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她是个可怕的......私生饭
打一个胖子他还行，但是打这么多，景枫的脸有点儿绿。
钟小白有点儿吃惊，景枫什么时候背着她偷偷练的，感觉还挺厉害的样子。
景枫没练过，但是他舞台属于唱跳舞台，跳舞的哪个不是天天往死了练，尤其他走的还不是那种令人一言难尽的娘化路线。
可能因为痛苦太过剧烈，一时间冤魂难以控制那个胖子了。那个胖子眼神里竟然有了自己的意识。
胖子踉跄着捂着手腕跌到在地上，看着景枫的方向伸出了手，“救我...救救我......”
尼玛。
太吓人了。
这里这么多医生，找他求救干什么。景枫看不见那团绿气的里的眼睛，只把周围奇怪的烟雾当成现场特效，再怎么说，遇到人也比鬼强。
他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不会那么轻易的像恶势力低头的。
保不准一会儿他经济人就从哪里冒出来，告诉他是个整蛊节目的录制。
景枫强行自我安慰，钟小白抓住冤魂无法控制胖子的机会，迅速站到了景枫身前，正面对着冤魂。
“叫你不要乱跑了，你怎么自己跑到这儿来了。”
钟小白可能是个演员。
景枫冒出了这个念头，但还是不敢得罪她。
“该死的天师，该死的人类！”冤魂恼怒的吼着，他身上同那些昏迷的人连接的绿色光线陡然之间亮了起来。
“你们两个都要死在这里，等你们死了之后，整个城市都是我的地盘了，我要将这里变成一口巨大的棺材！”
“别做梦了。”钟小白嗤之以鼻，“还没开打呢，就开始说大话，想让我帮你刻墓志铭吗？”
冤魂阴诘的笑笑，“如果是之前，我还真的没办法对付你，但现在是你到了我的地盘。”冤魂伸出手。
那些姿势怪异的人全部慢慢抬起了脑袋，露出了一双双；绿色的眼睛。
动作要不要这么整齐划一！
听见声音回头的景枫，面庞直接被这些冒光的眼睛给彻底映成了绿色。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冤魂能同时操控这么多人的，死气都不要钱的么？
钟小白掐了一道法诀，一把桃木剑法器慢慢出现在了她手中。“缠那么多线，你以为自己在表演木偶话剧么？”
钟小白挥剑朝着旁边斩去，绿色光线瞬间断了一片。
那群人下饺子一样噼里啪啦的倒了一地。
“我就说么，原来是场面活，只是看着好看的花架子。”
被钟小白挡在身后的景枫感觉这个女人，仿佛在说自己。
他是被吓住了怎么样！
单挑还可以，他可不希望自己被群殴，就不能对他友善点儿吗？
景枫一脚踢飞一个爬到他腿边的瘦子，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丧尸片，不然为啥这些人都一副残疾人的样子拼了命的往他俩这个活人身边爬。
然而他后腿了一步，贴到了钟小白身上。
整个人僵住了。
钟小白身上怎么这么凉，即使隔着衣服，比冷藏柜更冷的寒气冻的他后背整个都麻木了。
这绝对不是正常人会有的体温。
第47章 她是个可怕的......私生饭
是眼前这群宛若丧尸的人可怕，还是背后可能是僵尸的钟小白更可怕。
这是个问题。
钟小白很冷，冷透了。
那个胖子，恢复成正常人了。最阴的是，刚刚那个冤魂在他清醒的一瞬间，断掉了和那个胖子之间的联系。
她相当于在普通人面前施展了术法，就那么短短两秒钟，就让她整个人遭受到了反噬。
她还不能露出自己已经不行了的信号，即使身体冷的发疼，她困倦的想要合上眼睛，还是要咬牙坚持着。
胖子被那些被冤魂控制的人埋了，挨了好几脚之后惨叫连连。
现场版的踩踏事件，景枫没有丝毫想帮手的意思。刚刚那个胖子是想杀了他，他挨的那一下钢管攻击可是真实的。
现在胸口还在闷闷的疼着。再说这么多人，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怎么救人。
“你们死定了，只要我不下去，你们能奈何我什么。”冤魂在半空中叫嚣着。
钟小白活动了两下被冻的有些僵硬的手指，扭头看向景枫，眼神很认真的问他，“你可不可以亲我一下？”
景枫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刚刚还在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鬼，下一秒她怎么就能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呢？！
“你不愿意啊。”钟小白明知故问。
“就算你不愿意，也由不得你了。”钟小白眨眨眼睛，忽的伸出手，冰寒的手掌强硬的扣住了景枫的脑袋，将他的头拉低下来，到了跟自己一样的高度。
带着凉气的唇印上他的，钟小白感觉自己似乎被温暖了一瞬，心脏的部分似乎热了起来。
吻到她一直想要接近的人，让钟小白精神一振。
她松开手，再度结印，桃木剑上裹着金光，又砍倒了一片人。
准确的说是砍断了一堆线。
“你看，那些人已经连上了，他们正离你们越来越近。”冤魂指着另外一边重新站起来的“丧尸大军”。
“谁说我要一直这么躲着了。”钟小白呵呵一笑，“你以为你站在天上，我就奈何不了你了？”
“你们这些天师，我知道的最清楚。刚刚用法术影响过人类，现在一定特别难受吧。”冤魂飘到钟小白头顶上，甚至幻化成了原型，隔空踩着她脑袋一般。
景枫拧着眉头，因为钟小白刚刚的动作，他离她远了一些。
被钟小白亲过之后，他也看到了头顶的那个家伙。
简直是噩梦一样的场面，如果不是身上的伤还在作痛着，他真不想相信这就是现实。
“他说的什么意思。”
“这种大场面，因为我的失误叫那个普通的胖子看到了，所以天道惩罚我了。”钟小白耸肩解释了一句。
暴露的术法越多，天谴越大。这种程度的场面都算在她一个人身上的话，她估计是要挂了。
不过，这个吻也还算值得。
挂之前，至少要确保能把这只冤魂彻底超度了，不能投胎转世的那种！
“就算你对天师的一些规则了解的多，但你以为站在天空就彻底安全了么。”钟小白舔舔嘴唇，她的动作显得迟钝了不少。
第48章 她是个可怕的......私生饭
钟小白用那把木剑，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被开启的法器在破开手掌时候烫的吓人，钟小白割的伤口更是毫不留情。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景枫惊呼一声。
这个女人是疯了么！她怎么敢这么做。
昨天就失血了那么多，今天又主动给自己放血，她也是人类，不知道失血过多会死的么。
难道天师不是正常人，身体里的血取之不尽？
钟小白不知道景枫在想什么，她拿着自己万能的桃木剑，蘸着血在地面上勾勾画画，周围升腾而起的金光直接将所有挨近他们的人群隔绝在外。
金光像是个罩子一样将他们保护在里面。
“这些东西，什么时候能消停下来。”景枫只能问钟小白。
“别担心，很快的。”钟小白弯了弯唇，手下的速度又快了两分。
桃木剑被磨断了剑尖，她整个人也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更白了。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钟小白摸出了一个铃铛，一边摇晃一边在自己画出的阵法上转圈。
“天地鸿蒙，物法浩荡，三道通天，鬼眼难遮，今以我血，我命为斩妖魔之剑，问天允否。”她刚刚抛弃铃铛，双手握住桃木剑像着铃铛劈砍去。
骤然响起的巨大音浪将景枫整个人都冲击的飞了起来。
他感觉像是有一万头狮子在他耳边咆哮，景枫挨着金色的屏障，努力捂住耳朵，仍旧无济于事。
钟小白则化成了一道光。
她的法术成功了。
那道光像是一把直插心脏的箭矢，刷的一下穿透了鬼魂的身躯。那些人一下子全都倒了。
像是一滴水被阳光蒸发一样，也可能是刚刚巨大的轰鸣声对耳道带来的损害，景枫没听到刚刚叫嚣的厉害的冤魂发出惨叫。
他只是看见暖洋洋的金光从被一同劈开的天空暖洋洋的洒落，那连片的黑色像是被阳光净化掉一样，慢慢消失。
他抬手挡在眼前，有点儿迷惘的看着天空。
好像一切都结束了，但钟小白没有回来。
就像是只有他一个人站在这里，一切都是他的臆想一样，地面上没有丝毫血迹。
一直到有人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景枫回过头看见一张陌生的脸孔时，他才发现，自己聋了。
一天之内，第三次近警局。
负责做笔录的小民警也无奈了，“流程你都知道了吧，你先讲讲你为什么会在医院。”
景枫指指自己的耳朵，“我听不见了。”只看见对方嘴巴在动，他没学过唇语，却能猜出来对方想问什么。
但是景枫不想说。
他总有种，钟小白什么时候还会回来的感觉。她一定不会那么轻易的消失的。
就像以前总蹲在他别墅外面的时候。
每次发现赶走却还会在之后重新看到，阴魂不散的像个幽灵。但是......现在为什么还在莫名其妙的担心她。
明明她不停的在做无理的事情。
景枫摸了摸唇瓣。
“景先生，您最起码不要露出这种走神的状态啊！”拿了张纸写了问题的小警察有点儿崩溃。
景枫的耳朵被判定为永久性失聪。
他聋了。
第49章 她是个可怕的......私生饭（完）
治疗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
毫无起色。
他是一个歌手，如果一个歌手变成了一个聋子，他甚至不知道一首歌该从什么地方开始。
