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玄衍神术TXT下载玄衍神术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玄衍神术全文阅读

作者:一介白衣     玄衍神术txt下载     玄衍神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一十六章:摧营拔寨,鬼妖之争(下)

    “盾阵!”

    几乎同时,赵云一声暴喝,身形落在那圆滚滚石状物前,想也未想,挈枪往头前重刺。

    嚓嚓——

    便闻金属与金属剧烈交击摩擦,对方来势极为凶猛,赵云一时不能抵住,整个人都被往后推移,脚下犁出两道深坑。

    却说那些个妖兵,反应当真无比迅疾。听着赵云一声暴喝,急忙一个骨碌翻身,顺手持起身边盾牌,向前头抵去。

    动作无比熟练,仿似排演过无数回。

    嘭!

    赵云的后背触到第一排三个妖兵持的盾牌上,巨大的反推力他们向下推移,直至第二排。这两排妖兵的力量都不足,如是反复,嘭声不绝于耳,一时这山道上出现极为壮观一幕。

    不知这过程持续多久,直到山道不再回响时,赵云的终于看清枪头外抵着的却是一只硕大的山精,也作山君,也称穿山甲。

    这山精的嘴又细又尖又长,身体蜷缩成一团,赵云的枪头便抵在它背后的鳞甲上。

    自山顶滚落之势,若无赵云抵挡,山道上妖军大部分无法幸免。只是有些迟钝,冲势已尽,它仍未反应。

    赵云手腕一抖,收枪复出枪,枪尖却抵在山精身下,重重往上一挑,便将其挑飞起来。紧跟着一跃而起,长枪抡动两下,如同鞭子一样啪地击中山精相对较软的腹部。

    砰!

    一声重响,山精整个身体都砸向山崖,其方才反应过来,吱吱叫着翻滚落地,健壮的双前爪趴趴地挖动,眨眼就深入这山壁里头,没了影踪。

    “谁伤了么?”赵云向后传问。

    好在反应都还算及时,没有伤员。

    “这山精灵智都未完足,在此地形,对我军却有如此威胁……”武岩去探查那山精挖出来的洞窟,量了量大小,说道,“须得想个法子杀掉它!”

    这时严世光举着地图过来,就着月下微光道:“如此推进,方才二十里,入山还有百里。五个日夜,哪怕守住对方袭扰,将士们军心恐疲,不利于战!”

    赵云淡淡道:“这点磨难受不得,不如卸甲归田。”

    严世光只得应道:“是,依院主看,那山精如何对付?”

    “今夜让将士们休息,它受我一击,玄冥之气已伤到它肺腑,没有两日功夫调养,绝难动弹。不过,凡事总有个万一,如你所言,那角羚王又是个懂得行军打仗的妖怪,若不爱惜下属,也有可能,你们两个去歇着罢,某来守夜!”

    赵云说罢,纵身一跃,便落到山崖上。夜深雾重,飞角山那头,望不穿迷雾,此时却像似一头凶兽盘踞,正对大军虎视眈眈。

    “有趣!”

    ……

    翌日辰时,曦耀高挂,果如赵云所言,那山精不曾出现。

    众将士抖擞精神,卖力爬坡。今日作为锋矢的精兵扩张至一百,仍由花岩率领。

    逼近第五个岗亭,花岩在山脚下就感应到,对方已增兵,密密簇簇恐有数十个妖兵。各自持着兵器,穿着甲胄凝神以待。

    花岩也不惧,作了一个冲锋手势,当即手脚并用,攀岩而上。那些个妖兵果然有所防备,止闻些许动静,便将一张满是毒刺的棘网铺盖而来。

    也不见他动作,身后便窜出两个灵巧的妖兵,手中挈着刀,直愣愣砍下,将这网砍成三段。

    花岩拳头一攥,便有土石上身,如战神般在妖军阵列中横冲直撞,没有一合之敌,很快便拿下了这座岗亭,向大军传讯后,仍入库房去,却发觉弓矢火油滚石尽都不见,他沉吟片刻,便令一个脚快的下去禀报。

    赵云得到传报,止点点头,示意继续推进。

    这一个白日,因增兵缘故,又有花岩在,推进了四个岗亭,是昨日的两倍,众将士欢欣鼓舞,士气大增。

    约戌时一刻,赵云便下令大军就地歇息,饮水食肉饼。

    夜风徐徐,清凉如水。

    赵云仍寻个高处,眺望飞角山顶,未见异常动静,当即闭眸假寐。

    约丑时许,大军睡得正酣,陡闻一道惊天动地的巨响,山道上如同洪流倾斜,剧烈翻腾,又有千军万马般的喊杀声,将所有将士惊起,睡意全无。

    这武岩与严世光立马争到前头处,凝神以对。

    “这唱的空城计,还有扰袭之效,好个妖怪!”赵云感应许久,突向二人道,“不必惊慌,传令下去,取身上棉帛塞住耳朵,不要去听,管一夜无事!”

    武岩将信将疑传令下去,他则故意留着耳朵,果然数度听到动静,却都只是虚张声势。不由恍然,那角羚王是要大军不得好歇,白日又要赶路,待到山顶,却成一支疲军,怎是他们对手。

    翌日,大军开拨,仍由花岩前锋不题。

    ……

    却说这飞角山之上,建了一座飞角塞,端得是易守难攻。飞角塞的主人自是角羚王,早年在君山,那也是成名一时的妖王。

    飞角塞大厅,角羚王据坐上首,其下是各路军的大小统领,前夜偷袭的山精亦在其列。

    这角羚王约四十好几的年纪,留着两绺山羊胡,五官倒是棱角分明,一双眼瞳稍微凸起,使他瞪人时,有些吓人。

    “大王,昨夜扰敌之策,似乎无用,照此下去,紫城大军不两日就攻上来了。”

    一个青面獠牙的妖怪说道:“不如与其商议借道事宜,何要我军白白受损?”

    “决计不行!”角羚王摆手道,“我等名义上既为狮吼岭统属,就应与其同进退,在狮王没说投诚前,我等必要拼死相阻,方不违道义!”

    那妖怪气愤说道:“可大王为其殚精竭虑,那狮王可曾考虑过我们,援兵迟迟不来,再等下去,飞角塞早被对方攻下了。”

    “可能路上耽搁,不必多言,今夜按计实施,定要阻上一阻!”

    角羚王语罢,众妖再未开口,因为他们知道角羚王向来说一不二。

    ……

    第三日夜,仍由丑时开始,照旧有千军万马奔腾的声音。

    赵云仍要众人塞棉帛,不去理会,期间有数枚滚石滚落下来,却是虚惊一场。

    第四日辰时,大军复又开拨,这一日进军十五里,距飞角塞仅十里之遥。照例戌时停驻歇息,不多时有个斥候回转,在赵云耳边嘀咕一阵。

    赵云微微一笑,却唤来武岩、严世光、花音、花岩。

    严世光取来地图,照比之后说道:“仅余十里,唱了两日空城计,角羚王也该出手了。如若不然,便是将飞角塞拱手相让。”

    “若要拱手相让,何必让手下妖兵送死!”

    花岩自十年前,西都重回紫山,这身上的病突然就好了,再不曾失去理智,这也是青衣放心他出来的缘故。

    赵云道:“说的不错,今夜必有动静,某打算令大军再进。这一路上岗亭,弓矢火油滚石尽都取走,根本没有威胁。加上时机成熟,也是时候大举进攻了!”

    众人不知所谓时机为何,一路走来,对他逐渐信服,也不反对。

    军令下达,大军当即星夜开拨,闻说此战就快终结,众将士精神抖擞,都想着如何杀敌建功。

    行不多时,有咚咚闷响,如万兽奔腾。赵云当即发出高喝:“滚石来袭,全军趴伏举盾……”

    果不其然,难以数尽的滚石落来,赵云与武岩等人在最前方,将那些滚石击碎,余下石子已对大军构不成威胁。

    滚石约落了半个时辰有余,恐怕飞角山数十年收集的滚石,一朝用尽。

    “什么气味?”花音忽然说道。

    止见山道上有一层液体流下来,非常刺鼻。

    武岩当即认出来:“是火油,花岩兄弟,要累你阻挡了!”

    花岩点点头,当即排众而出,来到前头,蹲下身来,双掌触地,土石一阵翻涌,于前头耸起一道厚有丈余的石壁,与山道紧密相连,绝无半点缝隙。

    那火油被阻在石壁后,自去焚烧,根本无法穿墙。

    此间景状竟都落入飞角山斥候眼中,当即回去禀告,那角羚王听了大是心惊,来犯之敌,神通广大,恐怕葬送了手下弟兄。

    不及多思,却有手下来报:“大王,狮吼岭援军到了,就在山脚下,是否放行?”

    角羚王大喜:“好,来得好,放行,狮王既然不曾放弃,我等自要效死力,统军与紫城决一死战!”

    却说那火油烧尽,角羚王当即聚大军,各持弓矢,点上剩余火油,前仆后继地往下射落。

    火箭照亮整个夜空,如同繁星坠落。赵云命大军举盾前行,铛铛之声不绝于耳。

    这十里路程,总有难以照料,倒有十数个妖军被射穿脑颅而死。大军首次出现死伤,造成一些混乱,并无太大妨碍。

    约寅时三刻,箭雨消歇片刻,飞角塞门开启,有地行龙骑军阵列而出,打前头却是那只山精,其故技重施,将身体蜷成一团,轰然滚落下来,骑军紧随其后。

    赵云远远觑见,此时有着防备,令花岩起石壁于前,他与武岩、严世光二将进前,各施巨力,将那山精挡下。

    “四方鬼城来朝!”

    赵云心念动,便见鬼城在这飞角山顶耸立而起,大战进入最后阶段。

第九百一十七章:摧营拔寨,鬼妖之争(下下)

    那些骑乃是狮吼岭来的,最初还不以为然,不想那鬼城显化,惊得座下地龙颠倒,在这陡峭山道上,顿有许多骑被摔得气运八素,好不凄惨。

    武岩冲将上去,其双臂膨胀,对着冲来的地行龙重重一拳。一声重响,地行龙眼球一翻,当场死去。其上骑军大惊失色,手中长枪击了个偏,在摔落龙背时,被武岩一拳击中胸腹,其胸腔竟整个凹陷,遂鲜血狂吐,倒地不起。

    如是反复,冲来的骑军皆无一人抵得武岩一拳,一时如入无人之境,如狂神般冲杀。

    有沾了火油的箭矢射在他身上,也如搔痒一样,根本造不成点滴威胁。

    严世光身背青龙长刀,双足一个点地,便向前突进,长刀横扫,将那些个地行龙的脚齐齐砍断,发出痛叫,将那些骑摔个倒栽葱。

    三个统领一个比一个凶猛,一个比一个悍勇。冲出来的数百骑还未建功便分崩离析,彻底溃散。

    大军士气激增,发出震天喊杀声,顶着漫天剑雨冲将上来。那要塞大门怎抵得住这道狂澜,不多时就被冲撞倒塌。城楼上的卫兵掉下来,尽都被乱刀砍死。

    冲了数十丈远,来到第二座要塞大门,终于看见飞角山的弓箭手,阵列在城楼上。

    花岩覆上土石盔甲,一马当先,来到城楼下,突然举拳轰击地面,正是花音自创的体修招式《霸狱雷威》。

    一道莫名之力冲入地底,随后如喷泉狂涌而回,将那坚固的大门冲开一个大洞。

    不多时,在大军的狂潮下,第二座城楼轰然倒塌,百十个弓箭手尽被屠戮而亡。

    “给我死来!”

    武岩等人还待领大军冲锋,就闻一个如雷暴喝,自最后一座要塞城楼上跃下数十个气息狂暴的高手,将紫城大军撞飞,直扑武岩等人。

    这一批高手乃是狮吼岭与飞角山二者汇聚,专等武岩等人气力疲时方才出手。

    可他们显然低估紫城的这些将领,苏伏对小兵都极为优厚,何况他们,吃喝用度不必言,一应修炼所需,只有大氏族才能享受的珍品灵药,紫城但有,从不吝啬,使他们气力棉足,后劲十足。

    就说那花岩,白日摧营拔寨,晚间这一路冲杀,消耗极大,然其气息仍然均匀,见那数十高手攻来,不慌不乱,从容应对。

    自这数十高手之后,要塞内复又冲出大量妖兵,两军在这山道里大打出手,每时每刻都有大量妖兵死去。

    赵云却不去理会,其身一跃上了城楼。那城楼有十丈高,其上有个中年男子负手而立,见赵云上来,当即摆开架势,道:“久闻玄门有个灰衣院,其院主是个统兵的大将,今一对阵,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不知,这手脚功夫,是否亦如此利索!”

    正是角羚王,其声最后,已迸出凛然寒气。

    “试试便知!”

    赵云心中钦佩,一个妖怪能做到这地步,实在难能可贵。不过钦佩归钦佩,各为其主,自然只有厮杀一途。他身动,那隐于迷雾中的鬼城亦动,与角羚王那道寒气碰撞消逝。

    角羚王望了一眼四方鬼城,取了两柄弯刀出来,将足尖一踩,迎头就是一刀。

    赵云探出手中泛着玄黑光泽的长枪,灵巧地好似毒蛇,轻轻一个抖动,就将其弯刀震开,遂旋转如龙,直刺角羚王门面。

    角羚王侧身避过,左手弯刀突如飞镖掷出。

    赵云险险向后一仰,弯刀回旋着擦过胸襟,刀风异常锋利,赵云胸口顿时多了一条血线。

    他乃鬼道人仙巅峰,还阳之体,自然有血有肉。

    就这一避的空当,角羚王双脚踩踏虚空,身形幻化成影,竟已欺近身来,双手弯刀咻咻划动,赵云左格右挡。

    来往近百个回合,赵云觑见一个空当,重重一格弯刀,借力向后飞退。其身早已是血迹淋淋,那角羚王一双弯刀使得出神入化,在他身上留下许多伤口。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若再被角羚王逼近身,必然难以抵敌,赵云心念一动,身上有幽光呈现。

    自鬼城中冲出万般邪灵,于要塞上空凝成黑云,仿似劫云一样颜色。

    赵云身形一闪,便即消失,再出现时,已来到角羚王头顶,其挈枪作鞭状,狠狠砸将下来。

    虚空噼啪作响,角羚王心中一惊,只及举刀交叉,架住长枪拍击。

    这一击力重,他整个人便被往下拍落,砸入要塞之中。

    然未待赵云欣喜,要塞轰然一声响,角羚王复又冲将出来,双手弯刀尽都投掷,此次刀风肉眼可见,如两道风刀,将虚空都切割开来。若是这中一下,必然有死无生。

    却说炼魂幡被本源净化,赵云赖于炼魂幡的招式都已是徒有其表。譬如这黑云,在其移动一次后,便即消散去。每次凝聚黑云,耗费极大。

    如今赵云脱离魂幡存在,脱离心内虚空,不需星力供养,却需要付出代价。若他此时身死,苏伏又不在此间,必然是陨落下场。

    这便是自由代价!

