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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全文阅读

作者:蛤蟆吞地     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txt下载     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7章 四大海务副督

    “是啊……若是晚上三五日……唉……事已至此,也是无可奈何。”韩摇头苦笑。

    刘一点头说道:“正因如此,老夫骤然听闻此子因熊廷弼、袁应泰之故,欲要撤离数十万沈辽之地百姓,动摇辽东军心,老夫心下也是恼怒异常,可事有萨尔浒在前,老夫也只能无奈等待朝廷消息,也幸好方阁老陪同公主前去了辽东,这才知晓了此子欲要如何。”

    王在晋、常延龄、卫承芳、沈儆听着刘一说着刘卫民与万历帝对赌之事,一脸骇然,想不相信,可看着、听着黄克缵、韩神色,几人又不得不相信。

    见几人神色,韩更是无奈苦笑。

    “公主领兵迎战建州老贼的事情,你们也是知道了结果,可你们不知道,那小子究竟想要做什么,将沈辽丢给了建州贼,沈辽也就空了,建州贼必然会竭力搜刮各部女真族丁,铁岭之侧的鞑靼没了市易,也定然会与鞑靼交恶,有那小子年年出兵敲打沈辽建州贼,结果会如何?”

    黄克缵无奈道:“还能如何?建州贼困守一处,女真各部日益不满,鞑靼仇视,最后还能如何?”

    “友而仇之,分而治之,釜底抽薪,又困守四战之地,老夫也是以为,那小子三五年必亡了建州贼。”

    常延龄有些不解道:“既然如此,公主为何还要放弃了海州?坚守海州不是更好些?”

    韩苦笑道:“方阁老也曾提起,最后还是被刘家兄弟否决了,海州犹如哽喉利刺,海州在,建州贼会犹豫的。”

    黄克缵点头道:“论谋划,那小子的确非常人,老夫也很赞同刘阁老话语,除去行事太过霸道蛮横外,无论是炼铁造兵器,还是造井利民,或是从弗朗机寻来农产之物,都是有利我大明朝廷的,就是这性子……”

    与刘卫民数次交手的刘一、韩、黄克缵,一想到刘卫民的性子,全都摇头苦笑不已,不仅仅是他们哀叹刘卫民蛮横霸道的性子,就是余广、常云也是无可奈何。

    刘卫民在崇明岛登陆上岸,结果崇明岛的千户苗固去了镇海卫,刘卫民也没在意,丢下一个净军任监军,带着人视察了一日,军卒情况不是很好,若非手里还抱着根棍子,他都以为是些叫花子,老弱妇孺不少,壮丁还不足百人,缺丁太多,至于为何缺失这么多兵丁,他也没问,甚至根本不用询问,他也知道因何。

    仔细吩咐着监军净军后,人也离开了崇明岛,接着就是刘河堡中所,还是没见到卫所千户,接着是吴淞江所、宝山所、南汇咀中后所、青村中前所……

    每一个卫所情况都差不多,没有最差,只有更差,最惨的是青村中前所,就是算上老少妇孺,也才百人。

    穿着差些,吃的差些,武器衣甲只剩下了根棍子,船只也跟小渔船没多少区别,一切的一切刘卫民都不介意,差些咱慢慢来,慢慢整,但他的脸色却越来越阴沉,竟然他前去的卫所连一个千户都不在家守着!

    此时的他还在强压着胸中怒火,他还未坐船来金山卫呢,结果后方传来消息,说是崇明岛的监军宦官被千户苗固以妨碍军务鞭打了三十鞭!

    看着刘卫民双眼泛红,常云心神颤抖,不由胆怯跪倒在地。

    “驸马……驸马爷,您……您可不能冲动啊!”

    “嘿嘿……都不想妨碍军务是吧?”

    “好!”

    “很好!”

    刘卫民双眼怒火几欲喷吐。

    “来人!”

    “属下在!”传令净军单膝跪地。

    “传令崇明岛、吴淞江所、宝山所、南汇咀中后所、青村中前所,所有下放的净军监军撤出卫所!”

    “啊?”

    “传令”

    “诺!”

    传令兵迟疑,刘卫民差点伸脚踹人。

    听着他的话语,常云身子更加不可抑制的颤抖,余广却无所谓呵呵一笑。

    自此刘卫民领船队一路南下,一个“卫”都不去视察,只看“所”,身后跟着的书佐只是拿着小本本,也没人知道书佐手里记录的是哪些内容。

    一路南下,一路记录……

    乍浦所、三江所、三山所、龙山所、定海中中、中左所、定海后所、钱仓所、爵溪所、石浦二所、健跳所、桃渚所新河所、隘顽所、楚门所、蒲岐所、宁村所、海安所、蒲门所……

    刘卫民领十艘大舰一路南下,脸色一日阴沉一日,直至到了福建大金所,才有了第一个千户留守卫所的将官,尽管大金所与南直隶、浙江卫所一般无二,一样的缺失大量军卒,一样的是拿着棍子的乞丐,但人家好歹有千户、百户留守。

    视察了一遍大金所,重点指出卫生情况后,将千户阮大用和四名百户调到船上,随同南下,接着定海所、梅花所、万安所、浦禧所、崇武所、福全所、金门所、六鳌所、铜山所、南诏所、玄钟所。

    除了铜山所千户万良因家母病重回了德化县外,其余的都千户、百户都在,刘卫民也再次收下胡宾之、刘三山、赵乾之、孙用、樊猛、戚水、吕仲武、郑之用、赵守严、赵守平十名福建千户,以及三十一个百户。

    福建比较穷些,感觉气势上比浙江军卒强多了。

    福建转了一圈,继而南下广东,与之前一般无二,大城所、靖海所、捷胜所、平海所、大鹏所、海朗所、双鱼所、宁川所、海安所、海口所、海康所、乐民所、永安所十三所,十艘大船一直前来到了永安州,转了一圈后在琼州府登陆,身后也跟随着二十二艘大型广船,随同的增加了十名广州千户和三十五名百户,与福建差不多千户都还在任。

    自福建开始,刘卫民的心情好了许多,福建、广州各卫指挥使也主动登船拜见,这与南直隶、浙江完全不同。

    登上琼州府后,刘卫民走了一遍,身后跟着百十人将领,他也不怎么多开口,直到返回琼州府,刘卫民才进行南下之行第一次军议。

    琼州知府沈灿只能让出府衙,余广一干登莱将领身子挺直坐在椅凳上,余者将领不自觉间也一个个腰身挺直。

    刘卫民首先看向海南卫指挥使胡梦麟,说道:“胡将军自太祖时期就镇守大明最南之地,劳苦功高,还请接下本督敬意。”

    刘卫民起身,“啪!”捶胸低头行了一礼。

    胡梦麟大惊,忙起身就要拜倒,刘卫民上前拉住他的手臂,正色道:“胡家卫国南疆两百余年,这是本督的敬意,也是代我大明感谢将军先祖忠义!”

    “大……大人……末将……末将……”

    仅仅只是自己一句话语,刘卫民扶着老泪纵横胡梦麟坐下,又一一看向所有将领。

    “忠于大明臣子,陛下纵在千里之外,纵是在北京城,亦从未忘记尔等!”

    “陛下……万岁,万万岁!”

    胡梦麟老泪纵横,哪怕刘卫民拉扯,也滑倒在地,双膝跪地朝着北京方向高呼万岁,一干将领全都跪地山呼万岁!

    ……

    许久众将才收住情绪,刘卫民也再次坐在主座,也不嗦,说道:“自今日起,广州、福建、江浙、山东设四名副督,统辖名下各卫所。”

    “广州副督,胡梦麟!”

    “福建副督,俞咨皋!”

    “江浙副都,陈九思!”

    “山东副督……常云!”

    刘卫民每喊出一人姓名,就有一名将领起身,但却只是傻愣愣看着他。

    “刘忠国!”

    刘卫民头也不回,只是向后伸手,小豆芽忙将怀里的锦盒拿了出来。

    木盒打开,露出里面金黄色绸缎,众将身体挺立的更加笔直。

    掀开黄绸,露出里面厚厚一沓盖着玉玺大印任命、罢职令,最上面显然就是四个副督任命令。

    刘卫民看向胡梦麟、俞咨皋、陈九思、常云。

    “上前!”

    四人相视一眼,其余三人还好,常云却是冷汗直冒,很想伸手擦拭额头汗水,眼前盯自己那双眼睛却让他不敢抬手。

    “上前!”

    刘卫民再一次肃然开口。

    胡梦麟、俞咨皋、陈九思三人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襟,大步上前单膝拜倒,常云一见另外三人都出来了,慌里慌张双膝跪地。

    刘卫民将四张任命状送到小豆芽手里,小豆芽一脸沉稳将四张任命状送到四人手里。

    常云低头一看手里任命状,差点没吓死过去……

    “填上你们的职务、姓名、籍贯,自今日起,你们就是总兵之上的副督,为本帅副督,协助本督治理我大明海域。”

    刘卫民低头看向身体抖如筛糠的常云,一脚踹过去。

    “混账东西!你抖个甚?陛下的脸面全他娘地被你丢了个干干净净!”

    “驸马……驸马爷……老奴……老奴……不懂……不懂啊”

    常云不敢呼痛,再一次爬到刘卫民身前,看着他老泪纵横混账样,刘卫民气就不打一处来,又是一脚踹过去。

    “不懂?”

    “不懂就他娘地虚心请教,向比你懂的人弓腰请教!”

    “再敢他娘地丢老子净军的脸,丢陛下的脸,老子就将你挂旗上暴晒三日!”

    “滚!”

    刘卫民对常云一阵大骂,满厅将领全都低头,不敢直视大怒的海务总督大人。

    “千户阮大用。”

    “末将在!”

    “调镇海卫指挥使。”

    “诺!”

    “千户孙用。”

    “末将在!”

    “调金山卫指挥使。”

    “诺!”

    ……

    “千户陈谦。”

    “末将在!”

    “调观海卫指挥使。”

    “末将领命!”

    ……

    “百户胡恩耀。”

    “末将在。”

    “调定海中中、中左所千户。”

    “末将领命!”

    ……

第198章 拉拢

    刘卫民每念出一人,就会有一名将领上前单膝跪地,就会有一张已经盖好玉玺大印的任命状送上,只需填上职务、姓名籍贯即可,与此同时,一旁的净军书佐就会在一张罢职令随同拿出,对照相应任命南直隶、浙江卫所的福建、广东将领,罢去那些卫所原有的总兵、千户,一同任命后,但凡登船的将领都提升了一大截,或是成了副总督,或是总兵、千户、副将、参将……

    刘卫民看着半跪了一地的将领,说道:“诸位都是我大明忠勇将领,护卫大明万里海疆义不容辞,自今日起,诸位要严格遵守总督府军令!”

    “诺!”

    众将轰然应诺。

    “本督知晓,各卫所艰难,不仅仅是各卫所艰难,我大明朝天灾**不断,亦是艰难万分,但这不是各位可以疏于训练的理由!”

    “自今日起,各卫所超过四十岁老卒,未能达到总旗者,一律退出卫所,淘汰者一律为民,为大明荣誉之民,按原军籍兵响三成发放月响。”

    看着众将犹豫,刘卫民继续说道:“淘汰年老者,活着一日亦是发放月响,所用钱财就要多上不少,所以为了减少各卫所财政压力,各卫所淘汰军卒将成为卫民钱庄下辖经贸钱庄之海上走商船工,将单立一商行,所赚取钱财将以各卫所按照功绩分摊,商行的目的,其一,养活为我大明付出数十年心血的年老将勇;其二,补贴改善各卫所衣食住行条件;其三补贴伤残阵亡将勇,用以赡养年幼失孤子女。”

    “本督知道,诸位多多少少都私自下海,或是协助大明商贾下海走商,甚至可能还与海上寇贼有联系,知道你们多多少少因为困难做了这些事情,甚至吃空饷、喝兵血!”

    “以前的混账事情,本督不想翻老账,过去的一笔勾销,你们想要多少银钱,可以让子女家人下海走商自己赚取,本督给你们这个权利,但是,你们给老子记住了,下海可以,但必须给老子规规矩矩的走海,规规矩矩给老子纳税!”

    “将领、军卒,就应该做好你们应该做的事情,做好了本分事情,剩下的才他娘地给老子谈钱!”

    “诺!”

    众将再一次轰然应诺。

    “从现在起,各卫所必须要有净军监军,监军若不明不白死了,你们会知道后果。”

    “内务归监军,训练军卒、稽查走私漏税海商、剿灭海贼盗寇等外事归诸位!”

    “诺!”

    刘卫民微微点头,大手一摆,所有将领各自返回座位。

    “诸位名下多多少少都是些渔民,广州、福建附近岛屿众多,但凡上面有我大明子民居住的,都要给予一些帮助,不得轻易骚扰。”

    刘卫民想了下,说道:“除山东外,各卫所抽调卫卒,抽调两千人,本督两月后要驱逐澎湖、小琉球所有红发大鼻子。”

    “晋升江浙、南直隶将勇的,之后随本督前去江浙、南直隶上任,福建、广州将勇加紧训练军卒,整顿军武!”

    “诺!”

    众将起身,齐齐应诺。

    刘卫民对福建、广州水师还算满意,一想到江浙那些混账卫所就腻歪,想了下,又说道:“四位副督留下,其余将军各自离去,若诸位将军有相熟的商贾,知晓海上大明寇贼,与本督带着话,若不想做了海贼盗寇,想做我大明商贾,就来寻本督,若冥顽不灵,本督挨个找上他们的老巢,将他们一个个钉死在海岛上!”

    “本督给他们半年考虑时间。”

    刘卫民摆手,一干将领纷纷起身抱拳离去,堂中也只剩下胡梦麟、俞咨皋、陈九思、常云四人。

    “俞将军,本督对平蛮将军尤为佩服,就是不知可否请俞将军帮一个忙?”

    俞咨皋一愣,抱拳道:“总督大人,不知是何事需要末将去做?”

    刘卫民一笑,起身来到常云身边,常云忙起身让到一侧,刘卫民拉着俞咨皋坐下,又看向胡梦麟、陈九思两人。

    “此时并非军议之时,胡将军、陈将军莫要太过客气,就当是自家一般,都坐,都坐。”

    刘卫民拉过俞咨皋手臂,笑道:“平蛮将军南征北战素无敌手,与戚帅有‘俞龙戚虎’美名,是晚辈素来敬佩之人!”

    俞咨皋看向胡梦麟、陈九思,笑道:“刘督师少年英明,仅以三千卒阻住建州老贼强攻数月,建州老贼使尽本领亦是奈何不得督师,如今天下又传公主英姿,天下少年翘首者,非督师莫属,也是难怪陛下如此看重督师!”

    胡梦麟、陈九思不由皆点头,正待开口称赞,刘卫民却摇头笑道:“界凡城乃易守难攻之所,居高而守,自是易为守之,公主有数万悍卒相守,又有方阁老相佐,坚守海州卫亦是不难,此等些许小功,与平蛮将军、大小数百战陈公是没得比的。”

    陈九思双眼有些湿润,抱拳却不知该说什么,陈九思的父亲陈经历颇为坎坷,不仅仅是他,当年抗倭名将,包括戚继光、俞咨皋的父亲俞大猷都没捞到了个好,张居正一死,过的都是凄凄惨惨,若非萨尔浒明军战败,熊廷弼、袁应泰欲要再调江南兵援辽,刘卫民也还未注意到当年这些名将之后。

    刘卫民始终相信,就算老鼠的儿子也还会打洞呢,更何况这些名将之后,大明被文官压着,很难出来些名将,最多也就出来些敢打敢拼的悍将,就算是这样的人,结局都不是很好,不是死在了战场上,就是被文官整的欲死不能。

    都挺惨的。

    这些方头巾不喜欢,刘卫民却珍惜的不得了,他的名声不是很好,但他知道,若是真正战阵上生死将军,听从军令是没得跑的,在大舅哥犹豫着调遣江南军将时,就特意将这些名将之后提了起来,如今看来他的原先预想还是对的,这些将领果然与浙江、南直隶那些将领不同。

    他不喜欢被文官党争影响太多的将领,领兵将领就是领兵将领,被一群不懂兵事的方头巾指挥算个怎么回事儿?

    看着俞咨皋疑惑,刘卫民说道:“俞将军和陈将军都是在云南厮杀过的,晚辈知晓有一种药物叫青蒿,晚辈知晓这种药物产自云南,还有三七,三七也叫田七。”

    “南方潮湿、炎热,水中细菌……也就是咱肉眼看不到的小虫子,水中细菌太多,蚊虫、苍蝇也多,就容易得病,尤其是蚊虫叮咬后容易得了疟疾,得了这种病会高烧出汗,很容易死人,但是青蒿却是治这种病圣药,至于田七,将军居于军中,想来是知晓的,治疗跌打损伤很是不错。”

    俞咨皋、陈九思一脸讶然,田七还好一些,军中知晓之人颇多,青蒿知晓的人却极少,没想到眼前年轻的总督竟然知晓这些事情。

    陈九思点头说道:“末将知晓此物,家中子侄也有居于云南,若总督大人需要,末将可令家人送来些。”

    俞咨皋亦点头说道:“末将亦知此物,亦可寻来。”

    刘卫民大喜过望,忙向两人拱手,喜道:“那晚辈可就太高兴了,也不让两位将军和云南百姓白出力,是百姓种植也罢,是山里采的也好,所需钱财晚辈一应供应,毕竟这牵扯到了数十万百姓生死。”

    “数十万百姓?”

    俞咨皋、陈九思一脸惊骇,就是与胡梦麟没甚太大关系之人也是一脸惊骇,刘卫民却苦笑点头。

    “晚辈不是撤离了沈辽数十万百姓了吗,如今应当已经进入了晚辈名下皇庄内暂时居住,辽东百姓不似江南百姓心细,若不准备妥当些,数十万百姓很难适应小琉球炎热天气,所以青蒿必须要多准备些,还有纱帐也是需要的,若三位将军家人有相关人经营此类生意,晚辈可将此类生意交给三位将军。”

    三人年纪一大把,但听了几十万人的生意,还是心下不住一阵跳动。

    俞咨皋看向陈九思、胡梦麟,犹豫说道:“青蒿、田七此物云南颇多,花费些银钱自有山民大量采摘,这些比较容易,想来我云南俞家和陈大人两家也当可以提供总督大人所需,家中虽也可做些纱帐,但……绝无可能提供如此之多百姓。”

    陈九思微微点头,说道:“正如俞大人所言,我陈家三个月能拿出千帐就已经是勉强了。”

    刘卫民点了点头,笑道:“这样可好,晚辈提供纱面、银钱,交给军中各家妇人,做好后交给晚辈,军中妇人若是不足,可交给民间妇人,一顶帐篷……晚辈支付五十文银钱。”

    “五十文?”

