰小蛇,随后视线转向下方笼罩在一片雾气之中的仙霞岛。
“哼,孽障。”
熙凰冷哼一声,化为一道朦胧的霞光飞向仙霞岛,之前计缘可是在仙霞岛说了很多事的,哪怕这些事有相当一部分都是能被猜出来的,却也不能容门中宵小私通外贼。
......
ps:本书也是收尾阶段了,最近更新不给力。
不过可以给大家看一看本书之前,原本打算发都市的仙侠内容,只是因为那会审核通不过所以转仙侠,最近改了改增补一下,今天作为番外全部免费放送,也因为时间线的关系也不会涉及剧透。
番外:我还能抢救一下(一)
ps:以下为番外内容,因为一章最大字数只能2w,故会缩在两章一次性放出,未必有后续^_^!
第1章死没死?
深夜,房间内依然亮着灯光。
“嗬……呼……”
宁枫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随着哈欠泛出的眼泪短暂的缓解了眼睛的干涩疲劳。
‘终于搞定了!’
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计划方案,宁枫扭动着脖子和肩膀,缓解保持一个姿势久坐的身体疲劳。
踮了踮脚,将推开电脑椅推开一点,宁枫从位置上站起来,这过程中一个东西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滑了出来。
“啪嗒…”
这声响引得宁枫低头望去,看到了一粒形如扁平小馒头的白色小东西。
‘这是?这东西还在啊!’
宁枫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东西,这是一粒白色的围棋子,光洁平整釉色剔透,比一般的围棋子要好看很多。
记得前年刚毕业那会,和几个朋友去山上郊游的时候,准备在山林的几颗枯树旁就地升篝火。
当初清理树叶树枝的时候,在底下发现了一块破损的围棋板,还有一些散落在泥土中的围棋子什么的。
棋子要么脏兮兮灰暗暗,或者干脆是碎的,但宁枫还是看到了这粒看起来十分漂亮的围棋子,当时觉得挺好看就拿起来把玩了一下,后面就顺手揣兜里了,想来当时穿的就是现在这条裤子。
这只是生活中的小插曲,随着步入社会后日益繁重的工作和生活压力,当初的这个小插曲早就已经被宁枫遗忘,没想到今天却再次看到了这粒棋子。
“呼……那时候真好啊……明明才工作三年…”
宁枫看着手中的白色围棋子,自嘲的笑了一下,但随后马上揉了揉眼睛,因为他忽然发现棋子中似乎有字。
“游梦?”
宁枫呢喃之声透着疑惑。
“滋滋…滋滋滋……”
在一阵细微的电流声中,房间内的电灯忽明忽暗又马上恢复。
宁枫下意识抬头望向头顶,电灯看起来毫无异常。
‘什么情况,电压不稳?’
“滋滋滋…滋滋……”
电灯再次频繁闪烁然后稳定,在宁枫还在疑惑电压问题的时候,灯光却越来越亮,很快亮到了好似一个小太阳。
边上的笔记本电脑也在电流声中冒出了火花。
“卧槽!!!计划书!!!”
因为光亮眯起了眼的宁枫刚想要去拔了笔记本插头的时候。
“砰”“砰”
头顶的电灯和眼前的电脑都炸了开来,宁枫只觉得自己好像撞上了一堵墙,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
浑浑噩噩不知过去多久,宁枫的意识才重新恢复过来。
浑身乏力头脑昏沉,眼睛辣得睁不开,左手手腕更是好似被刀切割了一般疼痛难忍,除此之外身体的其他触感异常麻木。
宁枫想要清醒过来,身子一动却发出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水?’
这个带着疑惑的念头一起,身上的体感开始逐渐回归。
宁枫能感觉到自己竟真的泡在水中,而且是整个身子都半躺在水里。
“哗啦啦”
随着大量的液体滑落,宁枫一下睁开了眼睛直接坐了起来,这动作带起水波的晃动,让身体短暂失去平衡差点再次晃倒在水中,右手下意识的撑住了某个边沿,而左手则使不上劲。
眼睛虽然睁开了,但完全不适应光线,感觉就像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睡了很久很久,又骤然被手电筒照醒,被光刺激得眯着眼流泪。
大概十几秒钟过后,宁枫才适应了过来,身体的感觉也变得更加正常,温度、嗅觉、视觉开始缓慢的重新回归到意识层面。
水是温的,而自己就坐在一个放满水的浴缸中?
刚刚那感觉十分强烈光线,其实不过是一边窗户上透过拉上的窗帘进来的一点光。
伸出右手抹了一把脸,却让宁枫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嗬啊——”
再次低头一看,宁枫不由惊叫出声。
不管身体多么乏力,不管身上有什么痛苦,他奋起全力,仓惶的从浴缸中站起来并跨出浴缸。
“哗啦啦…”的水花溅起红色,身体湿透的衣服上不断滴落的也是殷红一片。
宁枫的大脑短暂的空白,然后是深深的恐惧感。
怎么回事?怎么有这么多血?我怎么会泡在这个满是血的浴缸中?
“嘶…啊……怎么…卧槽!”
当左手用疼痛再一次把宁枫的注意力拽到自己身上,然后成功的吓到了他。
看到左手的宁枫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然后下意识的望望浴缸内。
左手痛觉的来源,是因为上面有一个可怕的切割刀痕,结合刚在自己还躺在浴缸中的联想……搞了半天这特么居然全是自己的血?
人自然不可能流一浴缸的血,这场景如果有第二人进来看到,就是一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割腕自杀现场,而自杀人就是他宁枫。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瞬息般闪过,宁枫现在可不敢傻愣着,不管是谁他害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包上自己的左腕然后去医院急救啊!
‘医疗包医疗包!对对!这里是厕所,在厕所柜子里!’
宁枫急匆匆的想要找自己家的家庭医疗包,却猛然发现自己根本一点都不熟悉这个厕所。
然后,在第一次看到厕所洗手台前的镜子时,宁枫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法一样愣在了那里。
镜子里是一个脸色苍白阴郁的年轻人,凌乱枯糙的头发一半湿润,前面已经盖过了眉毛,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双目充血,身形非常消瘦,露出一脸惊惶的表情,一滴滴血水正从身上不断滴落……
‘这根本不是自己!’
前一刻自己还在家里赶计划书,现在却照着镜子看到了另一个像鬼一样的人,宁枫现在的脑子里一片混乱,这感觉比做噩梦还要惊悚。
他将左手抬起,右手松开左手手腕,好让自己更清楚的看到这割脉的伤口。
下刀很深,直接割开了动脉,伤口内已经没有什么血涌出了,难道是血已经流干了?
他看看边上的浴缸,里面温水的颜色现在看起来就和血差不多。
‘那为什么我还没有倒下?这里又是哪?’
宁枫突然走到浴室窗前将窗帘一把扯开,看到的是一片老式居民楼,但很显然自己并不认识。
。。。
“咯吱……”
一直虚掩着的厕所门被从内打开,步履蹒跚的宁枫小心的从厕所出来。
外面是一个明亮大房间,前面连着阳台的墙壁上有大大的落地窗,所以采光很好。
房间内陈设简单,一张被褥裹成一团的床,一个半开的大衣柜,一张书桌和两把椅子就是全部家具。
床头的墙上以及书桌的墙上,都贴着几张毛笔字白纸,以各种笔法上书“保持清醒”四个大字。
这里显然不是宁枫的家!
第2章我还能抢救一下!
书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些零散的杂物,迫切想要弄清状况的宁枫走到了桌前。
由于身体的乏力,他腿一软就顺势坐在了椅子上。
桌上有一些书籍和杂物,有一台笔记本电脑,有一个钱包,有一部明显不是智能机的老式手机,角落居然还有古朴的文房四宝。
最吸引到宁枫目光的则是桌上的钱包。
宁枫像一个急不可耐的小偷,用此刻不太灵活的左手和右手将钱包拔开,取出里面的一切证件。
夹层里最显眼的是一张身份证件,照片上是一个有些清秀的年轻人,虽然和现在的样子似乎有很大不同,可宁枫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那就是镜子里的人,也就是现在的自己!
这很显然是一张身份证,虽然和之前自己的身份证样式有很大不同,但证件大小和里头的格式可以说明这一点。
上面文字都是宁枫了解的文字,可内容让他有些茫然。
这张身份证详细记录了主人的姓名性别籍贯等一些基本信息,可却不是宁枫所了解的。
“宁枫…唐昌华夏神州中府……”
宁枫失神自语。
身份证的原主人也是个叫宁枫的男子,1996年出生,籍贯是稽州中宁府建阳县前牙镇清风村56号,而证件最上方也是最显眼的大字则显示唐昌华夏神州中府,也不知道是不是国家单位。
其他证件卡片则是一堆诸如社保医疗社会信用和银行卡之类的,似乎和自己熟悉的差不多,实则却并不一样,至少一些单位名称就有所不同。
到了现在,虽然难以置信,但宁枫心中的荒谬推测已经越来越接近事实。
如果说证件还能作假,那么身体呢,而且割了脉现在自己不能说活蹦乱跳,至少还能随意行动。
是借尸还魂,穿越夺舍,仙佛神魔的玩笑,还是别的?
宁枫很清楚自己没有在做梦,疼痛正每时每刻的提醒着他这一点。
然后宁枫盯上了电脑,如果有网络的话,应该能知道更多!
电脑的牌子他不认识,键盘键位虽然有熟悉的阿拉伯数字,但却没英文字母,每个键位上画的全都是笔画键。
所幸其他如开机键乃至usb鼠标之类的东西还是一样。
宁枫是会用五笔打字的,此刻也无比庆幸自己学过这个,在打开电脑后一尝试,发现果然能使用五笔打字正常输入,有些地方的细微差异不影响整体使用,因为有输入法会贴心的帮你智能辨别。
网速虽然较慢,但这台电脑是接入网络的,可能是用的类似wifi的无线网络,因为宁枫并没有看到网线。
宁枫的双手虽然乏力,可依然凭借着精神上的亢奋在键盘上“啪啦啪啦”不断输入,时不时连点鼠标选择信息。
搜索的越多,心头就越骇然,直到后面逐渐麻木。
这是一个现代化的世界,有很多看似是宁枫熟悉的却又不同的东西。
这里的生活、消费、工作等作息,乃至各种娱乐方式和人们的习惯,都和地球上的中国大同小异,有电影有动画,有传统文学也有幻想作品,有各种自拍视屏也有搞笑段子……
可这里却已经不是地球了,甚至没有英美德法等熟悉的世界强国,华夏神州一国执风骚之牛耳,其他的都只能算是边番小国、海外异国之类华夏人眼中的番邦,全世界八成以上应该都是黄肤黑发人,文化上更是华夏独尊。
宁枫不得不接受一个摆在眼前的事实,不论是怎么实现的,他应该是真的穿越了,穿越到了一个自杀者身上。
或许和那枚漂亮的围棋子脱不了干系,或许是单纯因为自己运气,可能电压过高的时候触电身亡导致穿越,也可能真的是什么神奇存在的兴之所至……
想到这里,宁枫下意识的看了看左手手腕,突然发现手腕上除了那个割开的伤口,边上还有几道已经愈合的割伤,很显然身体的原主人不是第一次自杀了。
“呵…这次你终于成功了……”
宁枫颇有些讽刺的咧了咧嘴。
‘不过…现在自己算是个什么情况?是人是鬼?’
才想到这里,胸口的心脏突然“咕咚~”的跳动了一下,大约两秒后又是“咕咚~”一下,随后很明显的感觉到心脏开始有力的跳动起来。
感情刚刚心脏都是停止的咯?
“嘶……”
左手的疼痛感好似被放大了很多,让宁枫忍不住呼出声来,然后发现手腕开始不断往外渗血。
卧槽!血还没流光?
宁枫突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还有一种呼吸困难的缺氧感觉也在逐渐加强。
再加上哪怕已经用右手捂死伤口,却仍然不断有鲜血渗出的左腕,这种感觉让宁枫很害怕,总觉得不做点什么,自己又要死一次的样子。
‘如果这次死了,怕是活不过来了吧!’
越想越觉得可能,宁枫开始在这家里翻箱倒柜,从房间到厕所再到客厅,他要先找到点急救医疗用品再去求医,至少也要找到根绳子。
一些瓶瓶罐罐不断“乒铃乓啷”的被翻落,但却只翻出来许多看包装就是兴奋药品的东西,发现了许许多多的咖啡,以及更多类似提振精神的功能饮料。
“你他妈的是个变态吗!!能不能给我点活命的东西!”
忽然间想到什么,宁枫有些摇晃又有些急躁的走到衣柜前,把衣服一件件扯下来不断翻找,惶恐中终于找到了一根领带,然后借助右手和牙齿,用目前最大的力气死死绑紧左臂。
这时候,因为强烈的紧张和窒息感,宁枫的呼吸已经十分急促。
不管如何,现在这条命是自己的,宁枫觉得自己应该还能抢救一下,前提是能及时到医院!
跌跌撞撞的回到书桌前,在网上搜索急救电话后,左手举高,右手抓住了桌上的手机。
顾不上惊讶号码居然也是120,宁枫直接就拨打了出去。
两声响铃电话就接通了,一个口齿清晰的女声以较快的语速传了出来。
“您好,这里是120急救服务中心,请问有什么紧急情况吗?”
宁枫用用手臂蹭了蹭额头的汗水,语气急促却无力。
“我,我失血过多…可能快休克了,快来救我!”
“先生请您保持冷静,保持持续的深呼吸,请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导致失血,伤口位置和基本状况,您知道自己的血型吗?”
对方的问题把宁枫问得一愣,即便是这种关头也依然感觉有些尴尬。
“我…割腕了…血型不知道。”
“.…..”
宁枫觉得那边应该沉默了大约一点五秒,然后对方再次提问。
“先生,请请告诉我们您所处的详细地址,我们会马上派出救护车前往,在此之前请用结实的绳索或者丝巾绑紧左臂,防止血液快速流失!”
“好的我在……呃……”
宁枫又愣住了,确实身份证上写了详细地址,可这特么是籍贯,他想起来刚刚透过窗户看的外面,是一个老小区,怎么看都不像是某某村56号的样子。
也就是说身体原主人没在老家,也就是说宁枫现在并不知道自己在哪!
“先生!先生!请保持深呼吸,坚持不要睡过去!保持呼吸,到空气流通的位置,您边上有其他能提供帮助的人吗,先生!!!请告诉我地址!”
电话那头的急救中心接线员已经急了,大概是认为求救的宁枫快要失去意识了。
宁枫确实深呼吸着,他想到这里是小区,应该还是有其他居民的。
“那个…谢谢你啊,我自己想办法去医院…”
“啊!?先生你……嘟~~~”
宁枫已经挂掉了电话,揣上钱包和那一大堆卡片,带上了手机,在头晕目眩中走出房间又打开大门走出客厅。
楼道对面的人家隐约有电视的声音透门而出,但没看到有门铃。
宁枫咽了口口水,甩开脑子里一些冷笑话式的联想,直接用带着血的右手敲向大门。
“砰”“砰”“砰”
“救命啊~~~~~~~~~!”
第3章时候到了
宁枫得救了!
虽然那副比鬼还恐怖的样子吓得领居家小孩大哭,宠物狗疯狂龇牙吼叫,连邻居家大人也着实骇得不轻,但人家终归还是救了他。
对方两夫妇搀扶着半死不活的宁枫下楼,在小区保安的帮助下一起将宁枫扶进私家车,然后载着宁枫飙车到了医院。
在意识模糊中,宁枫听到了那夫妇两在医院大吼,听到了医护人员的叫声和大量杂乱的脚步声,之后断断续续听到了一些医护人员抢救自己的声音。
“快快快!急救室!患者左腕动脉割裂失血严重!”
“让开让开让开,让我们通过!”
“立刻进行血型配比,准备输血!”
“缝合伤口!”
“患者左右眼瞳孔散大,糟糕!!脉搏停止!”
“准备电击!”
。。。
等宁枫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夕阳的余辉将病房的窗台照射的金灿灿的。
如同上一次苏醒一样,宁枫非常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护士!护士小姐!他醒了!”
病床边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随后护士和医生从外面快速跑来,开始给宁枫做检查。
医生是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他做完检查后对着病床上一脸紧张的宁枫笑了笑。
“除了伤口疼,身体还有什么其他不适吗?”
宁枫感受了一下。
“感觉使不上力气,还有就是很累……”
“嗯,放轻松,这些都是正常的,伤口已经缝合,并且给你输了血,先住院观察几天,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如果方便的话,最好让你的家属过来一趟。”
“好,好的医生……”
“嗯,除了失血,你主要是营养不良和休息不足,并没有什么大病,你休息吧,有事按铃叫护士就行!”
“谢谢医生,谢谢,谢谢!”
医生检查完宁枫的身体,叮嘱他好好休息就转身离开了。
宁枫到这时候心头才算松了一大口气,看起来自己应该是不用死了!
只有死过一次然后再次面临死亡,才能懂得生命的可贵,至少宁枫是这样。
然后宁枫意识到边上还有人在陪自己,应该是救了自己的邻居,躺在病床上转过头面向这个中年男子。
“谢谢您,谢谢您了,不是你们救我,我肯定就死在家里了!”
“不客气不客气…虽然平常很少看到你出门,但都是邻居嘛…”
何止是很少看到宁枫出门,半年都未必能见到一回,似乎原来的宁枫一直很少与外人接触。
男子穿着卡其色的夹克外套,里面则是一件t恤,一张看起来大约三四十岁国字脸。
“那个…小宁啊……垫付的医疗费用的是你钱包里的现金,还有,你没醒的时候我翻过你手机的通讯录了,里头没有你家人的备注,要不你给他们打个电话?”
这话的意思宁枫听出来了,对方是想要回家了。
毕竟非亲非故,做到现在这样已经仁至义尽了,宁枫是没有丝毫怨气的,反而充满感激,不是对方自己早死了。
这里是医院,有值班护士,而且自己算不上什么都做不了,其实也不需要陪护。
宁枫赶忙回应男子。
“好的好的,我会通知我朋友过来的,您先回家吧,对了您叫…”
“我叫陆荣升。”
“嗯,谢谢你了陆哥,谢谢你们一家人救了我,没有你们我今天就危险了,我还把你们的车弄脏了,你肯定也累了,你先回去吧,改天我一定会重谢的!”
中年男子稍微有些不好意思。
“小宁,你先打电话,等你朋友来了我在再走吧!”
“不用不用!陆哥你先回去了,这里是医院,有护士和医生的,再说我这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呃…”
宁枫顿时尴尬了,“割脉”两字吐不出口。
对方似乎也意识到了一点,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最后嘴角动了动,还是出口了。
“小宁啊,你还年轻,身份证上看也才23岁,不管有多大的坎坷……听我一句话,不至于轻生啊……”
这话题让宁枫十分不自在。
“是啊是啊,陆哥你说得对,我这也是到后面就怕了,就后悔了,所以才向你们求救了,对了你出来这么久了,家里人也该急了,你先回家吧陆哥!”
“没事,今天周末,我还是等你朋友来了再说吧!”
“真不用陆哥…你就先回去了,这是医院,不会有事的!”
中年男子确实想回家了,实际上宁枫这样子哪怕擦干净了血,其实还是有些瘆人的,所以客套了两句最后还是起身离开了。
终于,病房内只剩下了宁枫一人,房间内的隔壁床铺则无人入住。
“呼……”
这时候,宁枫可算是真真正正的能松一口气了。
顺手将床头的手机拿过来,点开通讯录翻了翻,确实没有什么亲人的标注,只有几个标着名字的号码,不多,也就5个,宁枫连他们是谁现在在哪都不清楚,自然不会打电话叫他们。
然后他发现了床头的钱包,有些不安的琢磨起一件大事来。
‘这医疗费…付的出来吧?话说,银行卡密码是啥?’
医院床头柜上还放着叫餐的单子,似乎是在餐点时间能让护士帮忙带饭,但现在宁枫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就只是困。
强烈的疲惫感一阵阵传来,眼皮子直打架,这身体的原主人不是个变态就绝对是个熬夜狂,不知道多久没好好睡觉了。
明明刚醒没多久,但宁枫觉依然得非常累。
带着对于医疗费问题的不安,宁枫终于扛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
病房内的挂钟已经指向深夜。
宁枫此刻有种十分诡异的感觉,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但他发现自己的视线居然游离在病房中。
明明知道自己闭着眼睛,明明知道自己睡得正酣,甚至能听到身体因为疲惫发出的微弱鼾声,可却能看到此刻昏暗病房。
宁枫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灵魂现在对身体得位不正,所以有些魂体分离,反正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好一会了,也没有任何不适感。
有时候会有种正在做梦的恍惚感,每当这时候,宁枫就会发现自己的视线变得有些诡异,居然能直接好似意识抽离一样,看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那闭着眼酣睡的身体,有种照立体镜子般的荒谬感。
同样是这种恍惚时刻,宁枫虽然依旧可以清晰看到周围,但其中好似隐藏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浑浊感,并且不时伴随某种无规律的搅动,就像是隔着浑水看鱼。
有意思的是,次数多了,宁枫就发现如果此刻的自己杂念越少,这种恍惚时刻就出现得越少,杂念越多则出现频率和那种无形的浑浊波动也会更剧烈,让他不由的在怀疑这是不是就是自己的“思绪”?
这期间,护士小姐来巡查过一次病房,此外就是属于住院部夜晚的寂静。
而挂钟秒针转动的声音则显得尤为明显了,宁枫就这么看着病房内的一切,居然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叮铃……”
“叮铃……”
“叮铃……”
不知什么时候,时不时能听到一阵细微的铃声。
宁枫觉得有些奇怪,医院晚上有人会摇铃铛?
