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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全文阅读

作者:蛤蟆吞地     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txt下载     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全文阅读

第1章 二次杀劫

    耳边传来凄厉惨叫,已经快要窒息的刘卫民很想睁眼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他却只能死死捂住嘴巴,这或许就是会水的悲剧,就算掉进水里也会本能的想要自救挣扎,远不如不会水的笨蛋直接一命呜呼来的痛快。

    水流太快,就算会水也无可奈何,更何况胸前背后还挂着老大的旅行包,也算是他自己倒霉,深入山林就是因为情伤避世,期望用时间慢慢抚平自己内心的伤痛,谁能想到这么鸟不拉屎的地方,也会遇到四个二货为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而争斗不休,他本想着上前劝解劝解,为一个乱搞的女人打得血头血脸,不值当!

    可谁又能想到,上一刻四个二货还自相残杀呢,下一瞬间像打了鸡血,全杀向摸不着头脑的自己,本来么,就算四个二货加在一起也不在话下,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上过武林风的,ko金腰带的家伙也是老多了,可好死不死身上挂着俩老大的旅行包,臃肿的身体还没来得及后退闪避,一个二货没头没脑撞了过来,硬是生生将自己推入了河流。

    这下好了,掉河里就掉河里好了,心想着又不是不会游泳,结果更凄惨的事情发生了。

    本来还算平静的河流,在他掉入的那一刻,整个河流竟然出现了个老大的漩涡,根本不容许人反抗,头晕脑花的他也只能双手死死捂着嘴巴,两腿使劲踩水,期望可以露头大大喘口气息。

    耳边听着凄厉惨叫,脑中却暗自咒骂着四个二货,猜测着或许又是一个倒霉蛋跌落了水中,无能为力的他只能暗自咒骂和随泼逐流。

    也不是没想过憋着气,解下前后两个老大的背包,背着的时候想着怕掉了,前前后后捆了个结结实实,在水里试图想要解下时,这才悲哀的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无能为力,也只好死死捂着嘴巴随波逐流……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将要窒息时,脚底突然感受到了坚硬石头,坚硬的触感一下子将他从绝望中惊醒,不由自主的双腿弯曲骤然发力……

    “哗……”

    一道人影站起来,的确是站起来,当双腿猛然用力后,突然发觉老天是不是在逗自己玩呢,差点要了老命的河流,竟然……竟然只有半腰深!

    看着腰间的水面,刘卫民也不只是该哭还是该哈哈大笑,一脸郁闷、苦涩、无奈趟着搂腰身的水奋力爬上岸,心想着要是再见到四个二货,也让他们在水里好好清醒清醒,还没等他郁闷着找四个二货麻烦呢……

    “啊”

    飞鸟惊起,一声凄厉惨叫声再次响起,临死前的凄厉让人眉头紧皱。

    “为了个不值当去爱的女人厮打就已经很愚蠢了,若再杀人,那就……”

    “大人,快逃……俺……刘三……”

    刘卫民不由转头看向惨叫惊呼的树林中,两人跌跌撞撞奔出树林,后面一人刚逃了出来就一头栽倒在地,后背上赫然出现一支利箭。

    太过突然,人已经没了动静,跌跌撞撞奔走在前的汉子或许是看到了刘卫民,刚想呼喊却显然是愣了一下,竟然掉头转向另一方向奔走。不仅仅是那汉子愣住,刘卫民同样呆愣一下,这个跌跌撞撞的汉子打扮太过另类,简直就是电影里的古人,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比叫花子还叫花子,关键是刘卫民清清楚楚看到这名汉子捂着的肚子隐隐约约透露出来的花白肠子。

    刘卫民是上过武林风,也曾在黑市打过生死,让他场外伤人还真的有些困难,乍一见眼前诡异情景,整个人都蒙了。

    “明狗!”

    “噗”

    身体猛然一阵,刘卫民不由低头去看,前胸一支尺许箭尾一阵抖动。

    “这……这是要杀……杀老子……”

    变故太过突然,他能清晰感到胸前疼痛,未等反应过来,一道星点再次在眼角闪耀。

    “噗……”

    刘卫民再次后退一步。

    “娘……娘希匹的,老子……老子跟你拼了”

    本能的恐惧让他脚步快速抖动,就像曾经擂台生死相搏,冲向那名看起来年纪不大、头上只有一条细长小辫的男子。

    连连被人射了两箭,临死前的恐惧让他寒毛炸起、头皮发麻,肾上腺素更是极速上升,此时的他哪里还会去想四个二货的事情,只是本能的想要干掉眼前死变态混蛋。

    刘卫民的悍勇让年纪不大只有十五岁的虾格呆愣了一下,他还没见过哪个明狗如此悍不畏死,心下疑惑明狗不都是应该哭喊着逃跑吗,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悍勇不要命了?

    就在虾格呆愣的片刻,刘卫民已经冲到了近前丈许,距离太近了,虾格本能的再次射向箭矢。

    “噗……”

    “老子让你射”

    “砰!”

    面对死亡的威胁,刘卫民暴戾性子彻底炸裂,根本不理会胸前的疼痛,最凶猛的左勾拳已经重重砸在虾格脸上,这拳太过沉重,直接ko对手,连哼一声都无,双腿不可抑制抖动了数下再无声息。

    “明狗”

    “还我四弟!”

    一拳ko对手,看着抖动几下不动弹的虾格,刘卫民自己却傻眼了,擂台上打死了人还不算什么,上了擂台就是生死各安天命,可擂台下打死了人,那可是要坐穿牢底的啊!

    正想着自己算不算是正当防卫,或是防卫过当呢,又一声极为愤怒暴吼声传来,刘卫民本能抬头去看,一名**着上身,下身裹着肮脏的皮子,皮子上还流淌着鲜血,看着大汉头上那根细长小辫,就知道这拿着锯齿大刀的汉子,与地上趟着的是同伙之人。

    “尼……玛,都是要逼着老子杀人是吧?”

    看着汉子提着大刀直冲过来,咬牙切齿的凶狠再次让刘卫民寒毛倒竖,杀了一个也是杀,再弄死一个也是弄,生死危急让他陷入了病态式的疯狂。

    也不用手去解绑在腰腹间的背包了,直接拔出地上死者腰间利刃,一刀斩断背带,提刀冲向举刀汉子。

    “明狗,死来”

    “砰……呃……噗……”

    汉子举刀就是力劈华山,刘卫民并未举刀格挡,反而身体微侧,右腿瞬间重重踢在汉子小腿上,汉子重心不稳,身子向前就要倾倒,本还反握的刀子已经斩在了汉子脖颈,人头瞬间飞起,鲜血喷出一尺多高,无头尸身重重砸在地上。

    说起来很长,实际上只是短短一瞬间分出生死,刘卫民一连杀了两人,甚至连思考的能力都无,只是本能的反抗,等到人死了,他才发觉有些诡异,自己衣着打扮那也不像坏蛋吧?

    这些人咋见面就叫自己“明狗”?

    事情太过诡异,看起来这些人也不像是在演什么古装戏,就算演古装戏,也没有哪个演员裹着一身骚气哄哄的皮子吧?

    眉头皱成了山,看着两具只有一根细长小辫的尸体,又转头看向背上插着箭矢却束发扎着白布巾的汉子,再看向歪倒依靠着树木,喘着粗气死死盯着自己的老者。

    刘卫民默默来到插着箭矢早已死去的汉子身前,沉默着将他翻了个身,眼睛不由猛然收缩。

    “这……这也太像了……”

    原来早已死去的汉子长相跟他几乎是一模一样,除了头发长了些,衣着不大一样,剩下的几乎就是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你……你是……谁……”

    虚弱声音惊醒了刘卫民,不由转头去看喘着粗气的老者。

    “你……”

    “你们又是谁?”

    “他们为何要追杀你们?”

    刘卫民皱着眉头来到老者身边,低头查看了下老者的伤势,稍微检查一下后,也只能无奈摇头叹息。

    “伤的太重了,若是没破了肠子,或许还有救,现在估计是来不及了,就算打120呼救,这里恐怕也不可能。”

    老者眼睛一直死死盯着刘卫民的脸,耳听着不明所以话语却只是眉头紧皱,好像破了肚子的不是自己一般。

    “小哥……你是明人?”

    “明人?您老的意思是哪里人吧?我是安徽人。”

    刘卫民皱着眉头,在他的印象里好像没有明市或明省,他有些不明白老者的话语。

    “安徽?安徽是哪里?”老者也糊涂了。

    看着老者紧皱着眉头,刘卫民一脸无奈,安徽省早些年的名头其实挺大的,当然了,也都是些不大好的名头,什么坏事也都喜欢往安徽人头上凑,这老头活了这么大的年纪,怎么还不知道安徽啊?无可奈何,也只得与老者详细介绍一下。

    “安徽在长江、淮河中下游,东连江苏、浙江,西接湖北、河南,南邻江西,北靠山东,地理位置还是不错的,就是周边的省份都比俺们安徽富裕,人家也是老瞧不起俺们安徽人,没办法啊,人穷志短呗!”

    “呵呵……原来小哥……小哥也是明人啊!”

    老者突然咧嘴一笑,或许是伤的太重,伤口的疼痛让他眉头紧皱,但是老者的话语却让刘卫民迷糊起来。

    “明人?您老究竟是哪个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了?”

    “还有……”

    “这些人又是谁?”

    “为何要追杀你们?”

    “我与他们无冤无仇,为何见面就要杀我啊?”

第2章 老子咋跑到了明朝

    “此时……万历四十六年……”

    “万历……万历四十六年?大明神宗朱翊钧……”

    “大胆!陛下名讳岂是你一小娃娃言得?若老夫未受伤时,必斩了你之头颅!”

    老头眉头微抬,冷厉的气势还真的让刘卫民想要远离他的念头,随后一想又不对了,自己可是明明的华国人,大明都过去好几百年了,怎么还大明了呢?

    刘卫民挠着头皮,眼睛看了看老者,又看向死了一地的尸体,最后看向自已的衣着和背包,这也太诡异了点吧?

    看向自己杀死的两人,指着他们尸体犹豫着说道:“这两个头上只有一条金钱尾巴的家伙……不会是女真人吧?”

    “建州奴!”老者嘴唇微启。

    刘卫民微微点头,好像想起了什么来,忙站起身三步两步跑到自己背包前,又提着背包跑到老者面前。

    “您老等等……我先看看哈。”

    刘卫民赶紧打开背包,里面有不少零食、工具啥的,虽然被水浸泡了,但是有包装包着还是可以吃的,最关键的是他网购的一套白话文的《明史》,刚刚取的快递还没来得及拆开,拿出来后翻看了一下,发觉并未被水浸泡坏了,撕去外面的塑料皮,按着目录去找万历年间的事情。

    “万历四十六年……哦,后金努尔哈赤于赫图阿拉建都,之后弄了个什么七大恨对我大明开战,四月,起杨镐为兵部左侍郎兼佥都御史,经略辽东,

    五月,清兵攻克抚安、三岔、白家冲三堡,之后就该是……我大明四路大军出兵萨尔浒……大败……我军损失惨重,精锐丧失殆尽……”

    “在之后……哦,辽沈大败……广宁大败……嗯,天启帝还成,没让努尔哈赤、皇太极过了山海关,崇祯帝可就不成了啊……”

    刘卫民双腿盘膝,一边翻看着明史,嘴里一边嘟囔着,却没注意到老者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小子嘴里竟然说出了这么一番话语来。

    “你……你小子是谁?这……这本书从何而来?”

    本来还快要死了的老头一下子站了起来,还揪着自己衣领质问。

    “不是,你这老头可别为老不尊啊!我虽然算不上坏人,但也算不上绝对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老好人!都快死了还这么冲动,这么想早死一步啊?”

    “还有啊!这本书叫《明史》,是你嘴里说的建奴人写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就是……建奴灭亡了大明……怎么说着说着还冲动起来……不是……我说的可是事实,想知道我是谁……那个……尽管我也不知道是我跑到了大明,还是你们跑到了华国?咱们都冷静冷静……行吧?”

    老头一听到“建奴灭亡了大明”,额头青筋直鼓,但听了最后一句话语,揪着他衣领的大手也终于松开了一些。

    “你……到底是谁?从何而来?大明……大明……”

    老者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眼睛却死死盯着自己,见他如此,还能说什么?只能摇头苦笑。

    “老头,你还真是个犟老头!怎么说呢?说了您老也不明白的……您老别这么瞪小子好吧?很人的!好吧好吧,您老赢了……”

    “嗯……这么说吧,我算是您老……几百年后的后辈吧,如果您老是大明王朝人的话。”

    “……”

    老头一阵沉默,也不知道他是想明白了,还是没明白,刘卫民自己觉得吧,若是换了他,他是不可能明白的,这种事情换做是谁都不应该明白才对,不过这老头却很奇怪,竟然也不纠结了,而是伸手指着背包里的蛋黄派,见他如此,刘卫民也只得给他撕开包装递了过去。

    “这东西叫蛋黄派,外面包裹的是蛋糕,里面那一团是奶油,这东西就算是皇帝也不可能吃到的。”

    “要不再来颗大白兔奶糖吧,这是我的最爱。”

    “还有这个笨鸡蛋……多吃点,到了地府也还算是个饱死鬼……”

    老头或许听着絮絮叨叨话语有些不耐烦,翻着白眼瞅了他一眼。

    “老夫是锦衣卫百户董一鸣……”

    “锦衣卫?百户?百户大人,您的飞鱼服呢?小子老想着见识一下飞鱼服了!”

    “小子,你能不能尊重些快死之人?”

    “哦……”

    老头也不理会挠着头皮一脸尴尬的刘卫民,指着背上插着箭矢之人,说道:“此人名叫刘卫民,是我锦衣卫之人,老夫不管你是不是数百年后的晚辈,只要你还是我大明之人,老夫……老夫……无儿无女,只要你将此信交给朝廷……你就是锦衣卫百户。”

    刘卫民听到老者说起那已死之人也叫刘卫民,眼中瞳孔猛然一缩,心下突然有种极为不祥的预感。

    “萨尔浒……辽沈……广宁……大明……”

    “小子,你真的希望……建奴夺了我大明的天下?”

    老者紧紧盯着自己双眼,看着老人深邃黑瞳,心下无名来的一阵心慌,竟然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低头轻声低喃。

    “我……我也不知道……”

    “你……”

    老头轻轻摇了摇头,叹气道:“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这封信能送到就送,送不到就毁了,莫要他人瞧见了。”

    “对了,小子,你最好赶紧离开,晚了,你想走也走不掉。”老者突然说道。

    “嗯?难道还有人追杀?”刘卫民精神猛然绷紧。

    “嗯,加起来……二十个吧。”

    “二十个女真人?这可麻烦了……”

    刘卫民站起身就要寻找躲藏之处,见他如此,老人一阵轻笑。

    “建奴不多,也还只有五人,其余的……是大明逆贼!”

    刘卫民一听到这话,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了下来,说道:“若只是这些人……应该不算太难吧……”

    说着,开始扒拉自己的背包起来,他原本准备躲进东北老林子里避世的,所以才准备了好些东西,其中就包括复合式猎弓,打开硕大的背包,取出猎弓后上了弓弦,稍微测试了一下,然后就开始伪装起来,头上弄些草环戴着,脸上涂着花花绿绿的涂料,很快就将自己变成了一丛小草,若不注意,往地上这么一趴,还真不容易让人发现了。

    老者身上带有信件,这些人追杀他肯定是想着这封信件,所以肯定会寻着踪迹前来,而老者就是他最好的诱饵。

    观察了一圈地形后,发现距离老者不远处是一处天然的土沟,来到跟前见到足有一人多深,对此刘卫民极为满意,又观察了一遍周围地形,就开始窝在沟壕里静静等待猎物的出现,而老者至始至终也不再开口,只是看着他摆弄着奇怪的猎弓,看着他钻进沟壕……

    等待也是一种折磨,但是最好的猎手却拥有最不稀缺的耐心,刘卫民生死斗不知多少回,很清楚耐心的等待是何种的重要,而事实上,他也并未等待太久。

    一高一矮两名女真人见到地上躺着的死尸,竟然不是第一时间上前查看,而是极为警惕的躲避到树后。

    刘卫民轻轻拉开弓箭,箭矢无声无息射出,就在老者以为他太过急躁时机不对时,个头稍高的女真人却好死不死露出半个脑袋察看。

    “噗……”

    锋利的箭矢瞬间钻入露出的半张脸眉心,人也无声无息缓缓滑倒在地。

    “胡噜!”

    急切声音响起,人却躲在树后不动分毫,而刘卫民无声无息移动侧开一个身位。

    “嗡……”

    “嗡……”

    两声弓响同时响起,一只箭矢钻入刘卫民刚刚移动开的正中,一支箭却钻入树背后之人的肩膀。

    在弓箭射出的刹那,刘卫民已经跳出土沟,手持猎弓大踏步冲向树后之人,那人好像犹豫着是否脱离大树极速奔逃,他不确定敌人手中弓箭是否张开,双方生死虽只在一瞬间,但他知道自己的敌人射术丝毫不比他差了半分,肩膀遭受重创,一旦奔逃,他没有把握能在如此射手下逃的一命,犹豫片刻,耳听着沙沙的脚步声……

    “杀”

    “砰砰……”

    刀痕划过刘卫民脸颊,只差一分一毫,可就是这一分一毫差之千里,刘卫民的右拳重重砸在敌人胸腹间,剧烈疼痛迫使对手弯腰呕吐,双手按住了低垂头颅,右膝狠狠撞在了并不俊秀的脸上,骨裂的声音让看着一切的老者不由皱了皱眉头。

    没有去理会快死的老者,刘卫民拖着尸体扔入草丛,地上只留下那个也叫刘卫民的尸体。

    没多久,三个敌人同时出现,刘卫民同样轻松解决,只是他没想到,再次到来的敌人让他不得不射杀两人后开始奔逃,敌人太多了,一次竟然十余个,呈半包围向他包围了过来,一旦被人围住,后果不用想也是一清二楚,打不过那就只有战略性后撤,老者本以为这个数百年后的晚辈应该逃之夭夭了,可就在他闭眼将死之时,异类的小子竟然又转了回来,而跟随前来追杀的人也只剩下了三人,看着身形,老者就知道是一女两男。

    “嗡嗡……”

    两声响过,两名挥刀劈砍箭矢之人已经栽倒在地,刘卫民又不傻,一看还剩最后一名,还是个女的,不但没有丝毫放松警惕,反而更加关注女人的一丝一毫举动,看的武侠小说不知多少,他对杀人的女人、孩子、老人也更加警惕,唯恐大意阴沟里翻了船。

    刘卫民举着猎弓缓缓逼近,那女人却随之缓缓后退,但从黑纱巾下露出的眼睛中,他就知道,她是如何的愤怒、谨慎、恐惧……

    “当……”

    巨响过后,女子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向后翻滚,箭矢虽被她双刀格挡不知飞向何处,巨大的力道却让她难以承受向后仰面摔倒。

第3章 俘虏

    “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打你?”