    胡梦麟眼珠子猛然一突,忙说道:“督师大人,末将无法提供药物,纱帐可否匀给末将一些?”

    刘卫民不由一笑,说道:“自然是可以的,晚辈需要二十万顶帐篷,若是三位将军吞的下,全部给了三位将军亦无不可!”

    “吞得下!”

    听了刘卫民话语,他们知晓二十万顶纱就是一笔不小本钱,若不提供这些,他们根本无法吞得下,但是刘卫民提供银钱和纱面,再加上军中将卒家眷妇人,那就没了问题。

    纱帐制作并非太过困难,与缝制衣物一般无二,家贫的百姓都是自己缝制,辽东百姓却不一样,辽东蚊虫少,也不怎么使用纱帐,自也不会弄这个,也只能让江南人去做这些。

第199章 百万两黄金【两章连发,第一章】

    刘卫民自准备撤离数十万百姓的时候,就已经为这些百姓准备好了去处,但江南毕竟不是辽东,若不准备充足些,很容易损伤太多百姓,这绝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辽东百姓撤入关内时,天气尚还冷,还需要在北直隶暂等些时日,需要在皇庄居住些时日。

    等他将所有所需全部准备妥当后,二十万辽东百姓才会乘船南下。

    俞咨皋心动数十万百姓巨大生意,但还是有些疑惑,说道:“督师将数十万百姓遣离沈辽,末将心下也知督师是坚清壁野,避免建贼就食于我,可这数十万百姓安置,花费起来可就不是个小数,朝廷有这个钱财吗?”

    看着常云摇头,刘卫民心下就是一阵来气,更多却是满满苦涩,无奈叹气一声。

    “朝廷是没钱的,只能靠晚辈自己的钱庄低息借贷给百姓,一开始是挺难的,不过占了小琉球后,问题就不是很大了,到时候让人去寻金矿即可。”

    “小琉球有金矿?”

    一听到金矿,常云登时瞪大了眼睛,别人不信,常云特信眼前怪异驸马的话语,其余三人也挺直了身体。

    “在小琉球东北处,有一片山领,在这些山的北侧一棱角,与东北角海岸相望,这里有溪流流淌入海,河里有金子,大概有一百万两到三百万两左右吧,应该不难寻到,这里的金子是日复一日山上雨水冲刷下来的,有的个头还挺大的,应该容易寻到。”

    刘卫民皱着眉头,一边回忆着曾经过往,一边说着,他也记不得具体位置了,但是只要知道大概在哪一片,挨个小溪河流寻过去就是了。

    他却不知道这些话语在屋内四人,以及小豆芽和门口守着的净军心里掀起了多大一片巨浪来。

    “百万……百万两黄金……这……这怎么可能?”陈九思一脸震惊喃喃低语。

    “不行!”

    俞咨皋猛然站起。

    “督师,三个月太久,澎湖就有该死的红毛东番鬼,绝不能让他们知晓了小琉球有百万两黄金!”

    “驸马爷!驸马爷!绝不能让红毛鬼得了俺们的金子啊”

    常云扑通一声跪倒,抱着刘卫民大腿哭嚎,这可把他整愣了,好像……好像他没记得红毛鬼找到了黄金……

    刘卫民犹豫着说道:“将领调动颇大,军卒也需要恢复训练,更麻烦的是浙江军卒,他们更需要些时间熟悉调派的将领,短时间内……”

    “督师大人,是不是只三千军卒?”陈九思脸上凶狠有些吓人。

    刘卫民点了点头,说道:“此次晚辈带来了十艘大舰,仅此十艘大舰,毁灭东番红毛贼没问题,就怕他们逃到山里藏着,所以需要多些人抓捕。”

    陈九思、俞咨皋、胡梦麟三人相视一眼,郑重起身拜倒。

    “有督师这句话语就够了,我福建、广州水师可在两个月内聚齐三千军卒,全是精壮军卒!”

    “既然如此……好!就两个月!”

    百万两黄金的诱惑太大,大到屋内所有人都红了眼,几人仔细商议了一番,刘卫民答应,不管金矿有多少,都会拿出一成奖励福建、广州参战军卒。

    一成就是十万两,就是百万银钱,这几乎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一两银子相当于后世三十克,据后世所记载,台湾金矿几乎都在金瓜石处,至少也有两百吨黄金,百吨就是高达六百万两黄金,而且还伴随着大量铜矿,仅此一处就是难以想象的巨额财富。

    如此巨额财富,足以安置二十万辽东百姓,刘卫民还能缓解他的金钱不足问题。

    也不知为何,俞咨皋、陈九思、胡梦麟三人是如此坚信刘卫民话语,就是他自己也不知是何种原因,但是常云却极为坚信。

    船队在琼州停留了一日,刘卫民留下几个净军,主要是因为他想在琼州设立一个货物中专基地。

    又留给胡梦麟百十个净军宦官作为监军,当刘卫民告诉胡梦麟、俞咨皋、陈九思,这些宦官保证不干涉他们领军作战,应对朝廷的事情尽管交给他们,有什么黑锅也全甩给他们时,三人再也不抵抗净军为监军一事。

    几人仔细商议了下具体事情后,也各自抱拳离开,除了刘卫民带着一帮需要替换浙江、南直隶沿海卫所将官,其余人都一一前往重新就任的卫所。

    刘卫民也不去干涉这些将领具体做事,他只需要吩咐下去,不合格将领剔除,选择合适将领,如此也就足够了,不太懂的事情就要交给懂行的去做。

    看着十艘密密麻麻炮窗,陈九思深吸一口气,叹气道:“这位年轻驸马督师是不是诓骗我等尚且不可知,但这十艘巨舰却是他亲自打造,听说陛下还专门为他设计、建造更加威武强大的战船。”

    俞咨皋沉默片刻,说道:“应当是真的,能一下子甩给咱们如此十艘巨舰,这个驸马爷胆气之豪令人生畏啊!”

    “是啊~难怪满朝文武也拿这位驸马爷没辙,就他所言退伍军卒待遇一条,纵是当年张阁老也无如此魄力,更难的是陛下绝对宠信。”

    “唉~能不绝对宠信吗,别说净军是哪些人,看遍他名下所有职事、产业,无不是宦官为监军,如此之下还不信任,陛下还能信任谁?”

    “是啊~三朝帝王宠信,打砸千步廊各官署也只是被禁了几日足,打了光宗陛下最亲信大伴,还是禁足几日,如今连公主都领军在外了,这宠信……也不知王尚书是如何作想的。”

    陈九思一阵摇头,俞咨皋沉默片刻,说道:“此子尤为难得可贵的是不让下面人担责,不仅仅早早从陛下手里弄来任职令,更是甘愿让军中宦官监军担责,转来转去还是此子担责。”

    陈九思认真思索了下,也不得不苦笑点头。

    “此子手里拿着一沓空白任免令,哪个还敢不遵号令,估摸着浙江会翻了天!”

    “翻天?不想死还是老老实实的好,别的咱就不说了,就那四十岁军卒退伍一事,不仅仅成了民,不仅仅那位驸马爷养着给工钱,卫所还会有三成银钱补贴,若老夫是个老卒,老夫也欢欢喜喜脱掉甲胄,残了、死了,娃娃他出银钱养着,就这待遇,真以为兵卒憨傻?翻天?那是自己找死!”

    陈九思不由一阵苦笑,细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再说了,就算要反也只可能是他们这些穷旮旯的造反,江浙造反?富得流油家私不要了?漂亮女人不要了?

    陈九思摇头苦笑,说道:“王尚书、常都督那里又该当如何?”

    俞咨皋不屑道:“两小儿也配让我等俯首听命?不言那驸马督师腰配神宗陛下镇纸、天子剑,就是陛下亲命海务总督一职,你我又岂能不遵号令?”

    “还有一件事情老沉你可能不知,你我能重新领兵,你我两家能重入军武,也全靠那位刘驸马向陛下荐举。”

    “啊?还有此事?”陈九思一脸诧异。

    俞咨皋点头说道:“此事还是不久前方阁老来信告知,而且公主前往辽东时,也是亲点了川浙军卒,估摸着那些军将也会被陛下重用。”

    “陛下这是要……重振当年武人兴盛之时啊!”

    两人看着十艘大舰远去,也不知振兴武人是好还是个坏,但两人都知道,他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

    海船再未有片刻停顿,半途中数只飞鸽被常云放飞,犹犹豫豫、颤颤巍巍放飞几只飞鸽,回头正见刘卫民龇着牙盯着他还未放下的手臂,结果常云又被紧紧搂住脖子,大拳头抵在额头,刘驸马龇牙咧嘴样子甚是可怖……

    在常云惨叫着“为了驸马爷好”声中,刘卫民狠狠教训了他一顿。

    风帆鼓荡,不时会有鱼儿跳起,刘卫民突然想起曾经见人钓鱼情景,都不用渔网,直接一起一落甩动鱼竿就成了,想到就干,结果……他连个屁都没钓到,气的又把钓了好几条大鱼的常云狠狠欺负了一顿。

    大海航行是挺不错,心胸也宽阔了不少,但等他刚踏入浙江境内……

    “命令余广,从蒲门所开始,一路上见江浙卫所就给老子擂鼓,给老子开炮!”

    刘卫民进了浙江心下就是一阵憋屈,这股邪火被他压制了一路,前去广州时,他需要看看到底有哪些混蛋敢不遵号令,强压着邪火发不出来,一路走过,也知晓了哪些家伙敢违抗军令。

    大怒的刘驸马下令要炮轰大明卫所,这可把常云吓坏了,小豆芽和一干跟着准备上任的总兵、千户们可就傻眼了。

    刘卫民话语刚落,常云就是扑通一跪,抱着他的大腿就是惨叫哭嚎。

    “驸马爷……驸马爷息怒啊”

    “这是……这是咱大明自个的卫所啊……驸马爷……驸马爷……可不成啊……”

    刘卫民被他吵的脑袋疼,一把抓住他衣领将他提起,一脸恼怒。

    “混蛋,老子咋看上你个软蛋?!”

    “咱自个的卫所?老子一路走来,一个千户都没见到”

    “滚开!”

    刘卫民大怒,一脚踩在船只栏杆上,指着渐渐清洗的蒲门所。

    “余广!”

    “给老子擂鼓”

    “老子要让这群混蛋们睁大狗眼,看看我辽东汉子……是不是他娘地真男人”

    “擂鼓”

第200章 炮轰蒲门所【第二章完】

    “千户大人……千户大人……”

    小三猛然推开房门,一屋子正在下注的将勇一愣,千户李勇心下一惊,待看到是谁是,大怒,拿着摇骰子的竹筒狠狠砸了过去。

    “砰!”

    “混蛋……谁让你进来的?”

    竹筒准确无误砸在小三眉间脆弱处,鲜血顿时流淌了他一脸,小三也不敢反抗,跪在地上颤声说道:“回禀千户大人,那……那驸马又来了?”

    “嗯?”

    李勇一愣。

    “刘驸马?”

    “是,是从福宁过来的。”

    “嗨!还当是什么事儿呢,大人,莫要管他,让下面人去说,就说我等前去了金乡卫,反正他也不去金乡卫!”

    “嘿嘿,赵百户这话对头,随意应付一下就完了,老子今日运气刚来,来来,咱们兄弟接着来!”

    “娘地,老子都输了五两银子了,一只眼儿,净他娘地都入了你这龟儿兜里!”

    “嘿嘿……反正老子今日赢钱!”

    李勇心下一阵犹豫,去的时候没人,回来时卫所若还是无人,这面上……

    “千户大人,管他呢,出了事儿上头顶着,与咱们无关!”

    一听这话语,李勇也放下了心,天塌了反正有头大的顶着,也就不在意了起来,一群人开始“大、小”的乱吼乱叫,小三也不敢再在门前杵着,退着身子出了残破木房,甚至还小心着关上了房门。

    直到小心关好房门,小三才敢用锃亮衣袖擦拭额头鲜血,也不怕感染生了脓水。

    该禀告的也都禀告了,小三捂着额头再次来到最高处望台,正无聊趴在望台的老孙头也没回头,听着攀爬声就知是谁。

    “小三,禀告了千户大人没?”

    “禀告了,千户大人说……说大人不在。”

    “唉……又是这样,俺前些日,听一帮子书生说起过这位驸马爷,那脾气大着呢……你额头怎么了?”

    老孙头终于回过头来,见他捂着额头,脸上满是鲜血,又见他脸上神情,就知道是个怎么回事儿。

    “唉……作孽哦~”

    老孙头很小心从怀里掏出个有些年头的小酒壶。

    “别那么捂着,会生脓水的,赶紧用酒洗洗,也别在这吹风,反正也没人管咱们,自个去休息吧!”

    老孙头将酒壶塞到小三怀里,好像又担心他浪费了酒水,嘟囔道:“老头子都好几日没喝上一口了,可别用光了!”

    “嗯,俺晓得了。”

    小三答应一声,他见过人肉生脓水生蛆情景,也怕自个眼睛生了蛆,正要下了望木台……

    “咚咚咚……咚咚咚……”

    震天战鼓响起,老孙头一愣,下一刻忙趴在木台上眯着眼看向远处,只见远处十艘大船缓缓靠近,站在高高桅杆木台上军卒不住用着两面小旗挥舞,看到旗子挥舞动作,老孙头傻眼了。

    “咚咚咚……”

    战鼓震天,营内,就是千户李勇也甩下骰子,光着一只脚板跑了出来。

    “十里……五里……四里……”

    “快……快跑”

    看到原本十艘大船一字纵列,下一刻成了一字横列,纷纷打开的密密麻麻炮窗,老孙头亡魂大冒,尖叫声传遍营地,甚至不用他拼命明锣示警。

    “快跑”

    “快逃啊”

    老孙头连手脚并施爬下望木台都来不及,径直跳下木台,正待爬腿跑路,回头一看,小三还傻愣愣看着海面上已经被推了出来的黑洞洞炮口。

    “三儿,你他娘地快逃”

    “三儿”

    看着海面上密密麻麻炮窗缓缓露出的炮口,小三整个人吓傻了,回头看向老孙头,脸上全是泪水。

    老孙头大急,奔出数米的他一咬牙,再次返回木台,三下两下爬上木台,吃奶的劲儿都爆发了出来,提着小三就给扔了下去,自己也再次跳下木台,拉着他就亡命狂奔……

    刘卫民用着单孔望远镜看着木台上发生的一切,看着老头拖着个娃娃亡命奔逃,很满意笑道:“老头儿不错,做个百户还是可以的。”

    “驸马……驸马爷……”

    “给爷闭嘴!”

    一听被捆绑在桅杆上的常云还要劝解,刘卫民就是一阵恼怒。

    “人儿逃的差不多了,报距离。”

    “距我舰八百米!”

    “仰角五十度。”

    “诺!”

    传令兵对着一根铜管怒吼。

    “大帅令,仰角五十度!”

    “大帅令,仰角五十度!”

    传令怒吼传令,刘卫民脑中却显现出一至三层甲板数百军卒正忙碌着搬动齿轮,按照炮架上刻度调整仰角,心中计算着调整仰角需要的时间。

    “开火!”

    传令兵再次对着铜管怒吼。

    “开火”

    “轰轰轰……”

    耳边剧烈爆炸声让他血脉膨胀,感受着脚下剧烈震动,刘卫民眼睛却始终看向远处营地,石球一个个飞出,除了个别石球落入海中,其余的都准确无误狠狠砸入空无一人的营地。

    “传令甲字舰准备登陆!”

    传令兵忙跑到另一个铜管面前,怒吼。

    “传令甲字舰准备登陆”

    “传令甲字舰……”

    刘卫民回头,看向登莱号身后甲字号大舰,只见原本数人搂抱的粗大桅杆好像有了分身,突兀的缓缓出现一支横着的横木,横木左右两端正好可以延伸出庞大舰体,而横木两端各挂着一个滑轮,随后两个蜈蚣船被军卒拖拉滑轮拖了出来,再次拉拽另一根绳索,蜈蚣船与横木方向一致,看起来很是稳妥的被放入了海中。

    军卒动作很快,数个蜈蚣船被放入了水中,营地一个人都无,数十人端着火枪,很容易占据了此处营地。

    看着蜈蚣船,刘卫民还是摇了摇头,甲字舰是个实验舰,是尝试远洋时不带小舰,纯以大舰组队的远征舰队尝试,甲字舰其实就是登陆舰,蜈蚣船被放入舰内,桅杆上的横杆有点像杆秤,平时看不出来,成为桅杆的一部分,使用的时候,拉拽绳索使之横放,有滑轮辅助,将船舱内蜈蚣船吊出来很容易,放入水中也不麻烦,麻烦的是使用的时候,必须要收起桅杆上风帆,看样子还只能使用绳索不是太多的硬帆,西洋软帆绳索太多,无法如此操作。

    刘卫民看着甲字舰上面的横杆吊塔,眉头紧皱,脑中想着是否在舰体上开个口子,或是在屁股上开个口子,如此就不是这么麻烦了,用的时候直接坐上人,直接推入水中,想了好一会,还是觉得可能不会成功,木质船与钢铁船只不同,木质船结构要脆弱许多,开个口子势必会影响整个船只的坚固强度。

    “这么吊,还不如用人抬着直接扔进水里呢!”

    一干将领全傻傻看着他,根本就无法猜透眼前混蛋脑子里究竟在想着什么,曾经也听说了大明出了这么个混账驸马,没有亲眼见过,哪里会知道他混账的程度。

    “令人失望透顶啊!”

    想了好一会儿,对于甲字舰有些失望,刘卫民无奈一声叹息,转身看向已经被占领了蒲门所,见几十人长驱直入,更加失望无比。

    “就这战力,老子十艘战舰能破了南京城!”