他的世界很安静，于是他的灵魂也跟着很安静。
对于他来说，失去了从小到大上天唯一给他的恩赐，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之前赚的钱，只要他不乱花，早够用一辈子了。
“你真打算放弃了？”经纪人不甘心，拿了张纸给他写字。
景枫按按太阳穴，“已经请了最好的医生看过，治不好了。”
“你再去带几个新人吧，别等我了。”景枫侧过头看向窗外，阳光在他素净的面庞上镀了一层金光。少年收敛了高傲和锋芒，整个人清透的过分，像是什么时候就会被风带走一样。
他到底是个男人，有大把清闲的时间打理自己的生活之后，就没再雇保姆了。
他在院子里中了许多的花，闲了的时候，就主动走出去清理一下杂草，给那些出苗的幼嫩小芽儿浇浇水。
他现在总是出来，那个认识他门儿的家伙，怎么也不出来了呢。
他不相信一个人能凭空消失，她一定会回来的。
幼小的花苗一点点长高，最后开出茂盛繁密的花儿。在换人如同流水席的娱乐圈，少了一个歌手，也并未引发太多关注。
粉丝顶多在他的微博底下不停的盖楼刷留言。
他欠那些喜欢他的人一个交代，但他又感觉无从交代。唱歌只是他逃避生活的一种手段罢了。有一天突然一直坚持的事情迎来了收获。
他自然将其信奉为热土，他其实是将自己的事业，当做逃避没有家人在乎他的现状而已。
钟小白似乎是在乎他的。但刚认识钟小白的时候，他只觉得这个女孩子很烦。
乖乖女一样，抱着书有时候会从他附近经过，眼睛里带着高高在上的怜悯。他最唾弃的东西！他不需要怜悯！就算没有任何人在乎他，他也能生活的很好。
后来，他越来越厉害，那个女孩子的目光也随之变了。他需要这种转变么？反正已经有更多的人喜欢他了。
看见了么，他一点儿都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他自己足够优秀，自然会有人跟在他身后。
然后钟小白变成了他最讨厌的那类人。他讨厌那些媒体人和打着粉丝旗号的私生饭，像是苍蝇一样无缝不叮，企图钻进他的私生活里，用摄像头和放大镜将他的私生活全部都偷走。
为此他花了大价钱去隔绝这一切，去给那些一直给他添麻烦的人送去小小的教训。
钟小白也是其中的一员，只是他派去找麻烦的人却都被她反教训了一顿，也没人敢再动钟小白，一个个跟他说的都是，这个女人邪乎的很。
他从来不信邪，于是主动约了钟小白。
那天之后，她再也想不起来这个女生的名字，也想不起他们曾经是同学。
钟小白却记得，在谈话的会议室里，她亲过那个叫景枫的少年。那个作天作地，无所畏惧的少年，愣神了许久，最后才伸着手指想要骂她。
她抬起手，对着景枫施了一道术法。
真好，她以为景枫一点儿都不记得她，还很难过来着，没想到这个家伙一直都有注意过她。虽然不是什么好印象。
但是，天师是不能再普通人心中留下印象的。
天师不能有能被妖魔威胁的弱点。
天师，也不能有爱人。
所以。
对不起，只能让你彻底忘了我......
景枫忘了自己曾经跟钟小白面对面的坐在过同一张桌子上，很是安静平和的样子。只记得他又一个讨厌的私生饭，总是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他的住房附近，即使他搬到安保等级最高的别墅区也是一样。
大概是能够安静思考的时间很多，景枫渐渐想到了很多自己曾经遗忘的事情。
他有大把的时间安静的谱曲作词，他写了几首歌。
每一首歌里都有一个姑娘。
他的录音房、调音设备虽然没有配备最顶尖的，但给自己录歌完全够用了，他精确到秒的去调，凭时间和感觉去调节音频的大小以及速度，凭借印象里的声音插入乐器伴奏。
他起了个网名，一首首将那些歌发出去。
第一首等你，在一个礼拜的时间里，就从零宣传直接挤上了排名第一的榜单。
景枫有时候看着自己发的这些歌的成果，会感觉有一点点的好笑。
院子里的花开败了，留下了一些黑色的种子，景枫耐心的收好，包成一个个小纸包，准备明年再种。
只是看着被铲平了的光秃秃土地，景枫有有点儿犹豫。
要不明年还是种些瓜果蔬菜吧。种这些小花，什么都留不下。
两只带着凉意的手突然捂住了他的眼睛，景枫僵在了原地。
“嘿，傻站着干什么，猜猜我是谁？”他“听”到了刻意变了调子的声音。
钟小白捂着他的眼睛，大半力量压在他身上，笑的像是个偷腥的狐狸。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很久没人跟他说过话了，景枫开口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亲过之后，你就是我的人了。”钟小白坏笑着咬了一口他的耳朵。“我怎么忍心看着你孤零零的一个人生活。”
“更何况......还变成了一个小残疾。”
“这么久时间，你去哪儿了......”景枫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念钟小白。
他们之间虽然认识了很久，却并未有过太多的交集。
即使是这样，钟小白还是成了他心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你现在听到的声音，是我在用意念跟你沟通。”钟小白绕到景枫面前，盯着他眼睛，“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有办法治好你的耳朵。”
“以后，我会陪着你一起生活的。”
景枫笑了，他整个人也瞬间充满了生气，“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总会有一种，遗失了什么的感觉。”
“直到现在，看到了你，那种感觉才消失了。”
景枫很认真的看向她，“我是一个讨厌将就，并且不信任感情的人......所以，在感情上的任何决定都一定会经过深思熟虑才会开口。”
“我喜欢你。”
第50章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
夜色深沉，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静悄悄的合院外，突然响起了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就是砰砰的砸门声。
屋里一个十**岁模样的少年，从床上翻身起来，用火折子点了油灯之后，随手从旁边拽了件衣服披在身上，淋着雨去院里开门。
“年寺正，这么晚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快别问了，先跟我走吧，又有命案了。”
暮朝云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年二给扯走了。一直跑了十几米远，年二才发现他身上就一件单衣，此刻已经被淋的透透的了。
“外面下着雨，怎么也不拿把伞呢。”
暮朝云抹了一把脸上淌着的水，得了，这还是他的错了呗。
“淋都淋了，还是快过去吧。”
年二直接把他一路拉进了大理寺。本以为是多着急的事儿，没想到去了之后，里面空落落的，停尸间里更只有大理寺少卿一个人。
年二将人带到之后，直接离开了。
暮朝云被冻的够呛，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小云啊，现在有个很重要的事情，我思来想去，就你做最合适的了。”
楚辰板着张脸，正襟危坐。
暮朝云看惯了他这副装出来的严肃样子，“明天再说不行么？”暮朝云扯扯嘴角，看了眼孤冷寂寥的周围。
“这不是，刚刚又发现了两具尸体，我也是突然灵光一现啊。”前面还在装严肃的楚辰下一秒直接扑过去抱住了暮朝云的大腿。
“云儿啊，这次我是真的没办法了，皇上给我了十天时间，让我一定查清最近接连发生的命案。咱们这里好歹是天子脚下，老这么死人不行啊。我这也是为了咱们大陆朝的长治久安，为了百姓的安康，为了......”
“说人话。”暮朝云黑着脸抽了两下自己的腿，一如既往的没抽出来。
楚辰一秒变回正襟危坐的姿势，“是这样的，这几次遇害的分别是竹青馆、南风馆还有风清院里的男倌，但是我查来查去，却没查出死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以前觉得凶手可能是每个馆里随便抓个人......但是今天的这两具尸体，全都是风清院的！没错，对方下手目标现在只剩下男倌和新人两个共通点了。”
楚辰一脸期盼的看向他。
暮朝云僵在原地。
楚辰朝着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放心，我会派人保护你的。”
“不用想，不可能！我先回去了！”
楚辰又扑过来抱住了他大腿，“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小云啊，你可是最靠谱的了，我下半辈子的长短可就系在你一个人身上了。我亲自保护你！我亲自在暗中保护你！保证万无一失！你就把凶手引出来就行，剩下的你全交给我。”
暮朝云搓搓胳膊，“让你保护我，我不如信胖婶家养的大黄。”
“我也没办法啊，咱们大理寺的人一个个长得凶神恶煞的，那南风馆里的小倌一个个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我想找人装都难，也就......”
