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天道无情，不再为仙
[主人，经过核算，您以前完成任务的方式，不再适用于新阶段的任务完成]
[只有真心才能换得真心，而主人您一直将自己独立于世界之外]
念白坐在地上，弓起一条腿，支撑着手臂。
她靠着一个像是铁丝网的网板，在遍布红光的空间里，目光茫然的盯向一个角落，明显没有听包子说话的意思。
[贴心的本系统将为您带来全新的体验]
“我能不能休息一段时间。”
[主人，下一个世界会很精彩的！]
念白手指落在眉心。
“真情就能换得真心么。”
[那是当然了，感情虽然最不能计较得失，但你若连付出都不愿，怎么可能得到别人的真心]
“你打算怎么做。”
[主人，您想不想做自己，放弃原本的记忆，完完整整的在那些世界里活上一次]
念白稍稍提起兴致，“那我如何确定任务目标。”
上个按照包子所说的失误世界，让她整个人的感觉都非常不好。
虽然是受到了病毒的影响，但她也投入了真实的感情，最后却根本连对方的半点儿信任都没得到。
想她来往无数个世界之间，早已活过几千年岁月，虽然早前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了。
但从未有人轻视她至此。
也许不思虑太多，能更好一些。
在任务世界遗忘掉原本的记忆，对于此时的念白来说，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放心，主人乃是天选之人，人类世界的俗语不是说了么，佳偶天成]
“......”如果没有前两个失败的任务世界，她还能勉强接受这种说法。
“算了，我也不想继续想了。”伤心事，过了便过了。
既然不会对下个任务世界造成影响，直接开始也无妨。
[任务世界已展开祝主人一切顺利，成功收拢情心碎片]
“等等，你又不跟过去......”念白一闪而过的疑虑还没问完，便消失在了空间里。
只剩下包子晃悠悠的在半空中转了一圈。
“这次不一样，我会一直看着主人哒......哎呀呀，忘了听不到了。”
“碎片那么多，一片都还没收集到，还要等多久才行啊......我的速度是不是太慢了些。”包子一边飞着，一边很是忧虑的小声念叨着。
天界
月老府邸的红线，从这头缠到了那头，寻常仙人进去，稍不留心，甚至会被他的红线绊上个跟头。
凡人苦求不得的姻缘线，这里遍地都是，可是，红线却永远无法将两个仙人绑在一起。
曾经有人说过，每一个人一生都会交付出两段感情，一段用于相爱，一段用于相守。
[这两段感情，我大抵都经历过了......最后，却要成全爱我的人。]
[可是，为什么还是觉得不甘心呢。]
天崖下是翻滚的雷云，这里便是从天界通往人界的捷径。
有需要历劫的仙人往往会选择从这里跳下去，化生为人，渡劫后重返天界，当然，也有些是......经历了些许挫折，或是犯了什么错的小仙。
从这里跳下去，便是从此仙凡永隔，再无重生为仙的可能。
她一身火红的嫁衣，眉间莲花印红若朱砂。
她生的极美，妖艳的红色在她身上穿出一股宛若出水芙蓉的圣洁感，凤目旁一点泪痣更为她整个人平添了一股惹人爱怜的寂寥。
“冷宫高阁，玉生寒蝉，这便是我此生所求么？万物有道，轮回天定，因果夙灭。既然有所不甘，不如，重新来过。”
她勾起唇角，缓缓闭目，朝着天崖下倒去。
呼啸而起的风并未将她托起，仅有一片艳红的轻纱被风吹的飘扬而上，晃悠悠的坠在了天崖边。
若我不是仙人。
若我不是......
我们是否，会是另外的结局。
“歪了。”
“歪了。”
“又歪了。”
“艾青，你这准头怎么突然不行了啊。”说话人一身青衣，头上歪歪斜斜别了一支木簪，将长发拧成一个不成形的发冠。
明明该是显得邋遢的扮相，偏偏因为一张出尘的俊脸，端起了风流倜傥的滋味。
“川儿哥今日的酒太烈，喝的我有些眼晕。”执箭的少年一张脸长得嫩了些，肌肤白嫩的连小娘子都要自叹弗如。
她一手弯弓，一手搭箭，但听箭矢破空厉啸，便知力道非凡。
只可惜接连落空了数箭。
而此刻在她眼中，明明是是一只大雁，却生生晃出了五道虚影。
她一箭一箭连贯射出，转眼间五道箭矢竟呈现并排飞掠之势。
每一箭都射中了她目光所及的大雁。
“居然中了！”冯川摇晃着脑袋惊叹一声。
艾青瑟的晃了晃身子，“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百步穿杨，那是我六岁便能办成的事情，区区五只大雁，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冯川从树上一跃而下，把踉跄着要跌倒的人一把扶住。
“看你弯弓搭箭时候，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到头来还不是醉汉一个。”
“我没醉！来来来，川儿哥，再跟我畅饮三百回合。”
“还三百回合呢，哪回不是三回合你就趴下了。”冯川一边嘲讽，一边把人扶到树边，让他靠着坐下。
“川儿哥，你去帮我把大雁捡来，喝酒烤肉，人世间一大快事。”
“......”冯川表情嫌弃，“我真是欠了你的。”
“川儿哥哪儿的话，咱们两兄弟彼此照顾肝胆相照，肝胆相照！分什么你我！”
“不过抱怨两句，你耳朵倒是挺好使。”冯川轻笑一声，纵身飞掠，短短两息便从数百米外捡回了大雁，顺便连箭也捡了回来。
不过这么短短一瞬。
刚刚还叫嚣的人，已经睡的人事不知了。
“次次缠着我喝酒，哪次都是同样的结局。”冯川踢了艾青腿两脚，愣是一点儿反应没得着。
“你说你啊，生的细皮嫩肉的，打野打不得，骂了你只当是开玩笑，又对人没有半点儿戒心，真不知道你那个便宜师父是怎么教的你。”
“若不是看在你救过我一命的份儿上，我才懒得同你周旋。”嘴上虽然嫌弃不停，冯川还是弯了腰，一手端着头，一手揽着腿弯处，将人稳稳抱起。
脚尖对着地上一挑，大雁从地上准确的落到艾青怀中。
“你啊，就抱着你的烤物吧，再跟你喝酒？除非我是脑子被驴踢了。”
第45章 天道无情，不再为仙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权。”
“......这跟你想要去北疆战场有什么关系？”冯川表情不解，一条青色的小蛇绕着他指尖盘来盘去。
“川儿哥，你这话问的就没意思了，去北疆自然是为了建功立业的。”艾青一边答着，一边弯腰便要去勾他的酒葫。
冯川虽没往他那个方向看，却也反应迅速的站直了身子，朝旁边一转，直接躲开了他伸过来的魔爪。
“川儿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艾青失落的如同霜打了的茄子。
“你这辈子都没机会再在我面前喝酒了。”
“话不要说的那么绝对嘛。”
“那等什么时候你能不喝醉再议。”
“还再议，看把你能的。”艾青翻了一个白眼，“说起来，我身上的衣服为什么有股奇怪的味道。”
冯川手指左右指了指，露出沉思的表情，然后猛地收回来，朝他展颜一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这个啊，我不知道。”
艾青怀疑的看着他，“我怎么闻着有股大雁的味道。”
“昨天还不是你叫嚣着要打雁。”
“果然啊，我就知道肯定跟你有关系。”艾青跳起来要打他，冯川一个弯腰迅速闪开，“既然你酒已经醒了，又犯糊涂想要去北疆，我就先溜了。”
“哎，别啊，路途遥远，你不随我一起，我得多无聊。”艾青踩着桌子一个飞跃，稳稳的落在冯川身前，翻手之间便将长弓拉满，箭尖直直的对着冯川的咽喉。
艾青轻狂的眯眯眼睛，“怎么样，跟不跟我一起？”
“不去，不去，哪儿有你这样的。”冯川一脸郁闷的盯着他，“我是那种被一威胁就服软的人么？”
艾青一挑眉，眼看着真的缓缓松了手。
冯川脚步往旁边一点点挪着，艾青手里的弓箭就跟着一点点动。
“我靠，我真是服了你了，早知道在你还醉着的时候，我就偷偷溜了。”
“哎呀，吓死我了！”艾青突然惊叫一声，弓箭瞬间离手。
冯川猛地瞪大了眼睛。
这么近的距离，他根本没法躲开！
那支箭准确的打在他的心脏部位，却散成了一地的粉尘。
“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到。”艾青笑嘻嘻的凑过去，拍拍仍有些惊魂未定的人的肩膀。
明明矮上整整一头，偏偏从气势让就压的冯川变成了个小可怜。
“您真是我祖宗。”
“川儿哥，跟我就别这么客气了。”
！你是从哪儿看出来我客气的。
“今天必须打一架，不好好收拾你一通，怕是不知道你那声哥是在叫谁了。”
艾青听罢眼睛一亮，“打架，好啊。”
冯川看起来虽然更大只，但是他真正高明的乃是蛊毒，而对自家兄弟，他自然不会下毒，艾青从小玩弓箭，臂力本就不同寻常。
是以，这场打架，完全是单方面的被虐。
两个人在地上滚作一团，与其说是打架，不如说是打闹，但等两人停下的时候，脸上也分别挂了彩。
两个人都没有半点儿打人不打脸的自觉。
一个个为了报仇，全都是冲着脸上招呼的。
冯川一边嘶着被打破的唇角，黑着脸离艾青远了些，“就你这样的，还想让我陪你去北疆，我看还是你自己去吧，等你死了之后，尸体被赶尸人运回来，我还能给你去收个尸。”
“你可是答应我师父下山后要罩着我的，怎么，你打算说话不算话。”艾青拿着一根真箭，气势汹汹的指着他。
“前提是你要听话！”冯川感觉脑子要炸了。
“酒你不让喝，去北疆你也不让，听你的话跟在山上有什么区别，山上好歹还有小黄莺给我唱小曲儿听，你又不会。”他一件件朗声数落着，冯川的脸色越发阴沉。
“我不让你喝酒，你没喝？”
“说的也是啊。”艾青摸摸光滑的下巴。
“你要去北疆，我拦着你了？”
“对啊！”艾青点点头，“也是，你这么废物，打架打不过我，随便拿支箭比着都怂的要死了，去了也没什么大用。”
“我还是自己去吧。”
“那是你没见识过哥哥的厉害。”
艾青啧啧两声，意味深长的摇摇头，“真没见过，一直很废。”
虽然中了这么幼稚的激将法真的很没面子，但是冯川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似乎从认识艾青开始，就一直是被压着打的那个！
他非得好好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然后把这个混小子自己一个人扔在北疆自生自灭。
跟冯川心中的盘算比起来，得到自己满意回答的艾青就显得相当兴奋了。
“既然你硬要跟着小爷，那小爷就勉为其难的同意了，放心，遇到危险了，本公子会保护你的。”艾青长出一口气，一副照看小弟的口吻，走到冯川身边拍拍他的肩膀。
冯川倒抽了一口凉气。
“今日吃茶的时候，听见有人聊北庭山有一窝土匪，为祸日久，咱们正好顺路，剿匪去啊？”状似无心般说出的话，隐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怨怒。
“哎，我可答应了你师父，看好你，不让你多造杀孽的。”
“大雁猎得，北疆去得，区区一个土匪窝，又能有几分杀孽，更何况，我所杀之人，都是罪有应得。”艾青声音冷了两分，不知不觉中，寒霜仿佛覆满了他眼底。
“随便你。”冯川也未再劝，晃着酒葫又去了旁的地方继续饮酒了。
那条青色的小蛇不知什么时候又冒了出来，一圈一圈的缠着他的手腕，蛇尾轻轻搭在他手中的葫芦上。
说要去山匪窝，艾青当日便动了身。