    “驸马……驸马爷,您……您可不能再炮轰南京城啊……老奴……老奴求求驸马爷了……”常云听到他的不满,又是一阵惨叫。

    “真是的,不打一下,怎知防御上的疏漏?”

    刘卫民转身看着凄凄惨惨的常云,见他老泪纵横,鼻子一把泪一把甚是凄惨,刘卫民很难得有些不忍了。

    “老常啊~”

    “别看咱这是十艘巨舰,说实话,若老子守着这个蒲门所,信不信,老子只需百名净军,就算把营内轰的稀巴烂,也休养登陆了!”

    刘卫民一边说着,一边为他松绑,指着空无一人的蒲门所。

    “老常你自己看看,不就是开了几炮吗,人全他娘地跑了没影,就凭这,老子就该再炮轰几下,就这守军,斩了十遍千户的脑袋都不亏了他!”

    常云可怜巴巴看着刘卫民,哭丧着脸说道:“驸马爷说的是,那……那该死的混账千户该死,可……可这是咱自个的卫所啊?这……这该如何跟陛下交待啊?”

    刘卫民一把搂住常云脖子,笑道:“就算跟陛下交待那也是爷的事情不是?”

    “放一百个心吧,咱就当时实战演习好了,检验我大明卫所防护性,检验我大明水师攻击力,以及我大明军将统兵领军能力,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忍痛撕下华丽外表下的不堪呢,至少知晓自己短处,今后也知道如何应对不是?”

    “驸马爷……”

    “行了~咱爷们有你这么丢脸的吗?给爷挺直了腰杆!”

    刘卫民看向远处端着刺刀的军卒,一个个将藏起来的军卒赶了出来,看着有些刺头想反抗,被枪托狠狠砸倒在地情景,嘴角就是一阵上翘,目瞳中却是满满冷漠不屑!

    “韩佑!”

    “末将在!”

    “去接手你的兵,另外,将此地千户送来,用你的兵送来,用你的兵给老子挂在桅杆上!”

    “末将领命!”

    韩佑原本不过是个百户,如今一跃成为千户,强压下胸中激荡,捶胸后大步走出船舱。

    一船将领,除了辽东将领,余者都是心下忐忑,或是担忧,或是暗自欣喜,跟着这么一个蛮横霸道总督,谁也不知道今后又当是个什么情景。

    “不成疯魔……不成功啊……”

    “呵呵……”

第201章 炮轰蒲门所(下)【两章连发】

    韩佑领命,下了小艇,用了一刻钟才登上了岸,至始至终都未与快速划动小艇的军卒说上半句话语,直到两名军卒将他送上了岸。

    “谢谢两位兄弟!”

    话语平淡无奇,两名军卒却郑重向他行了一礼。

    韩佑大步登上岸,没有人迎接,手按刀柄、怀揣着玉玺大印盖着的任职令,大步登上高坡,进入蒲门所驻地。

    几十个端着刺刀军卒见到韩佑,微微后退一步,不再如此逼迫卫所军卒。

    韩佑向领兵的赵武拱手一礼。

    “麻烦了赵百户。”

    赵武点了点头,摆了摆手,数十端着刺刀军卒退开。

    韩佑双腿微分,手按刀柄站在数百老弱卫卒面前。

    “铺门卫千户李勇,还不在吗?”

    “……”

    “都聋了”

    “……”

    “呸!”

    “一群废物!”

    “……”

    见还是无人开口,韩佑正准备拿出仔细护着的任命令……

    “大……大人……”

    小三额头满是已经干涩的血迹,颤颤巍巍举起右臂。

    韩佑大步走向藏在人群的小三,原本挤在一起的老老少少,像是被无形力量牵扯,自动散开、后退,露出身体微颤的小三。

    “姓名!”

    “俺……俺……俺姓吴……俺娘叫俺小三……”

    “家中只有你娘?”

    “俺……俺爹去朝鲜,打倭寇死了……”

    “……今日起,你是蒲门所总旗。”

    “啊?”

    小三、一群叫花子般军卒全不可思议看向韩佑,甚至忘了自己成了“俘虏”的事实。

    “谁是李勇?”

    小三不由自主转头看向人群里李勇,韩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李勇身材还算魁梧,只是身上衣着看起来与个叫花子一般无二,裤腿也显得短了半截。

    韩佑大步走到李勇面前,见他刻意将头发打散,嘴角更是不屑。

    “大明蒲门所千户李勇?”

    “……”

    “就你你这份儿,还真他娘地丢咱大明的脸!”

    韩佑随口向地上吐了口痰水,展开任职令。

    “给爷们看清楚了,陛下玉玺大印,从今日起,大明蒲门所千户……韩佑!”

    韩佑指着自己鼻子。

    “韩佑!”

    又指向李勇。

    “想要你的罢职令,就去总督那里去领吧!”

    李勇陡然抬头,一脸惊骇不可思议。

    “这……这不可能……”

    “你们这是造反”

    “反贼……反……”

    李勇惊骇大怒,正要伸手揪住韩佑衣领,一个老大拳头已经砸在了他的脸上。

    “砰!”

    “绑上!”

    韩佑冷哼,人群却没人敢乱动。

    “都想造反吗?”

    韩佑一一看向眼前敬畏军卒。

    “绑了!”

    听着韩佑压抑怒哼,小三钢牙猛咬,大步上前就要按住千户李勇。

    “砰!”

    李勇大怒,从未想到自己今日竟会沦落至此,起来照着小三就是一个大大耳光,人群顿时一阵骚动。

    “砰”

    刚要抬手臂的李勇,欲要再扇打小三,枪声突兀响起。看着一群畏缩军卒,赵武上前一步,站到韩佑身边,笑道:“老韩,不用太过着急,一群上不了台面的军卒够你调教许久。”

    又指着李勇,指着一干蒲门所军卒,颇有些不屑。

    “就你们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混蛋,也敢给大帅脸色看?还真当自个长了几个脑袋?”

    “你……你们这是造反!”

    “兄弟们……兄弟们别听他们的,他们炮轰大明卫所,他们……他们是造反!”

    李勇指着赵武,指着身后几十个登莱军卒,看着一干蒲门所军卒怒吼。

    “啪啪……”

    “继续!”

    “别跟爷停!”

    赵武在人前来回走动,却学着刘卫民的小动作,见到地上的土块就是一脚踢过去。

    “给大帅脸色看?”

    “你们当你们是天王老子啊?”

    “大帅腰间神宗陛下赐下的镇纸、天子剑,砍不得你们的脑袋?”

    “一个个全人五人六给大帅甩脸色,一个个当缩头乌龟,真以为法不责众啊?”

    赵武看向李勇,眼睛微眯,冷笑道:“知道吗?大帅在前来江南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了准备,就等着南直隶、浙江、福建、广东所有水军将领,等着所有人违抗陛下旨意!”

    “别说是你们一群千户、百户,就算是总兵,有一个算一个,陛下赐下的数百张罢免令。”

    “够不够?”

    “够不够将整个江南水师将领换一遍?”

    “数百张空白晋升将领,够不够废了你们?”

    赵武冷冷拍打着李勇脸面,冷哼道:“自己作死就别怪他人,想反抗?你跟爷反抗一个试试,试试大帅敢不敢让你一家老小生死难知?”

    “你……你……”李勇一脸惨白。

    赵武的话语如寒风一般,没人会想到有人会这么疯狂,会疯狂到了提前就已经想要换掉整个江南数百将领。

    赵武看向一干脸色惨白军卒,双腿微分站定,一一扫视人群,声音冰冷无情。

    “老子不管你们信是不信,都得给老子憋在肚子里,谁他娘地不满,可以上奏朝廷,可以弹劾,但是!在朝廷治罪大帅之前,你们必须给老子老老实实遵守陛下旨意!”

    “否则……”

    “我登莱兄弟,不介意多挖几个坑!”

    “……”

    赵武对一帮子叫花子军卒不屑一顾,转身向韩佑再次点头,再次与一干兄弟后退一旁,冷脸压阵。

    韩佑强压下胸中冲动,他知道,此时绝不能有任何软弱表现,看向李勇眼神更加冷漠愤怒。

    “绑了!”

    这一次再无人敢犹豫,那些手持带着利刃火铳的家伙们,行事根本就是无所顾忌,用火炮轰炸他们营地,谁敢保证他们会不会真的杀人?

    ……

    “还算不错。”

    刘卫民用着单孔望远镜,看着远处数名军卒捆绑着一人,见到那人死命挣扎,向着韩佑,向着一帮军卒怒吼,看着十余名军卒随同数十登莱军卒登船前来,也不由笑了起来。

    “驸……驸马爷,咱……咱已经杀……杀了一只鸡了,别……别……”

    “别再杀鸡儆猴?”

    刘卫民放下望远镜,看向脸色微白的常云,笑道:“杀鸡儆猴,那也得看猴儿怕了没,若是老老实实的滚蛋,老子可以收手,就看识不识相!”

    “驸马爷,江浙……江浙还是有些好的将领的。”常云犹豫道。

    刘卫民正要抬臂再看向对面,听了这句话语,又不得不放下手臂,叹气道:“正如常公公所言,江浙是有不少不错军将,辽东那些川浙将领就是不错,但是常公公要记住了一句话语,军人以服从为天职!”

    “江浙若有这么三五个千户留在营地守着,本驸马也不会炮轰卫所,但没一个!”

    “没一个!”

    “意味着什么?”

    “常公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他们在挑衅,挑衅本驸马就任海务总督权威,挑衅陛下权威!”

    “不满本驸马、本督可以,可以上奏陛下,在陛下未点头同意前,必须老老实实执行本督军令,想要这种方式来逼迫陛下退避,他们就已经不能算是个合格的大明军人了,本事再高,这样的人老子也不会用上半分!”

    刘卫民拍了拍常云肩膀,笑道:“皇帝不急太监急,对错不是你能评定的,也不是老子说对就对,事情做下,对错全交给陛下,让陛下来评定好了,若陛下觉得错了,了不起再关本驸马几日就是了。”

    常云听了前面话语,心下好受了许多,正要点头,可最后一句话语,又将他脆弱心脏敲了个粉碎。

    两人谈话间,赵武、韩佑已经押解这李勇上了船。

    “跪下!”

    一净军上前一脚踹在李勇膝弯,看着李勇挣扎着还要站起来,站在刘卫民身后小豆芽眼睛微眯,大步上前,二话没说,举起连鞘绣春刀狠狠砸在李勇脸上。

    “砰!”

    “反……反贼……”

    李勇吐掉和着血的牙齿,挣扎着要继续站起,小豆芽欲要再砸,刘卫民却摆了摆手,看着死死捆绑着的李勇,咧嘴一笑。

    “蒲门所千户李勇……现在硬气,是不是觉得晚了些,本督炮轰卫所时,为何不硬气一回?若是那个时候硬气,此时本督绝对高看你一眼!”

    “所以呢……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些,你这一套,本督不吃!”

    李勇不再挣扎起身,仰头看着脸色变淡的刘卫民。

    “攻打卫所,等若于反叛,难道你就不怕陛下砍了你的狗头?”

    刘卫民点了点头,笑道:“人的命也只有一条,掉了脑袋就再也安不上去……可是呢,死也是有重量的,有些人死了一文不值,有些死了却重于泰山,本督只是不想死的一文不值罢了。”

    “呸!你也会重于泰山?一奸逆小人尔!”

    李勇怒视不屑,小豆芽大怒,却被刘卫民再次拦住,人却转头看向一脸不解的常云,看向一干默不作声将领。

    “一个人的命其实都很轻,轻若鸿毛,但是一个人若背负了数十万百姓的命,就会重若泰山!”

    “若本督可以救活数十万百姓,给大明帝国一个选择的机会,别说炮轰一个小小蒲门所,就算炮轰江浙所有卫所,本督也会毫不犹豫,因为……因为你们已经废了,已经无法担负守国护民的责任,你们在不遵陛下军令那一刻,你们就已经没了资格披上这身皮!”

第202章 飞鸽传书(上)【两章完】

    李勇被死死绑缚在桅杆上,十艘大舰继续前行,留下了两个监军,刘卫民离开了蒲门所。

    十艘大舰一字前行,未靠近金乡卫,指挥使吕胜武就带着所辖千户、百户坐船前来迎接,连见他的面都无,一脸笑意的十余人全被挂在了桅杆上,嘴巴更是堵了个严严实实,刘卫民亲自登岸,金乡卫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敢升起,金乡卫直接变了天。

    一路航行一路绑人,一路变天,各卫所越来越恐慌,在刘卫民第二次炮轰海门卫,将破口大骂的指挥使扔入海中差点喂了鱼后,沿线的指挥使、千户、百户们再也坐不住了,商议着反抗,可是一见十艘大舰上黑洞洞密集炮口,全都逃了没影,全都丢下了卫所逃奔南京,不逃都不成,耍了小聪明提前迎接的将官,可都被死死绑着挂在桅杆上呢!

    江浙将武傻眼了,士绅们傻眼了,南京城更是慌乱惊恐,纷纷上奏朝廷弹劾,同时更是欲要踏破织造府。

    刘之坤再也不敢藏头露尾,听到混账三哥一路航行,一路罢免、任命将官,哪怕是总兵指挥使一职,也毫不犹豫被一撸到底,刚刚返回了南京,连屁股也未捂热,又立马坐着船只前来阻止。

    当然了,刘之坤也未能阻止得了,与一干混账将领们一般无二,也被死死捆绑着挂在了桅杆上,当刘卫民领着十艘大舰来到崇明岛时,殴打了净军的崇明岛甭管老少,全逃了个一干二净,为了讨公道,十艘大舰挨个开火,把崇明岛犁了个遍,看的桅杆上刘之坤、一干将领们全都目眦欲裂。

    今时天气已经算是入了夏,江水丰沛,十艘大舰已经可以径直开到南京城下。

    十艘大舰威逼南京城,炮窗更是全部打开,南京城大乱,无数人或逃或藏于屋中,数百军卒下船入城,无一人敢阻拦,刘卫民虽将大船直接开到了南京城下,但他也未从南京城正门进入,而是北上自龙江船厂登陆,直接前去玄武湖织造府。

    一沓盖着大舅哥朱由校玉玺大印的罢职令,连同一干“俘虏”将领们,一同被净军送去了南京兵部,江浙水师将领他一概不用,爱去哪里去哪里,南京兵部爱如何安排如何安排,反正他是一概不收。

    十艘大舰停留了三日,余广和一干将领们补足了补给后,他只是写了封奏折丢给马四海,也没有给个什么解释,又带着十艘大舰再次缓缓离去。

    南京城没了如此威压,大游行开始了,雪花弹劾奏折纷纷,但是南京官吏们也是怕了这位宁德驸马,再也不敢在织造府门前游行示威。

    此次南行视察,在刘卫民炮轰大明卫所的那一刻,在江浙被罢去数十近百将领时,消息传回南京、传回北京后,整个南京城、北京城都差点给掀翻了,无数官吏们纷纷跪在千步廊承天门前,整整一日也无一人离去,反而愈来愈多趋势,魏忠贤嘴里也生了火疮。

    时间已经是天启元年五月,天气渐热,官吏门跪门已有一日,乾清宫门前也是跪了一地的朝廷大臣,皇帝朱由校只是在天工阁内设计着战船。

    “陛下,宁德公主求见。”

    看着地上丢了一地的纸团,师明不敢抬头,只是轻声说着朱徽妍求见的话语。

    朱由校抬头看向窗外,眉头微皱,奇怪道:“宫门不是已经关闭了……”

    话语刚出,不由一愣,此时宫门已经关闭,就是在乾清宫门跪着的大臣也都赶出了皇宫,朱徽妍是不可能进宫的。

    果然,听了皇帝话语,师明身体再次弯了些,说道:“公主尚在西华门外,说是南城发现了个飞鸽,上面有马公公的密信,漕帮不敢私藏,将之送到了驸马府,公主见是陛下亲信,亦不敢假于他人之手,特来为陛下送信,说是要亲手送与陛下,魏公公已经前去了西华门,是魏公公送来的消息。”

    朱由校一愣,忙丢下手中铅笔,起身走向屋外。

    “传旨,朕要前往西华门!”

    “老奴遵旨!”

    师明嘴里说着,人紧紧走在边侧,身子微弓伴随着走出房屋,刚出了屋,就见一队宫女挑着灯笼走了过来,见来人是谁,朱由校不由停下脚步,来人正是已经成了皇后的张嫣。

    “臣妾见过陛下!”

    张嫣低身微微福礼,朱由校上前虚扶她的手臂,不解道:“夜黑天冷,皇后怎的来到了此处?”

    张嫣犹豫说道:“陛下……臣妾也不敢多言国事,只是朝臣们都跪在乾清宫一日了,宁德驸马所做之事是否真有些不妥啊?”

    朱由校眉头不经意间微微皱了下,却笑道:“大兄所做虽有些不妥,朕想来也是有些缘故的,需再等待些时日才可知究竟。”

    张嫣眉头微微皱起,“大兄”之名不知听了多少次,对从未见过的宁德驸马心下也有了些不满来,说道:“前些日南京就传来消息,说是净军、幼军胆大妄为,无君命私自占了南京各处城门,言织造府打伤百十人,这……”

    尚未等张嫣话语说完,朱由校微笑摆手打断话语。

    “些许小事儿,究其根本缘由,也算怪不得净军、幼军,无故冲撞织造府已经犯了大兄忌讳,军卒次日不也退回了玄武池了吗?”

    朱由校又笑道:“皇妹还有些事情要见朕,朕还要前往一趟西华门,皇后自去坤宁宫吧。”

    说着,朱由校转身就走,脚步也加快了不少,看着急匆匆远去的背影,张嫣不由一愣,皱眉片刻。

    “天黑夜冷,去为陛下拿件大氅。”

    张嫣开口,身后宫女不敢反对,忙入了天工阁拿了件大氅,一众人跟随在后前去西华门。

    二月皇帝大婚,正如刘卫民所想,御史毕佐周、刘兰领头,内阁叶向高、史继偕、韩,六部尚书**星、孙慎行、王纪、张问达,以及一大帮子朝廷大臣纷纷请奏,客巴巴也无奈被赶出了皇宫,但三月时,客巴巴又重新返回皇宫,而此时的客巴巴却与之前待遇明显不同,已经搬到了仁寿宫,与光宗小媳妇们挤了通铺。

    客巴巴原本是要居住在慈宁宫的,若没刘卫民的介入,客巴巴的确是住在慈宁宫,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慈宁宫虽还有些“小四合院”,可挡不住里面是郑皇贵妃奶奶住在里面,没刘卫民给她撑腰还罢,有个混账小子顶着,郑皇贵妃奶奶就那脾气,哪能让客巴巴住了进去?

