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天道无情，不再为仙
“我去的时候，他们几个人正在那儿吃呢。”艾青翻个白眼，凑到林怀之跟前，小心翼翼的给了他一个拥抱。
“抱歉，刚刚没跟你商量便直接毁了衣服。”她推开，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尖。
“我这个人比较直接，不过你放心，我害谁都不会害你的。”艾青一边说着，一边拍着胸脯保证着。
林怀之低头低笑两声，却是全然不计前嫌了。
“啧啧，也太好哄了吧。”冯川在那边肉麻的感觉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艾青并未呆太久，答应了冯川的，她自然不会欠着。
等再回来的时候，天彻底黑了，她手里拎着的三只兔子皮毛倒是白的发亮。
“你们这儿也不生个火什么的，可真是难找。”艾青嫌弃的把兔子扔到冯川脚下。
“林怀之，过来，给哥哥烤下兔子。”冯川朝着林怀之招呼着。
“他又不吃，你干什么指挥他。”
“那么好的手艺，应当物尽其用。”
“想吃就自己弄，哪儿那么多的闲事儿。”艾青护犊子一样的把林怀之挡在自己身后。
冯川用怨念的小眼神瞪了半天都没等到她退让一步。
艾青说了要买衣服，翌日便去了秋水城。
虽然是座城池，但是城里没什么东西，逛了半天才找到一家成衣铺子，布料艾青挨个摸过去，都不是很满意。
但到底比身上穿的要好上一些。
艾青给自己和林怀之又置办了一身相似的行头，冯川在一边看的窒息。
“你们两个，未免也太不厚道了。”
“我身上也无钱银。”林怀之从山寨出来，除了白马，什么也没带。
是以一路花销都是艾青出的，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原是那支簪子，只是此刻簪子已经给了旁人，他便再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吃软饭还能吃的这么清新脱俗的，兄弟你也真是头一个了。”
“这阴阳怪气的调调，也不知道你是说给谁听呢。”艾青一开口，冯川便不说话了。
林怀之无奈的摇摇头。
艾青想要蹲那个让她们持续背锅的人的态度还挺坚定，入城之后跟两人只吃了一顿饭，便重新出了城。
“不是，好好休息一晚，对他后背的伤口有好处。”冯川一万个不情愿，反而林怀之平静如常，“无妨，后背上了药，今日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艾青点头，“药还是要上的，至于休息，城镇附近并无野兽，也不必非得悬在树上，今夜我在旁边陪着他便是。”
冯川转转眼珠，“要不这样，你们两个去蹲人，我就住在城里，你们搞定了再回来找我。”
艾青直接伸手拽住他耳朵，“你最好放弃你脑子里的想法！”
冯川叽叽歪歪半天，还是被一同拉走了。
没人能确定那个什么拿着密函的人会一直走这趟路。
冯川显得相当没有耐心。
“都已经过了两天了，还是没人来，会不会那个人根本不走这条道，对方只是在拦截我们。”
“应该不是，那些人虽然布置在这趟路上，但并未有关于我们具体信息的传递。”
“不可能吧，一**人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想杀我们。”
“这一路走来，多半遇到的都是阵势，我们从中经过，难免受到殃及，对方害怕我们泄密，会出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这是艾青目前能够得到最合理的解释了。
“那他们凭什么笃信对方一定会走这条路？”
“也许，对方知道汇合点也说不定。”艾青捏着下巴，“总有一定要走这条路的理由。”
又等了三天，连艾青的耐心都快磨没了的时候，总算在打猎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浑身是血，昏迷着的男人。
哪怕有冯川在，也仅仅只能让他回光返照。
他失血过多，血气亏损，不是一时半刻通过药物疗伤能见到成效的。
那人一边吐着血一边掏出了一封信，塞到了艾青手里，话都没说上一句，就咽气了。
“......”艾青跟冯川大眼瞪小眼，她们到底是在等什么！
不是，后面的那些人不是都被他们搞定了么？这人是怎么弄的这么惨的？现在这密函真的就到她们手里了？！
本来是想等着叫他们背锅的人过来出上一口恶气的，怎么，现在变成真的锅了。
“这送往北疆的密函定然很重要，只是不知他究竟是哪一方的。”
“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冯川一合手掌，神情兴奋。
“......若是北疆蛮夷的，你难道还真交过去不成，再者，这密函上都有特殊的封印手法，你若拆开，就算交过去，对方也便难以为继了。”
艾青打断两人的谈话，直接将信函装到衣服里。
“运气好的话，这信说不定能给我换个一官半职。”她笑嘻嘻的拍拍冯川的肩膀，“至于信里到底写的什么东西，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入夜，林怀之衣衫半解，艾青在他身后细心为他抹着药，“你后背上的伤口总算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可能会留疤。”艾青一脸心疼的摸着结痂的伤口。
“怎么，你嫌弃我。”如水般清朗的声音响起。
艾青凑到他后背上，轻轻吻了他的伤口处，“怎么可能。”
“胡闹。”
艾青把衣服拉高，为他穿好，“我心悦你，你早该看出来了吧。”
“你也是心悦我的。”艾青抬手，摸过他的脸颊，“对么？”
火光很暖，映的眼前之人的眉眼，温柔的如一滩春水。
“我今夜，告诉你一个秘密，如何。”
“.....”
“！非礼勿视！”刚刚去小池取了水回来的冯川一副撞了鬼的样子，“小青儿，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真真世风日下，我算是不能和你们呆在一处了，不然怕是要长针眼的。”
林怀之睁开眼睛，却只能看见艾青的眼睛，那声音确是越来越远了，两个人的眼中，仿佛只剩下了彼此。
“生死无常，不如，纵了这风流......”
第60章 天道无情，不再为仙
“我收你为徒，你做什么，我都可以不管。”
“但唯有一件事，这一生，你什么都可以动，却唯独不能动情心。”
言犹在耳，可艾青凑上来的时候，他却半点儿拒绝退却的意思都没有。
衣衫渐落，晚风却暖。
于寂静之处，桃花一簇，盛开无主，唯有深红映浅红。
......
翌日，两人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艾青粉面桃花的伏在林怀之胸前，昨天整夜都是她主动，晚上时候还不觉的，如今醒来，却突然觉得羞了。
艾青咳嗽两声，刻意板着脸，从他身上起来。
“我是女身这件事，你需替我保守秘密。”
林怀之撑着地面坐起来，藏蓝的衣衫滑落到肩膀的位置，露出点点红痕，“好。”
艾青突然就哑了。
慌慌张张的收拾好自己，一溜烟不见了踪影，“我去寻些果子来。”
看着她匆匆远去的背影，林怀之笑弯了眼睛，声线温柔的又换了一声好。
“我却不知道，我这徒弟，竟活的这般滋润。”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林怀之的笑意彻底僵在了脸上。
“怎么，敢做，不敢回头？”
“师父说笑了。”林怀之站起来，回头，恭敬的躬身施礼。
“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了么。”
“为人者，与万物之别，方为情本身，师父让徒儿断情绝爱，恕徒儿......无法做到。”
“孽障！”一袭拂云重重抽在林怀之腿上，将他险些打的跪了下去。
“徒儿不觉得自己有错。”
“好啊，犯了戒，还学会顶嘴了是吧，我当初为何送你入世？你是如何应承我的？你应该都还记得吧。”
“师父，也许，凡人的心，和神仙的心，也许是不一样的。”久久未敢抬头的林怀之，总算抬起了头，便见了永念仙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
“您的脸是怎么了。”
“玄女跳了天崖，神帝震怒，若不是你提前下界，遭此罪责的便是你了。”
林怀之瞳孔微缩，屈膝跪地，“是徒儿连累了您。”
“傻话！只是我先前同你说过，你此番下界，任何事都可为，唯一不能做的，便是动心。”永念长叹一口气，“你又是如何做的。”
若放在寻常时候，他定然是要反对的，只是此刻。
他有愧于永念仙人，自然做不得反驳。
“罢了，早便算到你有此一劫，只是先前我一直不信。”
“早知如此，当初便该直接将你关起来。”
永念对着他一挥衣袍，还打算再说些什么的林怀之，眼前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又过了许久，艾青才欢喜的抱着一衣兜的果子回来了。
她采摘果子的时候，脑子里总是不自觉的回想到昨夜，顿时羞恼万状，竟不知回来该如何面对他。
来来回回的耽误了许久，倒是使得果子的种类有了许多。
若是他见了，定然欢喜。
艾青这般想着，总算有些兴奋的抱着满包袱的果子赶了回来。
只是本该在这里等着她的人，却没了踪迹。
艾青先前还眯着眼睛，朝着空气说话。
“你莫不是也害羞了？我在外耽搁了那么久，也没见你去找我哄哄我，我定然是不会哄你的。”
待了片刻。
“哄你也未尝不可，我这里有你喜欢的果子，你出来吧。”她一边说着，一边四处找着，连树上也不忘看上一看。
到处都找不到林怀之的踪影。
这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白马仍旧好端端的拴在一边。
“你主人去哪儿了？”艾青凑过去，解开马儿的缰绳，递了个果子给它。
白马就着艾青的手吃的欢快。
就是没有迈开腿儿的意思。
“你主人都不见了，你怎么还这么淡定。”艾青转转眼珠，“我知道了，他一定就藏在附近。”
“奇怪了，我还不信我找不到他了。”
又过了两刻。
艾青已经开始对着空气告饶了。
白马很是不给面子的看着艾青翻了个白眼儿。
只可惜艾青根本无法领悟一匹马露出这个表情的意思。
“怀之，你的马好像病了，你快出来看看吧。”
“......”
最后艾青只能去求助于冯川。
冯川一个人在水边呆了一夜，唤了许多虫子守着周围，倒是过的惬意，艾青寻过去的时候，差点儿被飞着的小黑虫给咬了。
还好她叫的及时，不然少不得要在地上躺些时候。
“啧啧，怎么没跟你家怀之卿卿我我。”冯川现在看艾青的眼神都很奇怪。
两个男人，竟然也要搞那等......
