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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真费事     烂柯棋缘txt下载     烂柯棋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89章 谁赢了?

    长剑山剑修被人堵在家门口比剑却久战而不能胜之,这种情况别说从古至今从未有过,长剑山修士便是想都未曾想过这种可能。

    计缘同样很清楚之前三场斗剑对长剑山修士带来了什么影响,不过从一来到长剑山开始,他就展现出兴师问罪的咄咄逼人的态度,刚刚因为长剑山修士的剑术太过精彩,敬佩之下都已经算是缓和了,要逼人出手还是得强硬一些。

    所以外在表现看起来,就是等了一会之后见没人站出来,计缘又笑了笑,看向长剑山一众修士道。

    “若无人上前,那么计某还是那句话,请长剑山诸位道友莫要包庇门中败类,还陆道友一个公道,还死去的镜玄海阁阁主和诸多无辜修士一个公道!”

    “你放屁!我长剑山根本没有你说的人,若我山门中有人做此等为正道不齿之事,用不着你计缘前来兴师问罪,我长剑山早已经清理门户了!”

    一名长剑山修士忍不住出言反驳。

    计缘摇了摇头。

    “识剑明人,此前与计某斗法的几位道友确实刚正,但若说整个长剑山如此那可未必,我计缘虽是一穷二白的散修,但在修行各界也略有名声,做不出冤枉好人的事……”

    计缘话音一顿,然后再次沉声开口。

    “我计某人今日既然站在这前来问罪,那你长剑山中,就必然藏着这么一号诸位口中所不齿的败类!其人所作所为,不只是构陷陆道友和害了镜玄海阁,更会涂炭生灵祸乱天下!”

    这话说得可谓是非常非常重了,比之前初到时的重了不知道多少,同时计缘时刻留心着长剑山修士的各种气机变化,全神贯注法眼全开,只要有人露出一点点马脚就绝对不可能逃过计缘的法眼。

    只可惜哪怕是这种时候,计缘依然没能发觉长剑山中谁有问题。

    倒是因为计缘的这番话,长剑山中终于又有人沉不住气了,长剑山掌教身边的一名背着剑匣的修士看了看周围,一咬牙就准备迈出云端同计缘斗剑,只是步子还没跨出去,身边的掌教真人就看向了他。

    “师弟有把握?”

    “并无太多把握,只能和他拼命了!”

    修士恨恨地回答,长剑山掌教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那便已经输了,也罢,计缘剑术早已超越出神入化之境,不至洞玄,根本无法跟得上计缘的剑道……”

    叹息间,长剑山掌教踩着云一步步走向前方。

    “师兄……”“掌教!”“师尊!”

    “掌教真人!”

    看着长剑山掌教缓缓走来,虽平稳踏云而行也并无拔剑的举动也无任何剑气,却给计缘一种锋芒缓缓破开迷雾的感觉。

    ‘终于来了!’

    计缘的心微微收紧,他等的就是长剑山掌教出手,真仙级数的绝世剑仙出手,动辄就可能取人性命,即便是计缘也不得不小心应对,不过计缘的外在表现依然风轻云淡。

    长剑山掌教真人心中带起一阵阵波澜,计缘无疑是他修行至今所遇的最强大的对手,没有之一,而且此场胜败更是关系到长剑山的荣誉,哪怕以他的境界也难以心如止水,但等他走到计缘面前,一切杂念已经全部消失。

    “计先生,鄙人戎雲,前来领教你的剑法,先生不必留手!”

    戎雲向着计缘拱了拱手,计缘神色严肃,同样拱手还礼。

    “与戎掌教斗法,计缘若不想身首异处,自然会全力以赴,请赐教!”

    两人相距十丈相对而立,言罢礼毕却无人率先出手,但仅仅是站在空中,就有一股极为压抑的气息四散开来,类似凡人感受夏季雷阵雨前的气闷,却又要强烈得多。

    陆旻屏住了呼吸,獬豸也是眉头直跳,以前他总是只认计缘的剑法,但这会却不得不令他改观,这股压抑的气息之中蕴含着可怕的锋芒,压抑之下又仿若呼吸一口气都能切割肺府。

    果然当今天地的能修真得道之辈都绝对不能小觑。

    而且这一次,和计缘于涂逸比剑大不相同,这次不但不会收束法力,甚至未必不可能下杀手。

    下意识地,獬豸拉着陆旻驾云缓缓后退,和他们同样动作的还有长剑山的诸多修士。

    两大真仙斗法,还都是剑仙,离得太近可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也就是在众人推开后不久,计缘和戎雲忽然一齐出手。

    “铮——”这是戎雲袖中长剑出鞘的声音。

    “嗡——”这是青藤剑的锋鸣。

    两人竟然不约而同地不躲不闪,同一时刻出剑点向对方,目标全都是中门,在相聚不过十丈的情况下,两大真仙同时出剑,几乎就是在出剑的同一个刹那,两柄剑的剑尖就相撞在了一起。

    “咣——”

    两柄仙剑,一柄青藤缠绕为柄,一柄白玉铸鞘,剑尖相撞的时刻,无穷剑意和剑气刹那间形成恐怖的风暴。

    “唰——哗——”

    这是一片白芒构成的风暴,风起之刻让所有人看不清斗剑双方的身形,但很快所有人就没工夫关心斗剑双方的事情了,因为那可怕的剑风已经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袭到身前。

    “小心——”

    “躲开!”“快避——”

    长剑山那边的修士纷纷施法抗衡,有的则主动闪到一些人身前出剑抵御,有的则合力抵挡,而那些长剑山弟子们虽然离得较远,但也已经在长辈带领下退入山门禁制。

    呼……呼……

    风暴袭来,所过之处大洋浪涛化为泡沫,海中礁石好似被细密渔网切割的豆腐,纷纷化为碎末乃至齑粉,天野视线皆被扫净,法云雾气消散无形。

    像是意识到自己同对手斗剑带来的影响太大,计缘和戎雲几乎同时飞向高空,二者身形完全因为剑意剑气冲击交汇而一片模糊。

    观战者只能看到一片片剑光在其中闪耀,除了用法眼看,也不敢用神识感知,因为触及交战范围的外围都会被剑意绞碎,容易损伤心神之力甚至可能损伤元神。

    计缘运剑速度做到了此生到目前为止之最,戎雲同样也是经历得道以来最艰难的一战。

    狂风是剑意剑气所化,天空时而应剑意化出白云,时而化出黑云,时而黑白交汇化为阴阳交融之势并且不断转动。

    “轰隆隆……”

    云层中雷声响起,但跳动的却不是闪电,而是一道道可怕的剑气,在云中化形为霹雳不断跳动,剑光闪电相互交织缠斗,象征这两大剑仙之间的交锋,这种交织在一起的剑光雷霆劈落海中,往往使得大海一下就在悄无声息间被划开可怕的沟壑。

    绝大多数观战的人都知道,他们别说是插手这场斗剑了,哪怕是挨上一下这种可怕的雷霆,都难有把完好无损地接下。

    獬豸的眉头跳动就没停下来过,只觉得这剑仙斗法果然凶险无比,敢在长剑山山门外叫阵的这也就是计缘了,以现在的了解程度易地而处,他獬豸都不想这么做。

    “獬前辈,计先生能赢吗?”

    陆旻双眼已经被剑光刺痛得相当难受,眼睛发红不说偶尔还不由自主溢出眼泪,但当世顶尖的真仙级数剑仙毫无保留地交手,千年未必有一回,任何一个剑修哪怕死也不会想错过任何一分精彩。

    獬豸同样也不愿错过计缘和戎雲的交手,仙道修士在“道”之一字上的体现远比上古时期那种简单粗暴的力量之争要清晰,作为上古神兽虽然生来就有某项或者某些得道天赋,但却不可轻视后来者。

    “我承认这长剑山掌教确实了得,不过想胜过计缘他还是差了一些。”

    道中境界,有的人一朝所悟念头通达,有些人千百年苦修不得寸进,二者之间所差距离有时候很近,但有时候却远得看不到前路。

    “卒——”“当——”

    一阵令常人耳膜刺痛的声音传来,剑气犹如千重浪花爆发,所有人都知道这种声音代表这两大剑仙又一次正面硬撼,散溢出来的剑光已经在重重光轮之外呈现彩虹一般的颜色,但这份美丽是致命的美丽。

    计缘踏风成罡身如游龙,戎雲身形变化莫测动如闪电,双方仙剑时而脱手交击急飞,化为风云之中的闪电,上天入海一较锋芒,时而握在主人手中人剑合一一同对敌。

    计缘和戎雲双手或成剑指或不断掐诀,所用所化全都是剑招,身为真仙怎么可能没有其他手段,但此时的两人却及有默契,不约而同地只施展剑法。

    ‘不是他!’

    斗剑到了这般时刻,计缘已经明白戎雲不是他要找的人,再次对拼一击,便试图开口结束这场斗剑。

    既然不是戎雲,这么斗下去就并无什么结果,计缘赢了的话长剑山脸面没处放,输了更不合适,这种情况下最次都可能是要吃上一剑元气大损,最坏的情况甚至可能身陨。

    “戎掌教,你我再斗下去并无结果。”

    “怎么?计先生不是要来我长剑山兴师问罪吗?怎可不分个胜负!”

    计缘有余力开口,戎雲同样也能说话,并且剑锋更盛了一分。

    “计某只追败类恶徒,无意与戎掌教斗个死活!”

    “狠话你说了,好话你说了,戎某只有一句话,不分胜负休想收手!”

    戎雲出剑虽然自带怒意,出手也毫不留情,但同时又何尝没有一种酣畅淋漓的畅快在其中,多少年了,有多少年没有如这样般能全力出手了,而且还不用有任何顾忌!

    更难得的是那种剑道之中体会!计缘想停手?抱歉,不论是为了山门脸面还是为了自己,门都没有!

    计缘提振精神,既然戎雲想斗,那便斗吧,他又何尝不畅快,索性剑术更为洒脱,也不再顾忌什么,戎雲作为站在当世绝巅的纯粹剑仙,理当见识到天地至道所化的剑道之妙。

    下一刻,戎雲忽然发现,计缘的剑,变了!

    青藤仙剑一改此前强大的杀伐之力,而是有生机蕴含在剑光之中,剑意剑光化龙而活,周围现四季天时,现风云变幻……

    戎雲觉得自己犹有余力,要继续同计缘持剑相斗,但不断同计缘交手却再难碰撞出此前那样的剑术交鸣。

    ‘我的剑……碰不到他’

    这只是一种感觉,并非真实,实际上计缘依然在同戎雲交手,剑招剑诀也没停下过,但戎雲心中的这种感觉却越来越强,好似他之身持剑,却置身于天地之中。

    这是一种精神层面的感觉,一种自身的……渺小感!

    “铮——”

    两柄仙剑再次撞在一起,剑身滑动而过,摩擦起的不是火花而是剑光,计缘和戎雲手持仙剑错身而过,相互之间背对着站立在十丈外,计缘运剑反握背部,戎雲长剑垂落斜指大海。

    当世两大剑仙,静止了下来。

    一种比交战之前更为紧张的情绪在所有观战人心中升起。

    ‘谁赢了?’

第990章 巧了

    即便在场绝大多数修士都是修为不俗的剑修,却无人能看出两大剑仙的比剑结果,就连獬豸都只是在心中猜测计缘应该是赢家但也不敢断定了。

    而计缘和戎雲一直静静的站在空中都没有说话,这种气氛之下,哪怕所有观战者都急得不行,却也没有人敢率先发言。

    长剑山山门外除了海风的呼啸和浪涛声之外,再次恢复一片安静。

    长剑山掌教戎雲一直闭着双眼,良久之后在缓缓转过身来,而计缘几乎在同一刻转身,速度比他还要快上半分,也先于戎雲开口。

    “戎掌教,长剑山剑法果然冠绝天下,计缘虽与你战成平手,然长剑山诸多剑法却不止于此,戎掌教仅修得其中一二便有如此威能,论及剑法,是计某人输了。”

    戎雲略感诧异,实际上最后他虽然犹有余力,可心神已经动摇,可谓是心不从力,直至最后那一剑虽然依旧平分秋色,可若是再继续下去,不出三刻,便妥妥的会有处于下风的迹象了。

    只是就事论事,计缘说出口的话严格来讲确实是实话,只是这种实话听在戎雲耳中稍稍有些惭愧。

    “计先生言重了,你的剑法又何尝仅限于此呢,单是名满天下的天倾剑势就未曾见到先生使出!”

    原来是平手!

    不知为何,长剑山所有修士并没有什么错愕震惊,反倒是大多数人都在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这种感觉是不知不觉间产生的,是如此的自然。

    站在獬豸身旁的陆旻更是到这时候才揉了揉酸痛肿胀的一双大红眼,感觉本就没有痊愈的心神已经受了新创,只是这创伤受得值得,他心甘情愿!

    “计先生,竟,竟然战平了长剑山掌教?”

    獬豸咧了咧嘴想说些剑术上的东西,但戎雲的剑法已经足够惊艳,即便他知道计缘可能还有留手却也没必要这时候讲了,显得好像故意贬低戎雲,但还是加了一句。

    “是哈,长剑山掌教确实了得,能在剑法上和计缘斗到这等地步,只不过他毕生钻研剑法,一身道行十之有九倾注于此,可计缘呢?”

    陆旻愣了一下,然后瞬间一阵鸡皮疙瘩从脚步窜到头顶,整个头皮都发麻了。

    这一场斗剑太过精彩,太过惊世骇俗,太过举世无双,以至于陆旻在这一刻把计缘当成了彻彻底底的剑仙,可现在獬豸的话却点醒了他。

    长剑山掌教无疑是剑中之仙,但计缘计大先生可绝对不是的,论及计先生在仙道中的名声,剑法固然是一绝,可陆旻能想到的,名声不次于剑法的能耐就有好几样。

    传闻计先生三昧真火之强,当世御火神通难有匹敌者,号称无物不燃;

    传闻计先生雷法之强,同天禹洲修士一起攻入黑荒的那一战中,招来千千万万妖魔天劫降临,雷霆霹雳堪称代天行罚;

    传闻计先生言出法随,敕令之法勾连天地,神妙非常;

    传闻计先生炼器之道登峰造极,上次仙游大会之中请友人同炼玄妙至宝捆仙绳,早已不是秘密;

    传闻计先生有改天换地之法,再造乾坤之能,化龙宴上领众宾一游书中世界,同真龙一战;

    传闻计先生音律之出众,箫声一起能引凤凰起舞合鸣;

    更传闻计先生能书文化天地,所见神妙妙笔成书,写出传世天书。

    可即便如此,计先生在很多人眼中都依然是极为神秘的修士。

    ……

    陆旻一时间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有些事传闻为虚眼见为实,很好,今天见识了计先生的剑法,此前也在九峰山听闻了计先生的炼器之法,其他的……

    在陆旻心中胡思乱想的时候,长剑山这边紧张的气氛明显有所缓和,虽未胜却也未败,至少计缘不可能再继续咄咄逼人了。

    而戎雲对计缘的感观也明显好了不少,他最后亲身感受到了计缘剑道的一部分,这种天地般广阔的气度,绝非是个没事找事胡搅蛮缠的主。

    “计先生,长剑山真的没有你要找的人,我们已经在山门外斗剑这么久了,想必计先生也一直早寻找你说的人,可有眉目?若真的有,长剑山也不会包庇。”

    计缘将手中的青藤剑缓缓归于鞘中,视线从长剑山其他修士的反应上抽回,重新落到戎雲身上,摇着头叹可口气。

    “计某确实没有找出来是谁……”

    难道此前的推断真的有问题?难道练平儿即便成了伥鬼也能骗陆山君,亦或是她自己本来就接收了一些错误信息?难道那人或许只是修炼了长剑山的一些剑法?

    不对,不可能!

    才起了刚才那些怀疑的念头,心中的灵觉就直接让计缘明白,此前的推断没有错,而且计缘忽然心中一动,看着戎雲问道。

    “戎掌教,长剑山高人是否尽在于此了?”

    戎雲也立刻明白了计缘的意思,换成之前他绝对勃然大怒,可现在却是皱起了眉头。

    “倒也并非尽在于此,我有一位师弟,乃是故去师叔的单传弟子,但也绝对不可能是嵇师弟,他天赋异禀,也已然踏足洞玄得真之境,乃我长剑山顶梁……”

    戎雲话还没说完就忽然顿住,和计缘一起看向天边远方,獬豸此刻也是如此,他们都能感受到一股锋锐之一从远天传来,一道高天之上的流光正在接近。

    计缘心思如电,下一刻就传音戎雲。

    “戎道友,且先听计某一言……”

    戎雲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皱眉,再然后还是点了点头,神念传音后方所有长剑山高人。

    “今日斗剑之事已经告一段落,我长剑山门人,皆保持肃静,等候嵇师弟前来。”

    长剑山中诸多高人都是微微一愣,相互之间看了看,却也没有说什么,掌教真人之命,那就严肃而安静地等着。

    ……

    嵇千以剑遁之法赶路,速度之快当然非比寻常,原本计缘和戎雲感知到他前来的时候距离还极远,片刻间已经接近了长剑山。

    ‘嗯?山门中气息似乎不太平静?’

    虽然以计缘和戎雲的境界,斗剑结束天地气息便已经归于平静,但嵇千以法眼远看长剑山,依然能看出一些端倪,远近海域的一切天地之气就好似被梳子梳过一样,极为整齐,更是隐隐感受到一股凝聚在上门处的剑意。

    等到再近一些的时候,嵇千忽然意识到,长剑山中有许多高人都在山门之外,那股剑意有一大部分都来自他们。

    ‘怎么回事?’

    心中升起疑虑,面上皱眉不止的嵇千下意识减缓了飞遁速度,从脚踏剑遁流光变为踩着法云向前。

    海天之上此刻又有一层云雾,当嵇千的身形划过破开云雾的时候,终于到了一眼能看清长剑山山门外的距离。

    然后几乎是下意识地,嵇千立刻顿住了法云。

    ‘计缘?’

    除了嵇千极为忌惮的计缘,更有一名他同样看不透却带着冷笑的人站在云上看着他,而这人身边,竟然是被通告为邪魔的陆旻!

    而长剑山上自掌教真人戎雲,下至诸多剑修高人,竟然全都在山门之外,所有视线都投向了嵇千。

    计缘面色平静,獬豸透着冷笑,戎雲面无表情,长剑山修士们一片肃穆……

    计缘在真正看到嵇千的这一刻,几乎瞬间就明白,长剑山的叛徒就是新回来的这人,并且到了此刻,感应其人身上的剑意,猛然意识到坐地明王圆寂之所的佛蕴残余中的那种不和谐的感觉,应该是一种剑意搅动。

    也就是说,坐地明王之死和这名剑修也脱不了干系。

    而看到眼前这一幕,看到了陆旻,看到计缘、獬豸以及戎雲和长剑山所有人的表情,嵇千心中的不妙感已经突破心理承受的极限,数种猜测数种可能,数种应变得出一种可能的结果!

    ‘再前进一步,便是十死无生之局……跑!’

    唰——

    没有一句解释,没有一刻犹豫,嵇千几乎在视线照面长剑山山门的那一个瞬间,立即扭转身形,化为一道剑光遁走,速度之快远超来时。

    戎雲面露惊色,长剑山诸多修士神色诧异,而计缘和獬豸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只要心中有鬼,眼前这种极可能是死局的情况就令对方不敢过来。

    “正是此人!”

    獬豸指向远处剑遁方向大喝出声,几乎在下一刹那就已经飞遁而出。

    “其人不但毁了镜玄海阁,还害了坐地明王!”

    计缘反应同样不慢,在嵇千逃遁的同一刻已经剑遁跟上,声音随后才传到长剑山众人耳中,同时刻,而戎雲反应仅仅慢了一丝便同样剑遁追去。

    “六位传功长老随我同追,长剑山弟子皆归山门,嵇师弟门下弟子不得出山半步!”

    “尊掌教法旨!”

    戎雲在前,六名长剑山传功长老在后,化为剑光随着计缘和獬豸的遁光而去,若嵇千真的是长剑山叛徒,他们定要亲自清理门户,万一若是另有隐情,也得在计缘手中护住他。

    只不过,尽管心中十分纠结,但看到刚才那一幕,长剑山中脑子清醒一些的人都明白,恐怕真的是如计缘所说了。

第991章 清理门户

    这种状况下,陆旻是不方便跟上去的,不过如今他留在长剑山这边也不会有什么危险,长剑山的修士应该也不会把他怎么样,所以虽然略显尴尬,但还是随着长剑山修士一起进入了长剑山山门。

    正如长剑山掌教真人戎雲所下达的命令,长剑山修士立刻让嵇千门下弟子回自己的峰峦闭门静修,实际上就算是软禁了其门中上下。

    而在外头,计缘和獬豸追在最前头,戎雲和长剑山六位道行同样不俗的传功长老虽然落后了片刻,但也能看到前头计缘的遁光且感知到嵇千的气息残留。

    “这人剑遁速度倒是不慢,不过迟早会追上他,不过后面的人怎么办?”

