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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我掌天地全文阅读

作者:王命急宣     今日我掌天地txt下载     今日我掌天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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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恶紫夺朱

    “安邦广庆,和太永昌,敬修守念,紫序天成~”苍老平和之音在静谧的祠堂中说着什么,声音的主人是一位负手驼背的老爷子,身穿白色粗麻布衣,烛光下他眼睛微睁,盯着身前列祖列宗的灵牌,背后站着是他的大儿子钟序宁,发带紧束,眉目展直,长袍轻薄于身,看着像个儒士。

    ……

    “取…紫字。”老爷子沉默片刻后给出了钟序宁想要的答案。

    钟序宁一听,面露喜色,欲言又止,片刻后问到:“尾字是?”

    那不高的老态身影转了过来,盯着自己的长子,坚定有力道:“言。”

    窗外雷霆一闪而落,震得钟序宁头脑晕眩,眨眼间恢复了知觉,他重复了对面老爷子刚才说的那个字。

    “言~言~紫言~钟紫言,爹,你……”方才还喜上眉梢的钟序宁,此刻脸色煞白,两眼惊诧直瞪。

    紫乃天生尊位,有“龙气”之称,钟家五代传承,轮到钟序宁儿子这一辈才迎来这个‘紫’字,本是天大的吉兆,没想到钟老爷子竟然给自己孙子取名‘紫言’。

    古人有云恶紫夺朱,眼下国朝政党混乱,藩镇割据,钟序宁作为朝廷重臣怎能不清楚他老父此举的意义。

    新帝登基五载,各地天灾**不绝,北方三年干旱,饿殍遍地,民众易子而食,南方洪水横行,水兽作乱无能人治理,多处郡县揭竿而起,都是藩王在试探京师这位昏庸的皇帝如何应对,值此唇亡之秋,钟序宁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要谋逆。

    钟序宁慢慢平静了心情,冷语道,“爹,我钟家世受皇恩,即便朝中所有大臣都欲推翻姜国,我们也不能生出颠逆之心。”言辞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此刻他不再是钟天墨的儿子,而是这钟家一家之主。

    钟老爷料想到儿子会有这般情绪,只是缓缓摆手,嗓音沙哑,苦笑道:“并非你所想的那样,其实这一切都是为了小儿辈,至于你我父子……就给这风雨飘零之大姜,陪葬吧。”

    钟序宁变得疑惑,心想老父难道不是要造反?这一夜,一父一子,敲定了整个钟家命运抉择之事,半夜父子二人推开门,一同走出祠堂。

    三年后姜国覆灭,新朝建立,享负盛名的钟家一夜之间全族被屠杀残害,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伴随着新朝的建立,这桩祸事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消失在乡野杂谈中。

    又过了十四年,江北辛城的乞丐窝冒出一个姓钟的穷书生,自己吃不饱穿不暖,还时常接济小乞丐们,弄了一个破烂的学堂,教他们识文断字,知书晓礼。

    乡邻都怀疑这个书生不是傻子就是骗子,真正有本事的读书人都去考功名了,哪有时间成天陪乞丐混在一起。

    近日听闻烟波寺附近时常有人失踪,昨天小乞丐窝中丢了一个叫苗苗的丫头,这书生担忧学生安危,没多犹豫就决定把人寻回来,早饭过后便动身上路了。

    ******

    江北多寺庙,光辛城周围就有大大小小十几座,要问如今的年轻人听没听说过烟波寺,大部分人肯定没听说过,因为那是一座荒寺,早在百年前就已破败不堪,些许狐鬼传说只在老一辈人的茶余饭后闲谈一二。

    临近午时,日光温和,秋风萧瑟,离着烟波寺尚有十几里路,这书生坐在山路旁一棵木桩上,看着远处更高的那座山间云雾缭绕迷蒙神异,一时兴起,吟了句:“古刹云光杳,空山剑气深。”

    书生休息够了,就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将左腰间包着的那把菜刀提了提,右腰间挂着一个特制木牌,上面写着‘钟紫言’三字。

    此行并不是头脑一热做的决定,传闻烟波寺最近之所以失踪人口,是因为来了伙山贼,专干杀人越货的勾当,钟紫言自幼习练过一些武技,等闲三五人尚能胜之,不过拳脚功夫终归比不得兵器锋利,以防万一拿了把菜刀傍身。

    熬过今年冬天,钟紫言便满十八岁,当是风华正茂,挥斥方遒之际,只可惜从他面容上看不出任何书生意气,有的只是为生计奔走劳顿,寒暑拮据的一张衰脸。

    偶尔目露精光,神采焕发,也会在瞬间暗淡,早已死去的父辈们希望他背起的,和他所能背起的,天地之差。他的出生和他现在的处境,就像是一个人的前世和今生,判若鸿沟,无法逾越。

    不过匹夫可挑万斤之力,何况他还读过书,那些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暂时还压不垮这个年轻人,钟紫言自有解压的法子,教那些小乞儿识字就是最有效的一种。

    将腰扭动了两圈儿,舒缓了酸麻之感,嘴里念叨一句:“苗苗啊苗苗,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不然你家先生可要伤心死了。”钟紫言顺着山路大步走起,快满十八岁的身子已有七尺之高。

    烟波寺所在的这座无名大山是一些山野樵夫经常上下的地方,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里的野鸡野兔,药草石矿等等,都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山宝。

    这座无名大山的山路很多,最宽的那条,是由于乡民樵夫们走的太多,据说早以前烟波寺还兴盛时,官家的马车每日都会上山,只不过那都是百多年前的事情,如今这条山路也在逐渐的变窄。

    钟紫言走的就是这条大道,君子行事,光明正大,路自然是挑宽的走,在先前那座小山腰休息的时候,观测距离这边的路程不太远,十几里路走下来,已是傍晚,这可真是奇了怪。

    秋季多雨,看着天色越来越暗,乌云笼罩头顶,要下雨了,钟紫言加快脚步上山,离山腰还有一段距离,早前出来时,忘了带伞,等会儿怕淋雨。

    即便是跑着赶路,还是被淋了一段儿,天雷轰轰,一开始雨水淅淅沥沥的落下来,随后是噼里啪啦,钟紫言将背上的包袱护在胸口,弯着腰快速奔跑,雾气很重,很快便看到了烟波寺的轮廓。

    到了寺庙近前,已顾不得端详查探,只是瞟了眼院门旁高大的石台,写着“烟波寺”三字,随后便径直穿过破败的院门,跑入正殿,正殿四面透风,顶层好几个大窟窿漏着雨水,原本应该摆着的大佛像已经变成七零八落的石块,说不出的荒败。

    正殿内两侧有偏房,偏房的侧墙由于常年没人打理,内里的石柱石块裸露在外,有一些已经掉在地上,钟紫言走了一圈,发现东面那间偏房比西面稍微好一点,最起码靠近大堂的这半面墙是完整的,头顶也不漏雨,便一屁股坐下了。

    “钟紫言啊,你出门都不带伞,可不是活该被淋?”

    自己嘲讽了自己一句,检察干粮没有被淋湿后松了一口气,去外边大堂找了一堆干草和木板,拿回东偏房起火烘衣服,一边吃着干粮一边发呆。

    夜色幽深,月光照下,雨渐渐停了,衣服都已烘干,钟紫言穿好衣服,打算探查一番这寺庙的其它地方,起身将火堆用土埋灭,拾来的木板和枯草已经不多,得省着点用。

    刚出正殿的门,天际雷云轰隆一声响,震得钟紫言耳膜发疼,听声音来看,雷声落下的地方距离这里很远,但不知为何能有如此震颤之威。

    钟紫言也没有多想,有月光照下,视线便没那么模糊,从正殿走出步入后院,才发现这烟波寺的确宏大,本以为的后院其实只是中院,房舍起码有三十多间,东西南北皆有坐落,有的甚至是三层石楼,穿过中院,来到后院,这里则低调很多,屋舍都一般大小,不过院子比前院和中院都宽阔。

    凡入眼中的建筑,只有破败荒废,没有一个完好无缺的,钟紫言在后院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特别的,除了其中一间稍微大一点点的禅房内有尊完整的佛像外,其他地方没什么出奇,于是回到中院,正准备穿过中院回前院时,听到了女童的哭声。

    “苗苗?”

    没错,这不正是苗苗的声音么?钟紫言立刻掉头环顾四周,高喊苗苗。

    这声音的来源一时难辨方位,钟紫言冷静倾听,发现是从后院传来,于是折返后院,一间间房舍找遍,还是没有看到人影,最后停在那间有完整佛像站立的禅房,这时哭声已消。

    钟紫言盯着那完整的佛像一直观察,这里最奇怪的就是这尊佛像,为何其它佛像没有一尊是完好的,唯独这尊只是失了彩,仔细观察发现这佛像的胳膊和半个脑袋有人为修补痕迹,一般人粗略看很难发现。

    对着佛像由上到下,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这个佛像脚底的佛台,是一个圆形石盘,与佛像本身并不契合,像是猜到了什么,钟紫言慢慢的将石盘连同佛像推开,发现了藏在其下的地洞。

    搬开佛像的刹那就有一股血腥之气扑出,其中夹杂着阴冷,令人汗毛直竖,钟紫言打了个冷颤,心理生出一丝莫名惧意,恰在此时里面又传来一声哭泣,听不清是谁的,钟紫言此刻将她当成了苗苗。

    极力克制住内心的恐惧,钟紫言掏出火烛吹着,将菜刀握在手中,慢慢走下去。

第2章 女鬼惊魂,血虺化蛟

    虽然有烛光的亮度,但还不足以看清底下的情况,顺着木梯走到底,起先只以为是一个普通的地下密室,直到看见一些铁链锁铐后,心中证实此刻所处的环境异常危险。

    “谁在那里?”

    烛光照下远处有模糊的人影,钟紫言叫了一声并没有收到应答,脚被木桌的腿绊了一下,看到了桌上有盏油灯,点着油灯后,这里顿时大亮,只是映入眼帘的场面直惊的钟紫言呆愣当场。

    这地洞有两张方桌,七八坛酒水,整体构造外宽内窄,中间有十几根半粗木桩做护栏,令钟紫言即惊又怒的场景,就在这护栏内,三具luo体女子被吊着已经死去多时,他们脚下是一堆血迹发干的白骨。

    “这群畜生!”

    钟紫言惊怒骂了一句,本不想再在这地洞多呆,无意中发现那三具被吊着的女尸中间露出一截浅红色的衣边,那不正是苗苗失踪之前穿的衣服?

    钟紫言轻轻唤了一声:“苗苗?”

    没有任何声音回应,看来只能打开牢笼进去看看,但里面毕竟是尸体和白骨堆,虽然在幼年时钟紫言也见过很多血腥事件,可都没有像这次离得这么近过。

    总归是要进去确认一下,钟紫言提着胆子费力挪开一根木桩,慢慢绕至那三具女尸后面。

    看到那瘦瘦的身子蜷缩着,浅红色的破衣服仍然穿在身上,灰白的小脸露着痛苦的表情,小脑袋耸拉在肩头,这丫头是被活生生掐死的。

    钟紫言蹲身颤抖着抱住苗苗,难过的说,“苗苗,醒醒,你家先生来寻你回家~”

    接着便是无声落泪,泪流够了,手顺着旁边一扶,欲要起身,入手的是一片滑嫩冰凉,原来是摸到了其中一位女尸的小腿,钟紫言赶忙缩回手掌,起身抱着苗苗迅速出了地洞。

    月光渐渐隐去,寺庙漆黑,钟紫言一路走到前院,入了东偏房,将苗苗的尸体放下开始思索。

    首先这事是一定得报官的,但是今夜不知那伙贼人会不会回来,若是会,那此刻他钟紫言处在特别危险的境地,凭地洞里面的惨相来判断,那伙人皆是凶残之辈,恐怕凭一把菜刀很难对付得了他们。

    若是不会回来,就好办了,明早早起赶路回去报官,官兵中午前便能赶来调查,凭官府的力量,应该很快能将这群贼子绳之以法。

    现在要做的决定是,连夜摸黑赶回去报官,还是在这里暗中先观察一夜,钟紫言权衡再三,决定留下暗中观察。

    一来如果赶夜路,怕是等到天亮了也回不去,视线受阻走不快,刚下了雨山路滑,万一自己不小心再受伤,那可就难办了。

    二来苗苗已经死了,这伙贼人若是回来发现地洞里丢了一具尸体,早早跑路,那自己就算带来了官兵,也还是难抓住人,还不如留下来暗听一些有用的东西,将情况摸清楚,也好更详细的交代官差,利于他们办案。

    东偏房很僻静,那群贼人若是今夜归来,大概率不会专门跑过来观察,应是直接穿过大殿去后院的,钟紫言没有再生火,就那么静静的躺在干草上倾听外面的动静。

    起初因为内心悲伤,倾听时异常专注,慢慢的到了后半夜逐渐困乏不知不觉便睡过去了。

    夜色漆黑,迷蒙中一条柔软的手臂在自己身上摸索,钟紫言半梦半醒的拨开那条手臂,感觉到那是一条女人的手臂,冰凉柔软,心中一惊立刻醒来,发现有一女子睡在自己身侧,这女人面容白净,眉目传情,笑看着自己。

    “你你你…你是何人?”

    钟紫言惊慌起身,检察衣衫,发现没什么变化,看着妖娆躺在地上的女子,白丝衣裙透着内部的春色,胸前的伟岸与臀部的圆滑一览无余,这女子真的异常漂亮诱人。

    女子并未回应,只是起身一步步逼近钟紫言,钟紫言看着那张即清纯又妖媚的脸,一瞬间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忆刚才的念头,再看近在咫尺的面容,这女子不就是地洞中三具女尸中间那一具?

    一把推开身前女子,钟紫言转身就跑,背后极具诱惑心神的女音传入耳中,钟紫言身体瞬时无法挪动,耳边听到,“公子为何要走?”

    “你是……”钟紫言此刻无法动弹,仿佛被一股力量束缚在原地,但口能说话,终究没说出那个鬼字。

    心中哀叹,以往读圣贤书只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鬼怪之说向来被读书人鄙夷,今日亲身经历,可真真不是凡人能承受的。

    “公子在害怕什么?”女鬼双手勾住钟紫言的脖子,笑问着,一边抚摸钟紫言的侧脸。

    钟紫言颤抖问道:“你我无冤无仇,何苦为难于我?”

    事到如今,跑是跑不掉了,钟紫言根本不清楚这女鬼有什么能力,平生第一次遇到这种存在,不尿裤子已经实属不易,若能沟通其中缘由,或许能化解危机。

    那女鬼不再应答,只是痴缠在钟紫言身上,逐渐剥落钟紫言的衣衫,钟紫言又道:“姑娘,人鬼殊途……”

    话未说完,四周阴风大盛,许是因为那个鬼字说出了口,女鬼瞬间变化成临死时的模样,掐住钟紫言的脖子,“是你们害了我…是你们害了我!”

    钟紫言呼吸越来越困难,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掐死了,忽然院外有雷霆一闪而过,女鬼顿时抱头缩身,钟紫言身体恢复了掌控,亡命逃出大殿。

    只见山顶处雷霆不断,知道女鬼怕雷霆,钟紫言头也不回,急速跑向山顶,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精疲力竭,双腿犹如灌铅一般沉重,实在是跑不动了,趴倒在一块巨石旁。

    此刻已经身处这座无名山的顶端,树木参天,怪石嶙峋,钟紫言汗如雨下,气喘吁吁,一把又一把的抹去遮在面上的汗水,恍惚间又看到远处白色的身影,也不管是不是错觉,起身继续迈着步子朝雷霆落下的地方跑。

    穿过树林,怪石堆,映入眼中的是万丈悬崖,在悬崖正中盘作着一个人影,由于雷霆在那人影之后轰隆落下,光线原因,钟紫言看不清那人影的样貌,但是这次能确定,那个盘坐在悬崖边上的,绝对不是女鬼。

    转身再看,女鬼没有追来,钟紫言提着的心渐渐放下,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刚刚经历一场生死逃脱,对于眼前雷霆万钧的场面有些麻木,只知道老远处那个盘坐的人影,估计也是个神仙人物,钟紫言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了解简直太少,今日种种匪夷所思,传出去一件都会被说杂书的艺人们传遍辛城大小街道。

    平复了心情,体力也恢复了点儿,钟紫言躲在一块巨石后面,心底里其实知道,那个能操纵雷霆的人在一开始就发现了自己,只是没有表示什么,但要说现在离开这里,钟紫言还真没这个胆子,活人尚且能拿菜刀斗上一斗,已经化作鬼的人,怎么斗?