那等令人难以启齿的事情！
“两情相悦，那些，不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么？”艾青有多了解冯川，一个眼神便猜透他在想什么，“你跟我师父想要当一辈子和尚，我却不想。”
“那你也该像样点儿找个姑娘啊。”冯川语重心长，这是算好容易逮着林怀之不在了，才好说教一下。
“你有见过哪个女子姿容如同怀之一般。”
“......”冯川表示难以理解艾青的审美，毕竟，林怀之长得可一点儿都不女气，这该如何比较。
要问他，自然还是会觉得女子看着更顺眼些的。
林怀之，不过是会让人有些嫉妒罢了。
冯川被艾青拉着寻人，招来的寻人蜂嗡嗡嗡的绕了一圈，最后迷茫的回到冯川脑袋顶上转着圈。
“奇了怪了，我这寻人蜂，远的不说，至少方圆二十里，它都是能感觉到的。”
“难道昨天林怀之厌弃你了，半夜出走？”冯川摇头晃脑的，“没看出来啊，怀之小兄弟倒是真有几分男子气概。”
冯川每说上一句，艾青的脸就更黑上两分。
到最后直接一脚踹到冯川屁股上，将他踹飞出去。
“继续赶路！”
艾青牵住白马，白马便乖顺的跟着走了。
若是林怀之仍在附近的话，这白马定然有异样，如今却全无反应，只怕冯川说的不错。
林怀之当是离开了。
而且，在他的身上，定然有她所不知道的秘密，这才能在短短时间之内，消失的这么彻底。
早上的时候，明明还不是这样的。
难道是，她故意扮冷的样子，伤了他的心？
艾青面色如常，脑子里却是乱糟糟的一片，感觉自己的心仿佛也随着林怀之的消失而空了一片。
第61章 天道无情，不再为仙
玄色锦袍，公子如玉。
环南山角一棵被做过特殊标记的树旁，他背靠着大树，双眼之中满是高高在上的默然，右手手掌中握着一柄宝剑，安静的等待着。
最后传来的消息是半月之前。
约定的日子，便是今日。
上书这边是金元大师给出的日子。
那封密函也是金元大师耗费半百寿元才卜算出来的结果，能够彻底打穿北疆，还晏王朝百世太平的计策，装于其中。
这也是北疆派出无数能人异士拦截的缘由。
传信之人，虽为军令，但身处江湖，出动异人不算违背被世人所默许的规则。
金元大师已经派出了所有王城中能够派出的力量护送密函。
但因为队伍内部本身有细作，再加上王城距北疆边境相隔数万里之遥，杀手暗探层出不穷，那伙人终究还是一个接一个的折了。
而今，在这个提前约好的地方。
晏天临虽然等在这个，但心下还是有几分不确定的。
当日他带兵出城的时候，金元大师同他说，王上此战，只有两种结果，胜或败，而胜乃是在战场，败，则于乡野。
如今这里虽然不是乡野，但也算得上是山野了。
是以他仍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自身体右侧骤然响起不同寻常的风声，晏王眼神一凛，右手一抖，长剑脱鞘，左手握住，锋亮的剑面抵住了一枚闪亮的飞镖。
“金一！”晏王开口喝了一声。
“金二、金三......”他一连喝了几个暗卫的名字，都没传来回应的声响。
“晏王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他们都埋伏的远了些。”随着一道嘲讽的声音出现，树林中突然蹿出数十百名黑衣人，将晏王左右围住，彻底封了晏王的退路。
晏天临冷笑一声，“怎么，为了本王，居然埋伏了这么多人。”
“晏王这次找到护送密函的信使，道行倒是高深，没办法，我等只好珍惜这最后一次机会，袭杀您了，各为其主，各谋其事，还望晏王不要见怪。”
开口的那人并未多做交流，直接挥手，那些人便冲了上来。
晏王武功高强，但到底抵不住人海战术，开始时候他尚有余力应付四面合围的攻势，连斩了十几人，只是他尚未回力，后面的人便顶了上来。
这些人都不怕死的么。
晏天临心下凛然。
他大晏国里，什么时候潜伏了这么多北疆能人，他们一直潜伏在晏国，都做了什么，所图的又是什么。
晏天临心惊之余露了一处破绽，被人一脚踹到胸口，身子撞开了一把兵刃，长剑刮过他铠甲，于缝隙处割开了一道深长的伤口。
血气和疼痛让晏天临重新清醒过来。
现在可不是他想这些的时候。
晏天临重新凝神对敌。
只是，人力有时穷，他毕竟只是个凡人而已，他手中的长剑不断滴着血，整个人也宛如从血池里爬出来的一般，白净的面庞上被割出了一道剑伤，不知是他自己的血还是这些杀手的血染红了他半张脸。
只剩下一双如同星辰般的眸子，仍旧傲然如初。
他的手一直在抖，血顺着剑不断的留着，在他脚旁的地方汇成了一个小水洼。
一个黑衣人怪叫着挥着流星锤砸下来。
看上去无力支撑的晏王却稳准的抬剑，双手握剑直接当空捅进他胸口，紧跟着一脚将尚未落地的人直接踹飞。
“呵，你，还不上么。”他是真的乏了，不得不将已经崩出了些豁口的长剑立在地上，方能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因为失血和疲惫，他累到说话都有些喘不上气儿般的断断续续。
尸体堆了一地，场上能够站着的，不过十人而已。
对方剩下的几个，除了一直未曾出手的那个男人，剩下的几个，已经被吓破了胆子，
“晏王果真天生神力，真龙之体。”男人抬手，很是斯文的鼓了鼓掌，“只不过，在我看来，仍属凡流。”
“看来，你这条命，到底还是要我来收了。”男人叹了口气，看向了身边仅剩的几个人一眼。
“大......大人要出手了，随，随着，随着他一起冲上去！”站在他右边的人声音发着抖，在对方的眼神威胁下喊出声来。
男人的神情这才满意了些许。
最糟糕的时候，要来了。
晏王微微垂手，握紧了手里的剑。
可只有他自己清楚，现在的他，根本已经无力再将宝剑举起来了。
他不过在强自支撑，只要这些人冲上来，他便只有死一条路了。
难道，真的像是金元大师所预测的一样，他最后竟然会死在山林之中，而非战场之上，可笑之至！
他手下十三金字暗卫，从成立之初，从未任务失手过，今日居然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累得他竟然埋骨至此。
果然，他可是太自负了些。
晏天临自出生起，这方是第一次动了那么一丁点儿反思的念头，还是占了将死之时的便宜。
他向来信奉的，并非天命，而是自己，只有自己。
让他在战场里一次次活下来的，不是天命，而是他自己的命，将士们的命！
多年征战，平定西周、大寒、东台，他之性命竟止步于北疆么，也许那些愚民所信的天机，终有两分道理的。
左右前后，总共十三道破风之声。
暗器长剑。
只可惜，他是一件也躲不过了。
晏天临闭上眼睛，方才血流进眼睛里，本就已经实现模糊了，这下是彻底暗了。
面上最后的表情竟是嘲讽的笑。
伴着六道清脆的响声，四柄暗器被弹开，两个人直接被长箭带的飞了出去。
伴着急促的马蹄声，一道蓝色身影飞掠而至，她手中正拉开长弓射出最后一箭。
对着最后一人。
在看见那个缓缓倒下之人的面貌之后，原本对准对方肩膀的长箭方向瞬间一变，直接对上了那个黑衣人的心口位置。
“该死的！小爷的人，你们居然这么多人合起伙来欺负？！”艾青满腔怒火，登时像是个点着的炸药桶一样。
光是射出箭还不够，整个人竟直接飘身下马，直接挡在了已然倒地的“杀神”身前。
第62章 天道无情，不再为仙
突然又生龙活虎的蹦出来这么几个人，箭无虚发，实力超群，那几个人登时吓破了胆子，就算男人厉声呵斥，也都一个个转身逃跑了。
也幸好几个人逃跑了。
不然她真近身搏斗，只怕讨不到什么好处。
艾青没理会那几个逃兵，专心对付起来对方劈砍过来的长刀。
她从腰间摸出半开刃的长匕首，垫在自己双臂两侧，抬手朝着对方的长刀接去。
靠着两只手臂才接住对方的下落之力。
对方武学深厚，她本身为女子，力量不如男人，能够堪堪接下已是不易。
跟对方一脸拼了四五刀，艾青便有些站立不稳了，再加上遍地尸体，更妨碍了她的身法施展，好险没被地上的尸体绊倒在地上，
林怀之不是没修为么？居然能杀了这么多人之后，还跟这个家伙对峙！
艾青心中郁愤难平，有心杀人为林怀之报仇，却根本只有招架之力，全无还手之能。
对方速度奇快，她方才放出的箭，都能轻易躲掉，更别提拼招了。
不紧不慢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这次是冯川到了。
在他之前来的，是浩浩荡荡的一大群蛾子，敌我不分的往人身上撞着，有一只差点儿没撞到她脸上！
艾青恨不得一匕首捅到那个骑马而来的家伙身上。
那男人见对敌不成，几次想要袭杀晏临天都被艾青拦下，只能无奈撤离。
等到遮天蔽日的蛾子消失的时候，那个男人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不是，冯川，你这蛾子还会吃人？”
“他自己走的，关我蛾子什么事。”冯川吹了声口哨，那群蛾子像是出来般突兀的消失不见。
“这周围竟藏了这许多虫子。”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冯川拍拍手，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总是鼓吹自己多厉害，这次对方还不是因为我才撤的。”
艾青翻个白眼，没理会他的话茬，“你快来看看，他身上的伤如何了。”
“喂喂，你当我是什么了？我虽然不杀人，但是救人也没那么随意。”但是一看到这人长相，冯川立刻没声了。
林怀之怎么跑这儿来了。
还杀了这么多的人。
作孽吧。
再看艾青那个急的恨不得把他给剁了的眼神，冯川打了个寒颤，赶忙蹲下给他看起病来。
抓起林怀之手的时候，却不由愣了一下。
他不记得林怀之的手上原有这么厚的茧子。
这必然是经年累月练剑才能生出的。
只是细细看这人眉眼，却分明又是林怀之无疑，也不知道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冯川从怀中锦囊里摸出一粒药，送到他口里。
“真是便宜你了，千金方好容易炼出的一枚续命丸，如此轻巧的就进了你的嘴里。”冯川站起身，叹息一声，“小青儿，既然你这么喜欢他，为了避嫌，还是你抱着吧。”
“他怎么样了？”艾青急道。
“不用太过担心，吃了我的药，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只是需找个足够安全的地方，我才好方便医治。”
最后三人找到了一间破庙，在贡台上收拾了一下，勉强能做个床。
穿着铠甲时候还不显，等冯川治伤时候给他脱掉衣物，艾青看的整颗心都被揪了起来。
在他身上一道道刀伤，尤其以双臂更甚，十厘米左右的刀口，至少有数十道，道道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还好还好，这家伙运气不错，都没有伤到经脉骨头。”