“叮铃…”
“叮铃…”
随着铃声逐渐由远及近,让人觉得温度都在缓缓下降,宁枫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叮铃…”
……
每一声铃响都好似敲击在心头,气氛和情绪在细微中慢慢变化,给了宁枫一种身临恐怖片的感觉……
宁枫盖着薄被子的酣睡身体也随着意识的不安蜷缩起来。
最后,在宁枫恐慌情绪中,铃声停在了自己这间病房外。
肯定有什么恐怖的事情要发生了,宁枫很想醒过来呼叫护士,可却做不到。
在这种特殊的睡梦状态下,他惊恐的看到,两个古代官差打扮的黑衣人缓缓“穿透”了房门,一点点走了进来。
一丝丝幽光中散发着阴森的气息,停在宁枫的床前。
“宁枫!你的时候到了!”
第4章粗大事了!
恐惧归恐惧,但宁枫还是看清了大致细节。
两个身着黑衣“人”并肩而立,头戴方形高冠,一身黑衣,在束腰左侧佩刀,一个手持锁链,一个手握铜铃,样子有些像宁枫印象中的古代捕快却又有不同。
随着两者跨入病房,一种强烈的阴森感袭来。
这是勾魂使者?
这世界上真的有鬼?真的有阴曹地府?
哪怕遇上了穿越这种事,宁枫现在也淡定不起来,更何况似乎两个勾魂使者是来抓自己的!
“叮铃…”
左边的勾魂使者摇动铜铃,让宁枫感觉到了轻微的晕眩。
“宁枫,你的时候到了,快随我等前往阴司报到!”
勾魂使者的声音没有起伏,丝毫不带任何温度。
“叮铃…”
那名使者再次摇动铜铃,依然只是让宁枫感到了轻微的晕眩。
“嗯?”
另一面勾魂使者望向同僚,然后再次望向病床上带着细微鼾声的枯瘦男子,森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
“奇怪,此人之魂居然不应招魂铃而出?”
这声音传到宁枫的耳中,让宁枫突然发现,这两个勾魂使者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奇特“做梦状态”。
本来看到勾魂使者,让宁枫以为自己刚刚的诡异状态全是因为勾魂使者的关系,现在看来似乎另有原因。
‘招魂铃招不出我的魂?招不出来最好!’
招魂铃对着宁枫的身体反复摇动了好几下,都没有产生什么反应。
两名勾魂使者相互对视一眼,右边那名勾魂使者解下了手中的锁链。
“咵啦啦…”
漆黑的锁链一部分拖到了地上,露出了尖锐森冷的铁钩。
“待我用勾魂索直接将他的魂勾出来!”
说话间勾魂使者猛然一甩,漆黑的锁链一下飞出,直接没入宁枫的身体。
“啊!”
宁枫痛苦的惨叫起来,但这是灵魂的叫声,床上的身体相应作出痛苦的蜷缩反应。
“还不出来?”
勾魂使者猛力往后拉拽,使得宁枫感受到的痛苦立刻加剧好几倍。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不要去地府!!我不去!’
这种恐惧感比之前割脉临死的时候还要强烈,宁枫拼命的想要抵抗这种拖拽,医生明明说他度过了危险期,明明说他除了缺乏休息营养不良以外身体还算健康的!
‘不可能的!!我还年轻的!!我不可能现在就死的!’
宁枫试图朝着勾魂使者大吼,但两名使者却毫无所闻。
“宁枫,你使了何种手段,敢抗拒阴司律法!!是想魂飞魄散不成?”
左侧的勾魂使者在怒声中已经一手握刀,而右侧的勾魂使者则在加大力度,也更加剧了宁枫的痛苦。
‘这次真的要死了…要死了…我还这么年轻!!!多希望是梦啊…是个噩梦多好啊!’
强烈的恐惧和强烈的不甘,宁枫忽然发现在这种时刻自己竟然恍惚起来,身体周围出再次现了在浑水中搅动的感觉。
‘这是自己的魂魄要被拉出来了么?’
这种时刻,宁枫脑海中已经浮现了各种身处地狱的场景,甚至还闪过各种阴间恶鬼,如黑山老妖之类的东西将自己噬魂撕碎……
黑白二气在宁枫身中弥漫,甚至不断从蹊跷溢出……
看到了…随着恍惚感越发强烈,宁枫发现自己真的看到了,看到了眼前的地狱,看到了阴间的恶鬼!
宁枫没注意到,此时此刻,两名勾魂使者身体一震,骇然看向四周。
“好强的阴气恶意!”
“情况不对!”
两名勾魂使者惊叫出声,他们发现医院的房间忽然间发生了变化,变得好似风化了千百年般满目疮痍,周围更是充斥着模糊的黑雾更透着一丝丝绿光,刮着令勾魂使者也感到森冷的风。
左侧使者大吼:
“何方鬼妖胆敢妨碍阴司使者!”
右侧使者紧接着呼喝:
“还不快速速退去!”
阴司使者已经松开了勾魂索,和同僚一起手握刀柄严阵以待,这鬼物声势巨大,其干涉影响令勾魂使者都无法看破。
而且有胆子妨碍阴司的都不会是善茬,善者不来啊!
“我等乃立华府城隍大人下辖勾魂使者,何方恶鬼速速……”
勾魂使者话还没说完,沙哑的恶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来…枉死城…陪我……”
“呜呜…呜呜呜呜……”
无数充满戾气的哭泣声传来,无数透明的挣扎魂影子浮现。
“枉死城?不好快躲!”
勾魂使者惊声中一左一右闪动避开,同一时刻,两只充满黑气的骨爪突然穿出四周的黑雾……
两名使者跳跃之中各自拔刀而出,无声无息间斩向骨爪。
“噔…”“噔…”
骨爪被斩出两道裂纹但却趋势不减,在阴司使者还没来得及收刀的时候直接抓住了闪躲中的两名勾魂使者,随后便将它们拖入迷雾后隐约可见的恐怖环境之中。
“啊!”“啊!”
勾魂使者的两声惨叫让宁枫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身体在床上一抖就睁开了眼睛,所有的景象也刹那消失。
“呼…呼…呼…呼……”
宁枫剧烈的喘着粗气,身上的病号服和薄被已经被打湿了一大片,侧着头看着黑夜中的病房,眼睛里的惊恐还未退去。
‘是梦?不!不是梦!’
“呕…咳咳……”
他突然咳出一口血,只是这血液还没落到胸口和床铺上,就化为黑灰风化消失。
一口血咳出,宁枫好似被抽掉了全部力气,瘫软在了床上。
好一会,他才缓和过来,有余力观察四周。
他发现隔壁的病床坍塌了,上面的金属横杆有些扭曲,他发现墙壁上出现了墙壁上出现了裂纹,挂钟也掉落在了地上。
而且之前所有的记忆全都历历在目,甚至能回忆起勾魂使者说的每一句话,之后发生的可怕事情更是如此诡异。
那句“来枉死城陪我…”让宁枫有些惊骇莫名,似乎那正是在自己恍惚中噩梦的一部分!
这一刻,脑海中突然闪过之前看到的一些画面:自杀的“宁枫”,墙壁上“保持清醒”的毛笔字,家里的大量兴奋类药剂、咖啡和提神饮料,再结合这身体的严重睡眠不足……
这个同样也叫“宁枫”的家伙,一直很怕睡觉!
‘难道我睡着了会带来什么可怕的事情?’
才想到这一点,头部突然传来一整强烈的刺痛感,好似无数钢针扎顶,一幅幅零碎的记忆画面也随之粗暴的挤入脑海。
宁枫整个人痛苦的发不出声音,在病床上抽搐起来。
直到半分钟后,痛苦感才终于缓和下去,宁枫好似一条死狗一样摊在床上,无力的呼吸着。
那些记忆碎片全是关于身体前主人的痛苦和挣扎过程,他拥有一种奇特的能力,某些时候做梦时梦到的东西会出现在现实的周围。
这原本是值得兴奋的事情,可当某一次“宁枫”因为做噩梦而导致父母双亡的时候,对于当时还是青少年的“宁枫”产生了巨大打击。
“宁枫”害怕睡觉,害怕做噩梦,害怕自己变成怪物…
人是很难控制自己的梦的,如果梦中你恰巧是个怪物,那么可能也会成为怪物出现在现实,而梦中的思绪极其混乱复杂,会做出一些清醒时觉得匪夷所思甚至可怕的事。
这也是“宁枫”几次想要自杀的原因,也是家里备着这么多兴奋药剂和咖啡的原因,直到这一次,“宁枫”终于自杀成功了!
“误会你了啊…”
宁枫平复着呼吸喃喃自语。
‘等等!我好想忽略什么重要的东西!’
宁枫转头,有些茫然的看着病房内的狼藉,终于想起来什么了,然后身子猛一个激灵。
‘卧槽!出特么大事了!我杀了两个勾魂使者!’
番外:我还能抢救一下(二)
ps:以下为番外内容,承接上一章番外,未必有后续^_^!
第5章误杀鬼差咋办
如果说没有宁枫的灵魂穿越,没有发生这之后的事,那么按照正常发展,或许应该是原来的“宁枫”自杀,被发现后送到医院因抢救无效而死亡。
然后勾魂使者在这一天上门,将“宁枫”送至阴司,没记错的话当时勾魂使者说他们是立华府城隍辖下的。
可是或许因为是宁枫的穿越,身体原主人的魂魄已经不在了,而此刻阴司前来勾魂,宁枫自然不愿意死。
加上宁枫不清楚身体的天赋,阴差阳错之下,造成了眼下的情况。
任何律法中,袭警袭击公务人员之类的都是重罪,宁枫不觉得袭击勾魂使者会轻了,更何况很可能是杀了。
‘这下死定了…这下死定了……九条命也不够搭的啊!’
确实,宁枫明白自己现在或许继承了身体原主人的一些特殊能力,严格来说不算是普通人了。
可是自己又不是齐天大圣,还敢和阴司对垒?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杀了鬼差怎么办?
怕不是真的要魂飞魄散哦!
现在宁枫脑子里一团乱,完全看不到出路在哪边,也很怕马上就有阴司的人找来算账,当然也不敢睡觉。
而且刚才这么大动静,医院的其他人却没有一个有反应的,也是十分奇怪。
就这么瑞瑞不安的挨到了天明,挨到了护士来查房。
天色没完全亮起来,一名护士一间病房一间病房的看过来,多数只是进去随便查看一下,没问题就直接出来。
很快到了宁枫所在的304号房,只是打开房门,眼前的情况吓了小护士一大跳。
“啊!怎么回事啊!”
护士小姐尖锐的嗓音让装睡的宁枫更加清醒了一些,她慌慌张张跑到外面喊人,随后又跑回来,到宁枫的病床前小心的用手摇晃。
“宁先生,宁先生你没事吧?”
宁枫装作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样子。
“啊?”
然后好似才用余光发现病房内的狼藉。
“啊!这房间怎么回事?护士小姐,昨晚地震了吗?”
“我也不知道,宁先生你身上有什么不适吗?”
护士小姐一边询问,一边掀开宁枫的薄被子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口,顺便查看左腕包扎是否稳固。
“没有没有,我很好,要不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对对,我扶你!”
两人很快从病房里出来,这时候医院的其他工作人员也已经过来,还有一些能行动的病人和家属从楼道里出来查看,看起来是真的没感觉到昨晚的动静。
出了这种事,医院当然是要报警的。
警察很快就到了医院,作为这个病房的唯一入住病人,宁枫自然也接受了警察的询问。
一间新换的病房内,医生给宁枫再次做完身体检查确认没问题,随后护士送来了米粥早餐。
在用餐结束十几分钟之后,两名警官来到了宁枫床铺前。
“宁枫先生,我姓刘,这位是我的同事小李,抱歉打扰你休息,有关304病房的事情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刘警官貌似中年,小李则很年轻。
宁枫表现得很配合。
“可以可以,我也正后怕着呢,有什么问题就问,我都告诉你们!”
刘警官点点头,坐在了病床边的凳子上,让宁枫不至于一直仰视,小李则拿着录音设备和记录本站在他身后。
“宁先生,据我们了解昨晚只有你一个病人入住304,那么昨晚你有没有看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
宁枫拍拍胸口,表现得有些后怕,实际上这种怕并不是装的。
“吓都吓死我了,最吓人的就是我什么都没听到,就这么睡到了天亮,警官,你看过304了吧,简直和地震了一样,还有那床…我要是运气差点……哎哟……”
刘警官皱着眉头看看宁枫。
“好,也就是说你并没有感觉到发生了什么,我可以这样理解吧宁先生。”
“是的啊,要不然我还敢睡到天亮啊!”
“嗯!”
刘警官拿出自己的记录本,翻了几页,突然再次抬头望向宁枫。
“冒昧问一句,宁先生是自杀住院的吧?”
他的视线扫向宁枫包扎着的左腕。
“方便回答一下是什么原因让你产生轻生的念头的吗?”
宁枫自嘲的笑了下,看向自己的左腕,这一刻他发现自己居然很有表演天赋。
“没什么不方便的,我已经看开了…刘警官,我是个孤儿,爸妈好多年前一起走了,这改变了我整个人生,让我一直生活在不安恐惧和压抑中,经常会做噩梦,也让我有些害怕睡觉……”
小李警官听到这忍不住仔细看了看宁枫的脸,这极端样貌确实不像是好好睡觉的,晚上出去能吓死人。
“所以…其实我很多次都想自杀,而这一次…我差点真的死了……”
刘警官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也知道失去双亲这种打击对一个当时的孩子而言有多大影响。
“宁先生,我知道我或许没资格这么说,但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请看开点……”
“呵呵…没事的,刘警官,没有真的触摸过死亡就不会明白生命的可贵,这次过后我也看开了,我会好好活着的…”
嗯,前提是允许我活着啊!
双方又谈到了一些其他话题,但两个警官并没能在宁枫这得到什么有用信息,问了一会见宁枫表现出疲惫也就打算离开了。
刘警官站了起来,身后的小李也收起了记录本。
“好的,谢谢你的配合,有什么想起来的也希望你能直接联系我们,不打扰你休息了!”
“好的好的,请慢走!”
刘警官点点头就站了起来,和小李一起离开了病房,还不忘把门带上。
“呼……”
宁枫轻轻呼出一口气,不过这只是应付了小问题,真正的大问题还没来呢。
‘立华府城隍……’
立华府就是宁枫目前所在的大城市,之前他粗略查过的信息是,这里分州、府、县、镇,应该能对应省、市制度。
宁枫眼神闪烁,这么看城隍或许存在辖区?
休息了大概半小时,主要是确认警察走了之后,他才从病床上下来。
这世界似还没有大规模的智能手机市场,他的手机连网都没法上,要查一些东西他需要找台电脑。
而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出院!
自己这不是什么重病,小心一些就不会有事,反正医院他不敢待了。
很快宁枫就付诸行动。
院方自然是希望宁枫能住院观察几天,但宁枫理由也很充分,就是觉得昨晚发生的事情太慌了,说什么也不敢再住院了。
毕竟不是真的不住院就有大问题,既然宁枫执意坚持,医院也就同意了。
出院的时候最令宁枫担心的费用不够问题并未出现,他垫付的一千块钱居然能退回来好几百。
宁枫穿着入院后由医院护理工洗净晾干的“血衣”出院了,当然现在上头没什么血迹了。
由于之前和陆哥聊天的时候旁敲侧击出了住所地址,所以宁枫就直接打了车回去。
小区里见到的人,看宁枫眼神都怪怪的。
宁枫也不在意,自杀这种事有点回头率也正常,殊不知其实是他的鬼样子瘆人。
到家的时候隔壁没什么声音,估计都不在家,宁枫掏出钱包,把钱包钥匙扣上几个钥匙一个个试过去。
在第二个钥匙顺利捅进门锁并转动的时候,“咔嚓”一声,门开了。
第6章逃命啊!
门打开了,里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还未散去,门内依然如自己离开前那般狼藉一片。
实话说这房子也给宁枫留下了不小的心里阴霾,尤其是在厕所浴缸醒过来的那会,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宁枫进门关门,快速来到房间的书桌前,开始用那台电脑更细致的查找起资料来。
妖魔鬼怪…仙佛神灵…立华府…城隍……
宁枫搜索着此类的信息,但网上得到最多的词条和内容,其实概括起来就是四个他异常熟悉的字——封建迷信!
除了一些祭拜习俗和名胜介绍之类的,宁枫没有看到什么神佛之类的直观描写和权威目击事件,基本都是描述为古人杜撰的神话传说,现今也就是一些宗教习惯了。
虽然也有一些什么鬼故事分享啊,什么亲身经历啊之类的噱头文章,可全都是娱乐之作,至少宁枫了解不到任何有用信息。
基本上,宁枫可以得出这个世界对于鬼怪之类的看法,和上个世界的地球大同小异,绝大多数人都不认为世上存在鬼神,但也有着一些民间习俗和宗教信仰。
这怎么办,总不至于找个有名的庙拜拜吧?
别说不灵的,就是真的灵,人家说不定是一个系统的,去求拜是不是等于自投罗网?
“立华府城隍…立华府城隍…对了!”
宁枫喃喃自语中灵光一闪,双手又开始啪啦啪啦打字搜索。
一条条新的信息再次刷新了网页。
“果然是这样!”
宁枫的声音透露着些许兴奋,这次的搜索方向有所不同,呈现出了期待中的结果。
他发现,华夏几乎大多数的州、府、县一级城市,都有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城隍庙,有些是保存完善的古迹,也有的是地方上保护性翻新重造的。
同时这些地方既是华夏庙会习俗的重要场所,也是游客们到了各地后必游的景点之一,因为每个地方的城隍都有自己的历史故事和神话传说。
自然的,作为庙宇,各地城隍庙依然保持着基础的功能,拜神烧香。
宁枫心跳略微加速,脑子中的思绪转动非常快。
他搜索有关城隍的资料时,网络百科上有写明城隍的司职,和上一世地球的城隍也差不多。
那么是不是各地城隍其实在普通人不知情的情况下,一直履行着阴司职责呢?
那么,是不是可以假设,城隍司职其实和古代或者现代的官员一样,有各自的辖区呢?
想到这里,宁枫不由得低声自语。
“那么,如果我逃出立华府,甚至逃出稽州呢?”
才来到这个世界就和鬼门关擦过两次,这么莫名其妙的死,在发现了这个世界真的有鬼的时候自己却有可能魂飞魄散,谁甘心?
至少宁枫是不甘心的!
他也不打算尝试一下立华府城隍是否会对自己网开一面,手下的官差被杀,这可能性也不大。
所以宁枫一咬牙,有了决断。
逃!赶紧逃!
。。。
宁枫开始在家里翻找起来,收拾一些衣物,翻找抽屉床头有没有藏什么钱。
现在他最纠结的就是之前得到了一些身体原主人的痛苦记忆,可却没有其他一点“有价值”的内容。
宁枫依然不知道原来的“宁枫”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银行卡密码又是多少。
最后宁枫花了半个小时整理出自己要带的东西。
一个背包,里面放了笔记本电脑,塞了两套换洗的衣物,钱包里带了能找到的证件,加上之前的和之后翻出来的,一共一千四百多现金,外加一部手机,犹豫再三过后还带了三瓶名为“提振灵”的兴奋类药物和几罐很像红牛的饮料。
宁枫最后把身上的衣服和鞋子换掉,又找了顶帽子戴上,就锁好门出发了。
他到现在也没搞清楚这房子到底是身体原主人自己的还是租的,通讯录里没房东标注,家里头一时间也没翻到房产证啥的,但锁门还是必要的。
当然走之前还是把浴缸的血水给放光了,也用花洒粗略冲洗了一下厕所。
路过楼道的时候他在领居家门前顿了一下,救命之恩只能以后再报了,前提是自己有以后。
‘妈蛋怎么有种自己是通缉犯的错觉!’
明明自己一直都是个守法好骚年,真特么是见了鬼了!
出了小区走几分钟,就是一条车来车往的街道马路。
这个世界很现代化,该有的东西基本一个都不少,宁枫望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和人,望着街道两旁各种店铺和广告牌,看着或穿正装或衣着休闲的男男女女,有种仿佛依然在真正家乡的错觉。
甩了甩头,现在最要紧的还是逃命。
眼前一辆空着的出租车开过,宁枫连忙挥手。
“出租车!!”
车辆由远及近慢慢减速,停在了街边,宁枫赶紧走上前去。
“霍!!!”
司机一看到宁枫帽子下的样子就给吓得抖了一下。
“去哪啊?”
“师傅,这有高铁站吗?”
“看你说的,咱立华府好歹也是二线大城市,还能没有高铁站?上车吧!”
“好的好的!”
果然也有高铁,宁枫赶紧从后座上车,他对自己现在的样子还是有点认知的,毕竟也吓到过自己,坐前面怕影响司机。
出租车行驶很平稳但速度不慢,司机从观后镜中看了好几次乘客,最后实在没忍住开口了。
“我说小伙子,你这可得多吃点多休息啊……”
“哈哈哈,我知道的,司机师傅,刚刚吓到你了吧?”
听到乘客这么轻松诙谐的语气,司机也就放宽了心。
“那可不,刚刚着实是被吓了一跳,干我们这行,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能吓到我你也是厉害了!”