北庭山由两座山组成，身前有着天然的山嵌断壁，根本上杜绝了一个方向人能上去的可能性。而在正山门处，那帮土匪用搞出了一道门墙，颇有几分占山为王的架势，排兵布置，别具匠心，不似寻常山匪，据惨遭劫掠的商队所言，这群山间劫匪，组织规模甚至行动尤胜正规军队，所过之处，犹如铁公鸡拔毛，一文不剩。
唯一值得称道的大抵是，这伙山匪虽然嚣张的很，但从来不伤人性命。
第46章 天道无情，不再为仙
艾青对于山匪的厌恶从才记事便开始了。
正是由于年幼时的异常匪患，让年幼的她直接失去了双亲，变成了一个孤儿，那天的血像是泼墨一样在她眼前失了颜色。
那些血，全都是她亲人的血。
她整个人都被吓傻了，父亲是第一个倒下的，娘亲被两个人抓着，大喊着让她快跑，哥哥濒死的惨叫，砍刀对着她劈过来，她却惊的站在原地，连动弹都不能。
是飞来的一枚石子救了她。
只可惜，师父只来得及救下了她。
那些明晃晃的砍刀，彻底毁掉了她的一切。
师父自言是修道之人，不造杀孽，世间万事，因果自由天定，山匪为祸，因缘乃是贫穷，而贫穷又因赋税沉重，赋税沉重的因由则是战事不平，战事的原因则是因为南方遇见了罕见的大旱......环环相扣之下，任何事便都与上天沾染了因果。
师父说她与其有缘，方才出手相救，吓退了那伙山匪。
不伤，不杀。
她浑浑噩噩的被带走，重新清醒过来之后，甚至是有些怨恨那个男人的。
他将她拘在山中，劝她放下仇恨，却过那苦行僧一样无牵无挂的生活。
呵呵，如此大仇，她怎么可能不去想！夜夜噩梦惊醒，可她早已无人可以依靠了，师父不帮她报仇，她便假意放弃仇恨，随着师父修行。
她心中无比焦急，却偏偏要装出一副平淡不在乎的样子。
师父让她练什么，她便练什么，只要她有耐心，掩饰的足够好，师父总会教她的，而她一但暴露自己真实的心思，恐怕这辈子都没有再学习师父那手出神入化的暗器的机会了。
果然，那个人一定想不到，一个小孩子，居然会有那么重的心事。
她自幼早慧，出生不过百日便能开口说话，两岁便能识文断字，可在生死面前，她还是变成了一个傻子。
手中无寸铁，无力量，又生逢乱世，便只有任人揉捏的份儿。
艾青看着手里的弓箭，冷厉的神情稍稍缓和。
她学艺不精，暗器学不好，便练明器，总算长弓成了她忠实的伙伴，在这乱世之中，也有了能守护自己的力量。
大概是她在山上的时候装的太乖了，在她表示想在这个世界上走一走，游历一番的时候，那个自诩看破天机的师父便同意了，只是给她找了个监督的人。
说是在路上保护她的安全，真实目的昭然若揭。
不过，她师父到底算错一着，自打她认识冯川之后，总有办法让这个人顺着自己的想法行事，冯川处事有几分她师父的意思，但做人却是截然不同。
冯川虽然从不出手伤人，但他为人洒脱，随性而为。
她在冯川面前，除了需要伪装性别，旁的都不用多虑，而且冯川素来不会背后说人坏话。
“怎么突然停了？”冯川夹着马肚子，身子朝着一边歪歪斜斜，青丝披散，微微抬眼，风流极尽。
“山林之中，又没有小姑娘，你摆出这般姿态，又是给谁看的。”
“这骑马太累，不如你我共乘一骑，青弟你揽着我，我可还能睡上一觉。”
艾青轻笑一声，扬鞭策马，“川儿哥，你想的太多了。”
“我突然停下，不过是怕你为难，毕竟你跟我那个便宜师父一样，不是最忌讳因果，本来还在想是不是让你在远处等我，如今来看，川儿哥心中定是想陪同我一起的，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艾青加了速。
一副懒洋洋状态的冯川也突然精神起来，驱着马追了上去。
这次一加速，便直接到了山寨门口，艾青远远见了守门的山匪，便直接拉满了长弓。
一次并发三支箭，被她用手指分开，分别指向了不同的方向。
紧随而来的冯川拉住白马缰绳，翻手从怀中摸出了一把小巧精致的口琴。
在艾青松手的瞬间，口琴也突兀的爆发了尖锐的声响。
从身后的树林之中，突然扑棱棱的飞出了一群巨大的灰色蛾子。
那些蛾子飞的比箭矢更快了两分，乌泱泱的一群，直接将三支箭分别撞飞了原本的轨道。
本来瞄准心口的箭，分别扎入了三个人的肩膀上。
山寨顿时响起了警示的声音。
！“你干什么。”艾青猛地回身。
“我已经说了，答应过你师父，看着你，不能让你造杀孽。”
“所以说，我为什么不同意你去北疆呢，你看啊，你去了我得多麻烦啊，日日夜夜都得防着你，看着你，让你别杀人。”
“你若真这么麻烦，还是别跟我一起了。”艾青一双眼睛因为愤怒显得有些充血，直接劈手夺过冯川手中的口琴，远远丢出去。
“别再跟着我！更别再管我！”艾青眼神警告的盯着他。
“我这般进去，若你再妨碍我，只怕死的便会是我了。”
冯川看着自己被挠红了的手掌，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叫什么事儿啊，怎么一遇到山匪，小青儿就像是疯了一样。
艾青让他不再插手，不管是答应的那个人，还是小青儿本身，他都做不到不管啊。
冯川第一百次烦心自己是不是欠了这师徒俩的。
有冯川在，艾青的箭永远杀不了人。
一箭一个肩膀......
有冯川在，这些山匪永远都走不到艾青的身前。
因为冯川在他们过来之前已经把人给毒晕了。
做人难，做小青儿的朋友更难。
还得防着被毒晕了的山匪别在他不注意的时候，被红了眼睛的艾青给捅了。
“小青儿，气也该出的差不多了吧？你看看咱们是不是该离开赶路了，你说你把人家的主力的肩膀都给废了，这不是要断了人家的活路......”冯川的声音里满满的幽怨。
这样死了虽然于杀孽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但会沾染因果。
他这么洁身自好一巫医，本该以治病救人为己任，现在好了，平白沾了这么多性命！
正在冯川烦心的时候，山寨中一片骚动，聚拢在了一起的山匪分开，人群当中，缓缓走出了一位红衣少年。
天边的云霞都仿佛为了他甘愿堕落风尘，从他缓步走出之后，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失了颜色，只剩下陨落星辰般墨黑的瞳孔，仿佛被血浸染过的朱红唇瓣，无比清晰。
第47章 天道无情，不在再仙
艾青本来拉满的弓都停在了手上，整个人看痴了一瞬。
冯川啧啧称奇，“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艾青你居然会盯着一个男人露出这等仰慕的神情......等等，不对啊，我觉得我比他也没差在哪儿啊，小青儿你怎么从未对我犯过花痴。”
不知道为什么。
火红本该是杀戮的颜色，穿在这个人身上，却让艾青感受到了一种恍若与世隔绝的孤独与寂寥。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艾青收了弓，朗声问道。
“公子才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何，伤害我等。”他缓缓抬头，声音如破冰寒泉，三分冷，七分温润的哑。
“我来此处，自然是为了剿灭匪患，看公子不像山匪，反倒像是大家所处，怎么会流落在这等地方。”
他并未直接回答艾青的话，而是微微垂眸，“这些山匪，从未伤害过旁人，劫掠，也不过是为了生活，劫富济贫，更从未伤害过旁人性命......他们更对我有恩。”
“你说他们从未伤人，便是了？”艾青冷笑一声，“天下为匪者，皆是有罪之人。”
“自然是有证据的，眼见为实。”他缓缓抬头，表情仍是冷漠的，眼里却多了两分温情。
艾青眼里闪过两分挣扎。
这个男人怎么生的这般妖孽，看的她心都快化了。
大抵所谓的，刚好长成她喜欢的样子，说的就是眼前这个人吧。
而跟她说了半天话的人，随着艾青走过来，这才真正正眼看过他。
他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震惊。
艾青走进才发现，这位红衣男，竟然只是一个普通人。
观其行走之间的力道，身体素质不过文弱书生之流，但在这群山匪之间，却似乎地位尊崇。
这人是个普通人，自然没有艾青那般惊人的目力，远时候无法看清她也不过是寻常事。
而此刻他突然传出的亲切之意，让艾青有些摸不透了。
喜悦的感觉。
艾青右手慢慢抬起，覆在了心口的位置，唇角止不住的微微上扬了些许。
她特意寻了个山匪窝是报仇的，怎么见了一个男人就被收买了一般。艾青心中暗恼，脚下却老老实实的跟在了他身后。
那些山匪身上带着伤，眼神看着艾青带着愤怒，却也乖乖让了路。
“世间侠义之士，不在少数，北庭山这里，却能一直屹立不倒，发展壮大，便是因为，我等有三劫，三济。”
“公子来此处剿匪，才是真正想要断了贫寒人家的生路啊。”
“北庭山的匪窝，不过是为了守护罢了。”他看向艾青的目光，掩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守护，和等待。”
群山环绕之间，是一处人丁兴旺的村镇，小孩子肆无忌惮的跑闹着，一派宁静祥和，被外围凶悍的土匪山寨，好好的保护着。
“我们会接受流民和孤儿，劫掠是为了养活我们自己还有这些老人和稚童的无奈之举。”
艾青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攥紧，又缓缓松开。
冯川不在这里。
从她跟着这个人进来之后，冯川便自觉的为刚刚那些被艾青伤过的人解毒和治伤去了。
好容易小青儿能不继续犯杀孽了，他还不得好好解决一下潜在隐患，就是可惜了他炼的那么费劲儿的药材。
“你叫什么名字。”艾青收回看向村镇的目光，转而看向身边这个同样跟她立在山巅的人。
有风扬起了他的长发，艾青居然看见他缓缓勾起了唇角，那一瞬，仿若引动了漫天的霞光。
“林怀之。”
“如果公子不打算继续为难这些山匪了，可愿，带我一同离开。”声音之中的冰寒不知从何时起便散了干净。
艾青耳朵微微发了红，有些傻呆呆的抬头问了一句，“为什么？”
林怀之刚要开口，身后便插过来了一道声音，确实冯川也终于过来了，“林公子可说笑了，观公子地位尊崇，根本不存在什么需要别人带走之说，别回头整出一个山匪们关着你的蹩脚借口，偷鸡不成反拾把米，让小青儿又想杀了这帮匪徒。”
“自然不会。”被冯川呛了一遭，林怀之非但并未动怒，甚至连声音中的冷意都没有恢复。
搞的艾青有种，这位林公子不太真实的感觉。
“我之所以留在此处，实是为了报恩，而今天两位公子有能力屠戮他们，却因我而休战，我欠的恩情已经还完了，现在，我欠两位公子一个人情。”
“所以，我要跟着你们走。”
艾青又一次盯着他的笑，看的直了眼睛。
冯川一手拍到他脑袋上，“你到底在发什么花痴啊，他是男的！男的！你也是男的！”
第48章 天道无情，不在再仙
“还有这位公子，我等此行是要去北疆的，看你这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样子，还是别随我们去送死了。”
林怀之不答，只是眸光温柔的继续看向艾青。
看的艾青耳朵尖红的像是要滴了血一般。
“你可能照顾好自己？”
“自然。”
冯川恨不得将连连点头的艾青直接打晕了带走。
在得到艾青的同意之后，林怀之便独自离开去收拾东西了，只剩下了艾青二人留在了山顶。
“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一个刚刚认识不过两个时辰的人，你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