“小青儿，你说你，先开始喜欢他这俊俏模样，你看看如今，他连脸都毁了一半儿，你还喜欢他？”
冯川清理伤口的时候，第一处擦的便是脸上，自然看到了他脸上也多了一道深长的刀伤。
生死之际，谁会再在乎皮相。
“你不是有药么。”艾青心神恍惚的应了一声，满心的担忧。
“你快点儿给他止血医治。”
冯川再一次认知到自己到底有多没地位。
在冯川给他包扎好伤口之后，艾青便一直等在旁边，冯川看他这副样子脑袋疼，索性自己又跑到外面骑马溜达。
这里离边境军队驻扎之处不过相隔一座山的距离，是以人烟稀少，自从战事开始，附近的百姓便几次流离搬迁。
住在这等地方，只怕是嫌活的不够了。
是以外面突然风雨大作的时候，也没人来此处避雨。
不知道冯川是不是另外找了地方，一直没回来。
闪电划过天空，周围时暗时明，一间破庙却仿佛影影绰绰，暗中藏了无数影子。
艾青缩了缩肩膀，心下觉得有些害怕。
便是在又一道闪电伴着轰鸣的雷声响起的时候，一直昏迷着的人，突然坐了起来，睁开了眼睛。
艾青瞪大眼睛，跟他完成了一次时间漫长的对视。
艾青听着自己的心跳慢慢平稳下来，听着周围哗哗的雨声似乎被放大了数倍，像是砸在耳中，却一直没开口说话。
她不说，晏天临也不说，只是眼神锐利的盯着她看。
这个眼神陌生的很。
“你怎么会在这里？那天之后，发生了什么。”还是艾青先忍不住开了口。
“本王不认识你。”晏天临声音冰冷，因为高烧和失血过多，他讲话有些中气不足，嗓音更是沙哑。
艾青一时没听出来声线的些许不同，只当林怀之在同自己赌气，兀自强硬的上了贡台，两手撑在晏天临身边，脸庞跟他凑的极近，居高临下的盯着他。
晏天临合适受过这般屈辱，他脸色一黑，挥手想要将人推开。
手臂一动便是撕心裂肺的疼，他倒是连眉毛都没皱上一下，继续推在艾青肩膀上。
只是力气小了些，没推动人，反而惹的艾青闷声发笑。
“叫你占尽便宜之后便想跑，天下间哪儿有那等好事。”她抬手挑起他颊边的一缕墨发，“小爷也不是不负责任的人，相反的，对此相当重视。”
“若你敢负了你我之间的这段感情。”她仍旧是在笑着的，后面话并未说，微微向后撤开了些身子，放松对晏天临的钳制。
“看在你尚是个病人的份儿上，暂时先不同你计较之前的事儿，留着等你好了那天，一并算过。”
第63章 天道无情，不再为仙
艾青朝外面望了望。
因为大雨，完全无法分辨出时间。
“今日天气不好，也不能外出去找果子了，身上剩下的这块儿饼，勉强予你果腹吧。”艾青从怀里摸出一个白面饼，递到她眼前。
晏天临只是盯着，却并不伸手去取。
“怎么，你还怕我下毒不成？连你这个人都是我救的。”
“......你不会真的失忆了吧。”从他醒过来之后，看着自己的眼神一直是陌生的，完全像是在看一个不相干的人。
就算林怀之真的不想负责，也不必扮出这副样子来欺瞒她吧。
艾青心中一面疑惑，一面掰下一块儿扔进嘴里。
“放心，可以吃，给你下毒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晏天临这才接过了饼，兀自咬了一口。
但含在嘴里，才发现自己口渴的很。
咽了几次都没能把干燥的面饼咽下去。
艾青眼睛笑成了弯月，挥手将水壶丢过去。
“倒是我忘了你方才连声音都是哑的，还是先喝些水吧。”
晏天临猛灌了喝了数口水，才勉强将那口死面咽下去，“你是想噎死本王么。”
“诶，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只是拿给你而已，吃不吃还不是你自己决定的。”艾青笑的岔气儿了，没太在意他的自称。
到底风雨声太大，夜太过静谧而漫长。
晏天临刚刚从昏迷中醒来，对自己所处环境仍有着很强的戒备心。
吃了东西，恢复了些气力后，两人便聊了起来。
虽是谈天。
却主要是艾青在说，抱怨一路上林怀之离开之后，她们又遭遇了什么，种种劫杀陷阱，没想到他反倒跑到的前面，还差点儿死了。
晏天临此时最关心的一件事，密函，竟在这个女人手上。
说着说着，艾青便涌上了困意。
风声雨声鼓噪，但都及不上重新找到林怀之的安心，尤其是，他清醒过来，艾青便心安了。
靠着身后残破的柱子，不知不觉中竟睡了过去。
晏天临撑着台面站到地上，腿不自觉一软。
本来打算直接从艾青身上搜出密函然后趁夜离开的打算只得作罢。
这人看上去对他倒是没什么恶意，不如先留在这养好伤吧，他此番离开营帐，安排了常威将军，再加上近日廖关战场正处于僵持阶段，当无事。
他拖着这般伤痕累累的身体直接回去，反而不妥。
他重新躺回去，枕着破庙外的风雨声也很快陷入睡梦之中。
翌日清晨，晏天临是被冯川吵醒的，睁开眼才发现庙中的人已换了一个，一只手正搭在他手腕上。
他迅速抽回手，“你是谁，要做什么。”
“......难道是跌倒的时候磕到了脑袋？”冯川拧着眉，表情十分不解。
“本王说过了，不认识你们。”晏天临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
冯川猛地凑到他眼前，掐住了他的下巴左右转了转他的脸。
晏天临一脚踹到他胸口，黑着脸将人踹开。
“不应该啊，明明长得一模一样的等等，昨天为你收拾伤口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对。”
“你身上的好些伤疤，都是些旧疤，林怀之那厮细皮嫩肉的，后背上唯一有的伤口便是之前被水给毒的，用了我特制的药，该好的差不多了才是。”
“难道我和小青儿这次都走了眼了，救错了人？”
“一大清早的，一惊一乍个什么。”捧着果子回来的艾青嬉笑着踢了他一脚。
“昨天问你要的药，准备出来了没有。”
“小青儿，昨天那么大的雨，你都不关心一下我有没有被淋到。”
“已经看到了。”艾青扔了一把红果给他，剩下的全都堆到了晏天临面前。
晏天临只沉默的吃着，他本想着这个男人已经发现他们认错人了，定然会向这个执迷不悟，认定他是另外一个人的死脑筋解释一下。
没想到冯川仅凭着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任由这个男人纠缠他。
如果不是他现在提不起力气来！
“这个人已经知道了本王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他能给你解释。”晏天临一边推着不停朝着他凑过来的人，一边黑着脸道。
冯川那厮则摇头晃脑的否认，“小青儿，你看看，我就说，男人跟男人谈喜欢，没什么好结果，尤其是长得漂亮的男人，这还不是翻脸不认人了。”
冯川这么说，晏天临看着他的眼神简直要生撕了他。
“等吾身体痊愈之时，定要用你做祭剑之人！”
“这好说。”冯川眨眨眼，走到晏天临身边，当着他的面拿起了被放置在旁边的长剑。
这还是艾青捡回来的。
冯川拔剑出鞘抖了抖。
“左右不过是一把破剑，丢了便是。”他不光说，还直接拿着出去了。
晏天临挥开艾青追出去，眼看着冯川飞上了树顶，挥手将长剑远远的扔了出去。
晏天临周身围绕着阴沉的煞气，朝着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艾青气的拿果子一个劲儿的砸冯川，“你干什么欺负他啊！”
“他都要拿我祭剑了，我还欺负他？”冯川指着自己，难以置信。
本来打算告诉艾青这不是林怀之的话也重新收了回去，小青儿这般识人不明，便是该受受教训，等到时候他自己知道了，便该羞到无地自容。
冯川倨傲的昂着下巴，身形闪烁，便从树冠间消失了踪影。
密林之中，影影绰绰，陡然传出了一声狼嚎。
此处同昨日大战的地方并不远，先前因为晏天临伤处失血过多，寻找这所破庙便进了，又下了大雨，便未曾周转。
晏天临执着剑，正同几头银狼对峙着。
昨日战场上死尸遍地，血气冲天，招了山林中的许多野兽来饱餐一顿，只是这些凶蛮的生物，对于活物的性质更大一些。
吃饱喝足，更有了戏耍猎物的兴致。
晏天临被五头狼团团围住，根本退无可退。
他身上的伤口因为刚刚就地翻滚躲过一头银狼的悍扑，多处重新裂开，染红了身上被后换的蓝衫。
这等恶劣的情况下，他不退反进，只比这几头狼更凶悍，反而主动冲了上去。
狼群明显也懵了，尤其是被晏天临选作目标的那头，虽躲避的尚算及时，身上还是被划出了一道冗长的伤口。
完了。
这一剑没能杀死它，狼群被激怒了。
晏天临脑海中刚刚转过这个念头，便听见五声劈空厉啸，转瞬极近，直接射穿了五头气势汹汹，从各个方位向他扑来的狼的头颅。
竟有人射功了得至此！
第64章 天道无情，不再为仙
晏天临抬头，便见艾青乘风般从枝头掠过，轻飘飘的一个翻跃，落至他身前。
他伸脚踢了踢眼看着只剩些抽搐的狼。
“可惜了，怀之你不吃这些，不然到是能补补身子了。”
“......我几时说过，我不吃肉了。”
晏天临看向艾青，还待再说些什么。
却突然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向前倒去。
艾青赶忙将人扶住。
这狼方才吃过死人肉，不过是食物链的一环，万生万灵，均是依靠各种尸体当做养料，尤其是冯川好酒肉。
想要哄好那个家伙，少不得肉食。
艾青便背着晏王之余，从地上随手拉了头狼。
晏天临醒了的时候，周围尽是食物的香气，身上的伤已经被重新处理好了，
林怀之不吃肉，晏天临跟他根本就是两个风格。
看着大口吃肉的人，艾青终于有点儿自省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晏天临半边脸上挂着长长的伤口，结着血痂，但剩下的半边脸，却跟记忆之中的分毫不差。
一样光洁的连一枚小痣都没有。
“怎么一直看着我，你不吃？”晏天临被盯的有些不耐，随手扯了一块儿肉朝着艾青递过去。
景象相似，只是人物所为对调了。
艾青敛眸接过狼腿，神情复杂。
若真是林怀之，他为了演出不认识她的戏码，所作所为，简直匪夷所思。
一个人竟能改变的如此彻底。
当然，也不排除，当初两人初见，对方便有所图谋。
可她身上又有什么值得图谋的呢？莫非便是那一夜男欢女爱。
可他这样的人，若是真想了，有什么样的女人是得不到的呢，更不必挡伤护她，若是那些温柔小意，全是被演出来的，这个男人，未免过于可怕了。
“你说，密函在你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晏天临已经吃完了，已经净过了手，朝着篝火中丢了几根枯枝，伴着火光跳跃开了口。
“你问密函做什么？”
“那东西，本就是拿给我的。”晏天临一边说着，一边朝她伸出了手。
艾青皱眉。
“我便是晏王，晏天临，之所以会在林子里遭人暗杀，便是为了亲自接头送密函的人，你连我都不认识，定然不是原本的信使。”