“哈哈哈哈……”
宁枫笑得有些尴尬。
大约三十多分钟过去,出租车到了立华府高铁站,车费却只要十二元,这让宁枫对这里钱币的购买力略有好奇。
这里没有发达的移动支付,基本还是纸币交易。
纸币面值到硬币面值也同上一世的中国一样,大额的偏黄色小额的偏蓝色,上面没有肖像,全都是一些山川风景。
高铁站里有很多简单易懂的指示牌,宁枫花了一点时间找到了电子售票处,选择最近的时间买了一张去其他州的票。
宁枫看了一下,从稽州立华府到一千多公里外的定州宁泽府,高铁二等座票价居然只要八十二块钱,连一百都没到,看起来这里钱币的购买力真的非常强。
随后宁枫在车站吃的一碗牛肉面也证实了这一点,加上点的一小碟蜜汁千张结,一共只花了四块钱,宁枫觉得是非常划算的一顿午饭了,这可是在高铁站啊。
吃晚饭坐在椅子上,宁枫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钱包,除了各种卡片,里头还有一千三百多现金。
‘带这么多现金,难不成这货还是个有钱人?’
第7章果然是个人渣
原来的“宁枫”早已无父无母,通讯录里又没多少联系人,怎么想都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可怜人,但算上之前在医院花去的几百块,身边带着得有两千多现金了,更何况可能还有仓促间没被宁枫找到的。
按照购买力算,应该差不多相当于上一世中国的万元现金了,并且只多不少。
又不是没银行卡,这么多现金在身边,也难怪宁枫会怀疑身体原主人是不是财富颇丰。
这让他对银行卡上的数值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
同时宁枫也产生了一些愧疚感,毕竟之前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时候还认为身体原主人是个变态,当时气急败坏不知道咒骂了多少次难听的话。
现在想来,说不定还是个身患“隐疾”,但自立自强发家致富,坚强的想要同命运抗争,最后坚持到精神崩溃所以自杀的好孩子!
“可惜了啊!”
宁枫喝了一口面汤,不由的低声感叹一句。
这样的人,原本应该是有理想有抱负也有执行力的,是有能力造福社会的,可惜造化弄人,有了一个神奇的天赋却也压垮了他。
‘放心,我会替你好好活下去的!’
宁枫正这么想着,口袋里的手机“呜呜呜…”的震动起来。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是一个没有任何备注的号码。
‘陌生人?广告推销或者诈骗?’
宁枫继续坐在这个目前没什么客人的高铁站牛肉面馆里消食,没有去接听,想要等这个电话自己挂断。
果然,震动持续了十几秒之后停止了,应该是接不通自动挂断的。
这家牛肉面馆的分量非常足,味道虽然不是很惊艳但也还过得去,宁枫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生意一般。
吃完坐了二十多分钟,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宁枫才站了起来,距离他那趟高铁发车时间只有十几分钟了,是时候排队去了。
“呜呜呜……”
才看完时间的手机又开始震动起来,宁枫看了下,还是刚才那个号码,连着打来应该不会是打错了的吧,或许有什么重要的事?
“会是谁呢?要不接了吧…”
犹豫了一下,宁枫还是选择了接听。
“喂!”
万一对面是认识的人就不好问“哪位”了,最好就是一声“喂”之后等对方说话。
电话那边是个有些低沉的男音,但难掩声音中的一丝兴奋感。
“大哥,货出手了!”
接着电话的宁枫一下子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卧槽!你个老x‘宁枫’果然是个人渣!’
妈蛋,也不知道干得什么违法的勾当,想来也是,一个整天足不出户,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看起来也没啥正当工作,有这么多钱本就不正常。
宁枫立刻就推翻了自己之前的“励志说”。
‘也不知道手下的小弟有多少,厉害不厉害,势力大不大……’
想着想着宁枫就发现自己些想歪了,甩了甩脑袋赶紧让自己清醒一些,想对着电话说点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最后只憋出来一个字。
“嗯!”
“大哥,买家那边非常满意,还有继续购买的意向,出价也很爽快,你那边还有多的货吗?”
货?我特么有个鬼!
“暂时没有,先这样吧,我这边有点事。”
“好的大哥,那钱我依旧给你分开打在你的三张卡上,不打扰你了!”
对面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这通电话让宁枫心思有些乱,既有一些好奇也多了一些忧愁,站在面馆门口的身影颇有些沧桑。
感情自己得逃命躲开阴司之外,可能还得小心阳世的警察来抓自己。
影视作品中某些倒霉蛋把黑白两道得罪了已经够衰了,我特么更牛逼,把阴阳两道的司法体系都得罪光了,这还有活路吗?
“哎……”
叹了口气,宁枫觉得自己瞬间老了很多也累了很多。
“尊敬的各位旅客朋友,高114号列车开始检票,请乘坐本班次列车的旅客朋友携带好行李和随身物品,在9号检票口检票,请保持秩序自觉排队,检票后请在2号站台候车,工作人员将会……”
车站广播开始播报,高114正是宁枫准备乘坐的高铁列车,也是时间最合适的。
‘还是先坐车吧,相比较起来,还是阴司更可怕些……’
背上背包,宁枫朝着9号检票口的位置走去,那边已经有乘客陆续过去排队。
基本上也就和宁枫前世的时候坐高铁差不多,自动检票机的样式都很相似,将车票赛进去就能打开闸口通过。
过了检票口顺着客流一起到了2号站台,那边对应车票上的座位车厢已经排起了一列列小队伍。
大约六七分钟之后,流行形子弹头样式的高铁进站,在下站的乘客先行下车后,宁枫终于第一次登上了这个世界的高铁,内置依然是相似的那种。
‘04甲座…04甲座……’
宁枫拿着车票看了好几次,在车厢里移动着寻找自己的座位,然后看到了靠窗的04甲号座。
邻座是一个靠着座椅睡觉的西装男子,而自己的位置上此刻也已经坐了一个人,是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一脸邋遢的胡渣和乱糟糟的头发看起来有些油腻。
‘占座?’
被别人占便宜可不是宁枫的习惯,他走到04排座位前,故意拿着车票反复比对着上头的座位号又一次次看座位上的男子。
一般如果是不小心坐错,或者因为站票太累想坐一会看看是否这位置没人的话,看到宁枫这反应也该站起来了。
只不过这男子却一直假装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根本动都没动。
‘车窗外现在是站内另一辆高铁的车身,你看个屁的风景!!’
“不好意思,这位大哥,这里是我的位置,请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宁枫还是很有礼貌的,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啊?这是你的位置?我……”
原本正准备耍赖说什么的男子突然看到了宁枫帽子下那张骷髅似的脸,正露出一脸宁枫自以为的“和善”笑容,那场面骤然看到的话,简直堪称惊悚。
“我…马上就离开,不好意思我坐错了位置了,不好意思……”
男子赶忙收拾了一下杂物,拎起两个袋子就站起来,贴着前座背面避让邻座男子的腿,挪出了座位。
“你坐,你坐……”
说完这句,男子就赶紧朝着车厢后方走了。
宁枫看着他的背影挠了挠头,解下背包塞到了行李架上,然后挪动到位置上坐了下来。
‘难道自己错怪对方了,真就只是反应迟钝?’
“霍哦!”
刚醒过来的西装男子因为看了一眼邻座被吓了一跳。
第8章自来熟
距离到定州宁华府还有一千多公里,车程差不多要快5个小时。
宁枫百无聊赖的靠着窗户,看着窗外的景色飞速退后,感觉有些累了。
但他不敢睡,虽然通过之前的记忆碎片得知强烈的心理暗示和自我克制,能一定程度上防止梦境天赋发动,可失控也是常有的事。
哪怕再心理暗示自己要克制,可万一那个诡异的梦境天赋还是发动了,万一要在这会做的还是极端的噩梦,那列车上的人都可能有危险。
透过车窗那不明显的倒映,宁枫知道边上看起来三十多岁的西装大哥偶尔会偷瞄他一眼。
宁枫不是什么美女,那个大哥想必也不是什么gay,会这么做自然是因为宁枫现在的鬼样子,不过宁枫也懒得理他,爱看就看吧。
“那个…哥们,你也是去宁泽府城的吧?别介意啊,我看到你放在桌板上的车票了。”
既然邻座男子主动搭话了,那宁枫也不好装作没听见。
“是啊,去宁泽府,你也是?”
宁枫转过头来露出一个笑容,西装男子原本自然的脸僵了一下。
“哎,没办法,因为生活作息不规律和长期营养不良,加上前阵子出了点事,所以现在这副鬼样子。”
宁枫自嘲的说了一句,语气显得很轻松。
“是嘛,啊哈其实也还好,也还好!你还别说,刚刚我确实被吓了一跳!”
对方态度显得很热络,还拿低头从自己脚下袋子里拿出了两个柑橘,边说边递给宁枫一个。
“吃不吃?”
“呵呵不用了,你吃就好。”
“尝尝嘛,自家种的别嫌弃,卖相不好但可甜了,皮也好拨!”
宁枫也就没再推辞,吃点东西缓解下疲劳,也省得自己出去到包里拿提神饮料了,所以接过了这个柑橘。
“那谢谢了啊!”
“哈哈没事没事,出门靠朋友嘛,我爸常说多个朋友多条路。”
对方笑笑,自己也拨起了柑橘。
“对了,你常去宁泽么?对那里熟不熟啊,我这是第一次去呢。”
“我也是第一次去,只是在网上搜索过一些资料,这次也就是去随便转转。”
“哦……本来还想问问你一些当地的情况的,看来只好自己摸索了。”
好歹吃了人家柑橘,看这家伙明显有点愁容,宁枫就随口多问了几句。
“你是到那边旅游还是干嘛啊?”
“哎,这不才大学毕业嘛,我在网上找工作,一家宁泽的单位让我去面试,但地方有点偏,有点……”
才毕业?
宁枫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一下邻座的家伙,皮肤略黑斑纹较多,配合下巴上的短胡渣子,怎么看也是三四十岁的样子,你这长得可有点着急啊。
听到对方的话,联想到当初自己应届生找工作的心里,宁枫下意识顺着说了一句。
“有点不踏实?”
“对对对!!我网上搜过那家公司,网站倒是蛮像样的,可那家公司给的应届生待遇太好了,关键是…哥们,你应该知道招聘无忧网吧?”
宁枫还真不知道吗,所以直接摇了摇头。
“哎,反正就是个招聘网站,都差不多,我投了几处单位,还把自己简历挂在上面,允许注册公司查看,那家宁泽的单位我没投过简历,是他们主动让我去面试的,我又不是什么好大学毕业的……”
“哦,我明白你意思了,你觉得有些不太靠谱?”
宁枫塞了一瓣柑橘到嘴里,甘甜爽口的味道充满口腔。
“那你还去?现在骗子套路多着呢。”
“这不看他们网站好像也挺正规的…如果是真的想招我去工作,错过了损失多大啊,起始月薪就2000块呢!!”
宁枫差点笑得把柑橘吐出来,2000块这点薪水瞧把你开心的…等等,这不是上一世了!
“两千这么多!”
这里的两千购买力宁枫可是亲身体会过的。
“是啊,你想如果人家真心招人,我错过了,不可惜嘛?”
“可惜!”
宁枫跟着点了点头。
“那你是什么专业的,那公司又是干嘛的?”
男子挠了挠头。
“当初高考成绩太差,考了个三流大学的酒店管理,那家公司看网站做的是酒店产品供应,那种一次性用具什么的,我觉得勉强算是搭边吧。”
这宁枫还能说什么,感觉这人明显就是更倾向于去试试。
“那你自己小心点吧,被骗钱就偷鸡不成蚀把米咯。”
非亲非故自己有烦心事一堆,宁枫也没兴趣关心旁人,聊天内容也都不想深究。
“嗯是啊,所以我也在网上搜索了不少信息和资料了,看起来没啥问题,剩下的到了宁泽再说吧…”
与其说是找人了解宁泽,宁枫觉得这人更倾向于想找人说说话,话匣子开了就闲不下来。
“哥们,你去宁泽干嘛的呀?”
邻座安静下来没几秒就又找话题了。
宁枫在心里撇了撇嘴,我说为了逃避被阴司追杀怕不是会吓死你!
“我啊,我就随便逛逛,没啥目的性,正巧没去过宁泽所以就去了。”
“就是去玩的呗!哈哈,其实我也想去逛逛,要不咱一块?先去城隍庙准没错!”
你才去城隍庙!
“不了不了,我其实也没想好,而且我习惯一个人逛。”
宁枫赶紧推辞,这人有点太自来熟了,柑橘吃得有些烫嘴。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时间到了傍晚五点二十分,高铁终于到达了宁泽站。
宁枫也就借此和邻座男子告别出了高铁站。
没有智能手机确实有些不方便,最显著的就是没法快速订酒店,只能电脑上网订或者电话订,不过宁枫现在只要随便找个地方住暂时落脚,要求不高,也不差钱不是。
站内出租车是宁枫的首选,他反正也没有什么目的地,就是让司机载他到华丰区的随便一家酒店就行了,网上查的那里远离市区关键是远离城隍庙。
事实证明自己现在的样子也并不是夸张得过分,至少这次的这位出租司机就没被吓到,这让宁枫心情稍好了一些。
宁枫就这么靠着窗口看着路过的高楼大厦和大街小巷。
车子开了大约二十多分钟,司机停在了一家名为港湾的酒店门口。
“到了,你看这家酒店怎么样?评价还行的,要是不合适我在带你找找别的。”
宁枫透过车窗看了看“港湾酒店”的样式,明显的快捷酒店。
“行了就这吧,多少钱?”
“8块钱。”
一如既往的“便宜”,这种打的的感觉真不错,宁枫从钱包找出一张10元纸币递过去,司机很快就找了两个硬币,并自觉把发票拉了下来一起交给宁枫。
现在是四月初,正直春天,酒店门口的草坪上两颗大桃树花开正盛,随着微风吹过有零星的花瓣落下,算是很美了。
宁枫的心情也因为这风景更开朗了一些,直接朝着酒店大门走了进去。
第9章简直是个死人
酒店待客厅不是很大,就和常规的快捷酒店一样,基本进门走几步就能到前台。
“先生您好,请问要办理入住吗!”
站在台前的两个妹子笑着询问,至少在她们的脸上宁枫没看出来有任何不适,心里怎么想就不清楚了。
“嗯,办理入住,给我来个大床房。”
宁枫瞥了一眼单价,标间和大床房价格在20~30之间,又一次忍不住感叹便宜,这价格咱也不在乎打折不打折了。
“好的,请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证!”
宁枫赶紧把钱包里的身份证拿出来,前台妹子比对了一下身份证和本人,毕竟出入看起来有些大,不过比对也就是随便看了下,宁枫感觉妹子明显不敢认真看自己的脸。
等了大约一分多钟,就把基本手续办好了。
“先生,请先预交50元押金。”
这规矩也是一样,宁枫找了张印着云雾山峰的50元大钞递了过去。
“这是您的押金单,请收好,这是您的房卡,每天早上7点到9点可以在酒店地下一层凭房卡免费享用自主早餐。”
“好的谢谢!”
宁枫道了声谢,就背着背包往那边走廊的电梯走去。
等他离开大堂进入走廊,两个一直保持微笑的前台妹子一下崩断了弦。
“哦呦,刚刚那人,好吓人啊!”
一个妹子拍拍胸口一脸后怕。
“就是啊…那黑眼圈那眼窝子…还有那脸色苍白的样子,晚上再大马路上碰到能吓出心脏病来!!”
“是啊是啊!”
在走廊里刚想折返问问附近餐馆的宁枫一脸黑线,没有再从走廊里出来,省得大家尴尬,再次转身,脚步轻轻的向电梯。
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布局,还有打开三楼房间门时,门口的一地小卡片也给了宁枫同样的熟悉感。
将背包放下,宁枫像孩子一样一下趴到了柔软的大床上,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恬静。
‘哎…要是没那么多糟心事,融入这里再活一世也是很方便的……好舒服啊,比医院的病床舒服多了!’
。。。
晚上9点多,宁枫一个激灵从床上醒了过来,看看房间内的挂钟,一脸的后怕。
因为床太舒服自己又太累了,刚刚居然不知不觉睡着了,而且没有做任何防备暗示!
还好应该没有发生什么怪事,毕竟感觉只是眨眼时间就到了9点,刚才的睡眠并没有做梦。
从床上起来,去上了个厕所洗了把脸。
水龙头依然“哗啦啦啦…”的喷着自来水,宁枫愣愣的望着玻璃中的自己。
这算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二次认真照镜子,比起上一次带着血的脸,这回还是要好很多的,虽然依旧很惊悚。
缕缕头发扯扯面皮。
“阿。”
张开嘴左右摆动看看牙……
“其实就是之前过分自残了一些,牙齿蛮整齐的,五官也不算太差,如果多点肉应该还行!”
宁枫自言自语的对自己的相貌评头论足。
“咕~~~~~”
肚子这时候发出了抗议,从中午到现在就吃了一个柑橘,早就已经饿了。
这还能怎么办,人是铁饭是钢,宁枫又不是以前那个自虐狂,就是死也得当个饱死鬼!
带上房卡钱包和手机,宁枫直接下楼询问酒店前台。
这次前台换成了另一组人,是一男一女,本来正在聊天,冷不丁看到宁枫出现在面前直接把话题都给折了。
虽然没叫出声,但宁枫很明显看到那个两人的身子抖了一下,就像是进门的时候有恶作剧的在门背后突然跳出来吓你一样。
问到哪有餐馆之后走出酒店,拉开酒店地弹门,走出门口的宁枫突然觉得刚刚那场面蛮有意思的。
“哈哈哈……”
宁枫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然后大步走向远处街道的方向。
九点多钟对于宁泽这样的府级城市而言,等于是夜生活刚刚开始,街道上人流丝毫不比白天少,有些地方甚至比白天更热闹。
酒店前台指的地方在附近的本地人当中都很有人气,现在正是烧烤和有些小吃店面开张的时候。
走在热闹的街道上,宁枫把自己的鸭舌帽帽檐压低,沉醉的闻着两边的香味。
这个身体显然很久没去吃这样的街边美食了,嗅觉对于这种混合辣椒孜然的焦香非常敏感,口水不由自主的快速分泌。
原本只是想吃个面条或者盖饭,现在宁枫改主意了,必须吃烧烤,烤肉的那种!
视线扫来扫去,哪家都很香,然后看到了左前方十几米那边有家烧烤摊,似乎是刚搬出来没多久,人数少点,有好几个空桌子,一些小塑料矮凳还叠在一起。
‘就你了!’
三步并作两步,宁枫直接到烧烤摊位边缘的一张小桌子边坐下。
“老板,单子拿来我看一下!”
“好嘞!”
烧烤摊位是一对中年夫妇一起经营,女的那个快步走过来递给宁枫一张单子,应该是没有刻意看宁枫相貌。
“嗯,羊肉串来10串,牛板筋5串,烤鸡翅两串,烤玉米一串,烤茄子来一个,韭菜5串豆角5串土豆10串,在烤两串面筋拿一瓶汽水,要冰的!”
扫了一眼价格后,宁枫一口气报出这么多,烧烤摊老板娘执笔的手速居然能跟得上,很快就写完了。
“好的,稍等下,现在就做,汽水马上给你拿过来。”
“行!”
点完东西,宁枫就开始左顾右盼了,没办法,又没有智能手机,想做低头族也不行啊。
东张西望的扫了一圈,在视线回归附近的时候,宁枫就发现这个烧烤摊几米远处居然还有一个神棍摊位。
一个能当小桌子的推车,上面还支起了一个小帘子。
小帘子左边布帘上写着:日算八卦,善男信女快来;右边的写着:目探五官,灵与不灵自断。
这个小摊位应该是才过来的,因为宁枫刚才没看到,他还没见过谁晚上出来摆摊算命的,何况还是在这种烧烤小吃街头,客流倒是充足的……
此时这个算命先生居然也在看着宁枫,让他不由心中微动。
‘难不成还是个高人?’
宁枫看看烧烤架子那,东西才刚放到炉子上。
“老板娘,我去那边算个命,东西烤好了叫我一声啊!!”
“好的,对了,你能不能吃辣啊?”
“微辣就行!”
回答着烧烤摊老板娘的问题,宁枫抱着些许的期待走到了算命摊前,搁往常宁枫是不信这些的,但现在的世界观早已经重新刷新了。
坐在摊前小马扎上,宁枫摘掉了鸭舌帽。
“师傅,算个命多少钱?”
算命的坐在小桌子另一边上下打量了着宁枫。
“我刚刚就在看你了,小伙子,你这模样也敢晚上出来?一不小心就会吓死人的!”
宁枫:“.…..”
第10章算命先生
宁枫的眉角很明显跳了一下,牙缝里蹦出一句话。
“那你算不算命?”
“算!当然算,老夫祖辈师承云山观,日算八卦,卦卦皆准!”
带着一顶黑色小圆帽的算命先生拿着一把纸扇点了点帘子上的话,随后补充一句。
“你这是今天第一卦!你要算命?”
宁枫笑了,不算命我来这找奚落的?
“我都坐在这里了,你说我要不要算命?”
算命眯起眼睛“嘿嘿嘿”地笑了一下。
“小兄弟,真不是先生我要奚落你,来算命的都是想知命,我还没见过已经知命的还要找人算命的。”
这话说得宁枫心头一震,脸上也正色起来,这个算命先生有点东西的啊!
他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知命,但至少他晓得阴司绝对不会放过自己,所以也算是知道“一部分命”的吧,而且也许自己逃不过呢。
这会算命的虽然眯着眼睛,但实则透过眼皮缝隙一直注意着宁枫的身体动作和表情,一看宁枫那反应,就知道对方被自己唬住了。
“小伙子,你还要算命吗?”
“算!当然算!师傅,算一卦多少钱?”