    钟紫言宁愿被雷劈死也不愿意被女鬼掐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雷声越来越大,天上又下起了雨,好在周围有块天然的斜立巨石,钟紫言挪了挪位置,躲在这块巨石之下。

    再次探出头观察之前盘坐的那道身影,此刻他已经站起了身,背对着钟紫言所在的方向,山崖下方传来一种从未听过的嚎啸声,似狮似虎,但比狮虎更加令人心神震荡。

    天际云层变幻,巨大的漩涡成型,最中间有猛烈雷柱不停落下,如果所猜不错,这应当是劫云无疑,古书记载,凡有生灵进化,必须逆流渡劫,雷劫是最普遍的劫难。

    很快,雷云化作红色,接着变成血色,钟紫言感觉胸口憋闷,周围的威压越来越大,钟紫言不得不趴下身体,远处那道身影已经漂浮在空中像是在准备什么。

    看着最后一道粗壮红色雷柱落下,那人影飞掠下崖,天际云层漩涡缓缓散去,钟紫言感觉压力没那么大了,起身活动手脚,就听见一声震天怒吼:

    “尔敢?”

    接着便是一连串的轰爆声,金鸣剑气,水火惊炸,钟紫言屏气凝神,提高警惕,慢慢缩腰爬去山崖边。

    崖下是一座巨大的湖,湖水大半都被染了血色,湖面上十几个黑衣人影围着一个灰衣人追斗,各种术法火符,飞剑法宝来回对攻,整座湖泊被一层青蒙蒙的光层笼罩。

    那群黑衣人群不时有一两个毙命掉入水中,很快就只剩下七八人,就在刚才一瞬间的对攻,又死了三个,剩下五个黑衣人知道敌不过,撤开屏障四散逃离,那灰衣人趁机施放三道冰箭又杀死一人。

    至此这局围杀已解,灰衣人并没有追敌,而是在湖面上漂浮停顿,单手扔出四面白玉令牌,这四面令牌朝着这座大湖的东西南北四方飞去,四道亮光到了固定地点便瞬间黯灭,那灰衣人一口鲜血吐出差点漂浮不稳,原来已是到了强弩之末。

    钟紫言见那人慢慢飞向这边崖顶,赶忙起身逃跑,脑海中却传来一声中正平和之音,“且慢走,有事相求!”

第3章 托付

    钟紫言停住脚步,回头一看,那人已经飞上崖来,约有四十岁左右,两鬓斑白,身材清瘦,脸比较长,灰衣上全是血,嘴角也有未擦干净的血迹。

    那人就地盘坐,也不治疗伤势,静静思索片刻,朝钟紫言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坐在身旁。

    钟紫言犹豫少许,慢慢走近,抱拳弯腰,壮胆问了句,“在下能帮什么忙?”

    眼前的人并没有回答钟紫言,而是再次示意他坐下,钟紫言便学着盘腿坐下,只听那人开口问道:“我叫谢安,你是哪里人?”

    “在下钟紫言,辛城人。”钟紫言回了声。

    谢安又问,“家中长辈健在?”

    钟紫言见谢安嘴角溢出血来,提快语速,“三岁时,族里遭了变故,都已死绝,有表亲一弟一妹,失散多年,现今只与一个老仆相依为命,在辛城教书谋个生计。”

    谢安点了点头,并未理会自己嘴角的血迹,崖下湖中传来嘶鸣哀嚎,谢安没有回头,盯着钟紫言一直看,神色明暗不定,片刻后自怀中掏出一张紫色符帛。

    “此符在身,可保你不受那阴魂侵害,我命不久矣,现托付一事,你听好,等会拿着龙鼎迅速离开,回去以后整顿行礼,赶在十二月七日前去往福州清灵山,捏碎玉篆便会有人下山接应你,只管将龙鼎交给那人,若有心愿可向他求取,不可贪得无厌。”

    谢安说罢,不知在什么地方又掏出三个物件,一本古卷,一尊比手掌还要小一半的红鼎,最后是一块玉,刻着“方”字。

    他先是将古卷和玉篆递给钟紫言,“门中引灵术不得外传,这古卷乃是我自秘境中所得,也是上乘的引灵咒诀,其中有我批注改良的地方,就当做此行的报酬。”

    又将小鼎放在脚下,艰难起身,咳血不止。

    钟紫言也跟着站起来,见谢安已经背对他,望向崖下,很快谢安又回头对他说,“那阴魂也是个可怜人,你自幼丧亲,应能体谅这世间凄苦怨恨,不到万不得已,莫要伤她性命,等她执念消除,自会散去。”

    钟紫言明白,谢安说的应该是烟波寺白衣女鬼,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紫色符帛,想来这东西应该对女鬼杀伤极重,于是郑重点头。

    谢安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钟紫言,转身望向天幕,漆黑一片,闭眼长叹,“常听门内师伯们说,百年前,烟波古刹在东洲享负盛名,如今也不过沦为凡俗盗匪窝藏之地,世间兴衰变化往往只归结于一二变数,正如我今日一个不慎,深陷杀劫,三十年苦修付诸东流,最后还要成全一个畜生的大道,实乃戏谑荒谬!”

    说罢,谢安周身气势猛增,丹田处浮现金光,耀眼无匹,一跃跳下山崖,崖下湖水中飞出一头血红大蛟,金光与血色快速融合,大蛟逐渐缩小,只听谢安一个‘封’字,大蛟变成一丝血光飞入钟紫言脚下的红鼎内。

    钟紫言向下探望,四处寻找谢安,已经不见踪影,耳边最后传来模糊的声音,“龙鼎中的血蛟戾气未消,擅惑人心,你要多加当心。日后修炼若有小成,庇护谢玄一二。”

    前一句是提醒钟紫言这一路不可轻心大意,后一句应是谢安辞世之际的一份私心,钟紫言均记在心中,拿起小鼎放入包袱,快步赶去山腰。

    手中攥着紫色符帛,入了烟波寺大殿,直奔东偏房,四处看了看,没见着白衣女鬼,背起苗苗的尸体走出寺庙大门。

    天色已经微亮,钟紫言回头看向寺庙内,大殿中有一白影孤零零的立在那里,好似在等待什么人一样,钟紫言心中不由哀叹,人比鬼更可怕。

    随后快步下山,也不知是不是这一夜的经历异常神奇以至于激发了体内潜能,钟紫言的脚力格外的快,天刚亮,已经上了来时坐下歇脚的那座小山。

    如今翻头再看无名大山,昨日的神秘依旧存在,只是心头多了一些别样情绪,说不出道不明,能发觉得只有伤感惆怅。

    回到辛城是午后,十几个小乞儿围着钟紫言哭,哭够以后一齐去城外找埋葬之地,简单的挖了坑,草席一卷,黄土填上,烧一堆柏叶草,白纸钱一撒,后事就算办完了。

    辛城的乞丐少说也有数百人,这两年莫名死去的几乎没有,苗苗的死在乞丐群里传开,愚民们纷纷说烟波寺有妖怪,好几个人问钟紫言经历了什么,他只说在半路上捡到苗苗时已经死了,没敢去烟波寺。

    官府因为最近频频失踪人口,也来询问了一趟,钟紫言明面上说什么也不知道,暗地里将烟波寺有贼的事情告诉了一同前来的幕僚张明远,这人与他年幼时一起读过书,是个可信任的人。

    能抓住贼人,官府是有赏功下发的,当官的人品好坏是其次,首要看政绩,辛城这两年一直太平无事,可见负责治理的官员颇有能耐,恰逢每三年升迁时节,偏偏出了人口失踪案,朝廷下发指令,短时间破不了案,辛城府令不但升不了官,连本来的位子也坐不了。

    是以衙门对于这件事追的紧,奖赏特别重,钟紫言在本地没有任何背景势力,就是个穷书生,若是案子破了,最后赏赐下来,多半捞不着好处,都会进大大小小的差役们囊中。

    张明远不同,他家是本地望族,做什么事少有干不成的,所以钟紫言才将事情告诉张明远,让他去请功,自己能赚一大半银子,足够学生们两三年的吃穿用度。

    钟紫言将情况说了个大概,鬼怪神仙之事没说,最后叮嘱张明远夜间千万别在烟波寺停留,很邪门儿,会出事,话只能说的模凌两可,也不知张明远听进去没有,总之这已经不是钟紫言能管的事,他心里当头大事是谢安托付送鼎之事。

    辛城城北大多是贫户们居住的地方,乞丐窝就在泥瓶街尽头,这里被钟紫言专门建了一间草堂,是教书的地方,他真正的住处在城外三里桥,茅草屋四间,篱笆围着院子。

    安慰好十几个学生,天已经黑了,他快步出城,不一会儿就回到家中。

    此刻茅草屋中的木桌上,主仆二人相对坐着,对面的老头已经头发花白,和蔼看着钟紫言,他叫梁羽,前朝还没覆灭的时候,是钟家的武丁头领,如今行将就木,早已没了当年的勇武,只不过就是这个不起眼的老头,把钟紫言一把把拉扯大。

    桌子上放着四样物件,钟紫言已经将全部的事情都告诉了梁羽,“啊翁,我即答应了谢先生,是该走一遭的,只是不知其中深浅,啊翁见多识广,还需从中分析一二。”

    梁翁认真翻看那不知名材质的古卷,眼神愈发明亮,“少爷,今日所获可算一番造化,这古卷上的内容涉及凡俗之外的世界,若好好参悟,老主人的遗愿必能实现。”

    钟紫言轻拍桌子,“啊翁,我说的是上路之事,不是这件,君子一诺千金,谢先生让我赶在十二月七日去到清灵山,如果晚了,定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我怎能失信于一个去世人呢?”

    梁翁哈哈大笑,知道自家公子的毛病,沉默片刻后,神情严肃,“若是去了,那山上的人要害少爷,谁能阻拦?”

    钟紫言一时语塞,一个‘但’字挂在嘴边说不出口。

    “信义自然重要,但命更重要,公子已经长大,老头子不妨说一些当年的事…”梁翁将一些促使姜国覆灭的事件说给了钟紫言听。

    姜王朝之上另有特殊存在,就是类似谢安那样的人组建的宗派,当年姜国覆灭最主要的原因是背后的宗派被灭,牵连着姜国的文臣武将们死了一大堆,钟家只是其中之一,那些能飞天遁地的存在,比皇家更没有人性,凡俗人类的生死在他们眼中不值一提。

    钟紫言惊诧,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秘史,疑惑问梁羽,“那爷爷想让我复兴钟家是为哪般?”

    梁羽一笑,“欲有所成之人,心中怎能无大志?这只是老主人明里的一套说辞,实际上老主人的安排是等少爷十八岁过后,由老头子带着少爷去紫云山拜师,脱离凡尘俗世,踏上修真一途,证那长生不朽。”

    钟紫言瞠目结舌,这真是颠覆自己十五年来的世界,原来爷爷早有安排。

    “不必吃惊,当年钟家血脉几乎死绝,老主人之所以至死没有大动作,为的就是少爷明年顺利入门,如今日子快到了,怎能再生波折?”梁羽看着钟紫言。

    钟紫言小声开口,“可谢先生之托……”

    “若少爷非要完成那谢安所托,此行就由梁羽上路,一来可完成嘱托,二来老头子一把年纪,很快就要睡棺材的人,还怕他们加害不成?”梁羽给钟紫言出了这条计策。

    钟紫言立刻否决,十几年养育之恩,怎能让啊翁替自己去做危险的事。

    “啊翁,此事不急,我考虑两天,天已晚,啊翁早些歇息。”说罢钟紫言拿着东西回了自己的屋里。

    夜间钟紫言辗转反侧,久久才入睡,第二天早起吃过了饭,和平常一样漫步入城,去给小乞丐们上课,在他房间的被褥里,留了一封信。

第4章 履约

    钟紫言告诉学生们要出远门一趟,得两三个月,从怀中掏出一袋钱,看着很多,都是最小额的铁线圆钱,将这袋钱交给学生中最年长的宗不二,让他省着点花。

    又去城南张府找张明远借了路费,就当提前拿了官府的赏银,而后租了一辆破马车,从南门离开了辛城,实际上他要去的地方在北面,但是怕碰巧遇到梁羽,就绕了路。

    他不知道的是,梁老头早已在南门站了很久,看到自家少爷坐着破马车出南门,无奈的笑了笑,也上了早已租好的另一辆马车,不远不近的跟着。

    眨眼两个月过去,江北以上是平原,接着是高原,崇山峻岭,十一月的天气愈来愈冷,寒风呼啸,钟紫言算着日子和路程,估摸还有三天就能到达福州境内。

    不走远路的人永远也不知道艰辛,这一路钟紫言被骗了两次,银子在半途就被骗光了,凭着能写一手好字,每过一城都要赚些路费,马草也是一大笔开销,住宿就别想了,荒山野岭天床地被,幸好没遇到什么劫匪山贼,出来时带着的那把菜刀早已经卷刃。

    这日傍晚,斜阳西落,钟紫言徒步走入枯叶林,早前打听到,这片林子不花三四个时辰走不出去,看着天色渐暗,便找了棵粗壮老树靠着休息。

    “这世道,人倒霉时,马也欺负你!”

    钟紫言哀叹一声,左手拿着一截树枝随意拨动地上的枯树叶。

    原本嫌弃那匹拉车的马吃草料越来越多,赶路却越来越慢,没想到昨日趁着出恭的一小会,那马竟然跑的没影,这下可好,连嫌弃的份儿都没有了。

    拾了周围的断木枯叶,聚拢成堆,生起火来,钟紫言披着一件灰布棉袍,坐在火堆旁烤火,肚子咕咕作响。

    靠着身后的老树,看着天上的星辰,冰冷的风吹在脖子上,贴着表皮渗入内里,钟紫言打了个哆嗦,缩头勒紧棉袍子。

    嗷~嗷呜~

    远处山间狼嚎传来,钟紫言不以为意,这一路荒山野岭,狼嚎声听到不止一次,早已见怪不怪。

    可惜这次运气貌似不好,头狼嚎完,后面一声接着一声儿,其它的狼纷纷跟着嚎叫,接着远远的看见一双红色的眼睛盯向这边,随后四周绿幽幽的眼睛一双双闪烁,慢慢的逼近。

    钟紫言知道,自己被包围了。

    心中的郁闷与怒气变成一句壮胆的话,“正巧饿的慌,杀了你们这群畜生吃肉。”

    心里却暗骂,‘这两天的运气,好到姥姥家了。’

    狼群逐渐逼近,钟紫言手中拿着那把卷刃的菜刀比划,脚把身前的枯叶断木都踢入火堆,听说狼怕火,不妨试试。

    可惜火势没有增长几分,周围的绿眼珠却越来越多,如今估算,少说也有上百头狼包围着自己。

    “今日,难道要葬身在这群畜生的腹中?”

    狼群似乎在等一个命令,围着钟紫言嘶吼,钟紫言心跳加速,只听老远处一声嚎叫,最近的十几头狼立刻扑了上来。

    于此同时,天空中落下一颗巨大火焰藤球,当场砸死三头灰狼,其余的狼见意外发生,纷纷提高警惕。

    “少爷莫怕,梁羽来会会这群畜生!”

    钟紫言听到在落叶林外梁羽的话音,欣喜叫道,“啊翁!”

    接着又看到三个巨大的藤球飞来,其上裹着熊熊火焰,落在钟紫言四周,一个被树挂在粗枝上,另外两个一共砸死三头狼,狼群纷纷后撤。

    林外一架马车驶入林中,梁羽站在车上,手里斜举着辕木,上面顶着火焰藤球,狼群纷纷退让。

    “啊翁,你怎么来了?”

    “少爷,放心不下你。”

    一老一少站在马车上慢慢驶出林子,群狼跟着走了老远才放弃围猎。

    钟紫言因不告而别心中有愧,见着梁羽就像犯了错的孩子,“啊翁,我……”

    梁羽布满老茧的手拍了一下钟紫言的肩膀,“少爷,这一路吃了不少苦吧?”

    两个月的风霜,钟紫言瘦了一大圈儿,皮肉之苦尚且能受得,最可恨的是遇到几次歹人,银钱全被骗光了,心里气氛难当,如今见了自家长辈,羞愤委屈全体现在了脸上。

    “人心难测,善恶难分,远行之苦少爷算是领教了吧?”