“你们是谁，我不想深究，你们帮我送来密函，当赏，你们想要什么，尽可开口。”
“你是晏王？”
“我不知你们口中的林怀之究竟是何人，本王从未见过，现在，此乃晏王令，如此，你们可信我了。”
艾青拿着玉牌，来回翻转两下。
就算这是真的，她也分辨不出来啊，火红色的令玉，入手却寒凉如冰雪。
却是块好玉。
艾青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却只能不解的还回他手中。
“你跟我的一个朋友，简直长得一模一样。”艾青释然一笑，将密函也翻出去递过去。
“当初我们一路前往北疆，受到埋伏截杀，便想蹲一蹲，看看到底对方大费周折的是为了什么人，没想到却直接等来了一个将死之人。”
“因缘巧合，我们倒真成了这送信之人，这信，从到我们手中后，便从未被拆开过。”
晏王看着蜡封完好的密函，点了点头。
蜡封上印有铉鉴图章，等闲伪造不得。
他当着火光，拆开了心寒。
薄薄一张信纸上，只有着几个字。
“送信之人，天命所归，宜用之，大计可成。”晏天临瞳孔骤缩。
“怎么，上面写了些什么东西？”护送了一路，艾青倒是有些好奇。
却见晏王直接将密函整个丢入了火中，转眼便烧成了灰烬。
“有些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看过密函之后，晏王并未急着离开，而是继续留下养伤。
同时也在观察。
他现在有几分不确定，这封密函到底是真是假了，万里之遥，无数人命，换来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而送信之人，又是一个他根本未曾听说过的人。
艾青。
此人弓法了得，短短几日，晏天临便见着他多次开弓，无论飞鸟走兽，他从未落空过。
若论能力，确实非凡，但他出现的时机未免太过巧合了。
先是救了昏迷之中的他，又以寻找一个跟他长相完全相同的男子为借口认亲，细细询问下去，却只有一个林怀之的名字，出身来历等等，却一问三不知。
这两个人，着实有些可疑。
艾青百步穿杨的本事，晏王着实心热，但这个人，他却不是那么敢用，虽有看似金元大师卜算的结果作保，但谁知道是真是假。
若密函是被人动过手脚的，意图在他身边安插入奸细的话。
“你在想什么？”艾青给他递了个水囊。
找不到林怀之，但看看同样一张脸，解解相思之苦还是好的。
他脸上的伤疤在日日抹药之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片浅淡的红色。
每次看晏天临的时候，艾青总会在心底惊叹一番，这天地间竟然有着完全同样相貌的人存在在。
“我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明日便该重新启程回去了。”
他的暗卫先前出现的变故，也是该好好查查了。
“你是晏王，那我们想要上战场，是不是跟着你就行？”艾青转转眼珠子，主动追问到。
“怎么，你们想上战场？”
他连连点头，“自然，不然我们跑到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来做什么，这里的饭食不如主城，住处也不如，好在我们碰巧救了你，你是不是得给我们安排个一官半职当当。”
艾青算盘打的啪啪响，既然救错了人，好处还是要捞的。
“你若想上战场，自然不难，只是官职，还是要凭军功捞的，你虽救我有功，但此次我寻密函之事，却是隐秘，不可对外人提起。”
救命之恩，还这般态度。
艾青一边心底腓腹晏王空长了一张跟林怀之一样顶好看的脸，却格外不近人情，根本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一边连连点头，“王上说的对，这上战场打仗，自然是要凭靠军功才能升官的。”
“没事，我不心急，到时候网上若是能指点一番，杀谁军功比较多便好了。”
“一会儿工夫不盯着你，又听你在这里大放厥词。”冯川声音不愉，“有我在，小青儿你还是不要白日做梦了。”
第65章 天道无情，不再为仙
晏天临带着他们两个回了军帐。
对外则声称他们是被金元大师派来的援兵。
不管密函上的内容到底是真是假，他姑且信之，眼下战况焦灼，两人之力，在百万军中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再加上，先前对方派来那么多人围杀他，若只是为了插入这两个人，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如今他功力尽复，即使是这两个人，他也不惧交手。
艾青倒是成功混进了晏天临召集将军们议事的营帐，站在角落里直勾勾的盯着晏天临看。
靠着这张脸解一解相思之苦。
晏天临早已见怪不怪了，对他之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冯川平日同艾青所谈，能得出艾青应是喜欢那个林怀之的。
想到两个男子......而自己现在俨然成了其中主角之一的替身，晏天临便觉得有些厌恶。
只是想到艾青可能有大用，便一直隐忍未发。
但心底的怒意却越积越厚。
晏王拉着队伍到北疆练兵，白日小摩擦不断，主力部队两方却心照不宣的从未投入过战场，军营内里却在训练，整日保持着热火朝天的嘶吼轰鸣。
但是一到休息时间，便总能见到十好几个粗壮的大汉凑在一起，说些趣事。
艾青闲的无聊，去过一两次便爱上了这般闲聊偷听。
这些大汉最喜欢吹些牛皮。
无可吹的时候，便吹一吹领兵的几位将军，不想吹了便说一说这些将军们的糗事。
混了几日，艾青便知道了长盛将军曾经在一场大捷之后，吃酒庆贺，不想喝醉了，半夜上厕所，一脚踩进了粪坑；芮莽将军由此上战场，翻身下马的时候裤子裂了，露出了白花花的肉，对面的将领都看傻了，以为他要搞美人计但是怎么也不先搞清楚自己那五大三粗的样子，能诱惑的了谁，聊着聊着，最后总爱落到晏王身上。
然后艾青便能听到一波大肆鼓吹。
晏王是如何的英明神武，战场之上，冲锋陷阵，算无遗策，从未有过败绩。
听着这些人吹的牛皮，艾青总觉得他们嘴里的晏天临，怕是只有天神下凡才能比上一比。
太过不切实际。
只是她一般不接话，只是安静的听着，这些大汉倒是也没发现自己等人里混进了个不是跟他们一条心的。
艾青倒是通过这些人的故事，一点点对晏天临有所了解。
文能武德，这四个字合该是给晏天临量身定做的，余下的，听得最多的便是晏天临不近女色，对于一众女子都是冷冰冰的态度，唯一能让他态度稍有缓和的，便是手下金卫之主，金烨。
虽是这么传的，但真见过两人呆在一起的人却并不多。
艾青听得兴致勃勃，全当是听故事了。
听晏天临这些年南征北战，总共打了多少仗。
都是怎样大败敌军，以压倒性姿态获胜的。
艾青听着这些人鼓吹，总能想象出一片尸山血海中，晏天临举着剑，双眼目空一切的站在当中，万千尸首尽皆臣服之态。
霸气之余，她又觉得好笑。
“这些日白天怎么见不到你了。”看见艾青掀帘进来，正在看着竹简的晏天临将之放下，抬头朝望去。
“王上这么忙，我自然不好白日打扰，晚上一并来唠唠便是。”艾青摆摆手，不甚在意。
“今日过来，主要也是想问问，什么时候才是打仗的时候，我来这里，可没打算一直留在这里耽误时间。”
“两军交战，岂非儿戏，动辄万千人性命，对方想要跟本王耗出个结果，本王等得起。”
“可是我等不起。”艾青神色忿忿。
“本来若是等等也无妨，可你不是林怀之，也不知他到底跑去了什么地方，就连小白也偷偷溜走了。”
“......你待如何。”
“明明是我先来问你的，我对战场之事，一窍不通，你可有什么能快速终结这场战斗的法子。”艾青双手交叉在胸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办法，自然是有的。”
“但根本没办法实现。”他轻笑一声，又要重新拿起兵书。
“你连说都未曾说过。”
艾青上前，抽走他手里的东西，随意看了两眼，便丢掉了一旁，“你这兵书里可没什么一人可行的法子。”
晏王骤然起身，同艾青贴的极近。
艾青一时愣在了原处，却见他缓缓勾了唇，笑的极其明艳，让她恍然又见到了林怀之，“北疆最难缠的，并不是将军，而是他们军中，有一神秘的军师。”
“料敌先机，算无遗策，连本王的心思也都猜透了**，几次试探，本王皆吃了不小的亏。”
“若是他死了，对方自然阵脚大乱，只可惜，我手下能用之人虽然不少，却还真没人能在层层保护之中，杀了他的。”
“开战之时，他都不露头的么？”艾青转转眼珠子，半晌问出一句。
晏天临眼神饶有兴致的盯着他看。
似乎想看透他在盘算着什么。
“哪怕他只露面一瞬，我也有信心能够射中他。”
晏天临眼神数度变换。
末了缓缓点了头。
“如此这般，我便信你一次。”
他转身重新落座，“你可以退下了。”
艾青朝着重新投入书卷中的人扮了个鬼脸，蹦蹦跳跳的出了营帐。
冯川等在不远处。
来来往往的巡逻士兵，对着这两个全无军纪的家伙视而不见。
“小青儿，我听见你方才应承的话了。”
“即使是在战场上，你也绝不可杀一人。”
“算来，这一路走来，我伤的人也不少了，说不准就能有一两个因为伤口恶化而死掉了呢。”艾青转转眼珠子，不甚在意道，“再说，我对你们所说的成仙长生，根本无感。”
“人活一世，快意逍遥，才不枉此生。”
“你是快活了，不知道要给我跟你师父添多少的麻烦。”冯川抬手给了他脑袋上一下，“总之，你就记住我说的话，不许杀人！”
“不然你也别快意此生了，回头我就叫你师父给你关到地窖里，天天让你连阳光都见不得。”
“说的你好像能把我压回去一样。”艾青转转眼珠子，一边回嘴，一边兔子一样跳开。
第66章 天道无情，不再为仙
晏王说要引得人出来。
果然给北疆下了战帖，还特意给北疆军师松了一个包裹。
包裹里也没什么别的东西，就是装了一件大号的女人衣服而已。
意图很简单，羞辱他像是个女人一样躲着，一直不敢上战场。
听说见到那件衣服之后，军师纪宇重重砸了茶盏，发了好大一通火气，但北疆却一直按兵不动，气规气了，排兵布阵却像是丝毫没受到影响。
便在边境风雨欲来之境，被永念仙人带走关起来的林怀之，一直试图离开。
“休要白费心思了，你与她，此生此世，永生永世，都是不可能在一起的。”隔着术法的屏障，永念双腿盘膝，坐在外面，双眼紧闭，语气平缓悠长。
“师父，你不是我，怎知我们之间，注定无结果。”
“你可还记得我为何收你为徒。”
“师父说我不追名利浮华之物，乃是......”
“你觉得我是问的是哪次？”
“......风流云散，聚散无度，风神，乃是无心之神，无心，便无情，无情，便无所欲，无所欲，便无所念，尊上为永念仙人，为情所困，想要收一个不会为情所困的弟子。”
“你是如何应承我的。”
“......”