    獬豸无需担心追逐的事情,反正自然会有计缘带着走,后面一起追来的长剑山之人反而更令他在意。

    “都是聪明人,是非曲直现在已经不需要过多言说,长剑山的人至多心中复杂,绝不会帮着嵇千对付我们。”

    “那就好,看你的了。”

    獬豸这么说一句,计缘却摇了摇头,从袖中取出自己的狼毫笔。

    “拦下他还是要看戎雲道友的。”

    计缘袖中又飘出一片金色的纸页,说起来这纸页曾经写有类似敕封之令的灵文,挑起祖越国同大贞的国运之战,是曾经将大贞逼入险境的,而这金色纸页的源头,想必也是来自前头那一位。

    在话语间,计缘也不沾墨挥毫落笔之前,狼毫化为淡淡玄黄之色,随后落笔在金色纸页上写下一个大大的“定”字。

    定身法?

    獬豸当然知道计缘的定身法,但这种妙法其实局限性挺大的,需要道行上差计缘许多才好用,否则没多大效果,前头的那个剑修差不多又是一个尊真仙,很难有什么影响大局的明显效果的。

    “不是我用,是让戎雲道友用。”

    计缘像是知道獬豸在想什么,这么解释一句之后,将金色纸页往后轻轻一丢,金光随风而去,飞向了后方长剑山的修士。

    戎雲只见到前方远处计缘的剑遁之光处又流出一抹金光,并且朝着自己飞来,下意识就伸出了手,一页金纸就抓在了手中。

    ‘定?’

    一个“定”字出现在金色纸页上,戎雲和身后的六个长剑山高人有些不明就里,但明显觉出这一页金纸非同一般,而计缘的神念传音也已经落到了戎雲等人的耳中。

    不论嵇千有再多身份,有再多反叛和算计,他终究是在长剑山的修士,是在长剑山中一步步登仙的修士,长剑山门规虽然宽松,但往往这种没有太多条条框框的宗门越看重有限的那些门规,门中掌事之人更是威严无比。

    计缘的意思很简单,戎雲是长剑山这一代掌教,可掌管长剑山上下一切事物,仙道意义上便是威严如天,以计缘定身法和敕令之能,再以戎雲之口用出,便是前头那人修为再高也绝对不能不受影响。

    这一番意思说下来,戎雲和长剑山的六位传功长老都为之一愣,但也没有对定身法的神效多想,现在当务之急是拦下嵇千,既然计缘都这么说了,那便试试。

    戎雲手持金色纸页,再次扫了一眼上头的“定”字,随后看向远方几乎在可视范围临界点的一抹遁光,眯起眼,一股淡淡的气势不断提升,他是长剑山当代掌教,绝不能容忍山门弟子有人倒行逆施。

    “定——”

    戎雲张口的那一刹那,手中金色纸也瞬间在淡淡金光中化为粉末,而他口中之音恍若骤然化为天雷炸响,轰隆隆隆地传向远方,便是戎雲自己都微微吃了一惊。

    前方逃遁中的嵇还在千不断思索着应对之法,却忽然有天雷道音瞬息而至——“定”

    这一刻一股恐怖的威压临身,浑身上下法力仿佛凝固,身内身外天地之桥冻结,周身上下窍穴不在运转,五脏六腑和每一块筋肉全都失去知觉。

    ‘什么!?’

    一个惊骇至极的念头才升起,嵇千身上的遁光就已经溃散,身形只是因为惯性朝前飞出,并且开始下坠。

    一息……

    这种可怕的感觉仅仅持续了一息,在一息过后,嵇千身内法力和意境的变化以及窍穴的扭转之力就已经冲破了定身法的束缚,惊魂未定的他立刻疯狂倾斜法力,施展剑遁之法要逃,但也明白这一息是令人绝望的一息。

    “铮——”

    “晚了。”

    计缘淡淡的声音已经从后方传来,而比声音更快的是一抹剑光,这剑光已经临身,但在此前却感受不到任何危机,几乎是才清醒过来的一刹那就看到了锋芒浮现在颈旁。

    也亏得嵇千奇遇连连,又有千百年的扎实苦修,这一剑来临的时刻硬生生做出了几乎不可能的变化。

    “咯啦啦……”

    嵇千的脖子在这一刻恍若错位般扭动,同时右手立刻拔剑而出。

    “咣当——”

    刺耳的交鸣声令嵇千耳内刺痛,头皮都被震得不断颤动,持剑右手承受的巨大力量更是令他整只手的发麻,又瞬间因为法力的运转而恢复。

    同时,有一大簇头发在风中飘荡,嵇千整个右侧的脑袋,自鬓发位置到顶面弧角的长发,全都被削断,头上的发冠也一同被甩飞,披散的头发随风乱飞,面部一侧则光秃秃的,显得极为狼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剑削成了半秃!”

    獬豸疯狂地大笑起来,比起什么斗法的精彩,眼前这一幕是真的让他愉悦无比,乐得捧腹大笑起来。

    也是这么一剑的工夫,计缘已经接近到了嵇千足够近的距离,一剑送出之后獬豸虽然在边上不住狂笑,可计缘却没停下,而是立刻又点出一剑。

    “唰……”

    剑光犹如银河平泻,下一刻就已经到了嵇千面前,后者几乎在挡下前的一剑之后立刻挥剑再挡。

    “当——”

    计缘一剑未落又生出一剑,长剑指向剑光不绝,对付前面的人,他可不需要讲什么谦让和礼节,趁你病要你命就行。

    “当……”“咣……”“轰……”

    嵇千使尽浑身解数抵挡计缘那行云流水般的剑法,手中之剑发出一阵阵悲鸣。

    计缘一出手,嵇千自然也无法再遁走,后面的戎雲等人也立刻跟了上来,并没有阻止计缘,反而是在外围呈扇形将嵇千围住,戎雲更是开口就是问罪的态度。

    “长剑山弟子嵇千,你可知罪?”

    这滚滚雷音震动天地,暗含长剑山宗门大道的威严,令人心神震动。

    戎雲其实也小小的使了一点心思,一开口并没有说如“你当真干了什么什么”之类疑问的语气,而是直接问罪,打算看看嵇千是什么反应。

    而嵇千被计缘的各种剑术剑诀压得喘不过气来,关键是獬豸在一旁虎视眈眈,可怕的气息已经锁死了他,不得不分神防备,听到戎雲的话,心神震动令思绪有些紊乱,但心里也生出希望,哪怕气息不稳也立刻出声回应。

    “掌教真人,休要听计缘和陆旻胡说,镜玄海阁之事与嵇某无关,掌教真人岂能纵容外人在我长剑山放肆?”

    计缘手中剑势渐渐停下,看着嵇千平静地说了一句。

    “戎掌教说了镜玄海阁的事了吗?”

    嵇千心头再是一震,灵台也在这一刻也彻底恢复了清醒,只看他的反应,也让戎雲不再对其抱有什么希望。

    回想计缘在之前追出去的时候留下的一句话,戎雲冰冷的眼神注视着嵇千。

    “坐地明王也是你害的吧?”

    嵇千心头再是一颤,自觉长剑上已经清楚了一切,想说些什么却无从开口,而看到他此时的反应也无需再多说明什么了。

    “计先生,可需要抓住他问一些事?”

    戎雲这么问了一句,计缘摇了摇头。

    “想必我等是难以在他口中得到什么信息的。”

    戎雲冷笑了一下,点了点头道。

    “那正合我意,六位长老,随我清理门户!”

    “领法旨!

    话音落下,怒意比计缘还盛的长剑山七人几乎同时出剑,毫不留情地向嵇千攻去,顷刻间剑光纵横天宇。

    这时候,计缘和獬豸反倒是退开一边,嵇千虽然也是得真洞玄境界的修士,但显然道行不及戎雲,而长剑山六位传功长老也非等闲,是一定程度上能插手到真仙交手的修士。

    七人齐攻配合竟然极为默契,而且下没有一丝手软,嵇千根本不可能完全化解所有攻势,只能尽力抵挡住戎雲的剑,身上哪怕有宝物护持也不断受创。

    “啧啧,这些剑仙下手真狠啊,计缘,你就不怕长剑山还有这嵇千的余党?”

    獬豸这么问一句,已经露出袖口捆仙绳的计缘则是摇了摇头。

    “此前在山门处的那些高人并无问题,就算还有余孽,长剑山自会处理,用不着你我操心。”

    獬豸瞥了一眼计缘的袖口,看到捆仙绳便咧了咧。

    “今日我还没动过手呢,我去帮他们快些解决!”

    说完不等计缘答复,便一步踏出冲入剑光纵横之处,除了游走在剑光正面之外,竟然仅凭肉身抗下一些剑气,贴靠嵇千拳脚相攻。

    嵇千到底是修为高绝之人,这种境地之下依然能留意獬豸,一手运剑一手挥掌抵挡獬豸攻势,竟想要和獬豸缠斗来躲开剑光的意思。

    但才接触到獬豸的拳头,一股极端危险的气息瞬间在对方拳头上炸开,护体法力刹那间被撕碎。

    “砰”“砰”“砰”“砰”

    “吼——”

    哪怕嵇千已经再次做出应变,但仅仅一瞬,左掌就同獬豸四拳相撞,整条左臂连同左肩在这一刹那扭曲,更在急速后退的那一刻被獬豸贴近,迎来一声恐怖的咆哮。

    “嗡……”

    好似一口铜钟罩着脑袋被砸响,嵇千在短时间内接连收到攻击的心神在这一瞬间一片混沌。

    “哼!”

    戎雲冷哼一声,身影拉出一片剑光模糊的残像,身随剑形,人剑相御,剑光散去的时候才从模糊中显露身形,已然是到了嵇千身后,手握长剑不再有动作。

    长剑山六位传功长老也纷纷收剑停手,獬豸退开一些同样不再出手。

    嵇千左臂扭曲,右臂持剑而挡,身子有些僵硬,缓缓转头看向身后的戎雲。

    “嗬……”

    一句话没说出口,嵇千便身首异处,元神也直接溃散。

    “嘿,死得倒是干脆!”

    獬豸笑了一声,却发现戎雲猛然看向了他。

    “这位道友刚刚显露的妖气也不简单呐,计先生的身边竟跟着如此了得的妖修?”

    “喂喂喂,姓戎的,你们长剑山能有败类,妖修就不能有正道?”

    长剑山六位长老当即怒目而视,却被戎雲他抬手制止,后者也不跟獬豸多说,只是看向计缘。

    计缘回以一双平静的苍目。

    “计某自然还有许多事要告知长剑山道友。”

    这会,嵇千的尸身竟也已经开始一点点溃散,最后仅仅剩下一件法袍和一柄长剑,而那柄长剑环绕着嵇千消散的位置飞了几圈。

    “嗡——”

    一声悲鸣之后,剑光冲天而起,又携强大的剑意自天而落,斩向戎雲和獬豸,二人踏云避开,但仙剑剑光大盛,不断斩向在场之人,数剑无果,忽然一转剑势,向着远方遁天而去。

    只是才破开云层,仙剑就迎面撞上了一片金光,刹那间被捆仙绳绑了个结结实实,随后又在不断颤动中被送到了计缘面前。

    “嗡……嗡……”

    哪怕捆仙绳捆住了仙剑,但剑气依然不断泄出,恨不能将抓住它的计缘分尸。

    “哎!”

    计缘叹了口气,踏着风到了戎雲面前,抽走捆仙绳,制住仙剑交给他。

    “此剑还是长剑山保管吧!”

    戎雲也叹息一声,接过长剑从袖中取出一个金色剑鞘,将之套到长剑上,原本挣扎不休的长剑顿时安静下来。

    仙剑向来没有什么归属宗门所有的说法,仅忠其主,至多对主人同宗略有亲近,其实本该放其离去的,但这种情况下,计缘还是选择出手制住了此剑。

    “罢了,请二位随我回山一叙吧……”

    ……

    嵇千身死道消形神俱灭的消息很是震动长剑山,而对方犯下的罪孽也同样如此,这种事情在嵇千死后就远比他活着的时候好掐算出来了。

    而计缘带来的另一些消息则只在长剑山高修间流传。

    虽说是不打不相识,但直到计缘离开,长剑山中人对计缘的感觉依然是十分复杂,敬是有的,但绝对说不上喜欢,可恨么,自然也谈不上。

    倒是计缘期望之事,长剑山的答复比他想象中更干脆。

    戎雲也不提此前长剑山为何有遁世的想法,直言道,若计缘所言非虚,自有剑出长剑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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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2章 错估了计缘(求个月票!)

    戎雲亲自将计缘送到山门外,在和计缘等人相互行礼之后,目送计缘、獬豸和陆旻驾云远去后才转身,而长剑山的高修一个都没有离开,还是等在此前的议事厅堂内。

    戎雲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长剑山数十位高修全都坐在各自的蒲团上一言不发,似乎很安静,但实则在离开的那些人送计缘出山的时候,这里已经超过好几次了,这会只是短暂歇火。

    这议事厅是一个圆形建筑,内部都是蒲团,就连掌教戎雲的位置也同样只有蒲团没有桌案,而厅堂的中间则放着《黄泉》后三册,书没有翻开,但其上的文字却全都呈现淡淡金影密密麻麻投射在大厅空中,算是所有人都能看见书上的内容。

    “吵完了?”

    戎雲走近厅堂,依然能嗅到此前这里的火气,之前计缘在这,所有人一致对外,所以没有什么吵闹,计缘一走,戎雲自己又出去送了一下,留下的人不吵个嘴才是怪事。

    戎雲回到自己的蒲团上坐下,又从袖中取出了嵇千的仙剑放在身前,这会仙剑上的金色剑鞘已经收走,而是找回了嵇千原本的剑鞘,但在剑身缠了一道长长的符箓,就像是绑了一圈符绳。

    所有人的视线都下意识落到了这柄仙剑身上。

    “没想到嵇千这已经修行得道之人,竟然包藏如此大的祸心,哎!”

    “或许他有自己的想法吧,但所作所为实在太过令人不齿,纵然想要百尺竿头再进一步,却妄图以祸害众生为代价,岂不是魔道行为?”

    戎雲摇了摇头。

    “好了,不说嵇千的事情了,其人所作所为与欺师灭祖无太多差别,实属死有余辜,只希望这仙剑最终能明白这道理,将来能寻得一个有缘人。”

    “嵇千此前极力主张我长剑山遁世,如今我已答应计缘所求,山门之中自然也要早做准备,更该对世间变化多做了解。”

    长剑山和九峰山虽然都由掌教管理宗门,但显然和九峰山的赵御不同,长剑山掌教戎雲在长剑山绝对是说一不二的主,他之前在计缘面前应下的事,那会就没有一人出言反对,但现在既然又提到了,边上还是有修士出声了。

    “掌教真人所做的决定自然是我长剑山的决定,但师弟我还是想问一问,为什么掌教真人如此信任计缘?”

    计缘此前算是让长剑山丢失了许多颜面,得亏了掌教真人道行高深,否则长剑山真的是颜面扫地了。

    这修士问的也是长剑山许多人心中的问题,他们大多不喜欢计缘,纵然不否决他,也该给计缘一个模糊的答复让他自己去猜。

    戎雲知道一些人的心思,视线扫过此前和计缘交手过的那几人,他们的神色反倒比其他人淡然一些,随后戎雲的视线落到厅内空中的淡金色文字上。

    “黄泉归来之事已然成为事实,天地格局已然改变,如计缘这等鬼神莫测的高人在数十年间现世人间,其所作所为,是不是真如他所说,想必诸位也能觉出一二吧?”

    长剑山所有人都微微皱眉,计缘其人虽然令他们讨厌,但不得不说,不论是道行还是气度都让人折服,言之有物也有迹可循,令人信服。

    “我们同天机阁历来关系不错,玄机子对计缘也极为尊崇,想来如计缘这等高人,只怕是感天地之劫数,应劫出山的……”

    戎雲仿佛在神思遥远之处,随后才回神看向众人。

    “既然我们本已有意出手,身为剑修,做事便干脆些,此前已经落了颜面,再拖泥带水岂不令人嗤笑?便如此吧,休要再提此言!还有那人世间之事,我等虽不遁世,但也无需想什么涉足人道朝野之事,人道大势不假,但我长剑山自修仙道,用不着为此争名逐利!”

    戎雲说完就站起身来,几句话堵死了很多别人想讨论的事,随后直接离去,长剑山修士便也无心再留,纷纷散去。

    当今人道大国普遍都有诸多仙师前来相助,不少甚至是仙道大宗,但长剑山掌教的话算是明确了方向,长剑山只会苦修剑道立足根本。

    ……

    茫茫大海上,计缘、獬豸和陆旻三人正驾云飞遁,能除掉嵇千,算是去了一大患,而长剑山在任何情况下,也必然是谁都无法忽视的一股力量。

    所以这会计缘的心情算是很好了,至少是这次出门以来心情最好的时候。

    “计缘,不是我说你,嵇千的那柄飞剑,你自己不想要,那你可以考虑给我啊,为什么要还给长剑山嘛?”

    獬豸忍不住这么念叨一句,青藤剑的厉害他是长久以来都看着的,一柄仙剑放在眼前,就连他也忍不住眼馋。

    听到獬豸的话,计缘转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你擅长用剑?”

    “呃,不擅长就不能要啊,我可以先有仙剑再学剑法嘛,只要你愿意教我就成。”

    “嗯,不愿意,而且仙剑自有灵性,你一起诛杀了嵇千,纵然剑灵能明是非,但它也恨死你了。”

    獬豸咧了咧嘴还是不甘心,瞥了一眼身边的人又道。

    “那这不还有陆旻道友嘛,可以给他啊,长剑山的人……”

    陆旻赶紧道。

    “陆某不敢,陆某不敢!”

    计缘则是摇了摇头。

    “其实本该放仙剑离去的,只是如今非常时期,能避免的差错最好还是提防一些,交由长剑山也是好的。不过嵇千已死,他们又会有什么反应呢?”

    獬豸明白计缘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收回对仙剑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冷笑一声道。

    “哼哼,藏头露尾的鼠辈罢了,怕是会躲藏一段时间。”

    “是这样就好了。”

    计缘明白,现在对于那些荒古孽障来说,他计某人某种程度上已经是当今天地间第一心腹大患,当然,要是还没反应过来更好,但可能性比较小。

    “嘿嘿,计缘,你若是想着等他们会存想着对付你而送上门来,那就想多了,他们是不太聪明,但也不至于这么蠢,说不定都已经知道我在你身边了。”

    计缘也是摇头笑了笑。

    “或许吧,如果他们意识到朱厌的失踪与我有关的话。”

    不管来与不来,对于计缘来说都不能算是坏事,若是来了,对方必然付出相当代价,而且很大可能无法留下甚至重创计缘,若是不来,处处躲避计缘,那也很能接受,因为他计某人如今的活动范围可不小。

    不过不论计缘和獬豸做何种猜测,嵇千一死,原本正在闭关恢复中的月苍就被惊醒了,本来嵇千不断行事十分谨慎,修为更是到达了真仙级数,应该是不容易出事的,可没想到非但出事了,而且是直接形神俱灭。

    如今已经毫无坐地明王痕迹的月苍看向自己的右手,一道青线浮现在中指位置,然后逐渐消散。

    “被长剑山察觉了?还是……”

    月苍不由地想到了计缘,在黄泉出现之后,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变得尤为明显。

    “怪不得上次一会之后,却抓不住什么成棋的气数,不是接触不够,是看走了眼啊!难怪能出这样的仙人,哼,你本就不是现世之仙!我等皆是破天地而后立,你计缘难道是想借天地之力而独尊?好大的胃口!”

    计缘已经被月苍放到同等地位甚至更危险的位置上了,但很显然,月苍是无法理解计缘的志向的,所以很自然地想到了计缘想要凌驾一切,非但要超脱还要彻底手握乾坤。

    ……

    计缘回到云洲的时候又是一年春暖花开,他没有去其他地方,而是直奔幽冥地府,不过等计缘到达原本幽冥城所在的位置时,却已经看不见那座隐藏在阴气之中的鬼城了。

    “咦,幽冥城呢?”

    原本幽冥城所在的荒原,此刻野花开得正茂盛,到处是蜂蝶在花间飞舞。

    獬豸也就是下意识这么一问,说完就似乎想到了什么,一直跟着的陆旻则安静地看着,而计缘已经驾云回转,直接飞向了最近的城池。

    “幽冥城如今并非出于阳世了,而是应该真正并入了阴间,原址就看不到了……”

    计缘边飞边说,没过多久就已经到了一座县城之外,法云直接向着城隍庙位置而去,在落下去的过程中,已经越过阴阳界限,在计缘三人双足落地已然处于阴间,不远处就是鬼门关。

    鬼门关的守门阴差一看到有人忽然从天而降,顿时戒备起来,可当看清当前一人的样貌,顿时心中一惊。

    “见过计先生!”