楚辰接触到暮朝云越发阴沉的目光，自觉收音，改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他。
暮朝云深吸了一口气。
“问题是危险不危险么？”
楚辰可怜巴巴的眼神又扩大了两分。
暮朝云接不住他这目光了，“这次之后，你一个月不能烦我。”
“你说多长时间就多长。”
“那两具尸体，你自己想办法处理。现在，我要去睡觉了！”
楚辰手没撒开，脸上笑的像是开了花似的，“那咱们什么时候行动？”
第二天夜里，因为淋了雨烧的有些头疼的暮朝云坐在凳子上，旁边两个女人又是在他脸上抹粉又是上红的，他怀疑自己昨天晚上就开始烧了。
不然他怎么可能答应这么荒唐的事情。
暮朝云晕晕乎乎的在只剩下自己的屋子里换上了新给他准备的蓝色缎面袍。这么好料子的衣服，他从未穿过。
暮朝云长相算不得多出挑，但先天带着些婴儿肥的娃娃脸，比女人还要白的皮肤，再加上大大的眼睛和精致的五官，让人的目光只要落到他身上，便无法移开。
此刻又经过了精心的装扮，蓝色缎面更衬得少年纯洁可爱。
门口候着的下人领着步伐有些不稳的暮朝云下了楼。最后几级台阶他没踩稳，踩到了自己的衣角。
再抬脚的时候便滚了下去。
这一摔倒是摔得他神智清明了几分。暮朝云捂着脑袋从地上站起来。
“呦，小可爱，没事儿吧。”一把折扇从旁边斜斜的挑过来，刚好顶在他下巴上，逼得暮朝云不得不转头看向她。
“二爷，他是新来的，还不懂规矩。定是想攀高枝想疯了。”一个身着紫色轻纱的男人凑到神情冷漠的男人跟前，伸出带着香风的手臂想要去攀那人的脖子。
“小棠，本大爷说过，同一个人，不点第二次。”他轻笑一声，扇子一转，将男人推开，随手甩出一张银票。
“这次给的是银票，下次再不长眼贴过来，给的可就是撕票了。”
暮朝云被轻薄了感觉一身的晦气，见那人跟别人纠缠，便扯了引路的仆人赶紧溜了。
等霍卿处理完那个缠上来的家伙之后，转头刚看见的那个傻包子却人影都不见了。
呵，胆子还挺大，不回话就敢偷偷溜走。
南风馆有个规矩，新人总要带到台子上候着。昨夜楚辰之所以那么火急火燎的叫他同意，就是因为今日是南风馆一月一次，介绍新人的日子，错过便要等下月了。
他这个临时插队的，被排在了最后面......前面的人都有献艺，作为一个仵作，他总不能表演解尸，龟公最后给他出的主意献艺献不了，那就献身。
楚辰拍着胸脯打保票，龟公跟他们是一伙的，到时候他肯定能落到他们大理寺这波人手上，正好带出南风馆过夜，还能给凶手提供作案机会。
这两人一拍即合，暮朝云完全没有表达意见的机会。
看在这妆画的着实够浓的份儿上，他忍了！
但他候场候到一半儿，突然被仆人领着换了间屋子，然后被突然进屋的两个人给捆的严严实实的，嘴也被白绢给捂上了，从后门被扛着出了南风馆放到了一辆马车上又是几个意思？
第51章 南风有信，秋月无边
楚辰，你个混账王八蛋！！
毫无反抗之力被马车拉走的暮朝云在心里一阵怒骂，被骂着的某人正带着一群手下，分散在各处，紧张的盯着南风馆搭的台子。
楚辰打了两个喷嚏，吸了下鼻子，“这是突然降温了么？还有多长时间才开始啊，早知道就多带两件衣服了。”
暮朝云在马车上算着时间，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车马才停下。
暮朝云才看见车帘叫人掀开，一个人就撞了进来，直接将他眼睛也给蒙上了。
紧接着他便被对方有些粗鲁的拽下了车，什么都看不见的暮朝云下马车的时候，即使提前做了心理准备，也差点儿崴了脚，过门槛的时候更是差点儿磕在地上。
暮朝云想着这一夜发生的一切，惊觉龟公只怕是跟凶手早就算计好的。可是......这样似乎也不对。他今晚可是大理寺少卿出面作保的，龟公这么明目张胆的将他交到凶手手上，一点儿也不怕触了大理寺的霉头？
暮朝云活泛的心思一直到他被按到了床上，双手被捆起来，这才消停下来。
压着他进来的人都离开了，他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
暮朝云又等了片刻，确定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了，才开始尝试将自己的手脚解脱出来。
奈何对方捆的太死，他根本挣脱不开。再加上本身便生着病，身下坐着的被子暖烘烘的，他没多会儿便垂了头昏睡了过去。
将人提前买走了的霍二爷此刻坐在梨花木椅子上，一边舒适的享受着旁边小倌递来的点心，一边看着一个个上台展露才艺的新人。
不时鼓掌叫好。
在他周围简直是一片真空地带，围在他身边的小倌，都是南风馆里姿容最好的。坐在别处的男男女女，只敢不时投去憎恶嫉妒的目光，却没一个敢上前说道的。
但除了弹琴就是唱曲，霍卿很快就听得乏了。
“湖州行唱了整两遍了，后面那个还没前面的唱的好。”刚刚还叫好的霍二爷猛地翻脸，一踢凳子直接扬长而去，只留下了一群满脸懵的小倌。
跟在霍卿旁边的侍从赶忙发了银票，向着自家主子追出去。
“二爷，怎么这么着急就走了。”
“翻来覆去都是那么几种花样，看都看腻了。”霍卿一边说着，一边想到那个走楼梯都会绊倒自己的家伙。
那么小，还未到及冠之年吧。明明什么都不懂，偏偏跑到风尘之地，撩拨了他的心弦，又偷偷溜走，不知是谁给他那么大的胆子。
霍二爷难得觉得兴奋。
他喜欢看美男，但是一向秉持着欣赏的态度，而且他很容易就会看腻一个人，还讨厌那些不开眼的人未经允许的碰触。
霍卿是出了名的爱逛烟花之地，也是出了名的毛病多。他点人，是不是新人倒不是重点，毕竟他也就喝个茶下盘棋，最多再摸摸小脸。只不过没什么长性，今日喜欢的，到了明天便看的厌烦。
再加上，这一个个的，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实在难以提起什么兴趣。
好吧，其实他有病。这病很难说对生活有什么影响，就是他昨天喜欢的要死要活的人，第二天睡醒再看会觉得恶心反胃。
阴晴不定的名声，多半是由于这个毛病给引出来的。其实他已经克制许多了，没有到处去祸害别人，天天只可着霍霍烟花之地里的小倌。
霍卿推门进屋，一路上拐的有些远了的念头这才落回来。
他把这个看上去就与众不同的家伙，给直接买回家了。
只是这人怎么一动不动的，霍卿拧眉走过去，用扇子抬起了他的下巴。他一松手，暮朝云的脑袋便又沉下去。
霍卿抬手扯下了覆着他眼睛的黑布，又将他口中的白绸抽出来。这么大的动静，这男人还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霍卿心下一惊，放开了嗓子，“赵春、赵夏，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儿，怎么把人带回来的！”
门口候着的冬雪赶忙小跑着去找人传话。
头一次见霍卿回了府还这么大脾气的。
他的嗓门明显比刚刚的动作管用，暮朝云发出一道有些绵长的吐气声，眉头拧紧，额上出了一层薄汗。
没死啊。
霍卿迟疑着伸手放到他额头上。不像是之前她不慎碰到的那些男人一样，全是黏腻的油粉。少年之前被画上去的妆容被蹭掉了大半，手掌感受到的是滚烫却细腻的触感。
霍卿整个人突然就安静了。
冲进来的赵春赵夏看着他家主子保持着这个诡异的姿势良久。
“我们是按照您的吩咐将人运回来的。”
“什么都没做！”
等霍卿转头将视线偏过来的时候，登时得到了俩人一叠声的保证。
“他应该是发烧了，你们去将大夫请过来......请洪老先生过来。”
“二爷，洪老先生可是御医。”
“我叫你们去请就去，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等三个人推搡着告辞出去之后，霍卿才给暮朝云解开手腕上的绳索，将他放躺平在床上，“我只是怕你死在我这屋子里，晦气。”他像是给自己开脱一样的念叨着。