    刘卫民像是个最称职的纤夫,拖着捆绑着双手还依然张牙舞爪的女人,此时的他已经与大明人没了多少区别,穿着破破烂烂的衣物,肩上扛着老大的包裹,当然不是他硕大的旅行背包,而是他杀的一些人身上破烂衣物勉强拼揍起来弄成的包裹,一个人深入丛林准备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没有针线可不成,这些家伙什可都是随身携带的,可惜的是,他的东西大多也都被抛弃的差不多了,除了些实在无法舍弃的东西自身携带着,就算他那把猎弓也只能挖个坑深深掩埋。

    锦衣卫百户老头死了,最后就剩下他与身后拴着的女人,一个你不拉着就不走,还朝你恶狠狠瞪着眼的女人。这女人太麻烦了,要不是女人被他死死按在身下,准备动手杀人时,说了句“你不能杀俺”的话语,女人已经是了具尸体。

    “你一个小娘皮是啥身份,还真能值了百十人的命?我可警告你啊,若真的骗了我,我就把你卖去青楼,还是那种乞丐才去的青楼!”

    “其实吧……我挺想让你骗我的,这样……”

    “闭嘴”

    刘卫民不由转头去看双脚抵地,身子还努力向后仰着,两眼更是怒视着他的女俘,扛在肩上的绳子不由一松,女俘顿时仰躺摔倒在地,缓步走到女俘近前,正要蹲下身子用手指去戳女俘胸前的鼓胀,女俘瞬间侧翻着趴卧在地,见她如此,嘴角不由露出邪恶弧度来,照着翘起的屁股就是狠狠来上一下,就这一下,女俘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一边在她面前轻轻捻动手指,刘卫民一边轻笑道:“我可警告你啊,这还只是小小惩罚,若再不老实、不配合……呵呵……你明白的哦……”

    “……”

    “别瞪我,又不是我先招惹的你,你既然干了这一行,这种事情是早晚的事情,你也应该庆幸,庆幸遇到了我这么软心肠的人,换了旁人可不会对你这小辣椒这么客气。”

    “……”

    刘卫民也不理会她无声反抗的瞪眼,转身再次拾起极为粗糙的绳索,再次拽着绳索,本以为身后小辣椒会跟之前一样,你不死死拖着她就不走,正要发力却差点闪到了自己,不由回头看了她一眼,小辣椒却别过头不去理会他。

    刘卫民只是笑了笑,他是很不情愿拖拉着个死活不愿走动的小辣椒,但这小辣椒却说她可以换回百十个俘虏时,平稳的心脏瞬间加速跳动,尽管背着七个金钱尾巴的脑袋,可这些还不够,锦衣卫百户老头在临死前告诉他,或许自己能改变稍许历史也不一定呢,反正人一辈子咋活都是活,为何不去试上一试?结果……结果就是他无耻的心动了,也不得不拖拉着一个死活不愿走动的小辣椒。

    脚下一阵震动,刘卫民脚步猛然一顿,拉着小辣椒躲在树后,大手却死死捂住她的嘴巴。

    “想死就开口喊叫。”

    感受着后背的强劲心跳,小辣椒愤怒的小脸也有些绯红鲜艳,但听着耳边冰冷话语,身体微微颤抖。

    感受着小辣椒身体轻微颤动,刘卫民松开了些她嘴巴,人却快速跳腾闪越,等她反应过来时刘卫民已经闪进对面茂密丛林消失不见,整个心脏也不由激烈跳动起来。

    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共五匹战马,看着头上仅有一条细长发辫,他就知道是女真人,这些人看似奔行很快,人却极为警惕看向两侧树林。

    “嗡……”

    “噗……”

    一名精瘦汉子应声栽落于马下,另外四人大惊,正要低伏身体闪躲……

    “嗡……”

    “噗……”

    “右边……”

    两名汉子栽落于马下,看着动也不动的身体就知道已经活不成,剩余三人也终于发现他的隐藏位置,三人纷纷举箭射来,刘卫民身体小范围摇摆晃动,手中箭矢也随之射出,有时候本能的反应,或是无形的预感真的很致命,与三人激烈对射时,三人也早已舍去战马,对于他们这种级别的射手,骑在马上那就是在找死,腾挪闪射中,刘卫民再次射杀了一人,原本是五对一,如今成了二对一,两名女真人也终于害怕了,人也死死躲在树后与他对峙。双方对峙了足足一刻钟,谁也不愿从树后露出踪迹,刘卫民额头微微冒出汗珠,弓箭缓慢张开,当弓箭张开到了最大之时,猛然从树后冲出,照着小辣椒就是一箭射出。

    “啊”

    惨叫声让躲在树后的两名女真人转头去看不远处惨叫的小辣椒,刘卫民却已经再次射出一箭。

    “噗……”

    “噗……”

    一弓两箭,前面一箭射中一名因小辣椒无意识露出的小腿,疼痛让他身体随之倾斜露出半张脑袋,就在此人发觉不妙想要缩回头颅时,长长箭矢已经死死钉在了他的额头。

    一滴汗珠从额头滴落,眼睛却咋也不眨,死死盯着另一名躲在大树背后的汉子,脚步缓缓移动,战马不安嘶鸣,感觉很奇妙,甚至可以听到大树背后那人心脏在剧烈跳动……

    “我……我投降……”

    就在准备近身格斗击杀对手时,谁也未曾想到,大树背后的汉子竟然可耻的丢下了弓箭,双手高举走了出来,若是锦衣卫百户老头没说错,此时的女真族正值极为骄傲之时,应该不会有人投降,愣神只一瞬间,在他看到满脸污泥下的脸孔时,他又不由一阵苦笑,抓了个女人还不算完,这又抓了个孩子,看着个头不算矮小,可见眼前高举着双手,眼中透露着的恐惧脸庞,最多也就十二岁的娃娃。

    刘卫民一脚踢开地上弓箭,指了指娃娃俘虏腰间,这个娃娃很是无师自通,拔出腰间利刃扔到他的脚下。

    “从现在起,你是我的奴隶,啥时候到了二十岁你就可以回家了。”刘卫民说着又指了指小辣椒那里,说道:“现在开始,她由你来负责,若她逃掉了,你死,若你俩都逃跑,抓到了也都砍了脑袋,就是这样……”

    刘卫民举刀像砍西瓜一刀砍掉一名早已死去之人头颅,面孔的冷漠让女真娃娃身体微颤。他也不理会两人态度如何,自顾自收拢起兵器、战马,有了战马赶路要快上许多,根据小辣椒说法,只需再过半日就会到达换俘虏的地点。

    一个女人可以换取百十个俘虏还是可以相信的,之所以相信是这女人出现时带领的亲卫,能有二十来个亲卫的人,怎么着在他那个时代也是亿万富豪级别,如此之人难道还不值百十个明军俘虏?

    相信归相信,换了俘虏又如何安全逃脱?百十个俘虏起码也会有数十个兵卫随同看押,仅仅只是他自己一人,换了战俘如何逃脱?

    来到小辣椒所说的地方,那个女真娃娃和小辣椒则被捆绑在了树上,为了保险,根本不管小辣椒愿不愿意,在她胸腹间绑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确信他们无法逃脱后才离开,人绑在一处,马匹则安排在了另一处,为了稳妥他在马嘴里安上木嘬子。

    一个人趴在树干上仔细观察了一日,最后发现自己根本不大可能换了俘虏还能顺利逃脱,营地内至少有百十个汉子,这些汉子与之前见到的那些人装束差不多,应该不是女真人,最大可能是与锦衣卫老头一样的明人。

    明人加入努尔哈赤阵营也不是没有,刘卫民并未对此感到意外,若是遇到双方也同样会不死不休,用一个毫无用处的小辣椒换取百十个明军俘虏还是值的,只是咋交换啊?

    夜幕降临,刘卫民不得不从树上溜下来,他需要去看看小辣椒、女真娃娃是不是被蚂蚁吃了,至于马儿他不怎么在意,最多少了个代步的工具。

    小辣椒果然是小辣椒,刚刚给她松了绑就要对他又咬又打,不过被捆绑的时间久了点,气血不畅,刚松开也只能成了一堆滩泥,小辣椒的愤怒眼神在他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蹲在地上与她对视了好一会,最后还是他败了阵。

    “小辣椒,你也算是大明人吧?应该知道咱大明人最是讲究信誉,你说对不对?”

    “……”

    “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你一个千娇百媚,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美人,虽然没有一笑倾城的本事,那也还算是沉鱼落雁的容貌吧?这么一个漂亮姑娘,若整日被我这么一个大坏蛋折磨,终究还是不好的……这样可好,我把你放了……看到那小子没?你就把俘虏交给他,让他给我送回来,如何?”

    刘卫民捏着鼻子,昧着良心一阵赞美,小辣椒虽然长相一般,可女人就没不好这口,或许也没人这么赞美她,竟然羞怯低头不言语。

    “当然了,咱们都是讲信誉的人,我讲信誉放了你,你也得讲信誉放了俘虏,让俺们安全离去,你好,我也好。可是呢,你若不讲信誉,以我会逃跑的本事,逃走应该没问题,将来你要再次被我抓住……那就有些不好了。”

    “你……你的名字?”

    “刘卫民。”

    刘卫民突然一笑,按着她的脑袋站起身来,接着就该怎么忽悠揉着双腿,看着他的女真娃娃了。

第4章 见到了亲人

    也不知道刘卫民是如何将女真娃娃忽悠的,当小辣椒看到女真娃娃站在她身边恭敬的模样,看向刘卫民的神色很是怪异,不过刘卫民算是真的答应放了他们,为了让他们显得更精神些,还特意为两人将衣服清洗的干干净净,甚至为两人配上了弓箭利刃。

    他不确定两人会不会放了俘虏,更不确定会让自己安全离开,但这是唯一的法子,他总不能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一个人再次爬上树干,两眼死死盯着远处裸露的营地,远远看过去,小辣椒好像真的地位很高,刚入营地,里面所有人都趴伏在地,好像她真的会吃人一般。刘卫民看到一个年纪四五十岁的男人好像在询问着小辣椒,不过远远看着小辣椒像是很生气,根本不理会那人,一通胡乱指着人群,不一会,一群穿着破破烂烂衣物之人出现在眼前,不仅仅如此,人与人之间还用绳索捆绑着,看着应该是大明俘虏。

    刘卫民微微点头,心想着小辣椒还算不错,看起来骄傲无比,至少这点还是值得称道的。远远看着女真娃娃一个人押着一群明军俘虏出了营地,直到夜幕降临他也未发现有人前去追杀那些俘虏。

    “还算不错,若以后抓到了你,再放你一次好了。”

    刘卫民溜下树来,他自己都不知能活过明日呢,竟然还想着再次抓住小辣椒,若是早已死去的锦衣卫老头知道了他的想法,肯定会哈哈大笑一番,不管如何,此次算是有惊无险,至少现在是如此。

    很小心来到他与女真娃娃早已说好的地方,观察了一会才缓缓走了出来。

    “不错不错,小豆芽,你的主人决定了,十九岁你就可以回家了,呐,这个是给你的奖励。”

    刘卫民很大气的掏了把大白兔奶糖塞到女真娃娃手里,自顾自走到一群已经有了些麻木的奴隶中,心中莫名一阵刺痛。

    默默来到一名四十多岁人身前,正要为他松绑……

    “镇国……是……是你吗?”

    “嗯?”

    刘卫民一愣,眉头不经意轻皱了一下,点头道:“我……俺是镇国,俺迷路了,这才晚了些日。”

    刘卫民哪里认识眼前男人是谁,不过看着也有四五十岁,应该是自己的长辈吧?也不对,应该是自己冒充之人的长辈。

    中年男子惊叫引起人群一阵骚动,一个高大汉子更是站起身来,声音还有些莫名颤抖惊恐、愤怒。

    “大哥怎么也没想到,三弟……三弟竟然投了建奴!”

    “啥?投了建奴?俺咋不知道?”

    刘卫民一阵迷糊,就着透过林间的月光,看到人群皆默默看向女真娃娃,这才明白是咋回事儿,不由来到高大汉子身边,笑道:“大哥可是错怪了三弟,三弟又怎会投降了建奴,这个是三弟的奴仆,是被三弟俘虏的,如果不是小豆芽将大哥带了出来,三弟还真的打不过这么多人呢。”

    刘卫民一边为这个看不清长相却自称是自己大哥的男人松绑,一边说着这些日发生之事,当然了,不能说的他自然是不会说,他又不是什么憨货。

    人群听了他的解释,终于有了些生气,纷纷攘攘让他赶紧为自己松绑,还别说这里认识他的人还真不少,叔伯子侄一大堆,他就是个冒牌货,哪里敢多言,言多必使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人群吵吵嚷嚷虽混乱无比,可他的理解分析能力还算不错,很快就让他分析了个大概,那个四五十岁开口叫他镇国的男人叫刘晟,是后金攻破的抚安堡百户,而乱糟糟的人群则大多都是辽阳城外杨家寨的军户,努尔哈赤立国后,弄了个七大恨开始攻明,战事一起,自家只能管自家事,刘晟手里兵卒不足,只能跑到杨家寨招募自家兄弟子侄,可是还未进入抚安堡,抚安堡就被努尔哈赤攻破,身处野外又兵力不足,最后兵败被围成了俘虏。

    众人脱困,看着乱糟糟人群,刘卫民有些犯难了,拉着刘晟说道:“三叔,咱们这样可不成啊,这里还不安全呢。”

    “对对,镇国说的对。”

    刘晟连连点头,话语间还照着一名半大孩子屁股就是一脚。

    “七娃,瞎嚷嚷个甚?想把建奴再招来么?”

    话语一出,人群顿时鸦雀无声,刘卫山大步走到刘晟身边,低声说道:“三叔,此地不宜久留,该从何处离开?”

    刘晟眉头紧皱,低声说道:“正常的道路是绝对不成的,咱们只有绕过沟头岭才可以。”

    刘卫山点了点头,又看向刘卫民,说道:“三弟以为如何?”

    刘卫民哪里懂得什么沟头岭,他现在还迷糊着自己是怎么跑到了明朝,看着眼前一群人他就是想不承认也不成,至于此处的地形他更是一无所知,只得点头说道:“三叔持重,听三叔的。”

    众人又细细低语一番,此处太过危险,于是人群决定立即离开,等到见到五匹马、十一颗建贼头颅,刘卫山整个人都有些傻眼了。

    “三弟……这些……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还有一个活的……小豆芽。”刘卫民随手指向正将一大堆破烂绑缚在马匹上的小豆芽。

    刘卫山一阵无语,他当然知道三儿不喜多言,整日照着一堵墙练箭,可所有人都笑他光练些死物有个屁用,抚安堡若是人手充足那也不会将他带了过来,只是谁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个不吭不言的刘老三救了所有人。

    “大哥,这匹马送你了,这匹给三叔吧,还有……这些兵器,凑合着用吧。”

    刘卫民很随意送了两匹战马,刘卫山没啥感觉,此时正是危难之时,任何增加战力的可能都不应错过。

    刘卫民等人极为小心谨慎,只是他们的担忧却有些多余了,努尔哈赤立国反明,朝廷震怒,立即任命兵部左侍郎杨镐为辽东经略使,在朝廷任命的同时,努尔哈赤就转身返回兴京赫图阿拉(兴京,或许是建州女真兴盛之地的意思吧)。

    努尔哈赤领兵离开,准备迎接明军的强力一击,如此可就苦了刘卫民,一共五匹战马,送出去两匹,小豆芽需要一匹,他自认为一名大将军怎么可能没有轮换马匹呢?尽管刘卫山对他的言语很是无语,很有些希望可以将一匹战马送给需要之人,但他臭脾气上来了,说啥也不乐意,这些战马又是他的俘获,按照规矩也只能由他说了算,可这就苦了他,沟头岭可不是什么好路子,到处都是大石头,有时候他的战马还要他与几人扛着过去,等他们钻出山岭也是五日后的事情了,为了安全绕道百十里,还全是难行的山道,可看到前来的大明探子时,刘卫民才不住哀叹。

    努尔哈赤反明,大明震怒欲以讨伐之,可是辽东兵力不足,不得不从川、甘、陕、浙、闽、南北直隶、两广等等调遣精锐,欲要一战而灭建州之贼。

    朝廷如何做是朝廷的事情,尽管刘卫民知道此战就该是萨尔浒之战,结果……反正此时的他也不可能改变这些,回到了家中才发现这个家该有多穷,歪歪扭扭的石头房子,低矮的屋檐甚至让自己进入房内都要低头,唯恐碰伤了自己脑袋,进入屋内才稍微显得空间大了些,辽东苦寒,好些房子是半埋在土里的,或许这么做更省些木柴取暖吧。

    院子不大,仅有三间堂屋和东西两间厢房,刘家一共四个兄弟,老大刘卫山,老二刘卫海,老三刘卫民,这哥三都只是普通的军户,平时也就守个辽阳城门啥的,唯独老四最为特殊,从小就酷爱读书,老爹生前时用自己的命为辽阳东宁卫千户余广挡了一箭,就这一箭让老四进了私塾,成了童生、秀才、举人,如今更是在太学学习,听说很可能会成为进士做官,也正因如此,本应叫刘卫辽的老四改名为刘之坤,至于里面有什么讲究就不得而知了。

    小院不大,本应老大、老二住在正房东西两间,因为老四不在家,就成了老大一人独住正房,老二住进东屋,成了老三的刘卫民也只能霸占本应是老四刘之坤的房屋。

    家穷的叮当响,就这样的破房子也不存在什么争抢,也没啥可争的,但刘卫民的十一颗头颅却让他成了杨家寨的名人,不仅仅如此,竟然还因此一跃成了名光荣的小旗。

    听说自己做了官,刘卫民很是欣喜,可等他看到自己的兵后,整个心都哇凉哇凉的。

    小旗与后世的班长差不多,不是都说班长是军中之母吗,小旗就小旗好了,可这本该是十个人的小旗怎么才八个?