“你又是如何做的。”
“徒儿错了，但徒儿只能一直错下去。”林怀之缓缓磕在地上，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未曾起身。
良久之后，他方才听到一声长叹。
阵法渐渐散去，他缓缓抬头起身。
永念仙人已然不知去向。
他站起身，双腿早已跪的麻木，不过支撑数秒，便又重重跪在了地上。
“等着我，我终于又能去找你了。”他低头含笑，眉目之间尽是温柔。
只是先前白白走了那么远的路，从现在再赶到北疆，又不知道会生出些什么变数。
现如今，他身体受到法则之力的封印，一切法术都不能动用，不过是个普通人。
但他却觉得，一直以来束缚在他身上的枷锁在瞬间了然无踪了。
只是，永念仙人担心他逃跑，竟然直接把他带到了南域。
这可如何才能再遇见啊。
林怀之在打听到自己身处何地之后，满心的无奈，却也只能问明了方向之后，一路赶路过去。
千万里也阻隔不了想见你的心情。
而纪宇也终于按捺不住，派出了三队奇袭士兵。
在晏王一直有所准备，将北疆士兵全都留在了军营里，美名其曰作客，实际则要邀纪宇见上一面。
晏王说了，只见一面，这九百多人，便全部活着放回去。
看上去简直像是白送的。
天上掉馅儿饼般的好事，北疆军帐中开始出现了两种声音。
纪宇不愿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而对于那些将军们来说，只是见一面而已，连这样的邀约都不敢答应，只怕会失了军心。
纪宇所献的计策之所以一直被采纳，除了其算无遗策之外，还在于他知道自己不善于武斗，又胆小的要死，是以从不争功。
但放到此时，这也就导致了，他在军中实际威望不足，甚至不如一个普通的领兵将军。
在那些士兵看来，带着他们打胜仗的是随着他们冲在战场最前线的人。
他一个后方稳坐钓鱼台的军师，平日里连面儿都不露一次，如何能使人信服。
于是这次见面，纪宇算是被赶鸭子上架，是不见也得见了。
单单如此也就罢了。
纪宇受了一肚子气回了自己的营帐，但见书案上放了一封信。
他打开，上面写着：“本王很期待，明日军师可女装相会。”
纪宇直接踢翻了书案。
机会给艾青找到了。
剩下的便是看她的了。
“你真的要去孤身赴宴么？”艾青站在城楼上，看着一身戎装的晏王。
“本王邀他出来，自己怎会露怯。”晏王嗤笑一声。
“王上全副武装，倒不像表现出来的这般轻松。”
“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有心算计他，自然也得堤防他算计我。”晏王一边说着，一边往腰间别了两枚飞镖。
“可莫辜负了我的信任。”
“既然信任我，你为何还要带武器。”
“你跟这两枚飞镖不同，这是明器，而你可是我的大杀器。”晏王一边说吧，一边转身下了城楼。
一道影子紧随其后，跟上了他的步伐。
艾青这是第一次见到金烨，果真也是个风华神玉般的少年。
只不过太沉默无趣了些。
艾青弯弓搭箭，藏在隐蔽的角落处，远远的盯着两方会面之人。
这般远的距离，艾青自信当世只怕也只有她的烈云弓满弦能射中人，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为了等一只山麓，她可是能不眠不休蹲上一整夜的人。
耐心，她向来不缺。
冯川神出鬼没的又潜到他身边，猛地拍了他一下。
艾青却连手都未曾抖上一下。
“你一会儿可别妨碍着我出箭。”
“别的事儿都能依着你，只是这杀人，却是万万不可的，我需得同你再强调一遍。”
艾青不耐烦的转头看着他“我话已经放出去了，晏王都亲自拿性命去诱人上钩了，他若是死了，那杀孽是不是也要算在我身上。”
“因我而死，怨气更重啊。”艾青语重心长，翻身拍拍冯川肩膀，“你看，横竖结果都一样，不如你还是放我自生自灭吧。”
“反正呢，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你若真想杀人，我自然有法子对付你。”
艾青扫了一眼他虎视眈眈，如临大敌的捏着口琴的样子，一口气憋在嗓子里，“好了好了，我不杀人便是。”
“只是废掉这人是必须的，他是脑子好使，不是战力惊人，你有什么能让人痴傻的毒，分我一点儿。”艾青一边说着，一边理所当然的朝着他伸出手。
“我跟你说，这已经是我能做出最大的让步了。”
冯川气的不行，还是将一包药粉拍到艾青手心儿里。
“川儿哥，你果然是个百宝囊，只要我能说得出来，简直没有你没有的东西。”
“你这个家伙，也就是在有求于人的时候，嘴会甜上一些了。”
远处，晏天临已然落座，身侧只站了金烨，日头正当空，泼墨一般的金色落下，一时间，恍若万籁俱寂，时间停流。
第67章 天道无情，不再为仙
“有人出来了。”艾青重新收拾好箭头之后，抬头望去，刚好见北疆军队一阵骚动。
那边也出来了两个人。
“你知道哪个是军师纪宇？”
“不知道。”艾青摇摇头，“你这倒是提醒了我，不如一并射过。”艾青一边说着，又从身后箭篓里拿了一支出来。
冯川无话可说。
艾青耐着性子，等着对方进入她稳中的范围之内。
“你在这里射了箭，可想过晏王要怎么回来。”
“他自己说有办法，便无需我再想。”艾青耸耸肩，“不过我能等他们要离开的时候再开弓，保不准他们确实有些想聊的。”
晏王一开口就差点儿没把纪宇给气死。
“怎的军师大人，没按照约定穿了我特意差人送去的衣服？”
“我竟不知道，原来晏王竟有这样的嗜好。”
“这天下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虽看似算无遗策，实则却处处受限于人，技不如人，空有谋略，难堪大用，便如今日，我邀你，你便不得不来。”
“晏王殿下所言极是，我放八百士兵，不知......”
“他们已经走边路回营了，既然军师已经赴约，我也不是那等不守诺言之人。”晏临天看着他的眼睛，“只是，军师应了这邀约，便该知道，若是与此丢了性命，也怨不得旁人。”
“......我本不想出来的。”
“拿一人之命，换千人性命，无意是一场格外划算的买卖。”
“只是他们却看不见，我的存在对于北疆来说，意味着什么。”
“纪宇军师，错在将自己在身边人心中的位置想的太重了。”晏天临笑了笑，“只是这世间，多的是无可回首之事。”
晏天临猛地抬手，飞镖闪过，在空气中发出一声响亮的碰撞之声。
“看来不光是本王想要留下军师，素来胆小的军师，这次亲自露面，也是想取本王性命呢。”
“我有一事想不明白，你的人既然能潜入我营帐之中，何苦大费周折的邀我出来。”纪宇往后退了两步，站定在了护卫银翼身后。
“军师身边有非凡之人，我自然不想让我的人去送死。”晏天临似笑非笑。
“那看来，晏王殿下，这次有了十全的法子？”
“不过是试试而已！”晏王猛地起身，再次甩手，数枚飞镖朝着身前两人绯色而出，银翼反应迅速的拔剑抵挡，晏王却带着金烨飞速朝后撤去，转眼间便已掠过百米。
“该我了。”艾青眼睛一亮，瞬间松手。
两只箭矢在半空中摩擦出了耀眼火光，前后衔尾朝着两人射去。
“不过方才那一眼，军师身边的人似乎不简单，不如再多加上几支箭吧。”艾青啧啧出声，摸弓箭的手比说话更快。
冯川：劝你善良。
银翼先后挡开几枚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犀利的飞镖，正有些不解其意。
忽闻锐利的破空厉啸，抬头骤然看见天边笔直朝着自己飞过来的长箭。
这箭临高而下，定然是从极远处射出的，竟然能飞的如此笔直，转瞬之间便已经到了他身边，他下意识的想要侧身闪过，猛地想起从方才开始，纪宇便躲在他身后。
短短时间，已经来不及他再做出另外的动作了。
他只能脚尖点地，飞上半空，用自己的肩膀接住了那支箭。
艾青整个人被惊的眼睛都瞪大了。
“那个人不是吧，居然用身体替人挡箭。”
“啧啧，看来小青儿这次是失策了。”冯川在一边幸灾乐祸。
艾青摇摇头，“我只是在感叹，这个人马上就要被射成筛子了，大罗神仙下凡都救不回来的那种。”
“我本无意杀他的，川儿哥，这你可万万不能算到我头上啊。”
冯川瞬间反应过来，整个人被气的崩溃。
却见艾青憋笑的神色。
她自己后面射出的几支箭，竟然有追上前面的，直接自己撞飞了自己的箭。
但是最后那支，还是准确的插进了那个军师的腿上。
“看看，我这才是真正的算无遗策，那个小护卫中了两箭，还不至于死，只可惜，这两个人中的箭上都有你给的毒，要变成一双傻子咯。”
她说着可惜，面上却看不出半分可惜。
反而是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
晏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城楼上，面色冰冷。
“你可知我邀他出来，付出的是什么，你可知你杀了他，我又要跟着损失什么。”晏天临冷声质问着，艾青不紧不慢的摆摆手。
“王上，你需知道，现在是我在帮你，放心，我心中自有定数，只是，你不是怀之，我不想同你解释。”
“还有，我现在有些后悔同冯川要药帮你恢复容貌了，被一张如此相似的面容质疑的感觉，当真不好。”艾青扭头离开。
冯川朝着晏天临摊摊手，也下了城门楼。
先开始几日，同晏王所料的一样，军队遭受了纪宇近乎不计后果的反扑。
之前纪宇因为自己怕死，所以一直采用相当保守的打法，他确实惜命，但不光惜自己的命，还惜将士们的命。
只是经此一番周折，他算是明白了，一将功成万骨枯，莫非如是，他在意那些普通人的性命，却并未得到应有的礼遇，更险死于箭下。
腿上的伤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
纪宇不计后果的反扑，使得晏王一时也有些疲于应对。
正当被纪宇连翻骚扰搞的有些捉襟见肘之时，对方的攻势突然缓了，开始时晏王尚以为纪宇又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没想到突然就查不到纪宇的消息了，以前他派人还能寻到纪宇的营帐，如今再派人暗中潜入，对方却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
这番变故，搞的晏天临整个人都云里雾里的。
那边艾青嗑着瓜子跟冯川闲聊，“算算时间，已经三日多了，你的毒药，也该发作了吧。”
“定然，三日之期，毒入魂骨，无药可医，我这味毒配的，天下无人可比。”
“真是可惜，世界上就这般多了两个傻子。”艾青十分配合的长吁短叹一番，但听见有人掀了帘帐，匆匆入内的声响。
“啧啧，这么久了，晏王殿下这才想起来我们啊。”艾青扭身笑道。
“你们做了什么。”
艾青拍拍手，“我应承的，当日分明也做到了，只是王上不信。”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总觉得，王上似乎只信自己，从我听的那些关于晏王殿下的事迹来看，晏王殿下也不该养成这般性子才是。”她眼神难得露出了两分好奇。
第68章 天道无情，不再为仙
纪宇销声匿迹之后，再无人能算出晏天临用兵的计策，晏王带兵长驱直入，一路打穿北疆千里疆土，直打的北疆全线溃败，北疆王北漠言送上降书，许黄金百万两，进贡晏国十载，两方方才议和。
这当中，艾青也出了些力。
她之弓箭，从头到尾却是如冯川所愿，从未射杀过一人。
“如今战事平息，我们也该告辞离去了。”艾青朝着晏临天抱拳辞别。
晏天临却有些不愿了。
他心中到底起了些爱才之心，再加上，金元大师所传密信中说，得他，大事可成。
事实便是如此，而他之大事，不在于一城一池，这天下为战场，北方已平，却并非天下皆平。
“艾青兄弟想要离开，可是为找人？”
“自然。”艾青点头。
“如此，不妨同我先回王城，你们只有两人，天下之大，寻一人何其为难，不若，本王帮你们。”
冯川刷的一下挡在艾青身前，“这还是算了吧，晏王的好意我们心灵了，只是王城到底不是我俩去得的地方，小青儿下山太久，也该塌心回去见见他师父了。”
“这世间情爱，无非阴阳，两个男子相爱，有违天地人伦，晏王还是莫要再平添事端了。”
本来仅仅有些犹豫的艾青伸手将他直接扒拉到一边，“那便有劳晏王了。”
“诶，你这个人，简直冥顽不灵！”
“我相信以怀之的性子，定然不会不告而别，在他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晏王所率大军班师回朝。
第一件事便是昭告天下，要寻一人。
画像所出之人，眉眼勾勒，栩栩如生，丰神俊朗。
分明就是晏王本人！
晏王朝上下一时出现了晏王：我寻我自己的奇闻，端的惹人生笑。
不论这贴遍全国的告示到底带来了什么影响，但关于晏王在寻找一个同他一模一样的人的消息却大张旗鼓的传了出去。
北疆王宫
“颜郡主，银翼他......怕是......”