“他连武功都没有。”艾青下意识的为林怀之辩解。
“你也知道他连武功都没有，北疆现在那里是什么地方，战场，他去那里干什么，我顾着你就够累了，还要再多带一个拖油瓶？”
“既然是我答应的，我自然会顾好他。”
“不是，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冯川眼神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虽然川儿哥你可能不信，但是，看见他之后，我总有种感觉。”艾青一边说着，一边按住胸口，“见到他，我好生欢喜，心跳都漏了两拍。”
林怀之是什么妖魔么，艾青怎么变得这般奇怪，“你们可都是男子，男子相爱，不容于世。”
艾青翻个白眼，抬手拍拍冯川肩膀，“这就不劳川儿哥费心啦，这伙山匪，也不是什么坏人，还要劳烦川儿哥，帮那几个被我伤到的人治疗了。”
冯川也被她突然的话题打断了思绪，背着双手也朝着山下望去。
“这世间从不曾有什么纯粹的善恶，心中有所爱，善生，有所恶，则恶念生，未免心烦，最好的办法，便是不入因果，孑然一身。”
“你和我师父倒是信那些因果机缘的很，若是叫我真看到你们得道飞升的时候，我再来后悔吧。”艾青摆摆手，打断他的话。
她只是羡慕师父出神入化的暗器实力而已，至于什么得到成仙的谬论，她向来是不信的。
如果世界上真有仙人的话，北疆的战乱，年年复年年，战火从未止息过，天灾**，就算有仙人，也是冷漠绝情的仙人。
她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一个毫无感情的世界。
艾青执意要带着林怀之走，冯川劝不过，气的跑到了树林里。
艾青则在山寨中住了一晚。
第二日清晨，一行人便出发了。
林怀之仍旧是一身红衣，胯下一匹毛色雪白的骏马，明明是匹不好驯服的烈马，被他骑着，却乖顺的要命。
“这个年头啊，真是不给人留活路，连牲畜都会受美色诱惑。”
林怀之不紧不慢的接口，“冯兄是在说自己么？”
冯川手腕上的小蛇支棱起了脑袋，胯下的黑马也重重撂了一下蹄子，狠狠的颠了冯川一下。
“哎哎，你们两个是要造反是不是！”冯川揪了一把缰绳，差点儿没被自己的爱马给掀到地上。
林怀之摸摸白马的脑袋，“我拿它，自然是当朋友的。”
“啧啧。”冯川本来还想讽刺两句，可触到艾青警告的眼神，只得怒气冲冲的收了声。
林怀之体弱，白马跑起来的时候，速度丝毫不慢，也没什么颠簸，是以冯川存心想要他受罪，也没把林怀之落下。
午时，艾青钻到林子里，顺手猎了一只山鸡一只兔子。
林怀之独自深入了林子，寻了水源，用水囊装着回来，耽误了些时间，等他找回来的时候，冯川已经将两只活物的毛发内脏处理好了。
“喝点儿水吧。”他走到艾青身旁，把水囊递过去。
艾青抬头，便触到他温柔的眸子，心下登时泛起层层涟漪。
她接过水喝过一口，重新递回去，看见冯川接着喝了一口。
“......”这水囊是林怀之的。
有些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的艾青脸慢慢红透了。
“我说小青儿，你是真的打算让我烤肉？”冯川看不下去了，甩着手咳嗽了两下。
艾青慌慌张张的应着，要去接手后面的活计。
却触到了林怀之已经接过木棍的手背，她登时触电一般收回了手。
转头却看见林怀之微笑的样子，“我来吧。”
他红衣铺到地上，边角沾了些污泥，火焰跳动着，飞舞着的灰烬尘埃中，让这个恍若不堕凡尘的人，沾染了些许凡间的气息。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仙人的话，一定是林怀之这般的。
艾青不知怎么的，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然后，心底莫名其妙的突然一痛，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是冯川将烤好的兔腿撕下一只，递到她眼前的时候了。
刚刚烤好的兔子，上面的油还是滚烫的，艾青看着伸到眼前的那只手，指尖红了一片。
“你是不是傻，怎么直接就用手撕下来了。”
“快尝尝，这时候的兔肉味道最美，小心烫。”林怀之温柔道。
艾青手忙脚乱的接过他手里的兔肉，对着他指尖连连吹了好几下。
“艾青公子这是将我当成女人了么？”林怀之眼底带了些笑意，淡淡开口。
艾青顿时尴尬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刚刚想到他若是仙人，莫名其妙的心疼，这会儿看见他手指被烫红了，她又心疼了。
只不过这两种心疼有些不同。
“尝尝我的手艺。”林怀之眼神隐着期待。
艾青下意识的低头咬了一口，肥美的兔肉，带着盐巴淡淡的咸味，外焦里嫩，“好吃。”
“好吃便好，你多吃些。”
艾青果然埋头大吃起来，就连一直跟林怀之不对付的冯川，在尝了一口之后，也没再说过话，后面那只鸡的时候，差点儿没为了鸡腿的归属权跟艾青打上一架。
林怀之从头到尾就带着笑在那边看着。
直到艾青好容易抢过来的鸡腿被递到他面前。
“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没吃过，跟我们吃饭，你不主动点儿，什么都吃不上。”
“我取水的时候已经吃过了。”林怀之微微抬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人。
“啊，你居然偷偷吃独食。”艾青下意识的眯起眼睛，拿出了对待冯川的态度。
话才出口，便后悔了。
林怀之却笑的更开怀了，“诺，给你带回来了。”
他抬手，往艾青手里塞了两枚圆滚滚的果子。
第49章 天道无情，不再为仙
那两枚果子酸的很。
艾青却觉得心里甜的像是浸了蜜。
不过，睡觉的时候出现了一个问题。
艾青和冯川这一路在外面的时候，都是睡在树上的。
林怀之......不说以他的臂力根本上不了树，单就他爬树的样子，艾青都觉得难以想象。
“无妨，我在下面靠着树睡一宿便是了。”
“那怎么行，山林多狼，白日还好，晚上不安全。”
“我抱着你上去。”艾青眼睛一亮，突然提议道。
林怀之愣了片刻，终于微微点头。
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仿佛能听见他心跳的声音，鼻腔里也充斥着一股清淡的昙花香气。
艾青手脚有些发软的揽住他的腰际，借着几根树枝的力量，直接飞跃到她开始相中的高处。
带着林怀之轻巧的一个转身，放坐在树枝上。
“你好好休息，明早我再带你下去，有事喊我便好，我就在旁边的树上。”
“留在这里。”林怀之抓住了艾青的手。
“......”
“我害怕掉下去。”
骗子，她听出林怀之声音里藏着的笑意了，但是，她怎么也舍不得就这么直接离开呢。
“好吧，那我就在这树上陪你一夜。”
“有劳了。”
熹微的月光下，只剩下眼前人明艳的笑颜，所谓一眼万年。
纵然拿万年岁月换只此一眼，她也不愿。
林怀之靠着树木的主干，将艾青直接揽入了怀里。
艾青条件反射的想要睁开，却听见林怀之的声音响起，“小心掉下去。”
是了。
他们两个人挤着一个树杈，这般睡着似乎能更保险一些。
后来，她也不知怎么就睡了。
无比的安心。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睁开眼还有些不甚清醒，在旁人怀中窝了一夜，比睡在硬邦邦的树枝上要舒服的太多了。
甚至于她直接一脚踩空，惊呼一声便要从树上掉下去。
林怀之反应迅速的将他重新揽回怀中，身子也有些不稳的朝后仰去。
火红的衣袂随风左右微扬，两人好容易稳定下来，俱都有些气喘吁吁的，这下晨醒的困顿是真的醒了。
林怀之有些无奈，“抱歉，吓到你了。”
被莫名其妙道了歉，艾青摸了摸鼻尖，有些不解的抬头，“明明是我差点儿连累你掉下去。”
“若不是我昨夜留你，今早你也不会分辨不清。”
“傻子。”艾青站起身，站在树上伸了个懒腰，“其实掉下去也摔不死我，我可是相当的皮糙肉厚。”她声音颇为自豪，紧跟着转为关切。
“倒是你，要是掉下去摔出个好歹，我才真是难辞其咎。”
“先下去吧。”她不似昨晚那般害羞，直接将林怀之揽到了怀里，将他搂的紧紧的，直接从树上一跃而下。
昨夜燃起的篝火早已经冷透了。
两人之间的温度，却渐渐暖了起来。
冯川看着林怀之又开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了。
看着艾青更觉得来气。
这个家伙真是重色轻友不对！简直找不出一个词来形容自己这个弟弟了。
偏偏打不过骂不过。
自己这个被叫哥哥的还真是失败。
冯川深呼吸了不知道多少次，才能忍住不在早上骂人。
艾青去给几个人找吃的了，冯川这才走到林怀之身边，“青儿年纪尚小，不辨男女之事，又刚好到了年纪，看你能在土匪窝里混的那么好，想必对这些事多有了解。”
“守好你的本分，两个男子相爱，不为大晏天地所容！”
林怀之缓缓抬头，眼神空洞，他是看向冯川的，却又像是透过冯川在看些什么。
“被晏王朝所容，很重要么？”
冯川还待再警告他些什么，艾青的声音便远远传了过来。
“冯川，你做什么！不许趁我不再欺负怀之，不然下次我就不给你找吃的了。”
一枚红果稳稳的砸中了冯川的后脑勺。
冯川怒气冲冲的回头，“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川儿哥，我心中自有计较，放心，放心。”艾青分了一枝果子给冯川，身上的一大堆全部放到了林怀之面前。
“运气不错，昨天才吃过，今天便遇见了这么些。”
“这山林之中，果然多是宝藏。”
林怀之的目光却落到了她被割出无数细小伤痕的手指上。
这种果子生长的，乃是荆木所属，丛生杂长，不得采摘之法，便会割伤手指，更何况，她竟然摘了这么多过来。
他垂眸把枝子上的果子一个个取下来。
“下次，不要再摘这些了。”
“那怎么行，我觉得这果子味道不错，以后要常常吃才是。”
“我去，艾青！你什么时候改吃素了！这果子还这么酸，简直要倒牙了。”
仿佛被打脸。
艾青心中一沉，黑着脸转身。
“冯川，你真的是，大清早的就挑事儿找不痛快是吧。”她撸了撸袖子，气势汹汹的便去了。
林怀之慢慢的摘着果子，那边一片往来过招的风声，最后以冯川的痛呼收尾。
“小青儿，你肯定是嫉妒我长得比你英俊，这才每次都照着我的脸打。”
“说的好像你不是一样。”
“我有打到过？！”冯川相当怨念。
出过气之后，艾青心情转好的笑开，“还不是因为你武艺不精。”
“吃吧。”摘下后被用手帕细细擦拭过的果子送到了艾青的手里，“你喜欢，下次便带我一同去寻吧，我教你采摘之法。”
“林公子，你在山寨的时候，到底是做什么的啊？”在冯川那里，她能称呼他为怀之，可真当着面，她反倒不好意思开口。
认识不过短短几日。
叫的如此亲昵，总给人轻浮的感觉。
“不过是做自己罢了。”
“......”这回答她没听懂，却也不好意思追问，只得点点头。
没想到林怀之居然主动给她解释了，“有些他们处理不了的人或事，由我出面做说客，虽然没什么武力，但我脑子素来不错。”
艾青傻兮兮的点头。
冯川在旁边嫌弃的撇嘴。
不光是这个林怀之脑子不错吧，还有蛊惑别人降智的能力，看看他家小青儿，简直要变成个傻子了。
第50章 天道无情，不再为仙
清晨露重，空气带着几分冷意。