    钟紫言一时说不出话,落寞低着头。

    梁羽笑了笑,从怀里掏出油纸包的干粮,递给钟紫言,“少爷这一路所经历的,你家啊翁都知道,少爷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能坚持至此,比那些同龄锦衣玉食的小崽子,强了不知道多少分,些许挫折,可不能失了锐气。”

    钟紫言从丢了马车开始,一直饿到现在,见了食物,稍一犹豫接到手中,心里异常温暖。

    梁翁架着马车缓缓走夜路,安慰夸赞了自家少爷几句,就不再多说。

    钟紫言吃饱后,问梁羽为何正巧出现,才知道原来啊翁一路跟随,可谓良苦用心。

    星辰为灯,马车慢行,一主一仆聊这两月的经历见闻,就像是孙子与爷爷介绍自己发现的世界一般,老人家偶尔评点一二,做个论断。

    ******

    主仆赶至福州清灵山时,已经是十一月底,大雪纷纷,鸟兽绝迹,还好提前七日到达,不然照着目前的情况,七日后的冰雪,不知道要厚到什么程度。

    早前两人说好,如果钟紫言不同意梁羽的法子,那便两人一同前去,不然如果钟紫言出现意外,梁老头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他这余生的使命,就是陪着钟紫言拜入紫云山,辅佐自家公子在那里站稳脚跟。

    清灵山在当地人眼力,是很普通的山,除了山头高耸以外,没什么其它特别的地方,钟紫言怎么看,怎么都不觉得清灵山是神仙异人居住之地。

    此刻是正午,但不见日光,天际灰暗鹅毛大雪,钟紫言捏碎玉篆,坐在马车上与梁羽静静等待,不出片刻,看到山上一道光影飞下山来。

    “啊翁,你看,果真有人下来,谢先生说的没错。”钟紫言高兴的踏入雪地。

    一道赤袍云服人影立于马车前,钟紫言和梁羽一前一后站立,上下打量对方。

    那人紫簪玉冠,白发凌乱,是个老年道人,立于天地间,虽显憔悴,却不似凡尘人,只听他开口问:

    “你就是钟紫言?”

    “正是在下,由江北辛城赶来,七百里奔波,路上虽有耽搁,总算没逾期,还早了几日。”钟紫言说罢,就要拿出包袱里的东西,却见那人抬手制止。

    “先不着急,我师弟可还交代了其它事情?你将那日情景细细道来。”老道人和悦询问。

    钟紫言便将知道的一切都讲出来,天寒地冻,钟紫言和梁羽凡俗**,吃不消这环境,老道人一挥手,四周顿时暖意烘烘。

    事情的经过都仔细说了一遍,老道人听罢,哀叹一声,整个人更加憔悴。

    钟紫言静立一旁,也不知该劝点什么,老道人既然是谢安指定来接应的,两人关系必定非同一般,综合先前老道人开口提到‘师弟’二字,这两人乃是同门师兄弟,师弟死了,做师兄的自然悲伤。

    也没等多久,老道人收拾心情,向钟紫言拱手道谢,“贫道陶方隐。此地距离江北辛城何止七百里,为了一个承诺,长途跋涉近三月,谢安未曾看错你!”

    钟紫言连忙回礼,“受人之托,君子当尽力。”

    陶方隐又问,“可有所求?”

    钟紫言摇头一笑,“并无所求。”

    来时的路上,钟紫言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当日遭白衣女鬼追杀,有幸遇到谢安助异兽化蛟,无意中得天雷威严的庇护,对于谢安来说举手之劳,对于钟紫言来说,那是救命之恩。

    而后,谢安又赠古卷托付此行,梁羽说参悟那古卷,可入修真之门,算下来,自己不仅受救命恩,还得了大造化,今日若厚脸求取利益,那真是不当人子。

    陶方隐未料到钟紫言如此坦然,全然不似做作,是真心没什么求取的东西,一时怔了怔。

    “当日事发突然,谢安飞剑传书于我,只是简明扼要说了急事,对于你的情况他只寥寥几笔,评价极高,今日一见,果真如他言。”

    陶方隐拿出一对赤红铃铛,古朴厚重,递给钟紫言。

    钟紫言疑惑接在手里,只听陶方隐解释道:

    “若是以往,我尚能收你入门,细心栽培,而今宗门已破,弟子门人皆为一点小利争相斗殴。在高位者,都为过几日的门派收编而蝇营狗苟,生怕新主迁怒迫害。值此混乱时期,招你入门就是害你。拿着这铃铛回家,来年正月初七,我去江北,助你引灵通窍。”

    钟紫言心有感激,诚惶恐,收好铃铛行大礼。

    将包着龙鼎的包袱交给陶方隐,陶方隐接入手中,包袱眨眼不见,然后朝钟紫言挥了挥手。

    钟紫言与梁羽相视,两人上了马车,缓缓离去。

    雪下的越来越大,大风呼呼鹅毛飘零,凄冷异常,陶方隐看着那远去的主仆二人,苦涩感叹,“若是门内弟子皆如此子一般,何愁盛况不能再现?可惜弟子无能,宗门孱弱,白白搭送了谢师弟性命。”

    正当他感叹之际,身后一道黑影飞过,目标方向正是远去的钟紫言主仆二人,尖戾的话音飘过,“师叔,放弃一场比斗,就为了这二人?”

    陶方隐怒气顿生,大骂,“放肆!”

第5章 隐瞒龙鼎

    那黑影并未停身,几个呼吸便飞近钟紫言所在的马车,双手一团灵气打出,直接将马车顶盖掀翻,马儿受惊,嘶鸣蹬蹄,奈何被人以灵气束缚,无法奔跑。

    梁羽一手护住钟紫言,一手握长剑,警惕盯着天上黑衣人。

    陶方隐眨眼临近,一掌拍下,直接将黑影拍落在地,钟紫言看清了他的模样,此人面露狞笑,眉毛歪斜,臼头深目。

    陶方隐指着地上正在吐血的人,呵道:“小杂碎,真以为找了靠山,贫道便不敢杀你?”

    那人吐了口中的血水,爬起身,冷笑着伸手一扔,天空中响起爆炸声,一个巨大蓝光‘柳’字浮现,是某种警示讯号。

    陶方隐怒目直瞪,正要说什么时,那黑衣人拍掉身上雪花,抖了抖身子,全然无所畏惧,说着,“我宋辛修为低微,被打杀是咎由自取,但在此之前,师伯还是想想如何交代柳家金丹吧!”

    “贫道需要交代什么?”陶方隐眯眼沉声。

    宋辛狞笑,“陶方隐!我暗中调查你很久了,门中都传谢师叔三月前被神秘势力劫杀,死前来不及交代任何后事,实则他死前飞剑传书回山门,我亲眼看见是你截留。今日你宁肯放弃擂台比斗,匆忙下山来接应这两个凡俗,若不是为隐瞒谢师叔临终遗言,有必要这么急切么?”

    “你……好一个奸佞小人,好一个歹毒构陷!”陶方隐气的怒目圆睁,又是一巴掌打出,隔空直接将宋辛打飞好几丈远,躺在雪中半死不活。

    陶方隐趁宋辛晕死状态,急忙低声告诫钟紫言与梁羽,“待会柳家金丹到来,你二人万不可提龙鼎之事,只说得了谢师弟遗命,前来投奔我。若是他们强行搜魂,无异于残害凡人,区区柳家,还承受不起后果。”

    钟紫言郑重点头,梁羽神色变幻后,也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陶方隐最想确认的是,宋辛有没有亲眼见钟紫言与他交付包袱,根据刚才宋辛的构陷言辞,十之**是没见到那一幕,否则一开口定然会以那包袱做文章。

    “将谢安赠你的古卷先交给我,你拿着这个。”陶方隐递出另外一卷红色封皮古籍,这是他自己整理多年的修炼心得,之所以调换,是想让钟紫言到时以此作为展示,即便被搜刮去,也不可惜。

    半盏茶功夫不到,一道黄光落地,四周厚重威压之势令钟紫言和梁羽难受异常,柳家金丹柳江宁与一名褐衣童子站在宋辛旁边,童子见宋辛晕躺在地,随意踢了一脚。

    宋辛迷糊糊醒来,见柳家金丹已经到场,赶紧爬起身揉了揉脸,抱拳弯腰禀报:

    “柳前辈,本门陶师伯宁肯放弃擂台比斗,都要急切下山,弟子因三月前碰巧见了一桩密事,结合今日他的反常,猜测与已经死去的谢安谢师叔有关,一路追赶至此,果然见他正在打发走那两个凡人,于是出手阻拦,无奈修为低劣,被差一点灭口。”

    褐衣童子看着宋辛那张脸,捧腹大笑,“你一个练气期的废物,竟然敢出手阻拦筑基巅峰修士,可真是不怕死呐!”

    柳江宁是个中年道人,黑发短须,面色冷峻,鼻翼两侧浅浅的法令纹衬托其颇具威严。

    他撇了眼自己的徒儿,褐衣童子立即双手捂住咧开的嘴,不过笑容依旧,对于宋辛的倒霉样乐不可支。

    陶方隐冷哼,寒声对宋辛说了句,“贫道若用得着灭口,哪能留你至此时!”

    “你你你,你明明就是想杀我,你只是害怕柳前辈……”

    宋辛话未说完,柳江宁打断了宋辛的后续,正色问向陶方隐,“此事还需陶道友解释一二,谢安乃赤龙门下代掌门继承人,有关他的一切,柳某需要调查清楚!”

    修士之间,以修为境界论辈分,柳江宁称呼陶方隐为‘道友’,已经极给面子,这主要是看在陶方隐筑基巅峰多年,即将渡劫化丹,一入金丹,所悟出的能力即是变数,谁也不希望平白无端得罪一个潜在劲敌。

    陶方隐知道,今日这事无法轻易避过,便简短道明,钟紫言是谢安临终时收的弟子,今日拿信物前来相认,因门中大战刚刚结束,混乱不堪,便先让回家去,来年接入门内教导。

    柳江宁听后,一个瞬步走近钟紫言,双目光华流转,直摄心神,钟紫言不自觉便要开口说实话。

    陶方隐暗暗叹息,看来龙鼎之事隐瞒不住了。

    却不料钟紫言话到嘴边,胸中有股莫名血戾之气上涌,直冲头脑,双眼顿时回神,顺嘴将陶方隐之前叮嘱的话完整说出。

    柳江宁疑惑神色闪过,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开口命令,“谢安给你的古卷拿出来。”

    钟紫言假做犹豫,慢慢拿出一部红色封皮古籍,柳江宁一招手,那古籍便到了面前,强行破除灵气封印,查看内容。

    粗略看过后,那古籍直接凭空消失,“此物牵扯甚大,我需带回去细细调查。”

    不出陶方隐所料,柳江宁将古籍私贪了。

    钟紫言愤恨低头,没有多说什么,梁羽见此情形,近身假装轻拍钟紫言的肩膀。

    柳江宁看在眼力,心中疑虑少了几分,笑言道:“既然是一场误会,那便不再打扰,陶道友,下午的比斗可别缺席!”

    陶方隐冷脸行礼,算是应承。

    宋辛还要再说什么,见柳江宁目露寒光,吓得讪讪一笑,只能眼睁睁望着金丹前辈御剑飞走。

    留在原地的宋辛脸色铁青,难看至极,这次是冒着风险检举陶方隐,如今事情并没有按着他的想法发展,可恼可恨。

    陶方隐在赤龙门上下地位特殊,平日里他宋辛舔着脸谄媚都不会得到陶方隐半句应答,如今好不容易攀了后台,今日却落得里外不是人。

    宋辛最后留下一句听来可笑的话,“我迟早会找到证据……”而后灰头土脸的走了。

    钟紫言和梁羽皆松了口气,却见陶方隐面色凝重。

    梁羽便问,“陶仙师可是为姓宋的那人焦愁?”

    陶方隐缓缓摇头,解释道:

    “如这般蠢人,若能有所气候,才是天道瞎了眼,我所虑者,是那柳家金丹。方才你我三人言行皆没有逃过他的双眼,今日之事尚未了结,柳江宁之所以放心离去,是知我等暂时逃不脱他手掌心,不愿逼的太紧罢了”

    钟紫言细思,抓住了陶方隐刚才这番话的重点,“暂时逃脱不了,是不是还有转机?”

    陶方隐投来赞许目光,神色缓和,“我困在筑基巅峰多年,一直找寻金丹机缘,最近颇有眉目,若能成功结丹,即使柳家势大,也还没大到藐视一位金丹修士的地步。”

    钟紫言和梁羽并不懂修士修为境界,只是静静听着。

    “赤龙门刚刚归附柳家,我与柳江宁明面上同属一个阵营,他忌惮我日后报复是其一。其二,那时他施展**类术法,并没有查问出什么信息,这便不值得大动干戈。实际上连我都能看出,你那时意外挣脱,说出口的不是实情,更何况他这位金丹修士。”

    陶方隐对钟紫言一个凡俗人类能抵挡**术法很疑惑。

    钟紫言回忆当时的情景,只觉得那股血戾之气这几个月出现过至少五次,每次只有一瞬间,几乎感觉不到,又往前回忆,那日谢安交给他龙鼎,说鼎内血蛟戾气未消,二者是否有所关联,于是问向陶方隐。

    陶方隐一时查验不出,只得暂且放下,日后再慢慢研究,先将谢安的古卷重新交给钟紫言,又道:

    “此地不宜久留,快些走吧,来年按照约定等我。”

    马车坏了,只剩下那匹高头大马孤零零立在雪中,陶方隐拿出小绿瓶,将一颗豆大丹丸喂给马儿,钟紫言见那匹马浑身冒着热气,长啸嘶鸣。

    “这是催发猛兽潜能的丹药,如今用在这匹马身上,不出七日,它便会耗尽精力而死,在此之前,可日行百里。”

    钟紫言和梁羽上马离去。

    陶方隐回到山门,早有三十几个门人等待,宋辛穿插在人群中,暗暗冷笑。

第6章 玄星真解

    从清灵山到江北辛城,来时花了近三个月,回时只用一个月,那匹马承担一多半路程,最后死在了半路上。

    十二月二十六日,回到辛城是夜间,钟紫言和梁羽打扫房间早早休息。

    返程途中,二人对陶方隐来年授法之事做了定论。

    一开始梁羽主张趁早脱身,回家后立刻赶赴紫云山,莫再参合赤龙门之事,但钟紫言觉得,当日陶方隐交代时二人未及时提出异议,到时人家来江北,找寻无果怎么办?这属于不告而别,不合礼仪。

    最终主仆二人商议,等到了约定日期,陶方隐来时,由梁羽交代清楚钟家遗命,说钟家早已和紫云山有所关联,钟紫言作为后辈子孙不得违抗,届时势必辜负陶仙师白跑一趟,该赔礼赔礼,该道歉道歉,总之要将事情讲明白。

    按照陶方隐所说的日子,正月初七即二月十一日,历法有阴阳之分,算下来距离约定还有四十多天。

    回到辛城第二日,钟紫言一袭青衣,外披棉袍,早早来到城北乞丐窝,小乞丐们见钟先生回来了,围上去叽叽喳喳询问这几个月的事情。

    天寒地冻,草庐四面透风,内里有小火炉散发着温暖,十三个身穿各色破烂棉袄的孩子围坐成一圈儿,年龄最大的一个十岁,最小的五岁,四个女童,九个男童,所有孩子的眼睛都停驻在青衣书生身上。

    在这群孩子眼里,钟先生是他们最信任的人,是兄、是师、是天地,钟先生所说的话,便是律令、便是天言。

    乞儿命贱,生死无定,寒冬时,一场风雪便可以收走三五十条性命,而这个草庐已经庇护了他们三年。

    那些富贵人家嘲笑钟先生傻、穷酸、没真才实学,只有他们知道,钟先生的银子,大部分都给他们花了。

    考功名需要给官家塞大量钱财,钟先生拿不出,便笑呵呵的说不考了,他们心里愧疚,一起悄悄的去偷东西卖钱,被抓到后,钟先生替他们赔了银子,回来也不打他们,只是好生教导,君子知耻而后勇。

    他们渴望自己快快长大,长大以后就可以做工,学武走镖,就可以为钟先生买他爱看的书籍,买很多漂亮的衣服给钟先生穿,钟先生长的好,穿上漂亮衣服一定比城里的阔少爷俊。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两个时辰消逝,钟紫言和学生们聊的很欢乐,听说今年冬天有位王善人布施,给辛城所有的乞丐们每人发了过冬的钱,可惜王善人病死了。

    已近午时,钟紫言离开草庐去往城南张府。

    张明远最近头上长了火疮,贴着膏药,一副纨绔样子,开口便是玩笑,“呦,瞧瞧,这是哪来的乞丐,怎么跑我家门前了?”

    钟紫言也乐了,一本正色回应,“本丐乃是丐帮第三十四代帮主,钟有才是也,今见公子印堂发黑,恐有厉鬼缠身,特来解救。”

    两人对视一眼,张明远憋不住,率先捧腹大笑,“就你还有财?笑死本公子了,你到底是乞丐还是道士?抓鬼这种事,是你这种乞丐能干的?”

    钟紫言摆手笑笑,不再逗趣。

    大雪纷纷,两人一同前往附近的酒楼,上了二楼临窗坐下,叫掌柜温酒水上热菜,张明远将三月前烟波寺之行娓娓道来。

    “那日你隐喻阴邪之事,我本来不以为意,午时出发傍晚到达,没发觉什么不对劲儿,可随着夜色临近,阴风刹起,衙门的李头儿起初训斥手下胆小如鼠,直到见白衣女鬼勾住他脖子,所有人吓得魂飞魄散,四散逃亡。逃出来时,发现李头儿没跟上,都不敢进去,我派人请来弘法寺的和尚,后半夜再次行入,你猜怎么着?”

