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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觉醒的素玄     逆天玄墨txt下载     逆天玄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十六 舍命救婴儿

    “关键时刻张老三趁那恶汉到床底下抓我的功夫在恩公的后背上及时地拍了拍,恩公这一口气才喘上来。”

    “后来恩公同我讲,当时多亏了这位张老三,若不然我这条小命,早就变成他们果腹的吃食。”

    “说时迟,那时快。张老三见那恶汉右半边身子探到床底下来抓我,单刀与左半边身子露在床外。他急忙抢上前一步,踢掉那恶汉手中的单刀,随即右手按住那恶汉的左肩,左手将那恶汉的左臂扭向身后,对那恶汉道:‘快出来,别想在这里逞凶。’那恶汉半边身子被制,不得不听从,本来抓住我的手也松开了。他慢慢地从床底下钻出来……”

    “就在那恶汉刚要钻出床底下的一刹那,只见他一扭腰,便挣脱了束缚,随即一拳向那位张老三打过去。张老三也真有两下子,他与那恶汉见招拆招,丝毫不落下风。恩公见二人‘乒乒乓乓’地打个没完,急忙把我拉出来抱到床上,紧接着又打开窗户,带着我跳窗逃跑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我还在惊魂未定之际,已被恩公拉着跑出了好远。我好久没有吃东西了,实在饿得不行,连走都走不动,更别说跑了。恩公体力也渐渐不支,无法拉着我再像之前那般快速奔跑。我二人这才回过头来,见无人追来,紧绷着的神经也慢慢松懈下来。”

    “歇息了没多长时间,我突然想到爹和娘还在那小村中,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低着头就要往回跑。还没跑出两步,恩公反应也快,一把将我拽住,问道:‘孩子,你干嘛去啊?’我委屈地道:‘我要去找爹和娘。’说完想到他们已感染上瘟疫,今后恐怕再也不能和他们在一起,‘哇’的一声便哭出来了。”

    “恩公见我哭得伤心,一把将我揽入怀中,温柔地劝道:‘孩子,你听我说。你爹娘已经感染上瘟疫,左近又没有名医,又没有药材,他二人应是必死无疑了。虽然这话说来有些残忍,但你回去也救不了他二人性命。弄不好反而搭上了自己的一条小命。’”

    “我听恩公说爹娘凶多吉少,只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一般……”王墨儒讲着、讲着已有些哽咽,他深吸了几口气又接着说道:“那时的我还是太过于年幼,要是没有恩公,我这条小命恐怕早就没了……”

    那美貌的少女见王墨儒讲到最痛苦的回忆,有意想

    要说些什么,安慰安慰他,可又不知说什么好。正在那美貌的少女犹豫之际,只听王墨儒又继续讲道:“‘孩子,那帮人已经饿疯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没见到他们的嘴脸,他们是要吃人的。如今你爹娘感染上了瘟疫,他们不敢对你爹娘怎么样,可是你要是敢回去,一定会成为他们的果腹食物,那时谁都救不了你。’恩公担心我做傻事,一直在劝导我。”

    “‘可是爹娘……’恩公不让我说话,就打断我道:‘往前五十多里才能到成兰古城,城里什么情况现在还不好说。很可能与他们说的一样,在那里我们依然找不到任何吃的东西。倘若是那样,我们将要面临的也只有死亡。但最起码,我们坚持到那里还有一线生机,而回去守着你爹娘,我们面临的真的只有死亡,别无他路……’”

    “好说歹说,恩公最后还是成功地说服了我。我们二人没有回头,拖着干瘪的身子,继续前行。”

    “五十里放在往常不过是五六个时辰的路程,可对于两个好几天没进食的人来说,五十里是那么的漫长。那天我与恩公直走到半夜,依旧不见人烟,更不见成兰古城的影子。我早就提议,停下来休息一下。可是恩公不同意,恩公怕我二人一停下来就再也没有力气前行了,更怕我二人,一闭眼就再也醒不过来。我年幼无知,也没什么主意。反正那时恩公已是我在世上最信任的人,无论他说得对不对,总之听他的话总没有错。”

    “我与恩公走着走着,只觉得前方好像有了些光亮。我以为就快要到成兰古城了,不由得向前快走了几步,想要瞧得更清楚些,哪知道越快走,光线越暗,我不敢再快走,停下脚步,等待恩公。哪知一转身间,我已瞧清光线到底是从哪来地身后,火光连成了线,蜿蜒地逐渐向我们驶近。这些火光是由什么构成的,我也不清楚。我与恩公目视着身后的火光,一下子停下了脚步,忘记了前行。”

    “火光渐渐地近了,近到我已经可以隐约地瞧见那火光下的身影,以及那一个个贪婪又有些狰狞的面目。恩公见机较快,他只瞧了一眼,便拉着我的手,飞快地奔跑起来。”

    “身后火光下的众人,正是那小村中要吃人的人。为首的还是那名恶汉,他见到我们,就好像蚊子见到血一般,疯狂地向我们奔来。你想,一个是文质彬彬的

    师爷,一个是四五岁的孩子,他们在体能充沛的情况下,尚且不能有什么作为。何况此时二人已饥肠辘辘,久未进食?”

    “我只觉得还没跑出几步,后脖领子一紧,已被那恶汉一把抓住。恩公见我被擒,不忍见我独自受难,停下脚步,也不跑了。他对那恶汉道:‘有什么事尽管冲我来,先把孩子放了。’那恶汉本是凶恶之徒,他也不跟恩公废话,一只手掐住我,另一只手去擒拿恩公。恩公哪里是那恶汉的对手,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被那恶汉擒住。他见恩公也被缚受擒,兴奋地仰天大笑。”

    “笑声未绝,与那恶汉同行的一众逃荒者见他擒获住我与恩公二人,都围上来七嘴八舌地称赞。其中还有人提议:‘蔡大哥,如今抓到这一老一小,你说咱怎么吃好啊?’那恶汉笑嘻嘻地望着那位提建议的人,咧开一张血盆大口说道:‘这小的嫩,咱找口大锅煮了吃。这大的嘛,像方才一样,架起火烤烤将就吃吧。’如此血腥的想法,亏那姓蔡的恶汉想得出来。”

    “我听说他们要将我煮来吃,真的怕极了,可是那恶汉的一句话在我脑中还是回响了许久。他说要将恩公烤来吃,就像‘方才’一样,方才他们烤了谁来吃?是那张老三吗?又或者是其他人。难道是爹?又或者是娘?我不敢想象。没有经历过死亡的人,永远不知道那种等死的滋味。我只记得那时我一直哭个不停。”

    “逃荒的众人听那恶汉出此主意,都围着他争相称赞,好像世上再没有什么主意能比这更高明一般。那恶汉听罢,扬起了头,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突然,那得意的表情凝固了。那恶汉的笑容逐渐僵硬,眼神逐渐涣散,整个人都好像僵了一般。我感觉到他抓住我的手上,力气在一点点消失。恩公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点,他挣脱开那恶汉的束缚,并没有立即逃跑,反而紧紧地抱着了那人。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恩公就向着我大叫道:‘孩子,快跑,快跑啊……’”

    “恩公一句话点醒了我,我死里逃生,发足狂奔。奇怪的是那恶汉见我逃跑,由于身子僵硬来不及追也就罢了,怎么那些逃荒者也不来追我?后来我再次遇到恩公,恩公才对我提起这事。原来他们都吃了感染上瘟疫的肉,几乎同时病变,这才让我得以逃脱。若非如此,我这条小命还是难以活下来。”

十七 古城初相会

    那美貌的少女本就强忍着胸中的烦闷在听王墨儒讲故事,此时听到他说众逃荒者烤感染上瘟疫的人肉来吃,再也忍耐不住。“哇”地一声,将白天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王墨儒见状,忙去给她拍打后背。那少女吐了一会儿,再也吐不出东西了,这才坐直腰,靠在了墙边。

    王墨儒见那少女呕得难受,对她道:“你稍微等我一下,我去弄些水回来。”那少女打了个嗝,生怕自己又再吐出来,急忙用手按住胸口,说道:“不用了,咱们寄人篱下,还是不要太麻烦得好。我忍一忍也就好了。后来怎样?”

    “你先坐到我那边吧,这边气味太难闻了。”王墨儒颇有些关心地道。那少女听说,脸上一红:这边的气味的确太难闻了。她挣扎着爬起身,小声地道:“那就辛苦你了。”

    王墨儒用粮仓中的破布口袋将那少女呕吐出来的东西全都擦拭干净,坐到她原来坐着的地方,才又道:“那天我真的被吓坏了,生怕他们把我抓回去,煮了吃。我沿着大路一直跑、一直跑,直跑了整整一夜,快到凌晨时已可隐约瞧见前面的城墙,我知道这可能就是恩公所说成兰古城。我回头望去,不见有人追来,可是我也不敢放松警惕,直跑到城脚下才敢歇一歇。”

    “没过多久,天光大亮,城门缓缓地开了。我站在城门外,望着从城门缝中射过来的缕缕阳光,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对于我来说,那是生的希望。”

    “城门完全打开了,我站在外面迟迟地不敢迈步。对于一个像我这样刚刚从地狱中挣扎出来的人,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美好,又是那么的不真实。回想走过来的一幕幕,我才真正的明白,有时候人们眼中再平凡不过的生活,对于某些特定的人来说,是那么的奢侈,那么的向往。如果爹和娘能与我在一起那就更好了,我站在门前,迫切地希望……”

    “成兰古城有着多少年的历史已经无从考证了。它的城墙千疮百孔,却不知抵御过多少次外敌的入侵,他的街道破破烂烂,却不知走出了多少能人,它的商铺陈旧古老,却不知满足过多少人的需求……”

    “古老从来都不代表落后,古老也从来不代表不创新。古老是一种底蕴,是一种境界的沉淀。”

    “有人说清晨最受不了的就是肉包子的香味,

    直到现在我也非常赞成这个观点。对于一个好几天都没有吃过东西的人来说,那味道简直太诱惑了。”

    “进城后,没走几步,我就看到了一个陈年老店,那老店具体叫什么名字我已经忘了,或许当时我已经被包子的气味完全吸引了,没有太留意。现在回想,只依稀记得他们的牌匾上油油的,其余的完全回想不出了。”

    “那家包子铺的生意异常火爆,往来的食客络绎不绝。店里的两个小伙计又是招呼客人,又是收拾桌子,忙地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我就站在包子铺的食桌前,既不敢向老板讨要,又不敢向食客讨要,只可怜巴巴地望着那他们,希望他们可以分给我一个包子。”

    “才站在那儿没几秒,一个小伙计见我衣衫不整,又有些脏兮兮的,担心我会影响他们生意,呵斥着让我离开。当时小小的我根本听不进去那小伙计的呵斥,眼睛里、脑子中,看的、想的都是那香喷喷的肉包子。我能感觉到,我的肚子在‘咕噜噜’地叫,我口中的唾液在不断地往外流……”

    那美貌的少女见王墨儒说的有趣,不禁莞尔一笑。王墨儒沉浸在回忆中,头也不抬地讲着故事,根本没有发现别人在笑他。

    “那呵斥我的小伙计见撵不走我,心头更气,跑到我面前推推搡搡地赶我离开。我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食物对于我来说不仅仅是果腹的东西,更是活下去的希望。那小伙计连着推了我好几下,他每推一下,我便不得不后退一步。连着退了好几步,那小伙计以为我不会再继续纠缠,便回去继续招呼客人了。”

    “可是我已经饿疯了,哪肯放过这个好机会。等到小伙计走了之后,我便又凑到桌前,拿眼睛瞧着吃包子的那些食客。小伙计见我死皮赖脸地赖在当地,真的生起气来。只见他恶狠狠地向我走来,一只手握拳,一只手指着我道:‘小叫花子,快滚!这里没有吃的打发你!’那时我年纪小,既不知道反驳,又不知道张嘴去要,更没有像现在这般的身手,任凭那小伙计骂了几句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正在我呆在当地,手足无措的时候,一位好心人站起身来伸手拉过那小伙计道:‘小兄弟,消消气,他还是个孩子,我这儿还剩了一个包子,就给他吃吧。’我听到有吃的自然喜出望外,当时也

    不知道道谢,快步跑到他桌前,拿起包子就要吃。我刚抬起胳膊,包子还没送到嘴边,就感觉身前人影一闪,手中的包子已被别人抢走了。我不甘心刚到手的包子就这么被人抢走,憋口气寻着远去的人影追了下去。”

    “前方的那个人影瞧着也就十岁左右的年纪,可是相比于四五岁的我,他足足比我高了两个头,他穿的也是破衣烂衫的,我见他一边跑,一边把包子往嘴里塞,没跑出几步,一个大包子就被他全都吃没了。他吃完从我手中抢的那个包子,回过头来,对我道:‘你追我干嘛?’我见他一副凶巴巴的模样,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恶汉。一想到那个恶汉,转而又想到了恩公,想到了爹和娘,一想起他们,这些日子经历的种种磨难,受到的种种委屈一起涌上心头,一屁股坐在地上,忍不住哇哇大哭。”

    “抢我包子的这人,显然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向前走了两步,对我道:‘小鬼,你是哪儿来的?我在这成兰古城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啊?’我对他说的话充耳不闻,只是放声大哭。”

    “‘小鬼,你先别哭。不就是一个包子吗,只要你以后跟我混,我保证你天天都有包子吃。’”

    “天天都有包子吃,这是我当时多么向往的生活。我立马停止了哭泣,瞧着眼前的这人,颇有些心动。后来如他所愿,我跟他混成了他的跟班,做了他的小弟。他也如愿地做了我的大哥,再后来他又做了我的二哥。”王墨儒说着说着,眼圈又有些红了。

    那美貌的少女听王墨儒话中有话,发现了他的异状,稍微琢磨一下,试探性地问:“抢你包子的这人就是你的结拜二哥?”