床上昏睡着的人没有一丝反应。
有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虽然诊断出来的只是受了风寒，暮朝云也虚弱的在床上躺了好几日。
从第二天他醒了之后，便被一直关到屋子里，每天有人来给他送饭，带他去如厕，却一直没见过这家的主人。
暮朝云只能通过装潢富贵典雅的内屋判断出对方家世不简单。至少大理寺的装饰都比不上这么一间用来关着他的屋子。
“不太对啊。”霍卿摸着下巴，坐在亭子边，一条腿翘到中央的石凳上，两根手指撵着下巴，摆出一副沉思的姿态。
“二爷，有什么不对的？”冬雪擦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
“我一般第二日便会对觉得好看的人生厌了，现在都已经过去三天了，我怎么反而更想去亲近他了呢。”
“真的么？”冬雪眼睛一亮，“您是好了？！”
“好什么好，我现在想到之前的那些男的，还是觉得反胃的很。”霍卿伸手在鼻翼前扇扇，像是嗅到了什么恶心的气味。
冬雪给他剥了瓣橘子，声音失望，“没好啊。”
“二爷，不是我说您，您什么时候要把人给放了啊，楚辰已经来找老爷好几次了。”
“是他将人放在南风馆里的，我光明正大的花银子买回来的，怎么倒成了我的不是了。我还就不放人了，看他能怎么着！”
“到底在他身上是怎么个情况，试试不就好了。”霍卿翻身落在地上，兴致勃勃的朝自己以前的房间冲过去。
冬雪一路小跑着追过去，“二爷，您慢点儿，后面没人赶着。”
霍卿猛地推开了门，坐在桌前正蘸着茶水练字的暮朝云扭头看过去。
他眼睛生的大，很轻易的能叫人看出他的心事。“你很惊讶？”
“这是我的屋子，就算不敲门进来，也不算失礼。”果然，没有讨厌的感觉，相反的，他怎么看都觉得顺眼的很。
“你是谁？”霍卿朝他走过来，暮朝云下意识起身，往后挪了两步。
霍卿嗤的一声笑开了，“小矮子，你躲什么。”
可不是，站起来的暮朝云，比他要矮上许多。霍卿朝后一摆手，冬雪了然的退出去还带上了门。
暮朝云眼看着门被关上，忍不住又往后退了两步，“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但我不是小倌，我是仵作。”
“我这双手，处理过不知道多少具尸体。”暮朝云企图用工作内容吓退这个看上去就很不好惹的男人。
霍卿忽的笑开了，仿佛冬雪里开出的红梅一般耀眼，“巧的很，你处理的那些尸体中，保不准就有因我而死的。”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擒住了眼前这个白白嫩嫩家伙的手腕，拉高压在墙上。
“胡说，凶手都已经被找到，绳之以法了。万锦年以法治天下，你若动了我，便是有违法度。”
“你这是......在跟我**理？”霍卿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笑的眼睛都弯了。
他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捏了捏暮朝云看着就很好捏的脸。“大理寺还不敢动我，而且，我做的也不算是违法。怎么查也是，你被你们少卿卖到了南风馆，我又从龟公手里将你永久买下来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你可不是什么仵作了，你现在，单纯是我的人。”
“我根本不认识你！”暮朝云试了几次，都无法从这个男人手下挣脱开。
“你越看不上我，我便对你越感兴趣，记住我的名字霍卿。”他松开手退开。
霍家。
暮朝云揉着手腕，心下为这个姓氏暗暗震惊。
那边霍二爷已经坐下了，慢悠悠的晃着他刚刚蘸着水练字的茶盏，“我已经介绍完自己了，现在是不是该到你介绍一下，为什么去南风馆扮小倌了吧。”
“你说说，若是案子比你本身更叫我感兴趣的话，会放了你也说不准。”
真是恶劣逗弄的语气。
第52章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
暮朝云素来最讨厌的就是霍卿这等登徒子。
更接受不了的是自己堂堂正正的一个大男人，竟被真的当做南风馆的小倌给对待了。这件事怎么想都跟楚辰脱不开干系。
越想便越是生气。
若是他能从这里离开的话，定要好好跟楚辰算个总账。问题是，他怎么才能从这破地方离开。暮朝云忧心忡忡，霍卿有些着恼他人站在面前，这个小家伙居然敢走神，刷的一翻扇面，又挑了他的下巴。
暮朝云被他姓氏吓到，这会儿倒是缓过神来了，胆子也大了不少，直接握住了扇柄压了下去。“你是想听案子？我可以给你讲，但是你得先答应，听完后放了我。”
“错了，错了。”霍卿义正言辞的纠正他，眸底甚至带着调笑，“我是对你感兴趣，才会将你买回家的。”
“你这案子要是比你本身的吸引力大的话，我倒是能稍微考虑一下。”
“我已经说了，我不是小倌！”暮朝云拧眉，声音里透着寒意。
“非也，非也。”霍卿扇子敲着自己的掌心，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这楚辰少卿是直接将你卖到南风馆里的，我又是将你从南风馆里买出来的，一应手续俱全，就算当真官府来人找到我这里，我照样有话可说。”
“楚辰当初和我说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暮朝云心底一惊。
全程南风馆里的下人包括龟公都很配合他们的行动，只是最后他被绑走这出出乎他预料。
但他却顶多怀疑南风馆暗度陈仓，为了赚钱连良心都不要了。
没想到人家根本是有恃无恐，他本身竟是直接被卖进南风馆里的。
正因为这档子破事儿焦头烂额的楚辰一连打了两个喷嚏。他哪儿想得到那么多，当初只想着做戏做全套，没想到被南风馆给摆了一道。
想买朝云的是霍家，他这小胳膊也拧不动人家的大腿啊。
只能有事儿没事儿的来这儿蹲个点儿，尝试偶遇一下霍二爷来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他们把人给放了。
一连蹲了好几天了，别说人了，影子都没捞着。问门口的护卫，只会说人不在，连说请他进去坐坐等的意思都没有，明显是人家不想见他。
要他说，这个什么霍二爷就是有病，放着温香软玉的妹子不去疼爱，偏偏喜欢男人，还盯上了他们家的仵作。这让他们衙门后面的案子可怎么展开。
楚辰一阵阵的脑子疼。
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说什么他也不能把暮朝云给往火坑里推啊。这不是给自己在找麻烦呢吗。
本来就已经很困难了，还非得添乱。他是脑子被猪给啃了才想到叫朝云去装什么小倌的么？这下好了，叫人给当成真小倌掳走了。
门口的护卫盯着楚辰就差拿两把大扫帚直接将人给赶出去了。这人天天堵在门口，霍二爷懒得出去放风，于是没事儿开始找他们这些下人的事儿。
虽然也都是些小事儿，但相较之前的清闲来说，还是烦人的很。
这些人不会嫌弃发钱的主子，自然将心气儿都对准了楚辰。
于是一连几天之后，楚辰发现这些人不光是不欢迎他，甚至眼神都快要下刀子了。楚辰只得迂回战术，去求助自家老子了。
而这一切暮朝云都不知道。他先开始想拿案子作为自己唯一脱离这里的筹码，没那么着急的说。结果等他想说的时候，霍卿早都已经从楚辰的信里把案情了解透彻了。
不幸的是，他对那个案子明显没什么兴趣。
“真实奇了怪了。”霍卿晃着扇子，吃着冬雪喂过来的橘子，“他到底是哪儿不同，怎么偏偏只有他对我是特殊的。”
“老爷也挺特殊的。”
“你这丫头，净是废话。那是我家人，能一样么。”
“大少爷和三少爷也是您家人，怎么没见您一视同仁。”
霍卿一扇子砸过去，“说什么胡话，欠收拾不是？”