宁枫以前根本没算过命,还蛮新奇的。
“先不谈钱,算过再说!”
“刷~”
算命先生一下抖开了自己的纸扇,白色的纸面上由毛笔字挥毫书就的“天地”二字。
明明看起来挺工整,但宁枫心中居然跳出了这个字写得不咋地的评价。
算命先生用扇子招了招,示意宁枫靠过来一些,宁枫觉得这应该是看面相的,自然也很配合。
实话说宁枫现在的样子确实有些惊悚,算命的捋着山羊胡,轻轻扇动纸扇。
“小伙子,看样子你是已经知晓自己祸事临近了,找先生我算命,究其根本不过是想找个解决之法。”
“没错,先生有解决之法?”
宁枫很自然的追问了一句。
“不急不急,待我细看你面向再说,若先生我无解决之法,这卦就不收钱了。”
算命先生细细打量着宁枫的相貌,脸色越来越严肃,不时眉头紧锁或者微微摇头,让宁枫也跟着紧张起来。
“啧啧啧啧……小伙子,看你的面相,形销骨立凶相毕露,命中大劫怕是难以度过了!不过呢……中庭饱满双目有神,似乎又有一些转机!”
“转机是什么?”
宁枫皱着眉头追问了一句。
算命的把宁枫下意识流露出的紧张感看在眼里,摇了摇纸扇露出微笑。
“小伙子,我且问你,医院是否诊断你此为绝症?”
面对算命先生自信满满的这句话,宁枫懵了。
绝症?医院诊断?
两秒钟后,宁枫回过味来,再一想自己的模样就有些恍然,看这个算命先生的眼神就透着微妙了。
搞了半天就是个江湖神棍啊!
也难怪,自己这样子,就像是患了什么不治之症导致的结果,可惜这一通卖力的忽悠力使错了。
搞清楚这不是什么能人之后,宁枫一下子就丧失兴趣了,回答的声音也没那么兴奋了。
“哦,那先生能治疗我这绝症咯?”
“先生我可不是医生,没有仙丹灵药能帮你治病!”
这宁枫又起了一点兴趣,还以为这会这个算命先生会要钱卖药或者卖符水了呢。
“那先生有什么办法能救救我吗?”
宁枫兴趣缺缺的回了一句,这时候烧烤摊那边传来了老板娘的吆喝。
“小伙子,羊肉串和牛板筋好了!”
“哦!来了!”
宁枫也不陪着算命先生玩了,直接站起来朝着烧烤摊走去。
这反应让算命的愣了。
“哎哎哎小伙子!你怎么走了,哎哎,你等等啊!”
不过宁枫已经头也不回的回到了自己的那张小桌子前。
眼前的盘子上,10串羊肉串正冒着热气,孜然椒盐和辣粉的香气混合着焦香,让宁枫的唾液以惊人的速度分泌。
根本忍不住,直接拿起一串羊肉串撸起来。
这身体显然不知多久没吃过烧烤了,吃起来充满了一种幸福感的回馈,宁枫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就像小时候眼馋买不起的零食,偶尔吃到一次的那种美妙感。
“这是豆角韭菜和土豆。”
“唔好,放着吧!!”
宁枫有点口不能言,嘴巴里塞满了羊肉串,10串是按照前世的习惯点的,可这会似乎不够吃了。
“喔,这个也好吃!!这个也是!!”
拿起一串韭菜直接两口就送进嘴里,又一口从左往右把一串土豆啃掉,塞满口腔咀嚼,宁枫居然感动的快要流泪,这绝对是身体的自己的反馈,也不知道那家伙以前是有多虐待自己!
那边的算命先生看到宁枫居然真的吃上了,完全没有回来的意思,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可能忽悠错方向了。
这种被顾客识破的感觉其实还是挺尴尬的,不过宁枫没有当面揭穿也算给他留了面子,只是有点不太好意思在这么近的地方摆算命摊了。
宁枫吃完第五串羊肉串的时候,发现那个算命先生已经收起了小马扎,推着小轮车去了更远一点的地方摆摊。
“那边,那个算命先生在那!!!就是我上回说的那个,很准的!”
“走走走,你不是说他一天只算八卦吗,晚了就没了!”
“对对!”
两个很青春的女孩路过这个烧烤摊边,看到远处的算命摊很兴奋的样子,一起朝着那边加快脚步走去。
宁枫也就喝着可乐瞥了一眼,也没有兴趣阻止两个女孩,看她们那充满兴奋感的样子,估计不是问姻缘就是问姻缘,被坑点零花钱罢了。
“茄子、玉米和鸡翅也好了!”
老板娘将烤好的东西送过来,而周围也陆续有食客坐下来。
宁枫埋头苦吃,还不忘含着食物冲着老板娘说一句。
“再来10串羊肉串和一罐可乐啊老板娘!”
“好的马上烤!”
另一边也有人招呼着喊。
“老板娘,来三十串10羊肉串四个鸡翅,四瓶啤酒!”
“好嘞!”
“老板,8份烤腰子,20串韭菜啊!”
“好的!”
……
看着周围的吵杂和烧烤摊的忙碌,宁枫还想着老板和老板娘怎么能速记住这么多点餐的。
“嘶……”
正啃着玉米的宁枫突然感觉一阵凉意袭来。
‘难道阴差来了?’
宁枫惊恐地抬头看向四周,没发现阴差,却看到原本已经远离了一些的那个神棍,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已经到了他的身旁,一脸惊愕但双目放光地看着他。
一接触到对方的视线,宁枫顿时一阵恶寒及身。
“我不要你算命!”
算命先生手指对着宁枫连点,说话都带着些许颤声。
“你你……是不是有师承的?你……我,我不收你钱,让我给你算一卦!”
“去去去去,别来打扰我这儿的客人吃东西!”
老板娘见到这情况,赶紧走过来赶人,但那神棍却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大钞。
“他的钱我付,再加,再加,要吃什么加什么!让我给你算一卦,算一卦!”
......
ps:以上两章为番外内容,未必有后续^_^,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979章 觉明开悟
梧桐洲在地理上处于西域岚洲上方,既然如此,计缘正好去见一见佛印老僧,顺便也送一份书册给涂逸。
无需顾忌其他的情况下,计缘全力施展剑遁之法,飞遁速度当然奇快,不过半月左右的时间,已经能在天上遥遥望见西域岚洲的大地。
佛门一些基于愿力的修炼法门和自身所发的宏愿,都是愿力辅助结合自身悟道佛法以及参禅的修炼法门。
这其中也是因为佛门对于功德的运用也极为到位,甚至凌驾于一些神道,已经紧紧和自身的修行结合在一起,可以帮助佛门弟子更快提升修为和佛性,以至于对资质的要求得以降低,能喊出人人皆可成佛的口号。
基于种种复杂的缘由,佛门当然会更加在乎自身信众的基础,所以计缘相信说服佛门应该并无太大问题,至少说服主流佛修那些体系的高僧问题不会很大。
赶路途中计缘也有时间一边深思一边推算对手的反应,那些家伙确实并非铁板一块,相互之间也都有着小九九,但前有朱厌失踪,这次又有犼的再次失踪,虽然后者可以推给凤凰所为,毕竟犼的目的想必他们也都清楚。
且凤凰熙凰的受损应该也在对方的算计之内,又有仙霞岛内鬼作为内应,所以犼这次失败,也很难不引起对方的注意。
所以计缘认为对方恐怕不会觉得自己依旧游刃有余,可以躲在后面拨弄是非,虽然极大可能会更加巩固对方相互之间的合作关系,但也必然使得对方心中的忌惮更深。
剑遁空中望着西域岚洲看似没有尽头的边界,在肉眼之中是白茫茫模糊一片之中有陆地阴影,而在法眼气相之中却能隐隐感受到岚洲苍茫大地的生机与各种气息,计缘停下了掐算放下了手。
‘若真的在此时撕破一切悍然发动,众生虽会有损,但更不利于他们。等了这么多年才等来的机会,他们比我更不敢赌!’
计缘算准了对方的这种心态,并非是他真的喜欢赌,而是基于对于明面上现状的判断,他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毕竟早已经做出决定,也不会左摇右摆。
忽然间计缘心念一动,看向远方陆地,不久之后,一道佛光从那边升起,那佛光看起来并不璀璨,但其中佛性却极为夸张,好似有微弱的佛音环绕其中。
“善哉,无量佛法无量寿!老衲地座有礼了!”
一声中气十足的洪亮佛号自那佛光中传来,同样感受到计缘气息的对方显然微微调转了方向,并且在不久之后同计缘照面。
计缘睁着一双苍目,一手在前,一手负背,踏着剑光看着由远及近的佛光,那佛光中有一莲花座,上头坐着一个身穿袈裟肤色古铜的魁梧僧人,对方目光威严,双盘而坐,一手按在莲花座上,一手抬过头顶好似撑天。
“计缘有礼了!”
双方都并未减缓遁光,在不到十丈的距离内交错而过,剑光和佛光甚至在视觉上有一定的摩擦,仅仅是这一瞬间的交错而过,计缘和那佛光中的僧人已经都了解了对方绝对是正道高人。
佛光莲花座下,那老和尚并未回头,只是心中反复体会着刚刚交错而过时产生的微妙感觉,并无什么威严和压抑,那种和煦之感如山间漫步如清风及身,亦如平湖边打坐,禅房中饮茶。
‘当年所见便知不凡!’
老僧的佛光远去,而计缘踏着剑光回头看了那一道佛光,低声自语一句。
“地座大师,坐地明王……有机会再行拜会吧。”
回想起来,计缘当初也算和坐地明王较量过一场,当然只是和明王化身附着的佛像比划了一下,也算点到即止。
到了西域岚洲,计缘首先要去的自然是也算老朋友的佛印老僧处,所以直往佛印明王的道场佛国而去。
后三册《黄泉》在手,计缘已经能想象出佛印老僧在听完他所布之局后的震惊了,当然,作为一个喜怒形于色的高僧,也有可能是风轻云淡的平和。
几天后,在道场佛国之外一条大道边,佛印老僧直接主动前来迎接计缘,一袭旧袈裟,一张苍老的面孔,站在路边的佛印明王就如同一个寻常的老僧,往来还有许多行人,时有人向其行佛礼,但多以为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和尚,无人知晓这便是明王尊者。
计缘心有所感,自然也不会无礼飞过去,而是提前落地,与行人一般步行接近。
对于导人向善有蕴含神奇法理在其中的《黄泉》一作,佛印老僧本就大为赞赏,如今计缘亲至,正有很多感悟要和他说一说。
“计先生,此番前来你我可要好好再论一论道!”
佛印老僧向着郑重行一个佛礼,计缘上前两步同样十分郑重地拱手回礼。
“计某也正有此意,不过佛印大师还漏看几册书,等大师看过这三册,计缘会同大师好好讲讲计某心中之道。”
“《黄泉》果然还有后面几册!计先生请!”
佛印老僧接过书册,点头过后邀请计缘前往道场。
“请!”
……
在计缘到达西域岚洲的时刻,此前和他交错而过的坐地明王正在前往东土云洲。
当年被陆山君找上门的鹿鸣禅院,虽然在当时经过了修缮,但在觉明和尚那一劫过去之后,鹿鸣禅院众僧都去了其他寺院,仅仅留下觉明和尚,也就是曾经的赵龙独自在鹿鸣禅院中修行。
自行栽种瓜果蔬菜,自行挑水劈柴,然后下山在附近化缘……
这样清静的修行持续了多年之后,而今的觉明和尚终于关上了鹿鸣禅院的门,带着简单的行囊离开寺院。
这一切也因《黄泉》而起。
觉明不明,觉明不明,觉明和尚自出家为僧以来,从最初的为了躲避心中的罪孽感,到后来的迷茫,青灯古佛的日子一下子就是几十年过去了,别人修习佛法是越学越明,悟得佛礼日益精进,但觉明和尚的佛性和佛法都在不断增强,却偏偏心中依然有所执,也十分迷茫。
觉明的这种状态本来不算什么问题,谁修行还没个迷茫呢,但持续这么久对于修佛僧人来说还是很危险的,因为容易被外魔所趁。
如觉明这等被坐地明王视为几乎是最合适衣钵传人的僧人,若是为外魔所趁而身陨就太可惜了,若是堕魔则会十分可怕。
然而机缘巧合之下,觉明下山化缘的时候,城中一处文贡铺边上听闻书生在念诵《黄泉》第六册的内容,觉明和尚的心弦就被触动了一下。
随后觉明和尚几经辗转,终于在一处大书阁中得以从那位礼佛的阁主那借阅了整部六册《黄泉》,心中震动不已,隐有所悟,回鹿鸣禅院之后禅坐一月,最终决定离开这里。
觉明和尚要去一个地方,正是廷梁国的国寺,更是在大贞也名气极大的大梁寺,因为参禅之时便有感应,自然而然就知晓了那里有一棵洞悉心中智慧的菩提树,还因为那里有一名高僧法号慧同。
当初的赵龙心中痛苦之时,正是一名法号为慧同的和尚点拨他,让其遁入空门,算是其引路人,而在听说大梁寺高僧慧同法师的时候,觉明和尚就早早记在心中。
只是觉明和尚的举动,同样惊动了坐地明王,虽是明王尊者,在鹿鸣禅院范围外,他却无法尽知觉明的事情,那次心中震动也同样引人担忧,觉明和尚或可能就此真正开悟,或可能是面临又一场劫难,或者说是几十年心劫的爆发。
不论哪种情况,坐地明王都无法安坐佛国之中,老明王寿元已经不长了,若真的能让觉明继承衣钵,将自身佛法醍醐灌顶自然是最好,所以哪怕觉明有他佛法护持,他也决定亲自前往云洲。
……
东土云洲南垂,廷梁国大梁寺依然人来人往香火鼎盛,不光是廷梁国人喜欢来者上香,就连附近国度的权贵有时候也不惜赶远路来此,甚至是大贞之人,甚至是那些大儒和武者也对这里十分推崇。
“善哉,南牟我佛**!这便是大梁寺……”
略显苍老的觉明抬头看着大梁寺气派却又不失古朴的寺院大门,和上头的匾额,双手合十,以佛礼躬身作拜,他身上的僧袍十分破旧,不少地方都打了补丁,但周围的香客却无人看轻他,很多人经过他身旁都为其留足空隙。
一些权贵看向觉明和尚的时候也在窃窃私语,皆言这一位和尚定是高僧。
果然,香客们的猜测似乎十分正确,在觉明抬头迈步的时候,大梁寺内有三位僧人从里头出来,第一眼就看到了觉明,当先的一个正是唇红齿白相貌俊秀的慧同法师。
“善哉,大明王佛!贫僧慧同,不知大师法号?”
慧同和尚以佛礼相待,寺院外觉明和尚的佛性之深邃,令他在寺内禅坐中惊醒,顿知有高僧到了,不过觉明抬头后却露出一个笑容。
“慧同大师,贫僧法号觉明,多谢大师当年点拨,让曾经的赵龙在佛门中有一容身之处!”
慧同和尚愣了愣,他不能说过目不忘记忆超群,但也不算差的,点拨了眼前这位高僧会不记得?
等等,计先生好像说过类似的事情,还问过是不是慧同和尚来着?
心中有所疑惑,但慧同和尚却暂且按下,只是平静地邀请眼前的高僧入寺。
“大师远道而来,还请入寺一叙!”
“善哉,多谢诸位,贫僧叨扰!”
觉明和尚看向寺院的某个方向,那股道蕴深邃的气息好似有风吹入心中,让他明白那边就是菩提树所在。
‘善哉,传言非虚!’
“如果可以,贫僧想要在菩提树下禅坐,不知诸位是否答应?”
才进了寺院门呢,觉明和尚便直言此行目的,慧同和尚面露笑容。
“大师自可禅坐于树下!”
“多谢!”
……
此刻距离同计缘交错而过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在中途坐莲而行的坐地明王在飞遁之中依然能进入禅定。
忽然,坐地明王睁开了眼睛,一双恍若有鎏金光泽闪现的法眼看向了南方,此刻他虽然身处海天之上,但那个方向距离南荒洲却并不算太远,而在他禅定之时,有一股诡异而不详的气息引起了他的感应,可此时张开法眼,却根本毫无所觉。
‘难道是孽乱预兆?’
高僧禅定开启的智慧远超平常状态,坐地明王也不认为自己所觉有误,心中沉思片刻,坐地明王佛光一转,直接飞向南荒。
第980章 佛光一现
觉明的情况虽然引坐地明王担忧,但并非急切到必须一刻不停赶到,毕竟尚无觉明遇险的危机感产生,但刚才感受到的那种不详却极为令人在意,身为明王尊者,地座遇见了就不可能坐视不理。
距离南荒其实还有一段距离,不过佛印明王的飞遁速度当然也极为不凡,没过几天已经掠过了南荒大地的海岸线,凭着感觉一直前往,没有半分犹豫。
飞过稀薄的云雾,坐地明王一双法眼扫视八方,下方偶尔能看到凡人城池,这些地方虽然气息十分杂乱,但并无任何不妥,而那些深山老林似乎也极为正常。
不过坐地明王不认为自己是出现了错觉,如今人道虽然大盛之势越来越明显,也一定程度压制了人间污秽产生的速度,但于天地整体而言却是一种纷乱之相,世间的不好的妖魔鬼怪出现的频率不断上升,不能放过任何可能。
又飞遁两天,坐地明王的速度渐渐减慢,心中一动,最终来到一片灵气充沛的大山之上。
坐地明王盘膝于莲花座上,看着下方的景象,峰峦有的柔和有的险峻,有幽谷有山泉,自然也满是绿意盎然的山林,而山中灵气自有循环,周边灵气向山中汇聚,花草树木生长茂盛,好一副灵山秀水的气相。
只是坐地明王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他缓缓落向山中,悬于一座高峰之上,俯瞰山中景致,随后又飞向另一处山峰。
在悬停片刻之后,坐地明王一手以佛礼竖直于胸前,然后猛然下方一掌空拍而出,同时口中绽出雷霆佛音。
“凡迷幻之法皆不可遁,现形——”
一片模糊的金光自坐地明王前方百丈处浮现,化为一只由金色气流汇聚的巨大手掌,扫向远处山中,压得周围气流滚滚灵气紊乱,更压得山中狂风大作林木摇曳不定。
“呼……呼……呼……”
轰……
好似整片山都震动了一下,紧接着就是一层如同水膜一般的物质从上至下缓缓消散,大山中心在坐地明王眼中呈现出另一番景象。
有亭台楼阁,也有吊桥石景,加上周围循环的灵气,分明是一处仙家府邸,但此刻这仙家府邸却渺无人烟的样子,坐地明王缓缓落到那仙家府邸的一处石牌楼处,微微抬头看向上头。
“御灵宗?看起来是一处仙道宗门所在,那么这里的仙修呢?”
坐地明王喃喃着,随后心中止水似有波澜微微荡起,他缓缓闭上眼睛,盘坐在这石牌楼下,一手按在山地上。
“南牟摩柯我佛**……明王世尊普渡众生……心如佛明如镜,魑魅魍魉皆可破,南牟摩柯我佛**……南牟……”
坐地明王的佛音初时仅仅在其自身周围响起,渐渐地声音好似越来越大,传得越来越广,到后面简直是震动群山,仿若天上地下皆有古佛念经。
“吼——死和尚,别念了——”
一种可怕的嘶吼声忽然从山中爆发,那吼声中充满戾气和不甘,更是隐约有风雨雷电的呼啸和爆鸣,但坐地明王却仿佛充耳不闻,口中依然念着佛经咒文,并且声音越来越大,频率越来越高。
“南牟摩柯我佛**,世尊明王降伏一切孽……”
隆隆隆隆隆……
坐地明王感受到所坐山地正在不断震动,瞬间睁眼一跃向空中。
“轰隆……”
方才坐地明王所坐的那座山猛然炸开,连同附近的石牌楼和仙府建筑一起粉碎,无数山石砂砾飞天而起,犹如一颗颗炮弹一道道利剑窜向四面八方。
“轰……轰……轰轰轰……”
周围的山峰和建筑全都因为这炸裂的山头遭了殃,被如雨而落的山石砸得隆隆作响。
“死和尚,我叫你,别念了吼——”
山中有一片污浊的气息在扭曲中升起,坐地明王一双法眼死死盯着那气息方向,只觉得像是一股难以形容的戾气,又犹如是魔气,更好似是各种负面情绪的汇聚,有凡人有各界众生,甚至还有未曾开启灵智的动物的,若非对方两度开口,看着简直不像是活物。
“你是何方孽障,此处仙门御灵宗,可是毁于你手?御灵宗的仙修们可是遭你毒手?”
那山中污浊的气息悬浮而动,汇聚起来形成各种不同的样子,有时是兽形有时是人形,也有声音从中发出。
“当今佛修一道,有你这样修为的和尚定是不多的,想来你就是那佛门明王吧?扰我清梦,便拿你毕生修为和元气来还吧!”
哗啦啦……
就好似波涛炸裂,此前汇聚起的污浊猛然间裂出无数道浑浊的黑灰色,以四面八方合围的态势冲向坐地明王,而后者急速在空中后退,天上的莲花座飞下来落到他脚下。
坐地明王双手合十,一双泛着金色的法目看着冲来的污浊,脸上浮现金刚怒目之相。
“凭你也想要本座的命?孽障受死!我佛生花——”
坐地明王合十的双掌张开两侧,化为一个好似一个欲要向前拥抱的姿态,手中佛光如铜,无穷金色的细小花朵旋转着浮现在双掌之间,并且不断飘散而出,一离开身前就越变越大,成为一朵朵金色的莲花。
这莲花上满是佛光与佛音,旋转之中花朵盛开的姿态越来越耀眼,随后同安漫天铺开压过来的污浊之色碰撞。
“轰……”“轰……”“轰……”“轰……”
……
“看本座收了你!”