    慈宁宫按理来说,都是居住上一代皇帝的女人,只是刘卫民的老岳父做皇帝也才一月,慈宁宫就只应该是万历帝皇爷爷的女人居住处,仁寿宫就只应该是老岳父的女人居住地,大舅哥就算将客巴巴当成了娘亲,也不应居住在慈宁宫,除非客巴巴是真正的皇太后。

    东宫是太子居住的地方,暂时大舅哥还没儿子,东宫被李庄妃和二舅哥朱由检霸着。坤宁宫及左右六宫那是大舅哥刚娶的媳妇地盘,客巴巴也是没法居住的,最后只能住在仁寿宫,可仁寿宫原先好一点的院子都被占了,老岳父的女人又多些,有名分没名分的,大大小小一二十,客巴巴最后也只能可怜巴巴与老岳父的小媳妇打通铺,远不如原本历史那么风光。

    刘卫民跑去了江南,宁德公主整日在学堂和刘家寨两地奔波,冬日育苗是刘卫民离开北京城前育的苗,土豆不需要育苗,红薯需要育苗提高产量,上一世刘卫民家中就种过红薯,知道种红薯是个怎么一回事儿,春暖之时,将红薯苗栽到地里后就不需要过问了,长出两三米后,就可以用剪刀剪枝再次扩大范围栽种,等到苗秧长满地时,还需要将秧翻个儿,避免茎叶间又长出根茎来,避免产量降低,其余的并不需要过多管理,是个极为容易栽种的农作物。

    但凡地下块茎作物,磷肥是最佳之物,为了高产,一个窝加上一勺木草灰,一准会收获不少,皇宫、百姓生火做饭大多使用木柴,锅底木柴灰还是有的。

    刘卫民去了江南,公主又忙着自己驸马相公重视的粮食和皇庄里几十万百姓,少了这么大个的盟友,魏忠贤又与历史上一般,又被外朝给按住了个死死的。

    一听到小公主大半夜不睡觉,竟然跑来了皇宫,跑出了房才发现少穿了只鞋子的魏忠贤,急匆匆来到了西华门处……

    “魏公公,不是本宫不给公公,是……这个是马公公给皇兄的密信,是不能给其他人看的,除非皇兄同意了才行。”

    也不知是谁出了个骚主意,竟让小公主爬了墙头,若是刘卫民在了这里,保准会把那人打了一头包。

    “公主,咱家就想知道,驸马爷究竟是为了啥要炮打卫所啊?”魏忠贤仰着酸胀脖子哀叹。

    小公主脸上也是一脸无可奈何,摇头道:“本宫也是不知相公为何,应该是那些人惹了相公生气了吧?”

    魏忠贤苦着脸,哀叹道:“公主,不是咱家不出力,不帮驸马爷,可也要让咱家知晓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此咱家才好帮驸马爷。”

    小公主自己都不知道江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如何去说?低头看向手里纸条,犹豫着说道:“或许……或许是那些人不愿……不愿让相公领兵去小琉球吧?”

    “小琉球?”

    魏忠贤一愣,有些疑惑道:“公主殿下,驸马爷……驸马爷不会是想着将皇庄里的百姓送去小琉球吧?福建官员说,那里好像被东番红毛贼占了。”

    朱徽妍点头说道:“好像是这样,马公公送来的信上说,说相公知道在那里有百万两黄金,相公想要那里黄金安置百姓……”

    “啥?”

    魏忠贤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百万两……百万两……黄金?”

第203章 飞鸽传书(下)【两章连发】

    “黄金百万两?公主,您……您没看错吧?”

    今夜在皇宫轮值的刘养,原本并不是很在意,正捏着个糖欲要塞入嘴中,听到“百万两黄金”五个字时,顿时郑重了起来。

    小公主唯恐看错了,又掏出纸张,可是墙头上这么黑暗,哪里看得清,急得魏忠贤照着一旁提着灯笼的宦官就是一脚。

    “给咱家抬高些!”

    纵然如此,也还是看不清细小字迹,朱徽妍却说道:“应该是百万两黄金,飞鸽送得信内容很少,只是写着相公说那里有金矿,至少有百万两黄金。”

    刘养听到这话语,看向魏忠贤极为郑重,说道:“小琉球有红毛东番鬼,或许炮轰卫所就是因为江浙卫所不听从军令,百万两黄金价值几何,魏公公当是知晓!”

    魏忠贤深吸一口气,百万两黄金的冲击力太大了,强压下胸中狂跳,点头道:“若是因此,那些混账东西就是活该!”

    “不行,咱家得赶紧去寻陛下!”

    说着魏忠贤就要提着衣摆去寻皇帝,转身发现了一群人提着灯笼走来,心下一惊,忙大步迎了上去,刘养亦是发现了朱由校,亦是紧跟其后。

    魏忠贤脚步很快,唯恐刘养跑到了他前面,来到朱由校身前,径直将师明挤到了一边去。

    “陛下,驸马爷可能发现了一座巨大金矿,足有百万两黄金的金矿!”

    魏忠贤声音又急又快,朱由校脚步猛然一顿,一脸不可思议。

    “什么?”

    “百万两黄金?”

    魏忠贤忙拱手道:“马公公传讯,原本应是好几个飞鸽,也不知是被哪些混蛋捉了,还是走丢了,公主得到的,还是外城漕帮送来的,是被一乞儿捉住的,看到是龙形印记,这才连夜送入驸马府。”

    “说是驸马爷在小琉球岛发现了百万两黄金金矿,但那里有红毛东番鬼,驸马爷需要领军赶走红毛贼,或许正因江浙军将不遵陛下旨意,这才激怒了驸马爷,此时驸马爷当在海上,还未能传回消息。”

    师明身体莫名颤抖,百万两黄金的名头太大了,大到了任谁敢阻拦都得死的地步,一想到乾清宫前跪着的重臣,一想到千步廊承天门前跪着的无数官吏、学子,身体更是不可抑制颤抖。

    朱由校深吸一口气,强压着胸中狂跳,没有开口说话,脚步却加快了三分。

    一行人急匆匆来到西华门前,抬头见到小公主正趴在墙头。

    “开门!”

    “陛下,就算再如何焦急,宫门此时也不能打开啊!”刘养忙上前劝解。

    朱由校心下一恼,看到是刘养这才作罢。

    朱徽妍在墙头忙说道:“皇兄还是莫要开了城门,妍儿就只是送个消息。”

    说着将小纸条扔了下去。

    “快,快找到!”

    魏忠贤一脚踢向一宦官。

    纸条虽小,一群提着灯笼的宦官很快就寻到了纸条,这时张嫣带着宫女们也寻了过来。

    魏忠贤从宦官手里夺过纸条,三步两步来到朱由校身前。

    “陛下!”

    “灯,快将灯拿来!”

    魏忠贤刚将纸条递给皇帝,又夺过一盏灯笼,忙挑在皇帝面前。

    “常云言,驸马于众将前言,小琉球一谷中,黄金百万两,福建、广州调兵三千,两月后,逐东番贼。”

    朱由校深吸一口气,双目微闭,强压着胸中狂跳……

    “陛下,马公公如何说?”

    朱由校没有回答魏忠贤话语,而是仰头看向城头朱徽妍。

    “皇妹,立即令净军五百前去南京……让田尔耕随同前往,任何人敢阻拦宁德驸马行事,斩!不赦!”

    “陛下,不可!”张嫣失声惊呼。

    朱由校断然摆手,说道:“皇后,此事你莫管,谁敢阻止宁德驸马为我大明获取百万两黄金,朕定不饶他!”

    “百……百万……百万两黄金?!”

    张嫣大惊失色,这才意识到了自己在说着什么?

    “百万两黄金?”

    白日里满朝文武大臣跪谏,欲要治宁德驸马反叛之罪,两宫娘娘也是焦急上火,刚刚得到小公主深夜前来,就知发生了大事情,全都急匆匆前来一探究竟,赶来的郑贵妃和傅懿妃、李康妃等人正好听到张嫣失声惊呼。

    朱由校一见这么多人都到了西华门,心下一阵苦笑,不由将纸条送到了郑贵妃手中。

    三十六个字让郑贵妃来来回回看了十余遍,与得知了消息的朱由校、魏忠贤一般无二,心下狂跳如雷,纸张也在一干神宗皇帝遗妃手里转了一遍,接着就是光宗一干遗妃们,一张纸条用了一刻钟才最后回到了皇帝朱由校手里。

    “陛下,此处不是说话的地儿,就算陛下焦急,也需要明日做了决定,还是先让妍儿回驸马府歇着吧。”郑贵妃想了下说道。

    朱由校沉默片刻,点了点头,看向城头的朱徽妍,说道:“皇妹先回驸马府歇着,皇兄会为大兄主持公道!”

    听了这句话语,小公主放了下心来,忙说道:“皇兄也莫要太怪罪朝中大臣们,相公……相公是鲁莽些……”

    朱由校心下一阵感叹,点头说道:“皇兄知晓了,皇妹下梯子时也小心些。”

    “嗯,皇兄莫要太焦急,马公公传来的消息时,相公可能还在海上,具体事情还需等待些时日,妍儿先下去了啊!”

    “嗯,慢一些!”

    朱由校看着朱徽妍在一左一右两名净军搀扶下下了梯子,直到三个梯子被人取走,直到小公主拍打着厚实城门,说着离去的话语后,朱由校才深深吸了口气。

    “皇太妃,此地有些阴冷,还是回乾清宫再说吧。”

    郑贵妃看向一干女人,点头说道:“陛下也知那混账小子性子强硬,在京城时,本宫时时提点他时,也还是每每心惊肉跳,如今去了江南,发生了此等混账之事,更是让我等心忧,不过看了马公公送来的消息……当是江浙将官不遵号令所致,若非如此,信上也不会仅提及福建、广州将官,而无江浙之卒。”

    一直替自己女婿担忧的傅懿妃,看到纸条后才放了下心来,点头说道:“当是如此,任谁也知百万两黄金价值几何,前些日孙大人又言及辽东军饷之事,朝廷如今困顿,更需要这些银钱。”

    李康妃忙说道:“是呢,刘驸马虽说性子强了些,心性却是好的,若非真恼了刘驸马,也绝非发生了此等之事!”

    朱由校微微点头,脸色也阴沉了许多,跟着李庄妃跑过来的朱由检犹豫着说道:“就算如此,也当先请奏陛下才是,也不当……也不当炮轰我大明卫所……”

    朱由校看了一眼朱由检,摆手打断他话语,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刘养,也不提前去乾清宫了。

    “刘公公,你以为如何?”

    刘养抬眼看了眼朱由检、张嫣,向朱由校抱拳一礼,说道:“回陛下,老奴虽不知具体情形如何,但老奴却是曾听宁德驸马提起过小琉球。”

    朱由校点了点头。

    刘养继续说道:“小琉球岛屿虽大,却多是山岭,我大明也是有些百姓居于此岛,但多是些福建之民,人数也甚少,还有就是居于山岭的一些躲避战争灾祸的古越人,这才被东番贼占了去。”

    “沈辽之地撤离了数十万百姓,这些百姓需要安置,无论安置于何处,都会对地方造成极大压力,所以宁德驸马就想着将数十万百姓安置在小琉球,如此小琉球今后才算是我大明之土,东番贼想要再夺了去也是休想,如今又在那里发现了百万两金矿,更是要夺了此岛。”

    “几十万百姓安置已经等不起了,必须要在数月内完成,若如信王所言,几十万百姓等不起。”

    朱由校除了木匠活计,就是与刘卫民玩着军略游戏,虽无实战,却也知道有些事情根本拖不起,拖了一日就是损失一日无数银钱和机会,听了刘养话语,更是不由认同点头。

    李庄妃见朱由检还要开口,不着痕迹拉了一下他的衣襟,笑道:“刘公公所言甚是,将在外有令不受,紧急之事有时也容不得细细思量。”

    又看向郑贵妃,笑道:“今日也是晚了些,既然已经知晓了个大概,咱们一干女流也算是放下了提起的心,皇太妃娘娘,咱们就没必要再打扰了陛下,不如先回去吧?”

    郑贵妃点头一笑。

    “咱们都是些女流,朝廷上的大事情就别管了,还是让陛下处置吧,就算陛下处罚了那臭小子,也算是不错的,也省得他没事儿总是让人心惊胆战!”

    “都回去吧!”

    郑贵妃开始赶人,一干妇人也只能一一离去,又劝慰了几句朱由校多注意些身体,也带着一帮子姐妹返回慈宁宫。

    “陛下,老奴也陪着您回宫吧?”

    一帮子妇人开口,魏忠贤也没机会插嘴,直到所有人离去,这才开口,朱由校却不动脚步,眉头更是紧皱不已。

    “大伴,你以为当如何?”

    魏忠贤一愣,心下一阵极速跳动。

    “陛下……若论练兵本事,仅公主领着驸马爷练的净军、幼军就让建州老贼无可奈何,若言忠心耿耿,纵是老奴,亦是自叹不如。”

    “陛下也知晓驸马爷的脾性,看起来驸马爷脾气火爆了些,实则并非如此,若非他人真的触怒了驸马爷,当不至于炮轰我大明卫所。”

    “飞鸽应该是有好几只的,陈三严送来的飞鸽还是外城乞儿抓住的,原本是不知信件是送给陛下的,若非上面有龙形图案,也不会送入驸马府。”

    “所以……所以……”

第204章 坤宁宫【第二章完】

    “陛下是知晓驸马爷品性的,驸马府门前,时不时就会有些不满监生学子,只要不是口出污秽之语,驸马爷也从未如何了他们,萨尔浒之事,李三才之事,压水井之事,弗朗机人的高产粮食之事……朝臣们如此逼迫,驸马爷也并未如他们这般逼迫,若驸马爷在京城,纵是今日驸马爷为国为公有理,也定然不会太过逼迫朝臣,但是被驸马爷罢免的那些将领却不同于朝臣。”

    “朝臣们也只是些文臣,军中将领竟然无视陛下亲任总督大员之令,不思己之过,更是向陛下上奏弹劾,欲杀为国之急、为民之忧大员,此乃大罪!”

    “众臣弹劾,驸马爷自南京南巡广州,所罢去职之将皆为江浙之将,如此之下,老奴以为江南之将有勾连结党之嫌,若真是如此,更是其罪难恕!”

    魏忠贤一脸肃然说着,刘养不经意看了他一眼,也不插嘴多言,手拿着大氅的张嫣却是心神乱颤,尽管她没经历过什么萨尔浒,什么李三才、压水井、粮食之争,可她知道最后一句“结党”之言究竟意味着什么,一地将官全部结党,这比文官结党后果更加严重千万倍。

    “陛……陛下……刘……刘驸马只是罢了……罢了他们的职……教训……教训了下他们,并未……并未言……言结党……”

    张嫣忍不住插嘴,再不出言阻止,她不敢想象,一旦江浙武将定为了结党,江浙到底会死上多少人。

    “刘公公以为如何?”

    朱由校却看向刘养。

    刘养抱拳拱手说道:“回陛下,老奴虽不知事情究竟如何,但一地十余名总兵、几十个千户全部罢职,也必是有些缘由的,陛下也知,此次宁德驸马前去江南带着的是哪些人,造反之语就是老奴不言,陛下也是不信的。”

    朱由校不由微微点头,刘卫民名下将领要么就是净军宦官,要么就是从上之下宦官监军,造反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也是为何朝臣们跪了整整一日,他也只是在天工阁的缘由。

    刘养看了眼张嫣,继续说道:“罢去了江浙沿海将官,此事确实太过巨大,老奴以为,宁德驸马看起来有时很鲁莽,实则并非如此,仅仅只是罢职与将一干将领吊在桅杆上处罚,余者并未再有其他,老奴猜测当是与萨尔浒、李三才、压水井、高产粮食之事一般无二,最终处置权交还给陛下和朝廷,一切以陛下之意为准!”

    朱由校微微点头,叹气道:“这……确实是大兄的性子。”

    又说道:“大兄较为重视学堂、粮食、钢铁和皇庄里面的数十万百姓,大兄去了江南,尽管有方阁老相助,皇妹还是难以应付,刘公公就不用日日前来了皇宫,莫要让大兄太过担忧家中之事。”

    刘养忙躬身下拜。

    “老奴谨遵陛下旨意。”

    朱由校看向魏忠贤,声音有些冷意。

    “明日传朕旨意,胆敢捉飞鸽者,大罪!”

    “老奴领旨!”魏忠贤忙躬身领命。

    朱由校心下恼怒,军中紧急重大传讯,唯恐有飞鸽走失,必不会仅仅只放飞一只飞鸽,百万两黄金,如此之重要之事,马四海也绝对不敢轻而视之,必会与常云一般无二放飞多个飞鸽,结果竟然还是外城漕帮将消息连夜送去驸马府,朱由校就算真的不够精明,也知必是被人捉了去。

    魏忠贤、张嫣跟在皇帝身后离去,刘养于宫中值夜,也只是居住在西华门边上一小屋中,并未随同前去乾清宫,一个人看着人群远去,也不知在皱眉想着什么……

    “大伴,等大兄回京后,让大兄与皇太妃说上一说,将嬷嬷住进慈宁宫吧。”

    一前一后,无人开口,朱由校突兀的话语让魏忠贤、张嫣一愣,随即魏忠贤反应了过来,心下大喜。

    慈宁宫、仁寿宫,慈宁宫地位更高,听到皇帝话语,魏忠贤忙紧走一步,一脸笑意。

    “陛下代巴巴谢过陛下恩赐,有驸马爷在,陛下也省心了不少!”

    朱由校微微点头,突然说道:“让东厂查一下,朕想知道,谁动了朕的飞鸽。”

    魏忠贤又是一愣,面色也郑重起来,低头说道:“陛下放心,老奴定会查清楚此事,老奴也想知道,哪个如此大胆敢动密监信件!”