林怀之解了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在艾青身上。
正在低头咬着果子的她呆愣愣的抬起头。
“你手有些凉，暂且披着。”
艾青摸摸自己身上料子极好的红绸，裹紧了两分。
她体质特殊，本身便偏凉，这会儿却怎么也不想拒绝，那股淡淡的昙花香气，这会儿凝在了她的身上。
从去过北庭山之后，她心中一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陷入了做了多年的美梦，总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比如眼前这个人，这般相处的日子，她总是感觉，过一天便少一天。
这个人是不属于她的。
即使挨的再近，也不会留在她身边。
“你在想什么？”红果挨上了她的脸颊，把她唤回神。
“没什么，继续赶路吧。”艾青蹭的一下站起来，顺手把披风解下，给他重新穿好。
“我修炼的内功心法特殊，本身体质偏凉，倒是你，早上还要赶路，别冻病了才是。”
话虽然这么说的。
但连着赶了几天的路，林怀之虽然什么都没表现出来，艾青还是发现他不正常的体温，还有躲在远处压抑着的咳嗽声了。
“川儿哥，你是不是早该看出来了，怎么不说。”艾青生气的双手环胸，训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
冯川下巴扬的高高的，“谁有闲工夫看他，再说了，是他自己应承的，不会耽误赶路，再说了，感染个小风寒，死不了人。”
艾青一脚朝他踹过去，冯川灵活躲开。
“小青儿，你又来？再为了这个男人跟我动手我便要是生气了！”
“我是因为你说谎才动手的。”艾青表情严肃，“你给他治好了。”
“不必了，小病而已，忍过便好了。”
“这是能忍的么？”虽然不算严重，但若不治，只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这人丝毫没拿自己身体当回事儿，这等时候居然还在笑！艾青被气的像是只青蛙。
艾青只是想去北疆而已，其实并不着急，于是半路转了方向，回了官道，三人先去了附近的城池，祁云城。
然后，她发现了林怀之不想喝药的原因，居然是怕苦。
她还以为像是林怀之这样云淡风轻的性格，做什么都会很平静，没想到为了躲药碗眉头拧的紧，一双眼睛四处避着，就是不看药碗。
冯川为了林怀之特意熬的药，比寻常治病的药物苦上几倍乃是平常。
要浆不光黑，晃一晃还能看见有些粘稠的细粉，把药碗接过来的时候，艾青甚至想把它直接扣到冯川脑袋上。
“诶诶，我可没有公报私仇，这样的药物搭配可是最好的，良药苦口，喝了这碗药，保管不会有半点儿后遗症。”
在艾青发作之前，冯川先端着药碗解释了两句。
冯川倒是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骗他，于是这碗药就被端到了林怀之面前。
半坐在床上的林怀之，头隔着帷幔靠在床边，露出一张有些苍白的脸颊，红唇失了些血色，变成了清浅的粉，整个人显得没什么精神。
嗅到苦味的时候，却躲的迅速。
“林公子，喝药了。”艾青低头吹了两下。
“药已经温了，再放凉下去效果又该减弱了。”
艾青自己怕苦，所以习惯性的备了蜜饯，林怀之可能是额头烫的有些糊涂了，为了避着吃药，居然有些撒娇的环着他的腰蹭了蹭，闭着眼睛，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艾青端着碗，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操纵了。
连哄带骗的好容易让人把药喝下去，林怀之伏在床边一阵干呕，艾青才想起来备的蜜饯，给他塞到嘴里，指尖触到对方温热的唇瓣。
艾青多一秒都留不下去了，把林怀之在床上安顿好，匆匆忙忙开门出了屋子。
“小青儿，你这喂药居然喂了两个多时辰。”
“要不是你把药熬的看着就下不去口，哪儿至于这么麻烦。”艾青把药碗塞到他手里，翻个白眼。
“不是，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真的打算带着他去战场？”
“要我说，你真这么喜欢他，不如带着他打道回府，回去问问你师父，看看他同不同意。”
艾青白了他一眼，“好不容易出来的，你觉得我会回去？”
“北疆我一定要去，他......只要他自己不提离开，我一定能护好他。”
“刀剑可是不长眼的。”冯川摸着下巴，“你看没看过出的那些话本，上面的男女之爱，为了守护所爱之人，可都是不舍得对方去冒险的。”
“那不过是没本事的托词罢了，我能护好的人，自然要时时刻刻藏在身后才安心。”
“......”冯川长叹了一口气，“架打不过你，打嘴架现在也打不过你，你随意。”
看着冯川远去的背影，艾青靠着院子里的树，捏了捏自己的脸。
“是有些奇怪，照理来说，明明跟川儿哥才该更亲昵些，可我怎么总是担忧，在怀之面前跟川儿哥亲近，会不太好呢。”
住了客栈，艾青自然不会再跟林怀之睡在一起了。
她一整天都呆在林怀之隔壁的屋子里，就怕他有什么事情找不到人。
但一整天都过的安安静静的，艾青去了两趟，本来是想将人叫醒吃饭的，可看他睡的熟，又不忍心叫醒。
等到晚上再推开门的时候，看见林怀之靠坐在床边，这才总算开了饭。
药效很快，他现在除了有些无力之外，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我抱你去吃饭？”艾青小声提议，换来他一阵闷笑。
“只是睡的太久，身子有些乏了而已，不是走不动。”他利落的下地。
坐在楼下的大堂里，艾青点菜，他便盯着她看。
看的艾青忍不住清了清嗓子，“你吃什么？”
“素菜便可。”
“你在山中也只吃些果子，入城也吃素，难怪身子那么弱。”
“......”
“如果不是你一点儿修为都没有，我要怀疑你跟我师父一样，想要修什么仙道了，一天天活的跟个和尚似的。”艾青低头盯着菜谱，碎碎念叨着。
没注意到林怀之的笑意渐渐冷了几分，眼神也渐渐出现了一股寒凉萧索之意，一如初见一面。
第51章 天道无情，不再为仙
[喜欢她......]
[不可！......可是，为什么......]他抬手，扶住头疼愈演愈烈的脑袋，整个人朝着桌子下面滑了下去。
“你怎么了？”艾青赶忙从后面扶住他，“你是头疼么？我这就帮你把冯川找来。”
“不必，无碍了。”他拉住了艾青的手腕，神情已然平复。
刚刚在脑中的心魔执念，也仿佛一瞬间消散干净，再没留下丝毫影响。
艾青半信半疑的坐回去，时不时偷眼观察他的状况。
林怀之止不住的微笑，总觉得心里被不知名的情感，填补的满满的。
他向来理智，但自从见过艾青开始，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似乎发自本能，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往往反应过来的时候，行动和话语早已成了定局。
像是被什么给操纵了一般。
可偏偏现下的结果，又让他觉得格外顺心。
第二日，艾青便拉着已经好全了的林怀之出去逛街了。
她嫌弃他吃东西抬手，抓着他一个劲儿的往街边的小摊儿前面凑，最后林怀之被她缠的不耐烦了才会咬上一口，剩下的多半进了她的肚子里。
但一口一口的，林怀之也吃了不少东西。
艾青整个人则被撑的有些走不动道儿了，林怀之无奈的撑着她半边身子，“自己有多少量不知道么？”
“可是，真的很好吃啊。”艾青认真的掰着手指头，一样样数着自己刚刚吃过的东西。“而且浪费也不是件好事，边陲战乱，多少人食不果腹，我们生在安逸的地方，怎么能浪费粮食呢。”
艾青转转眼珠，“我下次再买，你若不吃，便是要撑死我了。”
“......”林怀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他不是没阻止过艾青继续买东西，可是着丫头仍旧我行我素。
糖葫芦被按到他唇边，林怀之下意识的避开，就见着艾青一脸郁闷的张口又咬了一口。
“你是真不怕被撑坏了。”林怀之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把糖葫芦从她手里抢过来的速度。
艾青笑嘻嘻的松了手，还不忘叮嘱，“不许丢掉。”
林怀之盯着手中的东西，眼神明显迟疑。
但最后还是拿起来放在了唇边，将上面的红果给咬了下来。
艾青盯着他乖乖吃完，感觉满足感爆棚。
于是又买了几样点心。
当她又准备朝着桂花糕下手的时候，林怀之直接将她的手按住了。
从旁侧传出来的声音清冷又无奈，“你是想连我一并撑死么。”
艾青这才老实下来。
刚刚好前面便是珍宝阁的招牌，艾青眼睛一亮，拉着林怀之又往里走去。
被拽进来的人看着艾青兴奋的在里面转着，时不时拿起一样饰品比划两下，到后面，更是明目张胆的直接在他发上试起来。
林怀之也不恼，安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她。
艾青不爱金银的俗物，眼神一直在几支玉簪上流连，最后盯上了一只尾尖带些湛蓝的白玉。
只是她刚刚拿到，一只白净的素手也摸到了上头。
“这是我先看中的。”艾青闻声抬头，看见了一个轻纱蒙面的女人。
当然，在她身后，还站了一位衣着华丽，看上去就像是个暴发户的公子哥。
本来没下定决心要买，这会儿被人趾高气昂的命令着，艾青却不松手了，反而一扬手直接将簪子彻底抽了过来。
白衣女人被他拽的一个踉跄。
“不好意思，这支簪子，本公子先要的。”
“哎，你干什么！”看见自己一直在追的美人儿受了欺负，祁玉受不了了，直接冲到了前面，周围更是呼啦啦的冲过来四五个大汉将艾青两人围在了一起。
“怎么，光天化日，你们还敢当街行凶不成？”
“外地来的吧，你是不知道本公子是谁吧。”祁玉两步冲到艾青面前，伸手便去拔他手里的簪子。
“识相的就快点儿把东西给我，不然叫你们竖着进来的，横着出去。”他叫嚣的厉害，却用两个手使劲儿都没能把玉簪从艾青手里拔出去。
艾青还有闲心回头盯着柜台里的小掌柜，“你这里打开门做生意，遇见这等事情，也不管上一管么？”
“公子还是把东西让给祁少爷吧。”小掌柜哆哆嗦嗦的开口，“公子您若再看上什么，我折价卖给您也可。”
“呦呵。”艾青颇感兴趣的挑眉，“看来你在这儿还挺有名的啊，恶霸么？纨绔子弟？”
她一脚十分不客气的直接踹到他腰间，将人直接踢飞，摔到地上。
祁玉整个人砸到装着金银首饰的架子上，那些金蝴蝶噼里啪啦的砸了他一脸。
几个围着的恶仆见着自己的主子被打了，登时一窝蜂的冲上去。
艾青抓着林怀之的手腕，将人拉到自己身后。
“别乱动，我会保护好你的。”
艾青撸了撸袖子，一个人揍了一群。
等她打够了，整个场地里，祁玉一伙儿人已经只会躺在地上哼哼了。
艾青看向唯一还站着的那个白衣女人，“不要仗着长得还看一些，有人给你出头，就抢别人的东西，有些东西，你抢了便会付出代价。”
“再有下次，叫我遇上了，连你一起揍。”
艾青看不起那个已经躲到柜台下瑟瑟发抖的掌柜的，扯了原价的银票扔到桌上。
“至于剩下损失的那些物件，找你尊敬的祁少爷要赔偿去吧，至于能不能要来，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祸首明明是那个女人，你为什么独独放过她？”听着身后之人的疑问，艾青笑嘻嘻的回头，“因为，本公子不打女人啊。”
“......”