冬雪委屈巴巴的捂着脑袋，“要奴婢说，反正您也不讨厌女人，干嘛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成天想着跟个男人过日子。”
“我可不想找个女人，日后生出大哥三弟这种阴阳怪气的东西祸害我。”
冬雪撇撇嘴，“说得好像最惹老爷生气的不是您一样。”
“嘿，你这是从哪儿学的这般伶牙俐齿的。”霍卿敲敲桌子，站起身，“你别跟着我了，我去找暮公子谈谈心。”
暮朝云这几日也没心情练字了，天天被关在屋里，想离开谁都打不过，就剩下嘴皮子厉害了。不对......他嘴皮子也不厉害，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骂人的话，比不得泼妇骂街。
“啧啧，我道本大爷今日怎么一连好些个喷嚏，原来是暮公子你一直在念叨着我。”
“这般上心，叫我可怎么好意思。”霍卿一边说着，一边推门进来。
暮朝云当着人面就骂不出来了。
见到霍卿，他只管闭上嘴巴当个哑巴，不然这人一句话能用十句顶回来，直气到他找不出词来说话。
“怎么我进来了，你反倒不说了？”霍卿笑眯眯的，眼神似是有些想不明白。
暮朝云扭过头去不理会他。
霍卿却难得直接坐到了他身边。
暮朝云吓了一跳，站起身便想离他远些，却被霍卿直接抓住手腕，拉到怀里。
两个人贴的极近。霍卿慢慢眯了眼睛，似在思索着什么。暮朝云的惊吓只持续了一秒，瞬间变成了厌恶和抵触。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使劲力气想将霍卿推远些。
“有意思，你越讨厌我，我便越喜欢你了，可怎么办。”霍卿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贴到他耳边暧昧的说着。只是很快，他便松开了手，给了暮朝云自由。
“你证明了你的价值。”
霍卿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羞恼的脸都红了的暮朝云当场愣住。“你不是想查案么，我放你去查案。”
“但是你需得时时记得，你是我的人。”霍卿笑的如同三春艳阳般明媚，“我不会碰你，给你自由，但是你需得让你认识的每个人知道，你是我霍卿的人。”
“这个条件，你若是同意，我便放你从这儿出去。”
第53章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
相比于被关在这里，暮朝云肯定更倾向被放出去。
他只是略一犹豫，便同意了霍卿的提议，“我只是名义上是你的人。”
“你现在还没资格跟我谈条件。”霍卿轻笑一声，扇子在掌心敲了两下，“而且，不光是名义上，你迟早会同意我的。”
暮朝云不知道霍卿哪儿来的自信心，他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便是一死。若非不是因为对方逼迫的尚不算过分，他也不会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
结果最后指望楚辰来救他，甚至不抵指望霍二爷良心发现。
暮朝云先回的自己家，等他烧水沐浴完之后，湿着头发出来，刚好被闻讯而来的楚辰撞见。
“我听说霍二爷从来不跟同一个男人亲近第二次，你怎么留了那么长时间。”
暮朝云翻了个白眼，“我哪儿知道。”
虽然见霍卿总共没超过一手之数，但霍卿给他的印象倒还算正常，不像坊间传闻那般。
“你还有脸到我这里来？”
“我哪儿能想到朝云你那么优秀，装个小倌就能被霍二爷给看上买走，我这想尽了办法，连霍二爷的面都见不得，你是怎么出来的？”楚辰一连串的问题，砸的暮朝云太阳穴怦怦直跳。“让我先猜猜，我是不是他对你生厌了？这才将你放回来。”
啪嗒
房顶上砸下了颗小石子，在暮朝云视线范围之内蹦了几下。
暮朝云眼神一凛。
那个家伙，竟然还派了人跟着他。
“我现在是霍卿的人了。”他近乎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
楚辰被吓的够呛，“朝云，你不会**又被始乱终弃了吧。”他十分紧张的想要扳住暮朝云身子看看，不知道从哪儿飞来的一枚石子，直接打到了他不安分的那只手上，直接打的见了血。
“啊这哪儿来的暗器。”
“暮公子，还请洁身自好。”那暗处隐藏的人幽幽道了一句。
暮朝云脸色难看，转头跟楚辰说道，“你也看到了，现在霍卿的人还在跟着我，你还是跟我保持距离吧。”
他原是以为那人藏在房顶上，现在看竟不是。可是，他这屋子也没有藏人的地方啊。
这人跟他有多近他也不清楚，莫不是方才......
楚辰走了之后，暮朝云站在那儿接连变了几番脸色，那暗处隐着的人似是想到了他的顾虑，复又低声开口，“暮公子放心，不该我看的，我不会看。”
躺在房梁上的霍卿心情不错的弯了弯唇角，但是他喜欢的人，看看也没什么毛病。
任暮朝云想破了天，也不可能猜到，跟着他的竟是霍卿本人。
霍卿其实完全不像外界传的那般不学无术，恶名都是传出去给当今陛下看的，他霍家位高权重，难免树大招风，大哥重武，三弟经商，他就演纨绔的那个。
陛下若想动霍家，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他身上开刀，但当今陛下还想留着他继续祸害霍家，真正捅出天大的篓子的时候再出手。
不过是暂时安定罢了，帝王的猜忌从来不好消除。
霍卿自上而下，睨着合衣上床的人，眼神温柔了些许。他的冷僻多疑，在面对暮朝云的时候，总会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这很危险，但他却十分享受这样的感觉。
暮朝云先是好好睡了一觉，紧接着便赶去查案了。停尸处的尸体又多了一具，死因和之前的一样，死的是南风馆的小倌。悄无声息的人就没了，甚至在发现尸体的一炷香之前，还在台上表演。
众目睽睽之下，竟没有人看到他是如何离开的。
暮朝云仔细检查了尸体。
“这人是在南风馆斜对面的小巷里被发现的，距离我们看到他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楚辰在一旁解说着。
因为停尸时间太久，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臭味，暮朝云没戴口罩，却神色如常的翻动着那具尸体。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一个怪物。”楚辰缩缩脖子，有些受不了这股子恶臭。
“这小倌儿，还是一个清白身。”检查过后，暮朝云笃定道。
“他是新来的，不是清白身那龟公也不会收啊。”楚辰摸摸鼻尖。
“之前的几个也是。”暮朝云补充了一句。
“去南风馆玩的，无论男女，对这个问题一般都不甚在意，不然他们也不至于去这等风尘场所找合欢的对象。”
“而且，你看他的死因，胸前一刀致命，他的第一反应是捂刀，瞳孔扩散状况更像震惊，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很大。”暮朝云舔舔嘴唇。
“你说会不会是，这些人本身就是认识的。”
“但是之前的几个死者，不符合熟人作案的情况......”楚辰不是很想泼暮朝云的冷水，毕竟这个家伙刚刚感情受挫。
“那一定有什么信息是我们之前漏掉的。”暮朝云却没有被打击到的意思。
“你们之前调查了解到的情况怎么样了。”
“这些人彼此之间没有什么联系，而且周围邻居的评价多是性格孤僻，不好相处，也没什么人了解他们竟然是小倌。”
“意思是，他们成为小倌都不太久？”
“凶手有专门挑新入行的小倌下手的怪癖吗？”暮朝云头疼的按按太阳穴。
“其实，还有一点，这些小倌在死之前，都曾经被霍二爷点过。”
“......”