    张明远问罢,将一块烧肉送入口中,等待钟紫言的反应。

    “李头儿死了?”钟紫言不确定的说出。

    张明远喝了口酒,将头凑近,低声说道:“被活生生掐死的,浑身**青紫,眼珠子都掉在了地上。”

    钟紫言想想那场景,浑身不自在,自己当时如果不跑,铁定如那官差头儿一般,又问道:“那后来呢?和尚降服女鬼了?”

    “哼,和尚平日收尽香火财,真派他上场时,还没见女鬼就尿了裤子,见到李头儿的死相后,直接吓傻了,是被我们驾出来的。”

    张明远鄙夷神色不加掩饰,大骂弘法寺一家都是骗子。

    他们一群人后半夜进去时,并没有遇到女鬼,架着弘法寺和尚出来,等待到天亮后,去寺里后院打开地洞,和钟紫言所见到的一样,三具女尸被抬出,中间那具的模样就是他们昨夜见到的女鬼样貌。

    钟紫言疑惑那女鬼为何没有再显现,张明远叹一口气,不急不缓道,“本以为抓不住那伙恶人了,没想到三天后,西城赌场突然横死九人,我们抓问剩下的杂役,才知道那家赌场就是贼窝,其中龌鹾,十恶不赦。”

    人口失踪事件破案,那伙人共计残害五十七人,牵连的家庭多达七十余户,这算是这几年江北发生的第一大血案。

    “那女鬼是城西王员外家的千金,可怜王员外一生积善行德,老来连唯一的女儿都没留住,冬日一场大雪降临,他身体撑不住,病逝了。死前说看到了他女儿,邻里都不信,后事是我爹组织办理的,我跟着忙前忙后好几天。”

    两人皆不再说什么,只是一直喝酒。儒门子弟,自小学的是天地公理、浩然正气。那伙恶人死有余辜,可怜被他们残害欺辱过的人,终归无法死而复生。

    晚间各自回家,钟紫言倒头就睡,梁羽也不知发生什么事,只当少爷遭了烦心,偶尔喝醉一次,不是坏事。

    翌日清晨,钟紫言翻开谢安所赠送的古卷,以往只是简单看过几次,今日钟紫言打算认真参悟。

    这古卷的全名叫做【呼风天象玄星真解】,谢安当日说是咒诀,其实内容实多,不是三言两语能念出来的那种咒言,里面许多地方晦涩难懂,好在有谢安的批注,钟紫言大体能看下去。

    由于古卷全名太长,钟紫言直接称之为【玄星真解】,里面的内容大致分四部分,第一部分是练气法门,第二三部分是两种引灵咒诀,第四部分是一门术法,末章还有谢安几段修炼警言。

    根据谢安的评价,这古卷内容之精要,排在他平生所见修炼典籍之首。

    钟紫言整体细致看过,知道后三部分不是现在能领悟的,便专注第一部分的练气法门,按着上面的内容尝试修炼。

    一连数十日,钟紫言闭门不出苦思冥想,时而静心盘坐,时而马步走桩,即便如何头脊正直、舒仪空心,也无任何收获。

    梁羽时常轻劝,仙家法门,必然极其深奥,一时学不会,也莫着急,可钟紫言知道,问题恐怕出在自己的身体里。

    钟紫言自信不是愚人,幼时学堂读书,每次校考无一不是榜首,如今参悟这练气法门,并不是他不理解上面的内容,而是体内根本感觉不到所谓的气、灵、识,难道是天生废体,无缘大道?

    正当他苦闷不堪时,三里桥上空落下数十道人影,为首者,正是陶方隐。

    梁羽打扫积雪,率先看到,忙把钟紫言拉出门来。

    按说约定的日子还没到,怎么提前来了,主仆二人疑惑迎上去。

    “陶仙师,这…好像还没到正月吧?”一股寒风吹过,梁羽咳嗽问出。

    陶方隐暂时沉默无言,面容似有愧色,他身后的一干人有老有少,皆将目光汇聚在钟紫言身上。

    人群中有个鼻偃齿露的妇人往前走走,指着钟紫言尖酸问向陶方隐:

    “此人看着都有二十多岁,练气一层尚未跨入,也配坐掌门之位?”

    钟紫言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看向陶方隐,掌门说的是谁?

第7章 杀戮

    妇人所称‘掌门’,的确是钟紫言无疑,妇人刚问完陶方隐,她身旁站着的一位青年修士小声嘀咕,“竟然是个凡人。”

    那青年修士和妇人样貌有三四分相近,应是亲属关系。

    陶方隐没有直接回应妇人,伸手掏出一尊小鼎,施放灵力催发,小鼎自行飞至钟紫言身前,红光大盛,鼎内龙吟响起,在场众人心神震荡。

    陶方隐走至钟紫言身旁,转身对众人厉色言明:“谢师弟遗命,此子便是下代掌门,赤龙鼎为证。”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神色各异,少顷后,左右低声商量。

    陶方隐又道:“如今清灵山被夺,赤龙门名存实亡,你等既然敢随我前来,必是心有不甘之辈,贫道金丹可期,外加掌门已定,若齐心协力辅佐,何愁不能复兴昔日盛况?”

    这番话说罢,众人中有三个身影自后排挤出,快速站在钟紫言身后。

    钟紫言见这三人都是同龄人,不由回头多看几眼,中间那个剑眉星目,朝钟紫言眨了眨眼,另外两个低头不语。

    剩下的一干人大多没有动作,最边缘有位年老修士开口:

    “陶师兄,可否先看看谢师兄遗留的秘藏?”

    陶方隐直言,“秘藏之事,是贫道无奈编出来的。”

    “你!”

    年老修士怒瞪圆珠,冷声质问,“既无秘藏,你骗我等来此,存何心思?”

    陶方隐不答一言,年老修士愤恨甩袖,“早知如此,万不会跑这一趟。”

    愤恨的不止年老修士一个,那群人各个怨声载道:

    “陶师兄,你怎么能诳骗我等?”

    “什么?秘藏是假的?就凭我们这些人,哪里能对抗的了柳家…”

    “谢师叔莫不是疯了,让一个凡人接掌门派…”

    “赤龙门彻底完了…”

    “我一个妇道人家,还是不参合这事了…”

    “不行,我们得回去…”

    这些人有的哀叹连连,有的左顾右盼,还有的不发一言却心怀他念,皆不看好陶方隐刚才所说的。

    有人带头御剑浮空,剩下的蜂拥跟上,陶方隐原本还要再劝说几句,目光中似有挣扎,抬手后又缓缓放下,整个人在刹那间仿佛苍老了几分。

    等到那群人都御剑浮空后,陶方隐突然变得古井无波,两手垂下逐渐成掌势,见空中的同门们一个个行礼拜别,也不理会,只是自语道:

    “这最后的真心,也被当了驴肝肺!”

    随后便瞬身而起,筑基巅峰修为全面爆发,一眨眼双掌就洞穿了两个同门的心脏,也不停顿,手中突兀出现一把长剑,再顺手砍死三人。

    不仅仅钟紫言错愕,所有人都乱了阵脚,惊慌、恐惧、疑惑不解,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回过神来的人四散逃遁,那名早前质问陶方隐的妇人大骂,“陶…陶方隐,你敢残杀同门?”

    迎来的,只是一丈宽的赤色月牙剑气,妇人惊慌接招,“你我同为筑基期,我还怕了你不……”

    话未说完,她便被劈成了两半,一大片血水盖在冰雪地上,筑基初期和筑基巅峰的实力,差距何止几倍。

    陶方隐杀伐果决,一会儿功夫已经死了十几个人,这些人平日里若是正面迎敌,不可能这么快都死掉,若是联手反攻,杀掉陶方隐不是难事。

    今日这顷刻间的转变,一开始众人没反应过来,等到回神后,死了那么多人,余下的练气期弟子早已吓得屁滚尿流。

    不过此次敢出来的人大多有点实力,此刻尚存活七名筑基修士,十一名练气境门人,陶方隐先将余下的练气境弟子屠戮干净,见三名筑基初期同门已经跑远,目光移向最后四个人。

    这四人中有三人是筑基后期,另外一人筑基中期,不等陶方隐出手,四人联合主动杀来,十几个回合后,只余一人苦苦支撑。

    陶方隐浑身血淋,不停出招,双眼狠戾,招招致命。

    不出十个回合,余下那人胸口被长剑洞穿,气绝而亡。

    至此,除了钟紫言这处,场中无一活人,陶方隐满身鲜血,落地提剑走近钟紫言这边,梁羽双手拉着钟紫言往后退了几步,生怕陶仙师杀红了眼。

    那三名本来站在钟紫言身后的弟子瑟瑟发抖,腿脚打弯儿,中间那个剑眉星目的小子哭丧着脸开口,“师…师…师叔?”

    “莫怕,你三人把这些尸体全都烧掉。”

    一听他们的陶师叔还有理智,都松了口气,快步去处理那些尸体去了。

    陶方隐吩咐完三个弟子,对钟紫言和梁羽说了句,“等我归来,再做解释。”

    而后便御剑急遁天空,在场五人不需多想便能猜到,这必定是追杀那跑掉的三人。

    三名弟子施展火炎术,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将近四十多具尸体都被火化。

    梁羽估计陶方隐短时间回不来,招待那三个和自家少爷同龄的小仙师入屋喝茶。

    这三人都是赤龙门练气期弟子,分别叫姜玉洲、唐林、陶寒亭,姜玉洲就是先前冲钟紫言眨眼的那位,另外那个陶寒亭是陶方隐的侄子。

    三人对钟紫言这位凡人掌门说不上敬佩,只是好奇。

    钟紫言一番问询,知道了死的那些人都是随陶方隐偷跑出来的,如今清灵山被柳家占领,以往赤龙门的弟子们过得都很凄惨。

    起初发生了什么,这三人不太清楚,只知道前几日突然被陶方隐告知计划,早早收拾东西,今日便跟着来了,很多内情他三人都被蒙在鼓里。

    三个时辰后。

    陶方隐一身洁净道服归来,梁羽将其迎入屋内。

    陶方隐对于今日的血腥杀戮暂未解释,而是慢饮了梁羽为其准备的热茶。

    饮罢,一声长叹,散去惆怅,开口对姜玉洲三人说道:

    “常以为,生于斯长于斯,难忘恩于斯。却不料到头来,千百门人,只余你三人尚有良知血性,今次以后,我必倾力相授,望你三人不负我之栽培。”

    三人感激点头,陶方隐挥手让他们出去。

    屋内只留下钟紫言和梁羽,陶方隐施出隔音屏障,开始对本没必要牵扯进来的主仆二人道出原委。

    一切都是谢安的死因引起,当日陶方隐目送钟紫言主仆离开,归山门后被几十个同门围堵,这些都是赤龙门老家族的头领和子弟,被宋辛挑拨向陶方隐讨要谢安为门派遗留的秘藏。

    实则哪有什么秘藏,陶方隐自然拿不出,便被逼着公开谢安死时飞剑传书的内容。

    赤龙鼎乃赤龙门镇山之宝,关乎将来复兴大事,哪能被这群吃里扒外的蛆虫知晓行踪,陶方隐左右为难,怒急下,失手杀了宋辛。

    宋辛被杀,更加坐实了其挑拨之言,他们以为陶方隐想要独吞,便威胁若不说出来,就告去柳家,反正赤龙门旧人已被收编,以往陶方隐在门派的地位基本无用。

    陶方隐情急之下,顺势编造了一个谎言。

    说谢安临死前,指定了下代掌门大位,只有掌门才能开启那秘藏之地,若有旧人愿意追随新掌门,可挑选吉日一齐离开清灵山,待他日赤龙门实力恢复,重整旗鼓,杀回来报复柳家。

    一番周转游说,陶方隐想着,趁此机会或可招揽保留门派火种,若以后齐心协力,复兴也未可知。好比留下来做走狗,多数弟子怕是永无翻身之日。

    可惜蛆虫永远是蛆虫,见利便蜂拥而至,无利便四散溃逃,赤龙门覆灭之祸,都拜这些常年附骨吸血却无一建设之辈所赐。

    “今日赤龙鼎已现,放任他们回去,昔日同门,他日即是仇敌,还不如早早清理门户,杀个干净,就当祭奠了掌门在天之灵。”

    陶方隐之所以疯魔般痛下杀手,只因为以往仁义至尽,无获好景,心性的转变,实是积压年久之下爆发的结果。

第8章 灵根与本命

    解释完爆起杀人之事,陶方隐心情似乎不错,言谈轻快,接着给钟紫言讲了赤龙门的兴衰传承。

    此方修真界开辟尚不足十万年,其中广袤无法想象,九成地域蛮荒混沌,尚未开发。为扩大修士生存空间,每千年无量山会下发诏令,征调各方修真门派进行开辟战争。

    一千六百年前,无量山弟子曹狄,因在开辟战争中屡获战功,被无量山赏封批准外开宗派。

    赤龙门由此创立,曹狄便是开山老祖。

    曹狄老祖一生威名赫赫,本是有望冲击化神境的存在,只可惜九百年前的另外一场开辟战争中,意外命丧于角鲸海。

    没了元婴坐镇的赤龙门实力大降,二代掌门为保五阶福地赤龙山不易主,强行结婴招心魔侵袭,多方求助无果后,自行兵解于世。

    轮到三代掌门时,只剩两位金丹强撑门面,赤龙山早已易主,一众门人搬迁至三阶灵地清灵山落脚。

    三代掌门曹慈,在位二百七十年,励精图治、苦心经营之下,门中增长五位金丹修士,弟子皆称其为中兴之祖。

    本以为能再现开宗时的盛况,无奈天道无常,大道艰难,三代掌门仙逝后,清灵山两百年无一金丹诞生。

    彼时,距离开宗老祖创派已近一千两百年,余下四百年来,赤龙门经历五位掌门,每代堪有一位金丹撑着,在修真界的地位直落谷底。

    三十年前,赤龙门喜获一位身具风火变异灵根的弟子,掌门倾力栽培,其人不负众望,二十九岁便登筑基巅峰,修炼速度百年内无人出其右,这人叫-谢安!

    “一门兴衰皆系于门内顶尖战力,谢师弟自修炼初期便擅长杀伐之道,三十岁前筑基巅峰内无敌手,三十岁后妖孽到可以接下金丹修士的攻击,我们这些老师兄只能望其项背。”

    陶方隐说到谢安时,目中敬服之色无以复加。

    “更令掌门高兴的是,谢师弟勇谋并存,办事细致入微,历次重大任务皆出色完成,门中上下无不叹服敬佩,实乃下代掌门不二人选,是以早早定下其第九代掌门之位。”

    钟紫言心中感叹,如此惊才绝艳的人,竟然意外陨落了。

    陶方隐停顿少许后,淡然续了句,“只怪同门无能,拖累师弟,害的他白白丢了性命…”

    少顷,陶方隐突然心血来潮,起身撤去隔音屏障,“你带我去黄龙潭看看。”

    钟紫言一时迷惑?他在辛城活了十几年,还未听说过附近有这么个地方,又见陶方隐解释,黄龙潭就是谢安死时的地方。

    钟紫言点点头,与陶方隐走出屋子,梁羽识趣没有跟上。

    陶方隐御剑裹挟钟紫言,眨眼间飞上天空,钟紫言指清方向,两人疾驰而去。

    落在当日谢安托付送鼎的崖顶,钟紫言不由的怅惘伤感,几个月过去了,那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谢安临死前都不忘为宗门送回龙鼎,可见其对赤龙门养育大恩感念至深。

    陶方隐负手站在谢安当时站立的地方,闭目感受,钟紫言一直陪在身边默不作声。

    “那日师弟来时,本以为崖下红虺会化作赤蛟,不料门人情报有误,红虺乃是变异血虺,劫云威力比普通劫云强了数十倍,师弟倾尽全力才堪堪助血虺化蛟成功,那些神秘人乘机出手,一般的修士哪能生还,亏得师弟杀力强绝,才能熬到最后…可惜天道无眼,他还是撑不住,撒手去了。三十年想要报还的,无非是宗门养育之恩……”

    陶方隐盘腿坐下,静待片刻后,像是悟到了什么,呢喃自语,“我自幼驽钝,常烂施恩情,一生为宗门奔波,却少有交心好友,百年蹉跎,如今才知生为何来……”

    冬日昼短夜长,天色本来逐渐变暗,却在陶方隐呢喃之间,云层变幻,轰轰作响。

    钟紫言见天上风云变幻,以为要迎来少见的雷暴冰雹,“陶仙……”

    “哈哈哈,我大道机缘,应在此地!”陶方隐突然开怀大笑,笑声阻断了钟紫言的提醒。

    笑罢,陶方隐对钟紫言说道,“明日午时,我即凝丹渡劫。今夜,先为你洗髓通窍。”

    钟紫言猜想,所谓‘洗髓通窍’是不是就是助自己跨出那一步,正当喜形于色时又想起紫云山之事,如今陶仙师乐意出手,是否有意让自己投入赤龙门?