    说时迟那时快,那弯刀来得飞快,眨眼就到门面之前,他只及横持长枪,以枪身挡下弯刀。

    铿铿铿——

    却说那弯刀为枪身相格,仍然旋转不休,一时火星四溅,赵云身形节节倒退,轰然撞入要塞旁的山体内,在一阵阵的山崩之中,山体崩塌,岩块纷飞,弯刀咻咻着冲出烟尘,落入角羚王手里。

    他凝神望着烟尘,没有丝毫松懈。他一生的功夫都用在了这一对弯刀上,可说是妖族中的异类。

    烟尘未散,赵云拖着长枪缓缓走出来,轻声咳着,没有说话。

    四方鬼城突地愈来愈清晰,有四道幽光冲入赵云身体。

    其身高高跃起,居高临下,长枪遥指角羚王,但见幽光膨化,在这黑夜之中,幽光竟分外显眼。

    角羚王脸色沉重,弯刀倒持,其身上妖力狂涌,众人才发觉他并未抵达妖帅境界。

    下一刻,幽光与妖力便撞在一处!

    ps:再来一章(下下)~~

第九百一十八章:地仙之道,无非涅槃

    随后,赵云马上发现自己错了!

    这贯彻他修道以来全部信念的一击,在角羚王面前,什么都不是!

    幽光同鬼城一齐如冰雪消融,这一幕惊呆了所有妖。不是因赵云弱小,而是角羚王身上狂涌的威压,那是极为接近妖帅的威压,止差临门一脚,便能突破!

    原来角羚王一直隐藏实力,就连他的下属都不曾发现,这需要多深的心机,方才在这最后时刻爆发。

    严世光眼见赵云被对方身上爆发出来的妖力吞噬,心都跳到嗓子眼上来,强自镇定方才没有喊出撤退二字。

    “大王万岁!”

    沉默数息,欢呼漫山爆发,敌方主将灰飞烟灭,这无异于一枚定心丸。

    角羚王收了弯刀,止悬空冷漠俯瞰万妖,便与紫城大军无尽压迫。

    欢呼过后,便是剧烈反扑,飞角山的妖兵仿佛要将方才受到的压制与憋屈尽数倾泻,紫城大军节节后退。

    那严世光剧战之中,渐渐挪到武岩身侧,大声道:“此时不撤,悔之晚矣!”

    赵云一死,大军军心涣散,处于惊惧之中,若再强攻,士气一旦溃散,必然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紫城大军首次出战,若遭此大败,必是一道难以洗刷的耻辱,他们这些将领,没有一个能逃过责罚,撤职都只是最轻的。

    这时花音甩开一个高手过来,指着他的脸,劈头就骂:“严世光,你这个贪生怕死的懦夫!若想做个逃兵,尽去好了。我止问一句,你对得起城主栽培与重用么?紫城什么好的宝贝不是用在你们身上?紫城第一战,我等宁可战死,也绝不能像丧家犬一样逃亡!”

    严世光被这一激,红着脸,梗着脖子:“老子提议撤退是为紫城考虑,这两万兵若有损失,对紫城影响有多大,你一个从来不领军的娘们,懂个什么?”

    “你说甚么?”花音气急。

    “不撤!”武岩黝黑的好像岩石一样的脸庞,没有一丝动摇。

    两人皆是一怔,严世光喘了两口粗气:“好!你们以为老子想退!打出生娘胎起,老子就没打算回去,今日便看看谁能杀我!”

    “弟兄们!紫城自诞日起,就有无数恶意。但你们,乃至你们亲属,加入紫城之后,可曾受到一丝委屈?十年了!紫城为我们遮挡风风雨雨十年,也到了我们回报紫城的时候,拿出你们胆魄,我们是什么?对,我们是妖,我们是妖皇陛下的子民,我们骨子里的血,生就与陛下一样,永不向任何敌人屈服……”

    武岩突地一跃至山崖顶上,遥遥与角羚王对峙,并高举双手呼喊:“握紧你们的兵器,那是紫城千辛万苦打造出来,是为了让我们杀敌吗?不,并不是,那是让我们保护自己。现在,拿出你们的勇气……”

    “渴望罢!渴望鲜血罢!胜利终将属于紫城!”

    谁也想不到,平日沉默寡言,半天憋不出两句话的武岩,会爆发出如此振奋妖心的宣言。

    “永不屈服!”

    紫城大军哗地发出狂喝,并爆发出无上的悍勇,直将那数个飞角山高手都逼退,有几个甚至被围攻成重伤。

    “哼!”角羚王冷冷盯着武岩,“乖乖受戮便罢了,既还要挣扎,便教你尝尝甚么叫作生不如死!”

    他复取弯刀远远投射,两柄弯刀咻地一声拖动残影,嗤嗤两声,眨眼便划过武岩两只手臂。

    鲜血顿时激射!

    角羚王残忍一声,心念又一动,那弯刀并没有回到他手中,倒像赋予了灵性的飞剑,化作两道灵光闪耀,每每那光划过武岩,其身上便会出现或深或浅的伤口。

    武岩跟不上灵光速度,自然无法闪躲,没有多久便成了一个血人。角羚王欲要武岩体会甚么叫作凌迟的痛苦。

    然而,他那岩石一样的脸仍旧没有一丝动容,他知道自己绝不是对方对手,于是盘膝落座,捻了一个古怪的法印。

    说古怪,倒也并非真的古怪。单这法印而言,只是稀松平常,哪怕路边见个和尚超度亡魂,念经时候,也会作这个法印。

    因为它叫般若法印,佛门一切有为法,印诀总纲的起手印。

    武岩出身应囚黄氏,他却不会应囚黄氏所有族人都会的天赋神通《金玉璧》。后来他机缘巧合之下,读了些佛门经义,无意中领悟‘报身通’。

    这‘报身通’施展时,身有橙黄金光闪耀,如同钟罩,像极了金玉璧。于是他跑去向他母亲报喜,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母亲一眼就认出来是佛门神通,这才是他被赶出应囚的真正缘故。

    他心中深恨报身通给他带来的苦痛,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施展过,亦不曾提过。今日此时,关乎两万大军生死存亡,紫城荣誉,他不得不揭开这道尘封已久的伤疤。

    哗地一声,金光腾地闪耀,将其身上血迹尽消去,其捏着般若印,双眸紧闭,好似一个开了光的石佛像,在这黑夜之中,格外醒目。

    两柄弯刀划过金光,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却再不能伤他分毫。

    底下紫城大军见此,更是奋勇冲杀,将飞角塞的妖军节节逼退,已有妖兵不得不挤入要塞。

    角羚王见状,嘿然一声冷笑,双手一招,弯刀回到他手上。遂将双刀相合,一阵灵光闪耀,这弯刀不知是何材质,居然融合成为一体。

    融为一体后,却非弯刀,而是一柄黑骨刀。刀身狭长,略有弧度,刀柄缀着骷髅头。

    角羚王做完这一切,身形骤然突进,黑骨刀毫无花哨地重重砍落。

    咚!

    一声铜钟巨响,妖力形成狂潮四涌,然而武岩身形纹丝不动,金光形成的钟罩止泛起一丝涟漪。

    角羚王这才微微眯眼,显然金光的强度超乎他的预料。

    此时飞角山一边妖兵快要支撑不住,他看在眼中,身形倒退一些,将那骨刀贴在额上,其身陡然变化,却是一头牛犊大小的羚羊。

    除开他本体的双脚以外,间中却还有一根直角,通体漆黑,闪着莫名锋芒,却是黑骨刀所化。

    其身妖气狂涌,三角鼎立冲击。

    咚!

    又是一声巨响,此次钟罩却碎裂,三角重重撞在武岩身上,嘭的一声,他整个人都被击飞,轰然一声重响,直撞到对面山崖,砸出了一个深坑,烟尘弥漫,生死不知。

    “武统领!”严世光咧嘴龇牙,发出一声狂吼。

    那角羚王一蹬四足,轰然落在要塞前,遂四蹄摆动,冲入紫城大军军阵中,顿有漫天惨叫。

    花岩覆上土石盔甲,冲将上去,想要阻止,却被他重重撞飞,连土石盔甲都被击碎。

    严世光双眸通红,持一柄长戟,自侧直刺角羚王眼睛。

    那角羚王冷笑一声,止将头一甩,撞开长戟,同时那间中之角突地挣脱,化作一道黑光袭向严世光。

    严世光被这一击,若非甲胄抵挡一些,差些被黑光洞穿。饶是如此,亦吐血倒退,差些连长戟都握不稳。

    “孽畜!”

    花音远远冲来,高高跃起,一个重踢,将角羚王击退数步,这令紫城大军落到谷底的势气稍稍回复一些。

    她遂握拳,如裹风雷,似有兽王咆哮,身形激射,来到角羚王上空,如山岳般的重拳重重砸落。

    “嗤——”

    岂料角羚王早已看穿她动作,心中冷笑,止将那黑骨刀召回,迎风就是一刺,重拳未至,一声闷响,倒将花音刺了个对穿。

    花音被挂在黑骨刀上,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拳势几欲提起,气力却渐渐流失。

    “不!”

    却说那花岩,眼见这一幕,本来只有一些杀气的双瞳突地通红通红,一丝丝莫名黑气自其体涌现,自其喉中吐出非人低吼。

    然而就在他起身之时,却突然狂风大作,一片黑云涌来,遮蔽了整个飞角山,使这黑夜更沉了。

    “原来,此方是鬼帝所言,真正的死中求生!”

    黑云狂涌,形成一个人的模样,却是早已灰飞烟灭的赵云。

    其一身灰长衣,乌发随风自摆,神情平静而淡漠:“此地仙之道,无非涅槃而已!谁又能道破,谁又敢去死上一回?”

    “大将军!”众将士见之不由狂喜。

    角羚王见此,恢复人身,自花音身上抽出黑骨刀:“还没死?那便再死一次!”

    提起妖力,当即一个上劈。

    花岩急忙奔走过去,将花音扶起喂药。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赵云仅仅递指一夹,便令黑骨刀分寸不能进,其身微有幽光闪动,有一道灰气自指间沿袭,眨眼侵入角羚王体内。

    角羚王大惊,急忙撇刀而退,却已不及,他双手不由紧紧箍住颈脖,他的双目圆瞪,眼珠子快要凸出眼眶,极为吓人。

    “这是……什么……”他死死盯着赵云,一点一点声音迸出喉咙,却是嘶哑干涩。

    赵云淡淡道:“鬼帝之道,不要多问许多,入我冥府来!”

    话音方落,角羚王当即气绝身亡,赵云伸手一招,便将其灵魄禁锢。

    此后不消半刻,便将飞角山残余妖兵尽数屠戮,是役紫城共损两千。

第九百一十九章:笑里藏刀,腹背受敌(上)

    “砰!”

    狮吼岭,狮王洞。

    “该死的紫城,该死的玄帝!该死的柳暮言!”狮王南烈翻砸着洞中摆设,以表自己愤怒。

    铁棘岭统领妖王牙突与蛛后对视一眼,道:“南烈兄如此暴躁,岂不正中紫城下怀?”

    南烈喘了几口粗气,大步走向石桌落座,端起酒盏仰头痛饮,饮罢长出一口气,望了蛛后一眼:“蛛后,那人可是你盘丝岭军师,拍着胸脯说柳暮言必会发兵,可是如今呢?紫城已然攻来,神律军又在何处?”

    “你若不傻,也该知道柳暮言派他来我处,便是为了挑起我们与紫城的恩怨,他好从中渔利!”蛛后经过数日沉淀,将所有愤怨都埋入心底。

    南烈冷冷道:“本来与我们狮吼岭无关,可那人故意引你来狮吼岭,倒令紫城将矛头对准我们,这笔账,要怎么算?”

    蛛后冷笑一笑,舔着红唇一副有恃无恐模样,道:“算账?那好,狮吼岭不也发讯要求强买紫城灵稻?你以为紫城是我引来?也好,我带部属离开,回我盘丝岭便了!”

    “且慢!”牙突急忙拉住她道,“蛛后息怒,切莫与这没甚么脑子的莽汉怄气,气坏身子就不好了。”

    “你让她走!”南烈怒火中烧,甚是暴躁。

    牙突皱眉道:“蛛后一走,狮吼岭拿甚么抵挡紫城大军?”

    南烈这如焦油一样的心田如被泼入一桶冰水,顿时醒悟过来,然他极要面皮,只得闷声不吭气。

    蛛后慢条斯理饮一口酒,淡淡说道:“我承认不够理智,被个小姑娘气到发昏,否则也不会有今日局面。那个军师,日后再见,自不会放过。若我捉着他,必会带来狮吼岭与两位大王一起分享。然情势危急,当下却是要守住狮吼岭,才能谈以后,对也不对?”

    “对对,正是这个理,还是蛛后有远见!”牙突为息事宁人,笑着奉承道。

    蛛后又道:“撇开柳暮言不提,我们与紫城迟早会有一战。如今明月谷似乎没有插手打算,只要夜神月那个贱人没有出手,单凭一个小剑修有何作为?”

    南烈心道你这统领妖王,怎被个小剑修打得犹如丧家之犬,还有脸提。

    牙突皱眉道:“我等联手,可制剑君没错。然我铁棘岭,连告失守,如今残部正往狮吼岭赶来,须得想个计,将紫城大军一网打尽!”

    蛛后笑道:“我有一计,若二位信得过我,不如听我一言如何?”

    “但说无妨!”

    蛛后当即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一番说道,南烈听罢都不禁说道:“若能得胜,蛛后可向狮吼岭提任意要求,我南烈绝不推辞!”

    ……

    自紫城发兵起,晃眼过去七日。苏伏领三千骑,配合他的修为,一路势如破竹,先后收降牛族与猴族。这两族虽实力不俗,却无高手抵挡苏伏,为部族存续,都向紫城投诚。

    余神机率领大军,同样摧枯拉朽般连破五洞,铁棘岭大半纳入紫城囊中。

    这一日戌时,徐徐追赶铁棘岭残部的大军驻扎下来,埋锅造饭,舒缓绷紧的神经,也是领兵很重要的一环。

    他平日没少读兵书,可说深谙此道。

    约戌时四刻,统领营帐内,余神机独自一人沉思。他的手正握着一个小葫芦摩挲着,案上火烛轻轻摇曳。

    这时帐外吹来一阵冷风,将他惊醒,他不动声色收了葫芦,冷喝道:“来者何人!”

    周围亲兵闻听喝声,急忙围涌来,那帐内却无动静,不敢擅入,亲兵统领便道:“大人?”