    八个就八个好了,结果就是八个里面只有三个还算是壮年,两个牙都快掉光了,剩下的三个人却没一个能将军装撑起来的,最最让人无语的是三个娃娃里还有一个代父入伍的小花木兰!

    “这日子没法过了!”

    一连三日,刘卫民嘴里就没断过这句话语。

第5章 千户喜宴冲突(上)

    “尼玛,当了个屁大的官,还得让老子为人赡养父母,还得跟老师争饭碗家访,这还是人干的活吗?”

    躺在床上,俩眼瞪着房顶,想着两个牙都快掉光了的老头问他讨要拖欠粮饷,三娃娃哭着说再不发粮饷,回家又该挨揍了,这他娘滴都啥事儿,又不是他拖欠的粮饷。

    “唉……老子算是看明白了,就那点钱早晚都得被你们这些混蛋吃干喝净!”

    刘卫民不得不哀叹自己命苦,他杀了十一个建州女真,一颗头颅五十两,一共五百五十两,到手的也就二百两,其余的自然被人吞了,吞了就吞吧,就当卖了个人情,这种事情他还是极为看得开的。

    一名军卒一年粮饷十八两,十名军卒刚好够用一年,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手底下拖欠三月粮饷的歪瓜裂枣,不去找千户大人要钱,不去找同知大人、佥事大人,却偏偏找他要钱!

    该家访的也家访了,俩老头儿子都死了,闺女出嫁泼出去的水,除了抱着根木棍守在城门口等死也没啥用,两个男娃还好些,家里终究还算是能吃口饭,最麻烦的是他的小花木兰,屁大孩子竟然学起了雌兔傍地走,这也就是在自家门口,若出去打仗,第一个被砍脑袋的一定是他自己,军中怎么可能让女人进入,不治他大罪治谁?本想着劝退,或是给找个婆家,哪怕算是童养媳也成,可家访后他就不得不放弃了,一个瘫了的父亲,一个三岁的弟弟,咋整吧?

    想了好一会,刘卫民不得不挺身跳下床,一阵翻箱倒柜,希望可以多搜刮些钱财,结果搜来搜去,原先那个刘卫民就是一个穷的只剩一条裤子的人,最后摆放在桌子上的还是他自己的。

    小豆芽一声不吭,他只是蹲在墙角看着他翻箱倒柜,看着他盯着桌子上的一堆银子唉声叹气……

    “罢了罢了,千金散去还复来……他娘地,老子不过日子了,今日大块吃肉!”

    “小豆芽,跟着爷去吃肉!”

    刘卫民就差手里提着个乌鸦笼子,也跟着电视里学起了八爷来。

    小豆芽还别说,帽子一戴,金钱尾巴往帽子里一塞,别人还真分不出他是不是女真人,当然了,这孩子其实也挺老实,箭术也还不错,就是心理素质差了点,孩子嘛。

    拿着钱财刚要出门,正好二哥刘卫海叹着气从外面走了进来,要说这位二哥甚至比大哥刘卫山还出名,出了名的侠义,但凡有好吃好喝的,定会找上三五个朋友作陪。

    “二哥这是咋了?”刘卫民见他唉声叹气,不由随口问了一句。

    刘卫海摇了摇头,对着他发起了牢骚来:“还能咋了,这都三月没发响了,还让人活不活了……”

    “这样啊……这是十两银子,二哥先用着吧。”刘卫民很有些肉疼,还不得不提醒一句“二哥,俺手里是有两个银子,可这老不发响,小旗里几个人天天找俺闹,还得俺自己掏钱先垫着,你可省着点花啊!”

    刘卫海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了银钱,叹气道:“那些也是三弟用命挣得,俺本不该拿三弟的,只是……六子兄弟的媳妇生产了,实在是下不了锅啊!”

    刘卫民一阵苦笑,果然还是如此,心中一叹,摆了摆手,说道:“这种事情还是二哥自己拿主意吧,人总比钱更重要些,三弟也还有些事情,先去忙了。”

    刘卫民也不再多言,本还想着今日弄他一头猪杀了,结果银子去了一大块,掂量着手里的碎银,咬着牙带着豆芽菜来到王屠户油腻的板案前。

    “王哥,来……半盖猪肉!”

    有钱没钱,气势得拉开,这么一吼,顿时将半条街目光全吸引到了他身上。

    “喝!还是三弟豪气,你这是娶媳妇,还是给余千户纳喜礼啊?”

    “嗯?余千户那里怎么了?”

    刘卫民听说过他们老刘家与余千户的关系,骤然听了这话,也就随口问了句。

    王屠户不由伸长了脖子,低声说道:“余千户可是真真的爷们,他那老妻都五十了,竟然又生了个小子!呐,看到没,就那位穿着绸缎的那位,刚刚在王哥我这里买了六斤猪肉,说是顺呢!”

    “这样啊……”

    刘卫民眼中露出思索,笑道:“王哥,是不是俺也只买六斤猪肉,也图个顺给千户大人送去?”

    “切!”

    王屠户又向刘卫民身边靠近了些,低声说道:“你别看那人一身锦衣绸缎,扣着呢,想着赚咱们辽阳的钱财,却仅仅只是买六斤猪肉,名头再好有个屁用,还能有半盖子猪肉更实在?”

    “说的也是哈……”

    “行!那就……来一盖猪肉,半盖子送俺们营房,这半盖子让小豆芽扛着。”

    刘卫民终究还是咬牙买了整盖子猪肉,王屠户大喜,忙点头答应,一再保证将事情办得妥妥的。

    刘卫民本身是东宁卫所的人,向这种卫所一般都是五个千户,所以千户的权势并不小了,这还不仅仅如此,按照大明屯田军制,军职可以继承,若百年下来,千户与千户之间联姻,就算朝廷大臣前来那也是无可奈何,尤其是这种边军将领。

    刘卫民没有太多想法,想要一步登天势必难如登天,但是任何有利的机会都不应该错过才对,所以呢……先整半盖子猪肉送过去,兴许先解决了吃饭的问题也还说不定呢。

    还别说,余千户门前还真够热闹的,马车、牛车还真不少,就是战马也有几十匹,想来是来了不小的大人物。

    “李家铺子,大米百斤……麦子三石……”

    “李家铁匠铺,锄头数把……菜刀若干……”

    “王老秀才,字帖一副……”

    ……

    唱名管家高声喝唱差点没把刘卫民笑岔肠子,这都啥玩意儿?难道这也成?本来他还有些羞臊,觉得半盖子猪肉实在是拿不出手,人家好歹也是个千户大人不是,这菜刀若干是什么鬼?不会就一把吧?

    听了一会唱名,他的胸口那是越挺越高,这玩意,竟然半盖子猪肉也能靠前数,这他娘地太搞笑了,说是搞笑,主要是他意外跑到大明王朝的时间太短,还没能充分了解大明王朝此时的贫苦,辽东之地就这么大,虽千户不算真正大官,可挡不住这个千户娶小妾,那个总旗生娃啊!

    “刘家寨刘小旗,猪肉……半盖……上宾!”

    “噗……哦哦……谢谢管家。”

    刘卫民实在是没能忍住,半盖子猪肉竟然是上宾?为了掩盖自己实在是想笑的举动,忙说了声谢谢话语,带着小豆芽大步走入了千户府内。

    从外面看余千户府邸还算可以,青砖巨石盖就的院墙,在他想来,里面应该不会太差,就算不是雕龙画栋,那也得有个假山花园啥的,其实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空空的空地,甚至连种颗小树苗都无。

    古代的建筑可是极为讲究,越是豪门大院越是讲究,向刘卫民这样跟平头百姓没啥区别的小旗,就算你送的礼再重,那也不可能从正门进入,也只能是侧门。

    刚进了院墙就见眼前一片空地,空地上摆放的桌椅还真不少,可刘卫民见到桌子上摆放的饭菜却傻眼了,这么大的桌子,怎么就一盆大杂烩?一盆烂菜叶子拌的杂粮面?

    心想着自己是上宾,要去屋里吃饭,这屋里的饭菜总归不会是杂粮拌菜叶子的大杂烩了吧?

    心里有些失望,又有些期待,他还从没见识过大人物宴席的模样,余千户这里是头一份,对此很是稀奇。

    正堂宴席他是想也别想了,东西厢房还是可以的,一小丫头带着他进了东厢房,心下暗自好笑,半盖子猪肉竟然也能进了东厢房。

    “刘家哥哥,您就坐在这里吧。”

    小丫头只能到刘卫民小肚子,还低着头,他还真没认出来是谁,当然了,或许他根本就没见过。没见过就不能随意应腔,只能模糊答应了下来。

    “嘿嘿,这小娘够水灵,再年长个一二岁可就美了啊!”

    一声粗豪声音传来,刘卫民眉头一皱,再次看向低头站在自己身后的小丫头,看着模样也就**岁,身体娇小,或许今天是个大日子,衣物上并没什么补丁,看起来也是不知清洗了多少遍,而且还要宽大许多,穿在她身上并不合身,显然是他人之物。

    看着女娃低头不言,耳边却传来阵阵猥琐低语,刘卫民看向一名颇为粗壮的汉子,面相还算可以,络腮胡子显得狂放不羁,只是眼睛小了许多,配上大饼脸就不是那么和谐了。

    “这人跟人还真没法比,看着人模狗样,嘴巴里说出的话语却是千里亦可闻其臭啊!”

    “小豆芽,可比你臭脚臭多了,记得了,再他娘地不刷牙、不洗脚、不要脸,老子打不死你!”

    刘卫民从口袋里拿了颗大白兔奶糖,一边说着训斥小豆芽话语,一边剥了糖果纸皮,随手塞入低着头的不言语女娃嘴里。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蹦蹦跳跳真可爱……”

    “砰!”

    “你找死,骂谁呢?”

    络腮胡子韩雄猛然拍桌而起,伸手就要去抓正从女娃嘴角收回的手臂。刘卫民连起身都无,左脚猛然踢出,正踢在韩雄的小腿上,韩雄吃痛,身体不由自主向他身前倾斜,收回的手臂骤然收回,手肘狠狠砸在韩雄脸上。

    “砰!”

第6章 千户喜宴冲突(下)

    韩雄脸上鲜血横流,整个人瘫软昏迷过去。

    “就这么点本事也敢出来丢人,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人裤裆炸了线。”

    “这位兄弟有些过了吧?韩兄也不过是开个玩笑。”

    刘卫民转头看向红脸汉子,这汉子身量超过七尺,双肩远比常人宽大,无论双臂,还是胸前凸起的肉块,足以表明此人力量之强,听着他的瓮声瓮气,刘卫民却不可置否一笑。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此处是千户府,余千户今日喜得贵子,既然来的都是客,怎么着也表现出对主人的稍许敬意吧?”

    “再说了,调戏调戏青楼姑娘也就罢了,谁让人家就是卖笑的呢,可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哪怕她还只是余千户府中的小侍女。”

    红脸汉子眉头微皱,一旁的矮胖之人却冷哼道:“一小小千户,若我李总兵喜欢,就算今日讨要了又如何?”

    “哦?以势压人?李总兵,哪个李总兵,说来也让本小旗见识见识。”

    此话一出,满屋皆惊,谁也没想到眼前之人竟然如此狂妄,矮胖汉子大怒,冷哼不屑道:“一不入流之小旗也敢大言不惭,也想以下犯上吗?”

    刘卫民眉头一皱,正要反讥一句,察觉到衣袖被拉扯了一下,见是低头不语的小丫头,心中轻轻一叹。

    “罢了罢了。”

    刘卫民打算闭嘴不言,权当来个视而不见,可那矮胖汉子却不愿就此罢手。

    “小子,伤了我韩家哥哥又当如何?”

    见死胖子竟然还揪着不放,刘卫民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别说是矮胖汉子了,就算直面生死他也还从未畏惧过,就凭小女娃喊他一声刘家哥哥,他就不会任由他人欺负,何况死胖子又找上了自己。

    双手按桌缓缓起身,双目更是阴森冷厉,一把拍开矮胖汉子手臂。

    “这是第一次,下次再敢手指着老子,老子让你这辈子都别想指人!”

    “行了,刘三,差不多行了,这些人都是李总兵之人,你还真惹不起。”

    赵八站起身来,又对着红脸汉子拱手道:“邢百户,你们兄弟也莫要招惹了这小子,他就是个愣货,真惹急了他,或许你们都折在这里也不一定,他可是独自一人斩杀了十一名建奴。”

    赵八又指了指小豆芽,冲着邢百户一咧嘴,笑道:“这是他抓的建奴包衣。”

    “哦?还有这种事情?咱家倒是有些好奇了。”一声刀枪出鞘尖锐传入刘卫民耳中。

    “能一人斩杀十一名建奴,的确武勇,不过这位小兄弟可就说错了,邢烈可不是一般人能挡得住的。”又一雄厚不失温和声音响起。

    “子贞,老夫倒是觉得这位小兄弟赢面大些。”又是一声传入厅内。

    刘卫民转头去看,只见门口站着三位四五十岁中年之人,但其中一人显然是宦官打扮,见到此人,刘卫民沉默片刻,大步走到宦官身前拜倒。

    “敢问公公何人?”

    “呵!有意思了~咱家暂为辽东监军使刘养,小兄弟可有请教?”

    刘卫民沉默片刻,伸手入怀,从怀中掏出一封染了血的信件,双手奉上说道:“小将曾遇到建奴追杀锦衣卫百户董一鸣董老,因伤势太重,最后也只是交给小将这封信,让小将亲手交给经略使或监军大人。”

    “哦?”

    宦官刘养一时愣住,他也没想到眼前之人竟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语,竟然还送上一封信件。

    刘养有些犹豫看着眼前小子,片刻才伸手接过信件,仔细查看数遍封口确信无人拆封,这才撕开信封观看信件内容,神情却越来越凝重,看罢信件,竟然闭目沉思起来。

    刘养拆开信件,观看信件内容,神色间变化所有人看的一清二楚,对他手里的信件也愈发好奇,只是也没人敢讨要信件一观。

    刘养睁眼看向刘卫民,叹气道:“董百户临行前……可还有话语所说?”

    刘卫民心下一阵猛烈跳动,他突然有种难以述说的渴望冲动,最后咬牙准备去挑战自己人生中第一次看似天方夜谭的冒险。

    “董大人临行前说他只是个锦衣卫百户,无儿无女,想让俺每年为他烧些纸钱,让俺继承锦衣卫百户之职,还笑言小子悍勇不若建贼之巴图鲁,只是他位卑言轻,若是可能,他更愿意让李如柏李总兵分出千人与小将。”

    “小将不敢隐瞒,若有狂妄之语,还请公公恕罪。”

    刘养看着单膝跪地低头不语的刘卫民,又看向手中信件,最后看向颌下美髯之人,伸手将信件送了过去,最后却对皱眉不已的男人呵呵一笑。

    “子贞,董百户竟言此子悍勇不弱建贼巴图鲁,呵呵……咱家还真的有些不信呢,不若咱家与你就以此子对赌一局,如何?”

    李如柏眉头依然紧皱,看着刘养不知在想着什么,屋内一时间寂静的可怕,观看着信件的杨镐眉头更是皱了又皱,竟然轻轻叹息,再见李如柏却和煦如风。

    “老夫也以为刘公公此言甚妙,子贞呐,不如老夫也与你对赌一次,若这位小兄弟侥幸胜了,你之事老夫答应了,输了……再与他一千卒,如何?”

    两人同时开口,屋内寂静无声,所有人都极为怪异看着半跪于地的刘卫民,谁也没想到辽东督师、监军同时开口支持眼前之人,纷纷将目光看向杨督师手里信件。

    诡异的沉默让李如柏眉头皱成了山,眼角余光更是不住扫视杨镐手里信件,皱眉看向邢烈,又看向半跪于地的刘卫民,突然轻笑一声。

    “赌注是有点大了……既然杨督师、刘公公想要乐呵一下,小将也就舍命陪君子好了。”

    说着,李如柏看向邢烈,眼神冷厉。

    “邢烈,我李家的威名可丢不起!”

    刘养却呵呵一笑,用脚轻踢了一下刘卫民。

    “小子,之前如此狂妄,应该是想引咱家与你相见,如今可是生死一线,胆气可还有些?”

    刘卫民站起身来,向刘养、杨镐拱了拱手,笑道:“董大人交给小将的任务已然完成,剩下的也不过生死而已,将军百战死,总归是要死的,或许小子侥幸赢了,一日间得了两千人马,也还能与建奴再战上八百回合。”

    “哈哈……”

    刘养拍着刘卫民肩膀哈哈大笑。

    “不错不错,你小子若侥幸赢了,就算不想死也不成,哈哈……”

    刘卫民也不由哈哈大笑,手指指向邢烈。

    “不服?”

    “来战!”

    赵八看着平日里闷葫芦的刘老三,今日再见竟然如此狂妄,惊愕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本来看在同是一个马槽里就食的情分帮他说和,谁知这戏码变化的也太快了,说话间怎么就引起了两位督师、一位总兵的注意了呢?