    于是便将钟家先辈遗命简述给陶方隐听。

    陶方隐听后,略作犹豫,忽而一笑,目中闪过善意狡黠,眯眼开口:

    “这要看你灵根真伪,本命强弱。但凡资质尚可,我必强留一二,若不从,则罢。”

    钟紫言又问,“我若是没有灵根呢?”

    陶方隐神秘笑笑,拿出一颗特制灰色鉴灵珠,双指点在钟紫言眉心,那珠子光华一闪,钟紫言被强制进入一种清灵状态。

    陶方隐另一只手悠哉抚须,“多年没有做这种工作了,今日看看是否会有惊喜。”

    钟紫言此刻感觉进入一种玄妙状态,仿佛置身于一方神秘小天地,小天地的正中间有株幼苗,向上三茎分叉,向下三根缠绕旋扭,忽而微光闪耀似乎受了什么东西牵引。

    陶方隐双指所夹在钟紫言眉心的那颗鉴灵珠有了动静,内里天青、棕黄、碧蓝三色光芒转变,隐有狂风席卷,山海巍然之态。

    陶方隐刹那愕然,整张老脸变换神情,悲喜交加,心中在那一刻打定了某个主意,之后极力保持平静,收回鉴灵珠。

    钟紫言睁开眼睛后,只听见陶方隐对他说:“果然不出所料,资质很好,是水土风三属性变异灵根!”

    先前曾听闻,谢安是火风变异灵根,对比当下,钟紫言难掩激动,“这是否比…”

    陶方隐点头道:“的确比谢师弟的资质要好,不过还需确认本命强弱!”

    本命即修士开窍后,诞生于识海的本命之物,此物理论上可以是除人类以外的任何事物。

    本命的强弱由两方面决定。一是其本身的基础能力,二是可作为修炼参照的同参之物,同参是本命修行成长参照的同类事物,本命可以从同参上习得新能力。

    “你已经过了引灵通窍的最好年龄,骨骼定固,毛孔闭塞,若想练气修行,只能吃大苦头洗髓灌顶,方可通窍引灵。”

    如陶方隐所说,这才是钟紫言闭门十几日都无法运行【玄星真解】练气法门的根本原因。

    “可准备好了?”

    “恩!”

    陶方隐拿出一颗灵气浓郁的碧青丹丸,递给钟紫言示意其服下。

    待钟紫言盘坐在地,陶方隐正色对坐,周身气势猛攀,两掌排出,指诀变换,趁着洗髓丹发挥功用,开始为钟紫言灌顶通窍。

    三个时辰间,崖顶不住传出惨叫,声音自震天嘶吼慢慢变得气若游丝,仿佛下一刻就会一命呜呼,但每次都能回半口气继续坚持。

    凡人之躯想要一步跨入修路,需付出千百倍痛苦,就看钟紫言吃不吃得消。

    这一夜过得异常缓慢,终于熬到天微亮,陶方隐擦了脸上汗水,舒缓了口气。

    钟紫言已经变成血人,浑身无一处完好之地,他缩着的身体慢慢舒展开,周边污秽不堪,猩臭无比,只听他似有似无呢喃一句:

    “我看到了,是一条长角的大鱼。”

    之后便昏死过去,陶方隐细致思索良久,最后仰天大笑,泪流满面。

第9章 金丹强迫做掌门

    令陶方隐情难自禁,大笑落泪的事情,正是钟紫言昏迷时说出关于他本命是长角的大鱼之事,如所猜不错,那个本命应与角鲸海的存在一样。

    九百年前角鲸海开辟战争,曹狄老祖意外陨落最大的因素,便是遭人设计提前闯入化神古兽的领地,被那条老鲸无意散发的云涛活活震死的。

    九百年后,赤龙门几近覆灭,在这最后的关头竟然让陶方隐遇到了身具云息鲸本命的钟紫言,这不得不让陶方隐惊叹诚恐,冥冥之中,天缘巧奇,实乃玄妙不可测。

    天光大亮,陶方隐裹挟钟紫言落下崖去,在黄龙潭上凿冰煮水,将钟紫言丢入水中洗净躯体,自储物戒拿出一件赤纹云服,为钟紫言穿上后发现正巧合身,越看越满意。

    天际云层翻涌汇聚,逐层排列,时而雷声暴乱,搅动风云,离陶方隐午时结丹还剩半个时辰。

    钟紫言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还在崖顶,身上本来穿的衣服被换,四周若有若无的血腥臭气尚未完全消散,昨夜痛不欲生的感觉仍未忘记。

    钟紫言浑身舒畅,舒展筋骨,体内气机蓬勃运转,宛如游龙。

    陶方隐静静盘坐,封耳闭目,不理外部动静。

    钟紫言见头顶上空劫云漩涡越来越大,知晓陶仙师要凝丹渡劫了,赶紧跑去老远的石林之中,两三下攀上积雪大树,无声观望。

    雷霆轰声越来越大,劫云翻滚无定,肆意旋转。

    当雷霆中一点金光浮现时,陶方隐也正好睁开了双眼,目视劫云,兀自开口:

    “当年入门,师父观我左右四顾心性不定,赐了本【太华守心经】叮嘱日夜修习,其后二十年虽时常跟随同门惹事,亦不曾落下修炼,三十八岁筑基,不认天赋弱了旁人。那时结友出去办事,总觉身为赤龙弟子长脸,别家只有敬羡的份,却不知从未出过远门的自己本是井底之蛙。”

    头顶雷霆降落,劈在陶方隐四周,他也不闪躲,只是稳步站立,好像知道雷霆劈不住自己。

    “百年匆匆,为求与火灵根相匹配的引灵术踏遍东洲,出入各种密地,九死一生后,才知过往虚浮皆是泡影,一生愚钝,太为外物表象所累,长辈去世后的宗门,不再包容尊善,各家明争暗斗逐利驱义,可怜掌门强自独撑,艰苦兢业三十年,才培育出了师弟。”

    “本以为后继有人,却不料三家设局,终不给翻身的机会,谢师弟也被同门所误,命丧此地。”

    “赤龙门被攻破那日,我只觉天地失色,头脑晕厥,心头空空如也,一生经历从未有过那般痛惜追悔,直到龙鼎在怀,被逼透露谢师弟遗书,方提气魄冒险,始发昨日血案。”

    “与钟家小儿吐露不快,心血来潮登临此地,方悟我之大道,便是那守雌出雄,护佑宗家之道。”

    “百战先行,守雌出雄,长养后人兴山门,佑我赤龙登宗首!”

    “登顶万宗日,既是证道时。”

    陶方隐面对着狂暴劫云,掷地有声:“此,即为我之丹论!”

    随后浮空而起,自迎向劫云雷霆。

    场中金光大盛,风云狂卷,钟紫言承受不住,只得跳下树去,躲在一方巨石之下。

    雷劫轰隆作响,足足持续了半个多时辰,等到风云四散几无响声,天清气朗后,钟紫言探出头去,见陶方隐已经盘腿坐在崖顶。

    千难万难,终归结丹成功了,陶方隐跨入了金丹修士行列,至此以后便是赤龙门唯一一位金丹老祖。

    钟紫言快速跑过去,近前后,生怕打搅,暂未多言。

    不多时,陶方隐睁开眼睛,双目闪过赤红火丝,眼神深邃,和结丹之前相比判若两然。

    “恭祝陶仙师跨入金丹大道!”钟紫言诚挚弯腰抱拳。

    陶方隐笑着起身,悦色抬手示意钟紫言不必多礼,“你我今日可是同喜呐!”

    钟紫言稍一思索,便知道陶方隐所指,于是再一次弯腰大谢,这次陶方隐安心受了礼。

    二人一同慢慢向山腰走去,陶方隐时不时讲一些修真界的基础常识,钟紫言接上话后,继续反问不解,来回谈论,了解甚多。

    此方修真界以道家超级宗门无量山为主,十万年来制定律令奖惩、划分宗派地域、领导开辟战争等等,无有其它宗派敢违背逆乱。

    修士修真自练气期一路攀岩修炼,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等等,每跨越一层千难万难,十万年内登顶化神的存在屈指可数,元婴修士也是少见的很,金丹既可算是一些小宗派的老祖级人物。

    修真界一切辈分称呼以修为论定,各地域宗派每年都会有筑基期长老带队下至凡俗招收弟子,入宗后以灵根本命强弱,定以资源多寡辅助修炼,长大后一个个为己为人为大道,奔走求生,展现修真界机缘百态。

    钟紫言所出生的这片地方,属于东洲地界,开辟时间较短,算是此界比较混乱的地域,凡人国度征战频繁,修士山门亦争斗频繁,不过两不相干。

    此界律令,修士不准干涉凡俗王朝斗争,不得妄杀凡俗,若有违背,必遭雷霆清理。这也是几个月前,钟紫言主仆运送龙鼎,陶方隐不怕他们被柳家金丹搜魂的原因,凡人哪里能承受得了搜魂术,十之**会变成痴傻愚人,更可能承受不住,直接死去。

    两人走到半山腰时,钟紫言指了指映入眼中的烟波古刹,当日经历重回心头,一阵唏嘘。

    陶方隐抚须凝气,抓不准说了句,“此地另有蹊跷,只是感觉细微,一时间查不出来,好像有佛家禅意隐匿其中。”

    这烟波古刹在百年前很有名气,如今路过,有些感受也属正常,只是最重要的黄龙潭灵脉残余已被自家师兄弟二人先后耗尽,不可能再留下什么贵重东西。

    陶方隐不再多想,见钟紫言看够了,御剑挟带他直奔辛城外三里桥。

    姜玉洲三人见陶师叔和掌门一夜未归,这时归来,两人各有变化,上前一齐行礼喊了:

    “见过师叔!”

    “见过掌门。”

    钟紫言忙要摆手否认自己这个假冒掌门时,姜玉洲直接开口打断,喜色看着陶方隐。

    “师叔…哦,不对……陶老祖,您结金丹啦?”

    其余二位弟子一听,连忙恭祝,这可是大喜事,一位金丹修士对于宗门来说,无异于有起死回生,独撑大梁的力量。

    唐林喜色祝福过后,讽言嘀咕:“你看,昨日那帮瞎了眼的一个个不看好老祖,今日他老人家跨入金丹大道,如果他们还在人世,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就是就是,既然老祖已结金丹,夺回清灵山应该是迟早的事情。”陶寒亭听到后,愤愤然说着。

    对于清灵山,他们三人当然有不可割舍的情分和记忆,那是他们从小生活的地方,如今却被别家占领,心中皆有不平气。

    陶方隐不好扫了三位小辈的兴,自己结丹要是搁在赤龙门以往尚存的时候,整个宗门都会张灯结彩大肆庆祝,如今可怜三个弟子门人只能嘲讽挖苦死去的蛆虫废物们获取安慰,实在凄零。

    “今日一齐吃一桌吧,正好有些事需要说明,我这里有上好的灵食灵酒,寒亭,你们去摆置准备一番。”

    陶方隐交代三人后,拉钟紫言走入偏屋,叫上了梁羽。

    半盏茶后,偏屋内传出钟紫言的愤言:

    “什么,这不是一时情急的说辞嘛?您如今怎能强逼在下坐那位置?”

    陶方隐老脸虽有愧色,但咬口不松,“此事就此定下,你若不从,贫道便……总之不从也得从。”

第10章 终入赤龙门

    屋内钟紫言负气背向陶方隐,愤愤不满。

    钟紫言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副局面。

    陶方隐陶仙师,一百多岁的金丹老祖,竟然强逼自己当赤龙门掌门,且蛮横不可说理。

    “并非我耽误你前途,实乃紫云阁非是善地,他家一门三金丹,为夺主宗灵地,明争暗斗二十年,混乱不堪,内耗极其严重,当年凡俗姜国灭国应该和他们有极大关系,若是牵扯无量山制定的律令,早晚不会有好下场。近年来门下大部分弟子被逼的必须站队,哪有什么清静的条件可供修炼?”

    陶方隐不住劝说,为钟紫言细数利弊。

    “我赤龙门虽只剩下两三弟子,可有我这位新晋金丹撑着,潜心发展三五十年,必为你们攒下不菲基业,你资质极好,做了掌门只需努力修炼,日后何愁金丹不成,就是元婴境界也可一搏!”

    钟紫言见陶方隐苦口婆心,激愤消减不少,贫苦十几年,本对投入哪家宗门并无多少执着,刚才只是因为陶方隐的强迫言语心有不满。

    陶方隐见钟紫言平复了心情,更加卖力苦劝,“东洲大小宗派数百家,散修势力团伙更是数不胜数,其中最混乱的地方就是寿丘地域,紫云山在寿丘只是一般势力,论富裕程度,尚不比昔日清灵山。”

    “你得谢师弟临终遗卷,便算他半个徒儿,又经我帮助踏入练气,正好顺便拜入赤龙门,有何不可?”

    “别看现在门派凋敝,若不经历这番灾劫,哪能洗净毒瘤去除糟粕?而今玉洲、寒亭、唐林三人都是可造之材,他日必成你左膀右臂。清灵山尚有一些门人弟子等待我们招引,重起山头力同心,当年曹狄老祖时期的盛况未必不能再现!”

    “你钟家祖辈不惜满门就戮,为的不就是你能踏上这条路?至于上哪家的船,何必那么在意?与紫云山对比,我赤龙门如今的所有资源都可以用在你身上,孰轻孰重?”

    “听说你还有两个失散多年的表亲,也可一并招揽入门,即便无法修炼,在凡俗替我们跑跑腿也可富贵一生不是?”

    直到钟紫言被劝的头脑发胀,陶方隐才停了嘴,今日说的话,恐怕要抵得上以往一年的量。

    “即便你执意加入紫云山,可考虑过你那梁爷爷?他年轻时候应该是个习武之人,练武练坏了身子,老来暗疾残身,不久即会离开人世,紫云山可不会随意救一个凡人。”

    陶方隐最后说完这段话,正坐桌前不再多言。

    钟紫言听到自家啊翁的情况时,心急问到:

    “您是说,啊翁活不长了?可他身体很好呀,每日清晨早早起床走动,前几个月还陪我一同前往福州。”

    陶方隐叹了口气,“谁又愿意服老呢?他有他的执着,你不信我,等会儿可以自行去摸脉感受。”

    这种事,钟紫言相信陶方隐不会骗他,如若真是这样,钟紫言没有想过啊翁离开后自己会怎样。

    钟紫言静静望着陶方隐,片刻后抱拳弯腰,正欲说什么,陶方隐直接打断:

    “我怎会拿此事捏你?即便你终究不从,我也会救上一救。”

    说罢拿出一枚赤红丹药,教了钟紫言如何服用之法,出屋去了。

    钟紫言把正在忙活的梁羽叫进屋来,说了刚才发生的一切,而后摸脉感受,果然有内伤残留,赶紧让他服下丹药,感受一下体内的情况。

    梁羽叹了口气,听从了自家少爷的吩咐,服用丹药后感觉的确神效。

    “虽是一把老骨头,可再活二十年不成问题,今日让少爷费心了。”

    钟紫言沉默着,不知如何向梁羽开口说加入哪家宗门之事。

    梁羽自然看出来了,遵行钟家遗命拜入紫云山是他强加的,必然也应该由他解除。

    “少爷,我虽有千般不愿违背老主人遗命,可路终归要你自己选,我一个武行,只知愚忠,若是因为祖辈的遗愿而害了少爷,可就真对不起下面的钟家人了。”

    钟紫言点点头,正色对梁羽说道:

    “啊翁,我决定了,投入赤龙门。”

    梁羽笑着点头,“观察陶仙师这两天的言行,是可信之人,加入赤龙门是会比素未谋面的紫云山要好,不过也难保福祸无依。”

    主仆二人商议完后走出了偏屋。

    大雪又下了起来,夜间来临,三里桥小院正屋,五人围坐一桌,梁羽在一旁站立,坚决不上桌。

    今夜没有太多俗礼,陶方隐身为金丹修士,亲自为钟紫言和姜、唐、陶三弟子倒了灵酒,让四人开怀畅饮。

    四个年轻人听陶方隐细数赤龙门历代掌门功过,实事求是无一虚言,又说了一番今后的打算,大意就是以钟紫言为掌门,门人力同心,潜心发展壮大赤龙门。

    姜、陶、唐三人和钟紫言喝酒喝的高兴,畅所欲言,关系渐渐熟络,对于这位同龄掌门无甚反感,甚至有些许敬佩,只因听了钟紫言的凡俗成长经历。

    钟紫言对于现在的三位同门映像也都不错,虽然还是不太清楚灵根和本命的一些深意,但记下了在这里聊到的关于三位同门自身灵根本命的事情。

    姜玉洲,十九岁,金水双灵根,资质上好,六岁入门,现已练气七层,达到了可以筑基的地步,本命【星水剑】,只可惜同参之物在几个月前的宗门大战中毁去了。

    唐林,二十一岁,土木双灵根,七岁入门至今练气四层,比姜玉洲的修炼速度要慢不少,本命是一块【攘木珠】,擅长辅助治疗类小型术法。

    靠着多年的宗门功绩得了块一阶下品【混尘珠】作为同参日日参照修炼,如今寸不离手,他胆子小在宗门上下不是秘密,这么些年,真心能瞧得起他的只有三人,姜玉洲、陶寒亭,还有最后一个女修在前一阵子死了,昨日敢跟着来有很大原因是因为那个女修。