    名山大泽还是各处阴司,大贞境内的鬼神能认出计缘的人可不少。

    计缘浅浅回了一礼,直言道。

    “计某要去幽冥城,借道此处鬼门关,还望诸位行个方便,莫要阻我去路。”

    “不敢,不敢!计先生请!”

    阴差哪有胆子挡计缘的去路,而且他们也不信谁敢冒充计先生,退一步说,有胆冒充计先生的,也不是他们能拦得住的,在计缘走后去通报城隍大人便是。

    阴差让开关门,计缘三人点头入内,一过关门便腾空而起,驾风飞向远处,那边河流的声音已经越来越明显。

    “黄泉!真的是黄泉!”

    在空中,獬豸难以置信地看着远处的一条大河,这和曾经记忆中的简直太像了。

    “很像?”

    听到计缘这么问,獬豸才转头看向他。

    “难道你看着不像吗?多少万年没有看到了,没想到化出了真的黄泉!”

    计缘摇了摇头。

    “我已经没印象了,不过你觉得像也好,因为从此之后,它就是真正的黄泉!”

    说着,驾风一转,直接沿着河流方向飞向上游,不出意外的话,黄泉在阴间的源头就是幽冥城那边。

    陆旻始终站在獬豸身边一句话都不说,但刚刚听到獬豸和计缘的对话,依然令他心头微微一颤,此前在长剑山的时候他也听到了一些内容,但只明白獬豸是古之神兽所化,可现在仅是这三言两语所能联想的信息就足够骇人了。

    幽冥城如今的阴气更胜从前,计缘飞到那里的时候,见到黄泉尽头是一片朦胧雾气,其中好似有阴阳二气流转。

    同样的,幽冥城方向的鬼修也早早发现了有人到来,仙光在阴间可是尤为明显的。

    对于计缘的到来,辛无涯自然极为兴奋,亲自向其诉说阴间的变化,更明言各方阴司已经开始有所联系,他也要在阴间一展宏图大业,不过计缘对这些早已明晰,最震动他的反倒是那位地藏大师。

    计缘上辈子神话中有位“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地藏王菩萨,也知道在这的是曾经的赵龙,或者说觉明和尚,却没想到二者会有如此相似的关联。

    幽冥城后方,一座不大的禅院已经建立起来,里头只有一个出家和尚。

    计缘等人在辛无涯亲自陪同下走到禅院外,脚步顿了一下,没有见到禅院有什么牌匾,也无什么院门,便直接步入院中,獬豸和辛无涯等人则留在院外。

    阴间始终是比较昏暗的,而在这佛堂间没有什么佛像,只有明黄色的长明灯点着,一位衣着朴素的僧人盘坐在蒲团前,等计缘入了院中才缓缓睁开眼睛。

    “善哉,贫僧见过计先生!”

    地藏僧站起身来,向着计缘行了一个佛礼,后者自然也不怠慢,还了一礼。

    “得知地藏大师所发宏愿,计某特来拜会以示敬意!”

    “计先生不必多礼,贫僧不过为苍生尽绵薄之力,功德不比先生万一!”

    地藏僧话语极为感慨,看着计缘竟有些愣神,他说的可不是客气话,如今的他竟能犹如感受实质般感受功德,而面对计先生,自己身上的那些简直微不足道。

    “大师不必妄自菲薄,若非此志动天地,黄泉怎会早现。世间业力无穷无尽,希望大师早日成佛,以佛法度之!”

    “贫僧志在于此,定不负所望!”

    地藏僧没有说什么尽力,身为出家人当然不是诳语,而是有着斩钉截铁的信心。

    “对了计先生,阴间逐渐贯通,贫僧却觉出阴世之中有莫大凶险在酝酿。”

    “嗯,当是那些藏在各方阴间逃脱阴司管辖厉鬼恶魄,天下阴间贯通,但很多地方的阴司都早已覆灭,无有鬼神管辖,阴间自然也有劫数,就让幽冥帝君去应对吧,若过不去此劫,他又有何资格做得此位呢。”

    獬豸和陆旻下意识看向辛无涯,后者皱着眉头,脸色算不上太好,既然连计先生都说是劫数,就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此前还以为至多是些藏在夹缝里的冤魂厉鬼罢了。

    院中,地藏僧只是宣了一声佛号,也不再说什么,看起来这劫数计先生是不会出手了。

    不过其实并不是计缘不想管,而是管不过来,阴间这么大,哪怕远不及阳世宽广,毕竟也会跨越大洲,他没有这个精力顾及太多细微之处,这也本就是幽冥帝君和阴间各路鬼神所要面对的劫数。

    如今的天地局势,在计缘想来,多半阴间劫数会和阳世天地终末之劫一起来,确实也是难以顾及就是了,过不过的去非一处之得失,而是天地满盘之输赢。

第993章 潮起

    如今的幽冥城算是在阴间的最深处了,这地藏僧在此静修却丝毫不受阴气的影响,在计缘看来他的修为和记忆中的赵龙或者觉明和尚已经天差地别。

    计缘走出那小禅院的时候回望一眼,法眼中能看到一阵阵隐晦的佛光亮起,虽然对于整个阴间来说微不足道,但那佛光体现的是一颗平静的佛性,也能在幽冥城一段通过黄泉影响整个阴间的业力,将来随着地藏僧修为越来越高,影响也会增大。

    “计先生,阴间的事情……”

    辛无涯犹豫一下还是问了计缘一句,此前计缘在禅院内和地藏大师交谈的内容根本没有任何避讳,他们在外头等候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计缘平静地看向他。

    “帝君可是要计某帮忙?”

    辛无涯赶紧摇头。

    “先生误会了,本君并非此意,只是认为先生方才所言甚是有理,阴间事还是阴间了为好,想来不止辛某,天下阴司各处鬼神,也不想外界插足阴间之事。”

    身居高位又在近些年和其他阴司频繁接触,《黄泉》一书出现之后更是如此,辛无涯和一些阴司鬼神都知道阴间将有大变,大家都不希望有阳世的那一道插足阴间,说白了就是不想阴间体系的独立性受到影响,而辛无涯身为幽冥帝君尤其在意这一点。

    “帝君最好意识到一点,此劫,纵然你想,但届时外界未必有余力前来相助。”

    “本君知晓,只是想问计先生,这阴间劫数,何事会降临?”

    辛无涯脸色严肃,计缘看着他倒是忽然露出笑容。

    “呵呵呵……帝君,纵然计缘知道很多事,但也不是事事皆知,阴间的事情,你比我清楚,事实如此,也应该如此。”

    辛无涯微微点头,向计缘拱手行礼。

    “多谢计先生教诲!”

    “嗯,我们去看看黄泉尽头,不要打扰地藏大师修行了。”

    “是,先生请!”

    辛无涯伸手作请,等计缘迈步离开之后,回望了一眼地藏大师的禅院,向着一边的獬豸和陆旻拱了拱手,才快步跟上去。

    獬豸不走,陆旻也没有迈步,前者指了指禅院内对陆旻道。

    “看看,这就是为什么本大爷觉得跟着计缘有前途!”

    陆旻虽有些不能领会其意,但也下意识点了点头,结果獬豸立刻笑了。

    “你点什么头,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吗?”

    “呃,这……”

    “走了走了,否则把你丢在这满是鬼物的阴间。”

    獬豸说完就追着计缘去了,陆旻则是苦笑着摇头,他好歹也是一位修为不俗的剑修真人,搞得好似一个孩童一样,当然或许在獬豸眼里就是如此吧。

    幽冥城一侧的城墙一角,辛无涯陪同着计缘等人站在这里,指向远方涛涛河水尽头的一片浓雾。

    “计先生,那日黄泉便是突然从此而始,正应了书中所言,也似乎和地藏大师有些关系。”

    “是有些关系。”

    计缘看着远处黄泉源头,别的河往往是源头很小汇聚诸多河流而变得宽广,而黄泉却不是,反而是源头最为宽阔,在幽冥城流出的这一端简直如同一个雾中大湖。

    “计先生,本君多问一句,黄泉已现,可我等还摸不到转世之法的脉络,先生可有指点之处?”

    其他所有的事情不论容易还是困难,辛无涯都能有对策,唯独这转世之法,阴间只能留意那些凤毛麟角的已转世之人,却无法自己摸到任何脉络。

    “帝君放心,会有的,只是还不是时候。”

    一般而言,计缘这么说的时候,辛无涯是不敢再多问了,但转世的事情对阴间实在太重要,对他也是在太重要,是他同各方阴司联系的一个重要纽带,也是将来幽冥城最大的依仗,更是无数鬼修成道的契机,所以辛无涯还是多问了一句。

    “敢问计先生可否透露尚需什么条件?”

    计缘眯起眼,看了黄泉源头一会,然后回转视线,看的却不是辛无涯而是獬豸。

    “此乃真正夺天道造化之法,自然也要能行天道造化之能,计某虽已有了一些想法,却暂时还做不到,至于是何事,或许是得度过这次劫数吧!”

    辛无涯不敢问了,这是计缘头一次对他点透对于转世之法的一些事,“夺天道造化”几个字太沉重太惊人了,以至于辛无涯怕多言都能引天劫缠身。

    在场能听懂计缘的话的,也就只有獬豸,对于计缘的眼神,他同样回以严肃的表情,不过计缘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当初朱厌一死,计缘的修为再次大增,固然是因为那七年中的领悟修行对剑道的完善,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在于诛杀朱厌之时,上古时期为朱厌所夺的那一部分天地之道被计缘夺取。

    计缘的意思在獬豸耳中已经很明白了,天地大劫固然是天地众生的一次无量劫难,但同样也是天地不破不立的一次机会。

    这其中至关重要的体现,就是计缘定要在这场大劫中将其余那些执棋人诛灭,那时候应该就能有能耐真正在阴间开辟转世之道。

    说完之前那些,计缘就一直站在幽冥城的城墙一侧看着黄泉,实现随着黄泉水的流动望向远方,那里便是阴间各处,是各方阴司所在。

    “帝君,各方阴间很多相距甚远,将来若有鬼物欲从远方前来黄泉尽头往生,除了黄泉路,可还想过他法?”

    听到计缘的话,早就想过这问题的辛无涯点头回答道。

    “回计先生,河道之上正好行船,炼化出摆渡之舟可篆刻阵法,再以逆流之法借助黄泉水的流速,所行速度甚至会快于界域摆渡!”

    “嘿嘿,有意思,以你这幽冥帝君的话来说,将来若是论及赶路,有能耐的人直接借道阴间,乘坐黄泉摆渡之舟往来各处会比在阳间更快?”

    辛无涯摇了摇头。

    “不敢夸口,阳间仙道摆渡之舟经停各港又绕行各处,黄泉则直去阴间各处,不能相提并论。”

    “快很多总不假吧?”

    獬豸又这么问了一句,一边的计缘看他很感兴趣的样子,便笑了笑问道。

    “那让你选,你是坐界域飞舟还是黄泉摆渡?”

    “这黄泉上的是给死人坐的,景致也单调,我可没病,干嘛选这个!”

    “这不就是了。”

    计缘说着看向辛无涯。

    “而且这黄泉摆渡,也不是谁想坐就能坐的。”

    辛无涯也笑了。

    “计先生所言极是!以后死人都未必够坐,天下有太多阴司距离幽冥城太过遥远,或许需要成百上千黄泉摆渡行驶不息才够用的。”

    一边的陆旻听了微微诧异,不是数量太多,而是太少了,但仔细一想,正常情况下各方阴司也不是一直会死很多人,且鬼魂在阴间尚有阴寿可享,成百上千黄泉摆渡游走黄泉,确实也够了。

    忽然间,幽冥城仿佛开始晃动起来,计缘步态就如同微醺一般晃动了两下。

    隆隆隆隆隆隆……

    “计先生,您怎么了?”

    辛无涯紧张地问道,而计缘看向他,看向幽冥城内,似乎能觉出晃动的只有他一人,不,这会獬豸也眉头紧皱,应该是也感觉到了。

    “不碍事,计某得离开了,帝君在阴间也要多加小心。”

    本来还指望计缘留几天看看阴间变化,再多指点指点,没想到这么仓促就要走,但辛无涯也不敢挽留。

    “是,本君自会谨遵先生教诲,与诸多阴间鬼神一起小心应对阴间变局,定不让宵小鬼邪掀起浪来。”

    计缘也不多说什么了,点头过后带着獬豸和陆旻飞身离去,这次从幽冥城自身新开辟的鬼门关走。

    这震动应该是代表着新的一年潮汐的到来,往年是晚春才起,今年却更早了,那他也得赶紧离开阴间,去会一会老友。

    虽不想让应氏有太大负担,可毕竟关系太大,不可能真的让他们一无所知,否则以后也不好面对他们。

    等一出了阴间,陆旻顿时感觉少了舒坦了许多,虽然以他的修为在阴间不会有什么不适,但却从没去过阴间,到底还是习惯阳世。

    只是等飞到大贞中部一方时,计缘却对满心想要看看被誉为龙族第一神女的应娘娘的陆旻说道。

    “陆道友,下方乃是大贞并州,那边有一座云山,山上有一云山观,适合道友养伤,道友且自去吧,就说是计某让你去的,镜玄海阁你暂时是回不去了,等伤愈再做他想吧。”

    陆旻张了张嘴,还是应了。

    “多谢先生好意,那陆某便去了,请计先生,还有獬先生,保重!”

    陆旻不算是一个迟钝的人,知道眼前这两位高人比世人所想的还要高得多,也年长得多,不算夸张地说,更是要扛起天地劫数的,所谓天塌下来顶上去的高个子就是他们了,肩上压力可想而知。

    陆旻郑重躬身行礼,计缘回了一礼也道了一声:“陆道友保重!”

    而獬豸则搂着陆旻的肩凑到他耳边道。

    “我说陆旻,咱一路过来也算是熟了,你们镜海不是破了嘛,千重重水虽然流走了,但那水精宝鱼并非死了,而是逃入天下水域了,啧啧,你钓了这么多年鱼,总有点门道的,以后想办法去找个三五条,计缘做这鱼可是天下一绝,我还没尝过呢!”

    陆旻顿时回想起当初在界域飞舟上闻那香味的经历,几十年时间对仙修来说不算短但也不是很长,如今却感觉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在下,一定尽力而为!”

    “行,那说定了啊!”

    目送獬豸和计缘驾云远去,陆旻掐算之后独自飞向云山方向,他这么多年钓不到镜海金鳞鲟,希望一定有机会找到一条,希望有机会请獬先生吃鱼吧……

    ……

    通天江龙宫,应若璃同样也感受到了那种轻微的震动,并且立即派人去招早已经等候在通天江的数以百计的蛟龙。

    没多久,龙宫正殿内,数百蛟龙到齐,而应若璃砸站在上方带着威严看向下方。

    “今年潮汐早至,证明过去几年冲击荒海已经卓有成效,如今东北荒海边界,荒海之水已经几乎不再浑浊,当是突破天地之限化之为净海的时候了,我等数年之内……”

    应若璃话音一顿,微微抬头,右手把袖一甩负于背后。

    “当拓海十万里!”

    下方龙族纷纷激动起来,一齐高呼。

    “拓海十万里!”“拓海十万里!”“拓海十万里!”

    群龙激动之下,仿佛百年时间能拓海百万里不是难事,那么其中修行锻炼和功德加身,定累加成道资本,定有人能脱颖而出!

    应若璃如今面对水族的大阵仗已经游刃有余,看着下方正想说什么却有夜叉快步从一侧走来,到其身边低声通报了一声。

    “嗯?计叔叔来了!”

    应若璃面露惊喜之色,让群龙散去准备,然后匆匆去往宫中另一处,那边,老龙和龙子已经先一步接待了计缘。

第994章 早做准备

    “计叔叔请用茶,若璃正在龙宫正殿和那些蛟龙说事,应该很快就会过来。”

    偏殿内没有任何龙宫侍女,龙子亲自端着茶水和茶点过来,又给计缘和老龙都倒上茶水,自己则站在一旁。

    “计先生,这茶水乃是北海极冰之下生长的冰藤花嫩芽辅以文武火炒制,得来极为不易,世间能品者没有几人,乃是那极冰老蛟进贡给若璃的,将他百年存货全都清空了,请用!”

    老龙抚须笑着,让计缘试试茶水,后者掀开茶盏一看,这茶盏摸着温温的,水上却结出一层美丽的冰花,晃动一下,这冰花却好似融于水中在其中,并没有使得茶水的水面硬化,不过嗅一嗅却闻不到任何茶香。

    计缘看了看老龙,颇有种女儿出息了炫耀一下的感觉,再看看龙子也是带着笑意并无任何不满或者自卑。

    “好,我尝尝看!”

    说着计缘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并不冰凉,是一种十分温润的口感,而随后回味出淡淡的清爽,一股浓郁的芬芳在口腔绽放,仿佛将此前藏住的茶香爆开,一口茶水咽下,更是浑身如同被温柔舒适的水波揉过全身脏腑,而皮表到汗毛都是一层带着微微凉意的细小电流划过。

    “沁人心脾,好茶,计某所饮茶水当属此茶为最!”

    计缘觉得袖口重了一下,他干脆直接一甩,将獬豸画卷甩了出来,后者也就不藏了,于计缘面前化为獬豸,引得老龙和龙子都看向他。

    “呃,呵呵呵,给我也来一杯如何?”

    “獬先生?”

    龙子诧异地看着獬豸,他认识这人,当初化龙宴和计叔叔一起过来的,但从没想过居然会在计叔叔袖中。

    “真是那幅画?”

    老龙上下打量着獬豸,虽然当初听獬豸的名字结合以前看到过的那幅画,使得他已经早有猜测,但真的看到结果的时候还是免不了有些诧异。

    “是是是,就是那幅画,这茶水给我也倒一些?”

    獬豸向着老龙拱了拱手,然后看向龙子,后者赶紧翻开一个茶盏为獬豸倒上,后者顿时露出笑颜,晃了晃杯盏然后细细品味茶水,那样子比计缘还要斯文。

    “有时候计某总是会想,你真的是獬豸而不是饕餮?”

    獬豸也懒得解释,这真不怪他,谁让当今之世竟然能在饮食之道上绽放如此璀璨的花朵,那简直是不次于任何大道之法,上古时期很多存在都还茹毛饮血呢,能和这比?

    “计叔叔!”

    龙女的声音传来,随后迈着轻快的步子匆匆从外头走来,脸上自然是没有了此前在正殿上面对群龙的威严神圣,而是笑颜如花。

    “计叔叔,若璃已经撼动荒海之力,过不了多久就算得上建立开天辟地之功了!”

    这话听着骇人,但实际从某种意义上说并不算多夸张。

    “若璃已经是当之无愧的龙族神女了,功德无量!”

    计缘赞叹一句,龙女已经走到了计缘跟前,然后略显诧异地看了獬豸一眼。

    “獬先生也在啊,下面的人并未通报呢。”

    “哎哟才发现我也在啊,啧啧,应娘娘的茶叶倒是不错,可否匀一些给计缘?”

    龙女笑着对獬豸颔首,看向计缘道。

    “这冰茶早已经为计叔叔包好了一斤,还请计叔叔带走。”

    其实根本就没事先包好,但龙女就是这么说了,听得老龙和龙子暗暗乍舌,这冰茶就算是没消耗的时候,总共也没到两斤的……

    “嘿嘿,应娘娘大气!”

    獬豸笑了一声,从龙子的表情看就知道一斤数量绝对不少,反正计缘有了他也喝得到。

    “计某却之不恭了!”

    “此事之后再说,计先生,黄泉已现的事情你肯定是知道的,当然成书前你曾言,黄泉出现定会影响天地,或可能成为一种预兆,引发天地大变之始,但当初我等推算至少还有三五十年时间,不成想现在阴间已经黄泉滚滚了!”

    老龙这话正好引出计缘想说的,既然龙女也到了,他也不再保留。

    “不错,计某来通天江之前就去了那幽冥地府见了那幽冥帝君,那边正是黄泉水在阴间的源头,也是将来转世往生之道显现的位置。”

    獬豸在一旁小口小口品着茶,冷不丁插嘴一句。

    “还会监管黄泉摆渡。”

    计缘点了点头。

    “不错,还会监管黄泉摆渡。”

    老龙微微抬头,抚须沉思,龙女和龙子也相互看了一眼,都是聪明人,也都是不光道行高更见识过人间冷暖的,瞬间就想明白其中一些关节。

    “计先生,幽冥帝君将来手握权柄可不小啊!”