“这是何意？！银翼不是还好端端的在这里么，不是说脉象全无异常么？！给我治！治不好，把这群庸医统统给我杀了！”
杯盏被她随手推在地上，砰砰的碎了一地。
“呦，多日不见，小公主怎么气性变得如此之大。”
“你还说！若不是你将银翼要走，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回来。”
“这不是知道出了事儿，我便赶紧过来赔罪了么，而且，连累银翼变成这般模样的纪宇，我已经派人秘密处理了，但是罪魁祸首却远在晏国，还被晏王给保护在了王城里，为兄也只能徒叹奈何了。”
“你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你想让我替你出手，杀了那个弓手，或是晏王，只是，我凭什么帮你。”颜茹雪冷笑一声。
“我之前听你调遣，特意潜入晏国，潜伏了那么多年，最后竟然让我去勾引一个登徒子！”
“那还不是信任茹雪的本事。”北漠言谦和的笑笑，“更何况，解铃还需系铃人，这毒岁于性命无碍，但到底来自晏国，若想寻到解药，定然还是要去找那个弓手才是。”
前面北漠言说的，她全然可以不在意。
而银翼自小便是跟在她身边一同长大的，虽是护卫侍童，却早已情同手足。
更何况，银翼救她的次数，早已超过了一手之数。
颜茹雪神情变换几许，终究冷哼一声，“我此去晏国，只寻解药，决不会帮你杀人！”
“茹雪，这话说的我便不爱听了。”北漠言刷的一展折扇，晃了两晃，“你可知此次失败，北疆许给晏国的赔偿条件。”
“那都是你自己提出，自己应下的，与我有何干系。”
“自然是有干系的，民众流离失所，国家满目疮痍，再赶上天灾**，尸殍遍野，惨不忍睹啊。”
“当年我便是这般被你骗去晏国的。”颜茹雪冷漠的勾勾唇角，再懒得看他。
“你想拿解药，必然要接近晏王，不过是顺手的事情，顺势而为，孤不强求。”北漠言一边说着，一边从身上拿出了一张画像，徐徐展开。
“看看，孤连晏王的画像都给茹雪你带来了，君子如玉，单单看这幅画像，便知是个妙人。”
颜茹雪手重重砸在桌子上，失神了片刻。
怎么是他......
这画像是艾青一幅一副画的，既然样貌一样，自然重点落在气质上，她画的是林怀之温润如玉的气度、冷以拒人的疏离，她回忆着林怀之曾有的喜怒哀乐。
每一张画像都相同，又每一张都不同。
但叫晏王分辨，便能清晰的感觉出，那张跟他一模一样的脸，却不是他。
“不知道从哪儿找了张寻人的告示，便说成了晏王了么？上面林怀之那三个字，莫非北疆王这是眼瞎了，看见也当没看见？”
“我在晏国有暗线，这画像跟晏王一模一样乃是确信无疑的，只是不知道晏王想找这样貌相同之人到底是想做什么，或是想搞什么障眼法也未可知。”
晏王将冯川和艾青带回了王城皇宫，因为两人暂时没地方去，也无意入朝为官，晏王便暂且留了两人住在宫里。
为了让两人行事方便，晏天临更是直接将金烨派给了艾青。
实则是盯还是保护，就没人说得清了。
艾青在屋子里整日画像，倒是没闲心纠结这人到底是做什么，只是算算画出去的也有百十来张了，剩下的自由能工巧匠去重新临摹，她便收了手，开始缠着金烨聊天。
金烨不喜欢说话，后来被他缠的不耐烦了，总算说些话。
说来说去，最多的还是晏天临的。
说说他主子究竟有多么的英明神武，艾青听的耳朵都快要长出茧子来了。
“就没什么别的？”
别的自然是有的。
金烨就开始说些晏王日常的琐事。
“你就没自己的生活么？”
“王上便是我们生命的意义。”
艾青听他一本正经的回答，唯有翻个白眼。
“你们这段时间在军中，可有过什么趣事？”
艾青这般问，金烨也真的抱着箭仔细回想了片刻。
“趣事倒是没有，只是王上曾经消失过两次，一次便是领你们回来那次，在那之前，还有一次，也有足足半月有余。”
“一个金卫也没带，也不知是去做了什么。”
艾青手中把玩的笔顿住，在宣纸上留下了好大一滴墨迹。
第69章 天道无情，不再为仙
“王上，现如今北疆战事平定，您也到了该纳妃的年纪了。”
晏天临不耐烦的摆摆手。
他哪儿有的闲工夫去哄那些娇娇弱弱的女人，若是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找上金烨去御花园中拼剑来的畅快。
“有事便议，无事全都下去。”
这下那些大臣们才开始说起正事来，无外乎要钱、要粮、要军饷。
北疆许诺的黄金还没送来，这些老家伙便一个个按捺不住了。
晏天临被吵的头疼，让他们把事情全都压上一压，等回头奏折详细呈上来，他在细细考量。
没想到他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居然有个人还站在这边，不肯离开。
“你留在这里，是想讨骂么？”晏天临神情不耐。
“王上，今日这帮人，都提了建议王上纳妃，却都没有可行的人选，我这儿有一人，身世清白，容貌更是国色天香。”
“王上不如见上一见。”
[国祚这老滑头，却又是要整个什么名堂，本王的婚事，连金元大师都未曾开口催促，这一个个老家伙怎么这么积极]
晏天临盘算着想看看他到底是要做什么，便点了点头。
见着国祚把脸笑的跟朵菊花一般的皱纹密布，吩咐一旁的小公公将候在殿外的姑娘接进来。
很快，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便随着小公公走了进来。
轻纱摇曳，她面上也罩着白纱，仅仅露出一双灵秀狡黠的眸子，发也束的素净的紧，不似旁人一般穿金戴银，仅仅别了一支典雅别致的红玉簪子。
倒确实是个妙人。
晏天临见的女子多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眼神清透的姑娘。
尤其是，看着他的眼神，居然没有畏惧，没有算计或是有所求，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普通人一般。
晏王倒是真真生出了几分兴致。
“下跪何许人？”
“民女颜茹雪，颜便是七彩颜色之颜，人生如梦，不过竖墙相隔，一念青草生，一念冰雪覆，这便是民女的全名。”
“我问你名讳，你却将名字拆了念给我听。”晏王朗声笑道，“有意思，有意思。”
“你来我晏王宫，所图为何。”
“民女无所图，之所以答应刘大人来此，不过因为刘大人许诺小女子黄金百两。”
国祚完全没料到这女人居然这般轻巧的把他们之间的暗中交易说破了。
整个人惊的不知该作何是好。
“啧啧，看来发生了一些出乎国祚预料的事情啊，国祚您老方才还跟我争千两赈灾禹城的钱粮，原来自己早有百两黄金不过是买个女子同本王见上一面。”
“国祚如此有钱，更兼忧国忧民，吾心甚悦，既然如此，今天早朝那些大人说的话，您也听见了，此时便交给您了，该拨多少款项......国祚该不会让本王失望吧。”
刘大人兢兢业业的打着哆嗦跪下去，领了命。
命人退下去之后，晏天临溜了颜茹雪在殿内，他又挥手喝退了左右，方才睁眼瞧过这个女人。
“把脸上的面纱摘了，本王要看看，你究竟长什么模样。”
“王上要看，茹玉自当遵从。”
颜茹雪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这个男人，果真，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萍水相逢，不过过客而已，赠予一簪，心上留痕。
这时间果真有因缘际遇之说。
轻纱落地，有风自来，她颊边的长发微扬，露出一张绝美容颜，朱唇黛眉，贝齿雪白，非但人美，笑的更是绝艳。
“王上可还满意。”
晏天临微微皱眉，确信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你方才为何要帮我。”
“听闻王上要选妃，不知，我可以不可以。”
“你方才不是说，为了国祚的百两黄金才勉强入宫的么。”
“那是方才，如今见了王上，茹雪便动心了，更何况，王上是唯一见过茹雪面纱之后样貌之人，难道，王上不想负责么？”
“本王从未听说过，见到女人容貌便要负责。”
“如今，在我这里，你便听说了。”
这边晏天临让一个女子住进宫里的事情才刚刚发生。
另一边的八卦已经传到了艾青耳中。
虽然知道了晏天临跟林怀之不是同一个人，但艾青还是有些在意，到底相处的时间，几乎快闭上她当初同林怀之相处的时间了。
再加上，最早她原本就是很没骨气的，因为林怀之的容貌爱上他的。
就看看晏天临喜欢的是什么样的女子便好。
揣着这样的念头，艾青偷偷让金烨带着她，潜去了南凰殿。
晏天临正在殿中，左右并无侍奉的人，偌大的内殿里，只得晏天临和颜茹雪两人。
颜茹雪坐在殿中，身前放置着一张七弦琴，正在弹奏。
琴音缈缈，仿若自九天而来，不过听了两耳，连艾青都有些痴了。
倚靠在宝座中的晏天临更是早已变成了侧躺，一只手垫在脑后，俨然已陷入了半梦之中。
艾青转着眸子，却在看见颜茹雪发上那支簪子后骤然惊醒。
为何。
那只簪子，若她没记错的话，当初分明是别在林怀之头上的。
她曾亲手取下那支簪子，为他插上蓝簪。
如今，这支簪子怎么会在这个女人的头上！
艾青心思电转，转瞬便想到了，晏天临当初给她看的那块玉。
是了，怕只是这个人自编自演的一场戏吧。
天下间，哪儿有真的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不过是负心人的借口罢了。
长得一样不算，连拥有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可是。
为什么。
为什么要负了她。
莫不是......林怀之从头至尾，喜欢的便是男子，发现她乃是女儿身之后，便后悔了？
可是此刻在殿中的，分明也是一个女子啊。
若是不喜欢她，又为何要接她回来？
艾青一脑门子官司，心里乱糟糟的，却连个倾诉的对象都没有。
冯川在宫中住了几日，便觉得无聊，溜出了王宫，此刻已不知去了哪里逍遥快活了。
她本意是在这里等晏王替她寻到林怀之的消息，此番看来，她的苦苦寻觅，不过是笑话而已。
不过是一场笑话。
艾青失魂落魄的退走，金烨忧心晏王竟然在一个陌生女子面前，露出这般毫无防备的样子，忧心至极，竟然没发现艾青的离开。
第70章 天道无情，不再为仙
艾青思虑良久，便钻了牛角尖。
亲眼见着了红玉簪子，之前的万般解释此刻都变成了托词，偏偏当初林怀之给她的感觉，便是该放到心尖上的人。
所以她想试试。
如何试？
她差了下人找来了一件蓝色长裙。
别致的刺绣从裙角攀到腰摆，被腰衬拢住不盈一握的细腰，长发披散下来，细细梳拢，最后别了一支素白的簪子。
她对着铜镜转了两圈，手指掐着自己的脸颊，“这样，是美么？”
“比那个女子可要好看些？”
自然无人回应她。
只是男装时候显得有些孱弱的少年，扮回女人模样，反而有了几分英气。
金烨回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居然是拔剑。