    王墨儒意味深长地瞧了那少女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二哥叫我呆在原地,不要走动,没过多长时间,他果不食言,一下子给我带回来三个肉包子。我见到这些肉包子真是喜出望外,真的比见到什么亲人都亲。二哥见我一口一个,将三个肉包子都吃完,这才对我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只要你以后跟我混,别说肉包子,什么鸡鸭鱼肉,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这些好吃的对于当时饿了那么长时间的我来说,无异是世界上最大的诱惑。我崇拜地看着二哥,满脑子都是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与向往。”

十八 金屋谒蛇王

    “‘喂,小鬼,你叫什么名字?’二哥低下头问我。‘我叫王。’我低声答道。二哥满脸的不以为然,说道:‘名字一般。我叫祁凤翔,以后你就叫我‘大哥’,或者是‘祁大哥’都行,不许称呼我的全名,知不知道。’二哥说完又补充一句:‘不过若是真有人欺负你,你还是可以报我大名的。’二哥说完,自己也颇为满意,脸上不自觉地挂上了笑容。”

    “二哥瞧着我一脸懵,对我说道:‘走,我先带你去见一个人。’那时我也不知道二哥要带我去见谁,就稀里糊涂地跟他去了。我跟在二哥身后,随着他在城中穿梭。走了好长时间,他才带着我来到一条弯弯曲曲的巷子中。巷子口有个人背靠着墙,好像与二哥很熟稔,见到他来了,嘲笑他道:‘这不是祁大少吗……’那人刚说完话,又瞧见了我,接着说道:‘呦呵,这位小兄弟面生的很啊,你上哪找的啊,可不赖啊。’那人边说话,边打量我道:‘不错,你瞧这孩子瘦的多可怜,这要是再少条胳膊缺条腿的就更完美了。’”

    王墨儒讲到此怕那美貌的少女听不明白,解释道:“后来我才知道,这条巷子中住着成兰古城中所有混混的老大。他为了自己的私欲,什么事情都做。坑蒙拐骗、强取豪夺、逼良为娼……甚至找一些孩子,先弄残他们,再让他们上街乞讨,这些也都是他想出来的主意。巷口中的那人见我饿得皮包骨,以为二哥把我带来,让我做乞儿。”

    “哪知二哥一把将他推开,将我拉到跟前道:‘拿开你的脏手,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我的小弟。’那人见二哥如此无礼,并不生气,反而嘲笑道:‘小屁孩,还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你才有多少能耐,还学会收小弟了。’那人说了两句,似乎还不解气,又指着我道:‘小子,我告诉你,他什么本事也没有,跟着他,你非得饿死不可。’二哥见说,挡在我面前也说道:‘我们就算饿死也不用你操心。王我们走。’二哥说完,就拉着我往巷子里面走。”

    “巷子里面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人把风,见到二哥和我,自然少不得一些嘲笑。可二哥也不搭理他们,只拉着我往里面走。巷子的尽头是一间灰瓦房,二哥跟守门的耳语了几句,看门的一人便进去禀告了。”

    “没用多长时间,看门的那人便又出了门,

    请我二人入内。我见二哥毫不迟疑地跟着那人进去了,便也跟在了身后。”

    “灰瓦房的外部结构虽然老旧不堪,可是内部结构却真的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我与二哥按照屋中仆人的指引落了座,等了好半天,那位大哥才慢悠悠地走出来。后来二哥跟我说我才知道,这位大哥有个绰号,叫做‘通天隼’,至于他具体的名字已经没有人知道了,外人但凡见到他都要叫他一声‘金老板’,而内部都叫他‘老大’。”

    “我对那位‘通天隼’的第一印象不是特别好。他长得不是特别凶,但是他有一双像老鹰一般的眼睛,直直地瞪视着前方,好像能把人得内心都瞧透……”

    “那天自打那位‘通天隼’慢慢地走出来后,他就一直用他那双眼睛死死地瞪着我。瞧得我很不舒服,只想往桌子底下钻。而对于二哥他甚至都未用余光扫上一扫。”

    “那位‘通天隼’瞧了我许久,走上前,笑着对我道:‘小宝贝儿,你多长时间没吃过东西了?’他的笑容中充满了关心,充满了爱护,也充满了奸邪。那时我虽然看不懂这笑容中蕴含着的这么多复杂的表情,可也感觉到了不舒服。为什么不舒服,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那笑容是那么不自然。”

    “我被这关心、这笑容有些吓到了,坐在椅子上缩成了一团。二哥看出我心中害怕,从椅子中一跃而起,对通天隼兴奋地道:‘老大,我收小弟了。他就是我的小弟,叫王。今后我哥儿俩一定好好为你效力。’通天隼根本不搭理二哥,又对我道:‘今后你在我手下办事怎么样?你瞧我这里金碧辉煌的,要什么有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好不好?’通天隼一面说一面用手指着屋中的器物,那一件件翡翠器皿玲珑剔透,一件件金银制物金光闪闪,一件件红木家具古香古色,真是要多富有有多富有,要多华丽有多华丽。我顺着通天隼的手势望去,只觉得这一生都没瞧见过这么多好东西。”

    “我瞧得有些目瞪口呆,忘记了回答。就在我出神之际,二哥抢着又道:‘老大,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他,您给就我一次机会吧。’‘闭嘴,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通天隼向着二哥严厉地喝道。”

    “这通天隼变脸也是真快,他刚吼完二哥,又满脸堆欢地冲着我笑道:

    ‘小宝贝儿,你瞧这是什么?’他说着话,拍了拍手。只见后堂中转出了好几位长袖翩翩的侍女,她们的手中各托着一个食盒。食盒中(蜜)汁鸽子、烧鸡、烤鸭、小肚、香肠种种好吃的应有尽有。”

    “所以你就心动了?答允了他?”那美貌的少女调笑道。

    “我的确有些心动,可是我并没有答允他。如果我真的答允了他,现在恐怕早已变成了残废、也不会这么完整,更不会有如今这般得自由身。”王墨儒淡淡地道。

    “就在我看着那些美味,直咽口水的时候。通天隼的语气更和蔼了些:‘小宝贝儿,只要你以后跟着我,眼前的这些东西,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拿什么就拿什么。’我不太懂这些金银制品如何珍贵,更不懂那些翡翠制品如何价值连城。我只知道食盒里面的那些东西一定很好吃。我忍不住就要答允了。”

    “关键时刻还是多亏了二哥。二哥瞧出我意志有些不坚定,急忙说道:‘老大,这小鬼木头一个,看不出眉高眼低,留在您身边恐怕冲撞了您,您就让我先带带他吧。等我把他带得差不多了,再送到您身边来伺候您。’通天隼见二哥如此说,拿眼睛上上下下地不住打量二哥,他嘴唇好几次都要动,可又有些欲言又止。终于通天隼瞥了二哥一眼,说道:‘好,便依你。不过我有言在先,以后无论你赚到多少银子,都要与柜上一九分成,听明白了吗。’二哥听说兴奋地说道:‘明白,明白。’‘行了,没什么事你们就都滚吧。’通天隼说完,转过了身子,再也不看我俩一眼。二哥拉着还垂涎那些美食的我悄悄地出门了。”

    “出门后,二哥好像变个了人一般在屋里时他还弯着个腰,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出了屋子马上昂首挺胸,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看门的那人瞧见二哥这副模样,也问道:‘瞧祁大少这么得意,难道真的成了?’二哥一拍胸脯说道:‘那还有假。跟你们说,从今天起,我可就是十三堂的堂主,你们……’二哥边说着话,边拿手指挨个地指过去,随即又道:‘好自为之……哈哈……哈哈……’众人见说,登时收起了我二人刚进巷子中的那种嘲笑般的脸色,都肃敬起来。二哥不再搭理众人,大笑着扬长而去。我无处可去,屁颠屁颠地随着二哥走出了巷子。”

十九 古城话通天

    “二哥走出了好远,依旧难掩喜悦之情,他转过身来,笑嘻嘻地对我说:‘小鬼,你瞧我刚才威风不?’二哥刚刚与那看门的那人说话时气势不凡,我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二哥心喜,搓搓手接着道:‘十三堂堂主……十三堂堂主……嘿嘿,我终于当上十三堂堂主了。’二哥见我面无表情,接着说道:‘小鬼,从今天起咱们十三堂就算是正式开香堂了。我是咱们十三堂的堂主,你呢,姑且让做坐坐副堂主的位置。你可要好好表现,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栽培。你若是表现得不好,这副堂主的位置我随时都会给你撤下。你可要记住了。’什么堂主,副堂主,对于年少的我来说,一点概念都没有。对于那时的我来说,能够填饱肚子,比什么都重要。”

    “二哥见我不是特别欢喜,又接着说道:‘副堂主,看你哭丧着个脸,是对我的安排不满意吗?’我摇了摇头。二哥又道:‘谅你也不敢不满意。副堂主,你可要记得,刚刚可是我救了你。若不是我,你以为你还能出得了那屋子?我告诉你,休想。当然,话说回来,也不是不可能,当你被人挖了眼珠,或者被砍断了一条胳膊的时候,你多半也能出那屋子。不过到底是自己走出来,还是被人抬出来可说不准了。那时的你啊,托着这么个瘦小的身子,沿街乞讨,虽是没了自由,收入应当还算不错。’二哥心情应是极好的,他不住地走,不住地说。说到挖眼珠、砍胳膊时不住地比划吓唬我。我听着二哥絮絮叨叨地嘟囔了半天,也不太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总之好像是说那位通天隼很坏很坏。”

    “‘副堂主,走!去瞧瞧我们的产业。’二哥有意显摆,在前面当先领路,步子飞快。我年纪幼小,有些跟不上二哥的步伐,在后面小跑了两步,说道:‘大哥,等等我……’二哥头一回听到有人叫他大哥,心里很是高兴,回头笑道:‘他妈的,什么堂主不堂主,叫得就让人不舒服。哪有这一声大哥叫得人心里头舒服。’二哥说完,放慢了脚步,始终走在我前面半丈有余的位置,步伐却没有那么快了。”

    “我跟在二哥身后,随着他穿过了城南的闹市,来到了一间赌坊前。这赌坊是通天隼开的,是他最主要的几个买卖之一。寻常的小赌坊不过只有几间屋子,他开的这间赌坊却有三进院子那么大。前面的一

    进对所有人都开放,赌注可大可小,玩的花样也是多种多样。来这里赌博的,走卒贩夫什么人都有,不过多是一些小赌徒。中间的那进不是很大,是给稍微有点本钱的生意人准备的,里面不仅可以压真金白银,还可以压货物。后面的那进院子就更厉害了,不是任何人想进都能进的,没有足够的本金,没有一定的身份,院子的门槛你都别想迈过。”

    “但是当你真能迈过那道门槛,你才能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享受。后跨院中有两间房是专门用于拍卖的,那里面什么都可以拍卖,也什么都可以买到。你别以为那小小的一间屋子只能买到些玛瑙翡翠什么的珍稀物,便是一千头牛你也可以从那里买到,只要你有足够的银子。通天隼的这两间拍卖行可以算是他最有良心的一处买卖。”

    “后院的正中间是一间比较大的赌坊,能在里面赌博的人都是左近有钱有势的权贵。在那间屋子里除了宝官偶尔会说两句话外,你几乎听不到任何人说话。无论是输是赢,他们每个人都显得那么淡定。”

    “除了这一间比较大的赌舍外,另有四五间屋子是专门给那些极高级的赌客赌钱、谈论私密事用的。那些屋子里不仅有当下最新鲜的果蔬,最酥脆的甜点,最香喷的食物,还有一些曼妙的女郎在赌桌旁穿梭。他们的赌资异常的大,随便一把都够一个普通人这一辈子的花销。除了这些还有几间客房,可以……可以让那些累了的赌客歇息歇息……”

    那美貌的少女见王墨儒支支吾吾的,没说两句脸就跟着红了起来。一想之下,已隐约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不禁害羞地低下头……

    “那天我随着二哥终于迈过了那道门槛,走进了最后面的那进院子。二哥不住地指指点点,告诉我每个屋子都是干什么的。并且告诉我哪里可以进,哪里绝对不能进,经过哪里时应该快步通过,又有哪里是需要绕着走的。哪里是可以赌钱的,哪些赌客是可以管他们要些银子花的。”

    “我二人没在那赌坊呆太长时间,二哥简单给我介绍介绍,就带着我出来了。我随着二哥从城南又走到城东,城东远比城南富庶得多,从两旁的商铺便可瞧出。其中最高的一个建筑是一座酒楼,那酒楼足足有五层,十六七丈那么高。酒楼三楼的下檐处挂着一个横匾,上面写着‘永泰酒楼’。传

    说酒楼里各种菜系应有尽有,酸甜苦辣样样皆鲜,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那里做不出的。这些含有‘永泰’的买卖也都是通天隼经营的。”

    “我站在楼下,仰望着上面,真希望二哥带我上去好好吃一顿。可是事与愿违,我二人在楼下并没有呆太长时间,二哥就带我离开了。我跟在他身后来到了一个更关键的所在一个钱庄。这个钱庄就是‘永泰钱庄’,是咱子金国的三大钱庄之一。他们的银票在整个子金国完全通用,市面上与银两一般无异。关于钱庄二哥并没带我过多参观,他说那里面又是金库,又是账房的,我进去了不仅看不明白什么,反而还会添乱。以后只要记得:不管在外面赚了多少钱,都要交到柜上九成就是了。”

    “交九成?这不是疯了吗?你之前说‘一九分成’我还以为只交给他们一成呢。”那美貌的少女打岔道。

    “没有疯。”王墨儒面无表情地道。“通天隼在成兰古城中黑白通吃,没有他的许可是不可以在城中做任何坏事的。如果有人没经过他的许可而做了这些事情,那么等待他的只有两种下场,要么交极多的银子来赎身,要么面临的就是死亡,没有第三条路。好多人开始并不知情,可是当通天隼真正地处罚了几个人之后,大家终于知道了他的手段。”

    “我不信。”

    王墨儒瞧了那美貌的少女一眼,说道:“有的事就摆在那里,你不在其中可以不信。可是当你置身其中的时候,就由不得你不信。”

    “紧挨着永泰钱庄的是一个叫做‘永泰典当’的大当铺,这个当铺什么都收,是城中众多流氓、混混处理赃物的主要地点之一。”

    “赌坊、酒楼、钱庄、当铺是通天隼最主要的几个买卖,除了这些,城中不知还有多少小商铺与他有关。除去这些小商铺不算,还有那么多小混混听命于他,那么多衣着光鲜的人愿意为他做事。在整个成兰古城中,‘通天’二字用在他身上当真一点也不为过。”

    “二哥简单地为我介绍了一下城中的情况,就带我回到了他的住所。往好了说,那儿是他的家,往坏了说,那里顶多算个狗窝。那里虽然破陋,可如今,我再想与二哥挤在那个狗窝中,却已不能够了。”

    王墨儒说着眼睛里露出一丝凄楚,可又有一丝温馨。

二十 忆昔演赌技

    “我记得二哥的那个‘家’也就五尺见方,四壁没有一砖一瓦,全都是用薄薄的木板拼凑的。那几块木板还不一般大小,南面的那块木板较其余的短了一截,二哥弄不到相同大小的木板,却总欺骗我说这样采光好。晴朗的日子,阳光透过缝隙,真的是照亮了整间屋子。可是天无永晴日,成兰古城总有那么几天梅雨连绵,一下就是好几天。”

    “正如阳光可以穿过那缝隙一样,细雨也在不断地往小屋子里面钻。平日里,我与二哥没有床铺可睡,就躺在捡来的稻草上囫囵地睡一觉。可阴雨天里,这囫囵觉我俩都睡不成,只能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好不容易挨过一个晚上,第二天可以找个茶馆,或者饭店之类的趴在那里睡一天。晚上没有门店开业,我二人又没钱住店,只好又回到那小屋中受苦。”

    “那你们俩平常都吃什么啊?”那美貌的少女听他哥俩儿时生活的较为凄惨,不由得想起自己的童年,忍不住问道。

    “两个穷孩子哪还管吃什么,只要饿不死就算是上上大吉。开始的三五天我与二哥还能填饱肚子,三五天过后,我与二哥吃饭都成了问题。”王墨儒说着话瞧着那美貌的少女,见到他一脸的疑惑,解释道:“二哥为了让我给他当小弟,最开始的那三个肉包子都是他拿衣服换的。可是他本就没几件衣服,又都是破破烂烂的,勉强换了几天的食物,便再也弄不到钱了。”

    “你二哥为什么想要你给他当小弟啊?他就真的那么想做那个十三堂堂主?”