    最后一个陶寒亭和陶方隐是亲戚,他今年也是十九岁,练气二层,水火土三灵根,本命是头【海烈马】,尚未有同参之物,修炼速度慢算是被耽搁的。

    陶寒亭之前一直是陶家的边缘人物,宗门战事爆发后才被陶方隐重新提用,以前不讨喜的最大原因是性子阴鸷,如今改善很多。

    这三人能处在一起全因为姜玉洲的糅合,清灵山尚未易主时,姜玉洲在小一辈弟子中名气不小,出了名的惹事精。

    若在其它一般的小门派,这三人都算第一梯队全力倾斜资源辅助修炼的人才,只可惜在赤龙门,内部家族势力分化严重,掌门要顾及太多方面,埋没的又岂止三五人。

    酒过三巡,陶方隐说了明日的安排,他要回清灵山招一些尚未死心的门人出来,之后便要找寻可以另立山门的地方,若是人多的话,便是大迁徙,要花费不少积蓄。

    钟紫言和姜玉洲几人担心此行危险,陶方隐笑着说无妨,如今他已入金丹序列,强攻清灵山或许做不到,谈谈条件还是可以的。

    何况新悟出的那门杀招需要找个对手试试,若是运气好,夺回山门也未可知,别忘了赤龙鼎还在他身上。

    几人谈的差不多后,各自回屋休息,陶方隐一间独立草屋,姜玉洲等三人一间,钟紫言和梁翁一间。

    一夜过去,早上醒来,钟紫言趁陶方隐还未动身,提前说了件事情,陶方隐三言两语就安排好了。

    钟紫言所提的事,正是为他的一帮学生们测灵根的事。

    上午,钟紫言和姜玉洲两人进入辛城,把孩子们接了出来。

    测试的结果令四人震惊。

第11章 梅树开花我启程

    三里桥钟家小院,孩子们一排排站在正屋前,最后一个孩子被姜玉洲测验过后,梁翁把他们带入屋内。

    十二个孩子,竟有足足四人可以练气修行,无异于天上掉了馅饼,砸给这门人凋敝的赤龙门。

    陶寒亭和唐林在院子偏屋下望着进入正屋内的一个个小身影。

    唐林不住唏嘘乍舌,想当年他入山门时,那可是在凡俗国朝数万孩童中挑选出来的,真正的万中无一。

    如今掌门随意带回来十几个孩子,里面小半的人都有灵根,难怪陶师叔不惜铤而走险反出柳家,也要招人来认掌门。

    院子中央,姜玉洲难掩喜悦,和钟紫言激动说着:

    “掌门,宗不二、陈盛年,苗芙和周娥,这四个孩子即刻便算是我等同门了罢?”

    钟紫言本来的打算,就是把这些孩子一起带入赤龙门,如今姜玉洲的话自然没什么问题。

    只是钟紫言对于那些没被测出灵根来的学生有些惋惜,不死心问了句:

    “其余的孩子,难道都不能修炼么?”

    姜玉洲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钟紫言,一会儿后笑道:“掌门,你这也太贪心了不是?凡俗万千门户都不一定能诞生一位有灵根者,咱们一回就遇到四个,还不够幸运?”

    钟紫言沉沉出了口气,看来其余孩子是没那命了,“你刚才说,狗儿也是有灵根的,只不过不能修行,为何?”

    “他是五行伪灵根,俗称的修真废体,外加本命乃是一团青气,我从未见过,此界不可能有同参。”姜玉洲说道。

    钟紫言望向正屋门口,六岁的狗儿比其它孩子都机灵,正在偷偷探出小脑袋观察自家先生。

    朝着狗儿笑了笑,钟紫言回头叹气一声,“……也一并收入门内吧,多少给个机会。”

    姜玉洲本想劝钟紫言放弃狗儿,毕竟如今门派资源稀缺,哪可能供一个没有希望的弟子修炼,只是见那个小鬼笑嘻嘻望着自己,他还是个六岁的孩子,姜玉洲哪忍心再开口,只能点头应下。

    ******

    一连十几日,钟紫言向姜玉洲三人请教各种问题,对整个修真界了解不少。

    因陶方隐的洗髓灌顶,他现在直接就是练气初期,除了日常和三位同门的谈论交流外,其余时间全都照着【玄星真解】中的练气篇修炼。

    明面上被叫做掌门,实际钟紫言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那份本事做什么掌门。

    修真界强者为尊,弱肉强食,赤龙门如今破落凋敝,若想将来有个好归宿,当下就不能偷懒,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昼夜不停的提升实力。

    眨眼间正月已过,钟紫言稳固了练气一层的修为,向姜玉洲和唐林二人学了三门小法术,火炎术聚水术、洗尘术,都是生活常用的术法,施用起来慢慢顺手,不再如一开始那般出洋相。

    二月冰雪逐渐消融,梁翁每日带着七个未被姜玉洲测出灵根的孩子站桩走步,抗寒抵风。

    既然踏不上那条修真大道,不如培养出一帮凡俗界的得力帮手,这是梁翁给钟紫言出的主意。

    相比之下,那五个被选中拜入赤龙门的孩子,则过得比较舒服,被唐林带着先教各种理论知识,后吃一些奇怪丹丸,泡药浴等。

    这是初期调理身体的过程,都是贫苦乞儿,做这些是为了修补以往留下的暗疾,打熬筋骨和通窍练气之前,先得补足亏空。

    二月中旬,冰雪散尽,树木复苏。

    这日上午,陶方隐终于带着招引的弟子门人归来,三里桥上空,一艘二阶云舟缓缓落地,其上物资堆成半个小山,十几个背着小包的人走了下来。

    因姜玉洲和唐林带着孩子们去辛城玩耍,家里只剩钟紫言和陶寒亭,二人见况,出门迎接。

    “见过掌门!”陶方隐白须飘动,面容沉静,没等钟紫言走近,亮声一语,其余跟在后面的人纷纷行礼。

    钟紫言一下子受这么多人见礼,甚是拘禁,略一停顿后,连忙快走两步,上前关切询问,“诸位不必多礼,老祖,此行可否顺利?”

    陶方隐抚须一笑,装腔大声回应,“不辱使命,接引门人十七位,收回了一点物资,堪够我等另立山门。”

    凭那句‘不辱使命’,一位金丹修士如此尊崇练气小辈,令那十七个门人不得不正眼看待这位新掌门。

    钟紫言自然知道陶方隐此举深意,心中只觉惭愧万分,自己何德何能受如此抬举,暗暗发誓一定得努力修炼,早日筑基方不负今时抬爱。

    钟家小院容不下太多人,一行人依次见过钟紫言这位新掌门后,又都回了云舟上。

    钟紫言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简短告知陶方隐,主要是那五个孩子的事情。

    陶方隐大喜过望,正想要见那几个孩子时,刚好梁翁、姜玉洲和唐林带着人回来了。

    “老祖,您回来啦?”

    “见过老祖!”

    两人喜形于色,行礼拜见。

    梁羽也行了礼,两个女娃娃抓着他的衣摆,怯怯的望着陶寒亭,其余孩子见这位陶爷爷很陌生,也都安静了下来。

    陶寒亭将十二个孩子都扫眼过了一遍,姜玉洲暗指了其中五个人,陶方隐心中有数,点了点头。

    “你三人去云舟上与同门叙叙旧,午后我们便要离开此地,这一走路途遥远,提前做好心里准备。”

    陶方隐的意思就是让姜玉洲三人去安稳下新出来的那群同门。

    见三人快步上了云舟,梁羽也带着孩子们回了小院,陶方隐拉出一张地质灵图。

    “为今之计,首要找寻立锥之所,东洲虽广袤,很多地方其实不适合建立山门,我早前分析各地,唯槐山地界、濮阳河域、寿丘地界,这三个去处尚有机会新立山头。”

    钟紫言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图纸,望着陶方隐画出的三片地方,一时也不清楚去哪儿妥当,好在陶方隐压根没想让他选,继续说道:

    “寿丘无强大宗门治理,长期混乱,虽有可能抢下一座山头立宗,但经营不会长久,这里是实在走头无路才会去的地方…”

    ……

    “濮阳河域水产丰富,商贸兴盛,但有超级宗门管辖,未经同意很难长居,只能花钱暂留,然而门内库房亏空,我今日带来的那些物资另有他用,我们消耗不起。”

    两处分析下来,都不是短时间能安定的地方,钟紫言望向最后一个尚未被陶方隐分析过的区域,“那就只剩下槐山了…”

    “不错,槐山虽是阴物滋生,妖魔汇聚的地方,但没有太多修真宗派干扰,我们只需在槐山周边找寻一处二阶灵地暂时蛰伏潜修,待摸清周边势力,夺取一座三阶灵地,就可以长久经营。”陶方隐说道。

    钟紫言很是认同,点头附和,在他看来,人心比妖魔鬼怪可怕多了。

    两人商议完,陶方隐便让钟紫言快去准备,早日启程。

    钟紫言回去交代了梁羽,又告诉学生们要出远门,三年五载是不会回来的,问了问谁不愿意随他走,可以留在此地继续生活,没有一个孩子说不愿意。

    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现在立刻要离开,钟紫言心中是有不舍难过的,但人总归是要往前走,何况钟紫言现在已经不是一介凡俗,修真之路长生证道,大好男儿,怎能屈困于方丈涡地。

    午时将近,梁羽和孩子们都上了云舟,钟紫言走入辛城,去城南张府约见自学童时便是好友的张明远,张明远正巧在剪梅树,见钟紫言上门,高兴的就要拉出去喝酒。

    “今日就不喝了,我是来辞别的。”

    “呦,要出远门了?怎么着,上次跑出去仨月,上瘾了?”张明远没心没肺的调侃。

    钟紫言掏出一块特制木牌,上面刻有自己的名字,摸着那早已包浆的凹槽棱条,神色伤感,慢慢递给了张明远。

    “幼时常蒙你庇护,免于城里的那些世家子欺辱。春夏昼长,我因为长个子总是吃不饱,每次都能收到你自家里拿的糕点。慢慢长大后,我为生计奔波,你被逼着入仕,交谈虽少,可终不曾忘记彼此,你仍时常去草堂看我。”

    “老师说,君子之交淡若水,你我何止于此。今日一别,再见不知何年,将这同学时的堂牌赠你,且记下,我归来时,再痛饮!”

    说罢,又将兜里的小方盒放在张明远手里,里面装的是一颗延年益寿的【长春丹】。

    行完拜别之礼,钟紫言转身就走,走至门口,忽听身后大骂,“你这破乞丐,拿个烂牌子就算临别赠礼了,这么寒酸,也不找你张大爷拿点银子?”

    钟紫言一笑,也不回头,继续向前走。

    “紫言,何时归来?”

    钟紫言抬头远望城外三里桥方向,好像能看穿屋舍砖瓦,城墙垒土,那艘云舟怕是要启航了。

    “梅子酒,青衿袍,阴晴圆缺守寒堂;灰衣血,赤蛟龙,风霜雨雪走江偿……”

    何时归来?钟紫言哪里会知道呢~

第12章 临槐山

    春风化雨,润物无声,一场大雨过后,冬末的冷风无影无踪,晋国领土万物复苏。

    几万里高空中,一艘二阶云舟稳速飞过,尾部划带七彩长虹,这是**消散所出的正常景象。

    云舟巨大,舱台宽广,一群孩子在上面打闹玩耍,年长一些的修士有的在僻静角落盘坐修炼,有的搬运货物,有的三两汇聚观赏云海风光。

    钟紫言在房间练完早功,推开房门走上舱台,去到云舟边缘护栏,见云海波澜壮阔,顿时心旷神怡。

    那日辛城离开,至今已过了整整二十天。

    云舟飞行很快,二十天的时间经过三个凡俗国土,旧姜国地域也就是如今的梁国,早在第四天的时候就已经驶出其境内。如今云舟下的这片凡俗地域,是一个叫晋国的小国在统治。

    在修士眼中,类似这些凡俗国度,都是一个个提供修真后辈的氏族部落,论文明发达程度,远不及修真界,但就是这些落后弱小的凡俗,撑起了整个修真界大小宗门,没有这些凡俗人类,相当于没有此方修真界的繁荣。

    固而无量山律令,修士不准干扰残害凡俗,凡有违背者,诛魂灭魄,连带所在宗门都脱不了干系。

    早前钟紫言就有疑问,修士不得干预凡俗,那招收弟子这种事怎么去做?前几天想起来问了问姜玉洲,才得知,只有经过正统诏令能开宗立派的山门,才能在规定的凡俗地域设立庙观殿宇,每年定期招收。

    像钟紫言的那几个乞丐学生,实际上不属于赤龙门能招揽的范围,不过凡俗关系摆在那里,又没有人监察,收了也就收了,又不是要杀害他们。

    赤龙门兴盛时期,在东洲以西的鸿都疆域中部有偌大凡俗国朝,可惜元婴老祖死后,很快被其它门派排挤,一路东迁至东洲的清灵山,那时姜朝尚未开立,赤龙门是在另外一个小国招收门人弟子的。

    如今连唯一招收门人弟子的凡俗国朝也被抢走了,日后发展壮大,真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情。

    一想这件事,就觉得头脑烦胀,突然身后传来一群孩子欢声笑语,钟紫言回头看他们,他们学着大人模样见礼后又疯跑去别处玩。

    看着这十几个孩子,精力无限,茁壮成长,钟紫言头脑忽然清灵,不再烦躁,自嘲提醒自己,‘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修炼,别被人家安个掌门的帽子你就瞎上心,还以为自己在新城草堂当穷教书的呢?’

    就地盘坐,钟紫言静心沉思自己的修炼情况。

    按照陶方隐的说法,钟紫言是水土风变异灵根,比逝去的师父谢安的资质还要好,缘由之前交流的时候问过。

    修真界一般认为除变异灵根外,五行灵根是真灵根的条件下,单灵根的修士天资是最好的,算作极品,往下是双灵根,上品,三灵根中品,四灵根下品,五灵根算废品,但也不是不能修炼。

    如果按照概率来算,百万个凡人中才会有一两个双灵根,千万人中都不一定会诞生单灵根,而变异灵根比之单灵根还要稀少的多,珍惜程度可见一斑。

    变异灵根之所以强,很大一部分源于其属性的叠加性,风雷冰暗这些变异属性是可以叠加在五行属性上的,而五行灵根本身是无法叠加的。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属性的异变升华,风雷阴暗这种,天生要比五行属性强,这在修士争斗的时候能直观体现,若无法克制其属性,很容易落败。

    除变异灵根和真灵根外,还有伪灵根,伪灵根也分高低,但相差不大。在一般宗门眼里,伪灵根弟子基本和凡俗没什么两样,除极个别走狗屎运的修炼一生能跨入练习一二层,其余的没任何希望。

    照钟紫言的灵根来看,修炼水土风三系的功法最好,事半功倍,修炼其它功法事倍功半,得不偿失。

    “这水土两系,大多术法都是防御辅助类,不比金火杀力大,看来以后即便境界攀升,还得低调行事,我性子外柔内直,争斗怕不是强项!”

    钟紫言分析来去,发现自己其实对术法争斗心怀怯懦,原本不知道修真界存在的时候,感觉天理昭昭心有蛮力,见过那日陶方隐屠灭同门几十人,才知杀戮残酷。

    “风系主修身法遁术,倒是保命的路子,这应该作为主要方向修炼,不然大小也是一派掌门,轻易死在人前,这才是活成了笑话!”

    许是觉得这话自口中说出来有趣,钟紫言‘呵呵’笑了。

    远处陶方隐一身赤色云袍,本来枯坐一夜后出门来观察云海景象,看到钟紫言自己一个人发笑,疑惑走了过来。

    “因何事这般高兴?”

    钟紫言见是陶老祖,起身见礼,“分析晚辈自身灵根,想要主修风系术法遁诀,好歹一派掌门,别轻易死喽。”

    陶方隐一听,豁然笑了,“你倒是个惜命的,哈哈哈~”

    见陶方隐今日心情不差,钟紫言相约一同喝茶,两人走去舱台二楼。

    “平日见你满口儒家礼法,今日倒是现了另一面,是修炼有所收获?”陶方隐抿了一口灵茶。

    钟紫言苦笑,“还是练气一层,进步的有些慢。”

    “不着急,如今我们稳步行事,你打好基础,门中一应事物,不必多操心,我会安排好的。”

    陶方隐摆手无碍,又问道:

    “你那本命有动静么?”