    马四海是万历帝伴驾贴身内侍,刘卫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会事无巨细锁入皇帝锦盒中,魏忠贤知晓,郑贵妃知晓,就是跟在身后弓着身子的师明也是知晓,作为当事人的刘卫民更是一清二楚,甚至身边有哪些人是皇家密探,也是被他与《明史》锁在一起,但他从不介意皇家做这些事情,头上有个紧箍咒有时对自己也是一种保护。

    万历帝将锦盒儿子朱常洛,朱常洛又传给了朱由校,知道这个木盒之人不在少数,但却无人敢提及,就是刚成了皇后的张嫣也不是很清楚。

    听着两人对话,张嫣也不插嘴,只是低头沉默,也不知在想着什么,一行人很快来到乾清宫。

    乾清宫门前原本有两个大石狮子,后来被刘卫民生拉硬拽牵去了皇家学堂,说是什么皇家学堂初立,要借些皇宫龙威镇压妖魔鬼怪,有一段时间乾清宫门前光秃秃,后来又整了两个大石狮子蹲在门前。

    殿内没啥多说的,丹陛(就是红色台阶)、香炉、铜鹤啥的也都有,最中间匾额上是“敬天法祖”四个大字。

    乾清门则像是个稍大些的门房,中间两根红色木柱,看起来像是分成了三个门洞,三个门洞前是白玉石栏分成的三处台阶,大臣上朝是按照文武之别各走两边,中间俩大石狮子夹着的台阶过道是给皇帝走的。

    上朝时,因为皇宫开门时,大臣们才能从前朝午门入宫,皇帝却是在后宫或乾清宫睡觉的,洗洗刷刷后才去上朝,这如同朝臣是客人,皇帝是主人,所以朝臣从前面左右两个台阶进入门房内,而皇帝是从后面进入门房上朝,上朝是早上,皇帝是从后宫东面的小门进去,登上红色的台阶坐上龙椅;下朝后,皇帝自西面的小门回乾清宫或是后宫。

    乾清门左右直房是朝廷留守大臣的值班房,皇帝有啥事儿可以随时召唤大臣询问的地方。

    自乾清门进入,东西两侧各有南北走向走廊,乾清门内东侧是日华门,西侧的是月精门;东西两侧走廊的尽头,有龙光、川彩小门,这四个门可以前往乾清宫墙外,东西两侧妃子们的居住处。

    如同四合院,若乾清宫正殿是农家小院堂屋,左右两间里间是皇帝睡觉的地方,东边的昭仁殿就是农家小院的东屋,西面的宏德殿就是农家小院的西屋。

    日华门、月华门,龙光门、川彩门,都是通向乾清宫外东西两侧、南北过道,是为了方便进出妃子们居处的房门。

    坤宁宫是在乾清宫后面,从乾清宫前去坤宁宫就需要走上面说的两条阁廊,两处阁廊北端尽头,各有角门,角门披,其实就是个小房子,东面的叫思政轩,西面的是养德轩,皇帝进出坤宁宫,从思政轩进出,皇后则是养德轩进出,可能是让皇帝多考虑考虑天下大事,以及让皇后多修身修德的意思吧。

    东西两侧思政轩、养德轩合而为一,就是说两条小道走着走着走到一起,走到正中间,男女走到了一起的意思。在这条通往坤宁宫半道上有一处圆殿,金色圆顶的交泰殿,径直穿过交泰殿就是坤宁宫了,也就是张嫣居住的地方。

    刘卫民大舅哥喜好工匠活计,就将“西屋”宏德殿叫成了天工阁,而魏忠贤常常将乾清门西面的直房,当成自己在宫内的小窝,就近守着小皇帝,也省的别人说自己坏话不知道。

    一行人前往乾清宫,魏忠贤哪里都没去,直接将小皇帝送入乾清殿,看着有些失落的张嫣离去后,又仔细嘱咐守在外面的小宦官几句,这才前去直房休息。

    最近的几个月里,魏忠贤、客巴巴被外朝文武压制的有些狠了,客巴巴稍微表现出些热忱,不是张嫣和一干新进的妃子们劝解,就是外朝文武上奏弹劾,弄的魏忠贤与客巴巴都没法子替班着守在大舅哥身边了,可是把他坑惨了,与外朝斗法吧,乾清宫内就会着火,守在大舅哥身边寸步不离吧,外廷文武又不住敲打好不容易聚集到他身边的几个五党文臣,连连吃了好几次大亏,也就成了顾头顾不到腚惨况。

    刘卫民大舅哥二月完的婚,一共有三个女子选入宫,张国纪之女张嫣为皇后,居坤宁宫;京城王学之女王氏居于承乾宫,为良妃;南直隶段黄彝之女段氏居于翊坤宫,为纯妃。与此同时,还有顺天府张世登之女,李庄妃身边小宫女张婉、宫女李思芊、宫女范茜茜、客巴巴身边宫女任秀儿、宫女冯宝儿、宫女胡若蓉为德嫔。

    因为张嫣、王氏、段氏三女皆为专门选秀入宫为后为妃,所以三女居住条件都很好,张婉、李思芊、范茜茜、任秀儿、冯宝儿、胡若蓉皆为自幼入宫宫女,故而并未直接册封为妃,仅为德嫔伴侍,故而居住在东五所和西五所,除非他们可以诞生子女,被皇帝宠爱册封为妃,方可转而居住在东西六宫。

第205章 方从哲持械入宫(上)【今日三章,第一章】

    自民间选拔秀女入宫,每隔几年都会选一次,也会有些年纪大些的宫女放出皇宫为民,但是选拔皇后、嫔妃就严格许多,不仅仅长相貌美,还要贤良淑德的品德,要有司礼监和礼部同时进行监督选拔。

    大明的宫妃大多都是出身低微,一干女子任由大舅哥挑选,最后选了张嫣、王氏、段氏三女,其余的女子皆出自于内宫宫女,若无郑贵妃献女发生了“红丸一案”,或许此次德嫔们,至少也会有好几个处于两宫娘娘们门下,而这次除了李庄妃身边的小宫女张婉外,剩下的也只有客巴巴的义女任秀儿,至于剩下的几个德嫔会不会成了客巴巴、魏忠贤名下之女,那就只有天才能知道了。

    任秀儿虽是客巴巴义女,终究还是个宫女,此时刘卫民前往了江南,魏忠贤也被压制的死死,客巴巴也不得不居住在仁寿宫最边缘之地,几乎与冷宫没了多少区别。

    今夜注定是个无眠夜,两宫娘娘,得知了消息的坤宁宫、承乾宫、翎坤宫、东西五所……甚至连小皇帝朱由校……

    今夜皇宫是一个不眠夜……

    天色尚未大亮,宁德驸马府门前缓缓走来一辆尚还算简朴马车,赶车老人勒住马匹,一旁的一健仆忙帮着拽住老马缰绳。

    “老爷,宁德驸马府到了。”健仆在车窗前轻声说了句。

    车内沉默了片刻才被拉开了车门,露出里面的老人,正是已经致仕的阁老方从哲。

    健仆搀扶着方从哲下了马车,直到见到了人下了马车,一直守在府院门前的李轸才大步走上前,抱拳一礼。

    “净军三营总旗李轸,见过方阁老,不知方阁老此时前来可有要事?”

    方从哲看着躬身抱拳行礼的李轸,莫名其妙摇头叹息一声。

    “如此精锐……可惜了……”

    李轸神色没有丝毫改变,身体依然微弓抱拳。

    “老夫听说,公主昨夜去见了陛下,可是刘驸马有了消息?”

    “小将不知。”

    “罢了罢了,问你也是无用,与老夫通传一声,就说老夫有事求见公主。”

    “诺!”

    李轸没有太多话语,转身来到房门前,与人稍微低声交待了一句,推门走入府内。

    方从哲双手拢入衣袖,看着门外挺立守卫着的净军,心下就是一阵感慨,从来都不认为宦官会成为精锐军卒,直到在城墙上,看着无数宦官挺着刺刀,三五成群与敌厮杀时,这才意识到了大明军卒究竟缺少了什么。

    “老爷,咱们方家真的要如此吗?”

    老管家突然的话语惊醒了方从哲,不由微微侧了侧脸面。

    “我方家可还有退路?”

    老管家弓着身子一阵沉默。

    方从哲看着紧闭的大红院门,抬头看向神宗陛下亲笔书写匾额,悠悠说道:“救下了数十万百姓,老夫就成了朝廷奸逆小人?”

    “老爷……刘驸马做下的事情太大了!方家若参与其中,江南父老又如何看待我方家?”老管家还是无奈说了句。

    方从哲微微皱眉,摇头道:“刘驸马虽鲁莽,却也不是不知晓轻重之人,此时尚不可妄自下了定论。”

    “一旦真的下了定论,刘驸马与我江浙就再无任何缓和之地……”

    老管家一阵苦笑,叹气道:“事情都到了这种地步,刘驸马还如何与我江浙缓和啊?”

    “呵呵……”

    方从哲不由呵呵一笑,人却走向缓缓打开的院门。

    “刘驸马已经多次证明了一件事情,没有到了最后,永远……别这么早下了定论!”

    方从哲缓步走到一脸疑惑不解的朱徽妍身前,拱手深深一礼。

    “小民见过公主殿下。”

    朱徽妍与方从哲已经极为熟悉,见他如此大礼,忙上前搀扶。

    “方阁老,您是要去拜见陛下吗?”

    方从哲心下不由一阵苦笑,摇了摇头,叹气道:“老夫已经致仕成了一小民,哪还有机会再面见陛下啊!”

    朱徽妍、方从哲进入驸马府,在前领路的朱徽妍听了这话语,摇了摇头,说道:“方阁老是三朝首辅,素来持重,天下若无波澜还罢,一旦风云骤起,大明还是需要阁老这般持重老臣的。”

    方从哲不由捋须一笑,对眼前小公主话语尤为满意,笑道:“刘驸马若有公主三分稳重,老夫也不用如此忧心前来了。”

    朱徽妍脚步一顿,不由转身抬头看向方从哲,小脸也显得有些肃然。

    “方阁老说错了,与驸马相比,本宫只是萤虫,只有驸马才有如此魄力,以一己之力救下数十万沈辽百姓,只有驸马才能从东番贼手里,夺回本属于我大明的百万两黄金!”

    “啥?”

    方从哲手一抖,一撮胡须硬生生被他扯下。

    “百……百万两黄金?”

    方从哲双目圆睁,一脸难以置信看着眼前只有他胸口的公主。

    朱徽妍点了点头,转身走在阁廊中,说道:“城外乞儿捉了只飞鸽,是马公公传来的消息,说是小琉球岛上,有座百万两黄金的矿脉,但是那里被一群东番贼占了。”

    方从哲深吸一口气,直到两人转入前厅虎堂,直到两人分主次坐下,方才开口询问。

    “公主,消息可是确定?”

    朱徽妍摇了摇头,说道:“本宫昨日已经与军中将勇询问过了,军中将勇皆以为,此时驸马当还在海上,只有再过十日半月方可得知确切消息,至于驸马……可能很快就会领福建、广州数千卒驱逐东番贼,只有夺回小琉球,见到了金子才能真正确定。”

    方从哲缓缓点头,也不知是当信还是不信。

    朱徽妍却说道:“本宫以为此事当是为真,驸马不可能为了个子无须有之事,就如此重罚江浙不遵军令将领,也不会仅仅只是领福建、广州之将讨贼。”

    方从哲陡然一惊,他终于知道了真正的根结在哪,忙起身拱手抱拳道:“公主殿下还请恕罪,老夫还有要事,就不在叨扰了公主!”

    朱徽妍起身,犹豫着说道:“方阁老,不是为了数十万百姓安置之事前来的吗?”

    方从哲心下不由一阵苦笑,叹气道:“老夫是有些百姓之事与公主相商,可……可公主也是知晓,刘驸马在江浙动静也太大了些,若不稳妥些,纵使驸马是为了我大明江山社稷,今后在江浙做事也是颇为不利,还是……还是稳妥些较好。”

    朱徽妍心下也有些担忧,江南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极为不确定,听了方从哲话语也颇有些认同,点头道:“方阁老所言甚是,可是阁老也当知晓,一旦驸马言百万两黄金属实,驸马是没有太多时间犹豫的。”

    方从哲哪里还考虑这么多,做了这些年朝廷首辅,他很清楚一旦百万两黄金属实,江浙将领又违抗军令在先,而满朝文武又跪在承天门前……

    方从哲不敢去想,再也不敢耽搁,急匆匆向朱徽妍告辞,脚下如风一般冲出宁德驸马府。

    “快!快去千步廊!”

    也不用健仆搀扶了,一头钻入马车,冲着满头雾水的老管家就是一阵急吼。

    老管家心下疑惑,却也知晓此时不是开口询问之时。

    方从哲第一次察觉到自己的老马真的是老了,心下焦急万分,老马却依然晃晃悠悠。

    原本是想着自西华门进入内廷,舍掉自己老脸不要了,也要进入内宫寻到一干大臣们再说,可当他来到西华门时,却发现西华门已经被东厂、锦衣卫接管,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入皇宫,指着守在西华门前的崔应元鼻子一阵大骂。

    崔应元今日尚还在被窝里时,就被田尔耕硬生生踹开房门揪了出来,原本田尔耕都已经被东林党说服,已经跪在了承天门前,却不料被大怒的魏忠贤狠抽了两鞭,得知了实情后,差点没把魂魄吓没了,哪里还敢有半分犹豫。

    东厂、锦衣卫封锁了各处宫门,尤其是自西华门进入的大臣,绝不允许任何从驸马府出来的大臣进入皇宫。

    要说魏忠贤触觉真的很敏锐,知道昨夜传入皇宫的消息只能坚守一日,宫门尚未开,就已经令东厂封锁了皇宫内各处要道。

    指着崔应元鼻子大骂,最后也不得不绕道前往承天门,看着渐渐鱼白的天色,方从哲只能祈祷东厂、锦衣卫也将承天门死死封锁了。

    自西华门绕道前往承天门,所走的道路可就远了不少,而当方从哲来到承天门时,人已经傻了,更是无比愤怒,一仰脖子,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承天门被无数手按腰刀的东厂、锦衣卫看了个死死,却是许进不许出。

    老管家见到自家老爷一口气没上来昏死过去,失声尖叫“老爷”,按着人中好一会,方从哲才悠悠转醒。

    “老爷……老爷……您可别吓阿福……”

    “混……混蛋……”

    “一群混蛋”

    方从哲一把推开老泪纵横的老管家,颤颤巍巍站起,摇摇晃晃走向冷着脸的田尔耕。

    “田大人,你知道吗,你会害死无数人的”

    听着方从哲话语,田尔耕一阵不悦,冷脸抱拳一礼。

    “方阁老,陛下旨意,田某不得不遵,陛下恼怒江浙诸将不领君令,田某可不敢不遵!”

    “你……你……”

    “哼!”

    田尔耕一阵冷哼,转身欲要离去,脚步却是一顿。

    “方阁老,此事与阁老无关,再与阁老多言一句,江南传给陛下数只飞鸽,竟无一只入巢,若非公主自外城一乞儿手里得了一只,陛下至今尚无江南音信!”

    “江浙更是数十近百总兵、千户、百户不遵陛下旨意,竟然抱团违抗君命,方阁老应知陛下因何恼怒吧?”

第206章 方从哲持械入宫(下)【第二章,下午还有一章】

    皇帝朱由校冷冷看着深深将头颅低垂的师明,整座乾清门无人敢开口,更无人敢抬头看向双手抖动幅度越来越大的御前宦官。

    朱由校冷冷看着师明数息,才接过送递过来的奏折,冰冷目光一一看向跪了一地的大臣。

    奏折并未打开,被随意扔在脚下,深吸一口气,平息了些许胸中怒火。

    “诸位爱卿,刘驸马尚还未有具体消息传来,诸位就一定要置驸马死罪吗?”

    御史薛贞双手伏地叩首,大声说道:“陛下,宁德驸马以兵炮轰击我大明卫所,已经反叛,臣恳请陛下以国法治宁德驸马府叛逆、反叛重罪!”

    “臣有本要奏,昨夜南京又传来紧急军情,登莱叛军十三日再夺我大明卫所三处!臣恳请陛下发兵登莱平叛!”太常寺少卿丁启浚双手举着奏折。

    兵部左侍郎王象乾犹豫片刻,抱着笏板站到堂前,深深行了一礼,说道:“陛下,刘驸马虽未有消息传入京师,但以大船炮击我大明卫所终究是不妥的,下臣以为当先遣朝廷重臣羁押了相关之人,制住了军卒才是。”

    “臣以为不妥!”

    杨涟大怒,说道:“此贼已经领兵作乱,朝廷若不重惩,我大明江南必遭此贼毒手,江南乃我大明赋税重地,绝不允许江南惨遭此贼毒手!”

    “臣等附议!”

    高攀龙、左光斗出列。

    好像信号弹一般,左右文武纷纷出列躬身抱拳。

    朱由校面色冷淡,看着堂下或跪或躬身臣子数息,低身拾起刚刚被自己丢在脚下奏折。

    缓缓打开奏折,未抬头看向堂下偷偷观察的臣子。

    “刑科给事中惠世扬,弹劾宁德驸马二十七条死罪,是这样吧?”

    “奸贼祸乱朝纲,臣弹劾奸贼二十七条死罪!”惠世扬重重顿首。

    朱由校看向叶向高抱着笏板,看着一干内阁大臣,神色不冷不淡。

    “二十七条死罪啊……”

    朱由校眉头一抬,转头看向所有臣子。

    “难怪……大兄素来不喜你们,不喜欢待在朝堂上。”

    “魏忠贤。”

    朱由校看着一干内阁大臣,魏忠贤低头跪在近前。

    “老奴在。”

    “将昨日宁德公主送入皇宫的密信给叶阁老,给各位忠于我朝臣子们看看,不允许落下了一人!”

    “老奴遵旨!”

    魏忠贤暗自深吸一口气,弓着身子,双手接过面前锦盒。

    众臣心下微惊,不由抬头看向阴沉着脸的魏忠贤,见他三步两步来到叶向高身前。

    魏忠贤怀抱着锦盒,双眼微眯直视着叶向高,又一一看向脸色微变的内阁阁老们。

    “叶阁老,你可要接住了驸马爷的馈赠,阁老大人可别后悔今日之举!”