    东宁卫指挥使余丛升看着刘卫民大步走出房门,眉头微皱,对着尚还迷糊的余广低声问道:“谨之,此人……”

    余广自己还迷糊呢,只得摇了摇头,说道:“三叔,小侄也不甚清楚,只知此人近几日闹得动静颇大,据说是一人斩杀了十一名建奴,并成功救回了百十人,这才由一守门卒成了威字营小旗。”

    余丛升眼睛一瞪,很有些恨铁不成钢骂道:“糊涂,如此精战之士怎么只是小旗?那封信……算了,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此事你就莫要多言了。”

    余广忙点头道:“三叔说的是,侄儿记下了。”

    看着刘养、杨镐相笑走出屋子,两人也不得不随之走出屋外,院内桌椅板凳早已移开,颇大的场地只有一高一矮两人相互对视。

    刘卫民不知在格斗场厮杀过多少回,无论什么样类型高手都经历过,尤其是地下格斗场的生死斗,那可是真正的生死决斗,失败就意味着死亡。

    双腿微分,双眼向是看着死人的冷漠让邢烈眉头微皱,知道遇到了真正厮杀场的战士,心下重重冷哼一声,双手十字扣活动了一下,双肩更是随之剧烈抖动,骨节噼啪脆响让人神色愈发凝重。

    矮胖汉子看着默不作声的刘卫民,嘴角露出不屑弧度,讥讽道:“小子,你听着了,邢大哥前些日还生撕一名建奴,就你这小身板……别怪你家胖哥哥没给你活路,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刘卫民看也不看矮胖汉子,右手却向他伸出,拳头紧握,中指高高竖起,嘴角上扬的不屑怎么也不会让人觉得这手势是什么好玩意。

    矮胖子汉子大怒,看着高高竖起的中指,恨不得亲自上场活撕了眼前混蛋,冲着邢烈怒吼。

    “邢大哥,活撕了他!”

    刘卫民对矮胖子般小丑愤怒毫不在意,像这种看起来下盘稳重,其实早已被掏空了的混蛋还真没可能让他重视,而这个邢烈却不一般,仅看身材就知是绝对的力量型肌肉男,身体匀称,四展长,应该是个极为不错的对手。

    双方都在观察对方,刘卫民双腿微分,看起来极为随意,空门破绽更是无数,可邢烈知道,所有的破绽可能在下一刻就成了致命一击。

    就在众人以为两人还需片刻才会激烈争斗在一起,谁知就在所有人意想不到之时,双方竟然同时冲向对方。

    “砰、砰!”

    两计碰撞后,两人换位相对而视。

    刘养有些愕然看向邢烈嘴角的鲜血,他没想到仅一计重拳就让如此高大汉子受了伤。

    刘卫民需要试探了解对手的力量,首次碰撞是他左拳与邢烈右拳直接碰撞,而他身体抖动倾斜间错开邢烈左拳,右拳瞬间自下而上重重击在邢烈的下巴。

    感受着左手的疼痛,刘卫民照着半空随意快速挥拳数下,双脚脚尖点地不住跳动,他的随意让人一阵皱眉。

    下一刻……

第7章 一跃两千兵指挥使

    “砰砰砰……”

    “砰!”

    刘卫民双脚抖动、身体微弓,垫着脚尖极速冲向张开双手、弓着身体极为像草原摔跤士的邢烈,就在两人相碰撞的那一刻,冲刺的身体陡然加速倍余,身躯再次弓起,抖动的身体一瞬间脱离接触到双肩大手,人已经撞入邢烈怀里,密集的双拳打击自小腹向上蔓延,最后重重一击击在邢烈左肋。

    密集、沉重、极速打击让高大汉子不住后退,最后一击骨裂剧烈疼痛让他止不住弯腰低身,而在所有人眼里,刘卫民已经侧身来到了邢烈背后,双手更是紧紧扣住邢烈腰腹。

    “死”

    “砰!”

    剧烈砸击声让人头颅偏侧不忍去看,如此沉重过肩摔,又有几人可承受?

    无声的霸烈震慑着所有人,矮胖汉子不知不觉已经后退数步,看着狼一般的冷酷眼神,身体更像寒冰冰封僵硬。

    “啪啪……”

    刘卫民无声无息站在矮胖胖子身前,手掌连连拍打震颤肥肉,头抵头,眼盯眼,极其冷蔑。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记着没?”

    “啪啪啪……”

    “记着没”

    “砰!”

    一拳重重砸在脸上,矮胖汉子整个人摔出米许,沉重身体更是将桌椅板凳撞的四散而飞。

    再次大步来到矮胖汉子身前,随意踢飞碍事桌椅,沉重大脚让矮胖汉子嘴角变形。

    “记着没?”

    ……

    “老三,差不多行了。”

    老大李卫山站在人群中,高大身躯看着一切的发生,从一开始他就想上前阻止,可他只能坐在院中就食,与一桌人吃着一盆杂粮拌着的烂菜叶,屋内发生的事情他是一无所知,通过他人言语才知道了事情始末,可越是知道越是不敢上前阻止,辽东经略使杨镐、辽东监军宦官刘养、铁岭总兵李如柏,哪一个又是他能够仰视、招惹?如此权势间的暗斗,又岂是他人可以轻易阻止?

    刘卫山手心里全是汗水,自幼到大他都从未为这个安静、呆愣三弟担过心,他可以担心二弟为了义气与人结了死仇,可以担心四弟因书生意气让人拿着板砖敲了脑袋,唯独这个除了抱着根木棍守在城门口,一心待在院中捣鼓自己事情的三弟,哪里会要他担心过一次?

    可今天,这个三弟差一点让自己整个心脏都炸裂了!

    低沉、嘶哑、焦虑、担忧……

    耳边传来刘卫山话语,刘卫民极为不屑看了矮胖汉子一眼,他最为讨厌这类人,自己没本事还每每挑弄是非,若非这家伙,或许这场架还不一定打的起来,丢下连惨叫哭嚎都不会了的死胖子,这才大步来到杨镐、刘养身边,从周围人群低声细语中,他已经知道了两人究竟是谁,只要知道了姓名,如此之人就可以在他的书里找到。

    “杨大人、刘公公,末将侥幸赢了一场。”

    杨镐微笑点头,刘养却上前轻拍了两下他的肩膀,上上下下看了两个回合,这才转头看向一脸恼怒的李如柏。

    “子贞,咱家与杨督师可是赢了啊!”

    李如柏眼神冷厉,凌冽杀意让刘卫民眼睛微微眯起,瞳孔深处寒光更是闪烁不定。或许别人会畏惧他李家权势,但刘卫民却不会真的从灵魂畏惧了任何人。

    “两位大人赢了小将,小将自然应诺,城外乙、丙两营是这位小兄弟了,至于……”

    “哼!”

    李如柏双手抱拳,说道:“末将还有军务在身,就不再打扰了两位大人的雅兴。”

    “告辞!”

    看着李如柏大步离开,杨镐、刘养相视一笑,至于李如柏威胁话语,两人根本不屑一顾,只要他在人前承认了,凭借两人权势,乙丙两营就算是条龙,那也得老老实实盘着!

    刘养微笑拍了拍刘卫民肩膀,刘卫民很识相低头凑近了些。

    “李家人可是极为不容易对付,这块腰牌你小子先用着,但凡有不服军法者,先斩后奏!”

    刘卫民忙恭敬接过腰牌,恭敬道:“末将记下了公公话语。”

    对刘卫民的恭敬刘养极为满意,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微笑。

    “去吧。”

    刘卫民再次躬身,就在他将要离去,眼角瞥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邢烈,皱了皱眉头,他用了多少力道他最是清楚,如此力道下也只会让此人脖颈错位,还不至于真正让他大脑出血,最多也就是些脑震荡而已。不过邢烈也足以聪明没去挣扎,或许他也希望李如柏可以救助,否则他若乱动,错了位的脖颈真的能要了他的命。

    刘卫民转身大步来到邢烈面前,杨镐、刘养两人不由一愣,他人更是不解看了过去,更甚至偏头不忍去看。众人见他低头默默看着邢烈,看着弯腰抱住邢烈的头颅,刘卫山正要开口阻止,刘养却轻瞥了一眼,就这一眼,本要说出的话语硬生生的堵了回去。

    “咯。”

    一声骨响让杨镐、刘养微笑点头,下一刻,院中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惊讶无比。

    “跟着老子混,你就是千户!”

    刘卫民丢下正要低声感谢却呆呆愣住了的邢烈,向人群里的大哥刘卫山、自己包衣奴才小豆芽招了招手,最后又向此地主人余广微微弓了弓身体,抱拳道:“千户大人喜得良子,小将却扰了大人兴致,还请大人多多谅解,小将还有军务在身,这就别过。”

    看着刘卫民拱手告别,耳听着“小将”之语,余广整个人都傻了,脑袋更像是短路一般看着刘卫民拱手大步离去。

    “此子……不简单啊!”

    杨镐微微点头赞许,呆愣一下的刘养也微笑点头,笑道:“此子悍勇也就罢了,军中悍勇之人以斗计量,但知晓做事、为人者……”

    “呵呵……”

    “百里无一啊!”

    “杨督师,以咱家想来……不若让此子试上一试。”

    “如何?”

    杨镐微微点头,他自然知道刘养究竟是何意,刘卫民虽然悍勇,可毕竟也不过是个掌十人小旗,而两千人马可就不仅仅只是千户如此简单了,至少也是副总兵一级,骤升如此高位必然问题多多,按照刘卫民如今表现,给个百户之职一点问题都无,可副总兵就麻烦了许多,当然了,这也一定绝对,有两位督师点头,不可能也有可能成了可能。

    杨镐微微点头,笑道:“刘公公既然如此说,那就让那小子试上一试,只是……七月……”

    刘养笑道:“今日也还不到五月,若真的不行,到时去了那小子之职也就是了。”

    杨镐见刘养答应,心下思量片刻利弊,最终还是微微点头应允了下来。就在两人商议之时,邢烈默默站起身来,转头看了一圈人众,见所有人眼中的冷漠、鄙视,唇齿紧咬,双拳紧握,站立许久,好像放下了什么东西,本还冷酷冰冷的眼神逐渐柔和,冷漠的神情也成了淡淡微笑,默默擦去嘴角血迹,大步追向早已远去的那人。

    ……

    李成梁是辽东的王,他不死,努尔哈赤绝不敢反叛,凭借着他的功绩,子孙亦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子孙亦是多为明军大将。

    李成梁一共有九子,而李如柏就是其次子,名下将领也多是李成梁余部,战力之强自是辽东翘首,但是刘卫民却极为看不起此人,若非此人,或许大明还不至于如此凄惨,努尔哈赤早先年算是质子留在李成梁家中,而努尔哈赤与李家之人关系最为亲密之人正是此人。

    个人感情是一回事,但因私情而废国事,这就是刘卫民极为厌恶得了,仅仅只是五百建州贼人就阻拦住他万余人马,况且他这一路兵马还是居于三路兵马最后,是个傻子也知道,努尔哈赤再如何用兵如神,也绝不可能领八旗主力绕过三路兵马,直插居于最后一路李如柏之部,要知道,无论努尔哈赤如何大范围绕道偷袭,也绝不可能出现大规模军卒袭击而不惊动明军的情况,明朝占据的辽东地盘太大了,大到了努尔哈赤根本不可能隐瞒得住的地步。

    就算努尔哈赤真的将明军所有眼睛全蒙住成了瞎子,真的钻进了辽东腹心,三路大军此时也已将八旗归路彻彻底底断绝了。十万明军阻住八旗后路,纵然辽东腹心空虚,各城紧闭城门还是丁点问题都无,如此之下,八旗能逃回兴京者几人?

    如此情况下,身为领兵大将的李如柏,无论他如何解释,也绝不可能让人相信他没与建奴勾结,至少本心上,他就是刻意迟缓、刻意消极怠慢,死上一万遍他都不亏。

    刘卫民脑中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明史记载,对李如柏也愈发不满,却不知何时邢烈已经与大哥李卫山紧紧跟在身后,直到转头欲要与大哥说话时才发现了此人,张口的话语也有了些许不同。

    “有监军大人腰牌在手,乙丙两营顺利接管应该无意外,但是如何让其下军将听命就该是你们的事情了,大哥你管着乙字营,丙字营则是邢烈,任何不遵号令之人,斩之!”

    “两营军卒战力应该不强,李总兵也不可能把战力最强的军卒与咱们,当然了,相对现在的咱们,或许这样才是最合时宜的,若全是骄兵悍将可就真的麻烦了。”

    刘卫山、邢烈不由微微点头,两人都是军伍出身,知道大明军卒情况,所有将领身边都有一支最精锐军队,这支军队或许是百十人,或是三五百,超过千人的将领凤毛麟角,而这样的军队就是将领们的私人家将,如同唐末节度使之牙兵牙将。

    家将不耕种、不做杂事,他们唯一的事情就是习武打仗,主死家将斩,如此之家将自是最为忠心、最为悍勇,若将这些人送到刘卫民眼前,别说得了两千兵马,就是这样的百十人他也难以应对。

    除去家将,其余军卒就简单了许多,有奶就是娘,反正都是大明的军卒,跟谁混都是混,只要不是太过废物让他们白白送死,只要按时发放粮饷,他们就听谁的。

    而刘卫民面对的就是这么一群人,或许还远不如他们,事实上刘卫民所担忧的也差不了多少。

第8章 指挥使大人的规矩(上)

    大明军制,一卫所常设五千户,为前、后、左、右、中五个千户,一千户十百户,一百户两总旗,一总旗五小旗。一小旗十人,一总旗五十人,一百户一百一十二人,一千户一千一百二十人,一卫所五千六百人。

    李如柏是铁岭总兵,虽然卫所严格来说的确是五千六百人,但是随着卫所土地的流失、军户的逃离,越来越难以支撑卫所屯田制度,真实的军卒根本无法达到五千六百人,能保证过半就已经是很好的卫所了,于是就不得不出现募兵。

    一开始大明军队除非出征打仗才会有财政补贴,大多都是自己吃自己的,可是募兵就不同了,招募的军卒就需要定期发放粮饷,这种情况对于边军来说尤为重要。

    从乙丙序列和随手扔出去的态度来看,李如柏真正精锐当是甲字营,其余营应该大差不差,都是些充数的仆从一类货色,但是当他们来到营地后,见到营房前歪歪斜斜抱着根木棍酣睡老卒,刘卫民心下一阵叹息,感叹大明军武的颓废,他也没去打扰守门卒的酣睡,带着刘卫山、邢烈、小豆芽三人大步走入营内,刚走入营内就看到一披甲汉子正与一妇人低声说着什么,好像还急眼了一般,抬手就要抽打妇人,眼角见到刘卫民等人心下一惊,忙转头去看。

    百户孙志孝眉头微皱,大步走向刘卫民,冷声说道:“你们是何人,为何擅闯军营,就不怕军法无情吗?”

    刘卫民有些意外看着黑脸汉子,上下打量了一番,个头中等,身体很匀称,方正的脸显得颇为严厉。刘卫民对此人印象还算不错,微微点头,不急不缓道:“从现在起,本将暂为乙丙两营指挥使,这位是你们的暂代千户刘卫山。”

    刘卫民指着大哥刘卫山,随后将刘养腰牌扔给黑脸汉子,说道:“这是辽东监军刘公公腰牌,至于辽东督师杨大人、李总兵军令随后拿给你看。”

    孙志孝哪里见过刘养腰牌,但这里是军营,想要欺骗也不大可能,越过刘卫民看到邢烈,眼睛猛然一缩,沉默稍许,上前抱拳道:“百户孙志孝见过大人!见过刘千户!”

    刘卫民不知道规矩,刘卫山、邢烈却很清楚,百户、千户一职又怎么可能让他一个小小总旗随意任命,至少也要是五军都督府上奏朝廷方可,可在刘卫民想来,这又不是真的,不是用了个暂代了吗?

    反正他也不懂,又是头一次当官,自己能不能活过萨尔浒之后还不一定呢,今后的事情爱咋滴咋滴,此时的他根本不畏惧胆怯任何人,换了旁人会担忧、畏惧,至于他么……

    啥场面没见过?

    刘卫民缓步走向校场,声音肃然道:“传令全营,三通鼓不至者,鞭十。”

    孙志孝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最后却无奈答应。

    “诺!”

    刘卫民摆了摆手,孙志孝就要退去,眼睛却看向一旁妇人,瞳中满是威胁、警告。刘卫民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随之一顿,回头看向孙志孝和妇人眉头微皱,说道:“军营终究是军营,就算是随军妇人也不该居于营中,今后再犯,鞭五十!”

    “诺!”

    孙志孝抱拳领命,正要怒喝驱除妇人,刘卫民却摆了摆手,又伸手指向妇人,示意她来近前,孙志孝额头青筋骤然鼓起,小豆芽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邢烈却用警告的眼神让他赶紧前去传达军令。

    妇人年纪当在三十少许,双手却拢在破旧棉袄衣袖中。如今也算是进了五月,虽早晚凉了些,午时却是极为暖和,破旧棉袄满是补丁也就罢了,可在这个季节,身上还穿着破旧棉袄就有些不合时宜了,而且下身棉裤也显得极为蓬松宽大,两只鞋子更是有些差异。

    妇人至始至终都没敢抬头,就算是刘卫民刚进入营内时,孙志孝抬手欲要扇打妇人时,她也未有任何抬头躲避迹象,更是没有听到任何言语。

    刘卫民示意妇人上前来,妇人却默不作声站在原处。无可奈何,刘卫民只得自己走到她身边,轻笑道:“大嫂前来营地所为何事?”

    “……”

    “家中……没了吃食?”