轰散周围的污浊之后,那些金色莲花居然还未消散,直接散向山中各方,而坐地明王也已经从空中落下,重新盘坐于山中地上,一手抬起撑天,另一只手悬于身前,翻掌打向地面。
“起——”
轰隆隆……
此前是污浊的力量炸裂山峰引得大山震动,此刻却是整片大山都在震动,仿佛坐地明王一掌将整片大山拍得不断摇晃,一片金光从坐地明王掌下闪过,刹那间流动到了整座山的各个角落,同时撑天之手也仿佛将天顶拉近,颇有种计缘天倾剑势的压迫感,只是势头没有那么急也并无直接坍塌撞向地面的感觉,却好似天地被拉近,上下箍死!
“闻我佛音,度尽一切苦……”
嗡嗡嗡……
一种鸣叫声响彻群山与天际之间,细听则是一种浩荡佛音,正是坐地明王念诵经文的声音。
“是谁在前方斗法?”
一声雷霆之音从远方传来,坐地明王微微侧目,能见到天边浮现两道气息纯正的仙光,一道深邃浩荡,一道锋锐异常,顿时面露笑容。
“孽障,今日是天要亡你,两位仙修道友,本座正于山中同魔孽斗法——”
坐地明王声传百里,那两位气息强大的仙修似乎也已经看穿情形。
“原来是坐地明王尊者,尊者,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地座大师,别来无恙否?容我先助你除去这孽障,再与你叙旧!”
第一个声音较为陌生,而第二个声音听在坐地明王耳中则较为熟悉,顿时就分辨出来者是谁了,哪怕是坐地明王也喜形于色。
“原来是嵇道友,此獠便是本座也几乎难以压制,正好借你无双剑术诛灭,省却本座耗时慢慢度化的苦工!”
天上两名仙修已经到了近处,分于左右站立,一人手持镜面法宝,一人剑指前端悬着一柄剑,全都蓄势不发。
“吼——吼——”
被坐地明王压制的污浊之气仿佛也意识到不妙,开始不断咆哮嘶吼并且掀起无穷巨力左突右撞。
坐地明王知晓两位仙修高人是怕打破他的天地印,反倒助魔孽逃脱,在等待他给予的合适时机。
“两位道友且准备,本座会解开天地印,将这魔孽赶向天空,皆是我等三人一起发力!”
“好!”“便听大师所言!”
“善哉我佛慈悲——”
坐地明王双掌合十,在佛音不断的情况下不断蓄势,今日遇见这等魔孽着实令他心惊,明明十分混乱却竟然毫无破绽,本来可能需要至少十年压制对方,同它在此山角力,能有两位道行高超的仙修相助实乃运势。
“开——”
这一刻,佛印明王张开双手,天地印骤然从上方打开一个巨大缺口,而他的左右掌一前一后呈现出璀璨佛光,浑身更是在佛光之下沐浴成古铜之色。
污浊之气冲天而起,而坐地明王在这一刻双掌挥出。
“孽障受死——”
“受死——”“疾——”
天空两位仙修也几乎同时攻击。
“轰……”
天空中的污浊黑灰之气震动了一下,成片溃散,但半数以上区域却毫无影响,反而不断汇聚起来。
坐地明王脸上金刚怒目,瞪大了眼睛看着天空,随后缓缓低头,一柄仙剑正插在他的胸膛上。
“咯啦啦啦……”
仙剑在此刻狠狠一绞,随后穿体而过,带出大蓬金血,同时也有一道明亮的法光照在坐地明王身上,正来自于天上一面法镜。
隆隆隆隆隆……
周围的山都在不断震动颤抖,无穷的佛法在坐地明王身边爆发却被镜面光辉压住,那天空的污浊之气却再次落下,带着怪笑冲向坐地明王,想要从其胸口撕裂的伤口处进去。
“前辈,明王之躯难得,就不劳烦您大驾了!”
持镜之人这么说一句,甩动镜光,竟然将坐地明王如同牵线的风筝一样甩向远方,而那剑修则握剑不语。
“哼哼,呵呵呵……”
那污浊之气怪笑几声,只是在周围徘徊不再靠近坐地明王。
坐地明王脸上的狰狞之色渐渐缓和下来,毫不理会身上的伤口,一双手缓缓合十。
“善哉,我佛慈悲,嵇道友,本座实在没想到连你也会堕落!”
“地座大师,你我相识数百年,嵇某自然是不忍你落得一个凄惨下场,天地大劫将至,大师寿元又将近,嵇某这是助大师以另一种形式超脱。”
“自古邪不胜正,本座也不会束手待毙,拼去毕生修为,拼着神形俱灭,也要将尔等孽障去除——”
坐地明王脸上再次浮现怒声,浑身肉筋暴起,金血如从胸口犹如小瀑布一般炸裂而出……
……
西域岚洲,一阵佛音伴随着钟声回荡在空中,响彻诸多佛国,天空佛光自现恍若神迹,令无数信众向天作拜。
佛印明王佛国之内,正在论道的计缘和佛印老僧忽然停了下来,二人侧耳倾听,喜怒很少行于颜色的佛音老僧也面露震惊。
“坐地明王尊者……圆寂了!”
第981章 愿度一切苦
“坐地明王?”
计缘能觉出这让佛门信众顶礼膜拜的佛光异像未必是吉兆,但心居然是坐地明王圆寂了,依然令他极为诧异,要知道此前他还和坐地明王照过面,没想到这么短时间就闻此噩耗。
佛印老僧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
“不错,没想到竟然有如此了得的邪魔!”
佛印老僧的话语中的意思很明显,坐地明王圆寂应该是邪魔所为,至少绝不可能是寿元耗尽,而计缘同样是这么认为的,眉头也比佛印老僧皱得更紧。
“没想到他们竟然敢对明王尊者下手!”
坐地明王遭人毒手实在是令计缘极为意外的,在朱厌和犼相继出事之后,对方应该是更为小心才是,就算有动作,也该是暗中的动作,却没想到竟然敢对明王尊者动手,但或许反倒使得对方觉得更迫切了。
“嗯?计先生可是知道些什么?”
这段时间来计缘也觉得时机成熟,也就对佛印老僧直言不讳道。
“计某本欲在论道之后,告知大师一些事情,也罢,还请大师听计某一言……”
“计先生但讲无妨。”
……
南荒洲原本御灵宗所在的位置,此前的斗法大战早已经落下了帷幕,坐地明王虽然让对手付出了一些代价,但为了对付一尊佛门明王,这些代价本就在对方考虑范围内,最关键的是得到了坐地明王的身躯。
就在御灵宗的禁锁灵井中,原本那御灵宗的掌教沈介和修为高绝的剑修一起盘坐在最深处,而他们对面则盘坐着坐地明王。
此时的“坐地明王”其胸前可怖的伤口已经闭合,但身上的佛蕴变得十分暗淡,也毫无生气。
“沈介,可以开始了。”
那剑修这么说一句,沈介点头应诺。
“是,师尊!”
说着,沈介再次取出月苍镜,轻轻一抛将之悬于坐地明王尸身的头顶,随后就有一道白光从镜面中落下,笼罩住坐地明王全身。
渐渐地,一股玄奥的气息从镜中流出,一点点汇入坐地明王的头顶,大约三个时辰之后,原本已经圆寂的坐地明王身上居然开始有了生气,又过去一会,胸口也开始起伏。
到第二天日出时刻,“坐地明王”缓缓睁开了眼睛,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脚和身躯,握了握拳之后,咧开嘴露出一个笑容。
“不愧是佛门的明王尊者,这肉身果然强悍,能承得住我的真灵!”
沈介和剑修一起站起身来,躬身向着“坐地明王”行礼,异口同声地祝贺。
“恭喜尊主夺舍成功!”
“哈哈哈哈哈……尔等做得不错,总算没有让我失望!”
说话间,原本的坐地明王头部的戒疤开始松动脱落,并且表皮也重新长好,下一刻,一根根乌黑的头发从光秃秃的头顶生长出来,很快就已经超过肩头,而且面部的骨骼和肌肉也略有蠕动和变化,改变虽然轻微,却如同换脸。
不消片刻,原本的坐地明王已经变成了尊主月苍,仅仅是身上还穿着袈裟而已。
“可惜了这一身袈裟,也是不错的宝物,交给你吧。”
换上一身羽衣的月苍将袈裟递给沈介,后者赶紧谢过收下,并且递上一个白玉瓶。
“尊主,坐地明王最后几乎散去全部精元,这肉身虽好却也空虚,还请尊主饮下!”
“嗯,有心了,我会闭关一段时日,沈介留下护法,嵇千就可以先回去了。”
“是!”“遵命!”
正在这时,有声音幽幽从外头传来。
“月苍,这次我助你得到这么一具好肉身,怕是不比五彩石差吧?嘿嘿嘿嘿……你该如何谢我?”
满头乌黑长发披散的月苍笑了笑。
“不错,五彩石虽然神妙,但若要以此化出肉身并且修炼到这明王尊者肉身的程度,即便再一帆风顺,恐怕最快也得两三百年,如今我们可没那么充裕的时间,确实比五彩石更好!不过连朱厌都失踪了,犼也未能得手生死不知,加上现在的时局,我等之间再有不和也皆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互帮互助乃是应该的!”
“哼哼,我只希望看一看那天地破碎的瑰丽色彩,超不超脱与我何干?”
“即便是如此,我等不同心协力,你也是看不到的,一切等我恢复一些元气再说,这肉身虽好,但也确实亏空得厉害。”
“哼!”
对方冷哼一声,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实际上此前坐地明王最后的精气有大半被他吸走,不能算没有得到好处。
剑修嵇千笑了笑,向月苍拱手道。
“尊主,那我便先行告退了,沈介,侍奉好尊主。”
“恭送师尊!”
月苍也向着嵇千点了点头,后者才收起礼节离开了锁灵井,随后一跃而起飞向空中,在看到空中一片乌云的时候,笑着说了一句。
“前辈,你最好还是不要停留在这里了,小心驶得万年船。”
“哼,若我要走,此世间还无人能拦得住!”
乌云中有声音传出,随后整片乌云渐渐消散,却没有看到什么遁光飞走,好似一切气息都凭空消失了一般。
嵇千站在空中笑容收敛,低声喃喃道。
“前辈,可勿要小看当今天下的修士,若你单独遇上坐地明王,结果可未必会如你所想的那般美好,得‘真’修士无一人是简单的,能拦得住你的人可不少!”
也不管对方听得见听不见,嵇千说完之后就化作剑光离去,他曾经以为朱厌之强,绝对已经立足此世绝巅,若朱厌无所顾忌地施展全力,当今正道力量想要抵挡绝对会损失惨重。
可就是这样的绝世凶妖,居然就这么失踪了,连个消息都没有传出来,若是有意躲藏,也太不符合朱厌的脾气了。
而在锁灵井中,月苍和沈介也并未久留,也是很快就离开了这里,毕竟如今月苍对于计缘已经从欣赏和拉拢的态度,变得有些不太信任了。
若是在闭关恢复的过程中,计缘忽然寻来,那绝对不是月苍希望看到的。
……
东土云洲南垂,廷梁国大梁寺内,与慧同和尚一起坐在菩提树下的觉明忽然心有所感,双手合十微微低头。
“善哉,我佛慈悲!”
慧同和尚的视线从两人身前矮案上的《黄泉》第九册上移开,看向觉明问道。
“觉明大师,可有所悟?”
觉明摇了摇头。
“非也,贫僧只是忽有所感,我佛坐地世尊,圆寂了……”
“什么?”
以慧同如今的定力,听闻此言也是不由惊骇出声,但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深知这位觉明大师绝对非比寻常,他说的,大概……是真的吧。
“有佛生,有佛陨,如这世间罪孽沉浮,坐地世尊佛法不会断绝,南牟我佛**!”
“南牟我佛**!”
慧同也合十双手行佛礼念诵佛号,随后见到觉明和尚闭上双眼,在菩提树下入定了,高僧见书而喜观书而悟,听闻明王陨落亦有悲苦,六根清净,四大皆空,却也依然有血有肉。
在觉明入定后不久,慧同忽然发现天空之中隐隐有佛光彩云汇聚,菩提树下有佛光亮起,将菩提树叶都照得微微透着金色,一阵阵若有若无的诵经声在菩提树周围响起。
慧同站起身来,看向空中的彩云,叹了口气。
“又不知会有多少香客和权贵来了。”
不过这一次觉明和尚的入定,并非如慧同和尚想象中的可能持续数月乃至年余,三天过去之后,那种若有若无的诵经声消失了,但在觉明和尚耳中却越来越清晰。
那诵经声音竟然是已经圆寂的坐地明王的,直至第三天傍晚,这诵经声才停下,坐地明王的声音在觉明心耳中响起。
“觉明,原来你已经找到心中之佛,善哉,善哉!从今日起,你便承我佛法,延我‘地’字法号!”
天空的彩云中佛光阵阵,有一道流光从天而降,落到觉明身上。
云层不断延伸,在不久之后,一滴,两滴,三滴……无数滴水珠落下,天空下起小雨。
“哗啦啦啦……”
大梁寺被笼罩在细雨中,匆匆走来的大梁寺几位高僧正好看到觉明从定中醒来。
“今日起,贫僧延承‘地’字法号……”
和尚心中自有《黄泉》中诸多篇章浮现,得见其中佛法一篇,和尚抬起头看向大梁寺高僧。
“法名……地藏,愿度尽一切戾,一切苦,我佛慈悲!”
第982章 此愿动天地
慧同和尚和大梁寺的几位高僧相互看了看,都看到了各自脸上的震惊,一般而言僧人法号是不会改变的,而少数会让僧人改法号的情况之一就是延承。
几天前,慧同得知坐地明王圆寂,便在寺院佛印明王佛像下入定,借明王佛法定中生慧,从而明悟坐地明王圆寂的消息属实。
此刻在听到觉明延承“地”字法号,那基本就等于是坐地明王指定的传承之人了,没有任何佛修僧人敢冒领这等法号,因为其他佛门大德和明王世尊都能识破,届时就是自取灭亡。
“善哉,我佛后继有人!”
“善哉,恭贺地藏大师诞!”
慧同和身边几位大梁寺高僧行佛礼,如今的地藏大师,当然不可能因为延承法号就跻身明王之列,这需要长久的修行甚至历经各种劫难,但却让地藏大师有一个很高的起点,因为自有明王灵法灌顶,同时也足以证明地藏大师天赋彗根之强,更是一个佛性被明王承认的僧人。
曾经的觉明如今的坐地也站起身来,向着大梁寺高僧行礼。
“善哉!”
收起佛礼,地藏看向身后菩提树,向着这棵助人静定生慧之树行了佛门大礼。
“参禅坐佛,菩提生慧!慧同大师,诸位大师,此地必会是佛门圣地!”
地藏僧感叹一句才转过身来,而慧同则直接开口道。
“菩提树下生智慧,固然是树下圣地不假,然我大梁寺不过是看顾此树,此树也并非归我佛门独享!”
地藏僧抬头看向慧同和尚,面露恍然微微点头。
“慧同大师所言极是,是贫僧着相了,多谢诸位这段时日的收留,若需要贫僧做什么的话,请尽管开口!”
“地藏大师客气了,我大梁寺仅是略尽地主之谊,大师无需多礼!”
大梁寺方丈开口表明态度,其他僧人也颔首赞同,地藏僧也并不再说什么。
“如此多谢诸位,地藏告辞!”
再行一礼,地藏僧直接迈步离开了菩提树下,离开大梁寺后院,在大梁寺诸多高僧的相送下,穿越小半个寺院离去,在这过程中,大梁寺僧众仿若都心有所感,纷纷放下手头的事情前来相送。
这段时间本就因为此前佛光,导致大梁寺这段时间香火异乎寻常地盛,此刻见到大梁寺僧人的举动,很多香客都被带起了好奇心,不少人跟着一起走。
有香客见到熟悉的僧人经过身边,赶紧凑上去询问一声。
“大师,发什么事了?”
匆匆而行的和尚只是看了身边的人一眼,双手合十念一声佛号。
“善哉,施主,贫僧随寺院僧众一起送一送高僧!”
说完也不再多言,直接匆匆追去,其他僧人也是差不多的情况,等地藏僧走出大梁寺外十几丈的时候,后方大梁寺门口已经铺开一圈,大梁寺上上下下两百余名僧人全都在此,连几个尚且年幼的小沙弥也在此列。
在众多僧人法眼和香客信众的肉眼视线中,一轮淡淡的佛光在地藏僧身上浮现,而所有人却在此时十分神奇地保持了安静。
仿佛有种此去不达心中之愿景则绝不回头的感觉。
而地藏僧只是在前头走着,等到了此时才似乎后知后觉地转身,看到了大梁寺外的诸多僧人,以及在边上同样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保持安静的香客。
“地藏大师,请问大师此去何方?”
只有慧同和尚打破安静,朝着地藏僧这么问了一句,后者面色十分平静地回答。
“黄泉之中必是孽债累累,天地之戾滚滚而汇,观《黄泉》而开悟,坐菩提而生慧,贫僧愿一尽绵薄之力,度尽黄泉之魂!”
《黄泉》虽是王立主笔,但很多内容当然深受计缘影响,后三篇就有一些佛法篇章,其中更有以平和的佛法压制疏导黄泉积攒的戾气,是绝对是需要大毅力大慧根大慈大悲之心,已经**力。
地藏僧话音恍若不断回荡,话语是带着强大信念的宏愿,慧同只是听闻此言,就感受到此宏愿而领会其意。
别说是眼前的地藏僧,就算是有明王亲至,也几乎不太可能完成这样的宏愿。
“大师……天下之魂不可绝,孽债戾气滚滚不断,如何能度得尽啊?”
地藏僧罕见地露出一丝笑容,以佛礼向着慧同和尚行了一礼。
“善哉!我佛慈悲!”
没有任何多余的回答,一声“善哉”之后,地藏僧转身离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慧同微微愣神片刻,为僧百年的他,心中升起莫大感动,躬身以礼佛大礼作拜。
“我佛慈悲!”
大梁寺僧众同样心中震动,这种感觉不论是不是领会地藏僧的意思,都心有所觉,此刻也反应了过来,和慧同和尚一样,以礼佛大礼作拜。
“我佛慈悲!”
地藏僧的身影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他一路沿着东南方向前行,速度不急不缓,但每一步跨越的距离却在逐渐增加。
几天之后的夜里,幽冥城之外,地藏僧逐渐减慢步伐,最终停在了城外,他知道有幽冥地府,但本来并不知道在哪,只是顺着心中的感觉一路行来,最终踏足此地,心中的明悟告诉他应该来这里。
此刻的藏僧看似依旧穿着破旧的僧袍袈裟,但在阴气冲击之下,虽无佛光显现,却有一种奇特佛性自生,令城门众鬼都隐隐能感受到一些说不清道明的感觉,即便是幽冥城外的鬼卒和守门鬼将见到这样的僧人前来也丝毫不敢怠慢。
守门鬼将亲自从门内出来相迎。
“请问大师何人,来此所为何事?此地乃亡者驻留之所,生人若无要事,还是不要进了。”
地藏僧向着鬼将和其身边鬼卒行了一礼。
“贫僧法号地藏,确实是要来这幽冥地府,还望代为禀报幽冥帝君,就说贫僧求见!”
普通凡人是根本不可能直接说出这种话的,这让本就认定了眼前和尚不凡的鬼将更不敢怠慢,要知道这种感觉让他想到了一个了不得的仙人,所以赶紧答应道。
“大师稍等,我这就前去禀报。”
“善哉,有劳了。”
……
不久之后,辛无涯亲自接见了这位远道而来的和尚,他不清楚这和尚到底是何方神圣,但总觉得应当给予重视。
这是辛无涯第一次见佛门高僧,自然想要在给予尊重的前提下保持一定的威严,不过当听到地藏僧来意之时,依然为之震惊,忍不住从桌案后的座椅上站了起来。
“什么?大师所言当真?”
这种话换个人说出来,辛无涯可能觉得这家伙在开玩笑,但眼前的地藏大师说出来,他虽然觉得荒谬,却有种对方所言非虚的感觉,只是嘴上还是忍不住确认性地问了一句。
“南牟我佛**,度尽黄泉之业,此乃贫僧宏愿,矢志不渝,至死不休!”