    “诸位阁老大人,驸马爷的馈赠有些重,诸位大人最好能接住了,不然……”

    魏忠贤眼中冷意更甚,最近这段日子可是被眼前一群混蛋欺负惨了,好不容易有了反击机会,再也不会有丝毫留情。

    大手伸出,手中锦盒成了所有人目光聚集之处,大明内阁首辅竟然不敢伸手去接了。

    “叶阁老,驸马爷炸了大明卫堡,将江浙沿海戍守卫堡将领罢免了个遍,大罪啊!”

    “接着。”

    魏忠贤再一次将木盒推到叶向高身前。

    叶向高双手不由自主颤抖,面色越来越惨白,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皇帝,眼前竟然有些摇晃不定。

    “方阁老……”

    史继偕心下大惊,忙一把扶住不住摇晃的叶向高。

    ……

    看着不住摇晃的叶向高,看着史继偕搀扶着他,朱由校脸上却只有冷漠,看向跪在地上的惠世扬。

    “惠世扬。”

    “念!”

    ……

    “朕很想知道江浙所有将领,所有官吏们究竟想要如何?”

    ……

    “陛下……陛下……老臣要见陛下……滚开……滚开……”

    “陛下……老臣要见陛下……”

    披头散发的方从哲扯着脸色惨白的田尔耕,一柄利剑更是被架在了脖子上,脖子上不住滴下的鲜红让人触目惊心。

    田尔耕,锦衣卫指挥使竟然成了人质!

    乾清宫外一阵骚动,无数军卒死死围着方从哲,一旁的健仆、满脸泪水的老管家不时哭喊着挥舞利刃,拼命吼叫着赶开围着他们的锦衣卫、东厂番子。

    “救驾……救驾”

    异变太过突然,魏忠贤一脸惨白尖叫,十余名宦官拼命挡在朱由校身前,群臣更是大乱。

    “陛下……老臣要见陛下……老臣要见陛下……”

    就在这时,数百骑轰隆隆闯入宫内,人人端着火枪,第一时间不是围住方从哲等人,而是冲入乾清门,将一干大臣全都驱逐到一旁,将朱由校死死围住。

    京城太过安逸,锦衣卫、东厂番子再如何跋扈,面对刚刚与建州贼厮杀过的净军骑军,也只有被驱逐的份儿。

    两员披甲大将提马紧紧护在小公主身后,数十员军中大将披甲在后,一行人来到方从哲身前,看着他凄惨狼狈模样,朱徽妍不由一阵苦笑。

    “方阁老,半个时辰前,本宫还言阁老持重呢,怎么阁老也成了这般?”

    朱徽妍想要下了战马,净军骑军指挥使孙世义忙翻身下马,又一净军上前,单膝跪地,低头任由小公主踩踏,在孙世义搀扶下,朱徽妍下了马,一干大将也一一翻身下马,孙世义、司马礼一左一右按刀护在她的左右。

    “当当……”

    一直守着方从哲的健仆、老管家在司马礼阴冷一瞥下,两柄利刃无力跌落于地。

    “阁老,你这是作甚啊?驸马相公最是厌恶他人逼迫陛下,还是放了田大人吧。”

    小手伸出,方从哲像是失心疯了一般,看着围着的一群披甲大将,看着惊慌失措的群臣,眼中死气弥漫,又突然发觉一切是如此的可笑。

    “当!”

    “扑通!”

    利刃无力跌落于地,一直绷着的精神骤然松弛,早已耗尽了气力的方从哲摔倒在地,捂着脖子的田尔耕忙窜出数步,等他回过神来,一脸狰狞欲要上前,却被朴世昌按刀冷脸挡在身前。

    朱徽妍没有理会身后,弯腰欲要将方从哲拉起来,可她也只是刚十岁出头而已。

    “唉……”

    朱徽妍摇头苦笑道:“方阁老,你这只会把事情弄的更糟,陛下只会更加恼怒,天下百姓又当如何看待我大明朝廷?”

    “公……公主,你……你不懂啊……”

    方从哲失神看向人群中的朱由校、魏忠贤……

    朱徽妍见他如此,摇头苦笑,起身走向自己皇兄,护在朱由校身前的净军让开了道路。

    “陛下,朝廷毕竟还是朝廷,皇妹知晓陛下恼怒,知晓陛下因不明缘由的大臣们欺负相公恼怒,但臣妾想来,相公也是不愿陛下太过恼怒的。”

    看着眼前已经到了他下巴的皇妹,许久后才微微点头。

    “朕乏了……”

    “皇妹也回去吧。”

    朱徽妍犹豫道:“方阁老并非有意冒犯陛下……”

    “带走吧……”

    “诺!”

    朱由校扶额轻摆手臂,朱徽妍蹲身福礼,嘴里却用将勇之语,怪异,却无人开口阻拦。

    朱徽妍将方从哲主仆三人带走,朱由校也在魏忠贤拥簇下离去,一地笏板、鞋子杂乱中,一方枣红木盒是如此的显眼。

    “老夫就不信了,以炮轰我大明卫所,他还有理了!”

    惠世扬大步走到木盒前,却无一人上前应和,只是看着木盒,脸色却莫名其妙惨白若死,在皇帝冷漠说出那句话语时,一干大臣们眼前就不由自主浮现曾经的过往。

    “百万两黄金?”

    “这……这不可能!”

    杨涟大步上前,一把抢过纸条。

    “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有百万两黄金?”

    叶向高颤颤巍巍拿过纸条,手掌却愈发颤抖,好像一张小小纸条如万斤之重。

    纸条被一一传递,气氛却越来越诡异,每一个人仿佛都成了溺水的鱼儿。

    “这绝对不可能,小琉球若真有百万两黄金,早已被人发现,怎么可能会无一人知晓,这……这绝无可能!”

    惠世扬终于慌了,衣袖下双手不可抑制颤抖,纸条话语不多,但……但他知道调遣福建、广州军卒又意味着什么,江浙将领无一将听令又意味着什么,弹劾……弹劾……

    “希望……希望不是真的……”

    叶向高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嘴角殷红更是触目惊心。

    “对!”

    “一定是假的!”

    “此事……此事绝非是真!”

    惠世扬咬牙切齿甚是恐怖。

    “诸位,此事绝非是真,一定是那该死的逆贼障眼法,是……是刻意打击报复!”

    ……

    “惠大人,是不是障眼法,你说的不算!”

    “来人,暂请惠大人,薛大人、丁大人、汪大人……换个地儿。”

    “你……阉奴你敢尔!”汪文言失声惊叫。

    魏忠贤双眼微眯,下一刻突然向乾清宫正殿方向一拱手。

    “陛下旨意,宁德驸马暂未有具体消息传来,百万两黄金暂未可知,一切皆以实物眼见为真!”

    “但是,江南传入京城飞鸽,为何一只也未有入巢?”

    “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劫掠陛下飞鸽信件?”

    “宁德驸马炮轰我大明卫所,撤换数十近百江浙将领,陛下总要给天下一个交待,是宁德驸马真的跋扈妄为,还是江浙军将从上至下,再非我大明军将?”

    “总要给天下,给江南一个公平!”

    “陛下令,司礼监魏忠贤提点东厂、锦衣卫南北镇抚司,彻查飞鸽遗失,彻查江浙军将!”

    魏忠贤看向汪文言,眼中阴冷更胜三分。

    “汪大人,驸马爷如今还在海上,还未有奏折上奏,如此焦急要害驸马爷,你……或者你们不会与飞鸽,与那些叛将有关吧?”

第207章 京城动荡【第三章完】

    魏忠贤发狠,一次逮捕了十余个大臣,京城大乱,锦衣卫、东厂纷纷出动,欲要探寻飞鸽丢失之事,悬赏告示张贴了三日也未有任何人揭榜。

    京城百姓只知道官员拼死跪谏,只知道宁德驸马府在南方一次性罢职了数十将领,甚至还炮轰大明卫所,原本以为这次刘驸马可算是栽了跟头,可是下一刻,事情竟然完全反着来的。

    消息满天飞,究竟是个怎么回事儿,谁也说不清楚了。

    刘三从外城抓了些鱼,生意还算不错,不到日中就已经将鱼篓里的鱼儿全部卖光,反正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看着日头,又摸了摸肚皮,向往常一般径直来到卫民酒楼。

    “客官,你要吃点什么?”

    “臊子面,素的,多加点辣子!”

    “客官也知俺家的辣子啊?”

    “驸马爷栽种的土豆、红薯、玉米啥的,俺是没吃过,可这辣子却是好东西啊!”

    刘三拉着小二衣襟,又小心瞅了瞅四周,低声说道:“小二哥,听说……驸马爷允许百姓种植庄子里的辣子,可不可以给俺弄些种子?”

    小二犹豫着说道:“给客官些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三管事说了,给了百姓,百姓也不知晓如何种植,种子还比较少些,无法太过浪费,等了来年,庄子那个……育了庙,客观要是想要栽种,自个到庄子里取些苗栽上就可以了。”

    “小二哥,还有这种好事?”

    一个坦露着胸脯汉子,或许是辣子吃多了,满头是汗水,对着店小二就是一阵大吼。

    汉子的吼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店小二一阵无奈,向汉子拱手说道:“庄子里的三管事是这么说的,说这辣子可以驱寒气、湿气,是个好东西,百姓若喜欢可以自己种植,只是今年是第一次栽种,种子少了些,来年育苗后,百姓可以自己前去庄子领取一些。”

    “这可太好了,听说庄子里的红薯、土豆、玉米快收了,来年是不是也给俺们百姓一些?”又一汉子大叫起来。

    小二又向刚大叫汉子拱手,笑道:“五爷若是喜欢,自然是可以的,红薯苗可以给百姓,土豆、玉米却是不可以,种子太少了些,估摸着会被驸马爷当作种子。”

    刘三忙点头,说道:“刘家寨种红薯、土豆、玉米时候,俺见过,红薯好种,截了秧插地里浇了水就能活,土豆、玉米确实是需要些粮种,就是不知道今年收成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驸马爷都说是好东西了,那还能差了,这辣子就是好东西!”

    众人一阵点头,辣椒一开始的时候,北京城百姓都不怎么认,可是吃着两天后,北方人就喜欢了这东西。

    “,俺可是听说了,驸马爷找到了座金矿,有一百万两黄金!”

    “俺就说嘛,驸马爷就是神人,啥都知道,刘家寨又添了两座大炉子,天天冒着烟,俺们村子前些日就给打了几口井,用的可不是那些竹子,全是铁家伙!”

    “是呢是呢,俺们寨子也打了五口井,驸马爷给俺们打井,还找来了红薯、土豆、玉米,过些日,俺们里正还说着到时候帮忙收粮呢,这又替咱大明找了座金矿!”

    “要说江南人不如俺们北京人,几十万百姓撤离险地,俺们都能多多少少捐点啥的,这南方人咋还不想让驸马爷去大鼻子那里拉金子啊?”

    “嗯嗯,就是就是,这么多金子总不能便宜了大鼻子不是?”

    ……

    “哼!什么金矿,你们谁见过有百万两的金矿,也就是糊弄人罢了,这个世上哪有百万两黄金的矿山?”

    “砰!你说啥?驸马爷说有就有!”

    “就是,咱们谁见过压水井?谁见过刘家寨那么大的炉子?这不是还让驸马爷弄了出来,驸马爷说有,那肯定是有的!”

    “就是,再敢帮着南方人欺负驸马爷,老子大耳瓜子扇你!”

    “俺也信驸马爷话语,昨日俺们老族长前去刘家寨,亲眼见公主与一帮管事扒开土查看地里红薯,那块头都快有人的脑袋大了,几千斤是没有丁点问题的,驸马爷说的话语俺信。”

    “就是,最看不惯一帮子方头巾,没事儿老跑到驸马爷门前,也就是驸马爷、公主不与他们一般见识,若是俺,早用棍子打人了!”

    黎宏业、卢象升待在角落里,看着几十个粗汉子指着开口不满汉子大骂,两人不由摇头苦笑。

    北京城挂卫民酒楼招牌的不少,地儿大,所处的地面儿也好,原本是可以当做高档些的酒楼,却硬生生被宁德驸马府经营成了三教九流之所,全是些光着膀子的粗汉子,但是生意却极为火爆,不仅仅量足,原本各家臊子面很少会有什么油水,可自打有了辣子后,自从有了炸了油的辣子,那生意更是一日火爆一日。

    黎宏业、卢象升见不少汉子起身,踩着凳子指着那人鼻子大骂,相视苦笑不已,他们知道,如今的北京城已经完全分成了两派,见面就吵,甚至前日还发生了数百人的械斗。

    “卢兄,黎某明日准备前往南京,消息真真假假,或许也只有前往南京方可一探究竟。”黎宏业心下好像是做了些决定,神色也郑重了许多。

    卢象升眉头微皱,摇头叹气一声,劝解道:“来年就该大考了,黎兄何必如此,纵然此时前往,或许也是已经晚了,数十万百姓已经动身,有方阁老前往,刘驸马当不至太过为难江南百官。”

    黎宏业不由一阵苦笑,听了他的话语,就知晓卢象升已经认可了“百万两黄金”之事。

    “刘驸马性子虽暴烈了些,却也不愿太过为难文武百官,有方阁老前往,想来是无碍的,只是……只是黎某以为,或许……正因为刘驸马身边并无我等这般之人,故而才每每行事暴烈。”

    卢象升一愣,神色也郑重了起来,手指轻敲着桌面,微微点头,说道:“或许……正如黎兄所言,是少了些人劝解。”

    “但卢某还是以为,黎兄当暂缓些时日,南京之事尚未定论,眼前刘家寨之事却已显露端倪,与其前往也还是徒劳,不若帮助刘家寨一二,公主身边也还需要人相佐,以你我与泽厚关系,当不至于被公主赶出府门。”

    黎宏业心下更是满满苦涩,去岁冬日,刘卫民亲自开口邀请,两人最后还是委婉的拒绝了,如今却要贴上前去。

    两人都是聪明人,自方从哲挟持了田尔耕,赶走承天门前无数官吏后,他们就已经知道,一旦百万两黄金为真,无论北直隶,抑或是南直隶,文武百官都会因此惨遭重创。

    来年就算中了状元又如何?他们难道还臣服于内宫宦官不成?

    百万两黄金未曾证实,两人心下却已经认可了。

    两人无奈感叹,与他这般的还有对面凤林阁,一女蒙面,一女头戴斗笠。

    两女自顾自饮着茶水,谁都未开口,场面也略显诡异。

    “梆梆……”

    敲门声打破了屋内寂静。

    “进来。”

    秃头汉子推门入内,又细细将房门关闭。

    “小姐,方阁老已入南京。”

    斗笠女子轻轻摆了摆手,秃头汉子躬身退出房门。

    “飞鸽阻拦本就极为困难,漏掉一只也非我等所愿。”

    蒙面女子微微点头,说道:“事已至此也是无可奈何,如今需要将灾祸降到最低。”

    “那……公子意下如何?”

    “叶向高已经遣人前去了山海关,如今能劝住陛下的,也只有孙督师了。”

    蒙面女子轻声叹息,又说道:“陛下太过宠信那人,一时间也是无可奈何,做完这件事情,你们就不要再出来了,万一被那人察觉……终究是不妥的。”

    斗笠女子点头,说道:“公子想让我等做什么?”

    蒙面女子抬头看向斗笠女子,叹气道:“你难道就不好奇,不问问公子为何要这么做吗?”

    ……

    “有区别吗?”

    ……

    “是没什么区别……”

    “一切缘由还是因为‘百万两黄金’之事,有没有这些钱财暂时不得而知,但是,无论有或无,都尽可能做到无!”

    “所以……公子希望你们能去一趟江南,去寻……弗朗机人。”

    “什么?”

    斗笠女子大惊,一脸震惊道:“公子怎么可能会如此?”

    “不如此,此次凶险如何逃脱?至少……要将他尽可能拖在江南些时日。”

    斗笠女子不再言语,最后轻轻摇头,说道:“弗朗机人刚刚与他达成约定,应当不会如此愚蠢。”

    “无论成与不成,都要试上一试,百万两黄金的事情,也要告诉东番贼,能拖上一日是一日,那人若一旦回了京师,就是想要孙督师劝解也是无能为力。”

    蒙面女子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将纸张推到斗笠女子身前。

    “做了这件事情,你就自由了,至于你的家人,公子暂时也是无能为力,只能尽力护着他们。”

    “不管如何,还是要谢谢公子,奴会把事情办妥,还请公子放心!”

    蒙面女子轻轻叹息一声,说道:“姐姐还是羡慕你们,自由自在,想哭哭,想笑笑……”

    蒙面女子缓缓起身,抬腿走了两步,突然说道:“公子知道你们杨家委屈,但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咱们这些奴仆们,与那些阉奴没啥区别,只要忠心,杨家就还有希望。”

    斗笠女子一脸沉默,蒙面女也不焦急,等待着她的最后决定。

    “小妹知晓了,还请姐姐放心,婉儿不会让公子忧心!”

第208章 斗笠女子【今日三章,第一章】

    斗笠女站在窗前,看着蒙面女上了辆普普通通马车,光头汉子再次推门入屋,若是漕帮严字堂张五爷在此,定然认识光头汉子是何人,正是一仙堂帮主邢七。

    “小姐,此处虽非卫民酒楼,却也极为不妥,小人还是护着小姐离开吧。”

    “拐卖儿童,开挖他人坟茔之事就别做了,伤天和。”

    女子没有回头,看向对面卫民酒楼人来人往,说出的话语却让邢七摇头苦笑。

    “小姐,不是俺邢七愿意干这种下三滥的活计,您也知晓,俺也是实在没法子,那些妇人啥也干不了,小姐又不让她们嫁了人家,也不许开设青楼,就算开了青楼,她们年纪也大了不少,也没哪个男人……那啥,俺邢七不是埋怨,大帅当年救了俺的命,小姐说啥俺都听着,可这……若不偷人家孩子,不挖富人坟茔,那些女人咋活啊?”

    “做个酒楼吧。”

    “酒楼?”