暮朝云突然觉得有自己点儿危险。
“但是凶手应该不是霍家的人，因为霍二爷这个目标太过明显了，他虽然纨绔，还不至于那么无脑。”
因为室内环境过于恶劣，而选择靠在门口听墙脚的霍卿撇撇嘴。他自然对这些小喽没兴趣，甚至背后搞事的人是谁他都知道，但是他可是混吃等死的霍二少，办不了那么有脑子的事儿，也没心情给别人提示。
“霍二爷点的小倌都是清白身么？”暮朝云突然灵光一现。
“额......这谁能知道。他那样的人，什么样的都不会放过吧。”楚辰撇嘴恶意揣测着。
这次飞进来的石子是朝着他脑袋来的。
幸好带起的风声太大，楚辰本身早有警惕，一错身慌忙避开。
第54章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
暮朝云觉得有些好笑。霍二爷的手下还真护主，这点儿言语上的便宜都不叫人占得。
楚辰摸摸鼻子，没再说话。
即使心中腓腹，但霍家可不是他们能招惹的起的，霍卿尤其是。
“不过因为死者入行都没多久，清白身的概率比较大。”
“最近城内有什么异动吗？”
“倒是没什么，就是最近从外城进了个叫红花梨园的戏班子，戏好像唱的不错。东街新开了一间茶肆，老板娘人美，茶肆里的琴曲也好听，最近我爹他们下朝之后都爱去那里坐坐......”楚辰摸摸下巴，眯起了眼睛，“诶，不太对啊，怎么感觉好像是你在盘问我。”
“我只是帮你理顺一下有没有什么漏掉的消息。既然那家茶肆那么火热，老爷大人们都爱去里面逛逛，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我对喝茶可没兴趣。”
“不是有老板娘么。”暮朝云微微撇嘴，“不说是女人，上次在南风馆，你怕是眼睛都看直了吧。”老子啥时候被绑走的都没注意到！
不知道你和你安排的那么多人，俩眼睛是用来出气儿的么。
等两人到了茶馆，正好赶上琴曲开放的时间，竹帘后缓缓流淌出的是平沙落雁开始的而几个音阶。
茶楼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火爆，也不算冷清，空桌只剩了两三张，但那些坐了人的多是独坐。多半手摩挲着茶杯外沿，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
暮朝云听不懂，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
霍卿倒是隐在暗处，眯着眼睛，无意识的跟着轻轻打了几下拍子。不过很快他便从中惊醒过来。
这乐曲竟然有惑乱心智的能力，方才他竟不自觉的被牵着走了。这人目的为何，如此能力，却开了这样小小一间茶肆。
对于暮朝云这种对琴曲半点儿不懂的家来说，这声音只是让他有点儿想睡觉。暮朝云本来想跟楚辰聊聊。
哪儿想到刚刚对来这里还不屑一顾的人，这会儿却听得全神贯注，他叫了好几次都没能让他回过神儿来。
怕吵到旁人，暮朝云干脆没再唤了，左右看看也没个会陪他聊天的人，干脆的趴在桌子上睡起觉来。
在暗处一直观察着他的霍卿差点儿没笑出声。
这琴曲有这么催眠么。
只是照常说，这诡异的琴曲没道理对普通人的影响会这么小啊。靡靡天上音，更该叫他们觉得仙乐入耳才是。
霍卿越看越觉得，暮朝云这个人有点儿意思，越看越觉得好奇，这样的人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好容易等到琴师弹完几首曲子歇了，暮朝云和楚辰这才散开，各自找了意犹未尽的茶客聊天。
“在下今日才听说这茶肆，便迫不及待的巧了，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只是不知道，方才这弹琴的人，您可知道是谁啊。”
暮朝云找了个看上去便很和善的中年人，征得对方同意后坐到了他对面。
最关键的是，他留心观察了一下，这中年人方才应该是一直闭着眼睛安静欣赏琴曲的，应该不至于看到他全程睡觉的样子。
“这琴曲？”对方有些好笑的看向他，“这琴曲是仙人弹的。介绍你来的人，竟然不介绍你这最关键的一点？”
“他说好东西要慢慢深挖，只要来了我自然就能知道，没想到我竟然错过了这么重要的信息。”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头一回来，便能遇见这仙人献曲。”
第55章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
仙人献曲？
暮朝云一头雾水。
听墙脚的霍卿呵了一声，装神弄鬼的家伙。不过来这个地方，明显是查错方向了。
尤其是楚辰在后面刚好撞到他爹，三言两语被问出了来意，暮朝云眼睁睁的看着楚辰挨了两脚踹。“这里能有什么问题，哪儿凉快而哪儿呆着去，别给我添乱。”
啧啧，这果然是犬子有虎父。
一道人影陡然出现在霍卿身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霍卿看了来人一眼，便跟着离开了。
这一走一直到傍晚才回来。暮朝云倒是挺自觉的，自己回了家。霍卿倒是没再找地儿躲着，而是大大咧咧的直接推开了他的屋门走进去。
“你怎么来了。”正在铺床的暮朝云心下一凛，此刻夜深人静，霍卿这个时候来，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左右闲来无事，便来问问你案子查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随我回家去住。”他笑眯眯的开了口，扇子在暮朝云眼前不安分的晃来晃去，晃的暮朝云心烦意乱。
“这么晚你就是来问我这个的？不是已经派人跟着我了，怎么，还想从我口中再听一遍？”对于霍卿这种行为，暮朝云鄙视的紧。
霍卿听得他恶语相向，也没什么着恼的意思，反而期身上前，直接将暮朝云推倒在了床上。
暮朝云没反应过来，这下摔的瓷实，即使被子是铺开的，他后背仍旧生疼一片。
“你要干什么。”但此刻他更紧张的是暮朝云到底想对他做些什么。“你说的要求，我都办到了，别忘了你的承诺。”
霍卿邪邪一笑，“你什么时候听到本大爷的承诺作效了？”
暮朝云奋力反抗，却轻而易举的被霍卿压着褪了外衣。他面红耳赤的刚要骂，却被霍卿套上了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的另一套衣服。
这衣服黑袖子红底衣，看上去倒像是统一规格的武士服。
“走吧，今晚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暮朝云被气的够呛，这个人折腾半天就是为了他穿一件衣服？直接给他不好么？
“你可别想多了，我只是想证明一件事儿罢了。”霍卿转转眼珠子。
这男人真邪乎的紧，他最近厌症越发厉害，连手下的暗卫都开始嫌弃了，偏偏这个暮朝云身上总对他有种无形的吸引力。
正好借着换衣之便，看看这家伙到底是不是女扮男装的。
没想到果真是个男人，他身上到底是有什么特质能让他不反感呢。虽然带着路，霍卿全程的眼神都是落在暮朝云身上的，一副不将他看透不肯罢休的感觉。
被盯的暮朝云觉得浑身凉飕飕的，今天的霍卿有些不太对劲儿。
虽然仍旧给他轻佻散漫的感觉，却总让人觉得他一举一动之间暗藏锋芒。
“虽然呢，我对你们的案子不感兴趣。”霍卿舔舔嘴唇，忽的停住脚步，凑到暮朝云的耳边，轻轻道，“但谁叫我此刻想讨你欢心呢。”
“大理寺查不出来的线索，我能查出来，能不能让你高看我一眼？”本该是有些哀怨落寞的告白之语，偏偏放在霍卿身上，明明也是柔声说的，却总有一种高高在上的距离感。
仿佛他给的是施舍。
他给的就是施舍。
第56章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
这身衣服当真是很好的掩护，让他们直接混入了红花会的大本营。
暮朝云之前甚至不知道皇城脚下会有这么一个组织的存在，这些人难道是不要命了么。不但跑到这里来搞事情，甚至这般明目张胆的集会。
暮朝云刚要张口问，却被霍卿捂住了嘴。
这还不让他说话了。
他们两个人掩藏在泱泱众人之中，倒是没人发现。暮朝云看了一圈，发现周围都是些生面孔。来的人他大都不认识，暮朝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些最近才来皇城的戏班子，也只有那些一眼就让他瞧着有些别扭。
也有些是当地人，一看就是贫苦人家，身上的衣服即使是统一的，仍旧穿出了一身穷酸样。上面沾着结块的泥灰，洗都不曾洗过。
不是他看不起这些人，实在是平心而论，当今陛下已经是难得圣明的好皇帝了，唯一在皇城内称得上嚣张跋扈还没被拔除的毒瘤，也就霍卿一个人了。
这些人竟然在密谋造反。
虽然第一目标是霍卿吧，但根本目的居然是想要推翻当今陛下？就靠着这加起来没超过三百人的散兵游勇？
而且，霍卿虽然纨绔，却只是花心好色了些，暮朝云近日还刻意打听过，真没听说霍卿曾经做出过什么草菅人命的事儿来。
总感觉这些人是无所事事又不想正经做活谋求生计的家伙，妄想一步登天，却不曾好好想想，谁会支持这种莫名其妙的推翻。
带着暮朝云回家的时候，霍卿双手枕在脑后，漫不经心的说着，“你抓不到他们的把柄的。”
“那我就带人来这里看看。”
“这些人刚刚可是在商量要怎么暗杀你，你就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霍卿舔舔嘴唇，笑的得意，“他们在我面前商量的，我有什么好怕的。”
暮朝云心中一凛，“他们是你的人？是霍家想要推翻皇朝？”如果是霍家的话，这些年来，霍家拉拢的亲信官宦并不少。