    “不是的,二哥才不想当什么狗屁堂主。他只是想当老大,过过做大哥的瘾。”王墨儒讲到这一笑道:“可是他啊,终究没有做大哥的命,最后还是当了老二。你知道二哥最喜欢别人奉承他,对于这个老二的排位,他郁郁了好长时间。”说到他哥仨儿的情义,王墨儒的脸上渐渐地露出笑容。可是他笑着笑着,想到与二哥阴阳两隔,那笑容也渐渐消失。

    王墨儒叹口气又继续讲到:“如今二哥当上了十三堂的堂主,再也不能像往常一样给人去干零活了。我二人饿了两天,二哥知道如此下去不是办法,便要带着我出去弄些银子花。那时我二人都还未发育完全,身子都很瘦小,没法强抢,偷盗倒是很方便。可是我二人都没什么经验,一时也不知道怎么下手。”

    “还是二哥点子多,他准备了一根

    小木棍,专门去捅路上的行人。行人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背后碰到自己,自然而然地就回头去瞧,这时我就可以从旁边将他们身上值钱的物件偷走。”

    “你们这样没被发现过吗?”那美貌的少女好奇地问。

    “怎么没被发现过,小木棍那么显眼,二哥手法也不灵活,开始的几天几乎天天被失主抓到。那阵子我和二哥分工很明确,我负责偷东西,他负责挨打。哈哈……哈哈……”王墨儒想到儿时与二哥一些有意思的趣事,终于笑出声来。

    “那几天二哥经常被人揍得鼻青脸肿,有时候他受伤实在太重,我二人就都没法出去弄银子。更有一次,失主将二哥抓个正着,扭着他告到了衙门,还是通天隼出面,才把这件事给平息了。二哥因此被惩罚得很惨。”

    “后来还是我出点子将二哥解救的。小时候爹爹经常带着我上山去打猎,那时我年纪小,臂力也不强,弓都拉不开。爹爹给我特制了一个小弹弓……”王墨儒说到此,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弹弓。

    美貌的少女见那弹弓颇为老旧,把手上绕满了麻绳,上面的丝线都磨坏了,一看就是陈年旧物。然而它小小巧巧,甚是精致。

    王墨儒拿着弹弓摩挲了几下,眼眶渐渐红了,眼泪也直在眼眶里面打转。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又说道:“就是这个……我用这个弹弓,打到过麻雀,打到过野兔,还打到过一只银白色的小狐狸。当时的我虽然不能说是百发百中,可准头也是极好的。”

    “我对二哥说了我的这个本事,二哥也很是满意。我提议要我二人异位相处:我负责站在远处用弹弓吸引行人注意,二哥则负责去偷行人东西。我二人如此配合,效果果然好了很多。从那以后,二哥被揍的次数有了显著地减少。”

    “我二人将偷到的东西拿到永泰典当去兑换银子,再到永泰钱庄依照约定去交那个‘九’。刚开始时我二人依旧食不果腹,可干得多了,难免弄到些值钱的东西。我二人不仅可以吃几天好吃的,还有一些富余。”

    “依我说,应该用这些多出来的银两弄一个像样的窝,最不济也应该留起来,这足够我二人多吃好几天的好吃的了。可是二哥偏不。”

    “二哥是个真真正正的赌徒。可是他以前吃饭都成问题,哪有多余的银子去赌博?平日里他也只有左手与右手赌博的

    份,根本上不了赌桌。这回不同了,我二人有了一些富余银子,二哥他终于按捺不住了。我也由此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我二人查看各自身上的银子,足足有二十三两之多。二哥带着我先到永泰钱庄把这些银子兑换成了两个五两和十多块一两一两的散碎银子。全部都兑换好后,二哥这才带着我去通天隼开的那家大赌坊。我二人本钱不多,即便进到后院也没人跟我们玩儿。我与二哥只好跟那些小赌徒们一样,挤在一张不大的赌台前,等着宝官宣告我们的命运。”

    “赌大小是二哥教我的第一项赌博技能。他的玩法通常是一个宝官晃动手中的骰盅让众赌徒猜‘大’、‘小’。一般情况下骰盅里盛有三粒骰子,三粒骰子向上的那面数字相加,如果相加的和是‘四’到‘十’被称为‘小’;‘十一’到‘十七’被称为‘大’;若是三粒骰子向上那面的数字完全相同则被称为‘豹子’。赌‘大’‘小’的赔率一般是一赔一,但‘豹子’的赔率一般都很高。”

    “骰子一般是由牛骨、羊骨制成,当然也有用木头刻的。可是木头刻的那些骰子与骰盅碰撞后无法发出清脆的声响,不能激发众赌徒的赌性,而且年深日久极易腐蚀,渐渐地不被人们所用了。而牛骨、羊骨极易保存,质地坚硬,与骰盅撞击后发出的声音清脆悦耳,被众多赌徒所喜爱,渐渐地用羊骨、牛骨做骰子也成为一种潮流。”

    “骨头做成的骰子又分为两种,一种是中间全部掏空,六个面每面也都掏出不同数量的圆圈作为点数;而另一种就更常见,骰子中间是实心的,只每个面上被抠出浅浅的几个圆圈作为点数。”

    “赌坊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在这些骰子中常常做些手脚。那些实心的骰子中往往会被灌入水银或者铅,赌坊中的伙计只要经常练习,真是想掷出几就是几。”

    “真有那么厉害?”那美貌的少女打断王墨儒道。

    “那有什么?”王墨儒说着话,伸手插进怀里。等手再伸出来时,手掌中已托着六枚骰子。只见他翻过手掌,把这六枚骰子全握在手中,随即往地上轻轻一敲,又拿到手边吹口气,紧接着手掌一松,口中吆喝道:“六个‘六’。”那六枚骰子脱离王墨儒的手掌,在地上滚了几滚,便停了下来。六枚骰子一般无异,向上的那面都是“六”点。

二十一 怜姝逐浮浪

    那美貌的少女本是极其厌恶赌博,可是对于王墨儒的手法却也不得不佩服,她眨眨眼又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墨儒解释道:“骰子六面的重量由于点数的不同而有少许的差别,可这差别实在太小,在这上面没下过几年功夫的人根本无法掌握其中的分寸。”

    “而这六枚骰子是被动了手脚的,它们的内部被灌上了水银,也就是我之前说的那种出千的骰子。这些灌了水银的骰子,里面是中空的,水银可以在骰子里面自由流动。只要将骰子使劲往一个方向移动,里面的水银就会跟着往那个方向移动。我刚才拿着这些骰子往地上轻轻一敲,便是为此。水银滚到了一面,那面就一定比别的面重。从高空抛下一个物体,相对较重的那面一定是向下的。出千的人利用这个原理,只要稍加练习,不就是想要几就能掷出几吗。”

    王墨儒说着话,把六枚骰子又收回手中,他摇晃了两下,放在口中吹口气,一把掷出。六个骰子滚了几滚,停下来,却是六个“一”。只听王墨儒又继续说道:“真正的高手根本不用把骰子往桌子上面敲,只需要轻轻的这么晃几晃就可以改变里面水银的位置。”他说着话随手抄起六枚骰子,也不见他往桌子上面敲,也不见他晃动手腕,只见他反手一抛就又将六枚骰子掷在地上,六枚骰子落在地上不住地打转,转了好半天才纷纷停下,而六枚骰子的点数分别是“一”、“二”、“三”、“四”、“五”、“六”。

    王墨儒嗜赌成性,讲着这些赌博的伎俩真是如数家珍,丝毫不爽。他在那美貌的少女面前露了这么一手,颇有些自得。可是那美貌的少女却没有丝毫的羡慕与欢喜,她脸色愈发地不善,露出了一种厌恶的表情。

    那美貌的少女低沉着嗓子又问道:“灌铅的骰子又是怎么回事?”

    王墨儒说得兴起,根本没留意到那少女变了颜色。听那少女发问,他有意卖弄本事,又从怀里掏出六个灌铅的骰子说道:“铅是‘死’的,不像水银那样会流动,出千者在某一面里灌上铅,那面重量增加,就容易出相应的点数。可就是因为它是‘死’的,不能随意转化,因此你能掷出想要的点数,别人也能掷出他们想要的点数。”王墨儒说着拿起一枚骰子立在地上,手指轻轻一扭,那骰子就飞速地旋转。可是那

    骰子旋转了没两下,就停下了,王墨儒接着说道:“灌铅的骰子由于两边重量不同,无法长久地保持平衡,转几圈就会停下。所以说啊,灌铅的骰子不仅无法保证自己的赢面,还容易让人发现。真正的高手很少有用这种灌铅骰子的。”

    那美貌的少女听王墨儒解释完,咬着牙说道:“你们这样赌法,不就是骗人吗?”王墨儒不屑地说道:“这有什么?自来赌场如战场,使些伎俩又怎么了?两军交锋不也是各呈其能吗?别说是两军交锋,便是寻常人下棋,不也是绞尽脑汁地算计对方吗。更何况十赌九骗,不用些伎俩怎么能让自己占优,怎么能赢到钱?”

    那美貌的少女听王墨儒最后一句话说完,一改往日淑女模样,对王墨儒大吼道:“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真是看错了你。你走,你走开,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王墨儒对那少女突如而来的暴躁感到诧异,他实在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更不知道哪里得罪了眼前的这位姑娘。他张着口,呆呆地道:“我……我怎么了?”

    那美貌的少女也不理他,一只手指着门外,大吼道:“你走,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你这样的赌鬼,你走……”

    王墨儒见那少女冲着自己大吼大叫,心头也觉不忿,说道:“赌鬼怎么了?我们是赌博,既不偷……”他本来想说“既不偷,又不抢,全凭本事赚钱……”可一想到自己虽然从未抢过,可这“偷”自己是万万难能推脱干净的,连与眼前的这位少女相识,都是源于自己偷了她的东西而起。

    王墨儒还想解释点什么,却见那少女站起身来,指着粮仓的大门说道:“你到底走不走?”王墨儒见那少女蛮横,心头怒火难忍,本要发作,可是一见到她腰间的伤口,心先自软了。只听王墨儒说道:“我走不要紧,可是你……”

    那少女嚷道:“我不要你可怜,今后你与我的恩怨一笔勾销,我也不用你保护我,更不用你陪我去两国得交界。我是死是活都不要你管,只要你从我眼前消失……”王墨儒见那少女把话说得如此决绝,心中虽有万般歉意与不平,可面上毕竟不好看。他迈步经过那少女身旁,走到粮仓门口,背向着她道:“你有伤在身,一切多加小心。”王墨儒说完话,站在原地,等了片刻,见那少女不再搭茬

    ,把心一横,就要往粮仓外面走,可是他刚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将怀中的那两个窝头掏出来,轻轻地放到那少女身旁,这才默默地走出了粮仓。

    那美貌的少女见王墨儒出了门,拿起窝头用力地向门上摔去,她摔了一个似乎仍不解气,拿起另一个窝头也向门上摔去。两个窝头一前一后地撞到门上后,纷纷地掉到地上。那少女摔出两个窝头,心头的气这才稍微消了点。

    她气鼓鼓地一跤坐倒,只觉得小腹间疼痛无比。原来她方才摔窝头的时候用力太大,不小心把刚刚愈合的伤口撕开了。她没察觉到还好,这时警醒过来,只觉得创伤处疼痛无比。

    那美貌的少女也是真刚强,她腹部的伤口虽然令她疼得死去活来,可是她口中却哼都不哼一声。她咬着牙,自己又重新上药、包扎,忙了半天,只疼得汗流浃背,衣衫都湿透了。

    那种钻心的疼痛实在太难忍了,她慢慢地阖上双眼,想要以此缓释伤口给她带来的疼痛。也不知怎地,她一闭上眼睛,就想起了刚刚那个远去的少年:她从未曾想,那少年梳洗干净后是那样的俊朗,谈吐间那样的儒雅,与他表面上所呈现的那种市井流氓的模样完全不一样。最难能可贵的是,他还很有担当,有一副侠义心肠,对于他身边的人,他是那么的重视。无论是他的恩公也好,还是他的二哥,抑或是那个小瘌痢头,她可以很轻易地分辨出他对于他们是发自真心的关心,是发自真心的好。

    可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个赌徒?这该死的赌博就好像他口中说的瘟疫。

    不!