    邢七不由看向对面卫民酒楼,嘴角一撇。

    “小姐,那卫民酒楼看着红火,其实赚不了多少钱财,您是没去过……”

    邢七话语还未说完,斗笠女子已经转身走向房门。

    “小姐……”

    邢七忙追了上去,出了门,他也不敢再多言,唯恐出了岔子,本以为女子会直接上了马车离去,谁料她竟然走向对面的卫民酒楼。

    “小姐……”

    邢七心下一惊,忍不住再次开口。

    “客官两位”

    “客官里面请!”

    店小二见到两人走来,嗓门已经长长喊了出口,忙又上前弓着腰招呼。

    女子没有径直进入酒楼内,反而停住脚步。

    “小女子戴着斗笠,是不是不能入店?”

    店小二不由笑道:“姑娘一看就不是本地人,俺们这里来来往往的,多是些走南闯北的脚夫,出门在外不容易,不愿招惹是非戴着斗笠也正常,更何况客官还是个姑娘。”

    “客官里面请!”

    女子还是未动半分,说道:“你们这里需要不需要女子,可以帮着洗碗端菜的女子?”

    “啊?”

    店小二一愣,不由看向身后的邢七,又看向绿衣斗笠女子,拱手笑道:“客官说笑了,就您这衣物俺都买不起,怎么敢让您洗碗端菜呢!”

    “客官里面请……”

    店小二忙侧着身子,再次邀请女子入店,这次女子没有拒绝,走入店内。

    在外面就听到屋内吵吵嚷嚷好不热闹,入了物才发现里面究竟有多少客人。

    “邢七!”

    屋内突然站起了一人,正是严字堂堂主张五爷。

    邢七的大光头太亮了,刚入了酒楼内就被张五爷看到,只见张五起身走来,四名正饮酒的兄弟也丢下了酒碗。

    张五走到邢七身边,眼睛却上上下下打量着斗笠女子。

    “姑娘,行走江湖最好别戴着斗笠,让人一见就是个雏,很容易被人骗了的……是吧?邢七。”

    “张五爷,漕帮管着外城,管不着城内!”邢七一阵恼怒。

    张五不由一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笑一声。

    “城内也好,城外也罢,都是驸马爷一句话的事儿,要些脸面呢,就少干腌的事儿,死了都没脸见祖宗的!”

    张五又看向斗笠女子,抬手指了指天。

    “姑娘,若听句劝,还是赶紧回家吧,趁着还是大白天。”

    张五是漕帮一堂之主,还是现任帮主的亲信,他的起身让不少人转身望了过来。

    邢七的名声太臭了,宁德驸马虽然蛮横,却也不偷人家孩子,也不威胁他人要扒人家祖坟,这邢七的一仙堂就专门干这生儿子没**的事情,看谁家有钱就上门威胁,不给钱就扒人家坟茔,按理来说,就他这样的,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可这货带着一帮子女人,还就活到了现在。

    屋内有认识这货的,一见他进了楼内,脸上就是一阵鄙视。

    “张五爷,一仙堂想与漕帮做些买卖,不知可否?”

    “嗯?”

    张五一愣,上上下下打量起眼前女子。

    “张某今日有些眼拙了,竟不知有高人到访?可惜,可惜了啊~”

    张五摆了摆手,转身不欲再理会。

    “张五爷,只是给一些可怜女子一口饭吃而已。”

    “吃饭可以,可也得看吃什么饭,没脸见祖宗的饭食,俺们漕帮不吃。”张五脚步未停。

    看着张五与四名兄弟坐在角落里,女子沉默不语。

    “小姐……”

    斗笠女子缓步走向张五,一汉子皱眉不悦欲要起身,张五抬眼却看了他一眼。

    “姑娘,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有些事儿能做,有些却连碰都不能碰,会死人的。”

    “一仙堂正常纳税,只想要做些合法营生。”

    张五眉头一抬。

    “合法营生……这倒是太阳从西边升了起来。”

    “大哥,一仙堂的女人个个心思歹毒,又能做什么合法营生,大哥可不能答应了她们,万一出了事儿,驸马爷大怒,咱们都得倒霉。”刀疤脸突然插口。

    “姑娘听到了吧,这就是规矩,破了规矩,就是想回头都难,若要张某点头,姑娘需给张某一个理由,可以说服张某的理由,至于可怜啥的,就别开尊口了,借驸马爷话语,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想回头呢,就离开京城吧,找个不认识自己的地方,重新开始,当然了,这要看是不是真的想回头是岸。”

    斗笠女子心下一叹,点了点头。

    “麻烦了张五爷。”

    张五头也不回,摆了摆手。

    “外城还算规矩些,只要老老实实,别闹幺蛾子,有无我漕帮,也是没人上门惹事的,但是,得守驸马爷的规矩。”

    “谢张五爷。”

    女子再次弓腰一礼,张五也不再理会。

    “小姐,咱……咱真的要去外城?”邢七一脸犹豫。

    “是不是太危险了?”

    斗笠女子没有回答,只是走向马车。

    “卫民钱庄里有五千两,别再偷孩子、撅坟茔了。”

    “小姐……”

    “就这么着吧。”

    女子登上马车,自顾自赶着马车缓缓离去,只留下也不知在想着什么的邢七。

    女子离开,酒楼内,刀疤脸却有些犹豫说道:“大哥,一仙堂的女人绝不是善类,去了外城,若是闹出了事,帮主会恼怒的。”

    张五一阵沉默,摇头说道:“你们不觉得一仙堂诡异吗?偷人家孩子,撅人家祖坟,就算她们都是些女人,难道仅因此,她们就能活到了现在?”

    “大哥说的不错,是有些怪异,咱北京城随便找个人,都可能是朝廷大人们的家人,是有些怪异。”

    “有些事情你们是不知道的,这些女人皆来自宫中,是年纪大了,宫里待不下去的宫女,还有家人的尚好,没了家人,只能成了乞妇。”

    “大哥,皇姑寺不是收留这些宫中妇人吗,怎么会沦落至此?”

    “你们真以为皇姑寺什么女人都收?若非她们有这层身份,官府担心影响了皇家声誉,早就砍了她们的脑袋!”

    张五冷轻哼说道:“官府也是没法子,只要她们不说自己根由,最多也就打打板子,反正又没抓到她们把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若她们敢开口说自己跟脚,那就是找死,当然了,皇家也会受些损失。”

    “既然这些女人想老老实实,那就让她们老实些好了,再说,只要守咱们的规矩,就是不来打招呼,一仙堂就是在外城做合法营生,咱们还能动手不成?”

    刀疤脸不由一阵苦笑,驸马府的规矩很大,就是他们自个也是不允许乱来的。

    驸马府严禁帮派骚扰百姓、商户,虽然税收成了定税,比朝廷额定的要高一些,可外城却越来越繁华,很有一种取代内城的势头,主要就是驸马府的规矩很大,不允许任何人干扰合法商民。

    一仙堂找到张五,几人就知晓他们想要作甚,名声有时看起来不起眼,但真正使用的时候却很是要命。

    一仙堂名声坏了,想从良很难,没人愿意给人第二次第一印象的机会,想从良就要有一个更大的靠山看顾,避免开始时的艰难,也正如刀疤脸所言,这些女人撒泼耍浑什么下三滥手段都用,护着她们风险极大。

    漕帮不愿与一仙堂有纠葛,却也给她们指了条道,至于北京城老少爷们认不认可,那就不关他们的事情了。

    张五也没怎么在意斗笠女子,只以为此女是一仙堂新任帮主,哪里会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女子捉了皇帝的飞鸽,差点让宁德驸马入了大狱,更不会想到,这么一个小女子又会掀起多大的麻烦。

    斗笠女子一个人赶着马车出了城,天色渐渐暗淡,马车依然骨碌碌前行,却不知何时马车后竟然出现了一队商队……

    京城自收到马四海飞鸽传书,就没安稳过,锦衣卫抓人,东厂也在抓人,魏忠贤好像不把昭狱大牢塞满了不罢休一般,但十日后情况发生了转变,孙承宗带着百十人连夜返回了京师。

    要说帝师的威名还是很大的,孙承宗师入宫与皇帝交谈了半日,魏忠贤不得不收敛了许多,但是客巴巴也拥有了一座独立庭院西三所。

    说的好听些,是座独立小院,可西三所又是什么地儿,是皇城西北角,墙院的另一边就是净军的菜园子,与冷宫还是没有太大区别,唯一好些的,就是再也不用与人打通铺了。

第209章 南京的噩梦【第二章】

    刘卫民在南京城只是停留了三日,十艘大舰补足了物资,再次出海难行,与京城一路急行前来的方从哲、刘养错开了时间。

    两人来到南京城时,大游行已经进行了五日,不但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游行的百姓却越来越多起来。

    方从哲前来,南京各官署精神大振,南京城外,所有大大小小官吏都出了城迎接,与刘卫民前来时的小猫三两只天差地别,可是方从哲根本来不及与刘一等大臣寒暄,打马就向织造府冲了过去。

    刘养是“卫党”,尽管也不知南京官吏们是咋想的,混账小子身边根本就没几个文官,若是被他挂在桅杆上好几日的刘之坤算的话,他也就一个四弟“卫党”。

    刘养是个宦官,怎么就被纳入了“卫党”一员的?刘卫民自己都没想通,南京官吏不给刘养好脸色,刘养也懒得与南京官吏搭嘎,带着一队净军急匆匆冲向织造府。

    刘养、方从哲两人在半路上,就得知混账小子竟然用炮舰威胁南京,哪里还敢有半分耽搁,日夜赶路还是晚了一步,但两人知道混账小子必然是要留下奏折的。

    刘养一路奔回织造府,没等沈允开口……

    “混账小子的奏折呢?”

    沈允几日来一直担忧不已,反倒是闯祸的刘卫民却大大咧咧,一个劲的说没事儿,也不提为毛炮轰大明卫所之事,只是临走前甩给马四海一份奏折。

    沈允愣神,刘养却恼怒起来。

    “奏折!”

    “混账的小子的奏折呢?”

    沈允这才急忙说道:“在马公公那里……”

    刘养不等她话语说完,一溜烟跑入府内,马四海也正带着人走了过来,大急的刘养一把揪住马四海衣领,怒吼。

    “奏折!混账小子的奏折呢?”

    就在这时,方从哲也急匆匆跑了过来,他在城门外根本来不及多言,见刘养打马跑了,紧跟着也跑了过来。

    “奏折……快……快将奏折拿来!”

    方从哲年纪较大些,没刘养体力好,此时也是上气不接下气喘息个不停。

    见两人眼睛都红了,马四海心下一阵苦笑,若非为了等待两人,此时他已经随着舰队南下了。

    一群人急匆匆跑到书房,而一干南京大臣们也来到了织造府门前。

    “混账……混账小子!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等老夫几日?”

    一目十行,尽管刘卫民繁体字真的是狗爬的,但还能让人看得懂,刘养、方从哲两老头挤在一起,一目十行看了数遍,果然如飞鸽传书所述一般无二,刘养顿时大怒起来。

    “来人,给老夫准备船只!”

    “立即!”

    “马上!”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刘养冲着马四海就是一阵怒吼。

    刘卫民将奏折甩给马四海就跑了路,就是沈允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马四海也不将奏折与她观看,直到此时才明白是个怎么回事儿。

    “百万……百万两黄金……这……这……”

    马四海见沈允呆滞,也不管屋内怒吼的刘养,面色冷峻。

    “自己知道就算了,若敢传扬出去,被海上大鼻子和海盗们知晓,别怪咱家翻脸无情!”

    刘养、方从哲陡然一惊。

    “坏了!”

    两人这才想起北京城的沸沸扬扬。

    刘养、方从哲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担忧,财帛动人心,更何况百万两黄金。

    方从哲想了下,说道:“此事已经瞒不了太久,刘驸马先一步出了海,此时东番贼、海贼们就算得知了消息,也不如刘驸马快上一步,现在问题是夺回小琉球后,小琉球必须要有足够的军卒,今广州、福建三千卒恐怕不足以应对。”

    刘养深吸一口气,恨声道:“江浙将官混账!不成,一定要有足够军卒!”

    方从哲皱眉道:“刘驸马也只有调动沿海各卫所权利,江浙军卒如今正不安之时,调动了也很难有多少战力。”

    刘养阴沉着脸,冷声说道:“马公公,立即将奏折送去京城,要多带些净军卒,你的飞鸽被人截了,路上还安不安全不可知,立即请奏陛下,宁德驸马府暂领九江兵备,请奏陛下调五千九江水师军卒。”

    马四海听到自己的飞鸽被人截了,心下陡然一惊,随机脸色极为阴沉,也不多言,抱拳大步离去。

    方从哲一脸苦笑,说道:“刘公公,此时不是恼怒之时,还是与刘尚书等人商讨一番吧。”

    刘养心下恼怒,冷哼一声,说道:“方阁老你与他们去说吧,咱家前去,也很难……还是阁老处置吧。”

    方从哲心下叹息,若黄金之事是真的,南京上下都难逃干系,江浙将领能集体抗命,他就知道是个怎么一回事儿,若无他们支持,那些将领绝不敢这么齐整抗命。

    “也好。刘公公也莫要过恼怒,此时更需要你我平息了此事。”

    “麻烦了阁老。”

    刘养心下恼怒,却也知道轻重缓急,也只能让方从哲出面,唯恐自己出面后,会控制不住自己情绪。

    方从哲出了书房,书房中只剩下刘养、沈允、杨柳儿三人。

    刘养皱眉说道:“此事最多半日,南京城就会人人皆知,此事太过重大,咱家需立即出海,府中的弗朗机人可还在?”

    沈允忙说道:“安东尼奥男爵和安娜夫人,已经随同大人前去了福建。”

    “嗯,那小子虽每每胡闹,做事还算小心,你立即准备快船,或许还能赶得上。”

    “大人,若朝廷调派九江军卒,何人可领兵?”

    “何人?”

    刘养想了下,说道:“先等方阁老消息,但不管是何人领兵,军中监军必须由净军出任,至少要下派道总旗,对了,周云将军好像就是江浙军将。”

    “是的,周云将军是江浙一带军将。”

    “嗯,先将周将军唤来。”

    “诺。”

    沈允出了书房,刘养紧皱着眉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江浙离海如此之近,一旦有个风吹草东……

    “若是净军、幼军在就好了。”

    南下净军、幼军仅两千,刘养此时极为不信任江浙军卒,却不想想,就算净军幼军都在,也不一定适应大海。

    方从哲出现在织造府厅堂,南京重臣一一被请入府内,尚未等刘一、韩、黄克缵、崔文升等人开口,方从哲已经不满说道:“诸位大人,你们可知陛下因江浙军将不遵号令大怒?”

    兵部尚书王在晋皱眉不悦道:“方阁老,奸逆小儿炮轰大明卫所,已然等若于反叛,怎可言江浙军将不遵号令?”

    “是啊!方阁老,是……”

    怀远侯常延龄尚未刚刚开口,方从哲一脸冷漠抬臂打断他的话语,说道:“宁德驸马自南京入海,一路前往福建、广州,欲调各卫所军卒击溃东番贼,夺回我大明之小琉球,江浙各卫、所军令之下,为何无一千户、总兵留守?”

    “诸位可知小琉球上有百万两黄金之事?可知宁德驸马已经调福建、广州三千卒剿灭澎湖之贼?”

    “什么?”

    刘一大手一抖,一脸震惊看着方从哲,南京重臣全都惊起,不可思议看着方从哲,他们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凶险。

    “这……这不可能!”

    常延龄更是脸色苍白,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方从哲冷冷看着他,南京五军都督府掌控着南京兵事,发生如此整齐划一的抗令之事,无论如何常延龄都要担最大的责任。

    “最迟明日陛下旨意就到了,各位大人最好平息南京动荡,否则……陛下震怒,江浙……江浙……”

    “怎么……怎么会这样……方……方阁老……京城……京城……”刘一面色苍白若死。

    方从哲一想到自己差点死在了皇宫,心下不由苦笑。

    “百万两黄金之事,先是常公公于福建传给马公公,马公公又以飞鸽传向京师,陛下却无得到任何消息,还是公主于外城一乞儿手中得了消息,飞鸽无一只入巢,陛下震怒,诸位应当知晓此事意味着什么。”

    常延龄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其余人等更是惊慌恐惧,截杀飞鸽就意味着,有人得知了消息却刻意隐瞒,南北直隶皆弹劾,欲杀为国争夺百万两黄金之臣,再加上江浙上上下下几十近百号将军不遵军令……

    仿佛所有人都闻到浓重血腥气息,崔文升害怕了,他是南京镇守太监,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也难辞其咎,万一……万一再给他安上结党造反……

    “驸马爷……您可是害死了咱家,您老倒是提前说啊”

    看着崔文升瘫软在地,其他人也像是发现了什么漏洞似的,方从哲下一刻的话语,又将他们彻底送入了谷底。

    “百万两黄金,至少等若于我大明朝一年半赋税,而且据宁德驸马猜测,很可能是一座高达三百万两的金矿,除此外还有铜矿,价值难以想象,如此惊人财富,一旦让江南知晓,必会引起海上无数贼寇觊觎,江浙军将已经不从军令,如此之下,刘驸马谨慎些也在其理。”

    看着一群绝望江南臣子,方从哲无奈叹息,说道:“以老夫想来,刘驸马既然已经罢免了江浙军将,对诸位也不会太过追究,但是城内百姓必须尽快安抚,九江军卒必须抽调一些,刘驸马已经趁着无数海贼未曾知晓前出兵,想来夺下了小琉球应该不是很难,难就难在必须坚守住!”

第210章 不算太失礼吧?【第三章完】

    正如方从哲所想,第二日就有大批锦衣卫、东厂番子出现在南京,一干江浙将领们几如天塌一般,一夜过后,所有人被羁押入狱,不仅仅是他们,五军都督府、兵部全都在审讯范围内。

    昨日还有无数百姓游行示威,与北京城一般无二,一夜间全变了,甚至比北京城更加让人心慌。

    被绑在桅杆上吹了好几日海风的刘之坤,以及遇事便躲的孙世纪,两人在得知“百万两黄金”后,再也不敢躲起来,全都跑到了织造府,这时才开始深深后悔,刘养当家,说和求情难度也随之骤升了数个等级。

    翁婿两人被此时脾气暴躁的刘养赶出了府邸,看着门前进进出出的军卒,翁婿两人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老师……”

    刘之坤刚开口,孙世纪却转身走向刚刚出府的杨柳儿,只见他抱拳拱手一礼。

    “杨柳儿姑娘。”

    杨柳儿一愣,蹲身福礼道:“奴婢见过教喻大人,见过四公子。”

    孙世纪犹豫道:“姑娘也知今时发生之事,老夫不敢说刘驸马做的差了,江浙一干卫所将领也确实有过,可……可江南经不起如此大的波澜啊~杨姑娘,不知可否与刘驸马,为我江南臣子求求情?”