艾青飞速拔箭跟金烨对拼了一招。
然后她的箭折了。
！她金沉木特制箭！
艾青气的恨不得直接将箭头砸到金烨脸上，“你做什么？”
她脖子上带着的项链紧贴着颈项，能改变声线，这次换女装倒是一时忘了变回来。
也刚好免得金烨猜测太久。
“你怎么......”金烨本来想说他怎么有如此不良嗜好的。
可眼神在她脸上落定之后，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明明五官没什么变化，偏偏感觉已截然不同。
若是他不开口说话，金烨断然认不出她是个男子的。
“哪儿有一上来就直接要拔剑杀人的，还能不能行了，王城皇宫里就这么草菅人命的么？还好我抓箭过来的快，不然断掉的岂不是我的脑袋。”艾青气势汹汹的逼问。
金烨清了清嗓子，“此处乃是王上的私人空间，平日里从未有女子踏足，乃是女子禁地，王上留公子在此处居住，便已是天大的恩赐了。”
艾青顺顺自己散开的头发，点了点头，“正好，我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
艾青这般女装扮相，居然让他去找王上来。
别说王上正在休息，就算是平日，也见不得旁人在自己面前在这般胡闹。
金烨迈进大殿门的时候，才开始想自己怎么就过来了。
“艾青那里可是有什么事。”晏天临每次叫艾青的名字都觉得好笑。
明明不是臣子，偏偏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艾青......公子请王上过去。”
晏天临点头，朝着扔在抚琴的颜茹雪摆摆手，“你也先去歇息吧。”
“方才本王不小心睡着了，你也该累了吧。”
“为王上弹琴，怎么会累。”颜茹雪笑笑，躬身退下。
金烨跟在晏王身后往艾青那里去。
走了一半的时候，晏王笑了一声，“金烨，很少见到你这副心里憋着事的样子。”
“王上，您真的打算纳那个身份不明的女人为妃么？”
“她想留在这里，又主动想为本王弹琴，本王似乎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晏王拍拍他肩膀，“不用替我担心，我心中有数。”
“她身份未明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对了，艾青找的那个林怀之，有消息了没有？”
“倒是没有，只是因着那画像，金卫倒是有所发现。”金烨拱手。
“嗯。”
“金三去画师那里取仿画画像的时候，发现老先生神情有些不对......只是老先生乃是先王亲封的御笔，他便没敢深究。”
“问个话有什么不敢的。”
“问倒是问了，只是对方什么都不肯说。”
晏王眸色暗沉了一瞬，下一秒又放晴，“是么，无妨，先按着艾青的需求找人吧。”
等走到门口的时候，晏王挥退了金烨，准备自己进去。
金烨迟疑再三，想到艾青之前的威胁，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
是以晏王挥手推开门，本来备在唇边的笑意直接僵在了脸上。
他眼中撞进了一道坐在桌面的倩影。
她侧着身子，一身清莹的蓝色，手中执着白瓷茶菀，手指和露出的半张小脸儿，都像在发光一般。
听闻开门声，她猛地转头。
“晏王，晏天临，林怀之......我是该这么称呼你么？”她开口，声音仿佛清透的泉水在人心间缓缓流淌。
比方才的琴音更美妙两分。
晏天临一闪而过痴迷神情，却极快恢复过来，“你在说什么，我不是在帮你找林怀之么。”
“事到如今，你难道还想骗我么！你送给那个女人的玉簪，当初你还戴在头上，而且，那玉簪的玉石，跟你的令牌分明是同一种。”
“我艾青，从来不是个拿不起放不下的人！若是你后悔了，直言便是。”艾青朝他伸出手，“将我的簪子还给我，从此以后，你我二人，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晏天临没有簪子。
更舍不得跟艾青再无瓜葛。
他之前看重艾青的射功，战场杀敌，实属一员能够改写战局的骑兵，所以他放话为她在全国之内找人，也要将他先留下。
而如今。
见过艾青样貌之后，晏天临发现，自己动心了。
艾青之前是男子的时候，虽然长得不错，但喜欢男人，他对这一点万分厌弃，此刻知道他是女儿身，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了。
甚至晏临天心中还生出了后悔，早知当初便容忍她那些不过分的亲昵了。
“你分明是女儿身，为何要扮成男子。”
“行走江湖，自然是男子更方便一些......”艾青随便捡了个理由说。
她师父那些玄门谬语，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你这簪子别的不对。”晏王虽然少与女人亲近，但礼教着装，还是懂一些的。
他走到艾青身后，重新帮她束发。
艾青呆呆的坐在那里，任他施为。
半晌，青丝被重新束紧，玉簪好好的呆在发髻中，露出一朵小小的白玉花。
她才听见他开口，“你当真觉得，你要找的人，是本王？”
“事到如今，你还想同我分辩这些么。”艾青直接拍翻了桌子。
晏天临却忽的笑了，“既然你这么认真，那我定不负你。”
“......”艾青抬头，对上晏王极具侵略性的灼灼目光，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这个眼神，真的很陌生。
她从未在林怀之身上见到过。
难道，她爱的仅仅是一幅皮囊么？千变万化，不过是帝王心术，不过是想得到自己所要的东西的一张假面。
晏王想要利用她，她之前一直有所感觉。
所以，当初的温柔相待，也极有可能是他提前布好的局。
可她还是跳了进去，无怨无悔。
第71章 天道无情，不再为仙
和所爱的人在一起。
便是这天下间最幸福的事情了吧。
“既然你认定本王就是你要找的人，那就记住本王的名字，本王的名字，只有一个，晏天临。”
晏王对艾青，若说喜爱，也算不上。
更多的是兴趣。
一个俏公子变成娇滴滴的美人，怎么也值得他高看两眼，更何况是艾青这个身上似乎有着无数隐秘的人。
寻常人拉弓都射不到的地方，偏偏她能射到，更能射准。
晏王练骑射多年，尚不能达到她准度的一半。
“我的那支簪子呢？”艾青朝着他伸出手。
她的一双手柔软而干净，不像寻常练武之人，一手的茧子。
晏天临愣了两秒钟，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艾青把手收回来，弯腰把桌椅扶起来，只是瓷盏已经碎了，怕是拼不回来了。
正如那根簪子一般，丢了，便再也找不回来了。
“算了，既然你说日后会对我好，我就再信你一次。”
晏王虽然对艾青有些兴趣，但着实没到喜欢的程度。
不过总比对颜茹雪更认真一些。
晏王后面几日，便日日跟艾青呆在一起。
着墨作画，抚琴舞剑。
让他惊喜的是，无论诗词歌赋还是四书五经，甚至天下时事，艾青都能接上颇有见地的话。
喜欢，便真的开始有些喜欢了。
于是他看向艾青的眼神便愈发不同了。
再说颜茹雪，自那日召见之后，便被安排住在了留昔阁，本以为再被召见不远，谁想月余都没再有消息传来。
这会儿她总算想到自己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了。
虽说她有意现身勾引晏王，但对方不上钩，她也只能改直接接触艾青。
她没戴面纱，身上的衣服又不是当初的那套，艾青并不认识她。最近几日渐渐找回了些朝夕相伴的感觉，艾青心情不错。
见到颜茹雪也主动跟她打了招呼。
晏天临亲口同她承诺，此生只爱她一个，既然他承诺了，她便信了。
虽然晏天临跟当初还是有些不同。
但现在这样的生活，她便已经感觉很满足了。
“你在想什么？”颜茹雪一边笑着一边朝她走过来。
艾青从她身上莫名感觉到了一股讨好意味。
“你是谁？我认识你么？”
“萍水相逢，一面之缘罢了。”颜茹雪微微颔首，“更何况如今和姑娘同处于这王宫之中，更是你我之间的缘分。”
艾青眨眨眼，“你想同我说什么？”
晏王手里拿着一卷竹简，从连廊那边走过来，便侧头跟金烨说着些什么。
自从晏王跟艾青确认心意之后，便不再让金烨跟着她了。
这般看来，先前未尝没有几分监督之意。
晏王看到这边两个女人聚在一起，登时感觉有些头大。
当初颜茹雪那一眼的惊艳，也不是假的。
看不着的时候，给艾青做些保证也便罢了。
这会儿见两人站在一起，一对璧人，人比花娇，心下起的是两个人都还不错的念头。
“王上，今日有人在宫外发现了一个男人。”
“哦，发现便发现了，值得金烨你特意朝我提起？”
“虽然画像已经追回了大部分，但到底已经散出去了......”金烨欲言又止。
晏王微微皱眉，“怎么，难道那个跟本王长相相同的人，竟真不是被杜撰出来的？”
“......非但不是，如今，人家还找上门了，要接爱人离开。”金烨说的有些小心翼翼的。
这些日子，晏王日日与艾青腻在一起，脸上的笑容也一日多过一日，如今笑意已达眼底。
一眼便能看出是真的喜欢。
现在这个事情，着实不好办啊。
王上被那个女人稀里糊涂的当成了替身，以前王上还能自我安慰那是艾青为了接近他使的手段，这次算是彻底戳破了那层窗户纸。
金烨正有些混乱的想着。
晏王却已经眯了眼睛，气势汹汹的转了身子。
“走，带本王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人。”
“王上，您真的要见他么。”金烨声音迟疑，“那人跟您长得不差分毫，若是对方故意易容成同您相似的样貌，只怕另有图谋。”
“怎么，难道他还敢装成本王不成？”
晏王一甩衣袍，急冲冲的走了。
金烨苦着脸追在后面。
艾青看着晏临天出现，本来满心欢喜，结果下一瞬便见着人冷着脸转身，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视线再落到颜茹雪身上，登时不愉快了几分。
这是怕她欺负这人么。
“姐姐，这王宫里呆的久了，难免有些寂寞，听说姐姐在这里，茹雪便想来同您打发些无聊的时光。”
“不必了。”艾青转身离开，只留了颜茹雪一个人在花园里。
她方才是背着晏王来时的连廊的，根本不知道艾青是为何生气。
林怀之手里拿着一张自己的画像，唇畔敛着温柔的笑意。
桌上的茶盏已经冷透了，显然已经在这里坐了许久，他却并未有半分不耐的神色。
“你便是那个......”晏王一步跨进来的时候，话直接卡在了嗓子里。
桌旁坐的那人，从眉眼到肤色，跟他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分毫不差！
就连头发的长度看上去都是差不多的。
“你是谁？”晏王眸色凌厉。
“晏王......您不是早已经知道我了么，我就是，林怀之啊......”