“好了，那个女人，有些不简单，她似乎只是想借我的手，教训那伙人一下，而且，她也是习武之人，手指有薄茧，不过已经经过了处理。”
“不知道那个祁少爷和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总之，我们只是在这里暂住两日，麻烦的事还是不要掺和了。”
艾青踮着脚尖，突然回头凑到林怀之面前。
她的手抬高，落到他发上。
离开的时候，素雅的玉簪已经留在了他发间。
“这支簪子果然同你很配，若是林公子你换上一袭蓝衣，便更妙了。”
第52章 天道无情，不再为仙
“想买，不是因为自己喜欢？”
“......”艾青背着手走在前面，“我整日上蹿下跳的，戴着这么好看的簪子，要是摔了定然心疼，林兄可要替我保管好。”
“你怎知我比你大。”
艾青回头盯着他看。
“你可以叫我怀之。”林怀之微微笑着，接了后一句话。
原本的尴尬瞬间化成了粉色的花瓣。
“怀之，我一直都觉得这么念着更顺口。”下一秒却一点儿不客气的开口了。
“我可以叫你，小艾么。”
“诶，你怎么想这么叫我？”艾青有些奇怪，低着头念叨着，“这么叫起来，好像女孩子的名字啊。”
“不可以么？”想要一个有别于他人的称呼，大概源于心底莫名其妙生出的独占欲。
“既然怀之你都问了，自然是可以的！”艾青抬头，回的果断。
她本来就是女孩子啊，娘不娘的完全不是问题。
喧嚣的闹市街道上，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走着，并未注意到，有个人一直尾随在她们身后。
一直跟到了客栈方才离开。
又在祁云城呆了一日，三人便重新出发了。
林怀之骑着的白马，一路上显得十分焦躁不安，几次都想要加速，甚至有了些甩开另外两人走的架势。
艾青两人身下的马儿追的辛苦，林怀之也被颠的有些气喘。
“怀之，你的马这是怎么了，可是犯了癔症？”
“我也不知，自从遇到它后，从未出现过这种状况。”
“这马也知道去北疆凶多吉少，这是劝你快点儿跟我们分道扬镳呢。”冯川嘴欠的接话，被艾青直接一鞭子打到他的马屁股上。
他骑着的马儿一声嘶鸣，撒丫子往前跑去，差点儿没将人给摔到地上去。
“怀之你的马匹不好控制，我来帮你一起。”艾青脚下一蹬，漂亮的一个翻身，便跨坐在了林怀之身后。
手也从他腰后环过去，拉住了马匹的缰绳。
艾青的那匹马被松开了也乖乖的跟在旁边，白马跑的多快，它便跑的多快。
而换了艾青之后，白马也安稳了许多。
“马儿有灵性，它若是感到焦躁不安了，只怕是感知到了什么危险。”
“我那匹马是在坊间马市里买的，少了些山林之间的野性与灵性，这白马倒真是匹好马。”艾青一边说着，一边将人环的更紧了一些。
“这样，不是很方便吧。”林怀之有些犹豫的开口。
他比艾青要高上许多，这会儿他在前面，岂不是要挡住了艾青的全部视线。
艾青假装没听见。
这么光明正大的搂着眼前人的感觉不要太好。
她一甩缰绳，白马已经撒开了长腿。
“怀之在前面，便是我的眼睛，没有区别。”
追上冯川的时候，他正在滩涂边儿上生气。
“这水是从山上下来的，内里最深处我刚刚试过了，有一米左右。小青儿，你是打算怎么过去。”
“自然是走过去，一米你还能游过去？”
“你故意的把，我是问你要不要绕路。”
“知道我是故意的你还要问。”
临近水边，白马显得愈发焦躁不安了。
无论艾青怎么催动缰绳，白马都不愿意跟着再往前面走了。
“你是怎么探路的？”
“这水没什么问题啊。”冯川拧着眉头往水边走了两步，“瞧瞧，清澈见底，底下不过有几块鹅卵石，这么干净的水，倒是想叫人解一解渴......”
被打脸只需要一瞬间。
比方说，眼前这些突然翻了肚皮，鳞片还被腐蚀的斑斑落落的黑鲤鱼。
前后不过数息，附近已经浮起了不知是多少条鱼。
“好厉害的毒。”冯川赶忙往后退了一步，“这是谁这么歹毒，竟将毒下到活水里，啧啧，这得涂炭多少生灵，不说这些鱼儿，这水往山下流去，总有山民会吃上这里的水，啧啧，这得是多少的杀孽。”
“现在川儿哥你的敏感程度还没一匹马来的厉害。”艾青晃着脑袋，眼神鄙视。
“......别看现在你嘲讽我，以后有你求着我的时候。”
“只是谁没事儿往这河里下了这么多的毒，还早不下晚不下，偏偏我们要经过的时候下。”
艾青反手抓住自己背后的弓，拉到身前，左手同时摸了两只长箭拿在手里。
“我可能知道是谁了。”
“谁啊，我认识么？”冯川扫了两下自己额边散落的发，左手托着右手手肘部位，一副我在沉思的样子。
“怀之该是见过的。”艾青舔舔嘴唇，“那天为了争支簪子，招惹了一个小少爷。”
“你居然堕落到买女人的饰品了！”冯川瞪大眼睛，关注重点果然与众不同。
“是不是林怀之头上的那支，我就说，这个家伙一身红色，怎么突然戴了个蓝色物件。”
白马不安的在地面上踢踏着蹄子。
“给本少爷杀！”林中突然传出一道喝令。
话语声落下，林中突然蹿出了三个黑衣人，风驰电掣般转眼便到了三人面前。
匕首冷硬的光芒几乎在瞬间就分别在三人眼前亮了起来。
艾青反应迅速的抬起左腿，直接将站在身旁的林怀之勾到自己身后，两手弯弓搭箭，一架两支，同时指向两人。
“难得考验近程射猎的机会了。”
“虽然你们要杀我，但是呢，本姑......本公子今天心情好，留你们一命。”艾青勾着唇角，那两只箭已然穿透了两人身体，将两人的攻势彻底带飞。
还没来得及看冯川是否解决了对手，背后突然传出了轰然巨响。
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无数水花被掀起。
水雷子！
艾青迅速反应过来，却无能为力。
靠！腐蚀性那么强的毒，就算有冯川，估计她也要毁容了吧。
她脑子里刚刚转过这个念头，就被人转了一个个儿，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她整个人都被埋进烈火般的红袍，一张小脸在衣襟中藏的严严实实的，林怀之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看上去瘦弱的人，此刻却突然力气大了起来。
艾青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只感觉抱着自己的人，身子开始难以抑制的颤抖起来。
直到听到了两声压抑着的痛苦闷哼，她才彻底清醒过来。
第53章 天道无情，不再为仙
搂在她后背的手臂因为疼痛而不受控制的收紧。
身后又响起了破空的风声。
抵在她发顶的下巴已然离开，林怀之墨发下的俊脸苍白，却还要带着艾青再换一次身位。
刚刚艾青是没反映过来，这会儿怎么可能再被他轻易的带走。
艾青反着右手背到身后，攥住了林怀之的手腕，一个利落的转身，便将自己拉离了他的怀抱，姿势一换，再度将林怀之护在了自己身后，顺便一脚踢飞了又来偷袭的人影。
“冯川，你帮他看看水毒。”
“至于这些人，全部都留给我！”艾青的声音里砸着怒气，本来她还没想下杀手，现在看来，有人取死有道。
她不顺着，反而是给自己平添烦恼！
“小青儿，你不能杀人。”
“弓箭在我手中，我想杀谁便杀谁，与你无关！”艾青瞄准了那两个之前被她穿了肩膀，同样被毒水淋了的人，踉踉跄跄的朝着林子里跑去的身影。
“你若是真的杀人了，我便不帮你给他治病了。”冯川高声抗议。
艾青手中的弓箭果然缓缓放松了。
若论武功，她还可以，可是说道解毒救人，她远远不及冯川。
可是，就这么将人放跑，她却是气不过。
弓弦下一秒再度绷紧，一人两箭，彻底废了他们的双腿。
便是这样还不算完，艾青眼带冷的回头盯向冯川，“怀之就交给你了，回来之后，我若是见他在受什么损伤，便也好好收拾你一顿。”
艾青说完之后，整个人冲入了林子。
方才一定有人在暗中控制了水雷爆炸，再往远处说，她早前还见到了那个一闪而逝的废物少爷，既然感对她下手，那便该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艾青手上攥着一把刚刚从杀手身上摸下来的匕首。
找到祁玉的时候，这人再没有半点儿嚣张的样子。
“是谁给你的勇气，是上次挨的揍还不够？”艾青毫不留情的一匕首扎到他大腿上。
祁玉惨叫一声，手上却朝着艾青的脸便是一扬。
一片白色的粉末纷纷扬扬。
艾青甩袖，大半白色粉末被她扫到了祁玉脸上，但还是吸入了些许。
这些细末，让她手脚立时便有些发软起来。
趁着力道为失完全，艾青直接拔起匕首，毫不迟疑的朝着祁玉脖颈处重重落下。
祁玉挣扎着偏开了。
匕首仍旧割开了他的颈动脉，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艾青晃晃发晕的脑袋，眼前渐渐模糊。
不行，她得先回去，找冯川。
不知道这里是不是还有别的人。
祁玉虽然刚刚吸了大量的毒粉，力道却没有丝毫减弱，这毒药是他拿的，只怕之前已经吃过解药了。
对方虽然受了伤，此刻也有了一股狠劲儿，竟抓起了匕首朝着她身上捅过来。
艾青强撑着气力，用手攥住了朝她扎来的刀尖。
“啧啧，真是惨烈啊。”冯川倒抽着凉气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棉花传过来的。
听见这个声音，艾青总算是失去了全部的力道，整个人朝着地上坠去，一双手在她跌倒之前，稳稳的接住了她。
她在令人安心的香气之中昏昏睡去。
“啧啧，你真是够关心小青儿的，不过小青儿什么时候这么废了，她一个玩长弓的，这是有多想不开，才会跑去拿匕首捅人啊。”
“尤其是在明显知道对方的毒很厉害的情况下。”
“啧啧，这个脑子啊，只怕是不能要了......”冯川一边吐槽着，一边着急忙慌的救治着被扎了两刀，眼看着就要挂掉的祁玉。
“啧啧，这人也真是可怜，明明下毒都得手了，怎么还被捅的这么惨，要我说啊，就应该先下手为强，看来之前也是被我们小青儿勇猛的样子吓到了，啧啧，腿上先挨了一下子。”
“你有说风凉话的时间，不如赶紧看看她中的毒。”此刻的林怀之上半身未着衣物，裸着如同上好羊脂玉般的肌肤，只是颓靡的盛开了大片的红色，有的地方甚至已经被腐蚀到露出了血肉，边缘更是呈现出腐烂的驱使。
不过毒在方才已经被冯川拔过了，伤口不会再继续恶化下去。
冯川对他的态度变好了不少，很大的原因是，这个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人，方才在他拔毒的时候，那么痛，居然强行忍下来了，一声都没坑，除了身上的汗出的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一般，竟然连神色都是压抑着的，没什么太过明显的变化。
“放心吧，这小子命硬着呢，他师父算过，绝对是活到老死的命格。”
“......”