    杨柳儿一阵苦笑,说道:“孙大人,不是奴不愿,现在就是公公也是无可奈何,无法与老爷通传消息,又能如何?”

    见孙世纪、刘之坤一脸苦色,杨柳儿想了下,又说道:“具体情形如何,还要等老爷进一步消息,在没有确切消息前,陛下当不至于太过处罚过错臣子,小姐说……陛下或许真正恼怒的是飞鸽丢失之事,还有……还有江浙如此之多将领不遵君命之事。”

    孙世纪怕就怕这两件事情,叹气道:“江浙军将之事……老夫也有些知晓,是……是南京兵部、五军都督府私下之为,其他大臣们并不知晓此事,若是牵连太广……江南可就乱了啊~”

    杨柳儿摇了摇头,说道:“教喻大人有些多虑了,老爷只是罢免了些将官,其余的事情并未多言,事情应该还没大人所言之重,江南是我大明赋税之地,陛下当会稳妥处置的。”

    杨柳儿也不敢在外面太过耽搁,又福了一礼,说道:“老爷那里究竟如何还不可知,公公颇为担忧,奴婢还要前去龙江船厂,教喻大人、四公子莫怪。”

    刘之坤一愣,忙说道:“刘公公是要前往福建吗?”

    “是的,公公担忧,要前往福建。”杨柳儿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点头承认。

    孙世纪大喜,只要前往福建,见到了刘卫民,就远比现在无头乱撞强的太多。不容杨柳儿开口拒绝,一句“老夫要去福建”话语,拉着杨柳儿上了马车,急匆匆赶往龙江船厂。

    大海上漂着的刘卫民,知道自己会造成多么巨大的风波,也知晓百万两黄金对此时大明诱惑有多么致命,不仅仅是大明,就是在一旁的龙华民、安东尼奥、安娜,得知了小琉球上有百万两黄金后,他们也是坐卧难安,反而成了自己副手的迈克尔要沉稳的许多。

    此次出海已经不再是十艘大舰,后面还跟着二十七艘一千五百料的广船、十八艘鸟船,被刘卫民一阵蛮横不讲理的罢免、任职,江浙海边各卫所也只能老老实实拿出全部家底,看的他都有些心酸。

    迈克尔成为四十五艘广船、鸟船指挥副使,为江浙水师指挥使陈九思副将。船队庞大了许多,此时是逆风而行,远不如顺风之时,用了小半月才到达了福建海域,而摆在面前的则是大大小小两百余艘,见识过登莱水师雄壮后,再见福建、广州水师,反而没有了太大感觉。

    大明水师都快被阉割完了,再不奋进追赶,再过上三五年,大明的海域也只能依靠海贼们来守护了,说起来是多么的可笑,可这是事实。

    看着海面上飘荡着的大明海船,刘卫民心下又是一阵感慨。

    “刘,荷兰在西方有海上马车夫的赞誉,就是我国也很难打得过,真的不需要我国帮助吗?”

    刘卫民转过身子,很没绅士气质,背依靠着船舷,两只脚交叉缠绕在了一起,脸上却满是灿烂。

    “美丽的夫人,海上只有勇士才能乘风破浪,贵国勇士,还有那荷兰盗贼,能够不远万里来到了东方,就已经证明了你们的勇气。”

    “夫人对我大明了解不多,若是知晓了我大明的历史,知晓我大明为何将帝都建在最危险的地方,夫人就会知晓,我大明勇士同样无所畏惧!”

    龙华民眉头微皱,犹豫道:“伯爵大人,本人不否认大明的勇气,但大人应该知晓,一群狼也是可以咬死一头猛虎的。”

    刘卫民眉头一抬,不可置否道:“龙华民教士是告诉本伯爵,西班牙为了些许钱财,会废掉刚刚与贵国签订的约定,参与进来吗?”

    龙华民心神一震,摇头说道:“伯爵大人说笑了,双方既然已经达成了约定,我想阿尔瓦总督是不会毁约的,只是……伯爵大人应该知晓,海上飘荡着无数饿狼一般的海贼,就是我国也是有些的,就如……大明海上的那些海盗一般。”

    安东尼奥也点头说道:“尊敬的伯爵大人,正如龙华民神父所言,海上不仅仅飘荡着贵国海贼,荷兰海贼,还有西班牙、英格兰、异教徒以及我国也是有些海贼的,他们更加残暴无情。”

    刘卫民也不回答,指向一脸不屑的余广笑道:“千户大人,咱们辽东人怕不怕这些海贼?大明水师怕不怕?”

    “嘿嘿……等咱打了,那才知道谁怕谁呢!”余广嘿嘿一笑。

    刘卫民也不由笑了。

    “几位或许不知我大明人的脾性,俺们看起来温和好欺,谁都能先上来打俺们一拳,其实吧……俺们大明人是最不能吃亏的!”

    “谁让俺们大明人吃了亏,俺们可是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的!”

    “……”

    “大帅,这话俺们喜欢!”

    “登登……”

    一阵脚步声传来,俞咨皋、胡梦麟领着一群将领登上舰船。

    “末将(末将)见过大帅。”

    一众将领齐齐抱拳躬身,刘卫民也不再是吊儿郎当模样,直身挺立。

    “众将莫要多礼。”

    俞咨皋又向龙华民、安东尼奥、安娜拱了拱手,笑道:“大帅所言不错,没人招惹俺们尚好,若是俺们吃了亏,总是要讨回来的,一群游兵散勇海寇,也还没被俺们放在眼里!”

    “大帅,咱们何时驱逐东番大鼻子?”胡梦麟更是咧嘴一笑。

    刘卫民一笑。

    “怎么?诸位老将军这么着急啊?”

    刘卫民走到俞咨皋身前,捶了捶他的胸口,笑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老将军若还能饭否,小子将这十艘大舰也置于老将军之下,让余将军为老将军副将!”

    “呵呵……大帅可莫要看轻了俺老俞,如今照样一餐一斗米!”

    “哈哈……”

    众将一阵大笑。

    刘卫民招手唤过常云,笑骂道:“既然诸位将军都等不及了,常公公就领五艘大舰,为胡将军为副将,跟着胡将军好好长些本事,别他娘地给陛下丢脸!”

    俞咨皋、胡梦麟,以及一干将领一愣,刚刚也只当刘卫民是在说笑,可看着现在……

    俞咨皋犹豫说道:“大帅,十艘大舰分开……是不是有些不妥?”

    刘卫民看着众将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担忧着什么,又伸手轻捶了下俞咨皋胸口。

    “十艘大舰,本来就打算留给了你们,只是十艘大舰上的训练之法与当下稍有不同,诸位需要适应一下。”

    “还有,此次没有文官掣肘,本总督也不插手各位出海作战,该如何去做全凭诸位的本事。”

    刘卫民又说了句。

    “这艘东宁号也是老将军的座舰,本督的命可就交给了将军,可莫要让俞家蒙尘了。”

    刘卫民拍了拍傻了眼的俞咨皋肩膀,转身看向一脸怪异的龙华民、安东尼奥、安娜三人。

    “三位尊贵客人,咱们就别打扰了诸位将军军议了,不若一同前去刘某房中喝上一杯,如何?”

    也不等三人答应,刘卫民已经侧身伸手示意,安娜不由苦笑道:“刘,你可真是个坏小子!”

    “尊贵高雅的夫人,您的刘可不可以认为,这是美丽夫人的优雅赞美?”刘卫民微微一笑,伸手牵着递过来的纤细手指。

    “刘,你是个绅士!”

    “美丽夫人的赞美,刘会骄傲的。”

    两人说笑着走向舱门楼梯,一帮将领不由分开道路,全一脸怪异看着跟个宦官似的刘卫民,在他们眼里就是宦官与主子。

    龙华民、安东尼奥两人一阵苦笑,也不得不跟在两人身后。

    俞咨皋看向常云苦巴着的脸,有些摸不着头脑,说道:“常公公,大帅这是怎么了?大鼻子女人就这么好吗?”

    常云眼皮一番,说道:“那个女人可不是一般的女人,人家可是有资格成为女王继承人的,你们……可以看成是个女太子。”

    “啥?”

    俞咨皋、胡梦麟以及一干将领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有啥奇怪的,西方大鼻子与咱们又不一样。”

    “可是……安娜毕竟是皇室之人,大小也算是个女太子,驸马爷……也不算……也不算失礼了吧?”

第211章 一群“起居郎”宦官们【两章连发】

    葡萄牙国王塞巴斯蒂昂一世在非洲战死后,并未留下继承人,最后只能由他的叔爷爷恩里克继承王位。

    因为恩里克是主教,教皇又是哈布斯堡家族,坚持让恩里克遵守誓言,不允许他娶妻生子,所以恩里克至死还是没有子嗣。

    于是,剩下继承权的只有安娜的母亲,拉甘萨女公爵卡塔琳娜和安东尼奥阿什维、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

    按照西方王位继承人顺序,先男后女做法,安东尼奥阿什维是安娜外公次子的私生子,私生子是不会被正统皇室承认的,腓力二世与安娜性质一样,都是外孙,但是安娜的母亲王位继承人序列是在腓力二世之上的,若非因为西班牙强大压力,卡塔琳娜女公爵应该继承葡萄牙王位,安娜也就成了葡萄牙的女王。

    腓力二世是哈布斯堡家族继承人,拥有强大实力,卡塔琳娜被迫放弃王位继承,安东尼奥阿什维贵族又不支持,争吵良久也没个结果,腓力二世一恼怒直接发兵吞了葡萄牙。

    安娜没有说明是如何与丈夫一同来到的东方的,刘卫民又不是个傻蛋,听了安娜的家族史,那还能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吗?

    葡萄牙虽然被腓力二世吞了,后来西班牙又败给了英格兰伊丽莎白女王,虽控制着葡萄牙,却只能以自治州形式存在,看起来一体,实则根本就不是这么个事儿。

    一干将领哪里懂得这些,但听到安娜竟然还是个女太子,也不敢再多言什么,皇家的威严任谁也不能随意挑衅的。

    澎湖岛并非只是指一个岛,而是指围住最大的澎湖岛周边所有小岛集合,这里据小琉球岛很近,地形也极为复杂,浅滩、暗礁无数,刘卫民他自己是无可奈何也无法指挥的,连地形都搞不清,怎么指挥?

    刘卫民的离去,船内一干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过了好一会也无人开口,他们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景,一时间竟然有些不适应了起来。

    俞咨皋看了一圈将领,郑重说道:“诸位,总督大人已经信任我等,就绝不能让这些番贼逃脱了。”

    声音刚落,胡梦麟正要点头接话,小豆芽转身对着身后净军低声说了句,看到这一幕,众将皆停住了嘴巴。

    六名净军搬了两张木桌,一群将领这才发现,竟然有八个凸起的圆形铁管紧紧镶在船板上。

    六名净军抬过两张桌子,桌子只有半腰高,见六个净军小心的将木桌放入铁管孔洞,又用削子死死固定。

    看到这里,一干将领们就知道了这些净军想要做了什么,正当俞咨皋要赞叹刘大驸马心细体贴呢,下一刻这六名净军所做的事情,就开始让他们合不上了嘴巴。

    一名净军拿着个木尺开始测量起来,不时会在有均匀横格木桌上进行标记,每标记好一处,就会一净军察看地图,按照上面岛屿形状,在一旁的木箱中找出相应图形的木头,用钢针固定在木桌上。

    六名净军动作娴熟,好像不知道做了多少回这种事情了,仅仅一刻钟,桌面上就出现了南海澎湖各处岛屿,每一个岛屿上面插了个小旗子,注明是那一座岛屿,一个直观沙盘就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小豆芽拿着个小竹竿,指着沙盘说道:“这个沙盘比较粗糙,因为户部、兵部、吏部、礼部所找到的图纸也只能做到了这些,澎湖各岛大小未进行更加严格的测量,各处有什么暗礁、沙滩深浅、水流急缓都无法得知,只能由各位将军自己判断,毕竟各位对这里更加熟悉。”

    小豆芽说完话语,将小竹竿放在桌案上,以便将领们制定计划时方面使用,六个净军宦官也不多言,纷纷坐在角落里,坐在固定死死的马扎上,小本子放在膝盖上,拿着铅笔等着一干将领发言。

    看着眼前沙盘,看着角落里的书记官,一干将领全都傻眼了,他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那个……”

    “刘忠国。”

    “刘小将军……这个……这个东西……俞某算是看明白了,比大明所用之图看着也容易,他们……他们是……是……”

    俞咨皋看向角落里的六个净军,犹犹豫豫,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小豆芽神色丝毫未变,说道:“诸位将军莫要理会他们,他们是记录诸位将军所言话语,会不差分毫记录诸位将军每一句,三人一组,记录后会进行比对,之后会发放给诸位,诸位确认无误后,记录会收藏归档,以便战后诸位可以检讨此次作战有何疏漏,有何可以改进的地方。”

    “主人说了,出错不怕,战败也不怕,但要知晓哪里出了问题,今后该如何改正,一次次改正,一次次努力,总会一次次胜利的。”

    “我大明统兵大帅往往出自文臣,已经不似太祖之时,倭寇肆虐之时,我大明出了戚帅,出了俞帅等一干名帅,皆因无文官辖制。主人言,宋弱,弱于以文制武,以外行人插手内行人之事,故而宋弱于外,今之如宋之时,主人并不愿如此,故而才有书记记录之事。”

    “有记录,就算朝廷一些文人找麻烦,也没有理由捕风捉影,这对诸位,对武人也是一种保护,也可让诸位放手去做本应该去做的事情。”

    “诸位该如何就如何,只管将他们当作空气即可。”

    俞咨皋、胡梦麟、常云……全都一脸震惊看向神色淡漠的小豆芽,常云也从未正儿八经参加过军事指挥作战,他知道刘卫民身后常常坐着低头记录的净军,但却从未询问过这些事情,今日若非俞咨皋,至今他也还是不甚明了。

    “唉……”

    俞咨皋苦笑叹息。

    “老夫算是明白了,建贼因何奈何不得领兵公主,建贼输得不亏啊!”

    胡梦麟亦是苦笑点头。

    “是啊!”

    “原本老夫还有些不服,听到总督一日罢免了数十近百将领,心下暗自以为有些不妥,如今……”

    一干将领摇头苦笑,谁也没见过这么霸道的统军大帅,可事实就放在了所有人面前,原本他们还有些胆战心惊,结果南京传来的消息,人家屁都没事儿,皇帝不仅不理会无数弹劾,不理会南京城大游行,更是让东厂、锦衣卫逮捕下狱了无数人,就凭墙角里低头的小宦官们,但凡是个稍微明白事儿的皇帝,那也得无条件支持,没见皇帝自个都怕起居郎吗。

    武将不怕打仗,就怕文官一张嘴,死在文官嘴里的将领比天上星星还要繁多,大明将领没经过什么系统学习,都是一代代传下来的,是常年与军卒打交道自己历练出来的。

    可是,大明军卒自己都废了,将领又能好到了哪里去?

    十年树树,百年树人,培养一代人哪有这么容易,新人没起来,老人们就得支撑起这个架子来,文人暂时他也是没法子,大的情势就是如此,他也不可能总凭借着大舅哥无条件信任,凭借个人威望是不可能打造一个大明强盛武将勋贵群体,因人兴,也会因人败,只有合适的制度才可以避免这个弊端。

    期望尝试着慢慢改变军中习气,军中制度,他更喜欢拥有强烈军人荣耀感的军官团,而他现在就试图改变一些身边将领。

    而他的做法显然已经起到了一些作用,手持着小竹竿的将领们,所说的每一句话语也规规矩矩起来,唯恐自己的粗口被记录了下来,他们可不相信,这些记录仅仅只是他们自个翻阅。

    一帮将领在头顶进行着军议,刘卫民与龙华民、安东尼奥、安娜三人饮着茶水,他也不去提任何关于兵事之事,只是说着西方世界民俗风情,说着大明朝百姓乐事,茶水都喝了好几壶了,肚里也是咣当乱响。

    安东尼奥不住用眼神示意安娜,与眼前年轻总督打了数月的交道,算是了解些他的脾性,知道他对女人颇为宽容。

    刘卫民当然也发现了他的小动作,见他竟然扯起了安娜衣角,有些不满道:“男爵阁下,您要是有什么事情,自己开口就是了,优雅的绅士可不会去拉扯一位美丽夫人的衣角!”

    安娜白了他一眼,安东尼奥脸上难得露出了些尴尬,说道:“伯爵大人,您是一位统帅,如此重要的军事会议,为何不亲自主持呢?”

    刘卫民点了点头,笑道:“男爵大人还是有些不够沉稳啊!”

    又看向双手拢在袖中的龙华民,笑道:“至少没龙华民教士耐得住性子。”

    “刘,你不能总欺负安东尼奥。”安娜有些不满责怪白了他一眼。

    刘卫民无奈道:“美丽的夫人,您的刘可没说错,您看啊,荷兰那些人虽然在澎湖岛修建了些寨子,可他们才有多少人?”

    “五艘商船,每艘商船……就算是三十门火炮,就算每艘船只百人,也就五百人,再加上小琉球岛五艘商船,总共也就千人。”

    “刘,你不能这么算,五百人打败五千人也是有的。”

    “嗯,是有不少这样的以少胜多战例,但这不属于我大明。”

    “火炮,贵国是子母火炮,子母火炮优势在于发射炮弹快速,我军发射慢了些,但是射程却远,战船数量是他们十倍,夫人还以为他们会赢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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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介绍:
刘卫民,是明神宗朱翊钧的殿前骑士,是明光宗朱常洛并不喜欢的女婿,是明熹宗朱由校的大兄兼妹夫,是朱由校妃子的相公、长子的老爹,是明思宗朱由检最为厌恶的大明镇国公,是大明朝文臣最不喜欢的驸马爷,是大明朝最为锋利的战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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