    天下阴间确实大多互不统属,即便如今幽冥地府实力强大,但兼顾的阴司也不过是大贞内部和云洲之内的几处而已。

    可幽冥地府管理往生之道,更监管黄泉摆渡,那么真正意义上能算阴间最有影响力了,哪怕幽冥地府大公无私,但天下阴司还是皆要仰仗幽冥地府。

    “有利有弊,计某还是那句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当然,这么说夸张了些,计某从头到尾也就是在旁提点几句,算不上什么用不用人的。”

    老龙和獬豸同时咧了咧嘴,这话能信才是有鬼了。

    “好了,题外话就讲到这里,计某还是来说说此番前来的正题吧,若是晚来一步,追到海上就有些显眼了。”

    老龙和龙子龙女皆精神一振,等候计缘下文。

    “龙族辟荒之事,乃是有利天地的大事,也是再造天地的一个机会,与我等而言是如此,于那些躲在暗处的鬼祟之徒同样如此,量劫既是众生之劫,同样也是大争之劫,这第一争便从辟荒开始,若璃身为引领龙族辟荒的真龙,责任重大!”

    獬豸在一旁听得差点把茶水喷出来,什么高人不说假话,什么真仙不讲诳语,计缘这家伙真假掺半的话张口就来,说得还这么严肃这么煞有其事。

    “计叔叔放心,若璃自立誓破荒之后,便已知责任重大,定会监管好海域,不会让宵小之辈破坏此次开辟荒海之事,如今若璃隐隐感觉到越来越多的功德加身,成事之期必然不远!”

    计缘看了沉思中的老龙一眼,想了下又补充一句。

    “倒也不用担心他们破坏辟荒,他们或许也盼着辟荒的结果呢,不让他们偷去这一份功德便好,此外,计某还希望,不论发生何事,若璃你都能尽量让追随你辟荒的水族力量不要太分散,若事有万一,也算是一个攥紧的拳头。”

    “计叔叔放心,这道理若璃懂的!”

    “不过天下水族并非一心,便是我龙族也未必全都归于四海所管,此外还有两荒之地和天地各方的妖魔,不可不防,我正道之中当然高人众多,但论及响应能力,还是不如龙族,而若璃如今在龙族的声望如日中天,一点天势有变,立刻就是万龙响应。”

    老龙真是说到计缘心坎里去了。

    “应老先生所言极是,天下虽然一片欣欣向荣,但气数以乱,若璃能在此时引领众龙,应变速度定是很快的,也让计某很安心。”

    “计叔叔,谬赞了……”

    龙女听得脸都快红了,恭维的话她听多了,但从计缘口里说出来还是很让她开心同时也能感觉到压力。

    “对了计叔叔,有孽障假冒道侣,这事您知道了吧?若璃本想为计叔叔狠狠出口气,但还是让她跑了!”

    计缘点头笑道。

    “是啊,魏无畏告诉我了,那人其实就是上次从通天江逃走的人,名叫练平儿,不过她是已死之人,不必介怀了。”

    “这样么……对了,阿泽怎么样了?”

    “阿泽,只能说各有各的路吧,纵然世人或许难容下他,但在计某还是能认得下的。”

    听到计缘这话,龙女就知道阿泽的情况不算太好,也有些唏嘘,那幅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给她了。

    “嗯,他那幅画可能是归还不了了。”

    “啊?”

    龙女下意识出声,然后又牵强地笑笑。

    “也,也没说送他呀……”

    “阿泽自然不是要借画不还,只是那画已经毁于九峰山逢魔时刻,得闲我再给你画一幅吧。”

    计缘赶紧解释一句,虽然在他想来可能性不大,但还是怕龙女有意见。

    龙女表情还是有些不自然。

    “嗯,若璃还挺喜欢那幅画的,毁了蛮可惜的,再得一幅也不是那一幅了……”

    龙女这么在意倒是令计缘稍觉意外,但他也好再说什么。

    “好了若璃,一幅画而已,等计先生空了随手就能画个百十幅。”

    老龙圆一下场,龙女也只好“嗯”了一声,之后就若无其事地继续一起商议今后可能的变局,但直到计缘离开,都隐隐能感觉龙女还有些闷闷不乐。

    这计缘也没办法,那画毁了就是毁了,就算是补一幅画也不是现在方便做的。

    ……

    也没有留下来观看群龙出海的壮观景象,计缘便离开了通天江,只是经过京畿府城时丢了一封书信给尹家,就直奔玉怀山。

    很早以前计缘就对玉怀山一直守着的山岳敕封符召志在必得,不过这次并不是为此费口舌去的,因为玉怀山早已经和他约定,当计缘觉得必须用到此符诏的时候便可去取,如今人身神已现,也是时候了。

第995章 山岳敕封符召

    在计缘上门之前,玉怀山已经早一步得到了小纸鹤的传讯,知道了计缘将会上门,所为之事便是那山岳敕封符召。

    计缘到玉怀山外正好是半日之后,獬豸看了那仙气不凡的玉怀山,转头看向慢慢踏风而去的计缘。

    “我就不现身了,如果他们不愿意给,你这身份是不好动粗的,喊我出来帮你抢!”

    獬豸这话显然是有些夸张了,但也不等计缘说什么,他便已经重新变回画卷自己飞回了计缘的袖中。

    而此刻计缘正御风停在玉怀山外的浓雾之中,他只是等了一小会,就有鹤鸣声从远处传来。

    “唳——”

    一只守山仙鹤飞近,看到风中站立的是计缘,顿时直接化为一名身穿羽衣的男子,向计缘拱手行礼。

    “原来是计先生到了,若先生不弃,在下愿驮先生入山!”

    “嗯,有劳。”

    计缘只是点头回应一句,男子重新化为仙鹤,缓缓飞到计缘脚下,等计缘盘坐鹤背,才扇翅朝入了雾中,朝玉怀山飞去。

    进入了玉怀圣境,仙鹤根本不停留,偶尔鹤鸣一声远远传向玉怀山深处,更像是一种奏报。

    玉怀圣境的一处药园山谷中,魏元生听到鹤鸣声抬头看向天空,见到守山仙鹤驮着人进来。

    “计先生?”

    玉怀山中认识计缘且看到这一幕的,也全都在思索着这件事。

    天上,仙鹤根本不落地,驮着计缘越过玉怀山寻常弟子不可逾越的屏障,来到了玉铸峰前,随后扇翅向上,越过其中的大殿继续飞向山顶。

    这不是计缘第一次看到玉铸峰了,但却是第一次踏足玉铸峰,这里是玉怀山禁地,但今日对计缘开放。

    玉怀山所有大真人全都已经出关,站在山顶上等候。

    “唳——”

    仙鹤鸣叫一声,驮着计缘飞来,随后扇动翅膀缓缓落下。

    “计先生,我们到了。”

    计缘点了点头,从鹤背上下来,看向前方,以居元子几人为首,只是向计缘拱了拱手。

    “计先生,恭候多时了,请上镇山台!”

    “叨扰!”

    此刻玉铸峰顶全是白雪,天空还有鹅毛般的大雪不停落下,玉怀山修士分在左右两边,而计缘和以居元子为首的几人往中间而去,逐渐走上一个有数十级台阶的高台。

    “计先生,这镇山台上放的就是山岳敕封符召,世间未必能找出第二份,自古以来就一直有敕封符召的传说,却无人知晓此等重宝从何而来,据我玉怀山历代前辈推断,敕封符召的源头,很可能便是这一份山岳敕封符召。”

    计缘看向居元子,又看向玉怀山其他大真人。

    “那么此符召是什么来历?”

    几十级的台阶并不算多高,计缘等人很快就已经到达顶端,站在一个左右宽广不到五丈的平台上,而中心则是一块巨大的白玉石,能看到玉石上摆了一份好似竹简形状的东西。

    居元子身旁的一个大真人眼神复杂地看着白玉石方向,接过话题抚须回答道。

    “传说不知多少年前,当初我玉怀山祖师与修行好友一起遨游海上,夜里见海中泛起霞光,便一起御水下潜,发现了这一份山岳敕封符召,他们一起研究数十年,此后分开,这符召存于祖师手中,随后开创了玉怀山,天下敕封符召皆有此流传,只是这么多年来早已各有变化,亦是敕令之法的源头之一。”

    其实对于修行各道的很多人来说,敕封符召确实好,但却是个难度极大帮助极小的东西,顶多能帮助有志神道的存在入门,省去了最初勾连天地或者融入香火的功夫,算是打下基础,但此后还得苦修,甚至所敕封者掣肘,因为符召中“润色”一些条件,所以有些鸡肋。

    但即便如此,一些强大的敕封符召还是曾经出现过,主要是为了一些正道宗门守山山神,而传说中的顶点,正是山岳敕封符召。

    至于敕令之法则是实打实的上等妙法。

    “原来还有这段往事。”

    计缘话虽如此,却觉得出奇地自然。

    不过今天大家不是来追本溯源的,题外话也就此打住,站到这高台上,玉怀山所有人就此止步。

    “计先生,山岳敕封符召就在那白玉石之上,先生若是能拿得起来,便带走吧,我玉怀山绝不会有二话!”

    居元子这么说一句,玉怀山其他人也纷纷颔首。

    “计先生请!”

    又一名大真人伸手引向白玉石方向。

    看到周围人这架势,计缘就知道想要拿起这山岳敕封符召绝非易事,至少玉怀山中之人是如此认为的,但若真的一直就拿不起来,玉怀山祖师和那些同修又是如何拿走它且研究数十年的呢。

    ‘还是说,摆在这镇山台上之后才有了变化?’

    这些念头在计缘脑海中都一闪而过,他步子不停,直接走到了白玉石面前,低头看去,上头是一份灰色的卷轴,看不出是什么材质,而白玉石上篆刻了无数敕令文字。

    “嗯?”

    计缘有了轻微的疑惑,然后抬头看向玉怀山众人,包括居元子在内的许多人都叹了口气,有的人则侧过头没有面对计缘的眼神。

    计缘笑了下,他想多了,原来这山岳敕封符召,已经没有任何灵韵所在,或许最后一份力量都用在了当初抵御真龙来袭的时候了吧。

    计缘伸手抓住书卷,尝试性往上提了提,却发现书卷纹丝不动,隐隐感觉要提起它,简直比直接提起玉铸峰还夸张。

    “既然灵韵已失,便重新给它好了。”

    低语间,计缘轻轻吹出一口气,红灰色的真火之气中更蕴含了无穷的玄黄之气,这一瞬间,白玉台上燃起炽烈火焰,其中又有玄黄金辉翻滚。

    玉怀山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生怕三昧真火烧坏了敕封符召,但这份紧张并未持续多久,仅仅半刻钟后,红灰色的三昧真火就已然消散,白玉台上露出了一份金灿灿的书卷。

    计缘再次看了玉怀山众人一眼,然后伸手再次抓住书卷,轻轻往上提起。

    “轰隆隆隆隆……”

    在山岳敕封符召离开白玉石的时候,整个玉铸峰,乃至整个玉怀山都开始剧烈晃动起来,令玉怀山弟子都惊愕不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计缘左手抓着山岳敕封符召,视线看向玉怀山各处,顿时明白原来山岳敕封符召已经是玉怀圣境的基石,他这一拿走,玉怀圣境可能要崩塌。

    这一刻,计缘袖中滑出一支狼毫笔,法力一展,笔尖瞬间化为金色,随后计缘提笔在白玉石上写下“玉怀圣境”四个金色大字。

    在这四个字落下之后,玉怀山中的震动就逐渐弱了下来,最后归于平静。

    “这山岳敕封符召,计某取走了。”

    玉怀山在场修士全都愣愣看着计缘手中的金色符召,怅然失落者有,心情亢奋者有,但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计缘笑了笑,向着众人拱手。

    “多谢玉怀山深明大义,计缘告辞了!”

    玉怀山的人还是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拱手回礼,看着计缘御风而起,飞离了玉铸峰。

    良久之后,才有人说话。

    “这,符召没了……”“哎!”

    “计先生刚刚写了什么?”“去看看!”

    ……

    玉怀山外的空中,獬豸又飞了出来,站在计缘身旁好奇的看着计缘手中金灿灿的符召。

    “乖乖,这玩意就是山岳敕封符召,能敕封一岳正神?”

    獬豸抬起头来看看计缘。

    “若是没用怎么办?”

    “有用。”

    计缘只是淡淡的这么说了一句,其余什么解释都没有,獬豸挠了挠头,感觉计缘有些古怪,但怪在哪里说不上来。

    “让我瞧瞧?”

    “不给。”

    “不给就不给,谁稀罕!”

    獬豸咧了咧嘴,顿时不高兴了,但看着下方地面景色不断后退,良久之后还是忍不住又说了一句。

    “就瞅一眼,就掂量一下都不行?”

    “不行。”

    计缘一口回绝,直接将山岳敕封符召收入怀中,他知道收入袖中和獬豸画卷放一起未必能防得住獬豸。

    “你……还有没有点信任了,你这让我很心寒的!”

    计缘笑了笑,还是简短一句。

    “没有。”

    獬豸顿时觉得有些牙痒痒,计缘偶尔皮一下他是完全没辙,吓唬不了更打不过,只是忽然之间,他缓缓抬起了头看向天空,同样动作的还有计缘。

    天空偏南位置是艳阳高照,但在偏北位置却给他们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感觉,似曾相识啊……”

    “什么感觉?”

    计缘淡淡问了一句,獬豸低下头看向计缘。

    “当初曾感受过十日挂天,现在也有类似的感觉,虽然很轻微。”

    计缘静心凝神,耳中似有一种浩渺的鼓声。

    “咚……咚……咚……咚……”

    “听到了吗?”

    计缘这么问一句,獬豸微微一愣,然后也凝神倾听,起初疑惑,随后表情略有变化。

    “难道是天帝车辇?怎么可能!上古天庭即便还有残余之物,也挡在荒域之中,怎么会在天外?”

    计缘却没有说话,只是寻声望向天际,那鼓声和隐约间的一抹金红光芒也渐渐远去。

    “计缘,计缘?你没点反应?我说可能天帝车辇啊!”

    “嗯,听到了,或许你没有猜错,但不太可能是帝俊坐在上头,至多只是一只金乌。”

    “啥?你……”

    獬豸瞪大了眼睛看着计缘,这人不至于心大到这种地步吧?什么叫至多只是一只金乌?

    “你不觉得他在找什么吗?”

    “啊?你怎么知道的?”

    獬豸明显被计缘跳脱的思维给说愣了。

    “你觉得他在找什么?”

    “啊?”

    獬豸忽然有些觉得是不是自己变傻了,跟不上计缘的思路了。

    “嗯,只是有此直觉,仅是直觉而已。山岳敕封符召已经到手,但这符召可是直接就能用的。”

    计缘驾云飞向云山观,不再和獬豸多说天上金乌的事,后者几次旁敲侧击无果,又看不到敕封符召,虽然不高兴但也无可奈何。

    等计缘一到云山观没多久,当年布下的星河大阵也在这一夜从山中展现,同天上的繁星交相呼应,使得云山雾海之上出现了一条璀璨星河。

    云山观旧观大殿中,成了计缘盘坐其中的禁地,而除了计缘,只有人身神黄兴业盘坐在展开的山岳敕封符召之上。

第996章 天之界

    大贞建昌十五年,并州秋季的夜晚,田里的稻子和麦子全都收割完毕,田野上到处都是才扎好垒起来的实心稻草棚,方方正正好似一座座田野上的小屋。

    今年又是丰收,农人们闲暇之余很会在这时候躺在这些稻草堆上看着天上的星星,这也是并州人近几年越来越喜欢的休闲方式。

    孩子们躺在草棚上看着天空明亮的星辰,那条美丽的星河是如此令人迷醉,孩子们数着星星看着天上银色的光辉,也寻找着老人说的属于自己的星星。

    “天上的这条大河,有没有船在开呢?要是能坐上那条船,我就能找到自己那颗星星了!”

    “有这种船也是神仙坐的,哪能轮得到你呀!”

    “你们说,我们的星星在哪呢,是不是正在那天河里啊?”

    “我的星星一定是里头最亮的!”

    “我的才是,你的没我亮。”

    “我才亮!”

    几个孩子相互打闹着争论,过一会又会平静下来看向天空的美景,以前天上就有变化的迹象了,这些年却有一条星河越来越明显,从并州逐渐延伸到大半个大贞。

    “哎——小亮,天色晚了,回家了!”

    有长辈在田边叫唤一声,草棚上的一个孩子立刻就直起身子。

    “我娘叫我了,我得先走了。”

    “那我也得走了。”“你们都走了啊?”

    “没劲!”

    在第一个孩子走后,其余家长似乎很有默契地陆续到来,将自家小孩领了回去。

    不过虽然是晚上,这样晴朗的天气星河灿烂月光也明媚,路上根本不缺能见度,农人们整理田野也勤快,没什么杂草,不至于怕孩子被蛇虫咬。

    最后也就只剩下一个孩子在看着天空,因为这是他家的田,二十几步外就是自家院子,这会那边的母亲也站在门口叫了一声。

    “阿雨,还不快回来?”

    “哦……”

    孩子应了一声,眼睛却愣愣看着天空的银河,仿佛真的有一艘船的阴影在航行。

    ……

    云山观中,旧观大殿内根本看不到本该盘坐其中的计缘,也看不到本该悬浮其上的山岳敕封符召和人身神黄兴业,就如同当初在南荒时期的七年,计缘和人身神就这么无故消失了。

    当然,云山观的人和当初的黎家人和左无极不同,知道计先生根本没有不辞而别,也不会有人在这时候进旧观打搅。

    实际上天空的星河不能简单归结为云山观的九天星河大阵,除了大阵和星河交相呼应甚至有相互融合的趋势,更因为计缘的天地化生和游梦化界之法,使得天际出现了如此灿烂的星空美景。

    此时此刻,一艘金色的小舟正在九天之上的星河内航行,周围全都是灿烂的星光和朦胧的星辰,而小舟世上一共有三人,一个是常人大小的人身神黄兴业,一个是界游神君秦子舟,一个就是计缘了。

    “不管看多少次,依然令人觉得美不胜收啊!”

    黄兴业感叹一句,一边的秦子舟也忍不住点头。

    “更兼计先生化界之法的神奇,当真是世间难有几人可见的瑰丽奇景啊!”

    计缘摇了摇头。

    “这话对又不对,瑰丽奇景确实算得上,但也并非世间难有人可见,农人在草棚上一躺,不就看得见了嘛?”

    “呵呵呵,倒也是,修行各道中,想来也有不少道友好奇之下飞天寻过这里吧?”

    “那可数不清咯!”

    黄兴业笑着这么说了一句,同那个凡人黄兴业不同,人身神面对秦子舟和计缘毫无拘束,是和亲密道友交流的那种畅所欲言。

    三人脚下乘坐的金色小舟上隐隐有着一些篆刻文字,说是小舟其实更像是筏子,仔细看的话,会发现竟然就是展开了一小部分的敕封符召。

    “孤阴不长,独阳不生,本以为这一步至少需要百年以上,但星幡有两面,又有秦公**力相助,着实省却了不少时间,加上此番又有黄道友和敕封符召,足以达成那关键的一步。”

    黄兴业看向周围灿烂的星辉,再看向下方并州的万家灯火,他们身在此界中却仿佛游离天地外,但能看到下界的灯火。

    “计先生此言还说少了,若无先生经天纬地之才和通天彻地的无边法力,此事根本想都不用想。”

    黄兴业现在依然是神,叫人身神或许已经不太恰当了,但却依然并无任何司职和归属,他知道自己迟早要去掌管无量山,更对天地之事和所接触的人和物有灵明的感应。

    秦子舟对此也是万分赞同的,但听计缘讲到的那关键一步,还是觉得有些可惜之处。

    “哎,可惜啊,可惜时间还是不够,若是能再有一两百年,就不至于没有时间建立天庭框架,到底是美中不足啊!”

    计缘对此倒是并无什么介怀,心情似乎十分舒畅,还有心情开个玩笑。

    “秦公莫不是觉得没能直接成为一个统御天神天上君王,有些遗憾?”

    “哈哈哈哈哈……计先生啊,莫要取笑秦某了,纵然天庭完满,我亦仅会偶尔露面,还不若鼓捣个天上帝君来得省事,我呀,宁愿得闲研究神妙药理之方,对了,既然说到这了,计先生你何时写一部丹经药理的天书啊,先生大作本本奇妙于天地的。”

    计缘有些哭笑不得。

    “秦公你还真当我什么都懂啊?好了,不多说了,到地方了,先开始吧。”

    几人闲聊之际,金色小舟已经在天河上航行到了一处特殊的位置,虽然在大地上看不出什么,但在三人眼中,这里隐隐是云山观星河大阵投影的中心,更是这化生一界的中心,星光乾坤皆隐隐围绕此处而转。

    “便是此地了!”