“真是不知道，你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我对现在的生活，还是挺满意的。而且我霍家在皇城也并非只手遮天，你且想想，到底是谁可能被我霍家和陛下压的抬不起头来，支持这么一帮子人的行动。”
暮朝云被霍卿彻底给说迷糊了。
死人的事情，他大抵还知道些，可朝堂上的事情，怎么也轮不到他来管。
那些死者也不过是平常人家，难不成他们破案的方向还要朝大官身上想？暮朝云兀自愣神的时候，霍卿早已消失不见了。
会带暮朝云去看戏，不过是霍卿心血来潮之举。
本来只想留着暮朝云多观察一段时间，没想到离开了一个下午，他心中就想念的紧，索性今晚都要去听一次墙根，不如带上暮朝云一起。
这家伙承受能力果然不错，见到这副场面也没有丢脸的哆哆嗦嗦，甚至还胆子肥的想要开口跟他讲话。
有意思的很。
死人不怕，自己死也不怕，查个案子就能付出十成的热血与精力。是朝廷发的赏钱有那么大的魅力，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呢？
第57章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
不论霍卿是怎么想怎么打算的。第二日一早，季云第一时间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楚辰。
“你是说最近京城来的戏班子是某个组织的成员，还在密谋造反？”楚辰第一个不信。
“快别开完笑了，你看看那戏班子里的人，唱青衣的自带媚气，剩下的看身条也一个个弱不禁风的，随侍的还都是女的。”
“不对啊。”暮朝云拧眉道，“昨日看见那些生面孔，我最近能想到的也就只有戏班子了，偏你又说戏班子都是些女流之辈，那那么些人，是怎么混入皇城的。”
“你说那些人，你觉得陌生？”楚辰这才从听故事般的表情中脱离出来，正色两分。
“你为何断定他们是外地人。”
“肤色，他们实在是太白了，非但不是城中之人......也有些是城中的民众，只不过占大比重的还是那些外地人。”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楚辰挠挠脑袋。
“你可还记得昨天他们开会的地点，那衣服你还留着么？”
“......”有霍卿在前面带路，再加上先开始他也不知道一路是去做什么的，自然没留意。回来的时候受到的冲击又太大，等他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家门口了。
至于衣服，昨夜那个无耻的家伙定然又进了他房间，将他衣服给顺走了。暮朝云气的牙痒痒，却半点儿辙也没有。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说的又是天方夜谭，叫我怎么相信你。”
“算了，你爱信不信，我自己查。”暮朝云摆摆手开始赶人，“你事情那么多，线索那么多，何苦来我这里浪费时间。”
霍卿扒着门框，努力留在屋里，“朝云啊，我怎么有种你在嘲讽我反正也是闲着没事儿，不如听你的试试的感觉呢。”
“你想多了。”暮朝云手脚并用，成功将楚辰踹了出去，“麻烦你跟我保持一下距离，别被霍卿看到了，小心又要手疼。”
楚辰不以为意，“咱们这是正当友好的交流，一切为了破案。”
暮朝云没理会楚辰在门口的哀嚎，一直等到周围彻底安静了，才推门出来。
既然楚辰也说不出来那些外地人的来路，那他就到处逛逛。那么多人，总不可能白日都隐而不出。最起码也得有人见过他们。
然而暮朝云花了一天的功夫，转了大半个城池，愣是没找到一个白皮肤的人。
难道那些人是有什么办法能改变肤色，晚上时候特意把自己涂的跟个鬼一样，就是怕混进他这样的闲杂人等？
可也不对啊，明明有的人还是黄皮肤要是真那样的话，他和霍卿昨晚早就被按到那儿了吧。
“你走路长没长眼睛！”远处传来的一阵喧嚣声吸引的暮朝云下意识的抬头看过去。
却是一个扛着两个沉重竹藤筐的老太太，在路口转弯的时候，不慎撞到了一个男人。她里面装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可能弄到了那个男人身上，登时惹得他发怒了。
那老太太苍老的脸上满是慌乱，一个劲儿的跟男人道着歉。
那男人却不依不饶，“你把我这衣服弄脏了，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59章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
“你个死老太婆，走路也不看着点儿，成天在想些什么！”老太太被推搡的近乎跌倒在地上。
“我这衣服都被你给弄脏了，赔钱吧！”
“你干什么。”暮朝云挡在二人之间，伸手攥住了男人的手腕。“她都已经道歉了，你总得给她留些说话的余地吧。”
“跟这么大岁数的人动手，不知道你的孔孟之道学到哪里去了！”
“多管闲事！跟你有什么关系。”男人面色不愉，使劲儿将手抽出来。
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男人总算口气缓和了些。
“我也不为难你，赔我一钱银子，这事儿就算了了。”
这老太太一看就是家中无余钱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大岁数了还出来搬东西。她抖着嘴唇，饱经风霜的脸上透着焦虑不安，“我真的没钱赔给你。”
“就你这破衣服，也值一钱银子？”暮朝云被吼了一句，心气也不平了。
他就是见不惯这种地痞。
对方挥拳要来打他，反而被暗处弹出的石子砸的手上直接崩出了一个血口。
只有嘴......也不厉害的暮朝云见状总算放下了心。那男人嗷的一嗓子，开始嚷嚷暮朝云跟那个老太太是一伙的，在暗算他。
暮朝云摸出六文钱扔给他。本来他只打算赔三文的......不过这手都见血了。
“什么就我在暗算你，定然也是有人看不惯你的做派，做人还是谦和有礼些为好。”
暮朝云这次的闲事算是管到底了。
他不光替那个老太太赔了钱，甚至帮她背着东西回家。
老人的家一路穿过了繁华的街道，在一处小巷子中一拐，竟又走出一条逐渐开阔起的小路来。
这城内，原来还有这样的布局。
暮朝云精神一振，整个人有些兴奋起来。
“小先生，今天多谢你了，我也没什么能报答的，等到家之后，尝尝老太婆我的手艺吧。”
等真的到了老人显得有些破败的家的时候，暮朝云仅仅将担子放在了地上，“您今日受了惊吓，回家还是好好歇息吧。我就不多做叨扰了。”
“这怎么好意思......你看看，你衣服都弄脏了，要不老婆子帮你做身衣裳吧。”
暮朝云愣了一下。
怎么又扯到衣服上了。
“我虽然会些手艺，但是家里确实没钱。孙子患了重病，钱全部拿去买药了，人也还在医馆里，我这里挑的是些水藕，家里实在没食物了，只能去北面水塘弄些吃的。”
“水藕。”
“或者你拿走一些？”老太太掀开破箩筐的盖子，暮朝云看见里面确实是带着湿气和淤泥的哦。
难怪这东西这么沉。
暮朝云摇摇头，刚想拒绝，门旁边经过了一个中年人。
错身而过的一瞬间，暮朝云恍然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
！想到了，这不就是昨天晚上在聚会的时候，站在他和霍卿身边的那个人么。
自己能认出他，他未必认不出自己。
暮朝云咽了一口唾沫，话锋一转，“既然姨您这么热情，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今日晚饭便拜托您了。”
第60章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
暮朝云背身站着，刚好背过了对方的视线。
但那个人还是朝着他的方向走来了。
暮朝云有些僵硬，那人径自开口，“花婆婆，我衣服怎么样了？”
“大白啊，衣服做好了，我这就给你取过来。”老太太笑呵呵的应声，过会儿从屋中取出了一个大筐。
暮朝云扫了一眼，里面是几件普通的麻布衣。
那人拿了衣服就走，倒是没留意跟木桩子一样站在这儿的暮朝云。
“哎，我怎么把你给晾在这儿了，快进来。”老太太拖着担子往屋里进，一边朝着暮朝云招呼着。
暮朝云见她那副吃力的样子，便主动凑过去，又给扛了起来。
“那这顿饭便叨扰了。”
中午果然是吃藕。
凉拌藕片，清炒藕片，白藕米饭。两个人来吃，看上去倒不至于太过寡淡。
“家里只有您一个人吗？”不大的屋子里，一张床，一张桌子，便已经挤的满满的了，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安置下更多人的样子。
“还有些青年人，平时对我这个老太太多有照拂，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也干不了什么重活了。多亏那些孩子们，平时拿些衣服来叫我补，给我贴些钱。”
“都是好孩子啊。”老太太目光温柔的说着，一副将那些人当自己孩子的样子。
暮朝云摸摸鼻子，“方才找您拿衣服的那人，就是当中之一吗？”
“对，大白是个好孩子，可惜命太苦了。”
暮朝云跟老太太深入的聊了聊。
得知了这个大白本命叫白振强，是个孤儿，从小吃百家饭长大，性格倒是没长歪，甚至是这片贫民区的孩子王。
长大了也是个有本事有担当的人。
聊着他，老太太脸上带着一股与荣有焉的自豪感。
“他啊，现在可有出息了。”
“可是有了官爵？”暮朝云惑道。
“那倒是没有，官老爷哪儿是那么好当的。”老太太叹了口气，对于我们这些人家来说，书籍都买不起，遑论考什么官爵。
“那不知道他是......”