辛无涯定睛看着现在厅堂中的地藏大师,后者身上在此时隐隐浮现佛光,这佛光起初还有些隐晦暗淡,然后在对方佛礼完毕抬头之刻变得越来越强,以至于让这阴气满满的阴间大殿内充满一种佛法神圣的光辉。
隆隆隆隆隆隆隆……
一种奇特的震动感在幽冥城中产生,建筑都未曾晃动,但却令所有鬼修都清晰感受到了,辛无涯的感受则更是明显,他抬头看向殿中四处,只觉得呈现两种视线,一种清晰看到大殿,一种则恍若阴气都被震动得模糊。
……
南荒洲,整座衡山都仿佛错觉般在轻微震动,但山中花草树木却连晃动一下都没有,可偏偏山中不少有灵性的动物都好似受惊一般从家中逃出。
衡山山神的神念一直覆盖衡山,更看顾着山下的幽泉,但此刻的泉水却好似沸腾,并且水流变得越来越强,这股强大的力量居然让他压制起来都极为吃力。
“轰隆隆……”
衡山之上乌云汇聚,云中暴起一阵震动群山的雷鸣,闪电和惊雷令山中动物都惊慌不已,衡山山神越是压制幽泉,这雷声就越是一次比一次猛烈。
这一刻,衡山主峰上浮现一张苍老的山石人面,仿佛在感受着天地之念。
“天意啊!也罢……”
低叹一声,山神直接放开了对幽泉的压制。
这一刻,滚滚幽泉在衡山之下暴涨,也不穿透禁制,直接没入空中,泉水进入之处,竟然直接开辟阴界,并且横跨虚空至极遥远之处。
同是此刻,远在西域岚洲的计缘也是心中一震,就如同天地相告,已然觉出发生了一件算得上改天换地的事。
……
东土云洲,幽冥地府所在,那震动变得越来越强烈,某一时刻,原本已经极盛的鬼城阴气骤然间再度猛烈增加。
“轰隆……哗啦啦啦啦……”
心有所感之下,辛无涯看了地藏僧一眼后,就一步跨出遁至幽冥城一侧城墙之上,同时刻也有数不清的积年老鬼一起出来,地藏僧同样紧随其后,站立到了城墙之上。
所有鬼修全都愣愣的看着城外方向,顺着他们的视线,一条略显湍急水流已经出现在城外不远处,并且随着水势正在不断变宽,前头则是不断流向远方,所经之处阴气自聚阴界自开。
黄泉以超乎任何人预料的方式,在此刻,降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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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3章 剑书与剑书不一样
并且不只是黄泉之水出现,它还在此刻不断汇聚天下人族和修行各界的愿力,使得黄泉水越来越壮大,天下修为不俗之士,尤其是在黄泉水径流区域的阳间,都会明显地感觉到异乎寻常的阴阳变化。
而作为最早亲眼见到这一幕,此刻还站在幽冥城中的鬼修和地藏僧来说,心中的震撼更是无以复加。
辛无涯望着远处尽头从朦胧雾气中流出的滚滚黄泉水,再看着那远处的河流,在鬼修之中第一个回神。
“这是,黄泉之水?”
一边的地藏僧同样感慨道。
“不想今日黄泉之水竟恰好降临,贫僧来得正是时候,此前之事,还望帝君能够应允!”
辛无涯心中比谁都清楚,黄泉之水的提前降临恐怕和眼前的高僧脱不了关系,此刻更不会有任何怠慢之处,但说话依然留有余地。
“只要地藏大师的宏愿真是此前所言,本君自然会尽力相助,更要替天下众生感谢大师慈悲!”
“善哉,多谢帝君,黄泉初归,阴间多事,幽冥地府乃黄泉阴间源头,贫僧也会尽力帮助帝君。”
“多谢大师!”
辛无涯颔首向地藏僧行了一礼,心中则想着黄泉之事想必很快就会传遍天下,计先生自然也会知晓,就是这地藏大师的事情还得通知一下计先生。
当然,辛无涯也深知莫大的压力将会排山倒海一般向幽冥城,向他这位幽冥帝君压来,并且比预想中的早了至少二十年,黄泉降临固然是推动阴间变化的,但这一代人的时间差也造成幽冥之中准备不足。
不过……
辛无涯此刻双手负背看着不远处滚滚而过的黄泉水,帝袍袖中紧握的双拳激动得微微颤抖,这份机遇和挑战纵然困难,却并不畏惧!
……
黄泉出现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瞒得住,但凡有黄泉之水径流,各方阴司必然第一时间知晓,紧接着就是一些修行有成之人或者妖物精怪等也会有感应。
黄泉水出现的源头恍若凭空而现,但开辟河道倒是并非一蹴而就,可即便如此,速度之快也如寻常修士飞遁一般,往往一些地方阴司还没反应过来,滚滚黄泉已经席卷而来,并穿过阴司之地而去。
短时间内,黄泉之水以一条主流和大量支流,已经先行贯通大贞地界上大大小小各处阴司,形成一个相连的阴间,引得万神震动万鬼彷徨。
不过大贞境内的一些大城隍惊而不慌,因为此前已经就黄泉可能到来的事和幽冥城有过接触,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已,同时幽冥城的使者也火速赶往四方,顺着黄泉开辟出来的道路,同各方阴司接触。
……
隆隆隆隆隆……
相较于世间寻常万物,到了计缘和佛印明王这等道行的人,都隐隐能感觉到天地在这一刻的晃动,某种程度上甚至和计缘这一次离开居安小阁前的那种感觉类似,令计缘略觉精神恍惚。
计缘和佛印明王自然各自掐算,良久之后都看向面前桌案上的《黄泉》书册。
“看来即便是计先生,很多事也一样难以预料。”
佛印明王这么说了一句,计缘深感赞同地点头。
“是啊,黄泉降临大大超出计某的预料,不过这样未必是坏事,虽然准备会略有不足,但面对黄泉这等事物,准备再多最终依然会觉得不够。”
“不错,而且,依老衲之见,我等惊则惊矣却惊而不慌,但那些暗中打算祸乱天地之辈,一定也会更加想象不到此事缘由,或许会以为是计先生你早有准备。”
计缘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佛印老僧所言相当有道理,他们这边对于黄泉的出现虽然震惊,但慌肯定是不慌的,本就是极力想要推进之事。
而对于计缘的对手来说,这事肯定是一个极大的预兆,想东想西想什么都有可能。
“多谢大师提点,既然黄泉已现,大师应该信计某此前所言了吧?”
“老衲如何能不信呢,计先生只管放心,老衲在佛门也有些威严,加上坐地尊者身陨,若天地有变,必然竭力相助,佛门从者也不会少的。”
“如此,多谢佛印大师了!计某也该告辞了。”
计缘站起身来再向佛印老僧拱手行了一礼,心中感悟天地气数的变动,想象着如今滚滚向前的黄泉是如何打通阴间各处,有需要多久能到达天地各方所在。
佛印老僧同样站起身来回礼。
“计先生,想来还要去不少地方,岚洲各处之行就由老衲代劳如何?”
计缘是毫不客气。
“哈哈哈,大师不说计某也正有此意,本还想去一次玉狐洞天,现在却更想先去一趟南荒。”
“哦?天机阁?”
计缘摇了摇头,面色严肃地说道。
“非也,而是一个叫御灵宗的地方,那里有位道友,应该正是那暗中想要祸乱天地的上古遗民之一,此前还想诓他一阵子稳住他,如今看来却是没这必要了,希望他还在那里!”
佛印老僧脸色顿时严肃起来。
“计先生,依你此前之言,此等人必然极为危险,可要老衲相助?”
“不用,大师的面子更值钱些,帮计某行走各处已经帮了大忙,至于那一位,若他还在那,要除去他,还用不着大师出马。对了,大师去玉狐洞天的时候,请将此书也一并带去交给涂逸。”
佛印明王看着计缘递来的一卷书文,后者拉开一些,正是《剑书》的副本,同样是计缘亲手所写,同样深蕴剑道。
说完计缘也不再多言,向佛印明王道别之后便直接离去。
佛印明王看着计缘远去的遁光,再看向手中《剑书》,咧嘴笑了起来。
“看来老衲还是先去玉狐洞天好了!”
……
几天后,玉狐洞天中,涂逸送别来此赠书的佛印明王,他们玉狐洞天非但得到了《黄泉》后三册,他涂逸个人更是得到了计缘的《剑书》。
不过佛印明王并未告知涂逸计缘所赠的是什么,只是笑道最好自己私下看就行了,搞得一边一起接待佛印明王的九尾狐涂邈好奇不已。
等佛印明王一走,一同站在玉狐洞天入口处的涂邈就忍不住了,虽然佛印明王说涂逸最好私下看,但也没有强行限制。
“涂逸,这是什么?计先生的墨宝?”
涂逸看了他一眼,想了下,转过半边身子,拉开一些看了看,顿时为其中剑道之蕴所震撼。
同以《剑书》为名,涂逸自然忍不住和涂邈的那一份有所对比,只不过才第一次展开计缘所赠书卷,再想涂邈所书,顿觉后者十分可笑。
‘若是让涂邈看到了,怕是心境都会有影响了。’
“你真的要看?”
“怎么?莫非是计先生要对我不利?”
涂邈眉头一跳,涂逸摇了摇头。
“只要你自己不作死,那自然是不会的,你既然要看,那便看看吧。”
说着涂逸将《剑书》毫不避讳地直接在眼前展开,涂邈自然也好奇地凑过来看,书文之上的剑道深深震动二人,甚至写出计缘最后梦中一剑的些许痕迹。
只是震撼过了,在玉狐洞天门前站立两日,观阅整卷《剑书》之后,涂邈也变得极为失落甚至神情恍惚,在涂逸还成精剑道之中的时候,独自有些伤神地转身离去了。
……
在黄泉归来的消息飞速传播,在天下阴司都为之震动的时刻,计缘已经一刻不停地赶到了原本御灵宗所在的山脉,一双法眼大开扫视山中各处。
比起此前坐地明王看到了空置御灵宗,此刻在计缘眼中则各处都是一副残破景象,连山都倒塌了不少。
御灵宗果然已经离开了这里,看来那位此前诚意满满的尊主,现在到底还是变得很地方他计某人了。
只是在法眼观摩片刻之后,计缘正想离去,却忽然感受到什么微微侧耳静心倾听,隐约间,听到一阵诵经声在回荡。
‘原来坐地明王陨落于此……’
计缘向着下方山脉行了一礼,随后离去,左无极尚在南荒,身为武圣却还无趁手兵刃,计缘倒是觉得魏无畏此前说得没错,两界山的山中之木很合适。
而且如今左无极的武功怕是已经登峰造极,两界山那可怕的重力正好合适让他锻炼。
第984章 有些看不透了
有时候计划确实会因为变化而改变,比如计缘本想凭借《黄泉》一书晃点一下那御灵宗的所谓尊主,对方想必也急于寻找他计缘,但如今二者的心态却都有了改变。
既然黄泉已经降临,那么计缘就没有必要在此事上借助月苍以达到麻痹或者利用几个对手的目的了,加上计缘和獬豸的实力又有进步,最有利的情况就是诛杀月苍。
只可惜那御灵宗的尊主似乎对计缘的态度也有改变,显然不敢再留于原处。
说耿直也好说真诚也罢,至少此前从犼口中得知的那些名号计缘认为是真的,那御灵宗所谓的尊主月苍既然有意躲开计缘,那么计缘也清楚自己想要找到他恐怕是很难了。
不过这本就不算什么现阶段必须达成的目标,若让他们对他计某人有所忌惮,对计缘来说也不能算是一件坏事,甚至计缘觉得可以让他们明白得更彻底一些,想要起势,他计缘就是绝对绕不开的一个点。
南荒洲西部的小国岐尤,一处略显破败的城镇外围,左无极带着黎丰,和金甲一起暂时安顿在一间废弃民宅内。
岐尤国这些年并不太平,身边两个大国博弈,夹在中间的岐尤国就被席卷到了兵灾之中。
这可苦了岐尤国内的百姓了,因为此前的岐尤国失策的国策,想要中立左右逢源,所以并无任何倾向或者依附其中一个大国,这在和平之时确实能从两个手中得到更多好处,可一旦战事开启,也导致两大国交战没有一方对岐尤国有什么保护性军策。
虽然岐尤国的国主之后很快就选择依靠其中一方,但大国下边的军人就未必会很听话,回应一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就能压过很多事情。
所幸如今文道越来越昌盛,而且很多时候文武不分家,人间有正气的书生和武者还是在增加的,加之治国能人很多都是文道大儒,不会有谁真的想要交恶天下文士,所以两大国到底也还是会有些收敛,不至于做得太过。
而地处南荒,怎么可能没有妖魔鬼怪在这种兵乱的时刻,出现的妖魔鬼怪自然也是很多的,甚至有一些南荒的大妖怪浑水摸鱼。
原本至多只会在一处地方待几个月的左无极等人,从到了岐尤之后,一待就是一年半,斩妖除魔不说,若遇见两国在交战之外有匪兵行事过分,也会管上一管。
由于当今武道盛行,许多军人也修军阵武艺,正常大国的精锐军队,凡什长甚至伍长都绝对是悍勇之士,军中高手更是众多,纵跃搏杀不是难事,真正城中巷战,不光街道是战场,屋子内外和屋顶也是搏杀之地,踏破屋顶乃至毁坏屋宅都是平常。
此时此刻,破旧的民宅中,原本的厨房位置,灶里头正烧着木柴,这厨房是这处民宅内最完好的屋子,至少屋顶没漏,门板是倒了却也能够按回来。
金甲靠着厨房的门框坐着,一对混金锤摆在门外脚边,土地面压下去两个浅坑,而左无极坐在灶前,看着这些年体格健壮不少的黎丰在那翻动灶内的柴火。
“左大侠,金叔,烤芋头很快就好了,我都开始咽口水了,嘿嘿!”
黎丰小心控制着灶内柴火的燃烧,时刻留意里头的几个烤芋头,这是他们今晚的晚餐。
出门在外,黎丰不可能一直叫金甲为金神将,后来索性叫他金叔,而左无极一直教他本事,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但他却还是叫不出那声师父。
左大侠从没说过要收他为徒,连旁敲侧击性质的都没有提过一次,黎丰有时会些自欺欺人想着,他想要拜的是计先生,在左大侠面前他也不敢主动说破什么,也就一直叫“左大侠”了,听起来反倒没有“金叔”亲切。
“嗯,别和上次一样烤焦了。”
左无极取笑一句,黎丰赶紧反驳。
“不会不会!就一次您不能一直记着吧?”
左无极笑了笑,看向坐在门口的金甲,后者一直抬头看着月亮,今日正好是月中,所以月亮看起来很圆也很明亮。
“金兄,什么时候,你我切磋一场如何?”
金甲闻声将视线从明月上收回,看向屋内的左无极,灶内的火光印在其面部跳跃。
“好,和你打,我,不会留手!”
听到金甲这个回答,左无极十分开心,开怀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金兄,能和你一战,左某甚是开心啊,你若留手,我倒还要不高兴了……嗯?”
左无极笑语到一半,忽然察觉到什么,站起身来走向厨房外,金甲也起身先一步出去。
这城镇虽然破败了许多,但并非没有老百姓住了,只是人丁凋零了许多,尤其是左无极等人所处的外围更是多有空宅。
此刻在院落篱墙外那已经杂草丛生的小土路上,一个略有驼背的人影正杵着拐杖慢慢走来,借着月光能看出对方是个驼背老婆婆。
“怎么了怎么了?”
黎丰也从屋里出来,金甲的个头极为魁梧,一站起来就把月光全都挡住了,跟摆了块门板一样,然后黎丰也发现了远处杵着拐缓缓移动的人影。
“终于出现了。”
左无极低声冷笑一句,然后就这么等着,等到那杵拐的老婆婆接近到院落不远处,左无极才走到篱笆边上,朝着那方向开口了。
“那边的老婆婆,这大晚上的就你一个人走夜路啊?”
那老婆婆抬起头来看向院子中,似乎因为赶路略有喘息,勉强露出一个悲苦的表情。
“哎,世道如此,腹中饥饿,老婆子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左无极点了点头,走到了篱墙之外。
“老婆婆若是饥饿,我们正在烤芋头,可以匀给你几个。”
老妇人脸上浮现一些笑容,露出了那坑坑洼洼却还算完整的大黄牙,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一处,背着半脸背着月光显得有些渗人。
“好人啊,好人啊!这世道好人不多啊……”
左无极笑着走到老妇人面前,伸手搀扶她。
“老婆婆,我来搀你。”
“哎哎……”
老妇人笑着点头,还伸手拍了拍左无极的臂膀,走入破损的篱笆墙内,迎面正好看到如同铁塔一般站立在院中的金甲,后者抬着头,以一贯的神色居高临下斜视着她。
“哎呦,吓坏老婆子了,好大的块头啊……哦,还有个孩子啊!好,好!”
黎丰皱眉看着左无极搀扶进来的老妇人,对方给他的感觉可不太舒服,想了下,下意识退入厨房,用烧火棒拨动起灶内差不多已经烤好的那些个芋头来。
左无极将老妇人搀扶到院中,忽然又低声说了一句。
“老婆婆,看起来你的胃口应该不小,吃这镇上的人却是不多,原本刚看到你的时候我还有些疑虑,现在忽然想通了……”
老妇人的笑容更加渗人,抬头看向身边的左无极。
“嗬嗬嗬……年轻人说得什么呀?想通了什么?”
“我觉得啊,你这老婆婆恐怕是故意设了个局,然后一直在等着那些降妖除魔的武者或者仙修前来的吧?”
老妇人看向金甲身后十步外的厨房门口,月光下的那对混金锤自然是最为显眼的。
“唉,你倒是聪明,可惜啊……”
老妇人袖中的一双手,手指甲在此时正在不断长长。
“可惜什么?”
“可惜醒悟得晚了一些啊!寻常凡人的味道虽好却不够滋补,如你们这等已经养出一些武魄的武者,还有那些散修法师就美味多了,上路吧……嗯?”
老妇人正想暴起发难,却忽然发现自己的一只手抽不出来了,竟然被左无极单手扣住了,以对方的气血和武魄怎么可能做得到?除非……不好!
老妇人看到左无极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中当机立断,强烈的妖气猛然间炸裂般爆发。
轰……
一个巨大的黑影搅动栖息掀起混合着尘土的狂风,这是一条房屋大小的无鳞且滑腻的四脚蛇,显形第一刻就扫尾打向左无极。
“轰隆……”
爆发的妖气冲天而起,左无极抬手一挡,整个人维持站立姿态,犁地被扫退一小段,小院内残存的屋子更是在妖气冲击下摇摇欲坠,连厨房也被扫得瓦片横飞。
“吼哗……”
吼声中伴随着喷吐声,污浊且伴随着恶臭的物质从四脚蛇口中喷出,笼罩整个小院,同时妖躯也飞向天空。
“吒——”
金甲骤然开口雷音炸响,一轮雷光自声浪中一闪而过,将漫天污秽扫灭,更是震得那妖怪头脑昏沉恐惧无比,想要飞起却发现飞不起来,原来尾巴居然被金甲死死抓住,双脚仿佛生根在地上,让妖怪飞不起来。
“你们是谁?饶我一命,两位饶我一命,我有眼无珠,错看了高人!”
“妖孽,受死。”
金甲哪里会管对方说什么,手中巨力爆发,用捏碎对方尾部的可怕力量猛然往下一拉,却冷不丁拽了个空,原来对方竟然自断尾部仓皇飞天而去。
而此时,左无极已经轻轻一跃,在金甲肩头一点,后者肩膀一抖,一股巨力送出,左无极已然犹如离弦之箭一般迅速追上了腾飞中的妖物,踏足在他背部。
整个过程直到左无极落足背部,妖怪才察觉到。
什么?
妖怪扭转蛇头,正想扭身以尖锐的前爪抓向左无极,却发现对方已经抬腿一脚。
“砰……”
蛇躯中段轻轻一震,身内脏腑已经受到千钧之力灌入,纷纷炸裂。
“嘶吼……”
妖怪发出惨痛的叫声,而左无极接着这一脚之力,已经跃至妖头位置,左手一探毫无阻碍地刺入坚固的妖躯扣住,右手一拳打出,砸在妖怪如铁似刚的头骨上。
“砰……”“咔嚓嚓……”
一瞬间,蛇妖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妖气也直接溃散,巨大的蛇躯从天上坠落下来。
“轰隆……”
这处荒宅残存的建筑被最终还是难以幸免,不是被砸塌就是被震塌。
“呸呸呸……”
黎丰有衣兜兜着十几个烤芋头,跳出了满是烟尘笼罩的地方,还好他反应快,先一步把芋头都抢救出来了,否则晚饭就泡汤了。
“左大侠,金叔,妖怪死了吧?看起来不是多厉害嘛!”
左无极在空中一踏“云步”,踩得脚下气息发出一阵爆鸣,随后轻轻滑落地面。
“这妖怪其实并不简单,差不多快有了大妖的实力,难怪敢做局害那些武道中人和除妖的修士。”
“嗯。”
金甲简短地回应一句,看向小院周围一些地方,有少许那么一两滴残存的毒液落下,使得边上一棵大树在短时间内已经枯萎。
黎丰也发现了那棵树,在一边吐了吐舌头。
“来来来,吃饭了,正好都熟了,没有糟蹋好东西!”
“嗯!”
正在左无极笑着走向黎丰的时候,远处却有一个中正平和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
“什么好东西,可否分计某也吃一些?”
这声音如此的熟悉,院内妖尸旁的三人没有谁会忘记,转头的那一刻,已经看到一名青衫先生走到了近处。
金甲几乎没有反应时间,直接上前几步到了计缘面前,恭恭敬敬低头弯腰行礼。
“尊上!”
“计先生!”“计先生?”
计缘笑着向院中点头,视线扫过金甲和左无极,才这么些年不见,单独在外的金甲修炼速度出乎意料地快,而左无极在他看来竟然也仅仅是气息略强的武人,这显然是因为内敛武魄,让计缘都有些看不透了。
第985章 神木配英雄
看到计缘出现,三人自然是都是十分惊喜的,而计缘也同样如此。
以獬豸那种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力求公允的性子,计缘帮他吞了朱厌,自然要投桃报李,而帮左无极就等于在帮计缘,所以獬豸在最初几天奋力抽出朱厌的精元,将其中大半都送给了左无极,反正獬豸自己更需要真灵。
在计缘看来,这部分朱厌的精元对于左无极而言实在是过于庞大了,需要锤炼很久才行,但没想到今日一见,竟然看不出多少朱厌气息残留,可见即便不是全部炼化也收容到能出色控制了。
至于力士能自行修炼并不是什么奇事,实际上另外几尊力士同样在缓缓进步,更何况是金甲了,但金甲的情况实在是有些出乎计缘的预料了。
“啾……”
小纸鹤从计缘怀中的锦囊内钻出来,叫唤一声就飞到了金甲的头顶,还啄了他脑门两下,金甲也习惯性视线看向额头看向小纸鹤。
“计先生,我们吃烤芋头,您要么?”