冯川正忙着给人上药。
林怀之却放下了怀中的人，让她靠坐在树边，自己走过去，捡了地面上的匕首，当着冯川的面，直接捅入了祁玉的心脏。
昏迷中的人抽搐了两下，便彻底断了气息。
林怀之仍旧表情冷淡的拔出了匕首，血液飞溅，甚至有几滴落到了他脸上。
他仍旧是那副神情冷静的样子。
冯川看向林怀之。
似乎只能从他那双冷漠的瞳孔里看见艾青的影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冯川抱着胳膊搓了搓，由衷低咒了一句，“真是两个疯子。”
林怀之只是将艾青抱到了冯川眼前。
“给她解毒。”
明明是个没有半点儿武力的普通人，偏偏盯得他心里发毛。
虽然刚刚故意晾着艾青，但他自然不可能不治，现在那个人都已经死了！人死了！！他刚刚那么多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冯川此刻的眼神恨不得在林怀之身上盯出个窟窿来。
“人是我杀的，与你们并无关系。”
“他想要害我性命，所以，我杀了他。”林怀之清冷的说着。
冯川听罢，将目光放在了艾青身上。
青色的小蛇从他的手腕缓缓溜了下去，爬到了艾青手指之处，留下了一道小小的牙印。
“青麟的蛇涎有解百毒的功效诶，我刚刚没用青麟帮你解毒，是因为你的毒不一样，从外部入体腐蚀，自然要将毒液刮干净才是。”
“无妨。”林怀之一双眼睛只是痴痴的落在艾青身上，明显并不在意冯川说了什么。
第54章 天道无情，不再为仙
艾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
林怀之抱着他了一路，冯川几次看不过去两个病号互相帮扶的样子，想把艾青接过来，全都被林怀之冷着脸拒绝了。
不是，他就不明白了，这两个人有病是吧？
一个个的脑子都跟坏掉了一样。
幸而水源自山下来，很快毒液便被稀释到了没什么太大危害的程度。
只是还是害死了这水里的大量鱼虾。
“可惜了，这些小动物完全没发挥出自己最大的价值。”
眼前这么多的鱼，只可惜全都是残尸，空入鱼山而吃不得。
入夜的时候，两人也找到了一个村庄。
林怀之身上也重新换了衣服。
本来艾青一身血，林怀之露着血迹斑斑的后背，这村子里的人看着都该远远避开，有人砸石头赶他离开都不为过。
但奈何来的三个人个顶个的俊朗帅气。
村子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姑娘各个看痴了眼睛，尤其是林怀之吸引了最多的目光。
虽然心中娇羞不已，但是一个个人恨不得能将眼珠子直接黏在林怀之身上。
被一双双眼睛盯的厉害，在冯川跟村长交涉过之后，林怀之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找了一件衣服。
只可惜临近边境的山村条件差，衣服不过是粗麻的，拿着抖抖便掉渣。
林怀之套上衣服的时候，忍不住拧了眉头。
“你现在穿衣服，可是不利于伤口愈合，尤其是这种衣服。”冯川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林怀之身旁，对着他的衣服揪了一把。
“啧啧，瞅着掉的茬子，日后怕是要长到你皮肉里。”
冯川在那边说着，林怀之就像是没听见一样，换好衣服就要给艾青盖上被子。
“哎，你没看见他一身的血么，再给老伯的被子弄脏了，人家好心收留我们，总不能恩将仇报吧。”冯川一边说着，一边又朝他递过来了一套衣服。
“开心吧，跟你那套一模一样。”
“......”
“怎么不接？不乐意给小青儿换衣服？”冯川一边说着，一边挤过去，抬手便要解艾青的衣服。
林怀之反应迅速的将他的手挡开。
“不可。”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多毛病，不过是换件外衫。”
“他很快便醒了，到时候让他自己来。”
“嘿，你这个人，这会儿又不担心他着凉了？”
林怀之的回应是自己也躺了上去，将昏睡着的艾青拢到了怀抱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的人动了动，林怀之刚刚睁开眼睛，便听到了艾青哑着嗓子说渴。
林怀之想要抽回手臂从床上下去，给她倒碗水来。
刚刚动弹便被艾青一个翻身压的死死的。
他整个人也由侧躺变成了平躺，伤痕累累的后背隔着粗粝的麻布，压在坚硬的炕面上，林怀之闷哼了一声。
抿唇的动作却吸引到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艾青。
她低下头，像是猫儿一样无意识的凑近抱紧。
林怀瞪大了眼睛，身上压着的人却再一沉，脑袋磕在他肩上，又昏了过去。
林怀之轻手轻脚的将人从自己身上挪下去，踩着鞋下床，从壶里倒了一碗水出来。
可喂水时候又犯了难，这丫头闭着眼睛，根本喂不进去。
叫又无法叫醒。
透过破门的月光下，他的眸子暗了两分，“方才，可是你先凑过来的。”
身形殷长的公子微微倾了身子，影子挡住了艾青的脸颊，慢吞吞的给他喂了水，艾青连表情都放松了不少。
喂完了水，林怀之便飞速的撤开。
“我真是，也中了你的毒。”他将水碗放回原处，坐在桌边，一手撑着额头，看着躺在床上翻了一个身的家伙。
翻了身的艾青一双眼睛已经睁开了，神情既兴奋又纠结。
她现在心情很复杂。
欢喜，兴奋？
之前她主动凑过去将人抱住的画面也随之被回想起来。
天！她居然做了那么丢人的事情。
艾青睁着眼睛盯着墙壁，一会儿心疼林怀之为了救她受伤，一会儿想着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好想直接扑过去问问他是不是喜欢她。
可是他们明明刚认识没有几天。
会有一段感情来的这么快，这么毫无征兆的么？
她天生冷情，当初师父救她，她心中甚至都没什么感激，在家人死的一瞬，她的心便该跟着死了。
可现在，她却无比清晰的感受到它的欢喜，怦怦跳动着的心脏。
“既然已经醒了，换了衣服吧。”
想的太投入，根本没发现林怀之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气氛一度相当尴尬。
艾青要换衣服，林怀之自觉出去。
他们两个人在冯川的默许下是住一间屋子的，毕竟她一直扮作男儿身。
艾青甚至在收拾好床榻之后邀请林怀之上床。
方才还愿意抱着她的人，这会儿却坚持趴在桌子上睡。
是不是她醒了装睡惹林怀之生气了？
可第二天，艾青却发现，可能是林怀之真的没打算跟她有多亲密的关系。
两人共乘的局势也因为白马恢复正常而彻底消失了。
冯川驾马绕着两个人一会儿从这边，一会儿到那边，“嘿，真是奇怪了，昨天两个病号，你粘着我，我黏着你的，今天一个不是病号了，怎么感觉气氛有点儿不对了呢？”
“这不是你期待见到的？”艾青朝着他翻了一个白眼。
就手一扬马鞭。
冯川反应迅速的离开她攻击范围。
“你川儿哥同样的招式你还想攻击到第二次？”
艾青扭头哼了一声。
两个人打着嘴仗的工夫，已经从开阔的平原地带，重新到了进入森林的地方。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怀之已经停下了，眉头紧锁，盯着前方林子的目光里带着探究。
冯川和艾青却闹开了，一个追一个赶，非但没有加速，短短瞬间便前后冲进了林子里。
林怀之开口想拦却根本来不及了。
下一秒，便看见空气如同水波晃动一般掀开一层涟漪，艾青两人全都不见了踪影！
第55章 天道无情，不再为仙
本来还待再观察一下，这下林怀之也只能驱马一头扎了进去。
进去之后还是林子，令他庆幸的是，依着艾青两人的路线，他进来之后，两个人正在不远处。
艾青虽然总是跟冯川打闹，但是眼睛一直是盯着林怀之的。
是以方才便觉出了些不对，她一回头竟然看不见人了，这才喊住冯川在原地等着。
“这里似乎有问题。”冯川四处望了望，摇头晃脑道。
“不如我们退出去？”艾青向着后面张望着。
“但凡阵法，进容易，出去都难，不如往前走，还省得绕路。”
林怀之只能看见冯川开口，却听不见声音。
他神情再度严肃起来，驱马朝着冯川撞过去。
他整个人竟直接从他身体中穿过去了！
是幻影。
这阵法端的高超，竟然形成了海市蜃楼，在人咫尺之间凝成如此逼真的幻影，若不是真的从对方身体中穿过去，根本与真人无异！
不过，方才对方开口却没有声音，倒是给林怀之提了个醒。
“艾青！”他开口大声喊道。
林中惊起了几只飞鸟。
他抬头看着那些飞鸟丝毫影响没受到的离开。
人类五感更加敏锐，反而更容易被幻术欺骗，所谓了解的事实越多，便越会心生顾虑。
很快，他便听见了回应的喊声。
林怀之操纵着马儿寻声过去。
明明声音已像从对面传来的，他架着马绕来绕去，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艾青，不光找不到，也触碰不到。
“布置这个阵法的人不简单，你们二人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有什么话还是等破了阵再说。”
“此阵何解？”听见冯川的声音，林怀之神情稍安。
看来他们二人应是在一处的。
“若是我没看错的话，这阵法该是九宫八卦叠了**阵，生门死门，宫格错综，本来走个九宫阵还没什么太难的，只要了解布局规则，耗些时间便能出去。”
“但现在叠了**阵，我们还需要防着布阵者对出手暗算我等。”
“不是，小青儿，你到底招惹了谁啊？！”冯川记得，自己当初没跟着艾青也不过两天时间，怎么这两天艾青就惹到了两伙人么？
之前那个纨绔弟子也就算了。
现在竟然出来了个阵法大师级的人物。
“我也没惹到别人啊......”艾青一手搭在脑门上，一脸的无奈。
早知道她先前就不追着冯川了，跟在林怀之身边多好，她还能保护他，这会儿只能祈祷寻衅之人会对着她和冯川先下手了。