    “黄道友注意分寸,不要太过损伤元气!”

    “黄某自有分寸!”

    三人各自一句话,随后一步离开脚下的金色小舟,计缘和秦子舟都还没有什么动作,黄兴业则往自己额前一抹,顿时有一道紫光从中射出,照到了山岳敕封符召之上,将一片金黄色都染成了紫金色。

    “两位道友请出手。”

    黄兴业这么说完,计缘和秦子舟顿时一起施法,后者掐诀又拍打前方,使得金色小舟周围荡起一片星辉,而计缘把袖一甩,伸手向天往下轻轻一拽,随后袖口一展。

    二人合力之下,更高天际上的无穷星光就如同水银泻地地浇灌下来,不光是一隅之地,更是涵盖整片天宇。

    在天地间其他地方,今夜的星空仿佛一下子暗淡了下来,而在大贞天空尤其是并州的天空,星辉仿佛正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璀璨耀眼。

    不知道多少有道行的存在通过各种方式卜算着天星变化代表的事,也不知道多少人因此彻夜难眠。

    不光是有道修士,一些人间王朝的王侯将相同样夜不能寐,因为天星大变必然映射天底下的大势,因此类似司天监之流的官员同样忙得焦头烂额。

    外界人怎么想,有什么反应,计缘等人现在是顾不上的,自计缘带着山岳敕封符召到达云山观的这几年来,准备的事当然不仅仅是让黄兴业与此符召的力量逐渐契合,更重要的就是今夜之事。

    云山观的道士们此刻也全无睡意,全都站在烟霞峰顶抬头看着天上星河,白若和孙雅雅自然也在此列。

    居安小阁内,枣娘站在枣树下抬头看着天空,怀中抱着的是化为赤狐的胡云。

    茫茫大海上,万千水族同行,老龙和龙子及龙女回头看向远方天际的星辉。

    大贞京畿府城的尹府内,尹家人同样望天不语。

    不论是如玉怀山、九峰山和乾元宗中的居元子、赵御和老乞丐等仙修,还是佛国中的明王,亦或是幽冥之中的辛无涯,乃至独自在外的阿泽,以及那些计缘的对头们和种种关注天星的人……

    只要注意到天河星辉,人们都免不了在此刻抬头。

    因为此星辉中心位于云洲大贞,很多知情一些或者不知情的人,都免不了在此刻会想到计缘,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

    当然,也有一些修士此时此刻已经驾云或者御风接近并州,却根本去不到天上星河的近处,也不敢过分接近。

    天上的星河一亮再亮,终究是到达了一个极限,而周天星斗的星力仿佛无穷无尽地落入一个无底洞,一刻不停地落下。

    “给我成!”

    计缘轻喝一声,袖口一手双手掐诀,最后一指点在山岳敕封符咒上。

    “轰——”

    这一指落下,荡漾出无穷紫金色的光芒,天上星河在这一瞬间都绽放出淡淡的紫金光芒,随后又马上消失。

    这一刻,天空响起一声闷雷,不乱天下何处,不论有云无云,只要有一定道行,皆听到了这声闷雷。

    而在这只有计缘三人在的天河之上,他们也长长舒出一口气。

    一座淡金色石台出现在原本金色小舟的位置,上头还有一座不过一人高的方碑,不论是石台还是方碑上,都篆刻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有的能看懂,有的则是无规则的天符,并且到处都是星斗。

    “只希望这么做,可别不能敕封无量山山神了。”

    黄兴业皱眉说了一句,还是有些忧虑,计缘则摇了摇头。

    “不会。”

    而秦子舟沉默不语,走近这石台和方碑,在一面上有几个和寻常文字不同的纹路,汇聚成四个大字——天界。

    “计先生,这和上古天庭的基础有几分像?”

    秦子舟这么问一句,计缘想了下,虽然没有上古天庭的记忆,但想来和现在是绝对不同的。

    “或许一分都不像吧,彼时仅仅是悬于天上的宫阙,此时却是游离天际的特殊之界,虽仅仅是个空壳却也有了基石。”

    黄兴业脸色微微有些苍白,要此碑文能沟通天地又化虚为实,除了计缘的大神通,他贡献的元气可不少,但还是带着笑容。

    “如此的话,只要能得到响应,那些有德大神在有这天河之力相助的时刻,也能跨越地界束缚了!”

    哪怕是如今的计缘,也实在收敛不了此刻的得意。

    这天界极为玄奇,但究其根本,原理并不复杂,早在当年大贞元德帝水陆大会时,计缘观月已经有了设想。

    如一些强大神灵,受地界所限,无法离开辖境太远或者干脆根本无法离开,但有这天河之界在却能一定程度上弥补这个问题。

    一是因为天星之力垂落,有移星异宿的效果;第二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天河既然为河,便也有倒影,虽然这倒影或许在一片星辉中根本看不见,但只要天河星辉能到之地,倒影地界之像,随星力投射,便能免去那些大神的地限之法。

    当然基本前提是那些大神自己得愿意。

第997章 为难的魏无畏

    这天界有些类似一个特殊的洞天,却同外界天地联系更加紧密,会汇聚星力和太阳之力,不过现在显然还并不完满,里头完全是个空壳,所幸计缘等人想要的达成的部分已经成了。

    在不做他想的情况下,计缘等人根本就没有留下所谓的“天门”,也就是完全断绝“天路”,想要进入这天界,要么是通过计缘、秦子舟或者黄兴业三者之一,由他们施法将人送入天界,要么就是能得云山观认可,将《天地化生》修习到相当高的境界,感应到天界存在。

    也就是从这一年的秋天开始,并州天上的天河景象变得更加真实起来。

    此前的星河虽然凡人看不出来什么,但对于道行不俗的修行者而言还是能看出这璀璨星光的特殊之处,但现在再看的话,即便是修为高绝之辈也看不出多少异常,只不过他们都有以前星空的记忆,知道这一条星河是后出现的。

    云山烟霞峰顶,其他人都还在看着天上的星河,獬豸却忽然低头看向山腰云山旧观,他能感觉到计缘三人已经回来了。

    没有惊动其他人,獬豸独自悄无声息地下了山顶,去了云山旧观,在他走入那观院中时,就能看到计缘和秦子舟已经坐在了原本空无一物的蒲团上,而他们面前还站了一个一本书那么高的小人,正是原本应该已经是常人大小的黄兴业。

    “恭喜三位,成功化出上阳天界!”

    这是獬豸自己理解上的叫法,在地有黄泉聚阴,在天有天河汇阳,前者处于阴间,而天河与天界实际上包含在整个阳间,算是一种平衡阴阳的补充,也便是计缘口中的“孤阴不长,独阳不生”。

    “獬先生说得过了,那天界还不过是空壳一个,也脆弱无比,只是藏起来行个方便而已,真成天神之界了再夸不迟。”

    秦子舟笑着说了一句,一边的计缘和黄兴业也缓缓点头,当然了,现在的天河唬唬人还是没问题的,想必这会也有一些存在抬头看向星空就有些惴惴不安呢。

    獬豸也不说这些了,直接走到大殿内,拉过一个蒲团就坐下。

    “我虽然一次都没有来叫醒你们,但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可不少,只是还没有到非得惊动你们不可的地步,不代表事情不大……”

    獬豸也不追问天界的事情,直接就将自己随时留意的变化简明扼要地讲来,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代替计缘去云山外招引天机阁的传讯飞剑,结合自身的一些了解,算是随时留意天下态势。

    计缘等人收敛笑容,严肃地看着獬豸,等待他的后文,就连黄兴业也盘坐到了对他来说比床还大的蒲团上。

    有些事情是之前就已经能预见到的,也有些事情较为意外。

    有龙族辟荒带来的影响和海域的延伸;有巍眉宗吞天兽的蜕变成功;有越来越不太平的阴间变化;有对于之前天机阁的警示并无太大正面回馈的仙道界,更是在法钱一事上被魏无畏推着走。

    獬豸说法钱这事的时候,尤其细细讲了魏无畏这个人,以獬豸这种修为不够都不太可能入他眼的人来说,能如此在意魏无畏这个论道行实在惨不忍睹的人,绝对算是对他的一种极认可。

    ……

    此刻,月鹿山顶峰渡,一座楼宇气派的灵宝轩内,有一间宝室里摆满了桌椅,里头坐满了灵宝轩一些资历不浅修为不俗的知事,他们静坐其中似乎在等待什么。

    大约半刻钟后,外头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魏无畏抓着一本金丝边的簿册法器匆匆走来,一到门口看到室内的情况,顿时做出微微惊愕的表情。

    “呃,诸位道友都在?什么时候到的,通知魏某过来,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魏家主!”“魏先生!”

    “魏道友!”

    “还请入座。”

    里头的修士纷纷起身向魏无畏见礼,又邀其入座,后者也不敢怠慢,赶忙回礼,他显露严肃的脸色,胖乎乎的身体走起来雷厉风行,几步间已经走到了靠里一个空位上坐下。

    “李道友可否为魏某解惑?”

    魏无畏这么问一句,身边不远处的一名老者便点头后徐徐道来,果然和法钱有关。

    魏无畏联合灵宝轩准备的法钱已经在四年前开始以各大仙港为起点慢慢放出。

    起初法钱的存在不过是被一些修士当成是一些修行者放出来的小玩意,和符箓之流不过是作用不同,携带和使用较为便捷而已,也比较新奇。

    但随着这法钱不断大量流出,互通性和便利性就很快体现了出来,更能借此同自身修行和法力互补,很快就同一些好的符箓一样受到了广大修行之辈的青睐,不论是仙修还是佛修亦或是妖修和精怪,都对法钱很感兴趣。

    然后很快,人们发现几类法钱层次分明,每上一层则神妙一层,甚至顶端的法钱是一种名为“乾坤如意钱”的宝物,正如其名,如意如意随心所意,万法可展万妙可现,在一些极端情况下有扭转乾坤之效,哪怕是修为再高也对此趋之若鹜。

    修行各道尤其是正道有时候确实算是很佛系的,但一些事到了一定程度也会使得他们变得敏感,一如当初人道文运武运显现,人道大势开始转柔为刚时,有许许多多修行宗门选择扶持人道。

    “如今,许多修行之辈,甚至一些宗门内部的同门修士之间,都广泛出现了用法钱来衡量仙草丹药以及符箓和各种物品价值的时候……”

    魏无畏听到这里已经面露了然之色,不等说话的修士继续,便眯眼开口道。

    “容魏某猜猜,准是那些大宗大派意识到这种变数带来的巨大影响,觉得有些不妥了吧?”

    “不错,正如魏家主所言,不止一些仙道大宗,许多正道高人都意识到法钱已然牵动仙道气数,也有人觉得仙人喜爱钱财,实在俗不可耐,更会动摇求道之心……一些宗门现已严查仙港,将我们的宝阁暂封且不知解期……若是如此下去,恐有更多仙府效仿,我等多年努力付诸东流……”

    魏无畏笑了,什么动摇求道之心自然是屁话,说白了法钱其实就是一种修行宝物,和符箓以及五行之灵还有各种仙草灵丹区别不大,只是流通性更强而已。

    如果求道之心这么容易动摇,有没有法钱也没什么区别,反正肯定修不成气候,这事甚至在场的灵宝轩高人都明白,毕竟本来脑子也灵光,还也涉及商贾之道这么久了。

    但心里这么想,话不能出口乱说,魏无畏收敛笑容,缓缓点头。

    “果然是仙道之中的高人前辈们啊,哎,魏某居然没有想到此等恶劣影响,实乃我之过也!”

    魏无畏站起身来,抚摸着自己胡须不算太长的圆润下巴。

    “哎!我等仙修一心求道,法钱说白了也不过身外之物,诚如凡尘俗语,长者之智不可少啊,魏某满打满算,修行都不足一甲子,险些铸成大错啊!”

    “砰……”

    魏无畏一砸身侧桌案,将上头茶盏震得叮铃响,也震得在场修士心中一跳,全都看着他,但魏无畏表现出来情绪实在太到位了,根本看不出其人心里想法是什么,亦或者表露的就是真实想法?

    “那……我等如何应对?”

    “这群人,以前怎么说的?现在……哼!”

    “就是说啊,这也太!”

    “哎,叫人气愤!”

    ……

    在场灵宝轩修士很多面露气愤,其实当初法钱刚刚准备铺开的时候,他们早就找过各大宗门,但那会人家根本不鸟他们。

    灵宝轩算什么?一群散修?

    仙游大会都没资格去的,仙道名门虽道友相称,但也就是客气客气了。

    魏无畏算什么?

    哦,玉怀山的,勉强见见,嗯,仙基都没有?一介晚辈,笑呵呵打发。

    但是法钱出现几年之后,当初嗤之以鼻的“可笑小道”,已经惊动了越来越多的仙道高人,以至于有了灵宝轩这次高修知事的会晤。

    魏无畏诧异转身,看向周围各个修士。

    “诸位道友何故气愤?那些大前辈所思所虑皆是正理啊!当初他们对此嗤之以鼻,我等就不该推进此事,只能怪我等太过浅薄了!”

    “魏家主……”

    “啪~”

    魏无畏忽然狠狠拍了拍手,把边上一人想说的话都给吓了回去,而魏无畏面露喜色,看向周围修士。

    “有了!魏某想到一个绝佳的主意,既然我等修为前辈仙心不稳,智不及高修,慧不胜老仙,更无仙府名望,那以魏某之见,不如……”

    “不如?”“什么不如?”

    魏无畏听着旁人的疑惑,一双眼笑得眯了起来,若大贞武林老一辈在场,定能回忆这便是“笑面虎”之号的由来。

    “自然是不如请这些高人,这些久负盛名的大宗大派,给予法钱之道指点,嗯,再次诚心邀请他们参与此道指点迷津!如何?”

    一语点醒梦中人,在场修士也不是蠢的,之前被情绪所扰,又视如今一切为自身努力成果,一时间没有想到“让利”。

    可魏无畏口中的让利可不是一点点啊,甚至可以说是让“道”了。

    有人不甘心地说了一句。

    “他们那会不对此嗤之以鼻吗,现在……”

    “今时不同往日啊周道友!昨日无为之妙,今日有为之法,我等今日虚心求教,为免法钱之道陷入仙道歧途,诸多正道高人名山大宗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魏无畏笑容依旧,笑脸上充满了对仙道前辈的信任。

    两次邀请魏无畏都诚意十足,当然,如意钱在第一次没有提及,而现在嘛,如意钱的事情也慢慢开始传了出去。

    “那……那如意钱呢?”

    “是啊,如意钱呢?”

    魏无畏笑容收敛,眯起的眼睛也缓缓睁开。

    “哎呀,如意钱乃是计先生炼制,钱币和炼制之法不过是寄存我们这里,纵然魏某不觉得除了计先生谁还炼制得出来,可我等岂可定夺?”

    “呃……对对!,我等岂可定夺!”

    “不错不错,我等岂能做计先生的主?”

    “妙啊,正是此理啊!”

    魏无畏再次一笑。

    “那既然诸位没有异议,魏某也能代表玉怀山,那就这么定了,火速送出拜帖遣人拜访,再邀请前辈们相聚商议,诸位也不用担心没灵宝轩什么事了,专明此道者,还是我们,前辈们自然是明白欲要取之必先与之的道理!”

    后半句话魏无畏算是吐露大实话了,一切都没逃出他的计算,甚至连一些变招都没用到。

    同时,魏无畏也一点也不担心法钱泛滥,炼制这个东西简直和炼丹、画符箓、炼器等情况一模一样,是很看天赋也对炼法要求极高的,符一笔出差错就废了,法钱同样如此,若水平不够时间来凑,可能事倍功半都不如,越是上层法钱越是如此,如意钱更是只有计缘一人能炼制。

    “嗯,诸位道友无事了吧,若无其他事,魏某就走了!”

    魏无畏一口喝干了到这之后没饮用过的茶水,然后快步朝门口走去,同时心中思绪却没有停。

    ‘这次应该差不多了吧……一,二,三……’

    “魏家主留步!”

    已经走到门口的魏无畏诧异地转过身来。

    “难道还有要事?”

    室内修士相互看了看,轮值的几名灵宝轩掌事人上前一步,带领着数十名修士一起向魏无畏行礼。

    “请魏家主掌事灵宝轩!”

    “什么!?魏某修为低微心智粗浅,何德何能啊……”

    魏无畏一脸震惊!

    “魏家主,我等并非权谋之辈,说白了维护灵宝轩,最终也是为了修行,但魏家主之智胜过我等十倍,若请魏家主掌事,我等也好安心修行了!”

    灵宝轩说白了曾经就是个厉害一些的散修一起整理出来的,比起商贾之道,最终目的还是为了自身修行,而魏无畏精才艳绝之人,这么些年下来不论是才智还是人品都早已折服了这些修士。

    遇困解难,遇阻开道,加上掌握如意钱,直接被掌事人,也早在魏无畏算计之中。

    “哎呀……诸位,诸位道友啊,这……”

    魏无畏眉头紧锁,露出了极为为难的表情……

第998章 解道流芳,尽兴来日

    恢复山岳敕封符咒,又倾尽全力划出天河之界,几乎将计缘的玄黄之气耗去大半,虽然依然十分可观,但也不可避免的因此有一种极大空虚感和虚弱感,这种感觉并非是肉身实质上的,仅仅意境和心灵上的感觉。

    在划出天河之界之后,计缘当然不会马上离去,而是调息恢复,不过他也没受什么伤,并不需要专门闭关,而是在云山观中静坐休养便能短时间恢复法力。

    两天后,云山观旧观中,计缘坐小登上,身边的桌案上是一壶冰茶,不过这茶水并不是计缘泡的,而是獬豸强烈要求泡的,所以他自然也坐在一边。

    才得到消息,魏无畏竟然入主灵宝轩,成为了掌事人,算是预料之外情理之中,也可以预见必将大盛于仙道乃至修行各道。

    獬豸一边泡茶,一边嘀咕着这魏无畏厉害,有些后悔上次见他没能好好聊聊。

    计缘在一边闭目静坐,感应天地之力的变化,也感应天河之界与天地的交融程度,然后耳中听到了脚步声,他才睁开了眼睛。

    “进来吧。”

    老道观院外,正想敲门的白若顿住了手,看向身边的孙雅雅,后者此刻正躲在门边的院墙后,而在孙雅雅身后还缩着云山七子,两只灰貂都站在齐文的肩上。

    “吱呀~”一声,白若推开了院门,还没进门就向里头行礼。

    “拜见师尊,见过獬先生!师尊有何事找白若,任何吩咐弟子都一定尽心尽力!”

    计缘看向门前飘飘若仙的白若,点了点头笑道。

    “进来吧,还有外头的几个也一起进来吧。”

    白若顿时也露出笑容,向着孙雅雅等人点了点头,并先一步跨入院内,而孙雅雅等人则颇为不好意思地从墙后走出。

    “见过计先生,见过獬先生!”

    “先生,我们只是跟着白姐姐过来,没想打搅您的……”

    开口解释的还是孙雅雅,计缘当然也不会介意,他找白若也不是什么私密的事情,就算是,旧云山观内外几乎是天地两分,除了敲门进入外根本进不来,更不可能感知到里头的任何事。

    “不碍事,都进来吧。”

    计缘这么说着,白若等人已经快步走到了身边。

    “白若。”

    “弟子在!”

    计缘话语间伸手一招,殿内原本藏在星幡中的几本天书就飞了出来。

    “为师其实并未尽到什么师父的责任,今日便为你讲讲道,让你以后修行路更顺利一些,雅雅,你们也一起听。”

    除了白若,计缘也着重看了孙雅雅一眼,再对着云山七子一眼,随后把袖一挥,大殿前又多了九个蒲团。

    虽然同修《天地化生》虽然不全是计缘门下,但道理是一通百通的。

    獬豸为自己倒上一杯冰茶,嗅了嗅茶香之后对着几人笑笑道。

    “要喝茶吗?一人一杯,可续不了杯啊。”

    说完,獬豸就变出九个茶盏,一一倒上冰茶,正好将茶壶清空,随后吹了口气,九个茶盏就飞向白若等人,七人捧住茶盏,两只小灰貂则坐在蒲团上抱着比自己脑袋还大的杯子。

    这冰茶是世间罕有的珍品,对于獬豸和计缘来说除了好喝之外,能起到的其他作用当然是不大了,可对于白若,尤其是对于孙雅雅和云山七子来说,就绝对是温润大补之物。

    小纸鹤这会也从计缘怀中飞了出来,化为一只迷你仙鹤,落到茶壶边用双翅抱住茶壶盖子掀了开来,发现里头没有茶水了。

    “哎呦,把你给忘了,算了,我的给你吧,哎,哪还有点纸鹤的样子……”

    獬豸不情不愿,将自己的茶盏推到了小纸鹤面前,后者双翅扶在茶杯上,用鹤嘴灌了一小口茶水,眯起了鹤眼。

    “啾……”

    计缘瞥了边上一眼,看向白若等人道。

    “你们修行中可有什么疑惑?”