    可能比瘟疫更可怕,赌博可以让好端端的人变得懒惰、贪婪、意志消沉、不思进取。它可以让温馨和睦的家庭充满矛盾、争吵、甚至殴打,最后不得不面对支离破碎的场面。

    那美貌的少女闭着眼想着自己的身世,不由得心中一阵苦楚。她用手捧着心,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略微好受一些,可是腹部伤口的巨痛还是让她皱起了眉头。她一只手捂住腹部上的伤口,一只手轻轻地放在胸前,就这样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睡梦中几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流出,流过她两边娇美的面颊,终于这些眼泪在她的下颚汇集,一起滴入尘土。只是这泪不知是创伤处的疼痛所致,还是她心里的苦楚所致。

二十二 欺凌幻大虫

    朦朦胧胧间那少女好像看到一个人影正离她远去,这人影背向着她,完全看不出长得是何模样。只是他走地那么决绝,一次头都没有回……

    这个人的身影伟岸的有些像她的父亲,也有些像那个刚刚离去的少年……

    身处尘世,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痛苦得那么让人难以承受。此时的她只有闭着双眼沉浸在无尽的幻梦中。

    公鸡嘹亮的打鸣声叫醒了屋中的主人,却未吵醒刚刚进入梦乡的少女。昨日招待二人的那个小伙子刚听到这声鸡鸣便一骨碌爬起身来,他披上件衣服急匆匆地往粮仓跑。他很好客,也很想帮助二人,可是他更怕他的媳妇。

    那小伙子跑到粮仓前轻轻地敲了几下门,他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应答,便推门而入。他实在不敢多耽搁,若是一会儿被他媳妇瞧见,他可就惨了。

    那小伙子一脚踏进粮仓门,就被粮仓内的景象完全吓呆了。

    只见粮仓的地上还卧着那位美貌的少女,而少女的身下,稻草殷红了一片,那是被她伤口中留出的血染红的。她伤得实在不轻,但凡有眼睛的一望便知,她比昨日来时伤得还要更重些。

    她伤得这样重,可是昨日对她关怀备至的那个质朴的少年又到哪里去了?那少年绝对不是天亮之后才离开的,那小伙子敢肯定。那少年如果是天亮之后才离开的,他一定会有所察觉。难道那少年半夜把这姑娘杀害,然后畏罪潜逃了?那小伙子望着地上的一滩鲜血胡乱地猜测。

    那小伙子站在粮仓的门口,心里胡乱地猜测了半天,最后决定还是先瞧瞧眼前的这位姑娘到底是死是活,之后再做定夺。他轻轻地向那姑娘走去,似乎怕吵醒了她,又似乎怕她如僵尸般突然复活。走了几步,那小伙子还是太紧张了,他脚下拌蒜,一个踉跄正跌在那少女身旁。

    那小伙子这一跤摔得并不严重,他前胸刚挨着地便急忙侧过身子面向那少女,以备不测。可是他见那少女并没有任何反应,大着胆子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那小伙子的媳妇起得虽没有她丈夫早,可也没有赖床地习惯。在她丈夫起来没多长时间后,她也跟着起来了。她坐在秀床上召唤那小伙子,连叫了几声,也不见她丈夫答应,心中便略有不快。她又大声地叫了几声,仍不见回应,不由得心头火起,披上衣服就跑了出来。

    那妇人站在院中环视一圈,见不着人影,转眼看到粮仓开着门,便径直地向粮仓走来。那妇人还没跨进粮仓门口,就瞧见粮仓中躺着的两人。其中一人身材婀娜,秀发乌黑,一瞧就是个女子。另外一人背对着自己,正伸手往那女子脸上摸去。她虽瞧不清这人面貌,可瞧他的穿着分明是自己的丈夫。那妇人站在门口大吼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那妇人这一嗓子也真管用,那小伙子吓得急忙缩手,至于那少女鼻中是否还有呼吸,到最后他也没试探出来。那妇人一嗓子吼完,与她丈夫四目相对,心头更怒。只见她撸起袖子走上前,踢了那小伙子一脚说道:“好哇,我说叫你半天怎么不答应,原来是会小情人来了。”那妇人边说边对他丈夫拳打脚踢,边打还边大吼大叫:“这小狐狸精你是从哪儿勾搭上的?勾搭几天了?快说,快说。”

    那小伙子本就怕极了老婆,此时处在这么一个尴尬的境地不免有些理亏。如今让她抓个正着,更是辩无可辩。那小伙子对于他媳妇的打骂也不敢还手,只不住地躲闪。可是那妇人是个十足泼妇,见他丈夫一味地躲闪,不仅不停手,反而打得更凶了。那小伙子也知道自己老婆的脾气,只躲得远远的。

    那妇人见打不到那小伙子,一股邪火无处释放,直奔那美貌的少女而来。

    那妇人见那少女双目紧闭,好似对周围的事情不管不问,心头更气,抬起脚便向她胸口踹去,口中还道:“小狐狸精起来,别跟我在这装死。”那小伙子虽然躲得远远地,可是他时刻注意着自己的老婆。他见那妇人这一脚踹得极其用力,心中不仅跟着着急,也觉得不是待客之道,口中不禁嚷道:“你别打她,有什么冲我来。”

    那小伙子不说这话还好,这一句话出口,那妇人反而更怒了。她也不理那小伙子,一脚脚用力地向那美貌的少女身上踢去,口中咒骂道:“不打她?我偏要打她。你还知道护短了?今天我就打死这小狐狸精,看你能怎么样?”

    那美貌的少女昏昏沉沉间只觉得浑身上下异常地疼痛,还以为伤口又再迸裂了呢。她缓缓睁开眼睛,就瞧到那妇人在对她拳打脚踢,边打口中还不停地咒骂。那少女躺在地上疼地呻吟了一声,就要起来与那妇人理论。可是她心中又苦又急,而且旧伤未愈,又挨了这么多下打,想要站起,却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

    那妇人见那少女睁开眼睛,一把抓住她的头发说道:“小狐狸精,你不怎么不装了,继续装啊?”那妇人说着,狠狠地拉扯那少女的头发,拳头不住地往那少女头上招呼。

    那少女头发被人揪住,头也跟着低下来,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她忍不住大叫了一声,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只猛虎……

    那妇人平日里虽然有些泼辣、蛮横,可哪里见过如此巨大的猛兽,更何况眼前的这个猛兽还是一位少女变化的。

    那妇人胆子算比较大的,并没有被吓晕过去,反而大叫了一声,急匆匆地向粮仓外面跑去。那小伙子相较他老婆可逊色了许多,他见到那只猛虎吓得瘫软在门边,张大了嘴,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那少女强忍着疼痛变成了老虎的模样,可她坚持了没多长时间,一口气没提上来,又恢复了人的模样。她的身上新伤旧伤一起发作,只疼得死去活来。她想站起来,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可是她又是换药,又是包扎,又是伤心,又是难过的,接连折腾了一宿,烧又没有退,此时浑浑噩噩,想要睁开眼睛已属难能。

    那妇人慌慌张张地往外跑,直跑出院子才稍稍停歇。她回头一瞧,不见自己的丈夫,可又不敢回头去找,只站在道路的中间不知所措。她也知道出了这种事,随便地去找村人帮忙,一定不会有人帮助她。那妇人灵机一动,大声地召唤左邻右舍道:“不好了,闹妖精了。大伙儿快来瞧啊。”

    那妇人喊了两嗓子,也真管用,没过多长时间,邻近的几家果真有人探出头来瞧热闹。这件事他们虽然没胆子管,可是趴在窗户上瞧瞧,他们总还是有这个胆子的。

    那妇人见有人探出头,忙“张大哥、李大哥”地招呼,想要众人帮忙,帮她救出自己的丈夫,顺便除掉那个“小狐狸精”。可是任凭那妇人喊了半天,大家最多也只是趴在窗上看看,根本没有出来的意思,更没有想帮助她的意思。

    那妇人也知道:这河源村被牛二搅得乌烟瘴气,稍微有点财力,有点势力的都举家搬往了别处,村中剩下的多是老弱病残之辈,别说没人敢出头,即便是有人敢出头,也不一定能制服住那“小妖精”。

    那妇人在路中间踌躇了一会儿,心知众人不会为自己出头,于是乎此计不成,又心生了一计。她也不再理会众人,一溜烟地跑开了。

二十三 临危复变幻

    众乡邻见那妇人突然跑开,有些不明所以,可又不肯贸然出去一窥究竟,只是各自趴在自己家的窗户上向外观看。等了许久不见有什么异状,一个瘦削的小伙子大着胆子走出来,站在那妇人家的门口伸着脖子悄悄地向内张望。众人看了半天,不见那小伙子有什么异常,也都大着胆子出来,从自家屋里走出来,站到了那小伙子的身后。

    众人聚在一起,胆子也略大了些,七嘴八舌地纷纷议论那妇人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讨论了半天还是没有结果,最后还是先出来的那个小伙子提议,大家一起进去那妇人家看看,再做商议。众人人多势众,并没有异议,相互簇拥着进了那妇人家。

    众人互不相离挨屋地寻去,那妇人家本就没有多大,不一时就寻到了粮仓。粮仓中收留王墨儒二人的那个小伙子靠在门边还没有缓过神来,以至于众人在他家中走了个遍,他都没有发现。他虽没有发现众人,可最先出来的那个瘦削的小伙子视觉比较敏锐,大老远就瞧见了屋子的主人倒在粮仓的门后。他一声惊呼,伸手指向粮仓,众人随着他的手指望去,瞧见了一副魂不守舍的屋子主人。他们还以为他被妖精迷惑住了,站在远处议论纷纷,愈发地不敢靠近。

    “阿宝,你去瞧瞧你宋大哥出什么事了。”一位年老的长者对那个瘦削的小伙子说道。“阿宝”显然是那瘦削的小伙子的姓名,而“宋大哥”多半是指这房屋的主人。

    瘦削的小伙子斜眼瞪了说话的那位老人一眼,站在原地,却并没有动弹。当此时节那粮仓中是什么情况谁也无法预料。那瘦削的小伙子,即便胆子再大也不敢稍动分毫。

    “是啊,阿宝。宋家老大平时待你不薄,你多关心关心他,又有什么呢?”人群中另有一名年岁较高的老人教唆阿宝道。这位老人话音一落,其他人也跟着七嘴八舌地怂恿阿宝。

    阿宝毕竟年轻,受不得人激,再加上平时就有些愣头青,当下那不管不顾的脾气一上来,真就往那粮仓走去。

    阿宝来到粮仓前,不免有些胆怯,对自己冲动的举动也有些后悔。他走到门旁,背靠着墙,不住地调整着呼吸,汗珠顺着他的面颊不住地往下流。他不敢伸头向粮仓里面张望,只用余光打量那位宋大哥。那位宋大哥低垂着头,一呼一吸间肚子跟着不住地起伏,看来性命当无大碍。可是阿

    宝却也不敢大意,他在筹划着如何将宋大哥从粮仓中解救出来。

    阿宝向门内跨进了一小步,猛地一伸手便要将宋大哥从粮仓中拉出来。可是他手刚伸到半路,还没碰到宋大哥的衣服,耳听得宋家院外人声喧闹,吓得他急忙缩回了手。

    阿宝靠在粮仓的外墙向宋家的院外望去,只见一个妇人当先领路,推开篱笆,走进院内,正是慌慌张张跑开的那妇人宋大哥的夫人,宋大嫂。那宋大嫂进院没多久,一众男女老少跟着她也进了院。众人手中拿着临时寻觅的“武器”本有些瑟瑟发抖,可是一瞧见院中站着的这些乡邻,心头也略踏实了些。

    阿宝看见村中的父老乡亲来了这么许多,胆子一霎时也大了。他转眼间又瞧见人群中有一位身材伛偻的老者,底气便更足了。这位老者不是旁人,正是他们河源村的村长。

    当此时节,阿宝再也没有什么顾虑,只一伸手便将宋大哥拉出粮仓。那位宋大哥只是被吓得昏厥了,经过了这好长时间,清醒了许多,再经阿宝这么一拉,上半身摔到地上,身子一疼也就缓过神来了。

    宋大哥醒转后见这许多人都站在自家院中,围观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他不知说什么好,站起身来,冲着众人嘿嘿地傻笑。他笑了没多大功夫,只觉得耳根一疼,耳朵已被人揪住。不想也知,揪住他耳朵的除了他的老婆外也没有别人了。

    果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直震得他耳膜都疼。“好你个宋大壮啊?都背着我在家里藏人了?那小妖精哪儿来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宋大嫂语气蛮横,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架势。众人听宋大嫂这么说也跟着问道:“是啊,宋老大,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村中有一个牛二已经够大伙受得了,如今你又不知从哪弄来了一个小妖精,这让大伙今后如何过活啊?”

    宋大哥见众人一再询问,先向宋大嫂解释道:“昨日她受了伤,与一个小伙子到咱家来借宿。我见他们俩正常人模样,根本不像妖精,便收留了他们。哪知道……哪知道……”

    “少跟老娘鬼扯,还‘根本不像妖精’。你什么时候见过妖精,妖精长什么样你知道吗?瞎话都不会编,你说的那个小伙子现在又在哪呢?”宋大嫂向宋大哥咆哮道。

    “这个……今天早上我进到粮仓里的时候的确没见到那小伙子的影子

    。可是昨天晚上那小伙子的确是跟这位姑娘一起来的,我还给他们拿了两个窝头,你瞧那不就是……”宋大哥向粮仓门口的地上指去。

    众人顺着宋大哥的手指望去,粮仓内的地上果真有两个沾满了灰尘的窝头。

    宋大嫂道:“那又怎样?”