林怀之等了半天，没听到冯川关于破阵的下文，那两个反而又要就无用的话题聊开了，轻叹了一口气，“应该不止**阵，这里还布置了空间阵法，不然不至于我与你们分明相隔咫尺，却完全无法碰触。”
“有道理，不过这也意味着我们处于不同的宫格空间之中，于阵法之中，想要破阵而出，首先要找到路。”
“此处是片森林，条条皆是道路。”林怀之声音平静。
“所以啊，我提议，咱们不如就呆在原地吧，等天黑大醉一场，没准儿明天早晨就发现我们三个出去了。”
“冯兄不要说笑了。”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林怀之摸摸白马的脑袋，“不如信一次我们胯下的马儿。”
“怀之你可以先试试这个方法，我们处于不同阵格，生路必然不同，只能暂且分离，你需一切小心，我们阵外再聚。”艾青心担忧的厉害，却不得不这么说。
现在在阵法里没耽误片刻，就有被布阵之人发现的更大可能。
当然，对方不是针对她们布置的阵法，已经是艾青最大的希冀了。
不然她们三个加起来，说不准还真对付不了对方。
林怀之应了一声之后，马蹄声便渐渐远了。
艾青全神贯注的着林怀之，直到被冯川突然拿到眼前的一条毛毛虫打断。
“你是找到路了么？”艾青嫌弃的从身后抽了一支箭，将毛毛虫挑飞出去。
“路没找到，这个阵倒真可能是为我们布置的。”
“里面还关着这么多小动物，而且这个小动物还没被阵法影响，证明布阵时间不长。当然，可能跟此处本身天地间自然形成的宫格局有关。”
“这片森林，想必之前就是常有人迷乱于其中，对方熟悉附近地形，便选了此处布阵，我们去北疆，过了滩涂，必然会经过这篇森林才是最便捷的路。”
“而对方会选择这个地方，应该也有这里原本只会让人迷路，却不会有生命危险，我们不会被吓跑。”
艾青一脸赞同的拍着手，“你分析了这么半天，我们该怎么出去？”
“看命。”冯川扬着下巴，一脸傲然的甩甩手。
艾青没忍住一鞭子抽了过去。
她就知道！
跟艾青那边不同，白马走的很是顺畅。林怀之的那匹马儿，生而有灵性，说是马王也不为过，偏偏认了他为主，艾青那边虽然有两匹马，但都是从小便为人类所养的傻马，只会供人驾驭，自己可没有主动开路的本事。
“逗你的。”冯川一边躲着，一边吹了声口哨。
青蛇支起了脑袋，朝着一个方向吐了吐信子。
“那小子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脑子倒好使，现在这样的新阵，确实对动物们还没什么影响，养蛇千日，用蛇一时，这种时候，还是得靠它们的直觉了。”
艾青无语的看着这个像是要上天的人，谁让她不养这些奇奇怪怪的生物，这等时候，还得仰仗着这货养的青蛇。
眼见着三人都分别朝着生门的方向过去，一直隐在暗中的人终于按捺不住了。
林子里隐着六个人，为首之人一身黑衣，身形魁梧高大，黑面巾蒙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右眼上有着一条一直延伸到面巾里的刀疤。
旁边站着个一袭白裙的女人，如果艾青能看到这个女人的话，她就会反应过来，这伙儿人只怕真的是冲着她来的。
“大人，密信真的在这三个人手中么？”
“那个女人，武功非凡，现在这种时候，若是有家国情怀的战士，早都上了战场，怎么会等到此时，此时还往北疆去，定然为了非常之事。”
“密函定然在她们手中，传我命令，准备行动！”
第56章 天道无情，不再为仙
林怀之闭着眼睛端坐在马背上，沉心静气，什么都不去看。
将自己的命运直接交给了白马。
白马也不负众望的一直往前走着，“撞断”山石，绕开空地，但大体上都是朝着一个方向前进的，明显认定了要从那个方向离开。
幻境对于人的视觉影响，对于白马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威胁。
“公子倒是淡然的很。”前方传来的一道女音。
林怀之睁开双眼，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子。
“我认识你。”
“你是为了给祁玉报仇？”
“呵，那个纨绔子弟，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修为平平，密函定然不在你身上，我来找你，不过是想取回我想要的东西罢了。”
“你想要的东西？”
“没错，就是你头上的那根簪子。”白衣女子往前凑近了几步，虽是站在马下，却气势凌人。
林怀之愣了片刻，抬手，摸到了自己发冠上被艾青插上的簪子。
他不爱蓝色。
但只要是艾青给他的，他绝不会交出去。
“姑娘这便是在为难我了。”
“公子可别误会了，我可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她直接跃上了马背，朝着那只簪子摘去。
林怀之的动作却比他更快，不过微微侧身便滑下了马背，落到了地上。
白衣女眼神一利，左脚一滑，整个人斜了身子，一只手闪电般迅疾的朝着他发冠伸出。
林怀之一个偏头，居然有躲开了！
白衣女横蹬纵跃下马，白马抬起两只前蹄想要将她甩出去，却晚了一瞬，反而被她蹬的差点儿飞出去。
眨眼之间白衣女已经出了十招，却根本连林怀之的一根发丝都没碰到。
“你有武功？！”两人分开一段距离，白衣女难以置信的问道。
“不过技巧而已，姑娘无心伤人，天下宝物如许，不过是一支在寻常铺子能买到的玉簪而已，但这支簪子，对我而言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姑娘爱玉，我便送姑娘一支玉簪可好。”林怀之伸手入怀，摸出了一支红簪。
这本是他原先簪发的，但既然艾青亲手为他换掉了，他便不打算再用旁的。
刚好也算将废物她用。
白衣女整个人都懵了。
她是来抢劫自己看上的东西的，对方速度比她快，她抢不到东西，这男人又好看到妖孽的程度，真叫她动手伤人她又不忍心。
本来都准备放句狠话便走了，怎么对方还拿出了支更好的簪子要给她呢。
见她没反应，林怀之主动走过来，神情冷漠的将簪子塞到他手里，翻身上马，一秒钟都没耽搁的架着马又继续朝前走了。
白衣女攥着簪子，一双眼睛圆睁，盯着越来越小的人影。
等到他进入阵法的下一环，在她眼前彻底消失不见之后，颜茹雪才看向自己手中多出来的簪子。
宝石般的红在白色的玉石中，散发着宛若流动一般的华彩，这支红玉簪，非但不会让人联想到血色，反而会让人产生一种充满生机与活力的感觉。
“送我一支簪子......跟这支簪子比起来，他头发上的那支，倒真不算什么了。”颜茹雪直接拆下了自己发中原本的簪子换了这支上去。
“连他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就被搞的心跳都乱了两拍。”她羞赧的跺跺脚，面纱下的脸颊有些发烫，步伐稍显凌乱的离开了这一宫。
跟林怀之这边的平和不同。
艾青两人被围攻了。
前方突然射出的暗器，还未见到，兵刃的厉啸便已然驾临。
艾青反应极迅速的朝着几个方向射出了箭。
这阵法，不处于同一宫中，根本无法接触到，所以这些偷袭者最后定然会露面的。
危机关头，再加上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艾青只能凭着感觉射箭。
有两箭扎入了大腿中，还有两箭射中了肩膀。
“小青儿，准头不错啊。”冯川啧啧出声，又从怀中摸出了那只口琴，呜呜的吹了两声。
不知道从哪里爬来了一大群蚂蚁，密密麻麻的直接把四个人全都围了起来。
“川儿哥，你这是也要造杀孽了？！”
“小命都快没了，谁还管什么杀孽因果。”
“我就说，川儿哥你早有这样的觉悟，咱俩还至于的吵架？”
“......现在是你闲扯这些的时候？”
“确实不是。”艾青一边说着，突然抬头，对着半空拉了满弓。
“别以为我没发现你！”只要有声音，其实跟眼睛是一样的，听风辩位，耳力可达一里之距。
拉弓射箭，足够了！
但是弓箭都已经穿过去了，那个人却没有出现，厉啸的风声和锋锐的刀意却在不断逼近！
艾青瞳孔惊的收缩，就地一个翻滚，额前一缕发丝已然被刀芒斩断，飘飘扬扬落到地上。
突然出现那人见一击不中，不过现身一秒，便直接消失了，虽然未被攻击，冯川却根本连那人的身形都没看清，更别提长相了。
“是阵主，只有阵主才能这么灵活的操控当中的幻阵。”冯川有些紧张的撵着手指，这是他惯常吸入困境时候思考的架势。
“我虽能感受到他攻来的方位，却根本无法伤到他。”
“能确定的是，这伙人真的是冲着咱们来的。”冯川警惕的望着四周，猛地蹿到了艾青身边，“真是不知道招谁惹谁了，不行，小青儿你得护着我，我最怕这等杀手之流，灭我我简直都没有反抗余地。”
艾青挂了一脑门子黑线，但冯川说的也确实是真的。
“连我都打不过，你真是够了。”
“你的毒不是很厉害的么，搞点儿出来啊。”
“大范围施展毒功是要造杀孽的。”
“咱俩都快死了，还管什么造不造杀孽的。”艾青一把将冯川推开，自己也借着推力往后躲开。
一道刀光闪过，艾青接触了那人黑色面巾外的那双森寒的眼睛。
“这位大师，有什么事情咱们商量一下，你看看，我们这边有你们四个人，虽然被蚂蚁包起来了，但是现在可还没咬呢，我要死了，那可就不一定了！”冯川心有余悸的摸着胸口，朝着天空含着。
话说，这人攻击姿势也够奇葩的。
为什么每次都大头朝下的从天上往下攻过来，跟倒挂钟似的。
第57章 天道无情，不再为仙
事实证明，这个人每次都从上方攻过来，跟阵法没什么关系，多半是为了让他们麻痹大意。
因为在艾青已经习惯着警惕头顶上的空间的时候，这个人改从侧面冲过来了。
这次艾青一脚把冯川踢远之后，没有再躲，反而迎着这个人冲了上去，高抬起右腿，直接别开他手中的匕首，下一秒随着一个转身，整条腿后弯直接架到了对方脖子上，一个反剪将人重重摔在了地上。
对方被摔了一下，动作仍旧顺畅的直接收回手臂，朝着剪着自己脖子的腿上插过去。
艾青整个人从地面上弹起，伸手攥住了对方手腕。
两个人有两秒钟的僵持。
便是在这个时候，冯川也已经站了起来，青蛇被他抛过来，“小绿，给我咬他！”
“......”