    帐内沉寂许久,就在他们按捺不住要闯入时,余神机淡淡的声音传出来:“不要进来,我没事,都散了罢。”

    众妖面面相觑,只得各回岗位。

    ……

    又是三日过去,这一日酉时,紫城大军终于在秃鹫山下汇合。

    这秃鹫山便是狮王洞所在的山岭,早年乃是一个秃鹫妖的族地,可说寸草不生。后来南烈成为统领妖王,占据了此地,将那氏族赶走,反倒为此山带来一片绿意。

    不过短短数十年,便成了一片湿林,灌木丛生,藤蔓遍布,山精走兽应有尽有。

    狮王是个好嘴的,便养着他们,也不取尽,止偶尔猎来食用。

    三路大军汇聚一处,苏伏此次没有带瞳瞳与小白来,两个小姑娘受了惊,留在紫城将养。

    赵云与余神机分别向苏伏汇报战况及战损。

    铁棘岭几乎没有受到像样抵抗,一路过来,伤损不过数百。

    赵云这一路,先遇飞角山拼死阻挡,花音重伤,他将其遣送回紫城,加上飞角山之后的各路妖军,共损四千军。

    苏伏听罢,向赵云拱手笑道:“不想子龙数日不见,竟成了地仙。这鬼帝的地仙之道,竟是死中求生,果然玄奇。”

    “尚未渡劫,不敢称地仙。”赵云还礼。

    “花音可好?”苏伏又问。

    赵云道:“送还时,已有余力说话,想有青衣大人妙术,应可无碍。”

    苏伏点点头:“想不到那个角羚王竟有如此实力,飞角山一战,怪不得你等,早知如此,应由我去。”

    “某便不会有这机缘,还不知几时能得突破。”赵云有感而发,“机缘之道,果然神妙。”

    “确是如此!”苏伏常受惠于此,自是深以为然。

    说罢,又转向余神机,神秘说道:“这一路奔波,神机也辛苦了,此战过后,我有一物予你。”

    余神机怔了一怔,也不知是何物,旋即笑着道:“为尊上解忧,便是为紫城解忧,为紫城解忧,便是为玄门解忧,何苦之有。”

    苏伏笑了笑:“你能如此说,我便宽心了。这十年以来,玄门似乎逐渐脱离神机的设想,我还怕神机无法接受。”

    “不敢!”余神机如往常那样清淡笑着。

    “传令下去,大军在此歇上一夜,明日入山!”

    是夜,满天星辉,狮王洞似乎人去洞空,根本没有任何动静。

    然而第二日,狮王洞却派了个小妖,送来个惊人消息。

第九百二十章:笑里藏刀,腹背受敌(下)

    翌日辰时,武岩引着狮吼岭一个小妖过来通报。

    飞角山一役,武岩受角羚王全力一击,却只是震晕过去,其妖体强度骇人听闻。

    帅帐内,苏伏据坐上首,面沉似水,淡淡望着帐下匍匐跪倒的小妖兵,道:“狮王遣你来,总有话说,是些什么话?”

    小妖兵战兢兢道:“好教玄帝老爷知道,大王要小的下来告知老爷,狮吼岭向紫城投诚,愿归紫城麾下做个管山……还说,蛛蛛……蛛后已遭擒拿绑缚,就等老爷处置哩!”

    这话一出,惊到众人,余神机眸若电闪:“蛛后岂会乖乖引颈就戮,你这小妖竟敢胡说八道,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不不不……小的……小的说的全为实言,半点虚假也无,玄帝老爷请随小的上山一看便知……”

    “随你上山,好教你等设下埋伏,将军帅伏杀,紫城不攻自破!”武岩冷冷说道。

    小妖的青面皱成一团,苦巴巴说道:“小的……小的……”

    “好了,你回去罢!”苏伏没有为难他,待小妖离去,又向众将领道,“这狮王投诚一说,你等以为如何?”

    余神机道:“若有诚意,绑蛛后下山来便是。还要尊上去亲自去看,岂不在说,我张开陷阱等你跳?”

    “某以为然!”赵云淡淡道,“不如就令大军攻山,纵有千般诡计,也教它化作齑粉。”

    武岩道:“正是此理,军帅万不可亲身冒险!”

    “就依你等!”

    ……

    大军当即开拨,数万军围涌半个秃鹫山,逐步逐寸探索,未见敌踪,也不见走兽。倒被个灌木藤蔓纠缠,行进有些困难。

    这山近在眼前,然而爬将起来,方才知道非但不小,还非常大。

    穿过这一片湿林,已是午时之后。大军来到狮王洞前,方见狮王洞府周遭尽是妖兵,目测约有两万之数,漫山遍野,都作单膝点地状,见大军来到,齐齐发出一声呐喊。

    “恭迎玄帝老爷莅临!”

    这山呼如海啸一样扑面而来,颇有声势。

    武岩当即排众而出,放开嗓门喝道:“尔等休要聒噪,若真有意投诚,哪个当家作主的,出来说话!”

    “小王来了,小王来了……”

    这狮王洞下边是一道陡坡,间中修了一条黑岩阶梯,阶梯尽头便是狮王洞入口。这时入口处便有粗犷嗓音传出,遂出来一个昂然有九尺的大汉,但见其鬓毛蓬松,色呈土黄,高罗襟,颇得体,好一个人模狗样。

    “你是这山当家的?姓甚名谁?”武岩上下打量,心中隐约猜个七分。

    这大汉似模似样拱手,微微笑道:“小王南烈,承陛下天恩,添作这一方妖王,敢问哪个是玄帝老爷,小王这厢有礼了。”

    苏伏走出军阵,道:“闻说狮王欲投诚,是个什么说法?”

    狮王南烈一见苏伏,眼睛一亮,赞道:“好风采,好风采,玄帝果真好风采也!”

    赞罢遥遥躬身一请道:“但请玄帝入内一观便知,那蛛后已为我等擒捉。”

    “谁知你洞内玄机,说一两句好话,就想请君入瓮?”余神机冷冷道,“若真个投诚,我看也不用进去,把蛛后押出来,由你动手,当众斩了,紫城便收纳狮吼岭,仍教你作个妖王快活!”

    狮王一听,拱手请教道:“这位是?”

    “玄门教主余神机!”

    狮王连忙一副惊喜模样:“余教主大名,小王有耳闻,有耳闻。不曾想今日喜鹊盈门,倒将两位贵人吹来了。”

    语罢又愁苦着面容道:“好教余教主知道,那蛛后力强着呢,我与我那铁棘岭兄弟牙突尽了全力方才制住。虽然制住,可她仍不时反抗,离开我二个合力镇压,非出事不可。故方才教个小妖传讯,还请二位贵人多多担待!”

    说到这里,他横了横脸,粗声道:“若是不信我南烈,请玄帝遣个斥候入内一观,还我一个清白!”

    “这倒不必!”苏伏微微一笑,当即移步上阶,“你等在此等候,若有动静,再攻杀不晚。”

    见他主意已定,众将也不好再劝。

    苏伏说罢,向赵云使个眼色,传音道:“子龙不必跟随,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笑里藏刀,我顺水推舟,假意上当,方好入内一观。若有机会,先偷杀一个妖王。你且谨记,待闻剑鸣,便为进攻号角……”

    语罢径与狮王入洞。

    这狮王洞却有讲究,非是寻常。走过一条过道,便见天井,有松柏交翠,桃李争妍,丛丛簇簇,兰香扑鼻。竟也是个洞天福地,无怪狮王要将秃鹫赶走,原是窥觑了这方灵脉。

    赏罢美景,却见一道石门,只见门两边各有凿刻,写着:“鹫山静隐灵脉深,寡居仙洞乐天真。”

    苏伏当即笑道:“狮王真个高雅,却为何向紫城行那盗匪之事?”

    狮王一副惭愧模样:“早知玄帝如此风采,小王怎敢相犯!”

    当即引其入内,洞室百丈方圆,两条接天柱,悬着火把,撑着洞室,摆设倒也简单。左梁柱边一石桌,几许兵器架子,间中隆起一坡,有一虎皮王座,料是狮王坐的。

    而那蛛后,正被绑在右梁柱,全身遭着铁链绑缚,披头散发,兀自挣扎不休,口中尽是污言秽语。

    两人入来,柱旁一个蓝皮的妖,向苏伏望来,亦是眼睛一亮。并不谄媚,只点点头。

    狮王指了指蛛后道:“这泼妖,敢抓玄帝爱女,招惹玄帝怒火,真罪该万死。玄帝欲如何处置她,但凭吩咐。还不用您动手,只一句话,我哥俩管教她生不如死!”

    苏伏来到蛛后面前站定,只见她一脸刻骨怨毒,满口都是血迹,仍咕哝着什么恶毒话语,却听不清楚。

    “放了如何?”

    狮王滔滔不绝讲着治人之法,闻此不由一愣:“您说甚么?”

    苏伏负手转身,望着狮王,笑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愿不计前嫌,放蛛后一条生路,仍回盘丝岭去,为紫城管着大小妖众,曲连三十六洞统和,岂不妙哉?”

    狮王与牙突对视一样,好半晌方才回神,讷讷道:“玄帝考虑清楚了么,我哥俩捉住她,着实不易。”

    苏伏点头道:“是不易,我愿为两位大王各自提供五十万石灵稻,作为此次伤损补偿,希望二位同样不计前嫌,从此与紫城相安无事。”

    “这……”

    却说狮王一听,这笑里藏刀的戏差些演不下去了。苏伏提出来的,好处全是他们,狮吼岭不过挂个名头在紫城名下。只要紫城足够强大,归其统属又有什么,还能免费得到灵稻,还有比这更美的事?

    别说狮王,便是蛛后都有些微心动。她装扮如此,可谓用心良苦。然她更为理智,深知人类狡诈。近期方才吃过军师大亏,怎会轻易上当?

    “听到没有,还不放开我,你们两个蠢货!”

    牙突的嘴忽地变化,张口将那铁链咬断,遂望了望狮王,又望了望蛛后,竟有些懵了。

    狮王心头挣扎,面上不显,呵呵大笑着道:“甚好甚好,如此皆大欢喜也。”

    说罢又向王座虚引道:“玄帝请上座,待小王着人备宴,为玄帝与紫城诸位接风洗尘!”

    苏伏毫不客气,把头一点,便即上坐,道:“狮王盛情,苏某却之不恭。”

    蛛后冷眼盯着苏伏表情,说道:“玄帝果真不会反悔?要知我可差些吞吃了你的女儿!”

    “你这婆娘,莫要喋喋不休!”狮王脸色不佳道,“玄帝大发慈悲,放了你活路,都已松了捆缚,你爱去哪便去哪,再敢叨烦,本王砸烂你的嘴!”

    “这就迫不及待舔新主子了,你叫甚么狮王,不如改作狗王好了!”蛛后满脸尽是讥讽。

    “你说甚么?”狮王大怒,赶走两步过来,揪着她的领子,“够胆再说一遍!”

    “你们两个快快住手!”牙突急忙上来分开两妖,“玄帝在此,莫要让人看了笑话!”

    他这一站,恰是背对苏伏,挡住了他的视线,同时比了数个手势。

    狮王与蛛后原本一脸愤怒的表情陡然一变,尽皆阴冷一笑,定了默契。

    “是个好笑话……”

    这两个妖王心念同时一动,但见那王座陡然变作一丛灌木,有雪白蛛丝迅速将苏伏捆绑,一层绕一层,绑得厚厚实实,只留个脑袋出来。

    “嘿嘿,却教本王心中好笑哩!”狮王冷笑一声,鬓毛陡然竖起,狮王洞外,山下湿林中,那些灌木,藤蔓,林木各自涌出数不尽的妖兵,明明方才紫城大军经过,都未曾见到。

    那些妖兵自藏身处出来,便即往山顶冲锋,喊杀声震天响起,那狮王洞左近漫山遍野的妖兵,齐齐翻了一张脸,举了各样兵器便冲杀下来。

    这两路军早已商议好的,底下杀声一起,顶上便发起攻势。这时紫城大军腹背受敌,惊得地龙咆哮不安,妖兵纷纷望向诸位统领。

    “铮铮铮——”

    便在此时,洞内陡然传来剑鸣,赵云当即冷笑:“杀!”

第九百二十一章:心机微妙,始料未及(上)

    那剑鸣响彻在洞室,惊得三位妖王死死盯着苏伏,心神提到高处,却见其身皆被捆缚,根本无法完成印诀,只道他虚张声势。

    外间喊杀声冲天,狮王一听,嘿嘿冷笑:“苏伏啊苏伏,你好不当人子,本王未去紫城寻你,你倒带人杀上门了。你以为你许下的那些好处,能诱惑得了本王?杀了你,我们一样可以拥有,紫城交给我们,你可以安心去了!”

    “想息事宁人,除了紫城,还要你的命!”牙突冷笑一声,把一口钢牙咬得嘎嘣响。

    “三位以为自己是刀俎么?殊不知在某眼中,你们只是鱼肉!”苏伏哂笑一声,“还是以为某被你们那用心良苦,却不入流的蹩脚戏技给感动了。”

    “少说废话,杀了他!”

    蛛后心怕夜长梦多,却二话不说,化为原身扑将上去。前次受创,损了她数十年修为,她睚眦必报,必要在苏伏身上补回来。

    “但某本识覆盖处,便是剑域,哪怕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目不能视,某仍是剑修!”

    苏伏话音方落,虚空陡然撕裂,有不知积蓄多久的纯白道理剑意倾泻而出,如银河落下九重天,化作暴涨的剑气,冲向三妖。

    蛛后首当其冲,顿被刺个千疮百孔,发出一声凄厉惨叫跌落回去,此次妖体尚未完善,流出来的血,却是绿色,极为浓稠,非常恶心。

    狮王暗道一声不好,当即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狂暴怒吼,震得整个洞室嗡鸣作响,这一声兽王怒吼,果是威风霸道,将那剑气尽数震碎了去。

    牙突身形陡然突进,双手突化作鳍刃,兜头劈落下来。

    苏伏不惊不惧,那蛛丝突自脚下开始撕裂,却是一柄飞剑自下而上切割,铛的一声,挡住了牙突的鳍刃,还令自家脱了束缚。

    这令牙突又惊又惧,张口喷出一口透明液体。

    苏伏脱了束缚,当即闪身躲开,那液体落在他身后的石板上,发出嗤嗤嗤的腐蚀声,这牙突原身为异种龋齿兽,口水有极强的腐蚀性,也是它的一种天赋神通。

    却说蛛后的蛛丝,乃神通所化,专封闭五窍六识。本来苏伏确实无法反抗,然他入洞方初,便故意多走几步,事先埋下剑意。坐上王座时,也没有大意,将曼珠沙华埋在脚下,可谓步步算计。

    至于三位妖王说的那些话,他一句都不信。

    苏伏这一闪身,却未发觉狮王南烈悄悄潜来,这时阴冷一笑,整个人便扑过来。

    在这一刻,狮王威严尽显,君临天下的霸道狂暴地撞破苏伏早先布下的剑域,其本识被狮王妖气取代。

    “嘭——”

    苏伏被狮王撞个满怀,宛如流星向顶壁激射,将之撞了个大窟窿,顿时见了方外天日。

    这狮王一撞之下,顿时后悔,这洞府着实费了他许多心血,当即更是迁怒,却取了一柄大刀,那杆有碗口粗细,刀刃青中泛黑,唤作月刀,重有千钧,一刀落下,单凭其重量,便在力的层面发挥到极致,加之兽王巨力,这一劈,哪怕前面是座山岳,也给他劈作两半。

    苏伏猝不及防被那一撞,有些晕眩,然其妖体出乎狮王想象,这一撞不过令他气血微微震荡,是以迅疾反应,险险避过这一劈。

    同时剑印动,曼珠沙华嗡一声,化作一道剑光径取狮王颈后。

    岂料狮王这一劈力气只用了三分,此时冷笑一声,月刀猛然向后一抡,将曼珠沙华砸飞开去。

    同时一声高喝:“你们两个还不快来助我!”

    便见蛛后与牙突双双窜到半空,蛛后发出一声凄厉咆哮:“苏伏,我必杀你!”