    白若也并不犹豫,将藏在心中的一些修行疑惑吐露出来。

    “师尊了,我本为寻常妖物,因您点化得以成为仙兽妖修,但本质而言依然是妖。可如今,我的妖灵内景,竟然化出仙道意境,其中更是化出山水,我这是……白若难以形容这种感觉,还望师尊解惑。”

    獬豸本来正在懊恼,闻言忽然诧异地看向白若,这白夫人口中说出来的可不是简单的变化,简直是跨越了“道”的理法。

    计缘并没有马上回答,思虑片刻之后才开口。

    “丹田几何?”

    “弟子不知如何形容,雾霭丹田跨于意境,当不止千亩,其上亦有金桥。”

    “嗯,果然如我所想……”

    计缘点了点头。

    “天地众生皆可孕灵,天地大道,万法可通,修行各道皆是如此,你是真正修出仙基了,也算得上极为难得,其实两位灰道人也是差不多情况,只是他们踏入修行就在云山观,不知其他妖类修行,或许以为这是正常情况,是不是这样?”

    两只小灰貂赶紧点头。

    “计先生,您说得对,刚刚白夫人问这个我还吓了一跳呢。”

    “嗯嗯,是啊!”

    白若诧异地看向两只小灰貂,这个问题她还真没和人分享过。

    “除了肉身修炼,妖修内景,其实和法相有些相像,但亦同身中意境有想通之处,妖修妖气冲天欲展妖力修为,道行深的,其身边很多时候往往显现比原形更为骇人的妖灵虚景,便是内景投射,就如仙修丹室丹田范围一样,算是可以衡量法力边界。”

    “而你原身为白鹿,修习天地化生,算是身中再孕育天地,难能可贵,不必困扰,继续修炼便是……”

    计缘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话说到这忽然不说了,白若身子明显动了一下。

    “多谢师尊指点迷津。”

    一边的孙雅雅不断点头。

    “原来是这样,难怪老有人夸奖别人‘法力无边’,原来真的有法力边界这种说法啊!”

    计缘点了点头,但又想到什么,补充道。

    “寻常修行之辈,灵觉其实有所限制,虽能内窥自身,但却无法显灵而入,妖修看不清自身内景,仙修看不清自身意境,自然也探不出自己丹田几何,只能对自身法力有个大概感觉,就像常人自知力气大概何时能使尽,但这力气却不可依物丈量。”

    计缘回想当初,那次闵弦被他贬为凡人的时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显灵于自身意境内,那会闵弦还很震惊呢。

    獬豸在一旁也笑了。

    “嘿嘿,那些说什么法力无边的人,或许自己根本不知道其意究竟为何,不过是人云亦云之辈而已。”

    孙雅雅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么算的话,她之前就是獬豸口中说的那种人了。

    “既然讲到这里了,那么计某便依此讲讲《天地化生》的根本……”

    “咚咚咚……”

    计缘话音顿住,和众人一起看向院门,青松道人略显尴尬地站在那里。

    “呃,计先生,贫道可否……”

    “青松道长且一起过来坐吧。”

    听到计缘的许可,青松道人面露欣喜,赶紧入内。

    “是是是,这就来了!”

    獬豸刚想玩笑一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但马上回过味来,这老道士真的只是赶巧?这家伙八成是忽然间心有灵感,算到不可错过今日,然后赶来的吧?

    这么想着,獬豸定睛看向青松道人,果然看到对方笑得开怀,好家伙,这老道士卜算的本事还真就出神入化了,得亏前些年没被人打死!

    “你们以为,计某所书的天地,和真正的天地,相差多少?”

    计缘站起身来,这个问题注定了在场无人可回答,而他抬头看向天空,意境也在此刻化出。

    天地化生……

    大地,山川,水泽……移星换斗乾坤异动!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什么是得道天地?”

    计缘转过身来,在众人面前的他此刻简直是个顶天立地的擎天巨人,见计缘如同见天地一般渺小……

    计缘讲的时间并不能算太长,但这一讲依然过去三天,只不过对于外界而言是三天,但对于身处计缘意境之中的几人来说,可谓是领略了春夏秋冬四季流转,也见闻风雨雷电天星转换。

    等清醒过来的时候,才知道其实并没有过去太久。

    “计某最后多说一句,有时候还是得见人间冷暖,同感众生之**……”

    “先生是觉得若离天太近离地太远,就未免显得太冷酷无情?”

    青松道人这么问一句,计缘却忽然笑着摇了摇头。

    “不全是如此,不在人间走走,不见天地各方精彩,修行未免也有些无趣吧?好了,就到这吧,计某乏了。”

    计缘送客了,虽然这是云山观,但青松道人等人都赶忙站起来,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獬豸赶紧又泡了一壶茶,然后为自己和计缘都倒上了一杯。

    “多谢。”

    计缘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然后一饮而尽,反倒是豪侠大汉模样的獬豸在细细品味。

    “计缘,你是觉得,自己可能不太有以后了吗?”

    计缘笑了笑,再次为自己倒了一杯,并没有直接回答獬豸的问题,反而答非所问地说道。

    “曾有人传我计缘虽行事恬淡,实则是个狂傲之徒,天地万物难有入眼者……嘿嘿,此言倒也不能就说是错的……”

    计缘将茶水饮尽,推开了獬豸送过来的茶壶,反而从袖中取出了千斗壶,举起酒壶微微仰头,任由酒水灌入口中。

    “计某只是想着,天地局势依然可明见三分……诸位——来日天道之斗不论结果如何,定要让计某尽兴,哈哈哈哈哈哈哈……”

    獬豸面露惊色,只觉计缘此刻稍有些疯狂,但同时更有种难以形容的惊人气势,这后半句话,简直好似不是在对他说,而是在对着……

    这一刻,天地各方的几处位置,好几人或定中骤然惊醒,或行而止步,面露惊骇之色,隐约一种声音在耳边响起,起初有些模糊,随后慢慢清晰,最终化为一种狂放的笑声。

    “是……计缘?”

    月苍脸色难看地坐在一间玉阁中,一只手已经紧紧攥了起来,这种不知缘由的音感忽然浮现,竟让他隐隐有种从忌惮到惧意的转变。

    ......

    ps:推书:“虚拟现实游戏”《精灵国度》中人气最高的npc,世界树的化身,自然之母,生命女神,精灵主宰——

    伊芙?尤克特拉希尔高坐在自己的神座上,微笑地看着台下的玩家们:

    “欢迎来到剑与魔法的世界。”

    这是一个重生成真神的穿越者携第四天灾在异世界共创美好生活的故事(迫真)……

    伪dnd,幕后玩家流,主角单身!

第999章 天现二日

    这间玉阁就处于黑梦灵洲深处,月苍也很谨慎,现在对于他而言是在不断提升阶段,没必要在外头冒风险,黑荒深处相对而言是最安全的,但现在月苍却觉得更加不安了。

    黑荒深山一处峰顶,沈介正迎风盘坐着,忽然好似听到了什么,然后他才睁开了眼睛,站起身来向山崖处一步跨出,慢慢滑落到了山谷位置,绕过迷踪阵,来到了玉阁之前。

    “尊主有何吩咐?”

    沈介躬身行礼,等候阁内的尊主说话。

    玉阁的门缓缓打开,露出一楼厅内盘坐的月苍。

    “沈介,你以为我们成事的最大阻碍是什么?心中想什么就说什么,不用顾虑。”

    沈介抬起头看向月苍,不假思索便毫不犹豫地开口道。

    “仅计缘一人尔!”

    月苍眯眼看着沈介。

    “仅计缘一人?”

    沈介点了点头,面上表情平静。

    “除了计缘,其余一切皆不足为虑,尊主此前不是说此人恐怕同样已经修到触摸并影响天道的境界,天地之间,所谓高人们皆会自陨劫数,唯有此人是威胁!”

    沈介知道的信息其实也并不全面,知道尊主能影响天道规则,却以为这种能耐是可以通过苦修达到的,但其话语中的意思对于月苍来说是不能算错的。

    “确实,计缘此人每每出人意料,多年来隐藏极深,初见时连我都差点被他骗了,其道行也非如今天地间那些修行之辈能理解的,更不清楚他恢复了几成……”

    月苍从座位上站起来,缓缓走出玉阁,这期间沈介让出道路慢慢后退到一旁,看着自己尊主双手负背仰视天空的太阳。

    “计缘多年来曾出现在天下各处,行事极为可疑,而今也初见端倪,黄泉之事更是绝对关系重大,他恐怕想要再造天地,成为天地之主!”

    沈介惊骇地抬起头,他已经把计缘想得很高了,却没想到对方竟如此疯狂,不,这不能说是疯狂,而是一种自信,因为到了那般外人难以理解的境界,所做的事绝非无的放矢,也只有同样处于此等境界的人能理解一二。

    “尊主……”

    月苍的视线回转,看向一边的沈介。

    “我们在等天地崩裂,恐怕他计缘也在等那一刻,可悲啊可悲,这天地间苍生万物,修行各界芸芸众生,视计缘为正道真仙,何其可悲啊……”

    关于对于计缘目的,其实月苍和沈介,以及其余几方存在都度测过不止一次,经历几次损失之后更是如此。

    在几乎确定计缘同样能执子天道之后,也就能肯定计缘绝对知道龙族辟荒之事给应氏带来的后果,且不说天地崩裂劫数必将首当其冲,就是回想当初在化龙宴上,计缘也肯定早就看穿了练平儿,练平儿一本正经说那些上古之事,在计缘那就是个笑话,却还故意放走她,足以说一乐意推波助澜。

    世人皆知计缘与应氏龙族的情谊,可如今看来却多半不过是计缘的一场游戏,对于应氏尚且如此,其他就更不用说了。

    沈介微微低头,恭维着说了一句。

    “尊主宅心仁厚,怜悯天下众生,只是众生罪孽早已无药可解,天地破灭也算是一种解脱,可若让计缘得手,便真是万劫不复了!”

    月苍脸色却并没有因为这一句好话而改善,而是显得更为严肃。

    “不错,计缘确实是我等成事的第一心腹大患,只是计缘隐藏太深,要对付他实在危险,纵然是我亲自出手也没有必胜把握。但若计缘不除,我等恐功败垂成,要定一个万全之策,沈介。”

    “在!”

    “替我跑一趟……”

    月苍对沈介细语传音,后者点头之后立刻快步离去,等出了山谷才御风飞天,直到此刻,沈介脸上才显出心中的不平静,咬牙切齿极为狰狞。

    ‘计缘!计缘!你害我同门又害死我师尊,我拼去一切也定要将你碎尸万段形神俱灭!’

    不过虽然恨极了计缘,但沈介也清楚凭借他自身的力量是根本不可能对计缘构成什么威胁的,而且尊主也说了,计缘游戏人间,视万物为刍狗,看似仁义凡尘,实则以苍生万物为子,极为冷酷无情。计缘同样要扭转乾坤颠覆天地,只不过尊主等人为的是超脱,而计缘的野心肯定更大。

    这样的人,到了如今的天地局势,变会越来越暴露本性,站在天顶之上俯瞰人间,此前那天空星河变化也可能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征兆。

    对于计缘这样站在绝巅玩弄苍生万物于股掌之间的人,根本难有什么真正在意的东西和绝对的弱点,他唯一在意的就是天道权柄,而唯一的弱点或许也是如此。

    况且,如今几乎所有大势都在计缘掌握之中

    沈介能修到如今的境界,当然绝顶聪明,知道自己绝无可能对付得了计缘,甚至明白自己敬畏的尊主也不太可能,否则也不会这这几年如同躲避瘟神一般躲着计缘,但不代表真的就对付不了计缘。

    虽然不甘,但沈介深知,想要为师父和同门师弟报仇,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办到,只能让至尊们动手,要让至尊们意识到,为了达成至道之上的超脱,计缘就是绕不过去的障碍,纵然他们想绕开计缘,但计缘却会主动找上他们。

    如今那几位执棋者都处于黑荒之中,其实相距并不算太远,不到两天的时间,在沈介通知过后,包括月苍在内的剩下几名执棋者就相距到了一处黑荒中的无人山谷内。

    月苍衣着如同一位仙道高人,相柳身子瘦长衣着斯文,看起来如同温文尔雅的人道儒士,猰貐披着粗糙的妖皮,形象看起来如同一个偏僻之地的原始猎户,而凶魔完全是一个黑影,模模糊糊看不分明,而若是计缘在这,定会诧异,因为犼居然并没有真的死去,而是也出现在了这里,虽然看起来确实在几人中最为虚弱。

    几人来的时候几乎不分先后,从各个方向一起落到了山谷一块平地上。

    “月苍,你叫我们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相柳摆动着手中的一把折扇,走动几步出声询问,月苍看向其余四人,脸色严肃地开口。

    “此前你们可听到了一种狂傲的笑声?”

    相柳眯起了眼,凶魔的阴影动了一动,而最先开口的居然是犼。

    “听到了,是计缘的声音。”

    作为吃过计缘大亏的犼自然对计缘的声音印象深刻,甚至可以说是印象最深的,除了他,就连月苍也仅仅是和计缘聊过几句而已,他现在其实本来就算是半死不活,能以类似尸解**的方式借龙尸虫存活,所以之前看似被诛杀,其实还有真灵寄生他处。

    就这么看,犼如果提前得到凤凰真血而真正活过来,反倒可能在上次被计缘直接诛杀。

    “哦?那便是计缘?我的乖平儿就是折在他手中的吧?”

    相柳抖开手中的折扇,眯起眼扇了两下,一边的月苍冷笑道。

    “相柳,你不会是想要独自去会会计缘吧,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朱厌极有可能早已经栽在了他手中。”

    “呵呵呵呵……我可不像有的人,人不人鬼不鬼尸不尸的,能有几条命可以苟延残喘,怎会这么不自量力去寻计缘的麻烦呢!”

    犼抬头看了相柳一眼,表现得十分平静。

    “相柳,你在仙霞岛的人可并非因我拖累,计缘明显本就是奔着他们去的,有没有我他们都活不了。”

    “好了,月苍,有话快说,如今的时间有多宝贵你不是不知吧?”

    猰貐冷冷地说了一句,其他人也不再多说什么。

    月苍抬头看向天空,然后再回转视线看向周围几人。

    “诸位,我等怕是早已经陷入计缘所布的局中,能动用又够分量的棋子不多,能撼动局势的则更少,虽然我等早知定数,但计缘岂能不知?”

    月苍也不卖什么关子,转头看向几人道。

    “虽然最佳时机未到,但为了搅乱这天地棋盘的局势,我等可摆出最大的一枚棋子!”

    “你是说?”“现在?”

    “太早了吧!”

    月苍笑一声。

    “嘿,早?正是要出其不意,否则如何乱计缘方寸,如何抓住他的破绽,而且此子祭出,也可令我等大幅恢复元气,更有把握找准机会一局除掉计缘,只要计缘一除,当今天地庸碌之辈,谁人能阻挡我们?”

    相柳面露冷笑。

    “哼哼,你打得真是好算盘,我们恢复元气,计缘就不会吗?”

    “嗬嗬嗬……此言差矣,我觉得月苍说得有道理,有计缘在,本来就没有什么万无一失的事,而且计缘如今强过我们,也说明他自身恢复程度高于我们,此棋一出,计缘虽然也会恢复元气,可对比之下,上限却反而不如我们,他只一人而已,纵然再强,届时也非我们五人对手!”

    犼一说完,一时间几人都安静了下来,各自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肯定的神色。

    ……

    三天后的清晨,太阳升起的时刻,计缘在定中好似听到一阵鼓声,随后就此惊醒,他快步走出了道观大殿,轻轻一跃就上了烟霞峰顶。

    站在那块峰顶巨石上,计缘先是看向东方,那里火红的朝阳才刚刚升起,随后他又看向更偏东南的方向。

    那个方向,居然还有一个肉眼可见的太阳正缓缓升起。

    “天现二日?”

    计缘见太阳方位再掐指一算,脸上浮现出惊色。

    “黑荒!”

    再看着第二个太阳,散发出来的光芒并不强烈,可其中的太阳之力却极为猛烈,而且这太阳之力让人心绪躁动。

第1000章 变化暗生

    在计缘到达山顶后没过多久,獬豸画卷就从袖中飞了出来,化为人形站在计缘身边,而周围雾气汇聚并慢慢化为实质**,无声无息间化为了秦子舟的模样,而黄兴业仍然在恢复元气,所以并未出来。

    “觉察出什么了吗?”

    计缘这么问了一句,视线看向的是獬豸,后者眯起眼看着多出来的一个太阳,再看看自己的手。

    “真灵活跃了不少……”

    獬豸似乎是撤去了什么隐匿之法,身上开始出现一道道黑烟,将自身同外界的元气交换清晰呈现在计缘和秦子舟面前,比起以往,此刻獬豸体表的妖气翻腾得更为厉害。

    秦子舟皱起眉头看向偏南方向的太阳。

    “这太阳恐怕来者不善。”

    捏了捏手法眼大睁,不眨眼地盯着那太阳,显得有些无奈地喃喃一句。

    “这便是那邪星了……看来这一只金乌确实是站在对立面的了。”

    獬豸冷笑一声。

    “嘿,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秦子舟的表情则更为严肃,目光直视远方的第二个太阳。

    “这可比老夫预想中的要早一些,大日灼心,却也勾起更多天地元气,那些本就不稳的天地气数也一起躁动起来,过不了多久,天下恐怕再难太平了!”

    计缘已经恢复了平静。

    “秦公不必忧愁,正如獬豸所言,该来的还是会来,这邪阳之力绝非无穷无尽,否则早炙烤个几百年岂不更好?天下如此之大,真起乱象,各方自有应对,以不变应万变即可。”

    ……

    几个月后,东海一处海底沙床上,原本正在酣睡的巨鲸将军忽然开始辗转反侧起来。

    “嘶……哎……怎么这么难受啊!”

    身为一条修行勤勉的大鲸,加上在应氏手下好处众多,巨鲸将军如今的体魄也算是十分惊人,便是寻常蛟龙到他面前也就和一条小蛇差不多。

    这会因为睡得不舒服,巨鲸将军左右翻腾,搅动得海床海水浑浊不堪,周围鱼群虾贝之流全都四散而逃。

    “哎!”

    睁开眼,巨鲸将军开始离开沙床游动起来,感觉躁得不行,又觉得有些饿。

    “呜~~~~”

    鸣叫一声之后,巨鲸将军朝前游去,张开一张大口,将周围无穷海水吸纳过来,不论大鱼小鱼还是小虾和螃蟹,全都被这股恐怖的水流席卷,卷入了巨鲸将军的口中。

    “咕噜~”

    狠狠吃了一大口,寻常渔船捕捞一年都未必有这一口的量大,海水和泥沙早已经被排除,但往常这一口下去,巨鲸将军就算几年不吃东西都不会有什么感觉,今天却依然有些饿。

    ‘怪事,似乎不太顶饱?不正常啊,难道我有走火入魔的征兆?’

    巨鲸将军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野妖怪,那是自认为接触过老多大人物的,知道很多厉害词,一想到走火入魔,顿时就吓得抖了一下。

    ‘不行,得去问问君母,最好能问问娘娘!’

    巨鲸将军想到就做,甩动着身躯游动起来,说闭关也好说睡觉也罢,他已经好几年没有动了,这会排开水浪不断前进,随后又缓缓浮出水面。

    阳光正好,晒在巨大的鲸背上,让巨鲸将军觉得十分舒服,不由让他忍不住浮起更多面积,又翻起大肚皮朝上,惬意地随着还没浮动,并时不时翻个身子。

    忽然间,海水被巨鲸将军剧烈搅动,他猛然鲸立在水面上,鲸尾点着水就像是在海面漩涡中立起一座大山。

    “两,两个太阳?”

    巨鲸将军一个猛子就“轰隆”一声扎入海中,炸起数十丈高的浪花,狠狠在水中甩动,洗了洗眼睛之后再次浮上水面看向天上。

    此刻正是下午,一个太阳在正常方位,日头西斜,一个太阳位于偏南方极遥远处,周围有一圈光晕,显得更模糊一些。

    不妙不妙,得赶紧去龙宫!