阵师瞪大了眼睛，看着张开大口的小蛇猛地朝眼睛这边凑了过来。
青蛇咬的是鼻梁。
这里离大脑比较近，毒发会比较快。
再加上小青的毒性够烈，下一秒艾青就感觉压制着的人卸了力道。
她长出一口气，将匕首远远扔出去，这才放心的松开手，从地上站起来，顺带着一把扯掉了他脸上的面罩。
“这人是谁啊？疯了？？”完全陌生的一张脸，尤其是这么大一道刀疤。
要是她见过的话，绝无可能忘记的。
“这人到底是想做什么，冯川，你过来看看，是不是你惹到这个人的。”
被突然点了名的冯川一脸的无辜。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才懒得跟人交往。”
“那可真是奇了怪了，咱俩都不认识他，他到底是做什么的。”艾青托着下巴，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糟了。”她猛地一拍手，冯川差点儿没直接坐到地上。
草木皆兵的四处张望着。
“不是，你害怕什么呢？”
“我倒是要问问你，一惊一乍的想要干什么！”
“我只是突然想到，刚刚那四个人，都被我射中一箭的那几个，不知道怎么全都不见了。”
“他们熟悉这阵法，受了伤便出去了呗。”冯川摆摆手，“你才发现啊，不过那几个人明显是为了阵师铺路的，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根本威胁不到小青儿你，更何况，还带了我那么多蚂蚁，出去了定然也难回来。”
艾青点点头，双手叉腰，“行吧，那你再翻翻这个人身上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还有，顺便提个醒，这个人嘴唇发紫，看样子，已经是命不久矣了，啧啧。”
“看来川儿哥今天也是要破了杀戒了，真是值得好好喝两杯庆祝一下的事情。”
“什么？！”
冯川赶忙从地上站起来跑过去，忙手忙脚的给人嘴里塞了一颗丹药把命保住。
一通搜索下来，却是一点儿有用的物件都没有发现。
只是发现了一个字条，上面写着“密函经此，务必截获。”
“所以说，他们在这里设置阵法，是想抢这个什么密函的么？”
“送往北疆的密函，现在两军交战，打的正激烈，密函能起到什么作用呢。”艾青把字条抢过来，看了几遍都没能新看出花来。
冯川刚刚被吓的够呛，给阵师身上留了个小蛊，这人若是还追着他们不放的话，这蛊虫便可以发挥作用了。
喂完蛊之后，冯川又不嫌麻烦的把人给绑在了树上。
他跳到地面上，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手，“行了，小青儿，咱们继续赶路吧。”
“估计这个家伙短时间内是醒不了了，醒过来指定拍马都追不上咱俩了。”
“一刀结果了，不是最省事。”
“快别想了！”冯川怕艾青又打算动手，赶忙把人给请上了马，“放心，万无一失，再说，小青儿你难道不担心你的怀之了？”
“对，我们得快些出去。”艾青眸光一凝，直接伸手把冯川手腕上状况之外的青蛇给抓到了手里。
“你这绿蛇，快些带路！”
青蛇倒是被艾青突然凌厉的杀气给镇住了，居然真的乖乖指了路。
冯川翻身上马，“小青儿，它有名字的，叫小绿！你看看，我为了能跟你名字区分开，特意委屈了我家青蛇。”
“不是，你慢点儿，别离我太远啊！”
“小绿，你居然真的给她指路，你指路也别指的那么快啊！！”
艾青甩着鞭子，听着身后之人的声音越来小。
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在某一瞬之后，艾青突然感觉眼前的整片天空，都像是在一瞬间被去污除燥一般，变得亮堂起来，而实际上，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唯有一身麻衣的人，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眉眼温柔的朝她看过来，“你出来了，可遇到什么人？”
“遇到了些小麻烦，耽搁了些时间。”艾青甩手将蛇一扔，丢到了自己马上，自己则翻身上了林怀之的马，而且直接坐到了他身后，一双手将他抱了个满怀。
“这是何意？”
“贴身保护。”艾青回的果断。
“......”
“我们在林中遇到了五个暗杀偷袭的人，当中还有布置阵法的阵师，目前能知道的是，对方为了一封密函截杀的我们。”
“只是，我们身上并未有这所谓的密函，不知他们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林怀之愣了片刻，本欲说出曾见到白衣女子的事情。
偏巧冯川已经来了，“艾青！你是要上天么！！”
“幸好阵师已经晕了，无人控阵，不然你是想留我在里面迷路到死是不是！”
“你身上的宝贝虫子那么多，能指路的定然不止那条破蛇一个，我不过随手拽了只好用的。”
冯川：他怎么总是想打死这个用完就扔的家伙，这样不好，不好，会造杀孽的。
“走咯~”艾青朗声大笑着，拉开缰绳，另一只手，揽着林怀之抱的紧紧的。
她不过说说而已。
冯川定然能出来，但就算知道，她也还会再这外边等他出来汇合方才安心。
“明明你也惦记他的安危，为何故意惹恼他。”
“总是被他连小事也管着，未免太麻烦了些。”艾青轻笑着，在马上半站起来，这才能把下巴垫到林怀之的肩膀上。
她笑的如六月艳阳般明艳，“不过，若是怀之愿意管我，我绝不会觉得麻烦。”
第58章 天道无情，不再为仙
林怀之被撩拨的唯有以沉默应对。
但是，这一路上遇到的人，对他们的误会似乎道路很深啊！
是因为现在这个时间点，赶往北疆方向的人太少了？还是因为他们选择的路线太偏僻？
为了能够节省时间，几个人走的可都是直线。
仗着武艺高强，不说是逢山开路，遇水能搭桥吧，但是如履平地四个字还是不为过的。
但是每隔上一两天总能遇到一两波截杀的人，就过分了吧！
而且一个两个都是找密函的。
不是，他们不都已经表明了自己不是的么。
艾青有一次实在忍不住了，揪着个人的脖领子问了一次。
对法：“宁杀错，不放过。”
“呵呵呵。”
她怎么就那么好心，怎么就不能杀人呢！
怀疑人生。
鉴于真正到北疆边境至少还要半月时间，艾青决定不帮人顶锅了，反而打算蹲一蹲这口锅到底是谁的。
对方一直在这条路线上设伏，说明那封密函会走这趟道。
他们一直走在别人前面，平白帮人开了路，连句感谢都捞不到，未免也太亏了。
“怀之，我找到了葡萄。”艾青一脸献宝的表情拎着一串紫到发黑的葡萄，凑到林怀之面前。
他仰起头，唇色有些苍白，“多谢。”
艾青皱了皱眉，“这两天看你气色不太好，可是身体有什么问题。”
“无妨，可能是之前几次遇到杀手，受了些惊吓，我歇歇便好。”
“我看不是。”冯川走过来，朝着艾青伸出了手，“要想我来答疑解惑，吃的给我！”
艾青挑了个头最大的十几枚葡萄下来，把剩下的小的放到了冯川手上。
“嘿你这个人。”
“说。”
“不是，我说你这样天天啃果子，你以为养兔子呢？就是他营养也补不上来啊。”冯川说了一句便见着艾青脸黑了，只得转移画风，回归正题。
“他身上之前受的伤可不是摆设，你偏偏还要在后背抱着他，就他身上衣服那个料子......啧啧，你居然一点儿都没闻到什么异味，兄弟，你这是每天晚上都会找地方清洁身上？”
随着冯川用轻慢的语调一句话一句话的说着。
艾青红了眼睛，林怀之却红了耳朵。
“没有，我身上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啧啧，质疑我这个医者？”冯川拍了两下手，做鼓掌姿态，“要不，你把上衣脱了看看，若是真没事，青弟也好放心啊。”
“......”林怀之还未回答，眼眶红红的艾青便已经去扯林怀之的衣物了。
到底他力道不如，尽力阻拦衣服还是被扯开了，露出了皮肉已呈现腐烂之态的后背。
“这几日不用赶路，等再启程的时候，应该能好的差不多了。”
“哎呦呦，我不是叮嘱过你了，给你上了药，伤口可千万不能碰水，你倒好，为了身上没异味，居然直接下水洗澡。”冯川一脸叹服，“他一个男的，又不会别扭你身上有馊味，毕竟多半还是被他非要坐在你身后给磋磨的。”
“药给我。”艾青愧疚的看着林怀之，声音倒是冷厉，直接朝着冯川伸出手。
“我欠你的？”说风凉话的冯川被气到整个人原地跳起来。
“你要什么？”
“我要正经的吃顿饭，最少三只兔子。”
“好。”
冯川这才扔了一只瓷瓶给艾青。
林怀之唇角勾着温柔的弧度，“你不必为我担心，这点儿小伤无妨的。”
艾青轻柔的给他上着药。
“都怪我，那天出阵之后，满脑子都是密函和可能出现的杀手，忘了你为我受的伤，还让伤口恶化到这种程度。”
“哎小青儿，别忘了，腐肉要剜掉啊，不然抹药也好不了，你家川神医的药也不是仙丹。”
“既然自称神医，麻药总有。”艾青朝着冯川又伸出了手。
这次冯川看了安安静静的坐在那边的林美人一眼，倒是没再拿腔拿调，而是又扔出了一个瓷瓶。
虽然有麻药缓解，但是刀子剜掉腐肉，仍旧是钻心的疼，后面药粉洒上去，便变成了绵密的疼，林怀之额上尽是薄汗。
“你有什么补身体的药，赶紧贡献出来。”艾青冲到冯川面前，一点儿不客气的打劫。
“你不是最恨土匪了么？！看看你现在那副土匪作态。”
“咱俩的关系，还分什么你我。”
被打劫的冯川生无可恋的等着艾青抓兔子回来。
从林怀之被强制的扒了衣服之后，他便一直未再开口说过话，整个人垂眸坐在那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上衣被艾青直接撕毁，丢在了一旁，他现在也没衣服穿了。
似乎因为被强制要求，他的眼神变得冷了两分，本来羞赧的温柔，也变成了淡淡的冷。
不过因为冯川的一些药物，倒是没有蚊虫不开眼的朝他们身上聚。
艾青这趟出去了许久才回来，手上也没拿着兔子，而是拿了一团黑色。
“不是，你去干什么了？拿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这儿有几个馒头，你先垫垫。”艾青将一个油纸包朝着他丢过去。
冯川抬手接住。
艾青却抖抖抢来的衣服，给楚皓轩披在身上。
“抱歉，只能先让你用这衣服凑合一下了，我们先往前走一段，我打听到了，前面有处秋水城，我们到那里再行采买。”
艾青也换了如出一辙的一身黑色。
林怀之抬头看向她，眼中的冰渐渐转成担忧，他嗅到了，很浅的血味。
“你受伤了。”林怀之语气肯定。
艾青下意识看了自己手臂一眼，开口否认，“怎么可能，我不过是找人借了两件衣服。”
她自己一个人急速赶路，去趟了前面的埋伏。
为了不损坏杀手的衣服，她不得不冒险跟那几个人近身拼杀。
不过结果倒是不错。
受了些小伤，但是总算不用让他继续穿那种对伤口绝无好处的掉渣衣物了。
“怀之，你不穿，是等着我帮你么？”艾青转了转眼珠子，丝毫未受到被戳穿的影响，反倒凑到林怀之跟前，笑眯眯的提议。
林怀之的反应是直接穿好了衣服。
冯川那边一个馒头丢过来，直接砸到艾青头上，艾青迅速接住。
“哎，你怎么浪费粮食呢？”
“这种来路不明的食物，你也不怕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