“最近城里有间茶肆，传有仙人献曲的那家知道么？他便是那茶肆的老板。”
“今日见您缝补的那些衣服，我看全都是同样的，不知您可知道有什么用处，他们可是开武行的么？”
“他们弄那些衣服，我就不知道是要做什么的了。”老太太摇摇头。
开始热衷于一筷子，一筷子的给暮朝云夹菜。
暮朝云没料到，自己和霍卿竟然会又在茶肆里碰见。
霍卿正带着他那个小跟班，在大堂里翘着二郎腿，嚷嚷着要叫仙人出来，让他瞧瞧到底生的是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
“别光弄这些叮叮当当的虚物，本大爷今天还想看看，这传说中的仙人之姿，到底长得是个什么样子。”
“若是仙人长得好看，他不介意多打赏些钱银。”
这等文雅风流之地，硬生生被霍卿将画风撼的俗不可耐。
暮朝云下意识的撤步就想离开，却被霍卿喊住。
“真巧，见都见到了，你跑什么，坐过来。”霍卿朝着他招招手。
在场的那些人目光全都落到了他身上。
暮朝云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
“我要见见这仙人样貌，你要不要同我一起？”霍卿舔舔嘴唇，笑的勾人，手臂一伸，直接勾到了暮朝云颈项上，将他拉到自己面前。
“听了这么久的曲子，连是男是女都不清楚，就跟我说仙人，本公子最不信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这等玄迷歪道，你们这些为官为臣的大人还相信，怎么，是想给这个仙人正个名，在这皇城脚下，立个比当朝陛下还要尊贵的人物出来啊？”
霍卿说话张狂，偏偏讲的有鼻子有眼的。
被乐曲勾了心智的大人们，顿时有不少醒悟过来，冷汗涔涔的。
暮朝云拧紧了眉头，难道说，这间茶肆的真实目的就是这个？
从信仰上动摇国之根本，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霍卿笑嘻嘻的凑到他耳边。
暮朝云瞬间推开他，站起身，整了整衣服。
“霍公子，别忘了你承诺过的。”
“本大爷就是记得清楚，别忘了，你可是要跟每个人表明你是我的人的。没什么比当面抱上一抱更管用的了。”霍卿慢悠悠的晃着扇子，嗓音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转脸又看向那被轻纱拢着的琴室。
“怎么的，你仙人之名，总不是自己传出来的吧。”霍卿声音里带着嘲讽，“这年头，琴弹的好的就能自称仙人，叫那些算命的，脸该往哪里搁。”
里面那人倒是真沉得住气，被霍卿堵着门说了这么半天，愣是没有半点儿反应。
最后霍卿更是直接起身，在一片抽气声中直接掀了帘子。
里面只有一把琴，一个人都没有。
“霍公子，您这么做可是不妥啊。”当朝太史大人颤巍巍的站起身，想拦没拦住。
等看到里面空无一人，心落下去的同时又更紧的提起来。
他们这些在曲子里听得如痴如醉的人，心底其实没多信仙人之说的。
眼下人虽然没被霍卿冲撞，但对方若真是仙人呢。
茶肆里的小厮冷淡着脸站出来，“这位公子有违同仙人间的约定，冲撞了仙人，十五日内，仙人将不再献曲。”
堂里坐着的人登时发出了一阵哀鸣。
霍卿倒是甩着手晃悠悠地离开了。
留下了敢怒不敢言的一票人。
暮朝云没敢留下，他怕这些想找人出气的大人们找上他这个无辜的路人甲。
“呦，难得啊，你怎么主动跟着我了？”霍卿笑嘻嘻的调戏道。
“你今日为什么来这里闹？”暮朝云皱眉，没理他的戏谑。
“你不也查到这里了。”霍卿一摊手。
“你也在查案？”
“怎么可能，本大爷看起来像是那么无聊的人么。会到这儿来，纯粹是因为这里有乐子可图。”
“你看看这里的人啊，每一个都听的那么入迷，怕是趁机被人砍了头都未有人能知道。”霍卿敲着扇子，“本大爷日行一善，帮忙叫醒一下装睡的人。”
第61章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
这天之后，茶肆直接关门了。
说是要关十五日，第五日的晚上，城中便发生了一件大事。
光禄寺的大卿在深夜子时，提刀砍死了熟睡于身旁的妻子。
然后这位大卿，抱着刀又重新睡了回去，倒在一滩血泊里睡的呼声大作。
直到第二天早上，惨案才被发现。
谁也不知道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这位大卿直接被下了大狱。一时之间，城里传什么的人都有。
有说死者生平性格乖戾，这位大卿实在忍无可忍才做出这等举动的。
也有说大卿受了刺激，在朝堂上被人威胁，患了疯病，这才会误伤了自己枕边发妻的。
还有传些撞了鬼之类的。
众说纷纭。
直到又五日，吏部侍郎亲手砍了自己一家二十几口，凭一人之力屠戮了自己一家满门之后，这人群中才没人敢再说话了。
大理寺算是彻底忙开了。
楚辰整整三日没合过眼了。
送到这里的尸体太多，房间里已经快要堆不下了，再这么多的尸体，放在城中只怕会发生疫病。
只能一具具的抬进来，让暮朝云尽快检查。
暮朝云倒是没有嫌弃的意思，与其让他到外面乱转，像是他们一样去查些不着边际的线索，不如叫他跟这些尸体呆在一起。
“你查出什么来没有？”
“你不去提审那两个杀人的刽子手，呆在我这里干什么。”暮朝云检查着死者的手指，观察着死者有没有其他的伤痕。
“那两个家伙，一问三不知，都说自己睡的沉，根本中途就没醒过。”楚辰摇摇头，“我看他们两个说的也不像是假话。”
“按理说，当初杀妻案件里，朱老爷那么说就算了，我默认她被一刀毙命，但这白侍郎可是从前院杀到后院，连家人小厮都没放过。”
“这一路过去，竟然一人都未曾吵醒？”楚辰不解的摇着头，“怎么可能，不说别的，他自己得有过磕磕绊绊吧，偏偏人家身上一道伤口都没有。”
“再说这些死者吧，每个人倒是死的干脆利落，但那冲天的血气，都没惊动家里人？按说狗应该是最为警觉的，这位白大人又爱犬。”
“整整一个晚上，白家府宅范围之内，无一鸡鸣犬吠之声。”楚辰啧啧赞叹道。
“安静的不合乎常理。”暮朝云接了一句，紧跟着突然贴近了血迹斑斑的尸体。
楚辰被恶心的够呛，“你看就看，挨的那么近做什么？”
“若是人人都像是你那般看的草率，要仵作还有什么用。”暮朝云嗤笑一声，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死者的衣领上摘出了一根极细的银丝。
“这是什么？”楚辰这会儿倒是看见了。
“这东西，像是什么东西吐出的丝......蜘蛛，或是蚕。”暮朝云声音里也带着不确定。
“你觉得这些人昏睡跟这东西有关？”
“我可没说，之前那些人身上可并未发现过这样的丝线。”暮朝云虽然是这么说的，却将这根丝线慎之又慎的保管起来。
“这东西韧性非同寻常，回来我查查。关于这等非常之事，你可想到了什么？”
“我能有什么想法。”楚辰抽抽嘴角，“我又不是当事人。”
“如果下一个当事人，就是你呢？”
楚辰脸色一变，“你胡说些什么。”
“我先前经人提点过，你觉得这些事端，同茶肆所谓的仙人献曲是否有关？”暮朝云洗洗手，让在旁边候着的两个官差将尸体抬走。
“仙人献曲？”
“要说非常之事，这茶肆宛若横空出世，而乐曲更有夺人心智的功效。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家里死人的两位大人，可都是茶肆常客。”
“你这么说看似有理，实则京都之内，谁没去那里听过曲。它这么明目张胆的行事，就不怕直接被抄没了。”
“相反，它行事越是明目张胆，便越没人敢动他，相反还得贡着他。”
“不然谁知道下一个自己灭了自己满门的人会是谁。”
楚辰脸色更差了，“咱们也听过那里的琴曲，莫不是琴声便是催命符。”
“错了，是这几天听不到了。”
“不如我们等等看，最后一日时，会不会也有人死。”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是这停过茶肆琴曲的官宦人家，布满皇城，我们又该怎么等，如何发现呢。”
“派人去各家等，不过枉送性命，我们毕竟不知道对方是如何下手的。”
“你的意思是？”
“没错，直接等结果。”暮朝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拍拍手准备离开。
楚辰下意识的想拉住他，被飞来的石子崩了个清醒。
“靠，霍家那个二少爷还盯着你呢。”
暮朝云更无奈，“这二少爷跟传闻半点儿不符，说好了易喜新厌旧呢？”
莫不是霍卿厌弃的是主动贴上去的那款？
那他还真得主动试试了，忍一时总好过被时时纠缠。
被暮朝云想着的霍卿，正不紧不慢的坠在他身后，最后几个起落，反而在暮朝云之前进了他家。
等暮朝云推门进屋的时候，霍卿已经好整以暇的坐在他屋内的椅子上，晃着桌上的茶杯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
“自然是等你了。”霍卿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过来坐。”
“我这次算是见识到了你临尸不惧的本事了，端的惑人，看的我心生欢喜的紧，本大爷最爱的就是你这等洒脱不羁的性子。”
“霍少爷见一个爱一个的本事，朝云略有耳闻。”暮朝云本来是想嘲讽他的，转念想到自己方才还想故意惹霍卿生厌的打算，话锋一拐，变为夸他。
“但是霍公子对在下可谓长情，不知道我这一颗心，可是否该动？”暮朝云没坐被霍卿拉到身旁的椅子，而是直接奔着霍卿的怀里去的。
他此举明显出乎霍卿预料，只是他并未拒绝，相反的，还主动伸手圈住了暮朝云的细腰，以便他能坐的更稳一些。
“你若动心，我定不负你。”霍卿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只是带着些笑意的声音，叫人听不出来真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