    其语罢,身形在半空竖起,露出腹部,其腹竟裂将开来,哗地喷涌出漫天雪白蛛丝,那些蛛丝也不去捆缚苏伏,却横竖左右,九天十地地相互交织,晃眼功夫,便在这百丈空域织出一道巨大的网。

    这网却有十数重,横竖交错,难循根源。

    苏伏眼神微微一闪,持剑印斩去,道理剑意锋利,斩破一大片,然断裂的蛛丝很快又自主恢复如初。

    狮王与牙突分别冷笑,当即落在蛛后身上,在这网中,唯有她能行动自如。

    蛛后厉声一叫,八只长足快速爬动,在苏伏所在的网下一层处,牙突与狮王各自突袭,苏伏召回曼珠沙华,只能勉力抵挡。

    打得一阵,蛛后复往别处去,令苏伏反击落空,再出现又来到上层,由另两个妖王发起进攻,一时令苏伏只有招架之力。

    狮王大笑:“教你个小辈知道本王厉害,敢欺到狮吼岭来,自寻死路!”

    苏伏冷笑一声,却也不搭理,只将本识散开,透出方圆数里,把这方空间的蛛网构造尽数在心内虚空还原,遂在三妖目瞪口呆下,熟门熟路地穿梭出去,却到了蛛网外,心念当即一动,八百里红河顿时匍匐虚空,两岸红枫铺设开来,映照天边,显化一抹如血残阳。

    残阳映照着苏伏冷漠脸庞,也不见他怎么动作,八百里红河倾泻而下,顿有剑气纵横四里,这道狂澜,倾盖方圆数百丈,但有一道剑气迸射,蛛网必化齑粉,这十数重蛛网眨眼间灰飞烟灭。

    三妖王怪叫一声,纷纷骇然逃开。蛛后自那无尽怨愤清醒,不禁叫苦不迭,这煞星比前番强了数倍有余,实在不可理喻,她开始后悔招惹苏伏。

    她却不知,苏伏道体一成,对本识控制已到了如臂指使的程度,这剑招自是愈加得心应手,于灵这一层面,同阶绝难有敌手。

    此时便体现出本识强大好处,苏伏止将剑印摆动,红河当即追着三妖王而去,蛛后网阵被破,受了反噬,加之方才就受了伤,逃得慢了,被那红河追上,眨眼就被剑气刺成马蜂窝。

    蛛后惨叫着,本命神通再度发动,自蛛腹落下内丹,迅速地没入林间。底下两军战得正酣,她随意找个小妖侵体不题。

    却说苏伏本识中,蛛后逃走,本想追击,却见狮王四肢趴伏于地,遂变化形状,化作一头长毛狮王,其胸腹一缩,仰天咆哮,一道恐怖血煞喷涌而出。

第九百二十二章:心机微妙,始料未及(下)

    那股血煞,乃是狮王毕生所凝。表面上看,比红河相去甚远。然只这一口,便能与三万神律军所凝合的血煞相较。

    血煞与红河碰撞,顿时渗入红河,宛如腐蚀一样,将大片大片红河蚀得一空,阻滞了红河狂澜之势。

    在妖族,凝血煞几乎是与生俱来的本领。

    牙突见状,当即张口,却是喷出一道桶粗的水柱。这水柱看似清澈晶莹,实则暗藏杀机。但见其所过之处,红河尽数变幻颜色,旋即倒卷而回。

    两妖配合默契,眨眼就是一道杀招反击。

    天边残阳如血,红枫摆动,抖落几许叶子,形成叶海,翩舞之中,将那水柱切成碎末。余波不止,远见似万千道血色剑气如雨落下,又快又疾,两大妖王顿时惊得亡魂直冒。

    躲避不及,狮王鬃毛陡然竖起膨胀,倒形了个古松一样的伞,将他与牙突尽都护在其下。

    这却是他的一项本命神通,这鬃毛可大可小,可遁可隐,可聚可散,千变万化,难以数尽的妙用。方才万千妖兵躲在林中,灌木里,树枝上,便连苏伏都未察觉,便是倚靠此神通。

    万千枫叶击在其上,未能破开。却犹如水珠滴落,溅射瓣瓣剑气,向左右十方林木激射。剑气纵横之间,狮王洞顶上松柏、桃李、花草尽都灰飞烟灭,倒还复秃山之名。

    狮王本能感到不安,收了鬃毛一望,只见四野空空荡荡,顿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你把我洞府毁了……苏伏小儿,你这天杀的,本王必将你挫骨扬灰,方消心头之恨!”

    “吼!”

    遂仰天发出一口咆哮,未见血煞,却有妖力冲天而起,九天十地陡然轰轰震动,兽王威严,声震百里开外,天穹之上云朵,亦惧其威严而躲开。

    狮王妖气爆发,霎时天昏地暗,飞沙走石,莫名飓风呼啸而来,秃鹫山上空顿有一层黑风沙埋落下来,又有狂澜席卷,一道以狮王为核心的飓风,倒像龙吸水般疯狂旋转,卷动黑风沙,九天十地尽在其笼罩之内。

    又见其身人立,复化人形,风沙围绕着他,其面狰狞且疯狂,月刀不知何时持在手上,抡得一圈刀花,便高高跃起,像似被飓风卷动,眨眼来到苏伏上空,黑风沙紧紧相随,重有千钧的月刀在空抡一个半圆,趁着黑风沙影响苏伏感知,兜头便砸落下来。

    三个妖王之中,狮王修为最恐怖,极为接近妖帅中境。

    在这昏天黑地之中,残阳仅余一抹微光,红河锋芒,尽都被掩盖。苏伏警觉之中,招来曼珠沙华,循着警兆感应斩去。

    铛!

    苏伏只觉一股巨力循着剑身涌到身上,持剑的手竟一阵酥麻,那力道恐怖,震得他妖体气血剧烈翻涌,遂不由自主飞退。

    狮王狂怒一笑,月刀隔空重重一劈,顿见一道由妖力与黑风沙交融而成,半月状的斩击劈向苏伏。

    这一式连环杀招,间隙如发,苏伏只及横剑一架,顿被斩击吞没。在那个瞬息间,道理剑意盈剑,反将那斩击撕裂,然而巨力仍令他再次暴退,落入红河之中。

    牙突不知个中微妙,只道狮王大胜,不由大喜道:“南烈兄果然神勇!”

    狮王双目如电,挈了月刀,携裹漫天黑风沙,惶惶如天威倾盖,一鼓作气要将红河击碎。

    在这黑沙狂风之下,红枫仍旧轻轻摇曳,如朵朵风中寒梅,执着不倒。几许落叶纷飞飘零,落在红河上,本来平静河面,腾地翻涌,掀起一道百丈狂澜。苏伏负手立于狂澜之巅,双目悠远,似能穿透天际,又如幽深古井,无波无澜。

    此时此刻,天下九道,狮王独据八道,九天十地,四里八方,尽是黑风沙滚动,如一座大黑城惶惶压迫而来。

    红河浪涛,在此之下,何其渺然。

    狮王见此,狞笑一声,月刀重重砍来,十分力用了七分,虚空都被炸裂,月刀落入虚空乱流,望不见影,却自另一端穿将出来,这力道分毫不减。

    苏伏剑印动,几许枫叶打着旋儿于其指端形成一柄叶剑,与那月刀碰触,片片粉碎,化作剑气四下激射,月刀势如狂风愈疾,剑气愈疾,月刀势如烈火愈狂,剑气愈狂,重有千钧的月刀被这剑气风暴洗礼一阵,留下无数印痕。

    狮王见状,愈是狂怒,力道逐渐加至九分,终扫尽落叶,与苏伏剑印正面碰撞。

    此情此景,红河渺然不起眼,宛如凡人。黑风沙惶惶如山岳,宛如天威。

    凡人犯上天威,下场自是不言而喻。

    然此间却非如此,但见红河于碰撞那一个刹那,整个膨胀开来,霎时就与黑风沙分庭抗礼,二者疯狂碰撞,僵持数息,终是红河逊色一些,败下阵来。

    漫天红河与枫树如冰消雪融,那一抹残阳也湮灭去了。

    红河消散,苏伏暴退百丈,重又凝定,气息却均匀如故,面色如常,此时妖体强度,这点反噬已不足道。

    他淡淡望着狮王,星蕴第二式于心头酝酿。

    狮王怎知他底细,这时见他败退,狂笑一声:“苏伏小儿受死!”

    语罢月刀于顶上狂抡,如风车旋转,卷动漫天黑风沙于其头顶,此次聚得十分力,誓要斩苏伏于刀下。

    苏伏经这一番剧斗,对狮王修为大致有数,自信下一招必能取他首级。

    突然,他平静的表情一愣,本待发出警讯,却意识到对方是敌非友。

    “嗤!”

    一声噬咬闷响,那漫天的黑风沙忽然间消去了,狂舞的月刀也逐渐停下来,山脚下交战的两军,也同时消歇,天地间一时静寂无声。

    却见狮王半边肚腹,被个长满利齿的血盆大口咬下。

    重有千钧的月刀脱手,往下掉落。狮王无力地扭头,止见牙突那张蓝皮狰狞脸孔,陌生又熟悉。

    他张了张口,却甚么话也没有说,便即随着月刀一头栽落。

    “怨你命不好!”

    牙突冷漠地望着他,吐出这一句之后,身形哗的一声,化作水花四溅。

    苏伏皱眉,本待抓住他问个究竟,本识之中却无法寻摸他的真身。未成灵识,还是差了些许火候,只得放弃。

    这时那蛛后躲在左近,本欲寻机偷袭。却见这惊人一幕,亦摸不着头脑,心中忧惧,急忙往后山逃去,连山脚下部属也撇下不管。

    巧的是,苏伏此时本识散开天地间,她又无牙突诡异神通,被苏伏发觉要逃,冷笑一声,剑印方动,曼珠沙华咻地破开虚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钉住。

    蛛后痛得大骂:“该死的人类,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死都死了,还管得好不好死?”苏伏讥诮说道,“你就是一个自以为聪明的蠢妖,三番两次被作了棋子利用,最终连个弃子都算不上。”

    “不……苏伏……玄帝大人……我愿归入你麾下,哪怕做个小兵……求你饶我一命……求你……”

    感受着道理剑意在体内肆虐,蛛后承受不住死亡压力,心神终于崩溃,不住地求饶。

    同时本命神通还待施展,妖丹又要脱出体外。

    苏伏本识早已照见一切微妙,淡淡说道:“自作孽,不可活!”

    当即动念,本识覆盖之下,道理剑意铺盖而下,将蛛后千刀万剐,那妖丹自也一并化作齑粉。

    苏伏又望向山脚下战场,冷冷喝道:“投降不杀,反抗者死!”

    却说那些妖共三路来的,盘丝岭、狮吼岭、铁棘岭,皆为残部,共得四万军。方才一番厮杀,在赵云有意控制下,双方伤损并不多。

    这时眼见自家大王死的死,逃的逃,还如何有胆气?当即纷纷丢了兵器,老老实实跪倒,听候发落。

    苏伏看在眼中,颇是欣慰,这才是他此次出兵最主要目的。

    他将身落下,来到身体残缺一个窟窿的狮王旁边,其还有些微的气息,望着他这一副惨状,苏伏不由微微慨叹:“狮王可领会了么,哪怕妖心,亦如人心微妙,你对他剖心置腹,他还你一场死劫,何苦?”

    “很苦……”狮王咧嘴一笑,尚有余息,“我俩一起长大……一起自妖王做到统领妖王……虽无血脉关系……却将他当做我亲弟……”

    “本王有……个问题……想问玄帝……入洞时所言……出于真心么……”

    苏伏微微一怔,遂微微一笑,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不错,确有此意。若将曲连三十六洞联合,实力也不亚于四大部族。”

    狮王又断续道:“你……是个好人……我有个请求……我洞府下藏有许多宝贝……与这……洞府一并予你……来日若有机会……请留他一命……”

    苏伏沉默片刻,逐渐明白他所请的用意,笑道:“胜败之事难言,亦或许是他留个情面。本来我不愿应你,然似你这般真情真义的汉子,极少见得,倒教我不忍拒绝,应你便是!”

    “并非……如此……他活着……才能感受痛苦……”

    狮王笑了笑,就此气绝。

第九百二十三章:绝处逢生,地心元磁

    却说牙突逃离秃鹫山,并没有远离,而是在邻近一个山头的小溪边停下。

    候了约半个时辰,自他身前土地有黑气溢出,缓缓形成一个人,却是一个浑身裹在黑衣里的人。

    牙突当即单膝点地,恭敬说道:“军师大人,事已办妥!敢问大人几时引我见军帅?”

    “果真办妥了?狮王蛛后可都死了么?”

    “都死了,乃我亲眼所见!”牙突残忍一笑,“南烈的心脉都被我吞入腹中,哪怕苏小儿心慈手软,他也必死无疑。”

    “做得好!”黑衣人嘿嘿一笑,“不过,亲手杀死你兄弟,有甚么感觉?”

    牙突面上青气一闪,音声渐冷道:“军师大人,我想知道甚么时候领我去见军帅!”

    “见是要见的,至于怎么见,就难说了……”黑衣人语调微微一变。

    牙突心头突有不好预感,未待反应,颈脖不知被何处而来的黑气一搅,喀嚓一声脆响,整个头颅竟都被扭下来,鲜血如泉喷涌。

    黑衣人若无其事地举走两步,探手刺入牙突体内,摸了一阵,抓到一枚拳头大小妖丹,遂用力捏爆。

    “对不住了,你的价值仅止于此。”他阴冷一笑,也不去管他尸体,当即化作黑气渗入地底消失不见。

    牙突尸体被曝于荒野,很快吸引了一头花豹,将其尸首吞吃了个干净。这花豹把个肚子吃得圆滚滚,步态悠闲地踱步在林间。

    不多时来到一处溪畔的一块黑石上,花豹舒服地躺下来,正欲假寐,脑袋忽然一阵剧痛。但见其脑门竟裂开一个洞,一尾手指大小的龋齿兽破脑而出,顿使花豹气绝身亡。

    那龋齿兽破将出来,自主地蹦入水中,便直往下游去。游着游着,来到一方瀑布,它未能稳住身形,被瀑布强大水流卷入,自高处砸落,把它这小身板砸得七晕八素。

    好不容易醒过神来,正欲往在这处深潭寻摸个藏身地,头顶上忽然飘来一朵阴影,抬头一望,却是一个人立在潭边。

    龋齿兽无比肯定,这是一个它从未见过的女子。她的双眸很冷,不是冰冷,而是望着蝼蚁的那种淡漠。龋齿兽感觉很奇妙,因为它能看懂,她的眼神并不是针对它,而是天下苍生!

    而便是这么一双眼眸,正直勾勾地盯着它看,把它吓得直往深潭里窜。

    却尽是无用功,它游不多远,便发觉整个水潭都凝滞了,一股玄之又玄的寒气蔓延而过,将整个水潭都封禁,它无路可逃,这是最后保命手段,不禁有些绝望。

    那女子伸出无瑕白玉般的手,仿似有一根无形的线牵引,将龋齿兽拖拉到了她的掌心。

    “你真丑!”女子打量了它一会,漠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龋齿兽感到满腹委屈,又不是它自己想长成如此模样。它这才看清,女子蒙着面纱,虽望不见她表情,一定也如这双眼睛一样淡漠,龋齿兽如此想着。

    “我给你想要的,从此以后,你的命属于我。”女子淡淡说。

    龋齿兽一听不用死,不由大喜,把头猛点。

    ……

    这夜繁星满天。

    紫城大军带着战利品、俘虏往回走时,远在铁棘岭边界,与应囚部族接壤的一个湖泊突然落下来一庞然大物。它是被击落下来,庞大的身体竟沿着湖面滑动,直滚到岸边,碾倒大片柳林,重重撞在山壁上。

    “嗷!”