    “……”

    “小弟今日银钱所带不多,这些大嫂先用着,最迟十日,十日就会有粮饷发下来,十日不发粮饷,这些就不用还了,若是发了粮饷,大嫂记得让你家男人还了小弟钱财,还有……小弟也是个穷鬼,此事暂时莫要与他人说起,小弟一下子也拿不出这么多钱粮给大家发响,还请大嫂暂等十日。”

    一个银锭子递到妇人眼前,妇人也终于第一次抬头看向微笑着的刘卫民。

    “拿着吧,算是应急。”

    “谢谢……”

    妇人轻轻接过银锭子,耳听着谢谢话语,刘卫民表情一顿,沉默良久,轻声说道:“要说谢谢,应该是俺们这些老爷们谢谢你们才是,男人要脸面,在外穿的光鲜,却不知一切光鲜……都是你们一身补了又补的衣衫换的。”

    “男人出征在外,不说死不死的晦气话语,你们日夜担忧也是真的,上孝敬父母,下抚养孩童,每日里还要为生计耕田种地、日夜操劳。”

    “要说感谢,俺们这些挨千刀的老爷们才最应该感谢你们。”

    “谢谢你们的默默付出!”

    说着,刘卫民深深向妇人躬身行了一礼,看着妇人低头,泪滴低落,深深叹气一声。

    “有些事情也是没法子的事情,男儿保家护国是责任,生下来就要背负的责任,只是苦了男人背影后的你们。”

    刘卫民无声叹息,转身走向空无一人的校场,孙志孝、刘卫山、邢烈、小豆芽看着独自走向校场的孤寂背影,目光中突然泛起莫名的复杂,这个时代没人会想这些,就算想到了也不会开口,更不会有哪个男人会对一个女人躬身行礼,刘卫民却做了他们谁也想也没敢想的事情。

    邢烈突然发觉,自己挨揍好像真的就是欠揍,自己就是一个混蛋。

    刘卫民一人站在校场木台上,双手紧紧按住腰间刀柄,看着空无一人的校场,耳边尽管战鼓震天,脑中却像是被屏蔽了一切,曾经的过往一遍又一遍在脑中浮现,他突然羡慕起这个时代的男人来。

    为何他那个时代,女人就少了这么多理解、奉献?

    还是那个时代的男人,做的真的不够好?

    看到这个妇人神态,他就算用屁股也知道她与孙志孝的关系,可两人身上衣物又是如此的不同。来了这个世界真的很短,可就这么短短的时间,他突然发觉自己有些喜欢上了这个时代,喜欢了这个颇为简单的时代,尽管它真的很贫穷。

    “不同啊……”

    “同样的会有激烈竞争、争斗,一个不管在外面残酷世界,还是在本应温馨的家中,现实却是无时无刻都在发生着你死我活的战争;一个却只有外面残酷血腥世界,疲惫了,心累了,至少家中还有一个安宁,还有一处避风港湾,还有一个可以让自己躲藏的地方啊……”

    “小豆芽……挺羡慕你的,够简单,够单纯,一颗大白兔而已……”

    刘卫民轻轻摇头叹息,喃喃低语着小豆芽怎么也想不明白的话语,但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就身处这个时代,无论他愿意不愿意,都要被命运的车轮碾着向前……

    “咚咚……咚咚……咚!”

    三通鼓已毕,校场上竟然只有三五百人,整个场地空了老大一片,看到此处,刘卫民心下并没有太多失望,或许这才是真的正常才对。

    站在木台上,刘卫民看到大哥与两名百户低声交谈,看着大哥大步来到木台下。

    刘卫山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大声说道:“回大人,三通鼓已过,入校场者四百一十一人。”

    刘卫民点了点头,上前两步,一一看向台下老老少少四百来号人。

    “今日本将不想讲什么《十七律令五十斩》,本将只说五件事情。”

    “其一,本将名刘卫民,辽阳刘家寨人,地地道道的辽东之人!”

    “其二,十日后,本将发放拖欠粮饷,本将就算求爷爷、告奶奶,本将也会十日后发响,做不到,本将自动去职。”

    “其三,今日,就是现在,你们自己选拔自己缺失的百户、总旗、小旗,未能前来的百户、总旗、小旗,一律降职为卒。”

    “其四,选拔出来的百户、总旗、小旗者,自行抓捕未能前来校场之人,鞭十!下次三通鼓不至者加倍,直至打死为准!各百户、总旗、小旗抓捕未至者,谁抓到是谁的兵,你一小旗若有本事抓到百人,你就是百户!抓到五百人,你就是副千户,只要你有本事!”

    “其五,从今日起,只要你们还在本将名下,所有人,包括百户一职,每月考核一次,考核内容包括训练、内务、读书识字等等,具体内容稍后由专人张贴宣读,本将不管你们是谁,本将只看你们的积分表现,本将给你们每个人公平,能者上!”

    刘卫民在木台上大声说着自己的规矩,木台下一阵骚动,谁也没想到这位年纪不大的大人竟然如此胡来。

    看着台下一阵骚动,刘卫民站在木台上也不开口阻止,任由台下相互间低声窃语,他的规矩太不符合规矩了,台下骚动也是正常,这些军卒需要时间来消化,随着时间过去,台下人群终于平静了下来。

    看着台下军卒的狂热眼神,刘卫民心下对此尤为满意,他不怕他们有**、有野心,就怕没了**、野心,只有**、野心他们才更有动力,他们想要的全力、财富就放在眼前,只要你有本身尽管来取!

    看着所有人眼中的渴望,刘卫民嘴角泛起狡猾残忍笑意。

    “本将军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

    “你们可以用拳头决定此次百户、总旗、小旗之职,可以凭借威望,甚至财富。”

    刘卫民一一指向台下所有人,怒吼。

    “只要你们让手下认可!”

第9章 指挥使大人的规矩(下)

    或是数人混乱打斗,或是一群人围着一人讨论着什么,或是有人诱惑许诺着什么好处……

    刘卫民对此丝毫不去理会,足足过了一个时辰,看着鼻青脸肿却满面得意笑容的几十个百户、总旗、小旗的家伙站在面前,刘卫民很是满意点头,大手一挥,早就等的不耐烦的几十个人,哪怕孙志孝这个百户也急眼了,谁他娘的愿意自己一个堂堂百户,还没一个时辰就不如一个小小的不入流小旗呢?

    看着无数拿着皮鞭、棍子、绳索等家伙什急吼吼冲出校场的乱糟糟军卒,刘卫民很是无耻哈哈大笑起来,他相信下次再敲三通鼓,绝对会一个不落的全部出现在校场,而那些将领们你就是叫他不来都跟你急眼。

    看着一脸得意的刘卫民背着双手,后面还紧跟着他的包衣奴才离开,刘卫民、邢烈一阵苦笑,他们很想劝阻,毕竟背着手远去的家伙已经算是私相授受官职,是大逆之罪了,可他们自己都如此又能如何?

    “走一步看一步吧。”

    刘卫民、邢烈无奈相视苦笑不已,但两人还是轻估了这件事情的影响。

    为了争夺兵丁、官职,乙字营新任百户、总旗、小旗发了疯的四处抓人,没出现在校场的军卒有一部分在营内聚众赌博,这些人最容易被捉到,还有一些跑去辽阳城内,或是去了花楼,或是去了赌馆,反正跑哪都有。躲在营内的大多都是些没钱粮的懒货,抓到按着就是一顿鞭子,然后捆绑着扔到一边,若不捆着,跑了,被别人抓了,那可就成了别人的小卒子了,那岂不是白抓了?

    营内的军卒好整,这些人也不敢太过反抗,辽阳城内的就有些麻烦了,于是乎,连东宁卫总兵余丛升都差点披甲上阵杀敌了,更何况紧盯着刘卫民的杨镐、刘养、李如柏一干了。

    杨镐、刘养两人正商议着拖欠三个月的粮饷的问题,朝廷府库空虚,押解过来的银钱根本不足以弥补拖欠的三个月粮饷,眼看着快要打仗,再这么拖欠下去势必会闹出兵祸不可,正当他们商议着该如何解决呢,一名小宦官急匆匆跑了进来。

    “公公,乙营军卒在城内与人打了起来。”

    “哦?这是怎么回事?”

    “具体情况还不知,咱们的人去查探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

    “嗯。”

    刘养摆了摆手,小宦官退了下去,杨镐饮了口茶水,笑道:“就是不知那小子又用了什么花招,刘公公不猜测一二?”

    刘养不由一笑,说道:“这有啥好猜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其一以财收其恩,其二以杀威棒立其威,其三以恩示人收其心。弄来弄去无非还是这些,不过……纵然再如何,那小子最终还是要前来问你我讨要钱粮。”

    “哈哈……”

    杨镐仰天大笑,笑罢又摇头苦笑起来。

    “那小子送来的信件刘公公也是看过了,信件也已经送去了京城。子贞啊子贞……你这可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刘养轻声叹息一声,说道:“你我本就担忧子贞犯下了大错,可还是没想到他竟如此,不过这也好,若是那小子能一个月内收拢住乙丙两营,子贞也就能安然回了京城,也算是对得起宁远伯卫国之功了。”

    杨镐微微点头,还没等他开口,总兵余丛升急匆匆来见,看着额头冒汗的余丛升,两人一阵诧异。

    “余总兵,可是发生了紧急之事?”

    余丛升狠狠抹了把汗水,这才向两人拱手,说道:“督师、监军大人,你们还是去看看吧,打起来了,都打起来了!”

    杨镐、刘养心中一惊,刘养皱眉肃然道:“谁跟谁打了起来?”

    刘养的话语让余丛升不由一愣,随即才明白,不过是乙字营自己在打斗,就算出了岔子也跟自己没一毛关系,自己急个甚?想明白了这些,余丛升也不急了,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苦笑道:“乙字营私斗无碍,末将就担心会毁坏了百姓财物。”

    杨镐、刘养相视一眼,看向余丛升微微点头,看的余丛升自己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正不知他们是何意呢,杨镐笑道:“余总兵的担忧也是有些道理的,刘公公,不如你我出去一看如何?”

    “咱家也正有此意,余总兵若是无事,不如也一同前去,看看那小子究竟又在耍弄着什么花招。”

    刘养起身,也没去征求余丛升意见,与杨镐一同走出房门,余丛升见他们如此,不由一阵苦笑,心想着何苦来哉,只是他也不清楚乙字营究竟发生什么,他更不知道的是,等三人带着家将出现在闹事之地后,打斗早已结束。

    这人最怕的是有了**、有了念头,一旦有了**、有了念头,战斗力立飙数个等级,那些在赌场、花楼的家伙们,哪里又是这些梦想着一跃功名成就的家伙们敌手。

    再说了……人数也不对等啊!

    被死死捆绑着的有百户、副千户、佥书、百户、总旗、小旗一堆,原本被欺负的小兵子,一日间就成了百户,对欺负过的将领们下手那可是丝毫不带客气的,先是不服反抗时打了一顿,死死捆绑后,在街道上当着无数百姓面,抬鞭就是一顿狠抽。

    “刘大胆你……你他娘地……敢造反?”

    “打!”

    “啪!”

    “一!”

    “刘大胆”

    “啪!”

    “三!”

    ……

    “啪”

    “七!啪!八……十!”

    “刑毕!”

    刘大胆来到肥胖的孙大头身前,看着这混蛋身上血迹,嘴角一阵冷笑,低头迎面看着孙大头愤怒眼神,冷笑道:“现在是刘大人当家,别以为兄弟刻意找你麻烦,别说你一百户,就是赵副千户大人,那也是结结实实挨了十鞭子,就你这死胖子,按照刘指挥的规矩,你这辈子都老老实实当个小卒子吧,识相的就给老子老老实实的,老老实实当老子的兵,你明白的!”

    “给老子捆绑好了,若丢了,别怪老子不顾兄弟情分!”

    “带走!”

    身高马大的刘大胆凭借着打斗本事,成功的从一个不名小卒一跃成了百户,对刘卫民也尤为感激。

    等到杨镐、刘养出现在街道上时,乙字营人都已经返回了城外营房,就在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时,原先那名小宦官再次出现在刘养面前,将市井中听到的零散消息说了一遍后,刘养、杨镐大惊,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刘卫民会用起这种法子,这已经算是私授官职的罪名了,但两人沉下心来细想后才发觉里面的不同。

    刘卫民虽然答应了他们一系列官职,可这些全是暂代,甚至包括他这个指挥使也还是暂代,而且还是一月一考核。也就是说,乙丙两营不仅仅可以在短短几日内占据绝对优势,获得军卒们绝对的认可,更令人无语的是,这两营从上到下全是暂代,根本没一个是正儿八经的官职,这与动辄传承百十年的一代代继承官职完全不同,刘卫民竟然不经意间,极其蛮横不讲理的打破了卫军传统。

    杨镐、刘养以及跟着陪同的余丛升也傻眼了。

    “这个臭小子难道就不怕死吗?”

    刘养有些无语,但他知道这件事情究竟又蕴含着多少好处。大明卫军战力越来越差,卫军一再减少,以至于大明不得不从千里外的福建、四川调兵,若真的充足,若战力强大,又怎么会从如此遥远之地调兵?

    根据刘卫民的做法,尽管刘养只是个宦官,并未真正领过兵,可好坏还是能看出来的,刘卫民采取能者上晋升之法,彻底为普通军卒打开晋升之道,就如刚刚发生的事情,根本不用主将操心,为了他们自己的前途就会毫不犹疑举起鞭子抽打犯了军规军卒,因为他们的军卒也在每月的考核范围。

    杨镐想的更多,他是文臣,他更看重刘卫民在考核当中的“读书识字”一项,想了好一会,他也不敢私自做主,说道:“这件事已经不是你我可以私自做主得了,不如上奏给陛下,让陛下裁决,刘公公以为如何?”

    刘养想了一下,点头说道:“这小子确实会找事,还是禀告陛下好了。对了,杨督师,乙丙两营钱粮……”

    杨镐不由一阵苦笑,说道:“那混账小子都已经将大话说出去了,还能如何?不过这小子也的确有些本事,竟然这么短就解决两营将士,想来子贞也该回京了。”

    刘养默默点头,当刘卫民将信件送入他们手中,看过信件后,他们就知道有些事情已经不能再容忍了,事关自家性命,他们就算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不可能,可李家不同于别家,在辽东的威望可不是一个从京城前来之人可比的,由一个不知名的小子去做这种烂事最好。

    两人商议已定,纷纷给万历帝书写奏章,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两人甚至没敢私自加上自己的情感、态度,这种事情极为棘手,一个弄不好就会引火上身,就会遭到无数都察院言官的集体弹劾,丢官罢职还算好的,搞不好连自己家小一齐栽了进去。

    刘卫民可不管他们的算计,他是想好了,努尔哈赤与大明的碰撞必然会死伤无数,自己能不能成为活下去的那个幸运儿都很难说,又哪里顾得这么多,或许这就是知道未来走向的好处吧,根本就是百无禁忌,也或许他根本不知道党争究竟是多么残酷的事情。

    在他看来,自己依然还只是个大明小旗,至于什么指挥……

    暂代的好吧!

第10章 朕的镇纸

    看着心爱的女人背着自己偷偷抹泪,在面前却风情无限展言欢笑……

    万历帝突然有些难言悲哀,自幼被病痛折磨,任由权臣摆弄自己……或许也只有这个女人可以安慰卑微脆弱的心灵,想着一切美好全都给了心爱女人,可……自己却是最无能的帝王。什么都给不了,给不了她儿子继承大明帝国的权利,给不了她幸福美满的人生,甚至连一个健健康康的丈夫也是奢望,能给的只有这皇宫的孤寂,只有一个躺在床上静静等待死亡的相公……

    “皇上……该吃药了。”

    看着一生挚爱的女人拿着个药丸,心中又是一阵悲哀,轻轻别过头。

    郑皇妃轻声叹气,已经不再是少,,啊……陛下与臣妾都已年老……可当年陛下的英武依然还在臣妾心中珍藏着呢。”

    说着,郑贵妃捏着颗黑色药丸轻轻塞入万历帝口中,双手毫不费力将他揽在怀里,为他在后背放了个柔软靠垫,让他可以坐起身子,至少不像之前这么没了丝毫生气。

    看着自己男人依然沉默不语,郑贵妃突然拿出一封奏折来,笑道:“臣妾知道陛下厌恶朝廷那些人呱噪,喜欢民间鸡毛蒜皮小事,喜欢边关将士勇武之事,看吧,就知道陛下喜欢!”

    郑贵妃如当年豆蔻之时,拿着奏折在万历帝面前摇晃了两下,见他露出温和笑意,很是欢心喜悦。

    “陛下,这封奏折是刘公公上奏的,不过呢……这封奏折里提到了个很有意思的小子呢。”

    “有意思?”

    万历帝温和一笑,什么事情他没经历过,再有意思的人,再有意思的事情,在他眼里也就成了枯枝烂叶,全没了任何滋味,之所以表现出好奇来,也不过是安慰一下心爱的女人,不想让她太过为自己担心忧虑。

    郑贵妃果然一脸愉快,笑道:“当然很有意思了,陛下做了这么久的皇帝,自然是什么事情都经历过,可是……陛下您见过一个人……竟然以一小旗之名代管两千兵马的指挥使吗?”

    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小女儿态,万历帝笑容更加温和,本以为无论她说多么乏味的事情也要努力去笑,可当他听了最后一句,他是真的惊讶了。

    与他生活了这么久,他的神色哪怕有一丝一毫变动都会被自己敏锐察觉有何不同,见他真的有些讶然,郑贵妃内心充满了幸福喜悦。

    “这个人挺有意思的,名叫刘卫民,字镇国……”

    “镇国?呵呵……好大的口气,也不知是哪个什么都不懂之人,竟然给他取了这么个字来。”

    “是呢是呢,就凭这字,估计都会被满朝文武骂了个狗血喷头呢!”