    宋大哥继续解释道:“我说的都是真的,那少年斜挎着一张弓,肩宽腰细,两条胳膊又粗又长,还四处打听牛二来着,你不也见到了。”宋大哥说着瞧向宋大嫂。

    可是他并未得到宋大嫂的任何回答,他瞧见了她吃惊的望着自己,眼神里面充满了畏惧,这是他二人结婚以来,他从未见过的眼神。他还未来得及得意,就瞧见了眼前的一众乡里乡亲的眼中也都流露出了这种恐惧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将自己当做了怪物一般看待。

    那宋大哥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大叫。宋大哥被这叫声吓得一激灵,还没来得及回头看是怎么回事,他身前的众位乡亲父老都撇下手中的“武器”,一起向院外逃去。宋大哥情知事情不对,他急忙回头,只见粮仓的门口处站着一头巨大的黑熊。那黑熊一只手掌扶着门框,一只手掌抓着阿宝,人立而起,面目凶狠,张开的血盆大口中不住地往外留着口水,好像随时都会将阿宝吃了一般。

    那宋大哥虽未瞧见眼前的这只巨熊是从何处而来,也依稀地猜出个大概。他曾亲眼地瞧见那位少女瞬间变成了一只猛虎,眼前的这只巨熊虽与那只猛虎略有不同,可左近既无密林,又无深山,哪里会有这么大的一头巨熊出现,这巨熊多半也是那位少女变化出来的。

    那宋大哥再遭变故,心中的恐惧较众人更甚,他呆立在原地忘记了反抗也忘记了逃跑。

    那巨熊一只手抓着阿宝,一只手垂在腰间,从那宋大哥身边轻轻地走过。

    就在那巨熊快要经过宋大哥身边的时候,那宋大哥只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一颗心“砰砰”地乱跳,好像随时都会蹦出来一般。

    可是那巨熊瞧都没瞧他一眼,就好似眼前根本没有这个人一样。

    好不容易挨到那只巨熊从自己身边走过,那宋大哥的惊惧一点都未减少,他只觉得浑身无力,双腿酸软,再也站立不住,一跤摔倒在地。那宋大哥坐在地上,眼看着那只巨熊缓缓地远去。

二十四 木台炼女妖

    宋大哥猜的不错,这只巨熊正是那美貌的少女所幻化的。她迷迷糊糊地在粮仓中听见外面有人争吵,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根本听不明白众人在争吵什么,可她也依稀地猜测出众人正是为了对付自己而来。

    她摇身一变,变成一只小鸟,想要飞出这座粮仓,可是它呼扇了几下翅膀,只觉得两条臂膀铁一样沉,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飞出这间屋子。她又变成一只巨熊,想要与众人周旋,可是她旧伤未愈,身子实在太虚弱了,只能勉强地维持着巨熊的姿态。

    它走出粮仓,伸手就抓住了门边的阿宝。它缓缓地向前走,每走一步,腰间的伤口就好像又撕裂了一点。它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血一点点地从伤口中往外流,还能坚持多久她也不知道。她现在只能拖着这个笨重的身子往前走,或许出了这个院子就可以解脱,她这样地安慰自己。

    就在快要走出这宋家院子的时候,她只觉得一疼,肋间冷不防地被人重重打了一拳。这一拳正中要害,直打得她浑身都跟着剧烈地疼痛。她情不自禁地一缩身,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打她的那人正是瘦削的阿宝。

    那阿宝突见这巨熊,本也有些惊慌。可是他被这那巨熊抓着走了几步,察觉到这巨熊下盘虚浮,步履有些蹒跚,手上也没什么力气。阿宝先一闪身,脱离开巨熊的控制。

    那少女自顾不暇,阿宝什么时候脱离开她的手掌,她根本就毫无知觉。阿宝见那巨熊浑浑噩噩,大着胆子向那巨熊的腰间猛打一拳,跟着赶紧闪到了一旁。谁知这一拳之下,效果极佳,自己不仅毫发无损,还将这妖精打回了人形。

    当然阿宝正在得意之时,根本无暇分辨妖精被打回原形后,为什么会变成人?

    围观的村民跑了大部分,可还是有小部分没有跑,他们躲在左近的人家中瞧热闹。众人瞧着那少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胆子也略微大了些,纷纷地从屋子里走出来,又聚集到宋家院中。他们看着这位已经变为人形的少女,心中的恐惧减轻了许多。

    恐惧虽然减轻了,可是问题也随之而来:到底该如何处置这个小妖精?变成了他们到目前为止的首要问题。

    沉默了半天,还是一位老者首先提议:“要我说还是埋了吧。”这位老者话音刚落,另外一个中年辩驳道:“不行,这些妖精多半是修炼而成的,埋是埋不住

    的。”

    “浸猪笼,淹死她。奸夫淫妇都该浸猪笼。”宋大嫂见土埋不成,看着宋大哥狠狠地道。众人听宋大嫂如此说,知道她怨气未消,都在一旁相劝。

    “让我说,这妖精变化多端,什么水淹、土埋都未必管用。咱还是架上火,把她烧死吧。”阿宝见众人争论不休,又提议道。

    最先提议的那位老者尤恐不热闹,继续说道:“好、好,就这么办,大家都回家去弄些干柴。村北不是有一块空地吗,咱们就在那搭台子,烧妖精,大伙说好不好?”

    反正闲来无事,又有热闹可瞧,众人自然乐呵。见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阿宝带着几人抬着那美貌的少女先奔城北而去。其余人也都各自回家去准备木柴。

    不一时众人各自捧着收集到的木柴在村北的空地上集合。阿宝挑了几根相对较粗的木桩草草地搭起了一个简陋的台子,又把那位昏迷的小妖精绑在一根粗大的圆木上,圆木的旁边是众人收集来的木柴。一切准备就绪,他们只等着村长来为他们见证这一伟大的时刻。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伛偻的村长被村民搀扶着来到台子前。阿宝待村长示意完,亲自用火把点燃了那“妖精”脚下的木柴。

    那美貌的少女伤得实在是太重了,以至于众人将她抬出好远、将她绑到木桩上她都毫无知觉。可是她实在太热了,便好似置身在一个火炉中一样,她能感觉到她的汗在不住地往外流。或许出出汗伤势就能好一些吧,那少女心里想。

    那美貌的少女出了些汗,果然渐渐有了些知觉她听见了一阵阵欢呼声。她不知众人为什么欢呼,可是她想睁开眼睛,瞧瞧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美貌的少女慢慢地睁开眼帘,只见脚下火焰爬上了干柴,正在慢慢地燃烧……

    王墨儒从粮仓中出来,心中满不是滋味。夜已经很凉了,他的心却比这夜更加地凄凉。他弄不明白那个美貌的少女为什么会突然对他发那么大的脾气,是自己那句话说错了,还是真的仅仅因为自己是一个赌徒?他总感觉答案好像并没有这么简单。

    王墨儒站在门外轻轻地叹口气,虽然那少女极力地赶他走,可是他的心中对那位少女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她不仅资助自己安葬了二哥,还曾为了自己独自涉险去窥视牛二的住所。而自己呢,远没有她信任自己地那般信任她。不仅如

    此,那少女如今身负重伤也完全是因他所致,若不是他的鲁莽,那少女原本不用遭受这么多苦难。

    王墨儒越想越是自责,他忍不住便要转回身子,向粮仓中的那位少女温言屈服。可是就在他要转身之际,只听得“嘭、嘭”的两声,有什么东西被那少女奋力地摔向仓门。王墨儒虽然不知道那少女究竟摔的是什么东西,可是他也能听出这两声中饱含的愤怒。

    王墨儒紧锁眉头,稍稍侧头斜视了一眼身后的仓门,悄悄地走出了那家人家。

    王墨儒走出院子,毫无目的地散着步。他也不知自己要去往何处,如今天色未明,自己大仇未报,肯定是没有脸面回楚川镇的;而河源村中牛二的住所中一片狼藉,显然已逃往他处,自己留在这里也并无什么用处;倘若继续向前,去往子金国与太古国的边界,显然已经没有了动力与陪伴的人。

    王墨儒抬头望天,天色即将破晓……

    王墨儒也知道,只要天一亮,河源村的村民便会从睡梦中醒过来,开始一天的劳作。他可不愿意再被当做无业游民来看待,他决定先找个容身之所。昨日晚间他回忆起了太多太多不开心的事情,耗费了太多心力,他决定好好地睡一觉来补偿一下自己,也好恢复恢复心神。

    王墨儒一边走一边不住地拿眼睛打量四周,这河源村虽然被牛二欺凌得不像样,可是一屋挨着一屋,每间屋子都有人居住。王墨儒直走到村尾也没瞧见一处可以容身的地方。正在他连睡觉都不知道去哪儿睡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地方。

    王墨儒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又回到了牛二的住所。如今牛二不在,自己正好可以占据他的老巢休养生息。他不回来也就罢了,他若回来自己以逸待劳,也可占些优势。

    王墨儒想明白这些便在屋里布置开来他要在这屋中休养生息,便不得不防着牛二突然归来。

    王墨儒在门边、窗边都布置了一些简易的装置。这些装置是他从平时捕捉鸟、兽的经验中学习而来的。每个装置都极其简单,却足以当任何外来的人侵入屋中的时候都发出声响。只要有一点响动他就可以第一时间作出反应,而只要他反应及时,别说是寻常人,便是与牛二对决他也绝不会输。

    王墨儒布置好一切后,终于安心地睡在了牛二的床上。他实在太累了,躺下没多大功夫便睡着了。

二十五 诛恶初展技

    睡梦中他又梦见了他的二哥,准确的说,是他应该叫他大哥的年代。除去那段与父母逃荒的日子外,他从没有像与他二哥生活那段时间一样,生活得那么苦楚。可是那段苦楚的日子却是他整个童年的记忆,那样的刻骨铭心,那样的历历在目。

    他几乎记得他与他的二哥一起做的每一件事,他记得他们成功偷到的第一件东西是一顶高檐长边的帽子,第一次赌博赢钱是他们快输光时,他闭着眼压的。挨饿最长的一次是因为他们偷东西时被抓到,二哥的小腿被人打骨折,他们没有别的谋生手段,足足饿了四天半。几乎就快要饿死时,有一只大雁飞得好端端的,不知为何突然一头栽倒在他们面前死了,他二人见有这么一个好礼物从天而降,无不欢喜无比,当下便将那头大雁煮来吃了。从此以后他一直认为大雁肉是天底下最美味的美食……

    他梦见他的二哥忽远忽近,一会儿遥不可及,一会儿好似近在咫尺。他能清晰地见到他二哥张开双臂一上一下有规律地扇动,便好像长出翅膀一般,要飞向远方。可是他的步伐却好像在向后退他到底要去哪里?

    王墨儒跟在祁继儒的身后努力地斯喊,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他的喉咙就好像被堵住了一般,喧嚣不出任何声音。他越是着急,越是无法靠近他的二哥。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他的二哥终于回过头来。于是他终于看到了那张他最为憎恶的面颊牛二。

    王墨儒瞧见牛二,下意识地去摸索身上的长弓,可是他一摸之下,却摸了个空,心中不免有些着急。牛二见他慌里慌张地模样,哈哈大笑道:“小鬼,看你还往哪跑?”说完就向他扑过来。王墨儒想要转身跑开,却发现自己被一颗盘根错节的大树抱住了。那大树枝干极其粗大,四五个人合抱都显不够。王墨儒拼命地挣扎,却挣扎不开分毫。

    说时迟、那时快,王墨儒还没挣扎两下,牛二已扑到了他近前。他看到了牛二的那张极其狰狞的脸就在眼前,他想要一拳打扁那张脸,怎奈他的手被那大树死死地拉拽着,根本无法抬起来。牛二在他面前狞笑了两下,便用双手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就在牛二掐住王墨儒脖子的时候,那颗大树慢慢地收回了它的枝桠,放开了王墨儒。紧接着那大树慢慢变小,直缩小到一人高时,它摇身一变,变回人身,正是那位美貌的

    少女。

    王墨儒一见是她,血都跟着凉了,他想不到这少女竟会帮助他的仇人,出卖自己。王墨儒不再想抵抗,他的双手从牛二的手上松开,垂到自己身旁,一切都可以结束了,恩公……二哥……我来陪你们了……

    王墨儒只觉得有些窒息,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突然王墨儒打了个冷颤,原来是南柯一梦。他坐起身来,发现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不,这光亮绝不仅仅是日光所致,其中还夹杂着一股红光,那红光曾经在他的童年出现过,让他直到如今还记忆犹新。

    是火光,绝对是火光,哪里着火了?王墨儒趴在窗口向外眺望。

    王墨儒这一张望不要紧,窗外的景色让他着实有些吃惊: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袅袅而上的滚滚的黑烟,黑烟下,火光熊熊,不断地向周围扩张。一群村民围着那火光不知在瞧什么热闹。他们既想瞧热闹,又害怕被火焰吞噬,不住地向后退。人群中,一个健硕的身影矗立原地,并不会因为火焰的逼近而退后分毫,他背着双手,昂首向天,不知在期盼着什么。

    王墨儒见到那汉子,心中不禁也流露出几分佩服,不仅仅是因为如此炎炎夏日,那汉子还可以忍受这样的大火,更是因为那汉子好整以暇,有一股常人难有的定力。

    王墨儒瞧了半天,依旧瞧不清那汉子的容貌,只能瞧见他颔下的胡须如刀枪林立,根根分明。王墨儒的目光渐渐从那汉子的身上移开,转而瞧向那熊熊的烈火,他也想看清火中燃烧的到底是什么,可是他只能瞧见滚滚的黑烟与熊熊的烈火,其余的便只有那散碎一地的木柴,至于火中烧的到底是什么,他连轮廓都瞧不清楚。

    瞧清楚了,瞧清楚了,王墨儒渐渐地瞧清楚了,是牛二,绝对错不了,是牛二。那个身材魁伟的大汉低下头来,分明就是牛二。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王墨儒咬着牙,瞪着前方,只一翻身就从窗口边翻了出去。他快跑几步,不待与牛二靠近,便弯弓搭箭,一箭向牛二射了过去。

    王墨儒愤怒到了极点,只想一箭将牛二射穿,这一箭他足足使了十成十的力气。王墨儒究非常人,这一箭如天外流星一般,急急地向牛二飞去。

    所谓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两人相距甚远,那箭越到后来,去势越缓,飞到牛二身边时已如断了线的风筝,牛二轻轻

    一挥手就把那支羽箭击落了。

    牛二顺着羽箭的来路瞧过来,见到王墨儒,心中也是一惊。两人距离既远,王墨儒又一改楚川镇上小流氓的模样,换了一身装扮,牛二本是极难认出他来。可是这样的身手,这样的箭法在左近本就是极少见的,牛二一下子就又怀疑到王墨儒头上。牛二这一怀疑不要紧,只觉得眼前的这人越瞧越像,忍不住高声笑道:“好小子,原来是你。”