    它发出一声狂怒咆哮,黑夜之中,庞然大物身上金光异常醒目,赫然是应囚黄氏本命神通金玉璧。

    而这庞然大物,赫然与其祖脉远古应龙相差不离,显然与黄小花一样,是个觉醒了应龙血脉的应囚。只不过它的背脊倒刺数量多且密,繁且杂,还更为锋利。

    其身气息,若由苏伏来判定,必已步入妖帅中境,相当渡劫宗师。

    这应龙仰天冲着虚空某处发出咆哮,可它竟一时畏惧不敢向前,观其身上伤痕累累,焦痕遍布,也不知被谁打得如此狼狈。

    远空陡然火光大亮,火光裹着一道人影眨眼间来到湖泊上空,而后缓缓飘落下来,方见是一个极为英俊的男子。

    他约有二十六七的年纪,五官飞扬,极是英武不凡。唇边挂着一抹放肆的凛然邪气,一双黑睛时而如烈火暴躁,时而如古井幽深,变幻难定。

    在他的身后,长着一对全然由火炎构成的羽翼。他立于应龙面前,渺小如蝼蚁,可他的眼神,却好似正看着蝼蚁。

    “你不是柳无邪……你到底是谁……”这应龙发出低沉的咆哮,庞大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往山壁缩去,显是被他打怕了。

    “柳无邪?不过是我一道分身,老东西拿锁捆我,只好找点乐子。”

    这男子邪邪笑着,顿有无边邪气四溢。

    “不管阁下是谁,说出你的目的,应囚何时得罪阁下?”应龙冷冷盯着他,若对方再行逼迫,应囚一族大多性子暴烈,哪怕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你没有什么地方得罪我,不过闲极无趣,找些乐子。”男子摊了摊手,无辜道,“我真没想到应囚最强的应龙,不过如此程度,实在无趣得很。”

    说到这里,他邪邪一笑:“不过我想到一个更好玩的,你识相便乖乖就缚,不然还有苦头吃!”

    “应囚可杀不可辱!”应龙退无可退,打消所有侥幸,金玉璧陡然膨胀,蕴着极为恐怖的毁灭力量,周遭一切都被吞噬。

    金玉璧发展到极致,绝非只有防护而已。

    “徒劳!”男子哂笑一声,忽地伸出手去,掌心忽然翻过来,轻轻一压。大地当即发出一道古怪的波动,方圆数百丈地域一切灵、法、力尽皆紊乱,那金玉璧因此四处不规则扭曲。

    “啊!”那应龙发出一声惨叫,“地心元磁,竟被你掌握……”

    其体内妖气胡乱搅动,异常苦痛,当即要狂扑过去,将他撕成碎片。

    男子冷嘲一声,手势微微变幻,大地咚的一声,那应囚所处之地深深陷落,仿似有一股无形巨力将其死死按住,分毫不能动弹。

    “你杀了我……杀了我……”应龙眸子通红,这份屈辱,比死还痛苦。

    “待我玩腻,随我心情,不用你来命令!”男子冷冷说罢,加重些许力道一压,只闻着一声声脆响,似乎有骨骼被碾碎的声音。

    应龙惨叫一声,彻底晕迷过去。

    ps:反思之后,贴吧抱怨的举动,确实不够成熟,真的非常感谢大家包容我。另外言辞可能有些不当,最近上火又感冒,得罪之处,还望海涵。以后我会写我的书,让别人说去,再次感谢。

第九百二十四章:此方蛇虫,彼方鱼龙

    狮吼岭一役落幕,转眼便是两日过去。

    紫城横跨三十六洞,将三个统领妖王的领地纳入囊中,使整个莒洲都沸腾起来。四大部族中,腾蛇、三足乌两个部族发出强烈谴责,要求紫城交出领地,并为三个统领妖王的死给出一个合理交代。

    应囚一族沉默,龙雀一族对紫城占据领地不置可否,却言妖帅皆乃莒洲不可多得的财富,质疑紫城城主是否拥有身为军帅资格。

    各方反应不一,君山却一如往常平静。

    君山妖皇宫,御书房。

    楚渡一身金黄冕服,头戴冕冠,立于书案前。手中一支上等狼毫,冕冠的珠玉垂帘,随他写字的手,轻微碰撞,发出些微脆响,回荡在这书房。

    须臾功夫,他满意一笑,捋袍袖置笔,将镇纸举起,只见上面写道:“海阔凭鱼,天高任鸟。此方蛇虫,彼方鱼龙。”

    也不知这蛇虫与鱼龙,暗喻什么。

    “陛下,柳帅求见!”

    正赏间,门外侍卫声音传进来。

    “进来罢!”楚渡放下镇纸,将目光投在自外入来的柳暮言身上,“暮言寻吾何事?”

    柳暮言单膝点地:“拜见师尊!徒儿今日入宫述职,顺道前来,向师尊请安。”

    “你有心了。”楚渡欣悦地摆手,示意看座。

    柳暮言起身,去旁落座,道:“师尊,徒儿有一疑问,敢请解惑。”

    “说!”

    “十年前,祝锦青应了纯阳法决,为何劫气迟迟未消?潮汐不止,愈加剧烈。不知是否酝酿大劫,莒洲还需尽早筹谋。”

    楚渡闻此微微一笑:“你有此远见,吾心甚慰。这劫非法劫,乃量劫。此中有因,果便落在莒州。”

    “妖族岂不成为众矢之的?”柳暮言微微一惊道。

    楚渡摇了摇头,却向后指了指,道:“十数劫前,有个因果,消了量劫,损了个道祖。你安心便是,这因果与莒州无关。然十数劫积压,今劫恐怕再难消了。”

    柳暮言怔了一怔,这御书房后方位置,不正是君山神树么?

    未待他开口疑问,楚渡的神情突然变得平淡,若有所指道:“西方之人,等这一日许久,若论恶业,莒州恐为首恶。若为其找齐三十五佛子,举三十五佛行,消天下业障,便定鼎三天界之基,于吾等,便真祸事了!”

    “哪三界?”柳暮言垂眉,心中想的却是紫城之事。

    楚渡道:“欲天界,色天界,无天界。”

    “有何利害?”

    楚渡摇头道:“录于典籍,吾何以得知。费如此周章,必有所图,利害之处,管教人难受。故此,莒州不得再行内乱之事!”

    柳暮言心中一冷,暗忖老东西拐弯抹角,原是告警言于我。

    “师尊,正值多事之秋,徒儿欲率军逡巡整州,震慑宵小!”他想了想,还是将此提出。

    楚渡笑道:“此为好事,难得你有心,辛苦这一遭回来,吾为你举那庆功之事。”

    柳暮言受这鼓舞,假作不经意道:“闻说紫城倒行逆施,张狂跋扈,将三十六洞纳入囊中,还杀了三个统领妖王,简直不将师尊放在眼中。统领妖王何等珍贵,三十六洞又乃莒洲抵抗外侵第一重屏障。死了这些个妖王,不知多久才能恢复元气。”

    “徒儿此行,亦欲为万千妖族做个表率!”

    楚渡仍是微笑:“做何表率?”

    “其一,重新整顿紫城,要以我族为主,修士可来,却要遵守我族规矩。商行皆狡诈,专吸食我等鲜血,应驱之!”

    柳暮言说到这里,望了望楚渡表情,大了胆子继言:“其二,建立四大部族通商渠道,以君山为主,紫城为辅。紫城乃受了君山恩惠,方才有今日,这一点小事,应不难办到!”

    楚渡淡淡不置可否道:“紫城受了君山甚么恩惠?”

    “单说那城主,可不正是师尊施恩,封了炽翎军帅之职,正是迫于师尊威名,否则周边豺狼虎豹,怎容他安然建城!”

    楚渡莫名一笑:“你继续说。”

    柳暮言心中微喜,又道:“其三,紫城跋扈张狂,倒行逆施,目中无人,皆因其城主之故。所谓上行下效,没有城主命令,紫城何以敢攻伐妖王。且三妖王皆死于他手中,师尊明鉴,如今整州怨声载道,四大部族皆有对此不满者,长此以往,必有祸患!”

    “故应如何?”楚渡问。

    柳暮言咬咬牙:“斩其城主,悬首示众百日,以儆效尤!”

    楚渡淡淡道:“可吾闻紫城上下,皆爱戴城主,断不会眼见你斩杀,又当如何是好?”

    “那便踏平紫城,一城而已,自可再建!”

    “吾方才便有言,如今莒州不宜内乱。紫城行为,确然不妥,不如吾出个主意如何?”虽是问询话语,却充斥不容置疑意味。

    柳暮言心中一凉,又觉一寒,恨意复又滋生,表面不露,恭敬道:“徒儿但惟师命是从!”

    楚渡道:“这紫城杀了三个统领妖王,便教紫城出力培养三个,还予莒州。并令其自此以后,镇守莒州边陲,外州入侵,由紫城负责抵挡,代替三十六洞职责,不是一件美事?”

    “可徒儿担忧紫城无法承担如此重任!”柳暮言心中极为不甘。

    楚渡道:“那么如你所言,三个统领妖王尚且不能阻紫城,本领还不足与紫城比肩,有他们镇守,你就不担忧?”

    说到这里,音声微微一顿,他的双目忽地透出苍茫悠远,“暮言,吾不止一次教你,切不可以小恶生大恶,否则必然万劫不复!守护族群,绝不可以个人恩怨意气为先。而况……”

    他望柳暮言一眼,“无论外族妖族,强者方能掌握话语权,败即死,有甚么好怨?”

    柳暮言紧攥的拳头松开,长身立起,笑道:“师尊说的是极,徒儿这便代替师尊传旨。”

    楚渡道:“传旨显得君山不够重视,毕竟三十六洞自此成为历史,着河图走一趟罢!”

    “是!既如此,徒儿告退!”

    柳暮言恭敬行礼,缓缓退至朱门,转身,面色骤然狰狞。

    待他来到外头时,已然恢复平静。他平静地举步,出宫,回到自家府中。

    一个妖仆正在院中扫地,见他回来,急忙顿住行礼。

    偏这礼,与他方才向妖皇行的礼差不离,想到自己丑态,这胸腔顿如火油被点着,轰然炸裂。

    柳暮言停步,冷冷望着那妖仆:“你唤作甚么?”

    妖仆只觉有杀气扑面涌来,骇得他站不住脚:“小……小小……小的……”

    “名字都说不出,要你何用?”

    柳暮言眼中激射两道红光,那妖仆身体无声无息地化作齑粉,洒落一地。

    “看来四哥又在师尊那儿受了气……”

    便在此时,内堂款款走出来一个女子,罗衫遮体,遮不住身段窈窕,玲珑曲线若隐若现,引人遐思。

    她似有万种风情,举手投足,烟波流转之间,尽是媚态:“四哥消消气,你不是不知,师尊有多么宠爱苏伏,早先还要人家给他当护卫呢,辛苦不说,被个小修士指来喝去,憋屈得很。”

    柳暮言神色微微一缓:“六妹,你不是在整备大军么,明日就要出发,怎会有空来四哥这里?”

    “人家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么?”

    这女子可不正是妖皇第六弟子,桑榆。

    桑榆款款来到柳暮言身前,盈盈行礼,嘻嘻笑道:“人家是来知会你,大军整备完成,此次逡巡出军七万,共两部,辎重等皆已备妥,四哥还要点点么?”

    柳暮言微微一笑:“不必了,六妹我还信不过么,再说……”

    他忽地抓着桑榆的手,深情款款道:“六妹还不明白四哥的心么。”

    桑榆媚态尽去,俏脸微红,有些慌乱,轻轻挣脱,道:“已知会到,我便先回去了……”

    柳暮言望着她姣好背影,小腹微燃,冷冷一笑:“迟早落入我手里!”

    在桑榆调来神律军后,他变着法子讨好,二人关系愈加亲密。当然,桑榆除了修为是妖帅外,还是个尤物。

    他却没有发现,桑榆在出门以后,微红的俏脸霎时布满寒霜,檀口不断碎碎念着什么:老娘又被他吃了豆腐,苏伏啊苏伏,你若不补偿我,跟你没完……

    入了厅堂,内中却有一人正在饮茶。

    “军师几时回来。”柳暮言见了他微喜道,“数日不见,本帅甚是想念。”

    那人却是个浑身裹在黑衣里的人,闻此冷笑道:“柳帅想念的恐怕不是我,而是你家六妹罢!闻说妖皇第六弟子,原身为讹兽,不知本命神通,是否有传闻那般神妙?”

    柳暮言一愣,道:“这却是不知,六妹从未在我等面前施展,据说连师尊都不甚明了。”

    “也罢,我不过随便问问。不过,我的存在,切不能让除你以外的人知道!”黑衣人警告一番后,又问道,“那事儿进展如何?”

    提起此事,柳暮言顿时面色阴沉道:“老东西对他极为袒护,他不同意,莒州便无人敢动。”

    “嘿!”黑衣人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模样,“这也罢了,不过邪尊为柳帅准备了一份礼物,相信你一定会喜欢!”

    柳暮言微微挑眉:“哦?甚么礼物如此神秘?”

    “且随我来!”

第九百二十五章:故人来访,谕旨圣恩(上)

    花开二朵,各表一枝。

    却说苏伏回到紫城,五七日功夫,配合赵云整编新军,数日没有得闲。

    这一日偷得浮生半日闲,便在自宅院里,大榕树下静坐。苏瞳伏在案上写字,小白则在一旁岩石上修炼。

    三人各得其乐,构成一副静逸的画卷。

    苏伏静坐,心神却沉入心内虚空,此时虚空幅员更是辽阔,几乎没有边际。他虽是此方之主,却也不知这心内虚空究竟会有多么广阔。

    上霄宝殿被移到了虚空里,掩在星力之下,好似成了不可知之地,远远望着,极为神秘。

    道基圆台,自从神丹化作道体,圆台再有变化,神丹业已不见,仿似融入本识之体。换言之,苏伏在心内虚空的本识之体,便是道基本身。

    他曾观察过,若心念退出心内虚空,本识之体亦不知去向。

    远空是一百零八星辰,碎裂而缺失的星辰,已然补齐。一百零八星闪耀,青光投照万里,使心内虚空永无黑夜。

    这时虚空一闪,闪出一个人来,其道袍着身,一副仙风道骨模样。

    苏伏正位于苏府上空,见到他来,笑道:“神机百忙之中,还要请你抽空来此,万望莫怪。”

    这人自是余神机,他微微行礼道:“尊上何出此言,此乃神机本分。”

    “日前某曾说,那战结束,便予你一份礼物,可还记得?”苏伏手腕一晃,变了个锦盒出来。

    余神机微微惊讶,他并未将之放在心里,不由失笑:“您不说,倒真忘了。尊上莫要卖关子,究竟是何物?”

    苏伏神秘一笑,将锦盒隔空一推:“打开看看!”

    余神机接过锦盒,启开之后,不由一愣,盒内只有一物,有些澄澈,晶莹剔透,鸽蛋大小,有着莫名道韵。

    这是他的灵魄!