    虽然这阳光晒着麻麻痒痒还挺舒服的,但巨鲸将军已经本能地意识到了有些不妙,他匆匆在海中御水而行,顺着一股熟悉的洋流去往通天江,同时也在盘算着时日。

    算算时间,现在的阶段应该已经到了今年辟荒潮汐的尾声,龙君和应娘娘很可能即将返程或者已经在路上了,每年他们都会在通天江待上几个月,等待来年第二次大潮,其余龙族也大多如此。

    这倒不是说龙族都恋家不嫌麻烦,而是每一次辟荒都代表着相当程度的天下水泽精气的汇聚,各方龙族亦或是各方水族,需要从各处将水泽精气“赶潮”赶到东海,同大洋流合在一处并一起施法引领大潮,越远的水族越受累,有的甚至休息不了几天,全年都在路上。

    巨鲸将军如今的身躯太过庞大,即便是通天江,有的江段水深和江宽都不太够,他游过去很容易露出来吓坏沿江百姓,所以他平常不去龙宫,这次是觉得必须去了,顶多在某些地方使个障眼法。

    当年巨鲸将军可是能载着计缘和龙女远行的,御水速度之快非比寻常,游了两天就已经看到了海岸,到这巨鲸将军的速度也就慢了下来。

    通天江入海口十分好找,闭着眼睛巨鲸将军都能找到,所以直奔那边而去,海边的几个渔村也十分熟悉,从水下看,远处正有渔船回港。

    “啊——”“什么东西?”

    “砰……轰轰……”

    混乱的从远方传来,正要进入通天江的巨鲸将军敏感地朝向那个方向,忽然发现刚刚那艘居然已经被掀翻,大量碎木在浪花中翻腾,并且水中有血液流淌,几条巨大的怪鱼正在撞着渔船。

    什么东西?从哪冒出来的?

    巨鲸将军心中先是一惊,然后勃然大怒。

    “大胆妖孽,敢在通天江口害人——”

    吼声传向远方,海面上拱起一片水流,不断朝着渔船反倒处涌去,黑黝黝的鲸背慢慢升起……

    “砰……”“砰……”“砰……”

    巨鲸将军以高速御水,直接撞上那些怪鱼,将一共四条大鱼撞出水面。

    “吼——”“呜哇——”

    这些怪鱼被撞出水面的时候,有的会发出怪异的啼哭声,听得巨鲸将军十分烦躁,直接对着空中的怪鱼张开嘴,一口就吞了下去。

    水面上,还有一些渔民正在挣扎,有的抓着木板有的奋力游动,但他们的眼神都在看着庞大的巨鲸将军,眼中充满了惊恐。

    “我乃是龙宫麾下巨鲸将军,非害人的妖类,尔等不必惧怕,作乱妖孽我已经收服,某去也!”

    话音落下,巨鲸将军再次潜入水中,荡起一片巨大的海浪,这海浪拍打过来,使得惊慌求生中的渔民都来不及反应就被卷走,本以为小命难保,最后却发现被海浪拍打到了岸边。

    竟然敢有妖物来这里害人,巨鲸将军感到极为意外,在他游过通天江入海口的时候,发现那村庄里正有个读书人抓着书本匆匆跑出来,一阵清风相随身旁,相隔老远都给人巨鲸将军一种更为明晰的感觉。

    ‘一个文道儒生。’

    那书生到了海边,和岸边的村民一起搀扶之前遭难的船员,又看向通天江入海口,拱了拱手算是见礼。

    这让巨鲸将军顿时感觉良好,那股烦躁感都弱了。

    ‘嘿,不愧是我,巨鲸将军,果然已经人人敬仰了!’

    心情大好之下,巨鲸将军的速度也变得更快。

    半个时辰之后,在通天江中向着大贞内陆游着的时候,巨鲸将军忽然感觉嗅到了一股灼热的铁锈味,上头水面透下来的光线也暗了一些,抬头望去,深邃的通天江江面位置,有一片片阴影正在划过。

    这是船,很大的船!

    ‘这是……’

    通天江江面上,一艘艘大楼船正顺着水流方向航行,这些楼船船体都极为结实,船帆上隐隐透着符箓的光泽,每一艘船上都有不少士兵,皆手握兵刃面色肃穆,而除了甲板上等地的军人,在船舱内还有不少兵士在休息,大量兵刃整齐的摆放在合适的固定位置上。

    船上插着一些旗帜,最显眼的是两面旗帜,一面上书“大贞水师”,一面上头是一个“李”字。

    这是一支足足一百艘大楼船,外加数百艘中型楼船的水师队伍,每一艘船都是大贞工兵和近年来名头越来越盛的那机关墨家文生的心血,绝非多年前的那种凡俗之船能比。

    光这一支船队,几乎是大贞水师精锐总数的一半,可谓是精锐中的精锐。

    此刻中心位置,一艘旗舰上,一名身材高大的水师武官全身着甲,正坐在楼船最上方碉楼平台,身后器架上摆放着一把沉重的偃月刀,以及一把两端尖角又带绒的铁胎弓。

    几名亲卫神情肃穆,或持兵而立或背负弓箭,旁边的旗帜迎风招展,唯一和气氛稍有出入的就是坐在一旁喝茶的一名仙师。

    “报告将军,罗盘有些许异动,水下当有异物经过!”

    一名军士从甲板一端冲到了碉楼下方,对着上边中气十足地报告情况。

    李将军看向说话的仙师,后者想了下说道。

    “大潮将要结束,想来是江中水族归来。”

    “仙师此言差矣,若是潮汐之后归来者,动静岂能如此小?”

    仙师笑了一下。

    “李将军,水中之事我等都不方便过问,便是真出了事,龙族也不会放任不理,这里可是通天江。”

    像是默认了对方的话,武官没有再说什么,转头看向稍远处的江岸,能看到大贞民众也在眺望着船队,他缓缓闭起眼养神。

    “今次我等出征,代表的是我大贞威名,纵然面对妖魔鬼怪,也要死战沙场,还望仙师多多助力!”

    “李将军严重了,我等自当尽力!”

    “嗯!”

    李将军应了一声不再多说。

    楼船的航行速度非常快,也非常的灵活,数百艘大船在通天江中快速航行却井然有序,这种壮观的景象自然也吸引了沿江百姓的视线,不少人都会跑带江边观摩船队经过。

    一片江边聚居区,不少民众此刻正在奔相走告。

    “哎,快别锄地了,跟我去江边?”

    “啊?干嘛?”

    “哎呀,好多楼船,大楼船,是我大贞水师,那真是千帆过境,快去看啊!”

    “啊?哦哦哦,走走走!”

    田边农人纷纷放下锄头,匆匆忙忙一起跑向江边,到的时候,江边已经站满了人。

    “这……这便是我大贞水师!”

    “好雄壮啊!”“你们看那些兵,和铁打的一样!”

    “这些船好快啊,都没人划桨,为什么这么快?”

    一些人追着船跑,却发现根本跑不过船,岸边的一些渔船木舟更是被大船荡起的水流直往岸边带。

    “他们是要去哪?”

    人群之中有人这么问,一个手拿书卷的中年儒士微微皱眉,想了想道。

    “前日听说,齐凉国竟出现大量妖魔鬼怪作乱,虽亦有仙人出手,但似乎甚为棘手,有些事让仙人们都束手束脚,随后向我大贞求援,这一支水师,只怕是走海路往北去的!”

第1001章 军武悍勇

    大贞水师的战船远比寻常修士了解的要厉害,虽然在一些修士眼中仅仅是以炼宝之法炼制一个个小部件然后组合,但机关术的运用却真正做到了化腐朽为神奇,这一点是外人想不到的。

    不过别人不清楚,身为朝廷大将的李将军和曾经全程一起参与建造的那些随行仙师,都深刻地清楚,这些大贞水师战船,可不是一些修行人眼中的凡人玩具,大贞朝野一次性派出半数水师,除了五万水师官兵,更在数百战船上运载了十万大贞铁血武卒,就是存着一鸣惊人去的。

    在水师机关战船的速度虽然不及仙道高人的遁速,但依旧算是十分夸张,走海路的情况下,早十几二十年,凡人军队起码需要翻山越岭行军一年都未必能到的情况下,大贞水师的机关船仅仅用了不到十天时间,就已经到了临海一处名为碧岚国的小国海岸边境。

    那小国总面积都不到大贞一州之地,全国上下加起来都没有五万军卒,却忽然发现大贞水师借道国中大江,顿时把碧岚国沿海官府给吓坏了,还以为大贞竟然要入侵碧岚国土了。

    所幸大贞水师上有送上信件,只是要借道去齐凉国。

    碧岚国海岸线,李将军站起身来,看向身边的兵士。

    “传令各船,开阵升空。”

    “得令!”

    身边几名兵士,两人各自举起一面蓝色旗帜,不断交叉摆动旗语,另外几人一齐举起号角。

    “呜——”

    号角声响起,本就十分注意各船的水军全都将看向旗舰位置,所有水军顿时亢奋起来,有传令兵提起丹田之气大吼。

    “放下飞天帆——”

    “放下飞天帆!”“扬帆——”

    甲板上身强力壮的大贞军士一拉甲板齿轮杆,顿时战船的一面船帆落下,所有大贞战船都是同样的动作,一时间数百蓝帆一起落下。

    “咯啦啦啦……”

    在蓝帆落下的同时,所有战船中还有一种齿轮转动的声响,然后在十几息内,所有战船开始缓缓离开海面。

    这是一种极为壮观的场面,大贞船队的所有军士的心潮澎湃激动不已,就连一些大船上的随军仙师同样微微激动。

    会飞的船在修仙界并不罕见,界域摆渡更是仙道至宝,内藏乾坤极为不凡,而大贞的水师战船虽然玄奇,却难以算常规意义上的法器。

    但这种数百大船一起升空的景象,实在是极为壮观的,连修行界也难以见到。

    大贞军士和随军仙师都心中激动,而碧岚国看到这一幕的民众则完完全全惊呆了,有的人指着天空惊叫,有的对着天空目瞪口呆。

    不过大贞的水师机关战船毕竟不是真正的仙道宝船,慢慢悬空之后开始缓缓移动,速度是一点点缓慢增加,朝西边飞行,速度和海中航行一样快。

    这一场战事大贞上下都极为重视,而机关战船的优势和缺点都是大贞极为重视的机密,到了关键时刻才会暴露。

    越过碧岚国,再跨过一片延绵山丘的大半,齐凉国的国土就已经出现在大贞水师的眼中。

    航行半日之后,最前头的一艘战船率先飞出山峦区域,前甲板有将领手持一件特殊的棍状黄铜器物看向远方,这也是能工巧匠之作,名为千里镜。

    仿佛这一片山就是某种界线,一到了这里就乌云压天,虽然没有电闪雷鸣,但天地昏暗。

    远方已经出现了法光,应该是有修行中人在施法,舰船罗盘也不断颤动,指向远方,手持千里镜的军士眉头紧皱,心中也升起惊愕,有大量妖魔正在袭击一座大城,而城池上空神光阵阵,应该是当地鬼神出手了。

    但这些妖魔中,除了那些一看就不是人的,竟然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普通百姓甚至是一些军人的人,即便有千里镜,但太远还是看着有些模糊。

    比起前头的战船,中间旗舰位置,已经有随军仙师将远处城池景象,通过施法呈现在一盆水中,这是一种圆光术,只要在仙修自己的感知和观测范围内,就能施法将画面呈现在水中。

    几名大贞将领全都皱眉看着大水盆,里头的景象确实有一些凡人样子的人和妖魔混在一起冲向那座城池,并且他们中有的还手持兵刃,只是脸上都是悍不畏死的凶横表情,和那些妖魔鬼怪一起攻城。

    城上集中了大量齐凉国的军人,还有一些修行之辈在施展符法,天空中的城隍和鬼神不断爆发神光打向那些有威胁的妖魔,尤其是能飞上天空的,而城墙上不断震动,更有土石从下方翻滚,更不断修复损毁的城墙,显然是土地公也在帮忙。

    “好一座雄城,只是这些和妖魔鬼怪混在一起的人是怎么回事?”

    统管武卒的尹重看着水盆脸色凝重。

    “这些恐怕不是人了。”

    “不错,都能手脚并用攀爬城墙,若说全是武者我是不信的。”

    随军仙师摇了摇头。

    “不,这些确实是人,至少曾经是,只不过被强大的魔道手段所害,变得狰狞嗜血,观其气,这段时间他们应当是沾了不少血,已经彻底堕魔,没救了。”

    “哼!那便不是人了!本帅可不想我军将士束手束脚,仙师也说了他们已经没救了,本帅只想知道,我军将士若是过去,会不会有堕魔的危险?”

    随军仙师已经习惯了跟这些铁血军人打交道,便也直言道。

    “诸位将军不用担心,我大贞军士皆为悍勇之士,阵中煞气无两,且个个修习武道又护符在身,不会有事的。”

    李姓大帅抬起头来,沉声传递命令。

    “那就好!传令,击鼓迎敌!”

    “是!”

    “诸将皆去准备!”

    “得令!”

    尹重刚要转身,就被叫住。

    “尹将军,此去虽是凶险,但本帅希望,武卒能打出我大贞的威风来,叫天下知道,我人间武卒,亦能同妖魔一较高下!”

    尹重脸色肃穆,向着帅旗方位的李姓大帅行了一军礼。

    “末将定不辱命!”

    说完,尹重转身,小步助跑一阵,骤然起跳,越过三艘天空大楼船,跳跃到了自己的那艘战船上。

    大贞水师操纵战船,在天空机关战船上支援,而十万武卒是要真的下船杀敌的,尹重便是前军大将。

    十几艘,几十艘,数百艘……

    一艘艘大贞战船开出山峦范围,船上有赤膊上身的军士手持双棍,狠狠击打皮鼓。

    “咚咚咚咚咚……”

    又有成排军士吹起号角。

    “呜——”

    鼓声和号角声刺激下,大贞军士各个热血沸腾,而声音同样惊动了远方那座雄城。

    一些人转头看向东方,那是一艘艘铺满视野的大楼船,竟然在天空中航行。

    “大贞水师?仙道宝船?不,不可能的,这么多……”

    “城隍大人,这……”

    “休要管这么多,来者乃是我方援手……诸位道友,诸位军士,是大贞援军到了——”

    本方城隍后半句话传音吼出,一时间使得在场修士和军民都士气大振,这一次来的援军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实际上,整个齐凉国和西北部方向的周边已经乱成了一团,妖魔鬼怪越来越多,而正道高人也不断出手,简直有些像是当年天禹洲之乱的征兆。

    大贞一个月前收到的消息和现在的真实情况已经大不相同,而这里是较为最为严重的地方之一。

    不过别说是大贞水师军方还不清楚实情,就算清楚了,这一仗也绝对要打。

    虽然天地有些昏暗,但机关战船此刻因为其上一些阵法,散发着朦胧光芒。

    这数百天空机关战船接近,再加上十几万大贞军人的铁血煞气,带来的气势是极为惊人的,就连疯狂扑城的妖魔鬼怪都一时间缓和了一些。

    真正到了近处,大贞战船的一些仙修才观察得更为清晰,那一座大城中仙修也不少,起码上百,更有鬼神相助,本身也有守城的军士和一些武者。

    但妖魔和怪物的数量更为恐怖,城外平原和山丘各处,漫山遍野的全都是妖魔,其中最多的就是那些着了道的“人”。

    ‘妖魔竟然能克制住自己食人的**?难道真的把身边这些当成同伴?’

    随军仙师诧异地看着下方,还不等他说什么,机关战船已经率先发威。

    当今天下百家争鸣,各种事物蓬勃发展,曾经广泛只是被用来过年过节祭祀增加气氛的炮仗,里头的装药被改进,真正意义上的大炮出现,更是通过一些简易阵法增幅,成为了战船的大杀器。

    最前面的机关战船开始摆开横角,船上一门门黑黝黝的大炮爆发火光。

    “砰……”“砰……”“砰……”“砰……”“砰……”

    “轰……”“轰……”“轰……”“轰……”

    天空的火光和大地上的爆炸声,让所有人误以为天雷垂落,惊骇攻守双方,而炮声和爆炸声持续不断,更是因为越来越多的战船横过来而显得越来越密集。

    那大城城隍愣愣的看着不远处天空密集的火光,再看向城外大地山峦上的爆炸。

    “这,是什么法术?只有硫磺燥火味却没有灵气相随?”

    炮击持续了整整半刻钟,真就是天雷滚地火一般,将大地打得满目疮痍,死伤妖魔无可计数,哪怕是一些道行不浅的也被吓得不轻。

    而这过程中,已经有越来越多的楼船悄无声息地落地,成片大贞武卒冲了下来,柿子先挑软的捏,那些伤在大炮下的妖魔鬼怪全都血祭了军阵,也使得一些武卒心中的恐惧也更多转化为亢奋。

    “杀!”

    尹重大喝一声,全军将士一起响应。

    “杀——”

    呼啸声震动天际,将上空乌云震散。

    一片如血的火烧云在大贞武卒军阵头顶凝结,武卒军阵竟然以军人肉腿,冲向前方,凶悍地向着一些狰狞的妖魔挥出手中长兵。

    “噗……”“噗……”“噗……”“当……”

    “吼——”“死!”“啊……”

    武卒见血愈凶,高强武艺又有军阵配合,加上煞气冲身,竟然结出一种军阵血煞罡气,即便是一些看着十分可怖的妖魔,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竟然也如肉分割。

    而天空中的战船也继续向前,有的开炮,有的则由上方军士弯弓射箭。

第1002章 不要赌

    尹重就是一尊战神,更是军阵罡气的核心,所谓用兵如神在如今的兵家之道上,已经不是一句单纯赞美意义上的形容词,而是真正有所体现的,此刻的尹重就是如此,他仿佛万军之力加身,浑身被浓烈的军阵煞气所环绕,化为一片铁锈色的罡气。

    身为前军大将,尹重领兵冲杀在前,所遇妖魔鬼怪没有一合之敌。

    “给我死——”

    呼……呼……呼……

    尹重举起手中长兵,旋转之中兵刃化为一片飓风,可怕的光影随着他的狂奔一起扫向前方,不论是妖魔鬼怪还是那些面目狰狞如鬼的“人”,全都被撕碎。

    随着尹重挥兵而前,一名肌肉狰狞的士兵扛着大旗也在军阵中跟随着疾驰,这大旗旗杆高达一丈,旗高十尺,上书:“大贞武卒”。

    一人冲阵直接将众多妖魔杀穿,身后大贞武卒一齐持兵推进,奋勇杀敌,所有伤亡也死战不退。

    “杀——”“杀——”“杀——”

    从齐凉国那座大城上下方远处看去,看起来简直像是笼罩在亮铁锈色罡煞气中的大贞军人,化为一支尖锐的三角长枪,狠狠刺入了妖魔腹地,不断将妖魔血肉撕碎。

    一些妖魔五行御法或者威能不足,难以撼动军阵,被煞气一冲就散,或者水火及身的时刻,军士却悍勇不退,在将领带头下急速冲杀目标遏制水火之势,更有大贞仙师和那城中的修行之辈施法反制妖魔,不断同对方争夺御雷权或御风相冲,为大贞武卒极大地制约了妖魔法术。

    这种凡人军阵同妖魔厮杀的情况,在齐凉国可不多见,虽然国中之人早已然在这些年听闻过兵家之道,但齐凉国小,没有多少常备军队,更无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将领,其中下苦工修习兵法的都不多,更不用说兵家之道了。

    所以此刻不要说城墙上的军士和武者了,便是那些仙修和鬼神,都不可自持地呆呆看向下方。

    “大贞武卒……大贞武卒!”

    本方城隍喃喃着,若非亲眼所见,绝难相信眼前的景象。

    “城隍大人,这兵家……竟然能有如此力量!”

    不过也难怪齐凉国这边的人如此惊愕,即便是大贞水师机关战船上的军将以及随军仙师,同样也面有惊色。

    在楼船之上的人看着下方战场的时候,尹重和一些个军中将领和校尉等好似无视了重力,踏着煞气能腾空而起,不光是能以弓箭射杀天空妖物,更是能持兵上天。

    “好生厉害!”

    “尹将军这才几岁?竟然如此了得!”

    一边的仙师忍不住惊愕出声。

    虽然尹重早已不是个年轻人了,但相貌依然神风俊朗,让人不由会忽略了他的年纪,并且对于仙修来说,四五十真不是什么大的年纪。

    而一边的三军统帅则抚须笑看着下方的大贞武卒。

    “尹将军乃是总领兵家纲要之大成者,天赋卓绝心气高远的兵家大将,能汇集千军万马之力,便是面对修行上千载的老妖诡魔,也有挥兵向前之力!”

    “将强则兵强,兵强将愈强!”

    一名武将手持兵刃,口中说着兵家真言,心中也激荡不已,见到下方冲杀的尹重和千军万马,恨不能以身代之。

    “大帅和诸位将军也不要太过乐观,这里的妖魔行为诡异,竟然能克制吞噬身边之人,恐怕是有更厉害的魔头能压的住他们,更能令这些妖魔鬼怪全都陷入疯狂!”