    牛二久侯王墨儒未至,还被群小乞丐戏耍了一番,心头这股火本就难平,此时见到他,更是义愤填膺。他转了转脖子,活动活动筋骨,快步向王墨儒奔去。

    王墨儒不待牛二近身,从箭篓里抽出三支箭,连珠般地向牛二射去。这三支箭射出时虽有先后之别,到达牛二身前却已不分先后。牛二能将祁继儒打死,又能将一屋子的赌徒全部制服,毕竟有两下子。牛二与王墨儒初见面时,二人距离既近,他又有些轻敌,被王墨儒戏耍了半天。此时他留上心后,不再大意,已不将王墨儒放在眼里。只见牛二在向王墨儒奔来的路上,突然间变向,轻轻松松地便躲开了飞来的那三支箭。

    王墨儒见牛二距离自己渐近,不敢让他靠近自己身边,后退了几步,一弯腰使出了拿手的绝技。

    只见王墨儒把弓横在胸前,随手从身后的箭篓中抓出一把羽箭。

    说时迟,那时快。也不见王墨儒如何调整,就将这些羽箭一起向牛二射过去。

    这些羽箭搭在弦上时还错落不齐,射出时却已汇成了一线。它们急急地向牛二飞去,几乎封锁了牛二所有的退路。

    牛二皮糙肉厚,仗着一股蛮劲,历来便不把这些羽箭、暗器之类的兵刃放在眼里。他横伸右臂,想要借助臂上的护板挡下王墨儒射出的一箭。这样他自己就可以从间隙中突破出来,逼近王墨儒。

    王墨儒见牛二伸臂去挡自己射出去的羽箭,不觉也是暗暗好笑:他如此而行,不异于螳臂当车。要知道,王墨儒这虽然只是寻寻常常地几支羽箭,却几有开山裂石地功效。

    果然那支羽箭一下子就将牛二臂上的护板击穿,不仅如此,那羽箭去势未尽,直插入牛二的臂部。

    牛二受此巨创,疼得龇牙咧嘴。可他败而不乱,脚步并未停歇,紧跑了几步,见离王墨儒渐近,一个虎扑向他扑去。

二十六 惩凶失翎羽

    王墨儒见牛二手臂中箭,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王墨儒认为以他的这一绝技足可以让牛二倒地不起,至不济也可以阻缓一下他的脚步。哪知道牛二完全不被他的箭法所干扰,悄无声息地挨近到他的身边。

    就在王墨儒精神不是特别集中之际,牛二飞身而起,一个铁肘便向王墨儒头部击来。王墨儒不及回避,下意识地也竖起手肘想要阻挡牛二致命的一击。

    近距离肉搏,瘦削的王墨儒哪里是身材魁伟的牛二对手,只一招间就被牛二击飞出去好远,好在王墨儒跟他大哥冯承儒学了些近身搏击中拆力卸力的技巧,若不然牛二的这一击非将王墨儒的头骨击碎不可。

    牛二一击得手,得意地笑道:“小子,就你这两下子还想跟我斗?”他见王墨儒躺在远处还未爬起身,急忙又是一个箭步跑过去,想要给他致命一击。

    王墨儒身手矫健,又没受什么重伤,不待牛二赶到,一个鲤鱼打挺已经站起身来,怒道:“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妄徒,今天非杀了你给二哥报仇不可。”。

    就在王墨儒刚站起身子之际,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不远处那燃烧着的烈火中如爆炸般发射出一团红红的火焰。那火焰足有一人般大小,打着转地向王墨儒这边滚来。

    牛二夹杂在火球与王墨儒之间,也听到了身后的那声巨响,他不求伤敌,先求自保,自然而然地回过头来,想要瞧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牛二一回头间就瞧见了那个巨大的火球直奔他们这边而来。牛二不虞有他,以为是河源村的村民见到有人为他们出头,不免落井下石,想要算算与他往日的那些梁子。

    可是牛二再一瞧,见到众村民都离那火焰远远的,转念一想,才知不对。那些村民既没有可以发射火球的装置,其中又没有能力者,这么大的一个火球,他们如何能发射得出来。牛二心中不免有些惴惴。

    牛二看准火球的来路,只一闪身便让火球擦着自己身子过去了。

    此时王墨儒早已站直了身子,他见那火球来得蹊跷,也不敢大意,早早地躲到了一边。那火球余势未歇,经过王墨儒身边,又滚出三丈有余,这才停歇。

    火球随着它自身地不再滚动,其身上的火势也在逐渐地减小。极微的火势下渐渐地露出了一个拥有着曼妙身材的少女,只可惜这一切王墨儒并没有瞧到。

    牛二见那火球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

    个小插曲,也不再理会,将全部心思又转移到王墨儒身上。

    只见牛二撇撇嘴道:“人不大,口气倒不小。别说杀了我,今日你若能活着从河源村走出去,我牛二便妄在河源村待了这几十年。”牛二越说越是自负,对王墨儒恨恨之情也越是强烈。牛二刚说完话,便提着两个钵大的拳头,又向王墨儒冲了过去。

    王墨儒也知道:今日他与牛二对决,绝不仅仅是分出胜负那么简单,二人之间还夹杂着一条已经逝去的生命。他要报仇,他一定要报仇,他绝不会放任杀死他二哥的人还存活在这世界上,只要有一丝机会,他便要置牛二于死地。

    这一仗,他不能输。

    不仅如此,王墨儒还知道:倘若他真的输了,就像牛二所言,牛二绝不会放他活着离开河源村。

    不能输,这一仗,他决不能输。

    王墨儒见牛二再次奔来,不待他靠近,一箭又向他射去。

    可是就在王墨儒从箭篓中抽出那支羽箭的时候,他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如今箭篓中的羽箭渐尽,如果自己在全部羽箭都射完的情况下还赢不了牛二又会怎样?

    平日里王墨儒出外打猎,一篓箭足够他用。对于羽箭他从不知节省。

    王墨儒也从来没遇到过这种状况,他殊少有与人对敌的经验,那些腾挪跳跃、近身肉搏的功夫都是他大哥、二哥教给他的。可自从两年前他大哥离开楚川镇,外出游历,他二哥开了那家小赌坊之后。这些招式就没有人再教给他,也没有人再陪他一起习练。王墨儒仗着天资聪颖对于这些招式还没忘干净已属难能,仗着伸手矫健与牛二的对敌中还未落于下风。

    可这远远不够,王墨儒心里也清楚,一旦没有了弓箭的支撑,自己面临强大的牛二会毫无胜算。一定要节约每一支羽箭,王墨儒在心里暗暗地道。

    王墨儒正想着,牛二已奔到近前。他跟牛二交手了两次,仗着自己的聪慧掌握了些对敌的诀窍,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绝对不能让牛二靠近自己的身边。

    这边王墨儒掌握了其中的诀窍,对于少年时天天与人厮打的牛二来说,发现王墨儒身上的破绽与可乘之机更是轻而易举。王墨儒单只弓箭厉害,若是近身对敌,牛二有信心在三招之内就可以将他打得爬不起来。

    可要想近到王墨儒身边还真不是一件容易事。牛二不住地变动身形,试图接近王墨儒。

    王墨儒

    丝毫不给牛二机会,他不停地奔跑,不停地回退,甚至不惜远兜圈子,只为了可以离牛二远一些、再远离他一些。

    王墨儒几乎一天没吃东西,再加上一夜又没怎么安睡,体力自然比不上牛二。好几次都险些被牛二捉到,好在他随机应变的能力较强,每到危险时刻,凭借着自身的聪慧都能化险为夷。

    王墨儒见牛二步步逼近,“嗖”地又射出一箭,他也不管那箭是否能命中牛二,伸手便向身后的箭篓摸去。王墨儒这一模之下才察觉出来,箭篓中竟只剩下三支羽箭了。他不及多想,从箭篓中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弦上,接着把弓对准了牛二,思考着取箭之计。

    那边牛二也渐渐地看出王墨儒箭法上的一些套路,他忽前忽后,不断地变换着步伐,旨在躲避王墨儒射出的来箭。不仅如此,牛二也发现了王墨儒身上的一个致命问题:他的箭篓中快要没有羽箭了。

    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对敌的经验果真不足,等他无箭可射的时候,他便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牛二一边躲闪,一边在心里想。

    王墨儒自知羽箭渐尽,便想要绕到牛二背后捡起那些射落在地的羽箭。可牛二看出了王墨儒的心思,哪给他机会,死死地堵住身后的道路,不让王墨儒通过。

    王墨儒试着绕到牛二背后,可他冲了好几次都没有摆脱牛二的纠缠。无论王墨儒如何绕圈子,牛二只是死死地挡在王墨儒的面前,不让他有弯腰捡箭的机会。

    牛二见王墨儒好几次蠢蠢欲动最后又都无功而返,嘴上嘲笑道:“小子,刚才不是还嚷嚷着要杀死我给你那怂怂的二哥报仇吗?这还没过多长时间,怎么也学起你那短命的二哥,变得怂怂的了呢?”

    牛二不提祁继儒还好,一提起祁继儒的大名,王墨儒怒火中烧,年轻气盛的他一箭又向牛二射去。

    牛二有意激怒王墨儒,对于他这一箭轻轻松松地一闪身便躲过了。

    王墨儒射出这一箭不禁有些暗暗后悔,如今他只剩下两只羽箭,而牛二还好端端的站在原地,丝毫没有受伤,也丝毫没有疲惫。他自己仅剩的这两只羽箭并不能保证一定射中牛二,即便是射中了,能不能有效地制服住牛二还是两说。而很显然,牛二一定不会让自己抢入到圈中捡起地上的羽箭。

    王墨儒急得不住地围着牛二打转,转了才半个圈,只一瞥眼间就瞧见了那个还在烈火中燃烧着的女人……

二十七 恶徒惨失目

    王墨儒心中一颤,那个在火中燃烧着的女人不正是那美貌的少女吗?

    她为什么会被困在火中?

    自己走后,在那个小粮仓中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本领强如那少女,也会被束缚在火焰之中?是谁有这样的能力?是面前的这个大汉吗?

    王墨儒不知道前因后果,只在心中胡乱地猜测。

    那少女虽曾吼着让王墨儒离开,可他感念那少女资助葬了祁继儒之恩,又心伤自己莽撞导致那少女身负重伤,对她真是又感激又愧疚。此时见她身处危境哪有不管之理。王墨儒不求伤敌,先求救人,只三两步就跑到那团火焰身边,意在查看那少女的状况。

    王墨儒站在远处,只一瞥眼间,根本没瞧清那少女究竟被灼伤到何种地步。此时站到近前才瞧见:那少女几乎要被火焰完全吞噬了在燃烧的火焰中王墨儒见她只有头和颈还完好无损,而四肢与躯干被那大火烧得已看不见丝毫踪影。

    王墨儒心中苦楚,扭过了头,不忍直视。他瞧见火中的那少女,脑中突然空白,一霎时他忘记了好多事情,而最不应该忘记的就是他正在与牛二进行殊死搏斗。

    牛二惧怕王墨儒弓箭厉害,又恐他抢进圈中去捡拾羽箭,始终在王墨儒身前三尺有余的地方伺机待发。此时牛二见到王墨儒神情凄楚,精力又不集中,哪给他喘息的机会,飞身上前,一拳便向王墨儒胸口打去。

    王墨儒恍惚间,只觉得一个巨大的身影向自己扑来,他全副身心都放在那身处火中的少女身上,再要反应、躲闪已来不及。

    王墨儒只觉得胸口一疼,紧接着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不对,不是这样的。”

    就在王墨儒飞出去的同时,他发现了一件事,一件可以让他兴奋起来的事。

    他发现那少女虽处烈焰之中,可火焰并非逐渐地往她身上蔓延,而是在逐渐地褪去。而她身上那随着烈焰不断褪下而露出的肌肤,依旧白嫩如初这熊熊的烈焰好像根本无法伤害到她。

    王墨儒知道那少女本领高强,与自己这样的平常人不同,见到她未受伤也不以为异。只是她一直双目紧闭,好像昏厥了一般,不禁有些担心。

    王墨儒身上本是疼痛无比,可想明白了这些不禁也有些兴奋。他身子着地,借势向后翻滚了一圈,突地一箭向牛二射去。

    对于王

    墨儒射出的这支冷箭,牛二显然没有丝毫准备。只听他一声惨叫,已被王墨儒射出的那箭射中了左眼。

    牛二受伤之初愤怒异常,狂吼着向王墨儒奔去,想要将射伤自己的少年打死,以报这一箭之仇。他刚跑出两步,身子一歪,险些摔倒在地。原来牛二目力初损,惊慌、愤怒之余有些分不清方位,迈步时不免脚下拌蒜。可他下盘极稳,一个踉跄后,便稳稳地站住了脚。

    王墨儒见自己一击成功,心中暗喜,凭他往日的臂力,这一箭足可射穿牛二的脑袋,但他挨了牛二那一拳,受伤也是不轻。如今箭篓中只余下一支羽箭,他多么想将仅剩的这支羽箭也射进牛二的右眼中,可是他的胸中翻江倒海似的难受,双臂想要张开,却已不能够。

    王墨儒知道牛二受伤也是不轻,他见牛二站直身子,弯弓搭箭对准他道:“站好了,这一箭我要为我二哥报仇。”王墨儒受伤既重,箭篓中又没了羽箭,没有十分把握这一箭他是万万不敢射出去的。他如此说,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牛二对自己有几分力气心知肚明,见王墨儒半天爬不起身子,如何不知他已身负重伤。可王墨儒的箭法实在太厉害,他自己曾吃过不少苦头,这一只左眼便是活生生的例子,如何还敢贸然前进。

    牛二立在原地,只觉进不得、退不得。

    二人僵持了一会儿,牛二终究不敢攻上前去,然而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开,他又觉得颜面上不好看。可这一箭不仅伤在要害部位,而且伤得实在不轻。亏得牛二壮实些,若是换了二人,此刻恐怕早就毙命了。牛二也知道只要王墨儒最后的这只羽箭射不中自己,那便再也不足虑了,他上前两步,挑衅道:“小子,来啊,射过来啊。”

    王墨儒见牛二脸上的羽箭随着他的步步逼近而不住晃动,心中也有几分惧怕,他用力地又将弓张了张,对准了牛二。

    牛二始终盯着王墨儒的手,见他全神戒备,倒有些不敢近前了,可口中依然道:“射过来啊,来啊,别是不敢了吧?”