黎丰赶紧将兜起来的衣衫下摆展示一下,里头是十几个大小相差不大的烤芋头,其中有一个已经被压裂了,露出里头白松松的诱人芋肉,泄出那一股焦香。
计缘吸了一口香气。
“嗯,香啊,刚来就有得吃,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说话间,计缘甩袖轻轻往妖尸上一扫,其上的一些污浊气息就被扫净,即便不管这妖躯也不会滋生瘴气了。
而左无极更是干脆,在向计缘行礼之后,走到妖尸背部,伸手连续两掌,拍碎鳞甲后右手呈爪抓插入尸背,然后“嘶啦……”一声带出一条泛着青光的长筋,虽然长却并不太粗。
“这便是此妖最精华之处了。”
当然,一般这样的妖尸,剩下的部分对于一些人来说也是很有价值的,左无极就暂时不管了,即便计缘没有净化妖尸,短时间内消息传出去也有的是人前来收取,不至于拖延到滋生瘴气。
左无极手持这根血淋淋的妖筋,轻轻抖手就将所有妖血抖落,又一抖,妖筋已经缠绕成一捆泛着青光的“绳子”。
“计先生请,换一处地方享用晚餐!”
“嗯,不过我们在天上吃就好了,随计某去一处地方如何?”
计缘这么一说,令左无极和黎丰顿生好奇,而金甲在计缘身边则一言不发,只要尊上大老爷在,说干什么就干什么。
“什么地方?”
左无极好奇地问了一句,计缘也直截了当地回答。
“一个能帮更好锤炼武道的地方,左大侠可感兴趣?”
“有这种好地方那自然要去!”
计缘点了点头,脚下生出云雾,直接将在场之人全都托向天空,将那一对混金锤托起来的时候计缘和诧异了一下,没想到那对大锤居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重得多。
等到法云飞到天上了,黎丰才反应过来,赶忙将烤芋头放下来。
“左大侠,计先生,金叔,吃芋头!”
金叔?
计缘不由多看了金甲一眼,随后就借过黎丰递来的烤芋头,轻轻拨开了外皮,露出热气腾腾的芋头肉,一包盐一包白糖,摊开在云面上,沾着芋头吃,简单却十分美味。
……
无量山所处的大阵位置算是靠近云洲,即便以计缘如今的速度,从南荒到达无量山所处的海域上空的时候,也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后了。
等到深入海底并且通过外部禁制的时刻,处于两仪悬磁大阵之中的几人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
本以为山在天上,实则是天空中的自己身体倒悬,而强大的重力及身也让几人极为不适应,所幸就算是黎丰也勉强撑得住。
法云倒着飞了一阵,随后计缘施法将之颠倒过来,让众人终于摆脱了那种十分古怪的视觉状态。
“此山便是无量山,又叫做两界山。”
“无量山,两界山?”
左无极喃喃一句,黎丰则叫苦不迭。
“计先生,这里站着好累啊,喘气都累……”
“嗯,无量山重力非比寻常,越是飞向天空越是觉得身体沉重,往下面会好受一些的,其实这已经是两仪悬磁大阵辅助之下削减绝大部分重力的情况了,若是大阵关闭,以你现在的武功,可就会被压得趴在地上抬不起头了。”
计缘这话吓得黎丰赶紧吐了吐舌头,嘴里直嘀咕着要好好练武,而看着那连绵不绝的山势又想象着计缘口中那可怕的重力,将心中疑惑也问了出来。
“计先生,无量山之意在下能够想象出一些,既然又叫两界山,那分界的是何方呢?是不是翻过这座山能到达另一个地方?”
计缘摇了摇头。
“两界山在此已经等候不知道多少岁月,分断两界并非是现在,而是将来,嗯,你们看,仲道友来接我们了。”
两界山中这会也就仲平休一个活人,计缘的法云一进来,仲平休就有所察觉。
“计先生,多年不见,先生风采依旧!这位武运之盛犹如星耀,想必定左武圣了!”
“仲道友客气了,这位就是左无极。”
“仙长过誉!”
计缘和左无极先后回礼,法云也在无量山其中一个山脊上落下。
“我叫黎丰,跟着左大侠和金叔学武的!”
“小友好!”
仲平休对着黎丰笑着点头,隐隐看出了对方身上的情况,再扫过金甲,已知是计缘的护法神将。
“金神将好!”
不过金甲只是回敬了一眼,即便是面对熟人,金甲的反应通常也不强烈,何况是对于几乎不认识的仲平休呢。
“仲道友,计某想让左大侠在此修炼一段时间,而且你这无量山上尚存之木,都胜过金石之宝,可否让一件给左大侠当做兵刃?”
计缘开门见山,话意也令左无极格外在意。
“计先生,武圣大人才来,不让其略作休息,以适应此山?”
“我想,左武圣应该也不累吧?”
计缘看向左无极,后者只是向着仲平休再行一礼。
“还望仙长指点!”
仲平休向着左无极点了点头,也就不绕弯子,直接指向远方一座模糊山峰上的一个小黑点。
“仲某其实早有打算,那边峰端上有一棵枯死的古树,多年来屹立不倒,深深扎根无量山,若能炼化为兵器,胜过世间金铁,若武圣大人有那份能耐,能够拔得起那棵树,便送与你做件兵器!”
计缘放眼远方,隐隐能感应到那棵古树,竟然好似和整个无量山纠缠为一体,顿觉此树难起,皱起眉头再问一句。
“无有其他树木?若计某帮左大侠斩断此木呢?”
仲平休看着左无极笑了笑。
“计先生剑术举世无双,即便仲某奈何不得那古树,但先生剑术之利,想来是能斩断的,只是仙剑断木,此树根基尽毁,连根拔起则不会动摇无量山山势,也能得此神木。”
计缘下意识看了一眼边上的金甲,若论力气,左无极未必比得上金甲。
没想到这倒是激发起了左无极的心气。
“好!左某就去试一试,若是需要旁人相助,只能说我配不上此木!”
“嗯,计先生,武圣大人,请!”
仲平休一步踏出,一条云道就在其脚下延伸,计缘等人随后跟上,很快来到了那一座山峰之上,看到了那棵枯树。
相对于神木的名号,这树绝对不算粗,只不过男子双臂抱起来这么粗,也不算高,主干不过一丈,甚至算是矮的,但目视树身却令人感觉极为厚重,浑身无皮无叶,好似天工雕琢。
“金兄,借你混金锤一用。”
左无极一开口,金甲就很自然的将始终提在手中的一个大锤递给左无极,这锤子如今单个重量已经超过四千斤,但左无极单臂接过,稳稳抓住,连手臂都不颤动一下。
下一刻,左无极忽然轮起混金锤。
“喝——”
“呜……呜……”“咣——”
混金锤狠狠一下砸在树身上,发出的声音让黎丰不由捂住双耳,浑身都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就连计缘和仲平休都微微皱眉。
左无极右臂微微发麻,放下混金锤,所砸树身纹丝不动,连个印子都没有。
“好木!”
“武圣大人,想要撼动此木,并非有蛮力就够了。”
仲平休善意提醒一句,此树虽然早已枯死,但却仍旧有灵寄于其中。
在这么近的距离,计缘同样察觉到此点,若有所思地看着树木,随后以道音笑言一句。
“此乃无量神木,立于山中岁月难计,若有人能以之为兵纵横环宇,才配得上此木。”
左无极慢慢走到了枯树边上,转头看向计缘和仲平休。
“计先生,您来时说这悬磁大阵是能关掉部分的,方便让在下借地锻体?”
“想来对仲道友来说不是难事吧?”
计缘眼睛一亮,似乎明白了什么,把问题抛给了仲平休,后者同样意识到了什么。
“自然可以,左武圣是想?”
“还请仙长放开禁制,让左某在这无量山本来的重力之下拔树,否则岂不是左某投机取巧!”
别人说这话可能是吹牛,但左无极此刻武道气魄升腾,浑身气势爆发,有龙虎之鸣在身中响起,绝非是戏言。
“好!计先生,我们后退一些。”
计缘当今拉住黎丰,带着金甲一起向后一跃,轻飘飘后退开了百丈,仲平休也退开一些,手中已经掐了一个法决。
“左武圣,这无量山之重,尘不飞羽不起,准备好了?”
“请!”
仲平休笑了笑,法决一展,下一刻,左无极所处的山峰周围好似开了一个无形的洞。
轰……
恐怖的压力瞬间铺天盖地而来,有种天忽然塌了的错觉,有一种淡淡的撕裂感,每一根头发就好比是一根大铁棍坠在头顶。
左无极下巴上渗出一滴汗又迅速滴落,简直好似离弦之箭一般打在山石上。
“好,好,来此修行绝对事半功倍,哈哈哈哈……”
左无极深呼吸着沉重的气息,仅仅片刻就调整完毕,迈开步子走到了古树边。
“先生和仙长称你为神木,你虽枯于山巅,但万载不倒想必也是不甘,世人谬赞,推我为武圣,左某自觉不能相配,然,身为武者,谁人能不向往此名号,左某亦然!你若愿意,请伴随左某,将来必纵横天下!”
这几句话既是晓之以理,也是左无极的心里话,寻常略有谦逊,此刻却霸道尽显,武道气魄咆哮不止冲上云霄。
下一刻,左无极双脚扎马,双臂抱住古树,武道气数同浑身巨力相合。
“起——”
隆隆隆隆隆隆……
仲平休和计缘都愣愣看着不远处山顶的情形,前者神色惊诧,后者虽惊但眼神依旧平静。
周围山峰似乎在晃动,而那山巅地面,竟开始微微隆起,本以为左无极至少要失败多次,却没想到初来一试,竟然令古树松动地动山摇。
第986章 大义两肩挑
“还差点火候。”
计缘忽然这么说了一句,一边的仲平休同样微微点头。
仿佛是印证计缘和仲平休的话,无量山的震动持续了一小会之后就渐渐安静了下来,左无极浑身古铜色的皮肤此刻泛着红光冒着蒸汽。
“嘶……呼……嘶……呼……”
左无极喘息几口气,然后松开了手,低头看看地面,虽然刚刚感觉到了松动,但大树树根位置的坚石却并无任何裂痕,整棵古树看起来和刚刚别无二致。
左无极并不气馁,因为他能感应到这棵古树,现在拔不起来只能说他本事还不够,却非对方不认他。
“计先生,仲仙长,看来在下还需磨炼一下本事。”
左无极对着计缘和仲平休行礼之后笑着说道,而仲平休拱了拱手。
“武圣大人能做到这份上,已经令仲某和计先生大为吃惊了,本以为这次此树会纹丝不动的!”
计缘等人已经再次回到那古树所处的山顶,黎丰上下打量着此刻依然气势惊人的左无极,张大了嘴有些不知所措。
“左大侠,你刚刚和金叔打得铁一样红!”
“什么和打铁一样红,有这么夸张吗?”
左无极打趣一句,然后看向金甲。
“金兄,这树着实沉重,等我拔起来就有了趁手兵刃,届时你用你的混金锤,我用我的扁杖,咱们好好比划比划!”
计缘在一边听着心中发汗,心里头嘀咕着不知道这枯死古树有灵,明不明白“扁杖”为什么旷世神兵。
不过另一边,左无极对金甲的话,倒是让向来沉默寡言的金甲主动开口了。
“无需多等,我,帮你!”
左无极微微一愣,还没说什么话,金甲就已经一步步走向枯树,在这过程中身上有金粉般的光芒缠绕,本就魁梧的身躯又壮了一大圈,外表也恢复了金盔金甲赤面赤肤的金甲神将的模样。
“金叔……”
黎丰长大了嘴愣愣看着金甲的样子,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见到金甲本来的样子,以前这些年一直是个衣着朴素的壮汉来着。
计缘和仲平休都没有说话,而左无极一时间也没有出言,看着金甲走到古树边,二话不说就抱住了树身,随后恐怖的巨力发动,就想要拔起古树。
“轰……”
整座山峰猛然一震。
“咯吱吱吱……”
一种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响起,金甲身上的金光也越来越盛,双足之处地力汇聚。
“嗬……”
左无极瞪大了眼看着金甲的动作,不过十几息之后,金甲就收了力,那颗古树依然纹丝不动,令左无极莫名松了口气。
金甲转过身来,看着左无极说了一句。
“我,拔不起来……”
计缘笑了笑,宽慰一句。
“仲道友有言在先,此树绝非力气大就能拔起来的,它等的是左大侠,便会等到左大侠能拔起它的时候,无需为他操心。”
金甲面向计缘恭敬拱手。
“领法旨!”
仲平休在一边笑着摇了摇头,不愧是计先生的护法神将,确实也有些出人意料。
“诸位初到我无量山,请随仲某前去休息,想要粗茶淡饭还是大鱼大肉这里都有。”
黎丰下意识望了一圈几乎光秃秃的无量山,这鬼地方连棵草都长不起来,还大鱼大肉?但这位能和计先生有说有笑的仙人应该不会说假话,也就跟着法云一起走就是了。
果然,仲平休不是一个会故意客气一下的人,回到他常年居住的那一片山,直接在山腹厅堂中摆开桌椅,一盘盘佳肴就从仲平休袖中飞了出来,摆在桌上可谓十分丰富,随再一挥袖,一些菜立刻就变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如同才烧出来的一样。
好吧,在计缘看来仲平休这种不知道藏了多久的“僵尸菜”,再用这种施法的方式处理,是没有灵魂的,但下筷子的时候他可丝毫不带犹豫的。
对于黎丰而言,他主要就是在无量山中跟着左无极一起修习武艺,这会在饭后已经由他追着小纸鹤到外头去跑了,而左无极则和计缘一起同仲平休坐在了那开了一个大口的山腹厅堂中,金甲则侍卫计缘身后。
除了送上《黄泉》全册,并阐述黄泉可能已经降临外,所讲之事自然是关于两界山,更关于当今天地劫数所面临的局势,也是左无极首次真正了解到一些天地的危机之处。
期间主要是计缘和仲平休在说话,各自阐述这些年来的观察个一些变化,已经思索着可能产生的后果和应对方式,左无极尽管只是听着,更知晓有些事情即便是计缘和仲平休这样的高人也不能轻易说出口,但还是深受震动。
左无极从没想过看似还算有序的天下,竟然真的已经到了濒临破灭的边缘,天地各方有人夜夜歌舞升平,有人醉生梦死也有人发愤图强,有人虚度有人充实,但千千万万无志之人头顶的老天爷却随时可能塌下来。
“这么说,先生以为龙族辟荒之事或许会成为那些荒谷孽障的突破口?”
计缘没有点透,仲平休已经明白一些事。
“不错,然辟荒之事已成定局,乃是天下水族盛事,此等对于他们来说捕风捉影的事情,便是螭龙一脉能信我计缘,却也动摇不了大势。”
仲平休抚须沉思。
“不错,甚至先生都不该告诉应氏,否则应娘娘心有忌惮,可能放弃辟荒违背誓言,甚至导致身死道消,而辟荒之事却不会有太多影响,与其如此,不若让应娘娘继续引领辟荒,至少还能把握一些方向。”
“计某也是如此想的,劫数不可逆,变数不在辟荒也会在别处,与其如此,不如静候辟荒。”
仲平休也是无奈叹了口气。
“实属无奈之举!”
话虽如此,计缘和仲平休倒也并不悲观,倒是一边的左无极有些沉不住气了。
“计先生,仲仙长,左某自知力弱,然若有用得上的地方,左某必定倾尽全力相助,绝不会让这人间正道消失!”
计缘和仲平休的话并没有点透,左无极还以为是天地正道的大劫,可能会让天地陷入乌烟瘴气的邪魔之手,不过这样理解,对于常人来说也同样严重。
“左大侠可绝非是一股小力,还望在无量山好好修行,或许数十年之内便会有一场旷世大战,届时身为武圣,你的武艺和体魄当是正值最巅峰,一定会让那些荒谷宵小大吃一惊!”
仅凭左无极此前拔树显露的动静,计缘就深信,借助无量山之地,多则五十年少则二十年,左无极的力量就足以震动天地间任何一人,结出武道最辉煌的果实。
“计先生放心,左某追寻武道巅峰,绝不懈怠,等我修行有成,一定让师父们和爹娘他们大吃一惊!”
“武圣大人谦虚了,你如今武圣之尊,已经是让他们都又惊又喜了!”
“惭愧惭愧,这名号我还配不上呢……”
左无极难得挠了挠头,武圣的名号太重了,他知道自己可能在武林已经难有敌手,但武圣之名岂能限于江湖武林?更不能是限于数量,现在的他,或许来几尊真魔天妖之流,他就得抱头鼠窜,有什么资格当武圣。
计缘也劝慰左无极,只是十分认真地对他道。
“那就让自己配得上,计某希望当需要你左无极站出来的时候,你便是那一个武道之巅的武圣,可好?”
左无极虽然对自己要求极高,但同样有着世间少有的傲气,只是很少表现出来,如此场景之下,仅仅沉默片刻后,左无极无尽双全正襟危坐。
“计先生放心,我左无极绝非退缩之人,当需要我左无极站出来的时候,左某人必然手持扁杖,双肩挑起天地大义,武圣之名既然在我身上,左某人必不会辱没此名号!”
计缘一双始终半开的法眼睁大了一些,对此刻左无极身上的气息隐隐有感,桌案下的手掐动指节,随后缓缓闭眼,再睁开后站起身来向着左无极拱手行了一礼。
“武圣大人高义!”
这可把左无极给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回礼。
“哎计先生,您这可折煞我了,使不得使不得!”
“哈哈,此劫难度,左大侠当得起此礼,好了,该说的说了,该送到了,左大侠安心在此修行……”
说着,计缘回头看了一眼金甲。
“金甲也留在此处修行吧,可以和武圣大人多切磋切磋,苦修武道和体魄,岂能无人对练?”
“多谢计先生!金兄,看来我们还要相处挺久的,哈哈哈哈……对了,计先生,丰儿他尚且年少,若是不愿意在这里……”
“嗯,计某在此待上两日,会择机和他谈谈的。”
“如此甚好!”
两天后,计缘离开的时候,除了小纸鹤从金甲头顶飞回,恋恋不舍地回到了计缘的怀中锦囊内外,此前一起来的三人一个都没有离开,黎丰居然也坚定的要随着左无极一起在此练武。
并且左无极和金甲身上,直接携带了逆两仪悬磁阵符,以至于他们身处无量山,将直接承受其真实的重力。
……
计缘一出无量山,此前一直沉默的獬豸就有声音从其袖中冒出来了。
“无量山那地方实在令我不适,计缘,既然黄泉已降,那么三册书就没必要你亲自去送了,佛印老和尚能帮你跑西域岚洲,恒洲那边可以让九峰山的赵御帮你走动一下,他不是不当掌教了嘛,闲着呢。”
“好主意!”
计缘和赵御交情算是不错的,而且他计缘名气虽不小,可九峰山在恒洲的影响力不是他能比的,赵御若能帮忙绝对比他前去的效果好。
“这就同意了?那咱们去看看黄泉?嘿嘿,我早就安耐不住了。”
“不,黄泉我去与不去区别不大,我们上长剑山。”
第987章 斗剑
计缘想要说动与之关系较为密切的那些大宗门并不难,但长剑山乃当世仙修至高宗门,杀伐之力极强,是一股难以忽视的强大力量,考虑到上头其实也有叛徒,数量暂且不说,但地位甚至可能远超仙霞岛上那个,所以计缘一定要亲自去一次。
随着计缘遁光一转远处北方,獬豸也飞出计缘的袖子化为人形相伴在一旁。
下方的大海波涛汹涌,哪怕遁速极快,在高天之上看海面依旧没有太过夸张的移动感,但这种剑遁状态下对天地之气的走向感受得却也更为清晰,所以獬豸能看到水灵汇聚的方向和他们飞遁的方向只是略有偏差。
飞遁月余之后,计缘却在茫茫大海上停了下来,不过獬豸却十分清楚,这里虽然看不到陆地,但距离北境恒洲并不远了。
“这就到了?”
说完,獬豸从自己袖中掏出一颗看起来极为新鲜的大枣,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然后张嘴啃上一口,闭着嘴咀嚼,连汁水都舍不得溅出来一点。
“还没有,等个人。”
“啊?谁啊?你什么时候约了人了,我怎么不知道?”
獬豸几口把枣子吃完,说话的时候还含着枣核不舍得吐出来,一边的计缘掐指算了算才回答道。
“之前在西域的时候就已经约了,算算时日,差不多该到了。”
“那来的是谁?不会是赵御吧?你准备带着九峰山前掌教去长剑山?”
獬豸吃完一个枣子又取出两个,但犹豫了一下又放回去一个,他吃得太凶,出来没几个月就已经吃完了大半存货,枣娘似乎看他有些不顺眼,想要下次再去多要点或许有些困难,得省着点吃了。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说着,计缘在法云上坐下,取出一本精修小说之道的读书人写的杂记看了起来,獬豸嘀咕两句,也坐在一旁吐纳起来。
大约五天之后,北方的天空中有一点遁光出现在獬豸和计缘的法眼中,随后很快越来越近。
“还真是赵御,他边上的是谁?”