    “说来也怪,前些日子我一度感觉不到它,这几日睡梦中,能看到它游来游去,逐渐活泛了。”

    说到那条云息鲸,钟紫言还挺喜欢的,能力尚不知道有什么,但卖相真不错,通体清白,背上有两条天蓝色流云纹,眼珠圆大,额头长角尖锐,不发狠时有种萌象,烦躁的时候凶神恶煞,像是衙门里官老爷审犯人时候的表情。

    陶方隐抚须缓缓点头,“此兽潜力巨大,待我们在槐山立足后,我亲自去给你抓合适的同参。”

    钟紫言感激拜谢,陶方隐叫他少些俗礼,随后拿出地质灵图。

    “正好说说近日路程,昨日我们已经出了夷川地域,算是真正离开了原本的老家,再过四十多天,就能到达槐山周边,此前我去过槐山地界几次,对那里基本了解一些。”

    陶方隐将灵图上槐山那一片区域放大。

    钟紫言感觉这片区域,应该比姜国(现在的梁国)要大很多。

    “槐山地界,最大的几个势力分别是槐阴河王家、槐阳坡长苏门、西南边有猎妖盟,其余的散修实力不足一提,但人数不少,也需要当心。”

    “到时,我们先去西南边的猎妖盟,获取最新的情报实况,而后从这里绕到这里,这里几处二阶灵地早以前是没有被占领的,需要进一步查探。”

    陶方隐单手指向一个个地点,简单说了他了解的信息。

    “若是早有人占领,还是免不了动手罢?”钟紫言望着灵图的一个地方,那里有三个字‘藏风岭’。

    “自然是要动手,就怕他们不敢,凭我金丹修为,在这槐山地界夺一处灵地还不算难!”

    弱肉强食,今时不同往日,陶方隐不再是那个滥施恩情的老头了,自那日亲手处灭将近四十多同门,他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这和能结成金丹有很大关系。

    由于信息掌握的还是不够多,两人聊完,钟紫言很快就回去修炼了。

    眨眼四月中旬,槐山地界临近,云舟上赤龙门人每日越来越频繁的走出内舱,出现在舱台上。

    四月二十四日,槐山西南边缘不知名山丘,一艘二阶云舟缓缓降下。

    猎妖盟的势力范围,到了。

第13章 是否真心赠灵地

    巨大的二阶极品灵舟缓缓落在山丘上,二十多个赤龙门弟子全都走下来后,陶方隐收走云舟。

    众人先寻了一处宽敞平整的落脚点,钟紫言、陶方隐、姜玉洲,还有一位七十多岁的刘姓筑基同门,四人围在一起简单碰了一下。

    “就按今早云舟上商议的,刘师侄你来布置临时护卫阵法,玉洲你辅助掌门组织弟子们安顿休息,我带上寒亭和唐林去上和城走一遭。”

    陶方隐说完,三人纷纷应答称好。

    此时,唐林和陶寒亭已经走了过来,陶方隐不再多说什么,脚下飞剑浮起,载着两个后辈朝上和城而去。

    刘三抖长着一双小眼睛,身形消瘦道袍素灰,笑起来将双手锁在袖中,像极了地老鼠,他向钟紫言恭敬抱拳,“掌门,我就先去忙活了。”

    钟紫言笑道:“师叔自去,不必多礼。”

    实际上,谢安临死前早已结了金丹,以这个算辈分的话,钟紫言和七十多岁的刘三抖是同辈,不过修士以境界实力论辈分,钟紫言借着谢安的名声托大,肯定不好,称呼刘三抖一声师叔是应该的,即不失礼又能快速拉近关系。

    看着刘三抖离去,姜玉洲忍不住边笑边说,“掌门,你看刘师叔这卖相,活脱脱一个地老鼠,哈哈~”

    “别这样说,好歹是宗门前辈。”钟紫言没好气瞟了一眼姜玉洲。

    “是是是,掌门说的是,还是干正事儿要紧。”姜玉洲假装一本正经走去组织同门弟子。

    钟紫言无奈摇头,看着他明显捂嘴一直笑。

    其实钟紫言觉得,姜玉洲和凡俗的挚友张明远有些相似之处,都是那种乐观阳刚直爽类型的人。

    陶方隐说是安排姜玉洲辅助钟紫言组织同门弟子休整,实际上是让姜玉洲直接去做,自家这个掌门根本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以往也未有在野外安营扎寨的历练,哪能得心应手?

    这些天在云舟上,钟紫言虽然没和同门弟子走的多近,但他们的修行状况还是摸了个清,陶方隐后来招引的这十七人,除刘三抖是筑基修士外,其余的皆是练气,少有年老的人,基本都是十来岁到三十多岁的练气弟子。

    要另立山头,收留那些年老体弱大道无望的人,无异于增加累赘,陶老祖如今可不是慈悲菩萨。

    钟紫言站在一处石台上,看着同门弟子们忙来忙去,脑中闪过念头,说不定将来真有一日,赤龙门会成为超级宗门,那时该是什么景象?猜不出来。

    静静站了一会儿后,钟紫言上场帮忙,与同门一起开时劳动。

    要在这座无名山丘呆七八天,所以临时建造一个粗陋的地盘儿,这是陶方隐早前计划的,等他彻底了解清楚槐山的势力分布,各方情况后,再找真正落脚的地方。

    也没过多长时间,姜玉洲已经组织人办好了所有的事,刘三抖在东南西北布置了基础的几个护卫阵法。

    钟紫言告诉大家要在此地休整几天,暂时可以放松一二,众人便各自做各自的事去。

    一连三天,陶方隐都没传回什么音讯,有些弟子便坐不住了。

    到了第三天傍晚,两名弟子来问钟紫言,为何陶老祖还没有归来,本质上他们怕的是再发生什么大变故,这些弟子对这里人生地不熟,心中依赖陶方隐的金丹修为,情有可原。

    钟紫言好言相劝,让他们不要着急,一切都在计划之内。

    “老祖回来了,老祖回来了~”

    老远便能听到这声叫喊,钟紫言一看,果然是回来了。

    陶方隐领着唐林和陶寒亭喜色走来。

    “老祖一路辛苦,情况如何?”

    陶方隐缓缓开口,说出了一个令众人惊喜不已的好消息。

    因最近上和城妖宝楼举行大型拍卖交易会,槐山诸多势力各路野修都汇聚而来,打探消息也好,购买宝物也好,都赶上了最好的时候,陶方隐便带着唐林和陶寒亭准备去看看。

    本是隐藏气息低调行事,可意外被妖宝楼背后的主家发现了,一位金丹修士的到来,绝对是给妖宝楼举办的拍卖会增添光彩的事。

    于是那主家便亲自出来迎接,本不想高调的陶方隐既然被认了出来,只得报个名号寒暄一二,最后谢绝了那位的‘邀请入楼一叙’。

    以为这就算完了,三人离开时却被另外一个势力暗地里递了封密书。

    其上内容主要说的是想结交,言语真诚,且表明了身份,槐阳坡长苏门,金丹苏禹。

    陶方隐抉择思虑,决定去会一会。

    相谈之时,陶方隐本来暗暗警惕这位长苏门的金丹老祖,没想到人家倒是大气,聊来聊去,只猜到了一点陶方隐的欲求,直接说愿意赠送一座二阶灵地。

    素未谋面,还没怎么了解彼此深浅,就出手这般阔绰,一时间,弄的陶方隐有些不好意思。

    好歹是活了快两百年的人,还不至于被这种行为震慑,陶方隐也不扭捏,就问有什么条件。

    这苏禹直白道出,他大限将至在槐山不是什么秘密,周边大一点的势力都知道,想着能在临去之前为长苏门拉拢一位得力盟友,找寻了很久正要放弃的时候,陶方隐出现了。

    这可算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苏老爷子至今已经活了四百七十余年,真的是快到金丹寿元极限,如果他一走,苏家立马就剩一位金丹初期独撑,可以说是顶尖战力顿失小半,难免不被别家觊觎。

    这样一说,陶方隐想起自家的赤龙门,感同身受,便痛快应承了一半。

    三日的时间,除了谈论这件事,槐山周围各家情况自然要了解清楚。

    苏禹庆幸能在临终前遇到陶方隐,哪里会吝啬这些东西,里里外外说了两天,这老家伙连哪家族里闺女嫁人结亲,哪家新招的小辈天资卓越都没落下讲说。

    一应事物了解的差不多了,也聊够了,陶方隐带着唐林和陶寒亭便归来了。

    “和我早前了解的大环境是一样的,槐山不算大地界,又没有特殊的物产和灵矿,各方势力的变动消亡不会很频繁。”

    钟紫言点了点头,顺嘴问了句,“老祖,你刚才说只应答了一半?这是何意?”

    陶方隐笑着说道,“毕竟要去看看那地方品次环境如何。”

    接着,陶方隐把他获知的三大势力的情况也都说了出来。

    其实槐山地界主要是围绕两个交易坊市带动各家宗派发展的。

    猎妖盟是散修势力,没有无量山正统诏令分封,像这种势力,在此方修真界随处可见,大多都是各方散修组成的利益集结体。

    猎妖盟的形成是有源头追溯的,据传说,槐山早在几万年前是凶兽战场遗址,那时东洲尚未被开辟,此地魔物汇聚,盛产阴邪。

    后来东洲开辟战争,佛家的几大宗门把这里来回净化了一遍,才压下滔天的阴煞戾气,低阶修士也能在此地生存了。

    此后虽然总有新的妖邪鬼物诞生,但大多实力低微,时常被修士抓捕,取材炼丹售卖的人多了,有心人刻意组织,猎妖盟便成立起来。

    猎妖之意,很明显猎的是妖属,像鬼物、阴尸和魔物这些,在大多修士群体里卖不了钱,而且这些东西难以捕猎,闹不好惹一身骚,所以在槐山地界,妖属身上的东西最值钱。

    那阴尸魔物这类是否全无用处?也不尽然,槐阴河王家就是专收这类东西的,不过他家的要求很高,所需求的那些东西一般修士很难拿到,但能成交一单,收获绝对不菲。

    故此,上和城妖宝楼,王家的槐阴坊,两处交易场各有名声,规模上比较的话,自然是上和城这边要大许多。

    “至于长苏门,只知道他家是正统山门,有专属的小国提供修真后辈,其余的还真没多说,如此看来,倒也不是表面上看着的那么赤诚坦荡,这位道友心机可不浅!”

    陶方隐忽然抚须思索,回想这三天那人说的一切,关于其它两方或许大部分是真的,长苏门方面,可不能全信。

    不管如何,原本以为二阶灵地的获取会需要一段时间,没想到才三天就基本有了着落,还是值得庆贺一二。

    告诉了所有弟子们这个好消息,明日就要出发去那里看看,算是安了不少人的心。

    第二日,本没那么快放出的云舟又出现在众人眼中,与以往不同,这次不再是赶路,而是去看存身之所。

    云舟急速顺着路线而行,只花了半天的时间就到了说好的地方。

    只可惜众人的脸色并不好看。

    一名普通弟子吃惊的疑问:“这地方能住么?”

第14章 苏门逝金丹

    巨型云舟漂浮在空中,赤龙门一众弟子聚在舱台边栏,向下望去,一条沟壑裂缝映入眼中,其内黑雾蒙蒙,看不清实况。

    靠近沟壑的北面,从巍然的万丈南山山体内突兀生出断崖,覆盖遮掩了一小半沟壑裂缝。

    舱台边栏最前面,陶方隐负手弯腰向下望着,钟紫言和刘三抖姜玉洲等一众同门互相交谈。

    姜玉洲剑眉紧皱,“虽然……那小山崖内的确是二阶上品灵地,可下面这般环境,同门师兄弟们能否静心修炼?”

    刘三抖朝陶方隐说道:

    “陶师叔,此地,莫不是槐山地肺煞气所出之口?”

    陶方隐回身看向几个小辈,平心静气说了句,“他堂堂一个金丹,还不至于如此行事!”

    钟紫言对于灵地缺乏认知,毕竟他只是一个刚踏入修真界的小辈,不过看到下方黑雾弥漫,心中也对此地存有疑虑,于是开口试问:

    “老祖,或许是内有天地?”

    听钟紫言这么一说,陶方隐点了点头,两步跨出云舟,照着那黑雾弥漫的沟壑浮掠下去。

    不多久,陶方隐飞上云舟,脸色平静沉声冷语,“的确是地肺煞气喷发的出口,此人竟敢戏弄于我!”

    刘三斗愤然大骂,“这家老鬼,是将我赤龙门当成魔修宗门不成?”

    因为众弟子都在后面,刘三抖这一声大骂被听的清清楚楚,弟子们惊哑一瞬之后,各自小声议论。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时,东南方向有头三阶金尾虎踏云而来,其上坐着一位白发和蔼老者,陶方隐见后,告诉众人,这就是长苏门金丹,苏禹。

    若不是其座下那头耀眼威猛的金黄老虎,这边赤龙门弟子们还真看不出那老头是堂堂金丹修士。

    “真是怠慢了,陶老弟,没想到你今日便来查看灵地,早知如此,昨夜老哥我就应该吩咐弟子们开始清理这边的。”

    苏禹坐着金尾虎临近云舟,两方虽然隔着不短距离,但钟紫言却感觉,前面这位金丹老前辈就在身前与陶老祖对话。

    陶方隐自然不会当着这么多门人弟子立即开口质问对方,都是几百岁的人,给人脸面就是给自己脸面。

    “苏道友既然到了,不妨上来商议。”

    “正该如此!”苏禹毫不扭捏,直接骑着金尾虎落在云舟舱台中央。

    陶方隐邀请苏禹走去舱台二楼,钟紫言和姜玉洲将舱台上的同门疏散,静静守在楼下等着。

    “怎么没见刘师叔,他人呢?”钟紫言疑问道。

    姜玉洲左右看了看,哪里有刘三抖的影子,“刚才还看到的,突然就不见了。”

    “或许是修炼去了吧?”钟紫言猜测。

    姜玉洲凑近钟紫言,神秘兮兮说道:“掌门,我跟你说个秘密,知道刘师叔为何六七十才筑基的吗?就是因为他花在修炼上的功夫短,致使境界提升慢,才一直卡到最近这几年的。”

    “你意思是说,刘师叔不是天资不行,而是懒惰懈怠的问题?”钟紫言直接挑明姜玉洲想要说的话。

    “我可没有这么说。”姜玉洲撇了撇嘴。

    钟紫言不再接话,关于刘三抖,虽说接触的比姜玉洲少,但了解的应该比姜玉洲多一些,这位宗门如今唯一的筑基修士,并不是修炼懈怠,而是大多时间都用在了研究阵法上。

    陶方隐这两个月把现今宗门每个人的性情禀赋都评价了一遍,为的就是让钟紫言日后处事时,融洽应对。

    ……

    舱台二楼。

    苏禹满脸皱纹,温和笑着喝茶,边喝便解释:

    “老弟莫动怒,且听我解释一二,表面上看此地环境的确恶劣,可真实情况截然相反,一者这里的二阶灵地范围大灵气纯度高,覆盖一大半断水崖,二者其下地肺煞气裂缝擅产煞气珠,我这是为了你家门内的生计出发。”

    这样一解释,的确能说通,可陶方隐最关注的一条是,灵地底下充煞气,正道弟子修炼那是经常会走火入魔的。

    “关于底下煞气裂缝和断水崖怎样才能各尽其责,互不干扰,老哥我早有准备。”

    苏禹说着,掏出一套精致阵盘放在陶方隐面前。

    “早年花大价钱买的这套阵盘,全名【般若净土阵】,实实在在的三阶中品阵法,主要有【化煞】【封锁】【监察定仪】三种功用,除了最后一项不匹配,前面两项可以说完全是为封化断水崖和煞气裂缝而准备的功用。”

    陶方隐拿起阵盘仔细观摩,若真是如此,这地方倒也勉强适合如今赤龙门的局面。

    ******

    云舟上,刘三抖风尘仆仆的归来,见自家那位小掌门和姜师侄静呆在二楼下面,快步走了过去。

    钟紫言见刘三抖回来了,忙问,“刘师叔,你这是去哪里了?”

    “掌门,我下去细致查探一番,认为此地还是可以存留的,只要布置好两套阵法,就可以隔绝裂缝中的煞气上冲。”刘三抖认真说道。

    钟紫言本要表达惊喜之情,没料到这时二楼上传来陶方隐和苏禹的畅快笑声,这明显是把酒言欢成好友的感觉。

    当楼上两人走下来时,陶方隐先前的冰冷面容,反转成一脸和气,有说有笑。

    “给苏道友介绍一下,这位是我赤龙门的当代掌门。紫言,你也过来拜见一下苏前辈吧。”陶方隐招呼钟紫言上前去。

    钟紫言上去行礼拜见,一声‘苏前辈’铿锵有声。

    苏禹早先上云舟的时候,本以为这家的掌门少说也得是个筑基修士,例如那个长的鼠眼细须的,没想到竟然是一个练气一层的小儿。

    “小小年纪,恩……一表人才呐。”

    钟紫言明面上恭敬说‘老前辈谬赞’,心底里却想着,‘您老这相当于什么都没说。’

    实际上的确是出乎苏禹的意料,一个门派掌门竟然是个练气一层,所以一时不知该怎么夸赞。

    这些小节不会阻碍时间一分一秒的消逝,钟紫言拜见过苏禹后,陶方隐送苏禹到了舱台中央。

    “既然陶老弟不需要我门中派人来帮忙,老哥就不多打扰了,待过几日这边搭建好山门后,我为赤龙门摆宴祝贺,届时你我再叙!”