    万历帝轻轻点头,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朝廷那些吃饱了没事就会揪人家小辫的家伙们有多么难缠,郑贵妃一边为他捏着小腿,一边笑道:“这个人本来挺憨傻的,除了守着城门外,剩下的事情也就是自己一人独自待在家中,也不怎么与外人多舌,后来……建州贼子不是侵入了我大明吗,边关兵力不足,于是他和他们村寨的人前去支援,结果他自己迷路了,他的村子里的人也全成了建州贼的俘虏。”

    “这人挺厉害的呢,一个人杀了十一个建州贼,救出了他们村寨的人,而且啊……他现在身边还有一个建州贼做了他的包衣奴才。”

    万历帝静静听着,他虽然未出宫过,也从未经历过战阵厮杀,但他知道仅凭一人去救人是何等的困难,而且还杀了十一个建州贼。

    “这还不是最有意思的,有意思的是此人在逃亡的过程中遇到了一个锦衣卫百户,也就是前些日刘公公送来的信件。”

    “这个有意思的小子有了信件在身,竟然回到了辽阳还不声不响,直到东宁卫所一个千户生了个儿子置办庆宴时,这小子才因一小女娃与人起了争执,引起了刘公公的注意。”

    万历帝微微点头,轻声说道:“这小子能以一己之力救人,虽杀了人,但带着人安全返回大明,已经说明此子有勇有谋,想来在宴会上也是刻意为之,毕竟一个小旗还没资格见了刘公公,当然了,他的谨慎也是对的,应人之口,忠人之事,不错不错。”

    郑贵妃忙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只是陛下可知那人是与哪人起的争执?”

    万历帝看着郑贵妃一脸考较之意,不由笑道:“这又有何难?能拿出两千兵马还让爱妃以为有意思之人,自然是李如柏了,除了他也不可能是了旁人。”

    郑贵妃忙点头称赞道:“陛下果然英明无比,正是那李如柏。那小子与李如柏对赌,那小子一战而败李如柏名下最强家将,陛下,接下来可就是最精彩的地方了哦!”

    郑贵妃将刘卫民如何收服邢烈,又是如何一日收服乙丙两营,两营是如何在辽阳城内鞭打三鼓未至军将的,两营从上到下竟然只有小猫三两只是朝廷任命官职,其余者全都背了个“代”字,就算刘卫民也还是小旗代两千军指挥使。

    万历帝是真的惊讶了,这种事情几乎就是必遭杀头的罪名,从郑贵妃话语中,而且还是刘卫民一人扛起了所有罪名,毕竟所有的规矩全是他一个人制定的,将领也是他认定的,可不就是要杀也只能杀他一人吗。

    “听了爱妃话语,朕倒真的对这小子有了些兴趣了呢,一月一考,就算现在认定的百户一职,一个月后就算丢了职也无话可说,而且……为了保住好不容易得到的职位,这些将领势必会努力万分,下面的人拼命往上挤,上面之人自然危机重重,倒是个不管自练的好法子……”

    “这样吧……爱妃为朕下诏,告诉那小子,若半年后那小子的乙丙两营不出问题,且让朕满意,朕……保他一世光宗耀祖,终老于床!”

    “对了,将朕的镇纸送给那小子。”

    郑贵妃一脸震惊看着自己相公,她没想到他竟然会将自己最为喜爱之物送给那小子,见她表情如此,万历帝微笑轻轻握住她的纤细手掌,笑道:“不过些许死物,朕就是告诉那小子,莫要辜负了他‘镇国’之名!”

    “当然了,爱妃才是朕的最爱,朕可舍不得爱妃……”

    “呵呵……”

    “陛下……您……臣妾不理您了……”

    美人双颊晕红,英雄愿一醉随之……

    刘卫民的事情不大不小,本来他就是一个一文不名的小旗罢了,天下间小旗亿万,又怎么会被朝中文武惦记一二?

    可是,内宫数十匹高头大马离开京城,一身漂亮不像话的锦衣卫远去,刘卫民竟然一下子点爆了整个北京城。

    “好大的狗胆,竟然敢私命朝廷官吏!”

    “弹劾,我等身为大明忠心耿耿文臣,必须要弹劾,要将他弹死为止……”

    “这小子够作死的啊,这种事情也敢去做?如此愚蠢之人,还是让他去死好了。”

    “京甫糊涂啊,这种事情怎么也敢沾染?看样子老夫还是该劳累些,多劝解一二才是……”

    “肯定是那该死的阉奴之计……”

    “不对不对,老夫可是听说……郑贵妃……”

    “哦哦……原来是郑贵妃啊!女人当国,误国误民啊……”

    ……

    京城乱糟糟,没有万历帝参与还好,锦衣卫这边刚刚出城,好么……这边就开始了蜂蛹群起,果然是一群“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的英勇好汉,果然是与万历帝斗气斗了几十年的“圣斗士”们!

    当然了,这一切都与刘卫民无关,尽管他就是源头,他就是所有人矛头之处,但是刘卫民有足够多的阿q精神,反正他一睁眼,整个天地都是他的,他一闭眼,整个世界全都陷入黑暗。

    “外面风雨再如何狂暴又如何,反正我就是不管,我认为所有一切都与我无关,那就不关我的屁事!”

    刘卫民就是这么强大,强大的他带着两千来人光着膀子开始开荒种地起来。

    一文钱难倒一好汉,他可是被穷怕了,朝廷太不靠谱,动不动就拖欠粮饷,这他哪里受得了啊!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军卒兵器可以差些,只要有根棍子,棍子上安几个铁钉照样也能捶死人,只要敢拼命就成。

    衣物没有……那也没什么,咱自己弄破麻袋,里面多装些芦苇毛,多整点鸡毛鸭毛羊毛啥滴,冻不死人就成,难看点就难看点好了。

    可是,没了粮食那可就要命了!

    军队是暴力机构,没吃的会用刀子去抢的,饿死谁都不可能真正饿死当兵的!再说,一个稍微合格点的将领,最基本的就是要保证手底下的兵吃饱了肚子,要不然,谁他娘地听你的,一旦断粮、断响成了习惯,军卒一准全是**,全是只喝血不卖命的混蛋,至于肯卖命的……早不知死路边多久了,或许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一根。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刘卫民只能自己去开荒,辽东地多,唯一麻烦的是你需要把地里的大树挖了。

    种地不是事,挖树也不是个事,他人多,人多力量大。再加上他每个月的考核制度,至于考核什么,那还不是他一句话,他说考核谁开荒种地种得多,就给谁加十分,他说谁挖树挖的多,就给谁升官,咋说反正都是他有理,两千兵马也不得不随着他的指挥棒动起来,而且还得拼命,谁干活不利索,根本都不需要他自己动手教训,自会有人教育干活不利索的混蛋。

第11章 刘小旗推演萨尔浒之战

    种地自己养活自己是好事儿,兴许将来还能多拖欠一个月粮饷也不一定呢,杨镐、刘养一想到还有这种好事儿,立即鼎力支持,甚至还为他送去了无数铁锹、斧子啥的。

    种地是挺好的,可这挖的树若是就这么浪费了……

    刘卫民觉得浪费是极为可耻的事情,于是将所有事情全丢给了大哥刘卫山、邢烈,自己带着包衣奴才小豆芽和他小旗里面的俩娃娃小三小四跑去了辽阳城,至于那个发誓要做花木兰的小丫头则给她随意安排了个活计,专门与小旗里面俩快掉光牙的老头管理灶房,给他去管理后勤。

    小豆芽力气可不小,扛着半盖子猪肉毫不费力,身后跟着的两个时不时吸一下鼻涕的娃娃则提着糕点、鸡鸭,仨娃娃形象不咋滴,刘卫民那也好不到哪里去,肩膀上也挑着两筐上等大米,见识过千户大人家办喜事的风光,知道半盖子猪肉都能是上宾,这次带了这么多礼物……反正是自信满满进入了总兵大人的府邸。

    所谓礼多人不怪,刘卫民又扛又拎还肩挑的,这么多礼物送来,门房管家老脸都笑成花了。

    “老管家您老咋能亲自动手呢?这种粗活还是让俺们来!”

    “……”

    “哎呦……这是您孙子啊!天庭饱满,衣食得安啊!”

    “……”

    “这位……这位是世子啊!更厉害啊,胖人三分才,不富也镇财啊!更何况总兵大人本就是是福中之贵人……”

    ……

    刘卫民恭维到了极致话语都有些让眼前小胖子不好意思了起来,直言我们的刘三小旗是大大的好人。

    余丛升刚迈入府邸,看着正弯着腰为自己小儿子系着鞋带,听着嘴里嘟囔着的话语,余丛升想笑又不得不保持威严表情。

    “行了,你小子都是两千兵马的指挥使了,按理说也算是个副总兵,怎么还是如此没个正行?”

    余丛升捂嘴轻咳两声,强忍着笑意训斥,刘卫民一见是正主来了,忙上前行礼,笑道:“什么指挥使不指挥使的,小将再如何,还不是大人手下一小旗?要打要骂还不是您老一句话的事儿?”

    余丛升点了点头,对他这话语极为满意。

    “行了,有啥事儿进屋说吧,你小子前来了老子家中,老子就觉得你小子没安啥好心!”

    “哪能啊!小将这不是几日来忙着开荒耕种么,虽然麦子是种不了了,种些豆子还是可以的,多多少少也算是想着自食其力,省的到时候朝廷又拖欠粮饷饿了肚子,俺也是饿怕了。”

    “嗯,这句话倒是实话,自食其力是件好事。说吧,这里没外人,你小子前来究竟有啥事儿?”

    刘卫民见余丛升伸手去拿茶盏,忙上前拎起茶壶为茶盏添满了水,又将茶盏放到余丛升面前,后退两步,躬着身子轻声说道:“大人,小将有些话语可能会是死罪,不知大人可否愿听?”

    余丛升正要饮口茶水,听了这话语,皱眉看着刘卫民,又将茶盏放回桌案。

    “既然是死罪……还是莫要多言为好。”

    “可是……这或许关乎着大人……以及大人一家老小生死。”

    “哦?”

    余丛升神色瞬间严肃了起来,盯着微弓着身体的刘卫民许久,点了点头,说道:“也别站着了,坐吧。”

    “诺。”

    刘卫民静静坐在余丛升下首,看着他闭目沉思,也不敢开口打扰,只能静静等待。

    余丛升缓缓睁开双眼,伸手拿过茶盏饮了口茶水,这才抬眼看向刘卫民,轻声说道:“说吧,何事关乎本将军的生死。”

    刘卫民知道今天极为关键,无奈叹息道:“大人觉得,我大明与建奴一战……会是何时?”

    余丛升一愣,心下顿感恐慌不安,强压下心中不安,沉思了片刻,说道:“我军出兵之日早已定下,你虽一小旗,但却领两千卒,当是知晓才对。”

    刘卫民微微摇头,说道:“大人这是考校小将吧?虽定下七月之日,可福建、四川之兵远在千里之外,朝廷年年遭灾,府库早已困顿,我辽东乃边军尚且拖欠了三月之粮,可想他地又当如何。况且……杨督师并非与各将同心协力,虽杨督师有天子剑在手,大人当是知晓,并非天子剑在手,各军将领就一定可以七月来我辽东。”

    余丛升沉默良久才微微点头,说道:“纵然如此,又当如何?”

    刘卫民轻声叹气道:“不会如何,就算此时我大明各军聚于辽东,亦是一般无二,都是要与建奴一决生死,只是……我大明可以获胜吗?”

    “你放肆”

    余丛升大怒,刘卫民起身半跪于地,苦笑道:“小将一开始就言是死罪,只是大人请听小将说完话语。”

    余丛升冷冷看着半跪于地的刘卫民,许久……

    “说!本将军倒要看你如何死罪!”

    “以小将看来,大明势必会以三至四路北攻建奴,其一由铁岭北攻,其二是沈阳北攻,其三则由朝鲜入我明军北攻。”

    刘卫民伸手在地上画出大致行军走向图,说道:“我军若破建州贼,两处关隘至关重要,其一抚顺关隘,其二鸦鹘关隘。”

    “其一、其二之铁岭、沈阳之兵最后都会经抚顺关隘周侧入界凡、古勒、马儿墩,最后杀入建州之赫图阿拉。”

    “其三之朝鲜、明军可由鸦鹘关隘直入赫图阿拉。”

    余丛升身在辽东这么多年自然对此地极为熟悉,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刘卫民话语。

    刘卫民继续说道:“无论是经抚顺,还是鸦鹘,此两关都有山道难行之处,而鸦鹘一处山道更多些,远不如抚顺关隘更加便宜,所以……此处才是我军生死决战之地。”

    “继续!”

    “诺!”

    刘卫民抱拳应诺,说道:“小将若是努尔哈赤,小将绝对会集中全部主力,选择在萨尔浒之处与明军交战,而不是抚顺关隘。其原因有二,其一,抚顺关隘此时虽被建州贼击破,但此时已经退去,我军已经重新占领,我军军强,建州贼敌弱,我占城而守,建州贼绝不会敌弱而攻我强城。其二,纵然建州贼与我军势均力敌,我军可由铁岭之军为侧翼,直接越过山岭攻其后路,将其困在萨尔浒、抚顺之间,我若为敌,绝不会如此。”

    “所以交战地点一定是萨尔浒之地!”

    余丛升皱眉道:“你就是如此坚信建州贼会全力攻打我萨尔浒之明军?”

    刘卫民点了点头,说道:“假使我为贼军,全力攻打鸦鹘关明军,因其道路艰难,此路明军行军之时必慢于另外两路明军,我为贼军,若我全力攻此路明军,明军已破了界凡,已破古勒,已纵马挥刀直入我赫图阿拉,因界凡、古勒之后一马平川,我纵拼死一战亦无再胜之时。”

    “萨尔浒之地山道难行,河流水深,此处一旦被袭,则精锐堵住山道,纵是千军万马亦难胜之。”

    刘卫民在地上画着长长山道,然后又前后斩头斩尾,斩腹部七寸,看着被刘卫民七斩八斩,余丛升脸色愈发苍白,冷汗更是大滴大滴往下落。

    “努尔哈赤自幼养在李帅府中,李帅南征北战少有敌手,乃我大明少有悍将,努尔哈赤自幼受李帅教导,早已不是不识礼义廉耻之荒野胡蛮。”

    “小将能辨出攻鸦鹘关明军无用,小将能辨出铁岭、沈阳之兵乃我大明之精锐,可辨明最佳决胜之地乃萨尔浒之地,久经战阵,自幼就学于我大明悍将府中之人,又岂能看不出如此之局?”

    “建州贼败我铁岭、沈阳之兵,转而攻鸦鹘关之兵,山道险阻,我大明军卒就是想要逃离保其根本也是难如登天,三路大军皆败,自南向北抽调我大明之精锐军卒皆没于萨尔浒、鸦鹘之地,大明又当抽调何处军卒以守?”

    “无兵以守,沈阳、辽阳之地又当如何?”

    刘卫民轻声说完最后话语,声音低沉、哀伤……良久才看着一脸灰败的余丛升,说道:“此战最终如何,小将不知,但小将之所以在余千户喜宴上说了谎话,说小将有什么狗屁大才,说什么一千卒,那是因为小将真的不愿我大明军卒惨败贼军,小将想训练些军卒,以小将算来,杨督师虽言七月攻贼,但小将以为至少也会在冬日,或是来年,如此小将还有一年之机,尚可训练些许军卒,纵然小将与我部全部战死,多多少少拉几个贼军垫背,只要贼军损失过多,自也没了能力攻我沈阳,攻我辽阳之地,我大明之辽地就还是安全之地。”

    “还请大人谅解小将之慌,原谅小将之妄语之罪。”

    余丛升扶着扶手想要站起身将刘卫民扶起,可是连续两次都未能站起身来,一脸沮丧、惊惧。

    “为何……为何你不将此等话语说与杨督师、说与刘公公,却说与……说与老夫?”

    刘卫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没用的,攻辽之事已经定下,就算是陛下也不可能停止了下来,朝臣们绝对是不会答应的,谁……阻止,谁就家破人亡,九族皆死……小将若与他人说及,小将必被以惑乱军心而斩了头颅,与其如此,小将情愿拉几个建奴而死,至少可以少死几个大明百姓。”

    “之所以与大人说了这些,那是因为小将就是辽阳之人,希望大人能够早些做准备,比如这城墙修一修,城外修建些守卫堡垒,城内修个瓮城啥的,守卫堡垒、瓮城不需要修建多么太好,用些土和树木就可以了,正好小将手里有些树木,也正好可以用上一用。”

第12章 都是被逼的

    刘卫民目的尽管还是卖掉手里的木头,甚至将军卒的劳力卖给余丛升,但他对萨尔浒之战所说却是真的,无论如何,这场战役都会爆发,这不是哪个人可以改变的,哪怕身为皇帝的万历帝也不可能,努尔哈赤登基建国就已经不可能让大明停下来,满朝文官绝不会允许,或许正是宋朝的凄惨结局,以至于大明文官对外皆言不可妥协。

    似乎一切上天都早已注定,刘卫民只是历史车轮下卑微的螳螂,但纵然是那只一心求死的螳螂,他也要在生命的最后爆发最璀璨的光芒!

    本还头颅高昂的他,还要向似乎早已注定的命运嘶吼呐喊,可一想到葛朗台似的余丛升,他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说了这么多,还向一个娃娃卑躬屈膝,自己说的那些谄媚话语自己都觉得臊得慌,可最后余丛升竟然想着白拿他的树木,只愿意给帮他修城军卒工钱,不愿为树木付账!

    “抠门的葛朗台!”

    “主……主人,葛朗台是谁?”

    “葛朗台啊……是个极其极其抠门的死老头,就像余总兵!”

    “小旗大人,可不可以给俺一个火铳啊?俺……俺不想要木头棍子……”

    “嗯,明个把所有人都叫上,不给咱们钱,咱们就把他的军火库搬空,屁都不给他们留!”