计缘站起身来,看着赵御带着陆旻越飞越近,人还没到,他就已经朗声问候。
“赵道友,陆道友,许久不见了!”
赵御看到计缘的时候神色略显有无奈又带着少许的尴尬,只是和陆旻一起向计缘行礼。
“一别多年,计先生风采依旧啊,只是当年先生嘱咐我善待庄泽,我却没能做到。”
计缘也略有唏嘘,但时也命也,不是所有事都能完美解决的。
“阿泽魔根深种,迟早有此一劫,即便计某也难保万全,至少阿泽最后免去九峰洞天一桩劫数,此事便先不提了……陆道友,可还记得计某?”
陆旻的伤势还没痊愈,看到计缘也是颇有感慨。
“陆某怎么可能忘了计先生呢,只可惜镜海已毁,红烧金鳞鲟可能再也吃不到了,不过先生这回真的要帮我?”
“计某帮的是人间正道,而非你陆旻。”
说着,计缘看向赵御道。
“赵道友,你身为九峰山前掌教,就不方便此行同往了。”
獬豸嘿嘿一笑,插嘴道。
“不错,你赵御还是受累点帮忙跑个腿好了,北境恒洲的那些宗门你说话还是有点作用的。”
赵御看了獬豸一眼,仿佛知道这么一个人。
“獬先生说得不错,计先生,陆道友,獬先生,赵某先行告辞!”
赵御同计缘等人相互见礼之后立刻反身回恒洲,黄泉回归的事情已经传到了恒洲,那么天机阁的那些预言应该也假不了。
目送赵御离去,陆旻才面向计缘。
“计先生,您说能帮我和镜玄海阁讨回公道,不知先生要如何做,我陆旻现在可是镜玄海阁通告天下的邪道,就连九峰山都不愿出头,先生打算如何做呢?”
计缘还没说话,獬豸就笑了。
“镜玄海阁?嘿嘿,如今的镜玄海阁基石已毁又无高人坐镇,算得了什么呢。”
“哼,陆某可依然心系师门的!”
计缘摇了摇头,一挥袖,脚下法云已经继续飞向北方。
“陆道友,作为苦主,自然要去找罪魁祸首,我们上长剑山。”
“真的是长剑山?”
陆旻其实早有一些预感,毕竟剑壁与长剑山关系很深,能瞬间破去剑壁绝非寻常妖魔能做到的。
“陆道友莫惊,我们先去长剑山,路上计某会和你解释的。”
长剑山中有高人反叛天地正道,经历镜玄海阁之难的陆旻当然很容易就想通这个关节,只是没想到传言中道气斐然与人为善的计先生,会对长剑山表露强硬态度。
仅仅五日之后,计缘的法云就已经到了比北境恒洲更北的方位,眼中远方已经出现了一座高山,虽然峰峦不过六座,却不比九峰山的山峰低矮,并且更为陡峭,屹立海中犹如六柄山峦长剑。
长剑山除了有山下有一片迷雾组成的迷踪阵外,整个山门竟然好似没有再做什么隐藏,也没有藏于洞天之中,那股锋锐之意哪怕尚在远处依然能清晰感觉到,但实则这股剑意已经劈开尘世,若非计缘已经遁入足够近的距离的话,常人至此只能见到茫茫大海。
对于修行界很多人来说极为难寻的长剑山,在计缘这边却远比寻找仙霞岛容易。
“计缘,长剑山到了,你该怎么个强势除邪?”
计缘此前已经说了,长剑山这种宗门自视甚高,决定的事情往往很难被说服,门中出一个败类反倒是一种机会。
“这次,先兵后礼了。”
计缘这么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在陆旻和獬豸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一步跨出踏着风飞向长剑山山门高处,雷霆道音从计缘口中呼啸而出。
“云深不知仙霞岛,锐意无双长剑山,我计缘本以为长剑山乃是匡扶天地正道的仙道大宗,然如今长剑山却有门中高人乃为仙道败类,镜玄海阁之事过去许久,海阁剑壁毁于长剑山之物,难道长剑山道友真的不知情吗?”
计缘的声音回荡在海域和长剑山山门中,犹如天雷余音隆隆作响,声音听起来似乎没有起伏却隐隐有一种雷霆威严和剑意锋芒在其中。
别说陆旻了,就是獬豸也吓了一跳,计缘竟然一开口的气势就咄咄逼人。
“哎,姓陆的,你别一副怕事的表情,你是苦主,愤怒点!”
獬豸在一边用手肘碰了碰有些呆滞的陆旻,令后者一下反应过来,这会哪怕是赶鸭子上架他也不能怂了。
以长剑山修士一贯以来的傲气,听到计缘这样的话,怎么可能忍得住,果然没过多久,就有数十道仙光从山门中飞遁而出,犹如一柄柄长剑直指计缘等人,剑意扑面而来,直到接近到数十丈距离才停下,令陆旻觉得好似有剑锋点在眉心上。
计缘一步不退,一手在前,一手抓着青藤剑负背在后,眼神平静的看着说来的数十名长剑山修士,当先以为老者须发皆白,上下打量计缘一会才上前一步,浅浅拱了拱手。
“原来是计先生,虽未谋面却久仰大名,镜玄海阁之事本门已经遣人查过,乃是海阁叛徒陆旻所为,计先生如此大的肝火,小心五行不调坏了修行!”
长剑山掌教话音才落,他身边一位修士更是怒声道。
“别说我长剑山不可能有谋害镜玄海阁之败类,就算有,也轮不到你计缘来管,莫不是真的以为自己剑术天下无对了?你计缘有力气就找那败类陆旻去!”
本来还有些担忧的陆旻瞬间怒火中烧,两步踏出走到计缘身边,瞪大了眼睛怒吼。
“陆旻在此!我陆某人多年来一直护持镜海大阵,若想毁去镜海,陆某首当其冲,这才遭奸人暗算,镜玄海阁剑壁乃是长剑山高人所立,其中罩门我都不清楚,能瞬间毁去,定是长剑山有人私通邪魔!”
“原来你在这?还敢污蔑我长剑山,好,今日便取你狗命——”
一名剑修根本不给计缘面子,在陆旻说完的瞬间直接暴起动手,上前一步张嘴就吐出一柄剑光极盛的飞剑,这锐意的锋芒直取陆旻,仅仅一瞬间已经到达其人面前。
‘好快!’
陆旻虽然也是剑修,但重伤未愈又遭突然袭击,根本来不及抵挡,但他也知道计缘绝不可能不管。
在剑光几乎临身的那一瞬间,计缘抬起左手往身侧一挡。
“啪……”
两根手指直接夹住了来袭飞剑,指尖有一丝众人难见的雷霆划过。
“嗡……”
飞剑在计缘手中颤动一阵,随后安静下来,那令陆旻心悸的剑气和锋芒也在这一刻溃散。
“计某等人是来讲道理的,长剑山道友若不心虚,何以想要杀人灭口?”
长剑山修士有的淡淡看着计缘,有的面露惊色,但不管表情如何,都心惊于计缘轻描淡写地夹住了飞剑。
长剑山掌教冷笑一声。
“好,看来计先生是来者不善了,不过我长剑山的道理都在剑上,素闻计先生剑术通神,今日正好一证真伪!”
计缘来的时候就做好了动手的准备,想要揪出长剑上那人,最好和长剑山高人都交个手,只要对方动手,哪怕藏得再好,显露的道蕴在计缘这也能和沈介闵弦等人联系起来。
“计缘也早就想领教长剑山的剑术了,计某也不以法力压人,只论剑道,谁来计某都以对等法力相对,或者说,诸位打算一起上?”
“你……当我长剑山是什么地方?”
长剑山掌教怒视计缘,几乎忍不住动手,而计缘也正看着他,实话说这次和仙霞岛不同,长剑山中隐藏的那一位修为非常高,在外的几个徒弟中,沈介距离踏足洞玄已经只差临门一脚,计缘甚至觉得嫌疑最大的就是长剑山掌教。
“那我来领教一下计先生剑术。”
一名面容冷峻的女修率先一步踏出,长袖一甩就从中飞出一柄长剑,剑光在前人影在后,一起在电光火石之间冲向计缘。
“铮……”
在到达计缘面前的时刻,女修的手才抓住了剑柄,直接点向计缘左肩,在计缘看来对方还是想留守的。
‘不出剑?’
女修疑惑的时刻,握在背后的青藤剑被计缘运剑到身前,但却并未出鞘,以鞘尖点在来袭长剑一侧。
“当……”
世间剑术在计缘眼中便是剑中之道的显化,轨迹清晰颜色分明,他看的不是仙道剑诀和招式,而是道的变化。
手中青藤剑在计缘指尖旋转,在女修变招的一刻已经恍若幻影般转动到了她颈部,后者惊觉之下转身抽剑。
“铮……”
长剑竟然是子母剑,手中抽出了长长一串剑影,乃是九道飞遁剑光,在女修剑诀之下环绕天空又全都冲向计缘。
不过计缘始终不拔剑,手中青藤剑时而转动时而点出,也不多用一分法力,点到即止将诸多剑影纷纷打回,脚下踏风而行步子不停。
那女修不断运剑掐诀,但身形却不断后退,直至被逼入长剑山修士那边,剑光也停了下来。
“没必要比了,是我输了!”
“剑术已得剑道精髓,可喜可贺。”
计缘平淡地点评一句,那女修还没说什么,旁人则更加怒不可遏。
“我来会会你!”
话音未落,已经有人御剑而出,已身化剑冲向计缘,计缘还未动,边上长剑山修士则纷纷退开,让出斗法的空间。
第988章 长剑山的死寂
第二个剑修的道行明显要强于之前那位女修,也没有采取什么耀眼的剑诀,而是直接御剑而上人以剑指相随其后,将自身的剑意和剑气提至巅峰,以纯粹的一剑硬撼计缘正面,一切杀伐之力全都凝聚在一点,直指计缘身前。
“呲……”
天空本来因为之前斗剑而显得有些紊乱的气息直接被这一剑破开,就像是利刃撕开了一片薄膜,更撕开了同计缘的距离,仅仅一瞬间已经锋锐及身。
这一剑来势之快剑意之盛已经跨越寻常剑修的某种境界,哪怕是此刻的计缘,在定下不以法力压人的情况下都不可能轻描淡写的接下,用两指夹住更是天方夜谭。
以至于计缘不得不瞬时采取应变,身形在天空踏风犹如瞬身挪移,被逼退一段距离。
“好!”
“车师兄妙招!”
长剑山的修士见到己方高人将计缘逼退,顿时就有多人按捺不住心中激动大声喝彩,但作为出剑的当事人,那位车姓剑仙却丝毫不为外界所动,全神贯注于斗剑之中,在计缘挪移退开的一瞬就直接身随剑转,依旧是毫无花哨变化,再次零距离御剑直指计缘。
“舍弃一切变化,以纯粹剑锋直取一点,在某种程度上确实能弥补剑道境界上可能存在的差距,剑术胜负一招定,不愧是长剑山高人!”
计缘在第一次挪移闪避之后,此刻脚下踏风却犹如滑冰倒溜,脚下之风好似扭动灵蛇,计缘的衣衫在此间猎猎作响,长衫长袖朝前拖出长长一节。
车姓剑修的剑锋速度极快,本该远超计缘倒退御风的速度,但变化上却别计缘拿捏死了,总是在毫厘之间同计缘错身而过,连计缘前飘的衣襟都沾不到。
在众人眼中,青衫长袍的计缘就如同一只风中蝴蝶,好似意境看穿了对手一切运剑轨迹,在风中翩翩起舞倒滑而行,而车姓修士剑光凌厉,身形好似不断瞬移,剑光在此期间直取而上。
长剑山车姓修士每一剑都带着强烈的剑光,每一道剑光都好似已经击中的计缘,偏偏后者又会在下一刻向一侧飘出。
出剑者电光火石般的变化,和计缘柔韧却连贯的御风而动,本该根本是两种相反的状态,此刻结合在一起却有种异样的美感,这是一种法与剑处于道境上的碰撞。
是的,计缘哪怕没有出剑,每一步踏出每一次风中“滑动”,都给人一种剑道的感觉。
车姓修士一开始就极为严肃的表情越来越凝重,长剑山那边为车姓修士的喝彩声渐渐弱了下去,獬豸身边的陆旻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变化,若非怕错过一分一毫的精彩,肯定已经揉了不止一次眼睛。
同为修行剑道之人,能看到长剑山车姓修士的剑术已经令陆旻惊叹,可见到计缘避剑踏风,更好似看到了一种无形之中的道,一种以前他连想都想象不出来的道,这竟然也能是剑道?
这种变化持续了足足一刻钟,车姓修士承受了相当巨大的精神压力,对方甚至连剑都没有拔,事关长剑山的脸面,他一次又一次地提升自己的剑势,逼迫自己用处更强更快的剑,但最终还是没有奏效。
一刻钟之后,计缘率先停下,而一直追逐的车姓修士却并未催剑直取计缘中门,而是也缓缓在空中悬停,只是脸上表情并不好看。
计缘定睛看着眼前之人,果然长剑山还是小看不得的,若非修成剑阵之后剑术几乎达到真正意义上的道境,单是面对眼前这位剑修,他就得“破功”拔剑了。
哪怕此刻暂时是对立状态,计缘对眼前修士还是报以尊敬。
“不知车道友大名是?”
“在下车驰,有愧师门栽培!”
说完,车驰便转身飞向长剑山众人所处的方位,胜负不言自明。
长剑山一众剑修鸦雀无声,如果说计缘初到之时和此前同女修斗剑之后,大家的情绪都是愤慨为主,那么在见识到这第二场斗剑之后,长剑山在场所有人都已经亲眼窥见到了计缘剑中之道的一角。
不是谁都有勇气在这一刻立即踏步而出同计缘斗剑的了,自己胜败事小,宗门荣誉事大。
长剑山各峰之外,这会也陆续有越来越多的剑修飞了出来,其中除了不乏高人,也有众多长剑山中坚弟子修士乃至一些剑童,隐隐形成一股同山门连成一体的强大剑意,能令来犯者犹如头顶悬剑。
只是此前那第二场斗剑,长剑山不少修士都亲眼目睹,不管是不是能看懂,都毫无例外地深受震动。
“师父,车师祖为什么赢不了,他,明明一直占据主动的……”
“哎,来者实在是……”
回答自己徒弟的剑修难以说出长他人志气的话,但计缘的剑令他升起一种难以抗衡的感觉,偏偏对方实际上根本未曾拔剑,这才是最令人难以接受的。
长剑山外,计缘目送车驰回去,心中还想着若非是现在这种情形,他和车驰应该是能结交一下的,或许以后能弥补吧。
不过现在,计缘却还不能停手,前面两个都不是,剩下的人却还不少,所以便带着一丝笑意开口道。
“长剑山剑术确实精妙,称得上冠绝天下,请诸位道友赐教!”
哪怕听得出计缘这话语气平和,其中包含真心实意,但在很多人耳中却依然觉得像是一种讽刺,我长剑山剑术冠绝天下,后面是不是还得加上一句“但还有我计缘在……”之类的?
计缘看着没人有动静,想了下,再次开口说了一句。
“诸位道友不必替计某担心,在下无需时间恢复法力。”
火上浇油!
獬豸和陆旻听得都有种背后发汗的感觉,计缘绝对是故意的!
“计缘,你逼人太甚——看剑!”
“受死!”“领教你剑招!”
“小心了!”
“铮——”“铮——”“铮——”“铮——”
四声情绪体现各不相同的喝声随着三声拔剑剑鸣几乎同一时间响起,四个一直站在一起的剑修在这一刻联袂出剑,虽然是四人,但剑意却凝成一股,直袭计缘,在计缘还没来得及闪躲的时候,四道剑光已经封锁他前后左右,强大剑意已经压缩上下空间,以分金断玉的锋芒联合绞杀。
“呲呲呲噗……”
不过计缘的青影却手持青藤剑急速旋转,朝天点破剑势一处,在剑光合围的一刹那跃起一丈,然后一脚轻轻踩在了剑气剑光之上,点出犹如水波一般的涟漪,使得身体拔升百丈。
四人在震惊眼前一幕的同时,心念犹如合为一体,在一刹那也随着计缘一起拔升高度,四诀御剑交错向上,两阴两阳,犹如一道可怖的剑光龙卷。
“呼……呼……呼……”
强大的剑风席卷四周,下方海域波涛翻滚,哪怕是风都暗含锋锐。
“计先生,他们用的是四象剑阵,对一人是四人同上,对万人亦是如此,先生若有异议直言便是。”
长剑山掌教淡漠地看着飞向天空的计缘,下方的龙卷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模糊,增速之快早已超过计缘逃脱的范围。
“多谢告知,剑阵之道确实精妙,计缘自会领教。”
如此危急的情况下,计缘的话语依然平静如常,而长剑山不少修士暗自都攥紧了拳头。
在四象剑光所化的龙卷彻底笼罩计缘的那一刻。
“铮——”
一声清脆嘹亮的剑鸣自模糊的龙卷中响起。
“拔剑了!计缘拔剑了!”“好!”
“他拔剑了!”
长剑山修士忍不住十分解气的喝出声来,就连长剑山掌教心中都微微舒出一口气,但随后,他们却很快反应过来什么。
什么时候开始,逼得计缘拔剑竟然都能令他们为之振奋了?这种念头一起,之前的喜悦瞬间就被冲淡了,计缘拔剑,只能说斗剑才刚刚开始,而他们这边不但已经上了四象剑阵,还是在对方压制法力的前提之下……
不过此刻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即便计缘在长剑山修士眼中再嚣张可恨,但对于天下任何一个剑修来说,斗剑的精妙之处绝对不能错过。
高空之中剑光龙卷环绕,计缘的法眼之中,龙卷各处都有剑影,各方都是剑修,那四人仿佛化身万千无处不在,不断朝他出剑。
但也在计缘拔剑的那一刹那,早就渴望一战的青藤剑绽放强大剑意,瞬间绞碎了周围一切剑光,但因为计缘说过不以法力压人,就连青藤剑自身的仙剑之利也一起压住,所以也仅仅是绞碎周围的剑光而已。
“四象剑阵,老阴、少阳、少阴、老阳?或许计某也可以用一下。”
计缘这么说一句,下一刻挥剑自天而下,手中仙剑剑随身转,化为一道流光在四象剑阵中舞动。
“轰隆隆……”
巨大龙卷阴阳相撞,天空汇聚出乌云好似长在龙卷顶端,其中雷霆炸响电光不断。
“哗啦啦……”
天雨落下,却仿佛应计缘之剑而来,在内外皆随龙卷转动,一道新的龙卷在其中浮现,四象剑阵的无穷剑光显得更为璀璨也更为美丽。
风雨摇动,雷光肆虐,每一滴雨都折射出琉璃般的色彩……
长剑山所有修士或者脸色凝重或者攥紧双拳或者如痴如醉,全都死死盯着天空变化,这哪是一场斗剑,简直是绚丽的天水一色。
慢慢的剑光龙卷化为了一道接天连海的水龙卷,各种流光也收入其中。
“轰……”
无穷水波炸裂,千千万万饱含剑意的水珠爆向四方,长剑山诸多剑修或者剑指或者掐诀,或者拔剑以对,在一片剑鸣声中挡下这些水珠。
但所有人的脸色却随着眼神方向看到的结果而提振不起来,高天之上,计缘持剑独立风中,而长剑山四名修士全都倒飞着被荡开,四道剑光飞射下方四角。
“当……”“当……”“当……”“噗……”
三柄剑插在山体或者礁石上,一柄直接没入依旧荡漾不止的海中。
“计缘对剑阵之道略有涉猎,四象剑阵果然精妙非凡!”
站在高空,以胜利者的姿态说出的赞美,听在长剑山修士耳中谁都高兴不起来,尤其是此刻落败的四人,他们清楚的感受到,计缘哪怕在之前那种情况下依然维持和他们其中之一相差无几的法力,甚至连仙剑锋芒都一起压制,而他们有四个,计缘仅是一人。
四人稳住身形,抬头看向天空持剑而立的计缘,他们彻彻底底在剑术上被反制,彻彻底底的输了,根本无话可说,伸手一招,召回自身之剑,随后身形萧索地飞回了同门那个方向。
尽管因为心情失落很想立刻回山,可四人有不想错过接下来可能的斗剑。
“四位道友,胜败乃是常事,四象剑阵虽妙,却亦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可能,计某以四象对四象,不能算是四位道友输了,经此一场受益匪浅,想必四位道友亦是如此吧?”
哪怕此刻是对立的,计缘这句话还是令四人好受不少,也令长剑山不少修士心中好受许多,甚至有些人看计缘都顺眼了一些。
而那四位修士回过味来,对于刚才斗剑的一些精妙之处更是十分清晰,隐隐觉得能有所突破,对计缘竟然真的恨不起来了,若非是眼前情况,怕是要行礼道谢了,但怒目是怒目不起来了。
长剑山山门近处,众多长剑山修士和弟子全都瞪大了眼睛。
“此人,好生厉害!”“他就是计缘?”
“果然有嚣张的本钱……”“门中前辈们……”
……
计缘手持青藤剑,缓缓从空中落下,既然已经拔剑,他就没有再归鞘了,回到原本的位置,以平静的眼神看着长剑山掌教为首的那些修士。
“请赐教!”
一片死寂,长剑上无人应答,四象剑阵之败历历在目,谁有把握上前和计缘比剑?
一些修士不由自主地将眼神看向门中寥寥几处,但那些方向却都无人站出来。
已经连败三场,虽仅是三场,但不可谓不蕴含长剑山剑术剑道精华,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