    余神机望着自己灵魄,许久许久,方才将它捧在手心。灵魄入手即化,与其身融为一体。

    “尊上……”

    余神机非魂幡主将,修炼甚为艰难。虽赵云无私,将《鬼帝》借他参照,如今堪堪步入还阳之境,同赵云青衣相去甚远。

    苏伏摆了摆手,笑道:“早便想寻个机会还你,玄门的每个人,都应该是自由的,包括你在内。往后哪怕要脱离玄门,某亦会尊重你抉择。”

    “爹爹,爹爹……”

    这时,有声音自外界传入,苏伏略稽首:“瞳瞳寻我,神机可自便。”

    余神机望着苏伏本识之体消散,一抹灵光归入苏府内的道基圆台,心间不由五味陈杂,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他独身一人,沉思许久许久,神情逐渐坚定。将手晃一晃,却取了一个葫芦在手上,把玩片刻,喃喃自语:李潜,终究还是你赢了!

    语罢重重一攥,那葫芦顿时爆碎成粉。

    “这一切,都是为了玄门!”

    余神机举步,来到心内虚空上层。苏伏将心内虚空分作两层,上层乃是上霄宝殿所在的太玄宫,置放贵重物,归集信愿之力等等。

    下层则是以苏府为核心的华阳宫。

    这信愿之力甚为利害,乃构筑玄道体系,不可或缺部分,绝不能有所闪失。故苏伏特设一道宫殿,唤作紫云殿,来容纳信愿。

    紫云殿别有乾坤,望着与上霄宝殿一般大小,其实内中广阔无垠,乃取青衣之宝,天陨轮所化。

    天陨轮乃是青衣得自浮生界,可界定界域,生成一个由人自主的空间,于其内对敌,不亚于势气领域之用。

    心内虚空会将信愿归纳至紫云殿外,每隔数个时辰开启殿门,将之吸纳。

    余神机来到殿外,恰是殿门开启之时,他便与信愿之力混着,进入其间。不多时,紫云殿复又关闭,未见他出来。

    数个时辰后,余神机自内出来,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

    “好你个苏伏,老友来访,也不知奉茶看座……”

    却说苏伏听得苏瞳呼唤,心神归复法体,正待询问何事,院外突地响起一道朗声。

    苏伏听着耳熟,那人却已入来,望见来人,他甚是惊喜:“古兄,怎么是你?”

    来人正是妖皇第五弟子,君山治安司司卫,三足乌古河图。

    在其身旁,还有个侍从紧紧跟随,并苦着脸向苏伏道:“老爷,这……这人不由分说便闯将进来,拦也拦不住……”

    苏伏长声笑道:“不妨事,他乃贵客,岂有阻拦之理。你速去风味楼备宴,某要款待贵客!”

    古河图行步过来,微微作揖,笑道:“你前番到君山借兵,也不来看望我,未免太不将我放在心上,枉我将你引为酒国知己!”

    苏伏苦笑还礼:“古兄莫怪,那时心如火烧,急要启程,情非得已,实在情非得已!”

    说着,又把二女唤来:“瞳瞳小白,还不快快叫人!”

    两女脆生生喊道:“给古伯伯请安!”

    这小白倒也入乡随俗,跟着苏瞳叫总是无错。

    “好好好,瞳瞳都长那么大了,这莫不是那只天狼蛛?这便修成人形了?”古河图听着很是欢喜,当即自储物袋内取出两个好玩物件,递与她们道,“来,伯伯一点小心意,切莫推辞。”

    那两物件,虽然随手取的,却是两件约祭炼二十层左右的法器,这出手实在阔绰,不枉他妖皇弟子的身份。

    两女赶忙谢过,喜滋滋接过,就在一旁把玩。

    所谓居移气养移体,苏伏如今身份修为皆已不同,气度自也不同,这小物件在他眼中确也是小物件,不似当年收受个驻颜丹,都要许多惶恐。

    “古兄能来,伏甚是欢欣,此次定要多多盘桓,待伏尽尽地主之谊!”苏伏当即请他落座,又命仆从奉茶。

    古河图笑道:“闻说紫城是个好去处,早想来此,故借此机会,来看望老友。”

    “借的甚么风?”苏伏奇道。

    古河图偏不直言,拿捏架子,故作神秘,道:“苏兄不妨猜猜看,若是猜对,再奉送紫城一个利好消息!”

    苏伏道:“可是为了两个统领妖王之死而来?”

第九百二十六章:故人来访,谕旨圣恩(下)

    “不错,日前苏兄所为,在莒州闹得纷扬,君山着我做妖使,来此传师尊谕令!”古河图啜了口茶道。

    苏伏眸光微闪:“陛下如何说?”

    古河图故意急他,笑道:“以我对苏兄认识,应非贪婪无度之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说与古兄知道也无妨!”

    苏伏便将前因后果道来:“先某出关,闻说蛛后派了妖王来讨粮,索要百万石,不给便要攻塞,为小女一剑杀了。这灵稻乃紫城最大进项,命脉所在,蛛后要行这强抢之事,如何能够容忍。”

    古河图听着点头:“确然,可也不至死罪。”

    “此后某不在,去往九重天凝罡。蛛后暗中将小白掳走,胁迫小女独身前往盘丝岭,欲行报复之事。”

    苏伏摇摇头道:“若非瞳瞳机敏,留下暗语,又有着几分修为自保,如今古兄也见不到她们。某欲杀蛛后泄愤,亦是小女阻止。当其时,留了她一命。”

    “是可恨,不过与另二位妖王有何干系?”

    “早先我未出关时,这两位便狮子大开口,要以十枚符钱一石灵稻的价格收购百万石,无异于强抢。盘丝岭事后,两妖王又威胁紫城,如若不依,便要举洞来攻!”

    苏伏淡淡道:“某只得先发制人。”

    “唔!蛛后便罢了,南烈与牙突,怎也罪不及死罢?”

    苏伏微微一怔,道:“当日牙突偷袭狮王,自家逃走了,某却未杀此二妖!怎么,牙突死了么?”

    古河图也是错愕,道:“这究竟是?”

    当下苏伏便将那日经过备述说了,末了道:“直至今日,仍是迷惑,那狮王与牙突情如手足兄弟,南烈死前,还请求某日后留他一命。”

    “哦?不想我妖族之中,也有以德报怨的真汉子。”古河图一听恍然,“牙突死未死我倒是不知,但那日之后,便销声匿迹,不等同死了么。风闻向来以讹传讹,自都一并算你头上。”

    苏伏想了想,便明白过来,道:“那日有许多妖兵亲眼所见这一幕,不过近来整编新军,新入紫城,好一顿折腾,恐也无气力外传此事。”

    这时仆从自外来报:“老爷,宴已备妥,请老爷与贵客移步风味楼。”

    苏伏当即叫上苏瞳小白,拉上古河图,往那风味楼去。

    风味楼位于北城,夹在坊市中间,光顾的多是修士。因这风味楼,极少凡人吃得起。里头卖的尽是些珍味,仙酿,灵茶。单说米饭,便有数个层次煮法,数个品级灵稻。

    至于珍味,皆来自于风味楼自养灵兽。那些灵兽吃的可都是灵草灵玉,它们身上每一寸血肉都要比金银财宝贵多了。还要请修为高深的厨子来烹制这些美味,当今天下,有几个修士愿意当个区区厨子?故这珍味,一道更比一道美味,一道更比一道昂贵。

    寻常修士断然是吃不起的!

    紫城方建两年,风味楼尚不愿入驻,嫌紫城没人气。

    风味楼的老板姓刘,向以刘掌柜称,不知名字。众人到时,刘掌柜已在门口久候。

    只见他约四十左右年纪,头戴羽巾,一身青袍,长得温文尔雅,像个文士书生多过掌柜。

    “先生怎么在门口等候,却是我等抬了架子,累先生久等了!”苏伏当即招呼说道。

    “城主亲来用膳,在下岂敢怠慢,快请进。”刘掌柜笑得很温和,平易近人,就连做出请的姿势,也显得随和,不谄媚,不入俗流。

    古河图注意到此人,感应之中,他的修为不过凝窍。

    这时来到二楼雅间,临窗而立,凉风徐徐盘绕,带来些丝竹之音,在这方由玉竹构筑的雅间里,久久不绝。

    刘掌柜领众人到此,便即告退。

    那食案上已备了整桌酒菜,可谓色香味俱全。苏瞳浅尝辄止,嘻嘻笑着支颐,望着小白吃相。

    古河图吃了亦赞不绝口,道:“风味楼的菜,吃几回都不腻。不过苏兄似对那刘掌柜颇是尊敬,他是甚么来头?”

    苏伏笑道:“天下风味楼都是他开的,来头大不大?”

    “他便是风味楼当家的?”古河图着实惊讶,“无怪在我感应,只有凝窍,必是个绝世高手。”

    苏伏笑着摇头道:“非也,刘掌柜并未隐藏修为。我敬他,非是敬他身份,而是敬他对于美味一途执着,吾辈修士,当要效仿。”

    “原来如此!”古河图恍然一笑,“这天下奇人异士不多,每见却都令人惊艳,我敬苏兄一杯!”

    二人一同饮尽,苏伏这才似笑非笑道:“这吃也吃了,喝也喝了,罪也赔了,古兄就不要卖关子了罢,陛下究竟有何说的?”

    古河图满意一笑,清了清嗓子,道:“方才我便说过,要予紫城一个利好消息。师尊口谕,着紫城统管除明月谷外的三十六洞,镇守这方边陲。还要你培养三个统领妖王还予莒州。”

    说到这里,他首次端正容颜,正色说道:“苏兄,曲连山脉大小氏族,近百万口性命,全交你手上了,切要上心才是。”

    苏伏听着心中感动,他原先以为君山会遣下新的统领妖王,很可能便是柳暮言的人。

    “在下必当谨记!”他郑重许诺。

    饭后苏伏又带着古河图游逛紫城,北城坊市、鹰鹫兽塔、齐云港、东城紫灵驿站、玄门总部、灰衣院、校场、医仙堂等。

    古河图在紫城游玩三日,提了些许建议,方才归了君山复命。走时还带了一些灵稻回去,一来要在君山周边施行种植,二来他吃过之后,对此恋恋不忘,欲要在君山普及。

    ……

    转眼又是三日过去,这一日午时,苏伏与苏瞳在院中对弈。

    “爹爹,吟瑶姐姐几时回来,我好想她!”

    “昨日她传讯说,似是归墟通道不稳,还需一段时日恢复。过些时日,待紫城稍定,若她还未回来,爹爹便带你去龙宫接她。”

    这苏瞳的棋力在不断积累中,已足可当苏伏对手,二人在棋盘上你来我往,好一阵厮杀。

    “好呀好呀,太好了,又能去龙宫玩喽!”苏瞳不由拍手欢呼,小脸上尽是雀跃。

    “主人主人,黑炭武岩押着个人来了……”

    就在这时,小白自外风风火火奔入。

    苏瞳皱了皱鼻子:“小白你怎么能唤武岩叔叔黑炭……”

    小白眨眨眼道:“可他长得确实很黑嘛。”

    “那也不能这样叫,你便随我叫唤,免教外人以为紫城没有管教哩!”苏瞳轻微训了她,便拉着她手坐下,“那人是个甚么人?怎要武岩叔叔亲自押来?”

    不待小白应答,武岩果押着个人大踏步入来。

    苏伏望去,却是一怔,未待他开口,那人已滚落在地,声泪俱下:“玄帝在上,牙突特来请罪!”

    “请的甚么罪。”苏伏淡淡道。

    牙突悔恨道:“我杀了狮王,嫁祸于玄帝,然此举有着苦衷,还请玄帝听我慢慢道来。”

    “连亲如手足的兄弟都能杀死,你之言语有几分可信度?”苏伏并没有表现出杀意。在他眼中,牙突也是一个弃子,否则传闻死的便不是三位妖王。

    “好教玄帝知道,我与狮王自小一起长大,由个老妖抚养。后来老妖为柳暮言杀死,我俩拼命修炼,便是为了替他报仇!”

    牙突哭得很真实,恨得很真切,“此次乃是柳暮言寻到我,要我为他办事,杀死狮王便是他的指令。我想以此为契机,得到接近他的机会,好寻机为老妖报仇!”

    苏伏不耻冷笑:“为此不惜杀死兄弟?”

    心中却是恍然,无怪狮王很快释然,还请求自己留他一命,缘故却在这里。牙突或许是个穷凶极恶,不择手段的恶妖。不过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实在很难界定对错。

    牙突沉默片刻,道:“虽对不住南烈,却是最好方法。”

    “那你为何会在我这里,不是应该去向柳暮言复仇么?”

    牙突咬了咬牙:“军师为嫁祸到底,要将我杀死,幸好我有一丝灵魄附在分身,假死逃出,如今修为十不存一,已是绝了复仇之望……”

    苏瞳细眉微拧:“你口中那个军师,可是全身罩在黑衣内,只看得清眼睛的人?”

    “正是!”

    “你还知道些甚么?”苏瞳对那黑衣人可是印象深刻。

    牙突来时早已备好说辞,坦诚说道:“他自称军师,我不知来历,只知替柳暮言办事,此次要我嫁祸,分明用心险恶,要对紫城与玄帝不利。我特赶来告知玄帝,小心提防。若是玄帝与小公主不计前嫌,在下愿入紫城,只望有朝一日,柳暮言来为难时,能出的一分力,膈应膈应他,便已心满意足!”

    苏瞳这却不敢做主,只把眼睛望向苏伏。

    苏伏神情淡漠,不知深浅,道:“某曾应过狮王,有朝一日留你一命。望你一副苦大仇深,某亦不愿把话说绝。若你愿将这机会改易,加入紫城不是不行。”

    “在下愿意!”牙突半点不曾犹疑,只是语罢,复又恸哭道,“我的老哥哥……是我对你不住……”

    “既如此,你便先在武岩手下做个副官!”

第九百二十七章:紫城命案,道杀门徒(上)

    此后三月时光,莒州许多平静。

    赵云忙活一阵,便自去渡了地仙劫数,经雷劫煅烧,成就地仙之体。紫城再添一个长生高手,举城庆贺。

    间中除开统合大小氏族外,并无大事,止那神律军逡巡整州,路过紫城,却在离城百里处驻扎一夜,便即归了君山。

    如今紫城明受分封,有庇护曲连之责,各大小氏族只得遵从妖皇谕令,不管喜的恶的,皆不敢抗命。紫城派去千个农夫,教导他们开垦农田,每隔半旬月可来紫城赶集,贩售一些不需之物,换取所需。

    如此一来二往,渐渐体会个中好处,对于紫城也不再抵触,倒令紫城愈来愈繁华。每逢月初月中,行人挤得密不透风,还需玄门分付维持交通秩序者,异常辛苦。

    ……

    这一日同是赶集日,约午时左右,云兮楼上房陡地传出一声尖叫。

    云兮楼的掌柜乃是跟随云素素许久的老掌柜,这一惊非同小可,当即唤上几个伙计簇拥许多食客上去查看。

    “何事大声囔囔?”