    大贞军将全都面色严肃,看着下方的厮杀,有的将领也抓起了自己的弓箭,随时准备支援尹重,他们在楼船上射箭,同样威力出众。

    在这种亢奋又警惕的情况下,下方的厮杀如火如荼,大贞机关战船上的炮火也一刻不停,体型硕大的妖物用实心弹丸,成片小妖用火药芯弹丸,所幸因为有类似乾坤袋一样的仙道法器帮助,炮弹的消耗暂时还能撑得住。

    大炮对付一些小妖小怪之类的自然无往而不利,但对付一些厉害的妖魔就有些疲软了,至多造成一些惊吓小损伤,倒不是说伤害不大,要是真的能打中,那种恐怖的冲击同样威力不凡,但问题就在于难以命中,毕竟这不是射箭,难有什么精准度,弹丸碎片对于破糙肉厚的目标来说伤害就不算致命了。

    机关战船的大炮最喜欢的目标,就是数量众多可以随意开炮也能打中一片的目标,对付一些真正道行不浅的妖魔鬼怪,指望大炮诛妖的可能性太小了,还是得靠军将厮杀。

    所以到了后面,机关战船上的炮火为了节约炮弹,基本已经停了下来,由军士射箭作为支援。

    尹重手持钢枪,领着大贞武卒冲杀妖魔大阵,双手如幻舞枪如电,罡煞之气就是武器兵刃的延伸,横扫千军过去所斩的绝非眼前丈许之地的妖魔。

    大贞武卒自然是厉害的,但和妖魔厮杀绝不可能轻松,伤亡也在不断增加,可除非是重伤,否则轻伤不退。

    和一些已经在心中隐有猜测的人所担忧的不同,直到尹重率领大贞武卒将那座大城之外的妖魔鬼怪全都杀得尸横遍野,杀得崩杀得溃,杀得妖魔仓皇四散逃窜,都没有更厉害的存在登场。

    最厉害的是一个几大妖,但那些大妖运气不太好,两个被那城内的城隍和鬼神纠缠住,有一个倒霉催的居然被一枚大炮的实心弹丸击中脑袋,也就昏沉了一下,又被法炼破邪床弩的弩箭射中,然后就被尹重抓住机会斩首,还有一个大妖则见势不妙退走了。

    尹重站在一具巨大的妖尸上平复气息,他能感受到军阵所有兄弟的大概情况,不用下面的人统计伤亡,大概就能感受到此战的损失。

    十万大贞武卒这次并没有全都下来,毕竟并非人越多越好,也得考虑是否施展的开,而这次冲杀的武卒大约四万六千人,一战阵亡了上千将士,伤者则更多。

    这让尹重心头在滴血,这些都精挑细选的悍勇强兵,一起在大营中生活训练了多年的袍泽兄弟,杀再多妖魔也抵不上袍泽的命。

    但同时,尹重也极为自豪,因为这次面对的是可怖的妖魔,但自己手下的弟兄们一个都没有后退,或许开始有畏惧,但到了后面却全都化为杀气,他这个主将对此感受尤为明显,最终,全军杀出了足以震惊天下的战果。

    这战果对于一些仙道高人来说或许不足为奇,但只是人间王朝的军旅之功,在一些修行之辈眼中,便是以凡人之躯斩妖除魔,并且是硬撼数量众多的妖魔,不管这些妖魔强者有多少,事实就是事实。

    直到这一刻,大贞全军将士才松了一口气,这一战,他们是胜了,而随军仙师想象中可能出现的更多或者更恐怖的对手也没有出现。

    那座齐凉国大城中的人也反应了过来,随后从城内到城外的战场上,开始出现零星的欢呼,很快欢呼声就好似化为成片的潮水。

    胜是胜了,但大贞将领们了解到最新情报之后,也知道了现在的形式似乎不容乐观。

    齐凉国现在的状况不容乐观,甚至该国西北方周边几国也出现了极为严重的情况,有越来越多的妖魔出现,像这座大城这样严重的情况或许也不在少数,而各方的联系早已经断了,乱成了一团。

    对于这种情况,大贞的大军自然是不会不理的,兵家军阵杀敌直来直去以力破敌,成群结阵绞杀冲锋,更适合肃清类似情况的妖魔。

    当然,这不光是练兵同时又传播大贞威名的机会,同样也让尹重等人意识到其中的危险,仙师和城中的城隍都想到了肯定有非同小可的妖魔在背后,即便预料错了,这场妖魔之乱的产生也极为耐人寻味,绝不是好兆头,且其化形妖物和大妖都有出现,同样是不小的威胁。

    只不过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天边极远处,此时正有一个笼罩在黑影中的人站在乌云中看着远方的军阵和大城。

    “大贞武卒?飞空战船?”

    凶魔如今只觉得比以往感觉好太多了,可今日见到所谓“兵家”的力量竟然到了这等地步,虽然对他而言自然丝毫构不成威胁,可刚刚那一战中被军阵所斩的妖魔,其尸首已经遍布城外。

    这才几年啊?人道之中出了一个文曲星武曲星也就罢了,如今竟然真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若非亲眼所见,实在是令凶魔有些难以置信。

    天色晚些时候,凶魔悄无声息地飞向那座城池,大贞战船已经都落下,军士们也都处于治伤或者休息阶段。

    但在有鬼神巡视有仙修布阵的情况下,凶魔却如入无人之境,轻而易举就进入了城内,更像是轻车熟路一般,直直就飞向了一处被隔出来的大客栈。

    这客栈后院,此刻就停着一艘机关战船,大多数士兵都在船上休息,那些受重伤的则全都转移到了这客栈中,而尹重也在一间单独小院的房间内借灯火夜读。

    白日的厮杀像是没能在尹重身上留下一丝疲惫,他用铁签挑了挑灯芯,让灯火更亮一些,然后紧了紧披着的大氅,翻动手中的书册,他没有意识到,此时已经有不速之客进入了房间。

    凶魔眯眼看着尹重,即便已经收兵,可眼前的这个将领身上依然隐隐环绕着军阵罡煞气,其身上的武道气息同样极为浓郁,相较于凡人自然不用多说,哪怕是对于寻常修行之辈而言,都算是个厉害人物了。

    ‘有点意思,不过若是不能统御千军万马,终究是个武夫而已……修士御水火,而兵家之道,当是在于御兵,能想出此道者,算是天纵之才了!’

    凶魔靠近尹重一些,带着诡异的笑容看着这名人间大将,如果将这……

    凶魔心中正在动什么不好的念头的时刻,却冷不丁看到了尹重手中的书册,上头有些难以看懂的符号,更有天箓文字浮现,而其中有各种变化在书页上产生,竟然有一轮轮隐晦的光铺了开来,隐约间似乎正在结成某种阵势……

    凶魔刚才竟然对这本书没有丝毫察觉,普天之下能做到此事的阵法,应该根本就没有才对。

    ‘阵法?’

    心中一惊之下,凶魔瞬息之间就已经退出了那屋子,但那模糊的光依然在扩散,让他不敢随便停留,直接飞到了高空。

    ‘是谁?莫非是计缘?难道他算到我在这里?’

    凶魔扫向城内外各方,看向这些战船落下的各处,更扫向远方和天上的云层,一息之内就下了决断,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去,这是在云洲,搅风搅雨的风险已经很大了,最好还是不要赌。

第1003章 荒古血脉皆苏醒

    “知了……知了……知了……”

    村头田间的大树上,依然有知了在不断地叫着,树下的一个老人带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孙子又一次到田边来看田地。

    老农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以及南方远端那一片很亮的光。

    “这鬼天气,到了这个时段连霜都没有结,知了还成天叫着,今年是不入冬了吗?”

    “爷爷,天还这么热,是不是该再种一季稻子啊?”

    孙子体格壮硕,抹着汗将视线从田里收回,抬头看向一侧大树的枝头,似乎是在找着那只知了。

    “种什么呀,晚稻都收了,再种要是突然变天,庄家就全死地里了!”

    孙子松开自己的马甲用衣衫扇着风,心中却极为烦躁,再次抬头看向大树,只觉得这知了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烦人。

    “爷爷,你先回家吧,水沟那边的口子我去疏通就好了。”

    “那怎么行,一起去就是了。”

    “哎呀爷爷,你回去休息吧,你最近不是一直腰酸吗?”

    老人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腰,无奈摇了摇头。

    “老了啊……那爷爷就回去休息了,你……”

    “哎爷爷,我已经不小了,又没多少活,你就回去吧。”

    孙子耐着心中的烦躁,催着老人回去,还将对方扛在肩上的锄头拿了下来扛在自己肩头。

    “早点回来啊。”

    “知道了!”

    老人拍了拍孙儿的手臂,然后离开田边,慢慢回家去了。

    等老人离开了一小会之后,孙子转头再次看向大树,直接一脚踹在树身上。

    “砰……”

    一声闷响之后是一片“沙沙沙”的响声,树上的几只知了全都被这一脚震了下来掉在了地上,还不等知了做出什么反应,就被“砰”、“砰”、“砰”地踩扁了。

    “让你叫,烦死了!”

    知了被踩进土里,周围一下子清静了不少,那孙子也轻轻舒出了一口气,但一转身却猛然发现边上居然站着个人,顿时吃了一惊,他根本没听到有人接近的声音。

    这是一个身材略显佝偻,杵着一节老树根的的老人,看起来比自己爷爷年岁还要大很多,正在看着地上几个被踩扁的知了,然后抬头看向身边的年轻人,露出一张和善的笑容。

    “年轻人,心火旺盛啊?”

    年轻人就感觉被人看到了糗事,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刚刚……就是觉得太烦躁了,没吓着老人家你吧?”

    “没有没有,我老人家见得多了,哪能这就吓住呢。”

    老人摇头笑着,边上的年轻人便也跟着笑了下。

    “老人家是来庄上走亲戚的?”

    眼前的老人十分陌生,年轻人觉得他应该不是赵家庄的人,但后者却又摇了摇头。

    “老人家我是土生土长的赵家庄人,这辈子都没怎么出过远门。”

    “啊?”

    年轻人愣了一下,再次定睛看向老者,然后确认了自己没见过对方。

    “别开玩笑了,庄上的老叔公们我都见过的。”

    “年轻人,我看你气数,着实不一般呐,希望你记住,你是赵家庄的人,你的双亲长辈和朋友都是赵家庄的人,你们家也是福泽深厚的,能过好日子不容易,千万别毁了。”

    年轻人有些听不懂,但老人家说事,他也不想顶嘴,只是连连称“是”,再笑着打趣一句。

    “老人家还懂算命呢?”

    “哈哈哈哈……不是懂算命,而是当年你爷爷新婚,有缘恰好请到一尊高人一起吃喜酒,对方热热闹闹吃了喜宴,便留下墨宝赠予你们家,所以我才说你们是福泽之家,否则怎么生的出你呢?”

    “啊?我爷爷成婚的时候?墨宝?在哪啊?”

    年轻人又愣了一下,对方看起来还吃过自己爷爷的喜酒,看来真的可能是赵家庄人,兴许是后面去隔壁庄做了上门女婿吧,至于什么墨宝,他是没见过的。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看来是真不知道,就是你家院内门前贴着的那个旧对联!”

    “哦哦哦,那个啊,那字确实好看啊……”

    年轻人恍然大悟,这对联这么些年来一直没有破损,所以过年也不怎么换,一来是庄稼人节俭,换新的得花钱,二来是家里长辈老说看习惯了,换了都觉得不是自己家了。

    如今的高人可不光光是算什么法师,那些真的有文采有德行的儒生也算的,所以年轻人顿时来了精神,压低了声音问了老人一句。

    “这字,是不是很值钱啊?听说那些名士墨宝,薄薄一张纸,能换老多银子呢!”

    “哈……值钱?那联子是万金不换呐,你可别败家给卖咯,否则你爷爷非打死你不可!”

    老人诧异一下,然后扬起树根拐杖作势欲打,年轻人则假意躲了躲,连声称“不敢”。

    “对了年轻人,你看那南边有什么?”

    “南边?”

    年轻人先确定了一下方向,然后看向南边,只有田野和沟渠,没有什么特别的。

    “田?”

    “不是不是,你抬头看看,看远处的天边。”

    年轻人心中微微一动,抬头看向南边的天空,那一片“亮色”之中,他能看到还有一个太阳。

    “太阳?”

    “你果真能看到。”

    年轻人一下子激动起来。

    “老人家,你也能看到?我和爹娘他们说过,他们说我失心疯了,那能有两个太阳的,可我真的能看到!”

    “嗯,我也能看到,年轻人,你是有天赋的,要么在这老老实实过平静的日子,大贞国强,自然能保天下太平,要么你就去从军,也算报效国家,切不可入了歧途。”

    “入歧途我爹非打死我不可!”

    “哈哈哈……也是!”

    老人笑着,忽然脸色一愣,面带惊色地看向一个方向,然后略显激动地走了过去,身边的年轻人皱了皱眉,也转头看过去,却见那边有一个白须白发的老者和一个青衫先生一起走来。

    也没有避讳年轻人,老者上前几步,抱着拐杖恭恭敬敬向着来的两人躬身行了一礼。

    “小神见过计先生,见过秦神君!”

    计缘回想当初,脸上也带了一丝笑容,和秦子舟一起回了一礼。

    “土地公,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无恙无恙,小神好得很,秦神君也曾来提携过!今日能见到二位,更是令小神喜出望外!”

    计缘看向那边大树旁的年轻人,只一眼他就看出对方身世不凡,虽不是如黎丰那样是强大神兽或者凶兽转世,但可能是上古洪荒山海时的生灵转世而来,这种情况也不是个例了。

    因为第二个太阳的出现,其光芒引动天地上古元气,也使得天地灵气不断从天地各方喷涌,这种结果就是天下灵气愈浓,也愈躁动。

    不少存在上古血脉的生灵都开始觉醒,也有很多为了逃脱荒域,甘愿放弃一切后,因为天地中某种神奇的缘法而转世的上古生灵,也开始显露不凡,其中有好有坏有乱有治。

    不光是云洲有妖魔为祸,实际上天下各方都开始躁动起来,有妖魔鬼怪作乱,也有人间国度相互征伐。

    而且计缘更是知道,比起天下各方,黑荒妖魔受到的影响无疑是最大的,南荒大山内的妖魔也是蠢蠢欲动。

    但计缘也没必要说破,只是向着年轻人点了点头,后者一时没反应过来,因为心中此刻极为震惊的,他听到了土地公等字眼,当然平静不下来。

    计缘也没有多看那年轻人,对老人道。

    “土地公,天河之界石碑之畔少一尊天神,我与秦公都认为非你莫属,你修行宝录数十年,已然造诣不凡,可与界碑相辅相成,你可愿意?”

    土地公像是早有所料,抬头看向天空,再低头面向计缘二人,再次行了一礼。

    “而今天地动荡,小神愿意献出一份绵薄之力。”

    “好,那便跟我们走吧。”

    秦子舟笑着抚须。

    计缘走近那年轻人一步,面色平静地说道。

    “一切缘法,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心中躁动不休,也不宜一直抑制,需得宣泄一下,何不出去走走,习武强身除暴安良也好,参军报国也罢,都是不错的,而你若真能静心在此务农,在计某看来更有前途些。”

    “这位先生,我就不能寒窗苦读,考取功名吗?”

    “嗯,自然也可!”

    计缘笑了,年轻人也笑了,寒窗苦读这种事他自己都不信,不过又忽然脸色肃穆地问了一句。

    “先生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若上天这定数对于世人而言并不妙呢?”

    秦子舟缓缓看向年轻人,而土地公也诧异地转身,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年轻人,此刻这句话让他有些陌生了。

    计缘时常微微下垂的眼皮慢慢睁开,露出一双苍白琥珀般的眼睛。

    “那计某便是定数!”

    话语间,计缘已经一指点出,年轻人双手才抬起来,但根本没碰到计缘就被对方一指点在额头上。

    “噗……”

    就像是皮球被戳破,一阵泄气声后,年轻人直挺挺躺倒在了地上,若非胸口还有起伏还以为被计缘一指戳死了呢。

    “我已破去你魂煞之根,你与这年轻人本为一体,若是与其共融共进也便罢了,若想逆魂反古再反客为主,便没有今日这么简单了。”

    听到计缘这么说,土地公顿时放心下来,这年轻人性命无忧。

    “多谢计先生!”

    “没什么,我们走吧。”

    计缘和秦子舟等人一起离开,哪怕没见到这赵家庄的年轻人,天下类似的事情在人族身上也绝非个例,在妖魔身上就更多了。

    良久之后,地上的年轻人抖了一下从睡梦中醒来,觉得身上腰酸背痛的,转头看看四周,之前的人都不见了,犹豫一下,还是扛着锄头去把水渠口的活干完,刚刚的离奇事回家再和长辈说。

    ……

    是夜,赵土地在天河界归位,就如同天河之界的大阵有了枢纽,星光开始展现出更强的活力,真的犹如河流一般在流淌,阴间有黄泉穿梭各方,天上的天河也不断破开虚空缓缓延伸远方。

    不过也是此刻,计缘站在天河界内的计缘忽然心有感应,看向了偏北方向。

    “嗯?”

    心念一动之间,计缘已经一步跨出,离开的天河界,落向了感应的方向。

    同时刻,凶魔似有感应抬头看向天空,只见天上星河璀璨,而有一道星光从天而降,直向此处而来。

    眉头一皱,凶魔直接消散无形,仿佛从没存在过。

    计缘从天而降,法光一闪已经落到了齐凉国那一座大城外,只是在尹重所处方位扫了一眼,便遁光一转照准一个方向追去。

    这段时间不管天下怎么乱,计缘都始终消弭踪迹,其中一个原因也是不想让对方捉摸不透他的所在,不过今夜遇上的可不是小角色。

    虽然前方看似空无一物,但计缘却剑遁不止,更不断变化方位转动飞遁的方向,对方确实了得,竟然避开他的法眼,但计缘却能闻到那股荒谷的腐朽味。

    “跑什么?去!”

    计缘扬起手臂,捆仙绳化为一道金光骤然飞出,在远方化出一片金色牢笼,状若金色琉璃,形若宽广半球,反向封住了前头各方的路。

    刷……

    一片浑浊如血的阴影在金色牢笼合拢前浮现而出,旋转中化为一个血色陀螺,狠狠撞在捆仙绳所化的罩子上。

    “轰……”

    天空气息剧烈的震动之下,那罩子竟然被一下击穿,但下一刻,金色化为绳索,犹如一条超长的灵蛇,旋转中环绕那旋转的血色,想要缠绕过去。

    在计缘眼中,前方血色好似水流,捆仙绳不断在周围缠绕,化成一片金色,然后骤然收紧,形成一片金色的“粽子”。

    但很快就会有无穷血色渗漏而出,这期间更是能拖着捆仙绳一起飞走,速度竟然丝毫不慢。

    “哈哈哈哈,计缘,你的捆仙绳奈何不得我的!让我来看看你究竟有多少本事!”

    在计缘急追的时刻,凶魔忽然一改逃势逆反而来,化为人形同计缘正面相撞。

    “砰……”

    青白之光同血光如同两个迎面碰撞的半球,震动得天宇颤抖,而此刻计缘也剑指点出,一道白芒在指尖亮如大日,“噗”地一声洞穿凶魔,更搅碎了对方半个肩膀,但后者右手也探手而出,如同无骨,缠绕到计缘身上,扣向其顶门。

    计缘转头张嘴,一簇三昧真火喷出,烧到血光上犹如滚油泼水。

    “滋啦啦啦……”

    “哈,这就是三昧真火,果然灼得痛人!”

    凶魔话虽如此,竟然丝毫不退,二者几乎身贴着身,在方寸之间快速出手,不论是施法还是御器都透着凶险。

    “不光能灼痛你,也能烧焦你!”

    计缘声音淡漠,而下一刻周围好似多了一层天地山水的虚影,随后不断清晰,一个巨大的丹炉浮现在山水之中。

    “咣当~”

    丹炉顶盖飞起,熊熊火海倾覆而来。

    但凶魔此刻化为一片粘稠血雾,竟然依旧缠在计缘身边,环绕计缘同其相斗,更是不时贴近出手,丝毫不顾火海袭来。

    在火海临身的那一刻,三昧真火纷纷绕开计缘,激流之中的一刻石子将流水分开。

    “哈哈哈,三昧真火如此霸道,怎么可能真的有什么东西能让其毫无影响呢,纵然是你计缘亦是如此,哪怕距离再是仅有毫末之差,但它果然会避开你!计缘,你以为我是要逃,其实我巴不得贴近你。”

    “好得很,那就别走了!”

    计缘也没有什么心理落差,对方厉害归厉害,却还不至于让他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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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柯旁棋局落叶,老树间对弈无人
兴所致天元一子,再回首山海苍茫
……
一觉醒来,计缘成了一个破旧山神庙中的半瞎乞丐。
真人一柄剑,神棍一张嘴,就是计缘在这个可怕的世界安身立足的根本。
烂柯棋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烂柯棋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烂柯棋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