    苏禹跨上金尾虎飞离云舟。

    陶方隐将先前所谈告诉了两人,正式确定,赤龙门弟子要在这断水崖生活不短的时间了。

    刘三抖暗自得意,自己想的那个化解煞气的法子的确没有问题,只不过长苏门金丹拿出了更好的阵法。

    ******

    修筑山门是不需要费什么力的,各种符灵傀儡,建造力士,锯木小人等,都放出来听令干活,不到六七日,整个断水崖大变样貌。

    在众人的努力下,山门范围大致框定。

    整块断水崖上被切割修理平整,其上建造了一座大殿,若干偏殿,整体用青岗岩凤血石砌墙包围,以城门的规格开立石台提字‘赤龙门’。

    将断水崖连接山体的部分开辟挖空,修建数十间洞府,供弟子居住,继续顺着开辟通道一条路往下建造,在山与地表连接的岩石内部,建造了几间密室,作为只有掌门和老祖才能去的禁地。

    断水崖上方是万丈绝壁,为了使山门看着更有灵韵,刘三抖带着唐林不辞辛劳从另外的地方迁来一条宽线瀑布,在崖上建造蓄水潭,瀑布倒挂,看着还算壮观,不负‘断水崖’之名。

    整个山门所用护山大阵是二阶上品【三元御气阵】,主要以化力反推为核心御敌手段,另外断水崖下的地肺裂缝,刘三抖已经布下【般若净土阵】,自断水崖往下看,看到的景象是明黄转清白的云层翻涌,一点也看不出沟壑裂缝的感觉。

    除此以外整个山门外围布有低阶障眼幻阵,一般修士不可能查探到这里。

    七日后的清晨。

    一个个赤龙门弟子汇聚向断水崖大殿,来到槐山的第一次大集议要开始了。

    店内众人,齐齐看着殿前的金丹老祖陶方隐,待所有人到齐后,陶方隐平静扫过一个个面孔,有大有小有乾有坤,最后将目光落在钟紫言身上,心中感叹,若没有此子当日送鼎之事,哪会有今天的大集议。

    随后洪声讲道:

    “今日这安生之所,得来不易,以往种种耻辱,皆需铭记在心,往后务必力同心,一同辅佐掌门壮大我赤龙,若能再现曹狄老祖当年盛况,吾等大道必不远矣。”

    一众弟子心潮澎湃,大声应喝。

    随后钟紫言按照早前准备好的,宣读安排新宗的基础律令,物资分配,任务奖惩等一系列计划。

    一整个上午,大殿同门弟子气势高涨,互相议论交流,其乐融融。

    ******

    夜间,槐阳坡,长苏门苏禹洞府。

    一白衣方脸中年男子,坐在苏禹躺着的床边。

    苏禹面色灰暗,目中透着死气,平静说道:“没想到,我这把骨头连今夜都抗不过去!”

    白衣中年男子神色哀伤,静寂无声。

    “正儿,今后长苏门就拜托你了!”

    白衣中年男子就是长苏门当代掌门,苏正。

    “叔公,祖宗家业,必不会折于我手!”苏正神色坚毅,掷地有声。

    苏禹缓缓点了点头,又沙哑开口:“新来槐山的赤龙门金丹,可做长期盟友,你日后多与其走动,万万不可因为一些小事恶了他家。”

    “恩。”苏正应道。

    “与王家的仇怨,不必急着报,待景诚结丹后,再谋划也不晚,我辈修士争得不是一时之勇。”

    “恩。”

    “若到生死存亡之际,槐山深处的那件东西,不必再守…”

    “恩”

    “大道渺茫,五百年蹉跎,终归一堆白骨……”

    苏正泪如雨下,这一夜,庇护了他三百年的叔公寿元耗尽离开了。

    ******

    同一时刻,断水崖下,地肺裂缝内,陶方隐举着赤龙鼎自语:

    “机缘巧合,倒是为你找了个潜心修炼的好地方…”

第15章 苦悲可笑丧同门

    夜色静谧,偶有蟪蛄幽鸣,断水崖上灯火零星。

    新立的赤龙门庭院,大殿一侧有间不大的偏殿,钟紫言在内正坐案几,低头翻看着一本【五行术法通识】。

    白天的大集议虽然忙累,但都是为了宗门,乐在其中。

    夜间门内弟子们有的回洞府休息或者修炼,有的执勤巡逻,他反正别无他事,便没着急回去。

    门外脚步声传来,钟紫言抬头看去,正好见刘三抖跨入门槛。

    刘三抖神色略有疲惫,见钟紫言果然在这里,强打精神说道:“掌门原来在这里,我还专去你的洞府敲门…”

    “刘师叔找我何事?”钟紫言放下书卷起身迎接。

    刘三抖只说是陶老祖寻他有事,直接拉着出了门,御剑向断水崖下地肺裂缝内飞去。

    不一会儿,两人穿过【般若净土阵】去到裂缝内。

    “这外围的煞气已经被阵法全面净化,再往下去,煞气会越来越大,掌门小心些。”

    刘三抖一边御剑一边继续往下飞,因为之前钟紫言一直没有下来过,不知道这里的样貌,现在一看,这里其实是一个空腹山谷,中间的裂缝直通地底,通道中间有宽有窄,各有形状。

    越往下飞,能感受到阴煞之气逐渐变得浓郁,钟紫言脑中慢慢生出一股烦躁的感觉。

    待一片血红光芒映入眼中时,刘三抖停止了身形,只见下方一道人影浮上来,正是陶方隐。

    “你去忙吧,抓紧把最后的阵基布置好。”

    陶方隐对刘三抖说罢,挥出一团灵气包裹着钟紫言继续往下飞。

    越往下,血红光芒越盛,没过多久,两人飞入一道凹窟侧洞,陶方隐抚须笑着说:

    “这地肺裂谷本不是什么好地方,没想到误打误撞到了我们手里,却成了宝地!”

    钟紫言总结过一个结论,每当陶老祖抚弄他不算太长的白须时,心情必然是不差的。

    “这里看着不像善地,难道另有奇妙之处?”钟紫言疑问。

    陶方隐示意他看向洞窟深处赤红光芒耀眼的地方。

    那是一方八角高台,其上漂浮着一尊血红小鼎,内里光华闪动。

    “那是?赤龙鼎!”钟紫言认出了它。

    “不错,机缘巧合,这里的煞气正好能帮助里面的血蛟修行。”

    陶方隐刚说完,龙鼎内一声吼啸震耳欲聋,钟紫言连忙捂住耳朵,手脚不自觉颤抖。

    这吼啸声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结束时,钟紫言眼中恍惚看到了庞大的血蛟虚影投射在洞窟内。

    所有异相消失后,洞窟内归于平静,钟紫言松了口气,“老祖,这血蛟不会跑出来吧?”

    “叫你来,正是要说说此事。”陶方隐讲出了血蛟事件的由来。

    昔年赤龙门创派时,之所以‘赤龙’命名,是因为曹狄老祖的伴生兽既是条火蛟,火蛟随老祖无数次出生入死,早已连枝同气心意共通。

    二十年前,门内弟子在江北黄龙潭发现那条筑基巅峰的血虺,误将其认为火虺上报宗门,虺类妖属珍惜异常,结丹时有很大几率会化蛟,前代掌门大喜过望,认为若能收一金丹火蛟,与曹狄老祖当前一样,门派大兴指日可待。

    因谢安本身的火灵根与火蛟契合,前代掌门早早布局,只待火虺化蛟时让谢安收为灵兽。

    二十年后的九月初,门人根据火虺频频异动推算出结丹临近,谢安赶赴黄龙潭守候,却不料消息早已走露,那里设了杀局,早早被埋下禁绝大阵,二十多名筑基巅峰修士联手出击。

    结果便是钟紫言亲眼目睹的场景,那些人低估了谢安的实力,导致计划失败,只活着跑离三四个人。

    谢安在弥离之际,观出钟紫言是有灵根的修仙材料,虽然没有细致接触确认灵根品次,但时间已经不多,交代完钟紫言,暗中传了飞剑传书,跳下崖去,用尽所有力量,将血蛟封印在龙鼎内。

    “虽然现在还无实证,但清灵山被攻破,和那局伏杀事件有很大联系,如果一切计划正常发生,凭谢师弟的手段,收服火蛟后及早回宗,哪里轮得到那三家猖獗……”

    陶方隐不自觉叹了口气,如今再说这个,只怪人算不如天算,赤龙门该当有此浩劫。

    “赤龙鼎的控制之法我虽习得,但无法全部掌控其运转,封禁解除这种能力,怕是得到金丹后期才能用出,在此之前,这血蛟只能通过此地煞气慢慢修炼,妖属寿命悠长,更何况它已经化蛟,这点时间还耽误的起。”

    隔着赤龙鼎,煞气吸收炼化的速度自然会慢一些,不过这里煞气浓郁,等阶也高,说不准比其它地方修炼要快呢。

    钟紫言心中有个担忧之处,“老祖,这血蛟戾气深重,将来若是放出来,能否为宗门所用?”

    其实钟紫言心中还有后半句,同为金丹,这里面的又是变异血蛟,如果以后放出来陶方隐制服不了,反受其害可就不妙了。

    陶方隐明白钟紫言的意思,正视说道:

    “这血蛟即便融了谢师弟残余魂魄,补足雷劫重创后的先天亏空,仍然桀骜不驯,日后的确难以驯服,不过我们也有些时间和它耗。”

    陶方隐停顿了一下,又道:

    “我宗一门上下差点因它覆灭,若将来仍不听调度……哼!”

    本是冷哼的陶方隐转眼想了想,露出少有的得意:

    “其实如今它为鱼肉,我为刀俎,还不至于担心什么,这赤龙鼎乃是元婴修士都能用上的宝物,困它千百年还没什么问题,看看谁憋得慌。”

    一听这话,钟紫言心中觉得老祖有些时候还是很…有趣的。

    钟紫言点头附议,又听陶方隐哀叹,“说来说去,还是我宗实力低微,今后这血蛟如何利用,还要看你!”

    这话传入钟紫言耳中,压力倍增,修炼也有几个月了,练气一层要突破的感觉一点儿也没有,自己本来修炼起始时间就晚,如今同龄的姜玉洲练气七层,每次见了他,人家一口一个‘掌门’,羞愧的钟紫言想找地洞钻。

    陶方隐理解钟紫言的感受,“我也看出你的焦急,但凡事都得循序渐进,打好基础厚积薄发,修行之道,贵在静心养气持恒坚毅,以往学的那些儒家至理,有一些还是不能抛下的。”

    钟紫言应声称是。

    今夜陶方隐带钟紫言来这里,一是道明血蛟事件的前因后果,二来顺便提提关于钟紫言修炼的事。

    “寻找同参的确是当务之急,你本命乃是兽类本命,没有同参,其成长就如无头苍蝇,懵傻无知,不通修路,这样一来顺带着影响你的修炼速度,我准备明日安排好门中事物,就动身去为你找寻相似同参。”

    钟紫言自是感激不尽,又补充道:“门内姜师兄和陶师兄,他们的同参也须寻找,怕是要劳烦老祖多耽搁几日。”

    陶方隐摆手说道,“不妨事,最小的那一辈弟子们,我也顺带着帮找寻找寻,都是日后门派振兴的希望,修炼是头等大事。”

    钟紫言庆幸门中有这样一位亲民的金丹老祖,别家就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幸运了。

    两人相谈差不多后,陶方隐带着钟紫言飞离这地底深处的血煞洞窟,回到断水崖赤龙门庭院。

    ******

    本应是寂静无声的大殿内,传出呜呜的哭声,钟紫言和陶方隐快步走进去。

    看到两个值勤巡逻弟子来回走动,地上躺着一具练气同门尸体,有个三十多岁的弟子正瘫坐在地上哭着。

    “发生了何事?”陶方隐沉声问道。

    两个巡夜弟子一看是老祖,连忙拜见,将事情缘由道出。

    那名已经死了的同门叫白骆,二十一岁练气三层,正哭着的那位三十三岁,练气四层苟有为。

    两人半夜不守门规,攀爬断水崖上方峭壁百丈,侵扰了岩层中的尸魈,白骆被抓伤,尸毒攻体,自峭壁摔下,虽然最后关头被守值弟子接住,但人已经死了。

    这两人白天互相下注猜测断水崖上方的峭壁多高,夜间一同攀爬测量,没想到出了意外。

    陶方隐一听这事,气的快要炸裂,白胡须一抖一抖,抬掌便要盖在那哭的痴傻模样的苟有为头上,硬生生的忍住了,斥骂道:

    “真是愚鲁不堪,枉为修仙之士,我赤龙一脉就是因为有你等蠢物,才会沦落险遭覆灭!”

    殿内两个守值弟子吓得静若寒蝉,钟紫言蹲下身检察白骆的尸体,的确已经失去生机,无奈摇头惋惜。

    苟有为跪在地上不住磕头认错,陶方隐越看他越怒,灵气扫过白骆尸体,发现救不了,甩袖而去,深怕再待下去忍不住一掌拍死苟有为。

    场中守值弟子只能将目光转向钟紫言,钟紫言对于处理丧事不陌生,哀叹一声,安排两人直接将尸体抬去殿外,明日让众同门看着焚烧。

    这白骆在同门中没有特别亲近的朋友,平时和他走的最近的就是苟有为,如今人死如灯灭,修士修行不拘泥外物,死后自然也怎么直接怎么来就行。

    苟有为活了三十多年,长的虽不壮实,却也一表人才,此刻却哭着对钟紫言说:

    “掌门,这…这事真的太意外,早前我就说不比了,骆师弟非要争那一口气,我…我……”

    “呜呜~”

    钟紫言看着这比自己年长十多岁的苟师兄,像个姑娘一样哭诉,只觉得赤龙门从元婴老祖开派至今,就像凡俗子孙败尽祖业一般,一千多年的由盛转衰,怕是各代都有笑闹奇葩,悲苦自知。

    钟紫言无奈叹了一声,平和劝道,“苟师兄,逝者已矣,你当引以为戒,今后别再干这种蠢事了,明日领了责罚,闭门苦修罢。”

    说完,就要向殿外走去,只听苟有为哭问:

    “掌门,我是不是会死?”

    “不会,门规是何责罚,便受何责罚。”钟紫言正声回应。

    苟有为自语道:

    “老祖当年还是筑基前辈时,时常亲自带领练气同门出去历练,比其它筑基前辈要好说话的多,好多师兄遇到一些难事,求去他门前,必会帮衬一二,可…可刚才他,他是要杀我啊……”

    钟紫言摇头转身,向殿外走去。

    今夜这事,传去别家山门,真是要被笑掉大牙,若是门中皆如此辈……唉。

    ******

    天微亮,断水崖大殿外,赤龙门一应同门皆在场。

    守值弟子按照钟紫言的吩咐,焚烧白骆尸体,之后,掌管宗律刑罚的练气同门齐长虹宣读门规,苟有为先受鞭刑,后去禁室,罚面壁三年。

    山门新立,这惩罚不能太轻也不能太重,只是这次虽是死了人,但事情发生的太过戏剧,钟紫言便恳求陶方隐责罚轻一些。

    ******

    午时,刚有空闲休停的钟紫言,又被守值弟子敲门。

    一封密信送入手中,这上面写明是给陶老祖的,可用普通弟子来传讯,长苏门就不怕走露什么风声?

    钟紫言又抬步亲自走去陶方隐洞府,将密信交至他手中。

    陶方隐一看,面色大变,“苏禹竟然寿元耗尽,逝去了!”

    钟紫言震惊,前几日不是看着还红光满面?那可是堂堂金丹老祖,寿元基本都是五百年左右的,也是说走就走?

    “我得去一趟槐阳坡!”

    陶方隐安排了几句,钟紫言一一应下,目送老祖离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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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贫苦凡人意外执掌修真界破落门派的故事,没有各种外挂,没有无敌光环,鲜淋淋的现实境遇,可歌可泣的成长经历。前朝覆灭,钟家遗孤随老仆逃奔江北,机缘巧合卷入血虺化蛟事件,受清灵山道人所托寄送龙鼎。七百里风霜雨雪,即将完成嘱托时,被逼接任掌门大位......另类修真文明,一派掌门成长之路,争霸寰宇,开辟天地。全文慢热,非无脑文,Q群955606524。今日我掌天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今日我掌天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今日我掌天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