    但见一间上房门外,一个清扫客房的丫鬟坐倒在地,满面苍白,浑身簌簌发抖,一手撑着地,一手颤巍巍指着客房里头。

    “掌……掌柜的……杀……杀人了……”

    那掌柜身量瘦小,闻此赶忙钻到前头,通过门望里,不由大惊失色,只见屋内桌案上摆着一颗头颅,四方椅上,各自摆着其身躯、手臂、腿脚。

    这是一个被分尸的人。几个小伙计何曾见过这等场面,都不由面色发白,几欲呕吐,遂无助地望向尚算镇定的掌柜,若他嘴唇不哆嗦,确也算得镇定。

    此时惊动了许多客人,都来探看,却无人望见那丫鬟悄悄潜到人群外急匆匆走了。

    这时其中一个散修见多识广,道:“此人乃是铁刀匪的人,你们看他左臂印记!”

    众人急忙去望,果见左臂有个胎记一样刺青,呈弯刀状,有些狰狞。乃是赫赫有名,铁刀匪的匪徒。

    铁刀匪向于神州活动,极少出现在他处。

    “快……去报治安司!”掌柜赶忙吩咐伙计。

    “你们快看,这有留字!”

    那散修大着胆子入去,便望见头颅下面写了几行字,写道:惶惶青天,照耀人间,恶贼范进,奸杀掳掠,偷抢拐骗,其罪当诛,道杀门徒,代天行道,分其尸首,消其业障,诉诸罪恶,以儆效尤。

    “这……这是道杀门的人做的……”散修念罢,一颗心差些跳出胸膛外。

    “道杀门!”

    闻此名者无不色变,那掌柜的面如土色:“神州的杀手,怎跑来紫城杀人,何处杀不好,非在我云兮楼杀……”

    “掌……掌柜慎言……”一个伙计颤声道,“闻说道杀门徒个个实力高强,杀人于无形,切莫把言语恶了他们……否则……”

    掌柜慌忙顿住不语,耐了数息,顿了顿脚:“这……治安司怎还不来?快快快……去催催……”

    “来了来了……”

    这时应命而去的伙计领着数个人复返,为首一个赫然是治安司司卫武岩。其身兼诸多要职,位高权重,众人都有些害怕这长得黑炭一样的妖怪,不由自主地分开一条道。

    不过,若非是命案,武岩也不会亲自赶来。

    闻说有人敢犯紫城规矩,本就黑的脸愈发的黑沉,来到那屋内,便命手下开始侦查,他在一旁观察。

    “是谁发现的?”

    掌柜慌忙想要提领那丫鬟出来,却哪还有人影,不由急道:“人……人呢?”

    一个跑堂伙计道:“小的从未见过她!”

    掌柜方才醒觉:“那人必是凶手,只穿着丫鬟衣衫,故先入为主,凶手好生狡诈!”

    “哼!狡诈?若如你所言,她根本不需装扮,杀了人只管逃走便是!”跟在武岩身侧的一个蓝皮妖族冷冷说道。

    正是牙突,武岩为了方便监视,去哪都带在身边。他也自觉,不论去哪都跟着,生怕武岩不要他了似的。

    “我看,此是道杀门对于紫城挑衅!”牙突不无恶意地揣测。

    武岩冷道:“事未有果,不要轻易下结论。尔等谨记,此间事不得张扬!”

    “统领,此人先死于暗算,后才遭了四分五裂!”治安司一个仵作禀道,“应是阴寒一类恶毒功法,瞬息便侵蚀心脉,其死时都未曾感受到痛苦,必是专业杀手的手段。”

    武岩望着那行字道:“道杀门好大的胆子,竟敢犯到紫城头上。我不管此人生前是否恶迹累累,也不管他是否该死,在紫城行凶,便是犯了军帅威严。这字里行间,应有迹可循,两个时辰之内,把她下落报我!”

    “是!”

    ……

    治安司网罗许多有特殊本领的散修与妖怪,两个时辰在城中寻一个人,实在太容易不过。

    两个时辰之后,武岩率着一队人马奔赴北城,在一家法器屋内找到犯人。

    犯人却是一个俏丽的姑娘,她非常镇定,被几个人高马大的妖兵团团围住,也没有一点慌乱,反若无其事地挑挑拣拣,淡淡说道:“紫城反应果真迅速,能依着那点线索寻到我,确有些本领。不过如此一来,岂不成为罪犯乐园?”

    “那些十恶不赦的罪人,都躲到紫城避难,难道紫城就没有应对之策?”

    武岩冷冷说道:“这却不需你来操心,给我拿下!”

    “且慢!”

    那姑娘缓缓转过身来,但见她一身劲装打扮,长得颇是明媚,乌发随意束个马尾,有些英姿飒爽。一双眼睛乌黑明亮,看着约莫二十左右年纪。

    她上上下下打量武岩,笑的时候,露出一口雪白贝齿:“武统领何必着急,我却还有话说哩!”

    “你还想耍甚么花招?”武岩皱眉道。

    “不耍不耍,反正在这城中也逃不过你们追踪,其实我是来找人的,不经意间见到那个恶人,便顺手杀了,绝不是故意来挑衅紫城威严!”

    姑娘笑眯眯说道:“若不出我所料,我可是你们城主贵客,千万不要得罪我哦。”

第九百二十八章:紫城命案,道杀门徒(下)

    武岩冷笑一声:“贵客?军帅从未与道杀门有过交集,根本没有故交,你当本统领是好哄弄的么,给我拿下!”

    “且慢!”

    妖兵再进两步,把这姑娘逼到角落。

    “请武统领代我传一句话,就说我知道当年太渊城妖兽山脉被毁真相!”姑娘笃定说道,“贵城主人,闻此必将我奉为上宾,如若不然,再将我拿下便是,不差一时半会,对也不对?”

    武岩眉头微微皱起,略略抬手,招来一个妖兵:“速去一趟紫心院!”

    那妖兵应命去了,约过两刻回来,向他耳语一阵。

    姑娘见他神色微变,好不得意,道:“如何,我已说过,必是你家城主上宾,你还不信。”

    武岩微微眯眼,说道:“军帅请你相见,随我来罢!”

    ……

    正在此时,一道灵光划破天际,落在紫心院养心堂内。

    苏伏抓握着传讯飞剑,略感疑惑,读取信息之后,却令他皱起了眉头。

    “爹爹,怎么了?”苏瞳在一旁煮茶,见此便道,“可是吟瑶姐姐传讯?”

    苏伏摇头道:“剑主传讯,说东都赔付的最后一批神晶半道被劫,恐怕落在神州。天下竟有盗匪敢动剑斋,此事为实证院职责,爹爹乃实证院首座,脱不了干系,短期内,恐怕不能陪你去龙宫了。”

    “那人家也要去神州嘛……”苏瞳小意地拉着他的袖子,一副不要抛弃我的可怜模样。

    苏伏心间顿时软化,不由抚着她的乌发,柔声道:“你可是紫城半个主人,怎么能丢下不管。爹爹不在时,还指着你来维持秩序,维护咱们紫城和平。”

    苏瞳顿时喜笑颜开,没有什么,比能帮到苏伏更令她开心的事了。

    这时,外头传来脚步声。

    苏伏神情微微一紧,望着院外,一个明眸皓齿的姑娘被武岩带着转过照壁而来。

    他起身来到门口,遥遥拱手:“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那姑娘行步轻巧,几乎落脚无声,确很符合杀手身份。明明处在曦耀之下,却好似没有影子一样。苏伏略感怪异与熟悉,却想不起哪里怪异哪里熟悉。

    “晚辈余绣衣,拜见玄帝!”

    这姑娘来到阶下按步,正色行礼道:“久闻玄帝大名,晚辈心仰已久,惜见面不如闻名!”

    “放肆!”武岩顿作怒目金刚状。

    苏伏摆了摆手,请道:“不敢当前辈,请里坐,愿闻高见。”

    余绣衣得意地瞥了一眼武岩,向他做了个鬼脸,方才举步入堂。

    苏瞳见客人来到,当即盈盈行礼,请她坐了,便自煮茶,少顷各分得一盏。

    余绣衣喝了,不由向她竖起大拇指:“妹妹好俊模样,又泡得一手好茶,长大以后,说亲的媒婆一定踏破你家门槛!”

    苏瞳甜甜一笑:“姐姐家门槛,早已被踏破了罢。”

    “嘻嘻,真会说话……”

    武岩无心喝茶,冷冷打断道:“不是请你来说废话,你不是有话对军帅说?”

    “武岩,不要对客人无礼。”苏伏淡淡斥道,“传出去说我紫城不懂待客之道,还不快向绣衣姑娘赔礼?”

    武岩只得憋着气,向她行了一礼。

    余绣衣故作大方地摆手:“无事无事,大人不计小人过嘛!”

    武岩眉头一挑,却没有说话。

    余绣衣出了这一口被围堵的气,笑靥如花,也不再拿捏,道:“方才晚辈说见面不如闻名,是实在话。想玄帝事迹,哪个不是令人胸中快意,天下人敬仰玄帝,乃因玄帝秉着一股浩然正气行事,故能解百难!”

    “可如今紫城藏污纳垢,全然在玄帝一念之间……”

    “姐姐这话,恕我无法苟同!”苏瞳打断道,“闻说道杀门,乃代天行道。然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万事万物皆为刍狗,天意何以区分善恶?此道究竟是天意,还是人意,尚未可知,试问姐姐行的是谁人的道?”

    余绣衣惊讶地望向她,道:“善恶自在人心,邪恶之人,业障难消,必要受尽十八层地狱苦楚,方能得转轮回。我道杀门所杀,皆为十恶不赦之人,消其业障,令其免受苦楚,可不正是代天行道?”

    “荒谬!”苏瞳毫不客气地驳斥道,“天下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姐姐可曾想过,十恶不赦之人,亦有自己苦衷。姐姐消人业障,可曾问过他自家同意么?或有虔心悔过者,寻紫城庇佑,自此不再犯恶,反为一件功德善事。姐姐将之比作藏污纳垢,未免言过其实!”

    余绣衣一时竟无法反口,她嘻嘻一笑:“既如此,姐姐向你道歉,是姐姐不对,妄下评论……”

    苏瞳为她添了茶,赧颜说道:“一时心焦,失了仪态,姐姐莫怪。”

    苏伏道:“传闻夸大,某不过一介俗夫,使不得浩然正气。再说紫城有紫城规矩,若是以其过往行为评判善恶,恐怕在下没有十恶也有九恶。故不论善恶,入了紫城,便需守着紫城规矩,规矩行事,规矩做人,恶也可为善了。”

    说到这里,他眸子微微一闪:“方才听姑娘说,妖兽山脉被毁真相,究竟是?”

    余绣衣道:“其实此次来紫城,乃是奉了我娘亲大人的命令。娘亲说,把这话与玄帝一说,必可取信。”

    苏伏惊讶说道:“令堂姓甚名谁?”

    “叁十三娘!”余绣衣微微一笑。

    “原来是她!”

    苏伏一时思绪万千,道:“十年前与她一战,获益匪浅。闻说她叛出黎家,遭了杀手追杀,原来加入道杀门了么?”

    余绣衣点螓说道:“不错,家母多次提到玄帝,极想邀您加入道杀门,举那代天行道之事!”

    这道杀门乃是神州天道盟解体之后出现,以代天行道的口号,杀尽天下一切恶人。近年来,声名愈加高涨,在民间有极高的声望。传闻道杀门徒极少,然个个修为精深,实力高强,往往被杀者都死于睡梦之中,没有痛苦,没有恐惧。

    武岩疑道:“可你姓余,你娘亲为何姓叁?”

    “噗嗤!”余绣衣不由失笑道,“我娘亲俗名余晴,叁十三娘只是她在黎家的影子代号。”

    “你娘亲叛出黎家,闻说黎家乃神州大门阀,会轻易放过你们?”武岩并不放过她。

    余绣衣道:“黎家恨不得将我们千刀万剐,这十年我们不知暗杀了多少黎家高手,只要寻摸到机会,必然不会放过我们。”

    “那你还敢独身一人来此?”

    “怎么不敢,此地乃是紫城,如今天下最安全的地方!”余绣衣洋洋得意道,“反正只要在紫城,就得玄帝庇佑,别说一个小小的黎家,哪怕太乙圣地来杀我,玄帝大人也会保护我的!”

    苏伏微微笑道:“某自当护得姑娘周全。只是不知,令堂还有甚么话说?”

    余绣衣道:“母亲大人着我来此,是邀玄帝往神州一唔,有要事相商。”

    “甚么事非得军帅去见她不可?”武岩淡淡说道,“既是军帅故人,紫城可遣使者前往,但有所需,自当尽力而为。”

    “此事还真非玄帝大人亲往不可!与当年石泰剑仙之死有关!”余绣衣悄悄向武岩做个鬼脸,故意气他。

    苏伏微微眯眼,掩盖眸子杀机,待心绪平复,方才缓声说道:“正巧某欲往神州一趟,择日不如撞日,明晨出发,随你去见十三娘!”

    “天时不早,姑娘便先在陋室将就一夜,有甚么所需,都可吩咐武岩去办!武岩,领绣衣姑娘下去休息罢!”

    余绣衣冲武岩神气地一笑:“武统领还不快快带路,人家不远千万里而来,甚是疲乏哩!”

    “哼!”武岩被她鬼精灵气得够呛,只得领她下去休息。

    “爹爹!”苏瞳捉着苏伏的手,担忧道,“玄门暗里收集,二十年都不曾收获半点线索,那个十三娘真的知道真相么?”

    苏伏神色很是暗沉,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去了便知道!”

    ……

    是夜星辉闪耀,泛在紫心院中湖上,水光与星光相互辉映,非常美丽。

    湖中心有个水榭,内中独坐一人,却是苏伏。

    石泰身死真相,令他心绪翻腾不休,整夜无心修炼,便来此处独酌。

    “城主自喝闷酒,不免负了良辰美景。”

    这时水榭外入来一人,文士打扮,却是总管因是。

    苏伏笑了笑,将酒壶掷去,道:“总管怎知某喝的闷酒,正因良辰美景,才须美酒来配!”

    因是接过,大口灌入,遂大呼痛快道:“此次神州之行,可还记得我曾说过的劫数?”

    苏伏点头道:“总管之言,某自当谨记。遇个和尚,他说东我往西,他教莫杀生,我偏要杀生,对也不对?”

    “不错,城主若信守此言,离城期间,在下必保紫城无虞!”因是微微笑道。

    苏伏早知因是非普通修士,闻此拱手道:“那便有劳总管!少年时不更事,恶了许多人,不怕明刀,就怕暗箭,小女安危,全赖总管!”

    “城主宽心,在下省的!”

第九百二十九章:国都永安,过路和尚

    神州,郑国国都永安城。

    永安城位于郑国版图的东北位置,接壤大图国。

    此城建于六百年前,底蕴不算丰厚,故郑国国主易位频繁,自打法相宗重新崛起,总算稳住郑国国势,令其能够对外争战,郑国版图方才保住,否则早已被邻国吞并。

    这一日风和日丽,万里晴空。

    正当辰时,城外有个头戴斗笠,身披袈裟的和尚徐徐踱步入城,一下便吸引许多人注意。

    神州乃天下之中,天南地北,什么人都有。和尚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这和尚不像个和尚,倒像个他州逃难而来的难民。

    但见他那斗笠,裂开许多处,生生自圆顶,变形成了长条状,又漏下斑驳日光,照在他面黄肌瘦,充满皱纹的脸上,说不出的凄凉。除了一双眼睛还算明亮,这张脸上寻不到任何一丝欣悦,尽是皱巴巴的苦。

    但见他那袈裟,破得能作筛子用,内中穿着个直裰,还算干净,却打满补丁。脚上踩着草履,亦有许多破漏,露出大脚拇指。

    他的左手托着一个绛紫木钵,右手撑着个九窍连环锡杖,亦不过铜铁所制,平凡无奇。

    路人看久了,自也见怪不怪,都道是个野和尚,寻不到庙宇栖身,只得浪迹,运气好能化得一顿斋饭,运气不好便只能饿着肚子。

    然而就在此时,这和尚走着走着突然倒了下来,可惊呆了好多人,不由纷纷往旁躲避,害怕他身上带着疫病。

    不多久,周遭便围了数百个人,却都离和尚远远的,有的说他病犯死了,有的说他只是饿晕过去,有的却认为这和尚在行苦肉计,欲讨得一顿饭吃。

    众说纷纭,却无人肯上前去查看。

    “让让,请大家让让!”