    牛二好像看出王墨儒不敢轻举妄动,胆子也大了些,他又向前走了几步,说道:“来啊,你只要动动手指就可以射死我,为你那不争气的哥哥报仇了。”牛二有意激怒王墨儒,便故意拿祁继儒来说事。

    平日里王墨儒与他二哥相处最融洽,关系最好,见牛二总拿他二哥来说事,如何不气,可他终究

    不是莽夫,还知道当此关键时刻一定要沉住气。

    牛二对于这些却不以为然,他见王墨儒抬不起胳膊,径直地向前走,直走到离王墨儒还有几步远的距离,这才停步。

    牛二站在王墨儒面前嘲讽道:“喂,小子,刚才那股狠劲呢?我现在可就站在你面前,来啊,拿你那破弓箭射我啊。”

    牛二越说越怒,越说也越得意,他飞起一脚,踢掉了王墨儒手中的弓箭,嘲笑道:“小子,你的弓箭怎么跑到那边了,要不要我给你捡回来啊?”

    王墨儒眼睁睁地看着牛二不断地靠近,耳中听着牛二不住地嘲讽,心中万般地焦急与愤怒。可是他手上无力,动不得分毫,也只有干着急的份。

    王墨儒多么想要多一丝力气,只要足够他把手上的这支羽箭射出去就好,可随着牛二的步步逼近,这一希望也在渐渐地缩小。

    直到牛二踢飞了王墨儒手中的弓箭,这一希望可以说是彻底地破灭了。

    王墨儒与牛二之间永远没有胜败之分,因为胜败标示的就是生与死。

    而显然王墨儒这次输得很彻底。

    牛二也瞧见了王墨儒脸上沮丧的表情,他提起右脚,用力地向王墨儒的头上踏去。

    王墨儒知道自己无可幸免,趴在地上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都说人在临死时会想到很多人,很多事,王墨儒也不例外。

    也不知是这两天一直与她相处,还是对她心存愧疚,王墨儒竟第一个想到了那美貌的少女。

    王墨儒不仅想到了那美貌少女的一颦一笑,那少女的声音更是犹在耳畔。可她的声音为什么没有往日那般好听了?

    那声音中好像充满了呵斥,充满了愤恨。是不是粮仓中的一幕幕还是让王墨儒难以释怀,直到临死之际还在想着那呵斥的声音。

    不,不是的。那声音越来越真切。是那个少女……是那个少女的声音。

    王墨儒忍不住睁开眼睛,眼前真就出现了那少女的面庞。可他也只看见了一个娇美的面庞,那少女的下身还是野兽的模样,肥肥壮壮像极了一头棕熊。

    只见那少女站在牛二身后道:“别动。牛二,你听着,依你往日的德行,姑娘本该将你送入十八层地狱,让你感受一下各殿阎王的残酷刑罚。可今日姑娘心情大好,便饶了你一条狗命……”

二十八 凶祸退复还

    平日里牛二鱼肉乡里,寻常男子他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个柔弱的少女?他已分辨出身后的那个声音是个女子的声音,哪会把她放在眼里。如今王墨儒已是笼中鸟、瓮中鳖,牛二想要杀死他,不过就是抬抬脚的事情。可他听到身后的那女声如此口出妄言,忍不住便要回头去瞧,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这样狂妄自大。

    牛二脖颈刚动,还未完全回过头来,就觉得后心处好像有五把小刀子同时插进来般,钻心地疼痛。这种疼痛直逼内脏,连强硬如牛二也忍不住脸上跟着一阵扭曲。

    牛二的身材本就甚是魁伟,他挡在王墨儒与那美貌的少女中间,王墨儒根本瞧不见那少女在牛二身后搞什么鬼。但不想也知,依照牛二的性子,能让他露出这么痛苦的表情,显是那少女在他身后动了什么手脚。

    原来那少女自知此次受伤较重、法力将尽,无法像往日般,长久地维持所变幻的形态。她担心自己这副人面兽身的模样会让牛二起疑,所以她瞧见牛二脖子刚动,便伸掌擒住了牛二的后心。她所幻化成的巨熊指甲锋利,自然而然地插进了牛二的肉里。

    那少女任由牛二嘶吼了两声,怒骂道:“别动,别回头,再动一动,姑娘就算不杀你,也要把你的心肝脾胃肾一并掏出来。”

    这句话也真管用,牛二要害被制住,果真不敢再回头去瞧。

    那少女见牛二还算听话,放心了不少。可她还是不敢大意,她的法力在逐渐地消退,她自己也在逐渐变回本来面目。她知道等她完全恢复成少女模样时,她就根本没有力量可以控制牛二了,那时她非但救不了王墨儒,恐怕她自己也难逃此劫。

    时间已是她目前最为看重的东西,她一定要在变回人形前将牛二解决掉。

    是杀了他吗?

    不,绝不是那样的。那少女虽然本领高强,可至今为止,她没剥夺过任何一个人的生命,她也不想夺走别人的性命。

    一定要想个办法,好让自己与王墨儒离开牛二的控制范围。那少女边想主意边拿眼睛瞧王墨儒。王墨儒现在的样子真是糟糕透了,他软绵绵地趴在地上,短时间之内恐怕已站不起身子。“这可如何是好?”那美貌的少女心中不住地打鼓。

    那少女也知道,现在可不是犹豫的时候,她越犹豫,形势对她越不利。她必须要当机立断才可以保证自己与王墨儒安然无虞。

    她们二人如果走不了,可不可

    以让牛二自行离开呢?那少女换了个角度想问题,突然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牛二只觉得自从那钻心的疼痛过后,身后的少女便再没了动静,他不知道那少女要如何对付他。他当然不愿被那少女钳制住,他更想一脚踏死眼前的王墨儒,可是他真怕身后的那少女一冲动,讲他的心肝脾胃肾都掏出来。他心中反复地琢磨着脱身之计,口中跟着敷衍道:“好、好,我不动,我不动。”

    牛二举起双手,试图向那少女示意友好与屈服。他手举在半空,听身后的少女开口道:“姑娘说的话你是没听到还是怎样?姑娘都说饶了你了,你还不乖乖地给姑娘滚得远远的。记住,别回头,也不要再让姑娘再见到你,否则的话,哼哼……”那少女说着话,手上跟着用力,只捏得牛二又是一阵痛苦地嚎叫。

    牛二便是再莽撞,也知道这眼前亏吃不得。他低着头慢慢地向前走,既不敢瞧王墨儒,更不敢回头去瞧那少女。无论是背上还是眼睛,牛二受的伤实在是不轻,然而他就好像一只猛兽一样,丝毫没有要倒下的意思,甚至连踉跄一步、停下来大口喘气都没有,他默默地走出好远,可他的心思却一直留在了身后。

    这当街戏耍之仇、村中毁目之恨不能就此算了。牛二边走边暗暗立誓,“一定要杀了这个坏小子”。可这次他赢的难免有些侥幸的成分,下次再见面时是否还能打得过他,他自己完全没有把握。错过这次绝佳的机会,又要等多久呢?

    对于那些幸运的人,好运好像真的随时都会降临到他们的头上。牛二或许就是那少些幸运人中的一名,当然这也是王墨儒的不幸。

    牛二也没走出太远就听到身后“碰”的一声闷响,他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想回头去瞧,却始终不敢,对于那个可以悄无声息就挨到他身后的少女,他实在是有些惧怕。

    他又向前走了两步,就听到一个男人“喂、喂”地叫了两声,语气中充满了担忧与焦急,而听声音似乎是那“坏小子”的声音。那声音只叫了两声便戛然而止了。

    牛二不知道这是王墨儒在诱惑自己回头,还是怎地,他忌惮那少女,始终不敢回过头去一瞧究竟。

    又走出好远,牛二只觉得自己距离那少女已远,终究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他急跑了两步,猛然间一回头。牛二也不待瞧清身后的形势,只瞥了一眼,又急忙向前跑出好远。

    牛二见自己回了一下头,那少女

    也没拿自己怎么样,胆子更大了。他慢慢地放慢脚步,在脑中努力地回忆着他回头的一刹那到底瞧见了什么。想起来了,他好像瞧见了那可恶的坏小子抱着一个人,至于抱着的是谁他实在是没有瞧清,似乎是个女人,又似乎不是。但是在那一撇眼间,他还是捕捉到了一个信息当时的气氛有那么一丝不对,可是至于哪里不对,像牛二这样的糙汉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能分辨得出呢?

    牛二立在原地越是揣摩身后的情况,自身的胆气越壮。他本就是个莽撞的人,此时心中已无恐惧,自然而然地转过身来对于那坏小子给他带来深深的伤痛而引起的仇恨,始终让他无法释怀。

    牛二一转过头来,立即便察觉到了刚刚的气氛到底不对在哪里。

    是恐惧与悲痛。

    身背后那坏小子紧紧地抱着一个女人,神情间流露出满满的对死亡的恐惧与悲痛,以及对他牛二的忌惮。

    牛二冷冷地瞧着王墨儒,以及他怀里那个似人非人的“异类”。他的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狞笑,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牛二生怕眼前的景象是那少女设计的伎俩,他不敢疾行,一步步又慢慢地向王墨儒走来……

    王墨儒于生死关头得那少女相救,心中直呼“万幸”。他眼看着牛二渐渐远去,心中佩服那少女的同时,还是有些兴奋的在牛二抬起脚的一瞬间他本以为是必死的,那一刹那他才明白自己对这花花世界是多么的留恋。

    如今拜那少女所赐,他得能在虎口脱生,这怎能不让他兴奋。可他还没高兴多长时间,那少女身子一歪,便斜斜地倒下了。王墨儒想要伸手搀扶住那少女,可他手上乏力,手伸到一半,那少女已经体力不支,摔倒在地上。牛二听到“碰”的那声闷响便是那少女倒地的声音。

    王墨儒见那少女昏迷不醒,忍不住大叫了两声。他叫了两声后,才警醒到牛二并未走远,危险还在身边。他忍不住抬起头去瞧牛二,牛二似乎那少女吓破了胆,并没有回头,王墨儒不禁暗暗地出了口长气。

    王墨儒在地上躺了半天,力气也恢复了些,他见那少女一动不动,心中跟着着急。他拼尽全力勉强地爬到那少女身旁,将她抱在怀里,查看她的伤势。他见那少女出气多进气少,心中忍不住一阵悲伤。他心中难过,却也不忘留意周围的形势,他一抬头,见到牛二正向他走来……

二十九 神秘的红衣人

    王墨儒与牛二四目相对,在牛二那冷漠又充满愤怒的眼神里,王墨儒知道今日已再无幸理。

    王墨儒眼看着牛二步步紧逼,如今他还能指望谁来搭救他呢?

    这群村民跟王墨儒无缘无故,绝不会帮他。更何况他们怕极了牛二,牛二只要不再骚扰他们便已是上上大吉,他们哪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怀中的这个姑娘吗?王墨儒看了她一眼,便暗自摇了摇头。瞧她的状态,似乎不用等到牛二靠近,她就随时都会断气。王墨儒不知她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可他分明瞧得清楚,那火焰中燃烧着的脸庞正是眼前这位少女。王墨儒不知她为什么甘冒如此大险来救自己,若不是当初自己偷了她的荷包,她也不会卷入到这场是非之中,对于她王墨儒总是充满了歉疚与感激。如今他们两个即将迎来共同的命运死亡。也不知骄傲如那少女,是否会乐意与自己步入这最后的结局。

    王墨儒再次抬头见牛二已近在咫尺,不由得嘴角上扬。命运真会跟人开玩笑,刚刚他还以为自己可以保全性命,这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来了一个大反转。

    “死就死了吧。终于可以与爹娘、恩公以及二哥他们见面了。”王墨儒见牛二已到面前,闭上眼睛在心中默默地想。

    牛二走到王墨儒面前,并不急于马上杀了他。对于把这坏小子杀死来说,将他好好地折磨一番反而会更让他兴奋。

    牛二见王墨儒闭目待死,并没有搭理他,反而走向一旁,捡起王墨儒遗落的那支羽箭没有什么是比用这支羽箭在王墨儒身上插出几个窟窿更好的报复手段了,当然在这之前,他也一定会用这支羽箭亲手把王墨儒的双眼刺瞎的。

    “喂,你是叫王墨儒吧?”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男子坐在远处的大石上问王墨儒道。

    王墨儒闭着眼睛,未瞧见周围形势,还以为牛二在问他姓名,没好气地答道:“是又怎样?”