    听着娃娃们话语,刘卫民恨恨说了句狠话,心下总算是好受多了,姓余的也太坏了,还真希望他与两千兵马全都死在萨尔浒,不给钱,只愿意给他兵器。

    不管怎么说,总算还能捞回一点老本,要说此时的沈阳、辽阳兵器还是不少的,至少此时是不少,若是各地军卒来到了辽地,那可就不好说了,到时候或许连拉车搬运粮食的民夫可能都需要一把刀子。

    回了营地,大哥刘卫山、邢烈就送来了账册,账册上没别的事情,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每个百户情况,计分情况。主将重视,每日里审阅一番,下面的小虾米才会害怕,才会有动力,甭管你是不是真的查阅,这态度一定要做。

    “卫生情况要加强,随军也有不少妇人,让她们清洗衣物,每个人都要每日洗澡,水又不缺,谁他娘滴不洗澡,老子就扣分,将他扔粪坑里趴着,还有居住地方要每日两次清扫,茅厕也要定期清理,衣物再怎么破烂,人长得再如何丑陋,都他娘滴要有精神!”

    “耕种要加快,务必要月底完成,当然了,光干活不吃饭也不成,吃食可以稍微差一点,但一定要吃饱,每日三餐不可少了一顿。”

    “最后一件事情,明日上午不用去开荒了,去城内兵库,务必保证每个人刀枪箭矢全齐了。”

    刘卫民对着两人一阵吩咐,尽管刘卫山是他大哥,在军中那也是一般对待,军中是个等级极为森严的地方,同时也是相对公平的地方,一旦乱了,这支军队也就废了。

    打发了两人,刘卫民就带着三个娃娃开始了巡营,两千人的营地是不小的,此时的辽地还没被女真人破坏,一些基本物资还是有的,帐篷也不稀缺,为了让他的军卒习惯钻帐篷,刘卫民强行将他们从土屋里赶进了帐篷。而且按照野外行军一般无二,每日里的营地都不是在原地,都需要设立各种障碍以防敌军夜间偷袭。

    黑夜早已降临,或许劳累了一日,整个营地除了夜间巡逻军卒就只剩下了震天鼾声,听着震天鼾声,刘卫民嘴角不由泛起笑意,这些家伙之前太过懒惰,也或许是食物缺乏的原因,身体虚的一阵风都能刮跑了,而开荒、挖树算是对他们进行体能训练,否则他们还真的吃不消接下来刘卫民魔鬼训练。

    四人走着走着来到了东侧一处小营地,是妇人的营地,尽管他不希望女人随着军营走,可这些人也没有法子扔掉,她们都是军中将士的家属,家里没了田地,又无处可逃,最后也只能随着军营走,暂时也只能如此,他也仔细想过,等年底将要大战之时,就会将这些人送走,至少要将她们送到安全的地方。

    身后三个小家伙手里提着个灯笼,不时还低声说着什么,小豆芽是三人最长之人,个头几近成年人,也就成了两个小家伙们的老大了。

    刘卫民本身对女真人并无太多喜欢或是厌恶,他厌恶的是人,是人恶,但不管如何,身处两个阵营间,他就必须做出选择。

    见到妇人营地灯光依旧,刘卫民犹豫了一下,还是缓步走了过去,在账外竟然遇到小花木兰,看着依然身穿着军服的小女娃,不由一笑,向她招了招手。

    “小旗大人!”

    小花木兰似模似样给行了个军礼,刘卫民却打圈围着她转了一圈,点了点头,笑道:“还别说,挺合身的。虽说你还正长着身体,衣服大了点可以多穿几年,可是呢,军人就该有军人的仪表,干练、整洁、帅气就应该属于军人,这么一改,小花木兰可就帅气英武了许多,等将来学了本事,本小旗让你做女将军。”

    小花木兰小脸一红,却毫不胆怯盯着刘卫民。

    “小旗大人说话算数不?”

    刘卫民不由呵呵一笑,揉了揉扎着帅气马尾的小脑袋,笑道:“小旗大人可从不骗人,要不小旗大人与你拉勾?”

    “才不要呢,俺又不是小孩,俺与小旗大人击掌!”

    “哈哈……”

    刘卫民仰天大笑,蹲下身来与一小女娃击掌为誓,可是谁也未曾料到,大明竟然因此出现了两员赫赫威名女将军,小花木兰更是亲领大军平了大明最大一次民乱。

    辞别了小花木兰,刘卫民心情好了许多,哼着小曲洗洗睡下,他第二日还想着怎么得本呢。

    就在他睡下之时,他所不知道的是数十余骑来到辽阳城下,送上了锦衣卫腰牌后,城门缓缓打开……

    “咕噜噜……”

    “噗……”

    长长的咕噜噜声伴随着喷涂,顿时一道彩虹出现在他面前,一大三小成排,全咕噜噜的喷水,这个时候或许也是刘卫民一日当中最休闲的时候了。

    洗刷后,小豆芽与俩娃娃前去打饭食,而他则坐在帐内翻弄着汉化本《明史》,这书太重要了,尤为是万历至天启年间的历史,这些还不够是最为重要的,最为重要的是他可以以此为蓝本编写简繁对照字典。

    繁体字虽好,可太繁琐,传播文字太困难了些,而他希望更多的人可以看懂文字,可以书写文字,繁体转化为简体字则是事半功倍的途径之一,当然了,还有就是置办学堂,只是他还没这条件,等他有了钱,有了相对平稳的环境后,他会去开办自己的学堂。

    对照着蓝本书写他的简繁字典,而这个时候是不允许他人靠近的,此时账外就会有专门军卫守护。

    “主人。”

    刘卫民收起《明史》,桌案上只有数张已经书写好了的文字纸张,又将纸张放入一旁的木盒中,盖好了木盒才让账外的小豆芽进帐。

    “进来。”

    小豆芽手里端着个食盒,很恭敬站在一旁,好像随时听使唤一般。

    刘卫民打开食盒,见到里面只有一个菜饼和一碗米粥,点了点头,说道:“一会告诉老何,让他每日里买些鸡子,包括你,每个娃娃一日一个,正长身体时,短了营养可不成。”

    “前些日教你的字可否已经学会了?”

    “还有几个容易忘。”

    “嗯,多用些心。今日弄些弓箭,主人我没太多时间,你比较善射,就由你来做箭术总教头,从军中选出善射之人教授所有人射箭,每日里不得少于一个时辰。”

    “诺!小豆芽记下了。”

    “嗯。小豆芽……算了……”

    刘卫民摆了摆手不再多言,只是低头吃起饭食,完事后,小豆芽将碗筷收起出了帐篷,刘卫民也缓步走出帐外,背着双手迎向太阳,双腿微分的他竟然有了莫名威严,让前来通知他军卒已经准备妥当的刘卫山,竟然停住脚步不敢靠近。

    “大哥,军卒准备好了?”

    “是,所有人都集合完毕,就等着三弟了。”

    “嗯。今日进城,告诉他们都精神些,可不能丢了咱爷们的脸面!”

    刘卫山一阵苦笑,军中将士通过两个小屁孩嘴巴,已经知道了他为了这匹兵器对人家又是躬身弯腰,又是谄媚恭维,军中将勇感激的同时,又觉得掉气,可刘卫山知道,这都是没有法子的事情,谁让他们穷呢,谁让乙丙两营本就是铁岭卫小娘养的呢,要嘛没嘛,不躬身弯腰,不谄媚恭维,他们又从哪里去弄兵器,去哪里弄钱粮?

    全都是穷给逼得,刘卫山极为理解眼前的三弟,换做是他,就算给人家双膝跪地磕头,就算求爷爷告奶奶,那也绝不可能得到。

    刘卫山突然想起一事来,说道:“你二哥昨日来了一趟,说咱们刘家寨一些后生也想入营,收是不收?”

    刘卫民眨巴眨巴了几下眼睛,他有奇怪这位大哥为何会有如此之想,自己巴不得人越多越好呢,为何不收?想了想,咬牙道:“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大哥,你跟二哥说,他路子广,无论他拉过来多少人咱们都收,拉来十人,二哥是小旗,百人就是百户,若二哥拉来千人,三弟我就敢许个千户!”

第13章 入城闹剧

    余丛升半夜就被亲兵家将叫了起来,正与小妾造小人时,正当紧要关头时,亲兵家将震天砸门声传来,暴怒、焦躁的他正要狠狠发泄,结果听了家将话语后,光着屁股就要冲出房门,还好另一个光着屁股之人叫住了他。

    在自家人面前出点丑算不了什么,关键是来人名头太大了些,人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来人手里竟然拿着皇帝诏书,这可就整大了。

    万历帝最被世人熟知的就是罢朝不上朝,甭管是什么重大的日子,一概不理不问,就是不上朝,与朝臣们置气已经二十多年了,二十年来就少有什么圣旨出现在朝堂,更别说是出现在辽东之地了。一听是皇上圣旨,余丛升哪里还能坐得住,慌里慌张穿上官袍就来到了前堂,摆上香案,一家老小也跟着全跪在地上听旨。

    锦衣卫百户马云鹏与几个缇骑可就傻眼了,他们只是暂经过辽阳去沈阳的,真正需要接旨的是杨镐、刘养,随后会将万历帝赐下的镇纸交到刘卫民手里,说些慰勉话语,留在刘卫民身边暂任监军就算是完事,可眼前余丛升的架势好像是给他的圣旨一般。

    马云鹏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不敢自作主张,只得说出只是经过辽阳,又问起刘卫民的事情。

    听了马云鹏话语,余丛升才算是放了下心来,可一听到锦衣卫问起刘卫民之事来,心下就是一惊,可他也不敢太过隐瞒,毕竟那小子太能闹腾了,就是想掩饰都不成,只得将事情说了些,若是刘卫民白日里未与他说起萨尔浒之事,他或许会使劲将刘卫民往死里按,现在么,他也只能很小心的说些好话,或许这也是刘卫民所未能料想到的事情。

    很小心的安置锦衣卫们睡了一夜,一大早余丛升就起了床,早早站在马云鹏门外。

    “咯……”

    房门打开,马云鹏看到外面竟然站着余丛升,不由愣了一下,随即身子让开了些。

    “余大人有事屋里请。”

    余丛升笑道:“也没甚事,只是看看马百户昨夜睡得可还好些。”

    说着余丛升走入房内,在马云鹏示意下两人相对而坐。

    马云鹏端起茶壶为余丛升倒了杯茶水,笑道:“大人盛情款待,马某感激不尽,只是陛下旨意耽搁不得,大人不来马某也要向大人请辞了。”

    余丛升连连点头道:“马百户所言甚是,陛下旨意可万万耽搁不得,只是……只是……”

    见他如此,马云鹏一笑,说道:“余大人莫要与马某客气,有话还请讲。”

    余丛升身子向前倾斜了下,低声说道:“昨夜余某又仔细回忆了下,觉得吧……这刘小旗虽任性胡闹,可他还是忠心我大明的,而且……今日刘小旗今日入城,不若马百户先等上半个时辰亲眼一观……当然了,余某也想尽些地主之谊。”

    “哦?刘小旗今日也要入城?余大人不是说刘小旗正带着人在野外开垦田地吗?”

    “谁说不是呢,刘小旗整日耕田种地,可昨日却入城说他不是农夫,日常训练还是要进行的,只好向余某讨要些兵器以训练军卒。”

    马云鹏将茶盏放回桌案,双手一拍大腿。

    “也罢,马某就代陛下一观,日后回京也好有个交待言辞。”

    余丛升见他动作,忙起身拱手道:“马百户日夜兼程也未曾好好休息,余某也就不在唠叨,这就为诸位兄弟准备些饭食。”

    见余丛升离开,马云鹏眉头微皱,轻轻摇了摇头,也不再理会。而咱们的刘小旗哪里会知道自己竟然被万历帝盯上了,他现在可正雄赳赳,气昂昂的训斥军卒呢,在野外怎么整的自己邋遢都成,干活的也不可能干净到了哪里去,可进城就不同了,这可是脸面活。

    “向右看齐……”

    “向右转!”

    看到两千人马齐齐向右转,刘卫民很是满意,训练了这么久,一群笨蛋也终于分清楚了左右。

    大哥刘卫山见到他脸上得意,又低头看向自己手腕上的红头绳,不由微微摇头,不过这法子很好使,甚至每个人的右手上都有一个红头绳绑着。

    “出发!”

    就在刘卫山愣神之际,刘卫民大手一挥,提马转身走在最前,跟随在后的小豆芽正要踢马跟随……

    “小旗大人……小旗大人……等等俺……”

    刘卫民听到有人喊他,回头一看,自己鼻子差点被气歪了,该死的马夫赵四,竟然把自己宝贝战马牵着远远跑了过来,马背上还有个人,可不就是小花木兰吗?

    刘卫民两千人马,却只有两千人,马匹也就四匹,还全是刘卫民杀人越货抢的,大哥刘卫山、小豆芽各一匹,自己两匹马轮流换乘,现在好了,竟然被小花木兰强占了一匹,瞅着模样,这小妮子没少偷骑自己的战马。

    所有人齐齐转头,眼中全是渴望,有战马骑与没有那身份可是大大的不同,就算千户邢烈那也还是步行。

    “小旗大人……俺……俺也是您手下的兵……”

    看着两千来人全憋着笑意,刘卫民很是无奈,可当着这么多人也不好哄着她回去,只得狠狠瞪了一眼马夫赵四,又极具威胁看了一眼后面军卒。

    “全体……齐步跑!”

    刘卫民也不再理会身后,压着战马慢跑。

    “一二一……一二一……”

    “轰轰……轰轰……”

    两千人齐步跑的威势还是挺震撼人的,赵四忙又牵着马跟着后面跑,小丫头双手紧紧拽住马缰,战马也不知道是跑,还是不跑,这可把赵四累了个半死,心中直扇自己耳光,这都干的什么事儿,回去被小旗大人骂也就算了,挺多骂自己几句,可这拉着就是不走的战马可就累死人了,眼角看到赵四拼命拽着自己战马跟在后面,嘴角不由微微上扬。

    辽阳城开城时间比中原城池开城稍晚,也或许是因为辽东比较穷吧,就算开城稍晚一些也没多少人入城交易。

    城门处刘六正翻弄着入城百姓担着的货物,大多也是些山上不值钱的野菜、兔子之类,正无聊要讨要一文钱呢,突然感觉到脚底震动,大惊,忙转头看向远处长长一道黑线蔓延了过来。

    “敌袭”

    惊恐尖锐惨叫吓得城门处百姓大乱,城门外军卒们也不管什么几文钱了,抱着棍子就往城内奔跑,百姓更是一窝蜂往城内钻,门内军卒想要紧紧关上城门,却被蜂拥而来的百姓推得连连后退。

    远处的刘卫民见到城门处大乱,心下一惊,随即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眼珠一转,腰间长刀抽出,猛然向前一指。

    “今日演练如何破城!”

    刘卫民大吼,刘卫山、邢烈大惊失色,乙丙两营两千兵马更是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三弟,你可莫要乱来!”

    刘卫山上前死死抓住刘卫民马缰,训斥道:“这可不是你任性胡为之时,若被他人弹劾,你我都会被朝廷砍了脑袋!”

    刘卫民一愣,又不得不将长刀挂回腰间,自己还真的有些冲动了,见到城门处大乱,就想试试仅凭如此情景是否可以破开城门,自己也好给余丛升多提提建议,也好尽可能在未来守住辽阳不失。

    只是……正如刘卫山所说,这种事情一个弄不好就会以谋逆之名下了大狱。

    “全军停止前进!”

    “来人,前去支应城内守军,我军要入城!”

    随着刘卫民话语,数名背后插着旗子的小兵一溜烟跑了出去,看到几人奔走模样,刘卫民又一阵摇头叹息,看样子要弄些马匹了,至少要给传令兵配置些马匹。

    城内守将正是百户赵八,刘卫民就是赵八名下小旗,守门卒大叫“敌袭”,大惊之下忙爬上城头,细看之下才发觉是刘卫民领兵前来,那个气就别提了,照着刘六屁股就是一脚。

    “娘地,看清楚了再他娘地瞎咧咧!”

    “哼!”

    赵八下了城,此时他还真不好与刘卫民见面,尽管他的贪婪在东宁卫也挺有名气的,可他却不傻,刘卫民真正官职只是他名下小旗不假,见到他也得低身下拜,但这也只能私下里,如今刘卫民领兵两千前来,如此之时还让他低身下拜……

    赵八微微摇了摇头,除非他是疯了才会有这种想法。

    传令兵的到来验证了赵八是对的,正是刘卫民领军前来,得到确切消息后,再无他人阻止,两千军卒也毫无阻碍进入了城内。

    马云鹏站在邀月楼二楼窗前,看着踏着齐整步伐军卒缓缓经过,看着刘卫民大马金刀目不斜视经过,甚至他连最后拼命拉着战马的赵四、死死拽着马缰让战马不住嘶鸣的小花木兰都未放过。

    “百户大人,此人练兵还真的有一手,小的打听过了,此人得了两千兵马也不过十日。”

    “嗯。确实不错。”

    “听说此人与魏百户有些干系,是不是……”

    “不用。”

    马云鹏始终站在窗前看着长长队伍经过,街道旁不时会有百姓指指点点,邀月楼的姑娘们更是将身体伸出窗外摇摆着四方梅花手帕,最后他甚至还默默看着邀月楼老鸨,拉扯拼命拉拽战马前行的赵四,或许是老鸨让马匹停步不前,也或许看着长长队伍越行越远,被激怒的小花木兰提鞭狠狠抽了老鸨一记……

第14章 想拿多少拿多少

    “立正!”

    “轰!”

    “向右转!”

    “唰!”

    “立正!”

    “轰!”

    “向右看齐!”

    军卒纷纷转头看向右面,一阵整顿后,几乎成一条线才全都静止不动。

    “向前看!”

    “稍息!”

    两千卒右脚伸出稍许,左手按在腰间正视面前刘卫民和余丛升两人。

    看着整齐划一的军卒,刘卫民还是极为满意的,看向微张着嘴的余丛升,笑道:“总兵大人,您是不是说几句激励话语?”

    余丛升此时正震惊整齐划一的两千军卒呢,骤然听到刘卫民话语,一时心慌,竟然呆呆傻傻什么也说不出来。见他如此,刘卫民犹豫了一下,大步站在人前,左手按在腰间刀柄之上,右手抬起。

    “将士们好!”

    “大人好”

    “将士们辛苦了!”