    这时人群外有个清脆如丝竹般的音声,众人不由自主分开一条道路,却见是个十七八年纪的姑娘。

    她长得极为甜美,肤润如水,吹弹可破,一双黑睛透着自然生机绿意,又有别样狡黠意味。

    她着一身绿长裙,自旁而过,只觉一道清舒凉爽的风拂过面颊,清凉透底,令人心中焦意淡却,充满安然与清逸。

    众人呆呆望着少女向那和尚走去,不由劝道:“姑娘,那和尚不知哪里来的,身上也不知带着什么病哩,还是报与官家来处置为好。”

    姑娘回头一笑:“大娘,没事的,这位大师身上干净得很,只是饿晕过去了。”

    她也不嫌脏,将那和尚扶起,轻拍其背,为他顺气。

    那和尚很快咳着醒过来,方才醒来,肚子便咕咕地叫,围观众人这才知道姑娘说得没有错,只是饿晕过去而已。

    想到自己方才围而不敢上前,有些羞愧,当即有人取了馒头过来,递给和尚道:“大和尚,快吃点东西罢,吃完好好感谢人家小姑娘,我们还道你身上有疫病,都不敢靠近哩!”

    和尚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称谢之后接过来,并没有马上吃,而是向姑娘双手合十道:“无量吾佛,女施主以小善引大善,极具慧根,敢问怎么称呼?”

    姑娘闻言笑了起来,她笑得很好看,眼睛都眯成了月牙状:“不敢当大师称赞,我叫江绿竹,别人都唤我竹儿,敢问大师怎么称呼,来此有何贵干。”

    和尚也笑了,如佛祖拈花,道:“贫僧迦叶,来自西方极乐世界,奉吾佛旨来此。”

    那姑娘,正是法相宗江绿竹,十年前紫城初建,她曾去过,出了许多力气。

    “原来如此,大师若是不嫌,可往陋室小憩,待我为大师备个斋饭,力气恢复,再去办事也未迟。”竹儿不是很明白西方极乐世界代表甚么,只觉和尚说话都神神秘秘,她那简单的小脑袋瓜实在理解不了,并不想去深究。

    对于她而言,这不过是她日常再寻常不过的事,却没有想到,因此成全了西方圣界三十五佛行的宏愿。

    “无量吾佛,得一粗物裹腹,心愿足矣,不敢求得太多。竹儿施主乃是心怀自然之善的菩萨,若是得暇,不妨观摩观摩吾门宗义,必有所获。”

    迦叶说罢,收好了馒头,又向周围人等施了个礼,便即告辞离去。

    此时迦叶尚未将之放在心上,他口中的自然之善菩萨,绝非说说而已,须得草木之灵成精,贴近自然之道,不杀生,不食荤,善行功果无数,方可证就。

    竹儿自打荼毒染了浊气之后,再不曾食过荤腥。她心地良善,深心内一直不能忘记当年苏伏与纪修竹等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善行,故每见不平,都需管上一管,细水长流,不觉累积许多功果,与苏伏行巧得来的,绝然是不同的。

    却说迦叶满心都是功德佛子,故反忽略过去。

    竹儿见他执意离去,也便随了他去。如今法相宗俨然成了郑国国教,山门便立在国都郊外的皇家猎场里。

    她回到自己房间,便见小渊撅着嘴瞪着自己,道:“你再不随本尊回琅嬛,便将你法相宗尽数屠灭!”

    竹儿白了他一眼:“明明是个小鬼,就不要本尊本尊的自称,听着好生别扭。我为何要随你回琅嬛,那儿有什么好的,你不如就在我这里好好呆着。”

    “对了,最近有许多事端,你不要去掺合。”

    小渊撇过头去:“你们求我掺合,我还不愿呢。不过你告诉我知道总可以罢,到底发生什么事?”

    竹儿道:“法相宗不过是替人跑腿的,我能知道多少内幕。你小心一些,不要露出马脚,不然主人一定会想要利用你。”

    “那是自然,也不想想本尊是谁!”小渊得意洋洋道,“你既然知道本尊影响力深远,不就更该随我回琅嬛么,免得我忍不住,把神州搅个翻天覆地……”

    “你敢!”竹儿把柳眉倒竖,生气说道,“若你敢这么做,以后看我理不理你。”

    “说说而已,你也当真……”小渊顿时宛如斗败的公鸡,耷拉下来,悻悻说道,“就许你威胁我,不许我威胁你,这是什么道理!”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脸色突然巨变,身形蓦地消失无踪,房内止留一道余音:“琅嬛出事了……本尊不在时,好好保护自己……”

第九百三十章:干戈难善,真假绣衣

    距永安城数百里外,有一座唤作临安的小城,乃是大图国的领地。

    这一日,城外入来两个人,一个一身月白长衫,束着道髻,清隽俊秀,眉眼之间有着淳和的书卷气,像个书生。只是他的神情稍显冷峻,眉头紧锁,正在沉思。

    “玄帝大人就别愁眉苦脸的了,我们道杀门美女好多好多,到时你见了,保管教你大开眼界。您说您长得如此俊俏,却板着一张脸,姑娘们会不喜欢的。”

    另一个却是二十左右年纪娇俏貌美的姑娘,笑得很是古灵精怪,可不正是领苏伏来见十三娘的余绣衣。

    闻此言,苏伏不由哭笑不得,沉重的思绪稍微收敛,道:“道杀门总部便在此小城么?”

    “不错,所谓小隐隐于市,我们道杀门徒常往真界各地,出任务回来,便会回到这座小城,它可是我们的家。”余绣衣嘻嘻笑着说道。

    苏伏听得出来,在说到“我们”时,语气微有不同,显然她口中的人,对她都非常重要。

    杀手向来冷血,道杀门究竟是怎样一个门派?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不由问道:“敢问姑娘,贵门之中,可有一个唤作喜儿的剑修?”

    余绣衣眸中闪过一抹异色,却很好掩盖过去,道:“没有,道杀门统共只有四人,没有叫甚么喜儿的……”

    “四人?”苏伏略感惊讶,一个使人闻风丧胆的杀手门派,却只有四人,未免太少了一些。

    “玄帝大人可能误解了,娘亲创立的并非门派,止将志趣相投的人聚将起来。因志趣相投,所行目的一致,方能相互处置,与门派绝无半点干系。且谁也无法束缚着谁,都可自由来去往回。”

    余绣衣露齿一笑:“道杀门核心只有四人,当然还有许多人帮忙收集情报,制定刺杀计划,退路等等。通常来说,有人向道杀门投递某州某地某门某派某人罪状,道杀门都必须事先调查过此人是否真正犯了十恶不赦的重罪。其间有许多复杂,绝非说杀便杀了的。”

    “譬如范进,他之罪名已然确凿,此次邀玄帝乃是次要,追杀他才是首要!”

    说着话的同时,两人来到一个客栈,余绣衣领着苏伏进去,向那掌柜的要了一间上房,便径自领着苏伏上楼去了。

    两人上楼后不久,一个食客行色匆匆离去。

    “玄帝大人且在此间等候,容我去将娘亲唤来相见!”

    客房里头,余绣衣将苏伏请了坐,嘻嘻一笑,当即退出房门,顺手还将门掩上了。

    苏伏心中略感疑惑,这道杀门偌大名头,按说在这小城处置一幢别院举手之劳,何要客栈相见?

    尽管疑惑,他本识仍牢牢跟随余绣衣。他能望见余绣衣的狡黠的笑容,从容的步伐,还望见她出了客栈后,向他所在方位做了一个鬼脸,那模样,好似在说,你上当了!

    下一刻,本识之中,余绣衣居然消失了。

    苏伏眸子微微一眯,身形嗖地自窗门闪到大街上,左右张望两下,未见她影子。

    “嘿嘿,大名鼎鼎的剑君,竟然独身一人来到这小城,恕在下招待不周啊!”

    便在此时,十数个模样凶恶的修士将苏伏团团围了个水泄不漏。这些修士修为高者有抱虚,弱者亦有阴神,在这方小城,已是仙神一流。

    周遭凡民见状,惊慌地逃散开来,止敢远远的望。

    苏伏望向那说话之人,其一身质地精美的蓝色锦袍,模样不甚讨喜,尖嘴猴腮,双目神气流失许多,身材瘦削,虽有凝窍修为,一眼望去好似纵欲过度的纨绔子弟。

    “余绣衣派你们来的?”

    苏伏连问他们名字的兴趣都欠奉,淡淡扫过所有人一眼,发觉他们身上血气极为浓郁,显然手上都有不少人命。加上那一股子凶蛮味道,像极了无恶不作的盗匪。

    他曾游历青州,死在他手上的盗匪难以胜数。

    “甚么余绣衣,我家少爷乃是黎家嫡传弟子黎鸿,闻说剑君来此游玩,特来请你去我们府上盘桓一二,好教我家少爷尽尽地主之谊。”

    这些人之中唯一一个抱虚修为的修士冷笑一声,道:“剑君不会不给这个薄面罢?”

    “跟他啰嗦甚么,若非他大闹黎城,我怎会被派来这个鬼地方!”那纨绔子弟恶狠狠道,“给我杀了他!”

    以那抱虚修士为首,众皆有灵光绽放。

    苏伏面色一沉,仅将本识散开,妖帅势气,天元水星的水行元气轰然将他们压得跪倒在地,别说法器符篆,便是灵气也半点动不得。

    “余绣衣在哪里,谁说与我知道,谁便可以留得一命!”

    那些修士实在没有什么见识,跟着黎鸿在这小城作威作福惯了,哪里知晓剑君这个名头是怎么来的。

    “饶命饶命,剑君大人饶命……”

    一时止吓得瑟瑟发抖,那抱虚修士最是恐惧,仅仅势气就剥夺他们修为,必是真人以上修为,自己犯的什么蠢,竟跟着黎鸿来截杀一个真人。

    那黎鸿更甚,瘫坐在地,屎尿齐飞,口中只会叨念着:“别……别杀我……别杀我……”

    “剑君前辈……我们真的不认识余绣衣……”场间也唯有那抱虚修士能说一些话语。

    “既如此,那便死罢!”苏伏遭了一通耍弄,已是心中不快,这些人还敢来寻他晦气。

    “无量吾佛,这位施主,暂且放下屠刀,听贫僧一言如何?”

    便在此时,远处人群之中传来一个声音,感应苏伏目光,那些凡民生怕被牵连,连忙往旁闪躲,当即分开一条道,却见一个头戴破斗笠,身穿破袈裟的和尚缓缓走过来,可不正是自永安城徒步来到临安城的迦叶。

    他本欲自临安取道,直往莒州去。也是福缘所致,十年不辞辛劳,百十万里路程,不知受了多少苦楚,硬生生徒步走来,完成了他发下的宏愿。

    却说迦叶来到头前,把开双目一望,心间微有涟漪,遂低颂佛号:“佛祖护佑,敢问施主可是姓苏,单名一个伏字?”

    他自固修为法力,根本无从测算苏伏下落,故此以他心境,亦微微泛起波澜。

    苏伏望见这个破落和尚,便想起因是说过的“劫数”,他淡淡道:“大师先不管某姓甚名谁,他们犯我手上,大师有甚么话说?”

    哪怕没有因是嘱咐,他对和尚也没有好感,可是说印象极其败坏。

    迦叶按捺心绪,道:“无量吾佛,苏善人不曾受得伤害,何以来的杀人恶念,不若就此化干戈为玉帛。”

    苏伏冷笑一声:“大师这等说,某受了伤害,便可杀人了么?”

    “非也!”迦叶微微一笑,原本干枯瘦黄的面容,似有光芒盛放,竟令人无法直视,“杀念来自地狱道,善人功过,冥冥之中自有刻录,善人杀得一生,减百份功德,杀得百万,今生今世都难以踏入真界。”

    苏伏眉宇间顿时多了一层阴霾:“渡过四九重劫,仍可回来,犯不着大师操心!”

    见对方还待开口,断然道:“休要聒噪,某要杀人,你阻不了!”

    当其时,话音方落,瞬息之间,那十数人头颅便随着苏伏话语滚落下来,好似早已断裂,苏伏只是轻轻推了一下而已。

    不过那抱虚修为的,却被苏伏留了一命。未待围观之人反应,他已提着那人消失不见。

    “无量吾佛!”迦叶微微一叹,却没有去追,而是盘膝落座,念了往生咒与大悲咒,超度了这些亡灵。

    ……

    苏伏提着那抱虚修士,远离那处,在一处高屋顶上停下,确认那和尚没有追来,便沉入魂感状。

    “剑……剑君大人……您要领小的去哪儿……”那抱虚修士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

    “你唤作甚么?”苏伏感应之中,开口问道。

    “小人杨胜……”

    “你是哪路盗匪?”苏伏突然问道。

    “啊?”杨胜大惊失色,慌乱说道,“剑君明鉴……小人素来本分,乃黎家客卿,从未干过剪径之事……”

    苏伏缓缓睁开眼睛,淡淡望他一眼:“是吗?你可以不说,不过某手段颇多,取得你记忆不难,每种都会让你生不如死!”

    “不不……千万不要……小人错了,小人早年确是盗匪……”杨胜哭丧着脸,“不敢瞒剑君大人,自成为黎家客卿,再不曾行过剪径之事,小人早已虔心向善……”

    苏伏唇角微微一勾,复又提着他领子,风驰电掣一阵,来到城中一处较为冷清的街道。

    他提着杨胜落在一处巷道里,不愿引人注目,遂来到一处稍显破落的小客栈,押着杨胜入内,当即有个跑堂伙计热情迎来。

    “客官这是打尖呢,快快请坐……”

    苏伏扫了一眼客栈摆设,但见稀落几个桌子,没个食客,非常冷清。

    这时二楼上咚咚咚跑下来一个略微发福的中年人,他微喘着来到苏伏面前跪倒:“属属属……属下玄门神州分舵五等执事陆全,拜见玄帝……”

    那伙计闻此大惊失色,待要跪倒。

    苏伏摆手道:“去把门上了,某有话说!”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500/ 第一时间欣赏玄衍神术最新章节! 作者:一介白衣所写的《玄衍神术》为转载作品,玄衍神术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玄衍神术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玄衍神术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玄衍神术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玄衍神术介绍:
无论何时何地做了怎样抉择,前面是苦海,后面亦是苦海,力所能及之处,不外寻那遥遥彼岸,以道作舟,所渡不过自己罢了。玄衍神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玄衍神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玄衍神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