    正说着话,牛二捡起羽箭已走到王墨儒跟前。他手持羽箭向王墨儒面部戳去道:“是的话,我就将你的双眼戳瞎,再将你戳死,让你也尝尝做瞎子的滋味。”牛二一心报仇,对那红衣男子并未理睬。

    王墨儒本是闭目待死,并不想多说多话,此时听到牛二要对他加以折辱,不禁激发了心中的倔性,他睁开眼睛对着牛二怒吼道:“来吧,怕你的不是王姓子孙。”

    牛二见王墨儒如此嘴硬,下手反而不如之前那般狠了。他握着箭身将箭镞在王墨儒的脸部周围不住地比划他一定要好好折磨折磨王墨儒,就像猫捉住老鼠那般,如果轻轻易易地就置王墨儒于死地,反而太便宜他了。

    牛二比划了几下,将箭镞抵在王墨儒的眼珠上说道:“小子,不如你求求我吧,你一求我,说不定我心一软,就给你来个痛快的。”

    王墨儒与牛二

    仇深似海,此时又抱着必死的决心,哪肯向他求饶。别说牛二还没有刺下,便是真的将他双眼都剜出来,依照王墨儒的脾气,也绝不会向他求饶的。

    王墨儒身子前挺,仰头对牛二说道:“有能耐就将小爷戳死,小爷叫声痛便不算好汉。”

    “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你当老子不敢是怎地。”牛二手臂用劲,握着箭身用力地向王墨儒的眼上插去。

    王墨儒眼看着牛二握着羽箭向他眼睛插下来,非但没有闭上眼睛,反而向前一挺说道:“来吧。”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羽箭马上要接触到王墨儒眼睑的时候,突然间,王墨儒眼前一阵火光闪过,紧接着一个声音又在他耳旁响起:“你真的是楚川镇的王墨儒?”话音刚落,牛二的身子轰然倒地,露出了他身背后那个瘦削红衣人。

    红衣人端详了王墨儒半天,用冷冰冰的语气自言自语地说道:“模样跟‘他’形容的差不多,应当错不了。”

    王墨儒再一次死里逃生,颇有些惊喜。对于牛二为何会突然倒地,他完全没有瞧清,更不知那红衣人在牛二身后究竟做了什么手脚。但是能让牛二一声不吭、毫无反抗地倒下,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王墨儒对眼前的这位红衣人不禁心生几分敬佩之情。他敬佩之余,想起刚才红衣人问他是不是楚川镇的王墨儒,点点头,语无伦次地道:“是,我是。”

    若说那红衣人悄无声息地击倒牛二已令王墨儒有些敬佩,可他接下来的几个动作才真正地让王墨儒佩服得五体投地:只见那红衣人伸出右手食指,虚指着王墨儒的眉心,他手腕轻动,在空中画了个带尾巴的小圆圈。

    随着那红衣人手指地转动,王墨儒只觉得自身的力气在不断地恢复。等到那红衣人手指完全的停止了转动,王墨儒便好似重生了一般,身上不仅感觉不到丝毫疼痛,而且精力极其充沛,便是寻常时日他休息得很好,也没有此刻这般精神。

    王墨儒有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活动活动头颈,握了握拳头,只觉得身上的每个部位都是那样的强劲有力。他抱着那昏迷的少女,又跳了好几下,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那样的轻盈,这才对红衣人说道:“多谢前……多谢您老……多谢您的救命之恩……”王墨儒见那红衣人本领高强,本想说“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或是“多谢您老人家的救命之恩”。

    可看那红衣人面容白皙,亦且俊俏无比,与“前辈”、“老人家”这样的称呼万万般配不上。而且由于孙孝礼之故,他更不愿意称呼别人为恩公,因此只说了一个“您”便算是称呼对方了。

    红衣人听说,面上不悲不喜,对王墨儒道:“用不着谢,本尊只是受人之托。如今你既已无事,本尊也算完成了与他人的约定,从此恩怨两讫,这本与你无关。”红衣人说完,转身就要走。

    “请留步,救助晚辈的性命对于您来说可

    能只是举手之劳,但对于晚辈来说却是天下一等一的大事。晚辈斗胆,想请教您的尊姓大名。前辈本领高强,胜于晚辈千倍也还不止,晚辈不敢奢求将来有机会报答您的大恩,但晚辈会每天暗祝您平安、顺遂。”王墨儒极其诚恳地说道。

    那红衣人并未回头,说道:“见你一片至诚,本尊便对了说了也无妨。记住,本尊乃离照是也。”

    王墨儒在心中默念了几遍这名字,见离照又要行,不禁又问道:“委托您照料晚辈的那位前辈是谁,请您也一并示下。”

    红衣人离照对王墨儒不理不睬,连头都没回一下,边走边说道:“这些事对你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以后我们也不会再有交集,你这凡夫俗子还是不要知道得好。”

    王墨儒见红衣人不仅不肯透漏那人是谁,语言中又表现了很大的轻蔑,有些不大瞧得起自己,心中的自卑感油然而生,他羞愧地低下头。

    王墨儒一低头就瞧见了怀中的少女,如今这少女生死未卜,若是不加救治,恐怕很难走出这河源村。离照本事高强,如果他肯略施手段,她一定会无性命之忧。可瞧离照那高傲的神态,好似对什么都瞧不上眼,王墨儒一时倒真不知如何向他开口了。

    不知如何开口也要试一试,谁让自己有负那少女良多呢?王墨儒略想一想,计上心头,他抱着那少女急跑几步,赶到红衣人头里,跪在他面前说道:“委托您的那位是谁,请您一定要告诉晚辈,您二位都是救人危难的菩萨心肠,晚辈会对您二位感恩戴德的。”

    “好美的美人儿。”离照并不理王墨儒,他用两根手指捏着王墨儒怀中少女的下巴左右地摇晃了两下,脱口说道。

    “哦?原来是个小幻术师。”离照拿眼睛打量了一遍那少女,又继续说道。

    王墨儒见离照一眼就看出那少女的身份,心中大喜,他磕头如捣蒜,忙说道:“您本事高强,请您行行好,救救她吧。”

    离照还是不理王墨儒,他伸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少女的脸说道:“人世间能有这样的容貌也算难得,就这么死了的确可惜。”离照说着话就要从王墨儒的怀中将那少女接过来。

    王墨儒知道离照本事高强,他既有相救这少女之意,那么这少女已再无性命之忧。可王墨儒见离照举止轻佻,当他要来抱那少女时,他不自觉地一闪身,并不想让离照就这么将那少女抱走。

    离照见王墨儒躲闪了一下,心中不喜,他自重身份,不好上王墨儒的怀中将那少女夺过,摊开手说道:“把她交给本尊。”

    王墨儒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否要将这少女交给离照。瞧情形离照举手投足间就会将那少女医治好,自己没有任何理由阻止他。可为什么王墨儒总会在离照的脸上瞧出一丝奸邪的表情,尤其是在他瞧着那少女的时候,这是为什么?

三十 关键时刻的灰袍客

    王墨儒见离照一再催促着自己,要自己把怀中的少女交给他,心中的疑虑更甚。他想言又不敢言,战战兢兢地开口说道:“您高抬贵手,在这里便将她医治好吧。我与这姑娘一定会永感大德。”

    离照见王墨儒口上说的好听,行动上却不顺从,心中有些不喜,可又不好发怒,只好辩解道:“像她这样的能力者与你等凡夫俗子身体结构大为不同,本尊要带她回去好好加以医治,这样才能确保她不落下什么病根。”

    王墨儒见说,赶紧殷勤道:“您的救命之恩,晚辈无以为报。晚辈情愿追随您至天涯海角,以报答您恩情的万一。如果您要赶往他处救治这姑娘,晚辈愿当牛做马替您驮着这姑娘。”

    离照身处要位,平日里发号施令哪有人敢说个“不”字,此时王墨儒虽说得恭敬,可一再干涉他的行动,他不禁目漏凶光,对王墨儒道:“你是定要跟本尊作对了?”

    王墨儒低着头,见不到离照脸上一闪而过的杀气。可他在离照的语气中分明听到了愤怒与不满。王墨儒依旧恭敬地答道:“晚辈不敢,晚辈只是想常伴您左右,侍奉您。”王墨儒说完抬起头来,坚定地瞧着离照。

    离照见王墨儒眼神坚毅,知道今日除非是对他痛下杀手,否则自己的小计谋恐怕难以得逞。然而他与别人有过约定,这约定他一定要遵守,他不能对王墨儒下手。可难道就让这么一个凡夫俗子违逆了自己的意思?离照在心中暗自地摇摇头,他绝对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忽然间离照心生毒计,温柔地对王墨儒道:“其实本尊要将这姑娘带走是另有深意的。这姑娘道行尚浅,却不知节制,随意地浪费自己的法力,这是很危险的。而且若想救治她的伤势这中间也有些难处,那就是一定要让她饱饮壮年男子的血液,然后本尊再加以救治,只有这样才可能让她慢慢好转,待好转后,她慢慢修习往日所学,恢复往日法力便也不难。可这周围哪有壮年男子呢?”离照说着放眼四望,接着又眼望王墨儒,示意询问。

    王墨儒顺着离照的目光望去,果不其然,方才在自己与牛二缠斗之时,河源村的村民还驻足在远处观望,如今四野茫茫已瞧不见一人,只余牛二还趴在不远处,生死不明。

    离照也瞧了一眼牛二说道:“唉,这么美貌的人儿,体内竟要流淌这么粗鄙之人的血液,真是可惜。也不知这种人的血液如果流入这姑娘的体中,姑娘的性情会不会产生什么变化?”

    王墨儒情知离照在拿话语挤兑自己,可一想却也不无道理。她的血液中怎么能流淌着牛二的血?王墨儒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王墨儒让那美貌的少女平躺在地上,对离照说道:“是不是只要她喝了壮年男子的血液您就一定能治好她。”

    离照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保证她会像

    之前一样活蹦乱跳的。不过不是喝两口那么简单,是饱饮,呃……也就是几乎要喝光一名寻常男子全部的血液。”离照说着嘴角上翘对于这计谋他实在满意极了。他可以不动王墨儒一指,就让他再也不会干扰自己的任何行动。

    最关键的是,这可不算是什么失约。

    王墨儒如何不知这是离照的奸计,可是以他的处境,他还能怎么办呢?眼睁睁地看着这少女就这么离开人世?别说这少女数次有恩于他,单是以那少女的年纪、以她的样貌、以她的本事,就这么草草地结束她花样的一生,未免也太可惜了。

    王墨儒再无犹豫,就近捡了一支羽箭,死死地瞪视着离照说道:“但愿您所言当真,不会食言。”说完羽箭一晃,割破了腕上肌肤,手腕上登时血如泉涌。王墨儒不敢多耽搁,拿手腕往那少女嘴边凑去。

    那少女命悬一线,早已没了知觉,此时鲜血入口,如何还能下咽?只灌了没一会儿,鲜血就顺着那少女的嘴角留下来。王墨儒见此,无计可施,抬起头无助地看着离照。

    离照自然有离照的办法,只见他暗扣手指,嘴唇微动,也不知掐了个什么诀,念了个什么咒,那少女喉头滚动,竟将口中的鲜血“咕噜,咕噜”地咽下去了。

    王墨儒见那少女有了些知觉,心中大乐,对于离照的能耐更佩服了几分。

    可是说也奇怪,自从那少女可以吞咽血液之后,王墨儒腕上的血液便源源不断地流出,丝毫没有要凝固的迹象。王墨儒一惊不小,像这样流法,用不上一刻钟,他便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他自知今日多半有死无生,可血液流出地如此快,如此奇怪,不免让他也有些吃惊。他把心一横,再也不管不了那么多,如今他只求能将那美貌的少女救醒便好,似乎只有这样他的心里才可以好受一些,也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自己并没有太亏欠那美貌的少女太多。至于以后的事,自己以死报恩,也管不了那许多。

    没用多长时间,王墨儒就觉得他刚刚回复的气力,正在一点点地随着他的血液流出。他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他并不怕。他怕的是那收女喝了他这么多血却依旧不见醒转,甚至连手指都未见动过一下。

    王墨儒的力气在飞速的消失,他只觉得那少女的头颅越来越重,越来越重……重得已让他无法只用单手去支撑。他让那少女躺在自己的腿上,看着她就着自己的手腕,婴儿般大口大口的吸吮,心中不知为什么,突然感到那么一丝满足。他瞧着那少女娇美的面庞,脸上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可那笑容在王墨儒的脸上没停留多长时间便凝固了。

    因为他瞧见了一只干巴巴的手,一只仅比白骨多了一层薄薄皮肤的手。这只手便是在乱葬岗中也难得一见,它是那么的苍白,又是那么的干瘪,就像一株

    风干的花朵,风一吹就会将它吹得尸骨无存。无论是谁看见这么一只手都会变色的,王墨儒也没例外。

    更何况这只手就连在王墨儒的手腕上。不仅如此,让王墨儒更吃惊的是,那干瘪正在他的胳膊上不断蔓延……

    王墨儒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手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成了这副模样。但这与那冷眼旁观的离照一定脱不开干系,他抬起头愤怒地瞧向面前的离照。

    恰于此时离照也将目光转移到王墨儒身上。王墨儒只觉得离照的目光是那样的凛冽,那样的咄咄逼人。但他并没有退缩,也并没有说话,他的眼神已经可以说明一切。

    他在询问,或者更准确的说他是在审问。他想知道为什么他的手会变成这幅模样,他更想知道那美貌的少女为什么没有丝毫要醒转的意思。

    没有回答,对于如王墨儒这样的虫豸,离照根本没兴趣搭理他们。在实力强大的离照面前,王墨儒的这一系列行为无非犹如自寻死路。

    王墨儒义愤填膺,忍不住便要站起身来呵斥离照。他刚要动,就觉得体内血流不畅,头昏眼花,他本要向前,可身子无力,向后一栽便倒了。

    离照见王墨儒倒下,仰起头摸了摸自己的喉结,摸了没两下,他便低下头不自禁地笑了。

    突然灰影一闪,便好似从天而降一般,一个身披灰色披风的人影,跪倒在离照身后,口中说道:“还请尊上手下留情。”

    离照听到这个声音,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他并未回头去瞧那灰衣人,反而低下头仔细地端详起那美貌的少女来。看了半天,离照才说道:“瞧你面上,本尊今日就放他一马。”那灰衣人听说,磕了两个头,喜道:“多谢尊上。”也不知是灰衣人话少,还是在离照面前不敢多说话,他只说了四个字,又磕了两个头,这才起身,站在了一边。

    离照说完,凑到那少女面前,伸手在她眉心一点,低声说道:“先给你留个印记……”

    说也奇怪,随着离照这么轻轻一点,那美貌的少女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她瞧见了一个红衣少年就在离她不到一尺的距离内,这少年的面颊是那么的白皙,那么的俊美,便是寻常貌美的女子也有所不及。

    他为什么离自己那么近?她刚刚明明法力渐尽,已是要死之人,为什么现在精力这般充沛,是他救了自己吗?

    离照没让那少女多想,就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说道:“好好活着,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离照说完向地上的牛二一指,又接着道:“这人凶恶得很,留在姑娘身旁也是祸害。”

    那少女不知离照说的是什么,顺着他的手指,扭回头去瞧,只见红光一闪,牛二连皮带骨都已不知去向。等到那少女再回过头来时,离照默默地已走出好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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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天玄墨介绍:
绿水白沙伴夜读,疑愁投管问天枢。
陷兄姚象今何在?媳子芈熊古鲜无。
救赵窃符名煊赫,说齐鼓瑟意煌抒。
昭昭晦晦均铭世?万古青天一墨儒!
六界混战,死灵无数。看市井赌徒如何崛起于这场圣战之中。(作品数据太差,将在10月份开始断更,预计1-2月,用来更改前面的篇幅)
逆天玄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逆天玄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逆天玄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