    “为大明服务”

    整齐划一、豪气震天话语差点没把余丛升震趴下了,锦衣卫百户马云鹏带着数十名缇骑正要缓步赶到近前,结果却被两千将士震天怒吼吓了一大跳,全傻愣远远看着颇为威严的刘卫民。

    刘卫民很满意点了点头,这才回头看向傻了眼的余丛升。

    “大人,大人……您看……可否满意?”

    “啊?哦~满意,很满意!”

    余丛升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到人前,学着刘卫民左手就要按住刀柄,这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配刀,心下对着劝解自己不用配刀的管家一阵大骂,这么风骚的时候怎么可以没刀呢?

    左手按空,只能按住腰带,右手抬起,声音极为威严、洪亮。

    “将士们好!”

    “大人好”

    “将士们辛苦了!”

    “为大明服务”

    整张老脸都泛红的余丛升,学着刘卫民看着无数军卒,很满意点了点头,他这辈子都没如此风骚过,心想着过些日去沈阳议事也带着这帮军卒,太他娘地给力了!

    看着余丛升老脸涨红,刘卫民心下大喜,心想着果然还是老祖宗厉害啊,就凭这架势,他多拿些好东西应该是没问题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余丛升拉过刘卫民一阵嘀咕,告诉他过些日要前去沈阳,杨督师要军议,希望能带着乙丙两营前往,看到刘卫民犹豫,登时用诸多好处开始利诱,利诱不好使,竟然用兵器开始了威胁,无可奈何,也只能勉强答应了下来。

    余丛升拍着他的肩膀,得意笑道:“你小子果然会来事,放心,本大人绝不亏待了你,府库中兵器任由你小子去取,等到修城……嗯也绝不亏待了兄弟们,每人加……七文钱!”

    刘卫民嘴角不由一阵抽动,暗骂这个死葛朗台,太抠了!

    “你小子这眼神本大人可是不喜啊,呐……看见那些锦衣卫没?”

    “京城来的,因你小子,特意从京城赶来的!”

    余丛升戳了下刘卫民心口,嘴角不住向远处锦衣卫抽动,刘卫民心下一惊。

    “别得了便宜还不乐意,老子这是帮你小子呢,你想啊,过些日所有大将都在,老子再带着乙丙两营前去沈阳,杨督师、刘公公见了此等精锐悍卒,还不得为你小子向上边说些好话?”

    刘卫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被锦衣卫盯上,他可是知道锦衣卫究竟有多么大的权利,一旦进了锦衣卫昭狱,不死也是半残,心下有些恐慌,一时间竟没想太多,只得低声说道:“小将对大人爱护之情铭感在心,日后定当以大人马首为瞻!”

    余丛升听了这话很是满意,越是看着眼前军卒越是喜欢,身上干干净净,动作整齐划一,任谁看了都是心神震颤,就凭此两千卒,到了沈阳自会被人高看一眼。

    就在两人低语时,刘卫民眼角始终注视着那些骑着高头大马的锦衣卫,本以为这些人会走上前来,谁知他们竟然打马转身离开,不仅仅刘卫民摸不着头脑,就是余丛升也是极为不解。

    “罢了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若真是灾祸,他是无论如何也是躲不过去的,既然如此,多想也是无用,刘卫民也就这么点好处,看得开!

    随着他的命令下达,两千军卒分组进入兵库,刘卫民也跟随在余丛升身后,进入了颇为严密的兵库。

    兵库距离余丛升府宅不远,本以为是因为余丛升比较重视兵库,或者是他太抠,需要在身边死死看守,进屋后却差点没把他吓死,这……火药怎么也与一般兵器摆放在一起?

    火药易燃易爆,此类之物必须要专人专库储藏,要不然,稍微一个岔子就能将整个余家掀没了。

    “大人,这些火药俺全要了!”

    刘卫民痛心疾首道:“大人啊,你是总兵,自然是知道火药的危险,您……您怎么将此物放在家门口啊?”

    “这要是爆炸了……”

    “不行,绝对不行!”

    刘卫民指着小豆芽,严肃道:“立即传令,所有人务必要小心再小心,先将所有火药搬运出去,一定要确保安全!”

    “诺!”

    小豆芽领命离开,余丛升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坐在火山口上,心中又是一阵咒骂混账赵八。

    辽东大战在即,每日里都会有京城送来的兵器铠甲火药之物,沈阳才是真正前线之地,而辽阳则是中转之地,城内不仅仅只有这么一个兵库,只是其余的早已装满无处放置,这才将火药放到了此处,原本余丛升也是极为担心,就安排赵八及时弄走,省的自己日日担心,可眼前竟然还有这么多火药。

    刘卫民见到火药,双眼贪婪让人无法直视,担心被余丛升察觉自己的贪婪,或低头,或是转头查看其他之物,唯独不再去理会火药。

    在没有出现重机枪前,火力密集度还达不到风雨不透的地步,如此之下火器的作用就大打折扣,但刘卫民也不是没法子弥补这一切。

    投射火力不足,就容易造成敌人冲到近前砍杀的危险,如此之时就需要火炮的配合。

    火炮威力巨大,所用的多是球形石弹,或是铁弹,当然了也有装许多碎铁、铅丸的散射炮,只是火炮开炮速度与火铳差不了多少,甚至更慢,如此同样危险重重。

    明军善用火器,甚至多次用火器杀入草原,但是辽东不同,辽东多丛林,刘卫民更希望手下军卒多是近战格斗强卒,若有足够火药,刘卫民也不介意使用,只是他使用的法子与明军不大一样罢了。

    丢下火药不去太多关注,唯恐自己的贪婪让余丛升以此威胁,他的目光一下子定格在了角落里成堆的弓箭。

    刘卫民走到一大堆落了厚厚一层灰尘的箭矢前,弯腰拾起一支弓箭,从衣兜里掏出块素布擦拭着手中弓箭。

    “这些都是两石半到三石弓,咱大明军卒喜用火铳,善弓的人虽不少,可还是没人喜欢用这样*丑陋不好用的弓。”

    “放心,这里还算干燥,弓送来的时候抹了层油的,应该是可以使用。”

    刘卫民点了点头,手里的弓有些怪异,长度很长,足有一米五六,是长弓一类,但弓体却是竹子制成,此弓长度是长弓无疑,不像大明常用的反曲复合弓,也与英格兰长弓不同,英格兰长弓手握处是弓体正中,而此弓却在正中下方,看起来极为怪异。

    “呵呵……”

    “本大人考较你一番,如此之弓产于何处?”

    刘卫民善用弓,眼前弓箭虽怪异,可他也见识过不少奇形怪状弓箭,余丛升想要难住他还真有些困难。

    “此弓本应出自倭国,劲道还算不错,只是使用不易……奇怪了,这里怎么会有如此之多此类长弓?”

    余丛升不由伸出大拇指赞道:“果然见识非凡,此弓确是出自倭国,但库里的弓却是工部塑造,倭国为祸大明海域多年,常以此箭矢射杀我大明之人,工部制造了不少这类怪异长弓,期望我大明亦是用此弓杀贼,可……”

    余丛升拿起一支弓箭,上了弓弦试着拉开弓,苦笑摇头。

    “又岂是使用不便啊!”

    刘卫民摇了摇头,说道:“与建州贼厮杀,少了弓箭可不行,大人可别怪小将贪婪。”

    “呵呵……”

    余丛升拍了拍刘卫民肩膀,笑道:“你小子的心思本大人又岂会不知?别怪老子贪婪小气,钱粮是真的拿不出多少,你也是知道,老子虽是东宁卫总兵,看起来风光无限,可这花钱的地方太多了,人情世故一项就能要了老子的命。”

    “当然了,也不是故意在你小子面前哭穷,钱粮是真的没有多少,为了弥补你,也只能用些兵器补偿。”

    余丛升伸手指着库里兵器,说道:“这些……还有刚进院看到的房舍,你就是把这里搬空了,老子也绝不说二话!”

    余丛升又拍了拍他肩膀,凑到身前低声说道:“付出这么多也全都是朝廷送来的,本就是给出征将士所用,但是给谁……本大人也还是有些话语权的,只要能让老子满意!”

    刘卫民心中一阵苦笑,这还真是当面威胁起来,当然了,他也希望如此,至少不是这么做作,人也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此事。

    “大人放心,俺们干活,绝对让大人满意!”

第15章 并不存在的火枪

    兵库里面兵器种类繁多,刀枪剑盾成堆成堆被堆在角落里,就是火炮也有数十门,只不过全是些小炮,看着刘卫民围着一堆火炮打转,余丛升直接命人拿来账册,将这些火炮全划拉到了他的名下。

    此时的火炮全是铜炮,可以说完全就是用金钱打造出来的,当然此类重器管理也是最为严格,就算是余丛升也不敢贪墨将铜炮融了。

    余丛升别的事情与他打马虎眼,今日还真是说话算数,真的任由他搜刮。

    一个时辰后,七十三门小炮,上万斤火药,三百套甲胄,人人腰悬战刀、手持坚盾、背负弓箭出了城。

    看着两千人远去,站在城头的余丛升沉默不语,眼中莫名神色让人捉摸不透。

    “三叔,就这么给了那小子……是不是太多了点?若是他人知晓……”

    余丛升回头看了一眼头戴方巾、身着长袍的余兴义,淡淡冷哼一声。

    “你懂个甚,三叔我更希望那小子可以多拿些,至于那些废物……”

    “哼!”

    余丛升想了一下,还是有些不放心身后余兴义。

    “兴义,三叔不管你想要如何,但是别给三叔招惹祸端,此人只可交,不可为敌,将来你自知,现在你要敢拖三叔后退,别怪三叔对不起死去的大哥。”

    “记下了?”

    余兴义心神一阵颤抖,忙低头答应。

    “兴义记下了。”

    “嗯。”

    余丛升轻轻摆了摆手,余兴义退下。刘卫民的迅速崛起,甚至还仅仅只是个小旗,却以小旗暂领两千兵马,如此异类之事在大明绝无仅有。他的成功让无数人羡慕嫉妒恨,可人家背后有两位大神支持,其余人等也只能暗地里做些小动作,绝不敢明面上反对。

    余丛升知道这些事情,更知道自己这位侄子心中所想,但是想又如何?就凭结交那些人就能继承了他总兵之职?

    自己还没死呢!

    余丛升原本对刘卫民是可有可无的态度,他虽一跃成了可以与副总兵相若之人,但身居官场这么多年,又岂会看不出丁点端倪?

    本以为只是大人物争斗中,无意间产生的火花,一闪即逝的火花,而他还极其作死的将最致命把柄交到他人手里,想让他什么时候死,就什么时候死的致命把柄。

    命运早已注定,余丛升也就没了心思,没必要去投资一个必死之人,可自从昨日,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余丛升不是蠢货,他能从刘卫民话语中判断出真伪,越是琢磨越是害怕,越是害怕越是重视起一个命运早已注定的小子。

    过些日,等所有将领聚齐后,他会前去沈阳军议,未见到乙丙两营时,就已经打算领两营前去沈阳,隐晦告诉杨镐、刘养自己的态度,告诉他们自己不会轻易让那小子死了。

    说起来好笑,一个总兵竟然可以威胁起两个总督权势之人,可事实上就是如此。

    辽海卫、铁岭卫、沈阳中卫、东宁卫、海州卫、盖州卫、定辽卫、复州卫、金州卫、广宁卫、宁远卫等等军卫,但是诸多军卫中,只有三个卫算是真正总兵职,其一铁岭卫,其二东宁卫,其三广宁卫。

    铁岭卫是原辽地主人李成梁起家之地,李家在铁岭可谓是说一不二之人,各地亦多有李家子嗣,或是家臣为官为将。朝廷也正是担忧铁岭卫总兵李如柏与努尔哈赤的亲密关系,故而才调李如柏离开铁岭,也因此刘卫民才有可能获得了乙丙两营兵马。

    东宁卫居于辽地之心,管控范围之广居于三卫之首,而广宁卫居于东宁卫之南,三岔河以南至山海关皆属于广宁卫下辖之地,仅次于东宁卫。

    李如柏被迫离开铁岭,实际上已经失去了铁岭卫的控制,而东宁卫与广宁卫素来就是姻亲亲家,双方历代都有子嗣婚嫁迎娶,余丛升尽管不敢明着对抗杨镐、刘养两人,这意味着对抗整个大明王朝,可不代表杨镐、刘养就可以肆意驱使余丛升,就可以完全不考虑余丛升的态度。

    余丛升没听了刘卫民话语还罢,听了后,无论乙丙两营现今如何,余丛升都决定给予支持,见了后更是坚定了自己信念。

    刘卫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从地狱中走了一圈,此时的他甚为得意,手下兵马终于不用像个叫花子了,心下尽管还是觉得余丛升太抠了,可这件事情上还是极为满意的,当眼角余广见到小花木兰骑在马上,摆弄着一柄小巧火铳时,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根本看不上这个时代的火铳,笨重且不提,关键使用起来也极为麻烦,上药时间也长,军卒严格训练还好些,还能打死个人,关键是军卒训练不足,心理素质不过关,敌人还没冲到近前呢就一通噼里啪啦乱打,结果就是,人没死几个,火药却没了,还不如用弓箭乱射呢。

    对火铳没太大兴趣不代表就一点不重视,他还是仔细检查了一遍火铳,将自认为不合格的剔除,然后就在一堆火铳中发现了五个精致些的短铳,小豆芽、小三小四俩娃娃一人一个,自己则将最后两个别在腰间,结果……结果就是将自己弄成了小泥人的小花木兰看到了他腰间的两柄短铳,结果就是刘卫民一个也没捞到,全被眼泪八叉的小丫头讹去了。

    看着小女娃摆弄火铳,不愿去看本属于自己的却成了他人之物,又担心这丫头不懂伤到了自己,不得不拍马来到小丫头身边。

    “拿来……我教你……又不要你的……嘿~还真当小旗大人如此小气?”

    “警告你啊,要是玩不好,最后将自己脸炸得稀巴烂,可莫怪本大人没教你!”

    看着小丫头片子将火铳藏在背后就气不打一处来,或许是他话语太重了点,也或许她真的害怕自己脸被炸了个稀巴烂,犹犹豫豫看着他。

    刘卫山不由笑了,说道:“英儿别不当回事,火铳可不比其他,咱们寨里就有不少人没了手指,就是这火铳炸得。”

    小丫头担忧刘卫民没收了她的火铳,可听了刘卫山话语,又想起寨子里的确有不少人没了手指,犹犹豫豫把火铳递了过去,还极为肉疼的闭上了眼睛,见她如此,刘卫民更是恼火。

    “哼!不识好人心!”

    刘卫民翻弄了一下,说道:“咱大明造东西还成,就是没有统一的规格,质量也难以保证,每一支火铳的装药量可能都不一样,这个需要计算,计算口径……就是这个空洞口的直径。”

    刘卫民用手指比划着火铳的口径,继续说道:“还要计算火铳管的厚度,以及火铳管的长度。”

    “弄清楚了这些后还不行,还得进行多次实验,计算一个系数,然后才能算出每一支火铳具体的装药上限,以及射程、破坏力程度等等数据。”

    刘卫民几乎是在库房里一个一个检查火铳的,自然知道此时的火铳是个什么情况,火铳管里粗糙且不说,甚至还有火铳管厚薄不一,这可不是说不同的火铳,而是同一个火铳上下管壁厚薄不一,也不知道工部都是吃什么的,这种劣质品也拿出来,没打死敌人,先把自己干掉了。

    “每一个火铳转药量都不一样,这会造成很大的麻烦,所以呢……一般情况下,都需要严格制定一个规格,保证装药量基本一致,避免火药装载过量,没伤到敌人先打死自己的情况。”

    “火铳与弓箭其实也差不多,随着距离远近,铳口就要向上偏移,具体需要多少偏移多少,需要看敌人具体离自己多远。铳口的偏移还受到风速、风向的影响,小豆芽对此比较了解,不过以我看来,小豆芽最好还是别用火铳,就算用,也只能用这种短小火铳应付近身之敌,危机情况下使用,若使用久了,会降低对弓箭的掌控,毕竟双方看起来原理差不多,但更容易造成干扰。”

    刘卫民说着看向小豆芽,对他一阵警告,小豆芽则很认真点了点头。

    刘卫民翻弄了两下火铳,这玩意跟个棍子没区别,甚至远不如后世的猎枪,不是说不如猎枪复杂和造诣上的区别,而是根本就没有枪托。

    “这根火铳跟个棍子没区别,射击起来并不是很好使,但是加上枪托就又不同,只需在这个孔里加上个火药捻绳,人嘴咬着个小巧些的……你们可以看作油灯的东西,就像这样……”

    “或者设计出夹子夹住火折子,扣动扳机,扳机会将燃烧的火折子靠近孔洞以至于点燃火药爆炸。”

    刘卫民曾经在国外地下拳场打过黑拳,也用过枪支,知道是个怎么回事,甚至自己还亲自用钢管尝试制造过猎枪。

    刘卫民两手空握着并不存在的枪支,嘴里咬着马鞭,只见他像咬着小巧油灯靠近并不存在的火药捻绳,火药绳点燃火铳里火药,双手移动指向一脸好奇的小丫头。

    “砰!”

    左手微微上扬,右手下压使“枪支”竖起,拿着长长“毛刷”刷去枪支里面火药残留,倒出残渣,装填火药,为了更形象演示装药量,刘卫民甚至特意比划出一个定量的小勺子,将火药装入,塞上碎纸,倒实,装上铅丸,再一次演示点火、射击。

    刘卫民将所有步骤演练一遍,不仅仅几个娃娃看的仔细,刘卫山、邢烈……一群跟在他身边人全肃然看着这一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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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介绍:
刘卫民,是明神宗朱翊钧的殿前骑士,是明光宗朱常洛并不喜欢的女婿,是明熹宗朱由校的大兄兼妹夫,是朱由校妃子的相公、长子的老爹,是明思宗朱由检最为厌恶的大明镇国公,是大明朝文臣最不喜欢的驸马爷,是大明朝最为锋利的战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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