“你竟是真的。”
“不知道王还要留我的妻子在这里几时？”
“她现在喜欢的是本王！”
“那你可敢让她见我一面，亲口对我说？”林怀之态度强硬。
晏王气势稍弱，“本王的女人，怎么能随便见外男。”
“我所认识的艾青，绝不是会移情别恋的人。”林怀之开口的时候，眼神似在回忆。
晏王看的妒火丛生。
“痴心妄想！”
“看来晏王不愿意放人。”林怀之不紧不慢的站起身，将画收回衣襟里，“无妨，我只要确认她在这里，总有办法能见到。”
“呵，既然见到了本王，你觉得你还能从这里离开么？”晏王朝身后挥手。
风声掠过，林怀之一左一右已然站了两个黑衣人。
“晏王这是要？”
“关于你，本王还有的是东西要查。”晏王冷笑，“把他带下去。”
第73章 天道无情，不再为仙
艾青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晏王的心中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只是难过最近几日，晏王忧思太重，整日都闷闷不乐的。
“可是发生了什么？”
“如今北疆战事虽以平定，但东南两个方向却隐隐有联合起来，逼我晏国就范的趋势。”
这日晏王再提起的时候，艾青终于没忍住接了口。
“我能怎么帮你么？”
晏王一脸心疼，“我怎么舍得你去上战场呢。”
“我的实力，你还不知道么？若不是川儿哥阻我，之前本来能结束的更痛快一些。有问题，你莫要担心，我去解决了便是。”
晏王暗中撇了撇嘴，明面上仍是就一幅忧心焦虑的样子。
艾青领了命走了。
一个长居晏王宫的人拿了将军的身份，朝野上下全部是意味不明的议论声，这些议论声全部被晏王强行镇压了。
艾青快马加鞭的前往天闲关隘的时候，晏王却是在下战书。
晏王凶名赫赫，更有不败神话，哪个不开眼的敢在狮子头上拔毛，更何况北疆之战结束的时候，晏国根本没什么战损。
那些国家的人又不是傻子。
晏国此刻正是兵强马壮的时候。
奈何晏王枕边风吹的太到位，让艾青万分笃信。
她不远万里奔赴沙场，只为收了对方统帅的性命，根本无心关心战事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而在艾青走后。
本来晏王暗调查林怀之的事情，被搬到了明面上。
这次查信息，从画师那里一路摸到了太医府，最后线索到了接生的稳婆身上，只可惜，稳婆年事已高，早已经死了。
不过查一个林怀之，竟然查到稳婆身上，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那就是，当初宁德皇后生的乃是一对一模一样的双胞胎。
只是一个留在了深宫中，另一个则送去了民间。
宁德皇后在当初生产之后身体一直都不好，一年后便西去了。
上任晏王虽喜爱宁德皇后，但并非独宠一人，在宁德死后，不到一年时间，皇后尸骨还未寒之时，便冒天下之大不韪纳妃入宫。
大概宁德早已经猜出了以后会发生什么吧。
一个孩子留在宫里，虽他长大的会艰难些，但总归会让前晏王更珍惜些。若是两个孩子都留在这里，反而显得轻贱了些。
再者，宫外生活，未必不好，至少能保得一世无忧。
那个长相跟他一样的人，竟然是他的兄弟，这个结果查出来的更令晏王致郁。
索性虽然查的动静比较大，但不了解当年状况的人，仍旧不知道晏王这是在做什么，只以为贪墨的都该小心一些了。
一个个的爪子放的轻了许多。
一时间，朝野上下，一片清明。
连在王城外烟柳之地厮混的冯川都感觉出了不同寻常的变化，原本动了回王宫找艾青的心思，谁城乡身边的美娇娘太过热情。
他实在舍不得离开啊。
天下之间，风云变幻，不过转瞬。
等冯川再听到艾青消息的时候，她已经从战场上凯旋而归了。
中宫染血，命犯天煞，杀人无数。
这是灵魂已经被彻底玷污了标致。
按到艾青的时候，冯川差点儿没被气炸。
“你还知道到这里来找我？”冯川沉着脸，恨不得根本不认识艾青。
“我杀的人，自然同你没有关系，只是要劳烦川儿哥帮我转告师父，是艾青辜负了他的厚望。”
“川儿哥，对不起，从此之后，山高水长，后会无期。”
“你来找我，只是为了同我说这些么？”冯川抬手盖住眼帘，“我跟了你一路，最后就这么个结果？”
“早知道，我就不让你师父放你下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艾青眼神平静，“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没想杀人，只是意外死了一个之后，我便想着，反正也回不去了，不如早早了结这一切。”
“胡闹！你要上战场，怎么不带上我。”
“川儿哥，从遇到怀之之后，我拖累你太多了，如今，我已找到了他，从此之后，我的世界便只容的下情爱了。”
“若是选择修仙之道，便不该沾染凡尘俗世。”艾青微微笑道，“像是川儿哥你还有师父一样，只是，我做不到啊。”
“他是人间帝王，我便愿意做他手中的剑。”
冯川无话可说。
只能看着艾青转身离开。
熙熙攘攘的酒楼显得格外安静，都似乎在为这一瞬默哀。
艾青走出酒馆之后，便脸色难看的捂住了胸口。
她张大口艰难的呼吸了几次，才重新平稳下来。
从她杀了第一个人之后，她便懂了。
她们所修炼的，不是凡尘该有的心法，她却逆天杀人，天道自然要惩罚她。
冯川之前一直冒险阻止她，实是为了她好。
艾青拉开衣袖，手腕上一道殷红的血线，已经转了一半，隐隐有将她手腕一分为二的趋势。
杀了第一个人的时候，手腕上不过是多了一个红点。
后来杀的人多了，这条线便连起来了。
身体也开始渐渐出现相应的反应。
她本以为这意味着她杀掉多少人，这线才会继续长。
直到往回赶路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这红线，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是会长的。
如此算来，她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
两年，足够了。
相遇怀之的每一天，一瞬间都是她所企盼的永恒。
只是，艾青没想到。
她的归来，迎接她的不是晏天临温柔的笑脸，而是一个歌舞升平，美人在怀的晏王。
颜茹雪坐在晏王怀里，一手斟酒，另一只手捏着一枚葡萄往晏王口中送去。
艾青进来的时候，晏王正张口衔住那枚葡萄。
满眼的温柔，却不是对着艾青的。
“你骗我？”艾青难以置信的开口，她以为自己很大声，实则细如蚊呐。
“哎呀，这不是我们的大将军回来了么，战报凯旋，将军回来的也快。”晏王笑吟吟的仍旧抱着颜茹雪。
“只是将军回来的还是晚了一些，本王已经跟颜王妃成亲了。”
“说起来，颜王妃的身份还有些特殊，只是她对本王据实已告，本王也需为她考虑，还需要艾将军割爱一样东西。”
第74章 天道无情，不再为仙
心痛到一定程度，还会再痛么？
怕只是心死了。
艾青只是呆呆的看着这两个人，失望的情绪迅速席卷了她。
既然开始的时候根本是一场骗局，她怎么又相信了这个人，她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既然如此，只能祝王上百年好合了！”
艾青转身，步伐沉重，便要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如今天下之大，竟然再没有她容身之处。
她背叛了师门，也得不到爱情，更被天道所抛弃。
一切种种，咎由自取。
“本王刚刚说想要将军的一样东西，将军没有听到么？”
艾青缓缓转身，“不知道王上还想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
“你大可不必用这种看负心人的目光看着我。”晏王笑出了几分邪气。
“不过金大师所算的，果然非同一般，幸好我及时悔悟，信了天道。”
“不然我若是死了，岂不是要让那个什么林怀之，捡了便宜。”
“你是什么意思。”艾青猛地睁大了眼睛。
“可笑你一遍遍同本王强调你有多爱他，连认错人了都不自知。”他的笑声听在艾青耳中无比讽刺，“你不光爱的浅薄，更连清白之身都交出去了。”
“你随便，本王却不愿意委屈了自己。”晏王猛地把桌上的果盘甩下去。
乒乒乓乓的响动让颜茹雪瑟缩了一下。
艾青看着她头顶的那支发簪，愣愣的开口。
“你想要什么东西？”
“将军......我想求您的一味药，救我的护卫。”
“药？”
艾青皱眉，半晌没反应过来。
但只要是药，冯川定然是有的，按照冯川的性子，一时半会儿应该还未曾离开，要一味药，该不是什么难事。
“可以，只是，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颜茹雪眼神讶然，没想到艾青这么好说话。
尤其是对着她这么一个抢走了她爱人的人。
“您问。”
“我想知道你头上的发簪，从何而来。”
颜茹雪沉吟片刻，如实相告。
“我现在已嫁给晏王，如今这簪子，便送给你吧。”
这人不是当初林中那人。
颜茹雪感受分明。
而艾青，只怕一直是当局者迷吧。
颜茹雪心中低叹一声，她这个人，只怕真是折在了这里。
但总归是值得的。
艾青攥着玉簪，玉石的凉意却及不上她心底的冰寒。
她到底都做了一些什么。
她去找了冯川，却并未找到人，只见到了冯川留给她的一瓶可以解百毒的丹药，还有一封辞别的书信。
见字如晤。
今日之别，恐无再会之期，天道无可违，爱恨具是空。
这话说的真好，只可惜，爱恨皆空，她醒悟的晚了些，就算确认她找错了人，她又有何脸面去找真正的林怀之。
艾青攥紧了手中的指，一边笑着一边掉着眼泪。
只是，没想到，在她决意离开的时候，晏王却不放她走。
艾青将药给了颜茹雪，却被晏王继续幽禁在宫中，叫她日日看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同别的女人亲近。
只是她早已不再有感觉了。
甚至无法再分辨出自己当初的动心究竟是真还是假。
或者从头至尾就是一场自欺欺人的骗局。
她告诉自己喜欢，于是无论是林怀之还是晏王。
......
现在再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晏王一日醉醺醺的进了她的寝宫，彼时艾青正坐在床上发呆。
晏王强硬的拽过她，把她压在墙边。
当初从林中捡到这个人的时候，这人根本无力压制她。
如今，她竟然连挣扎都挣不开他的钳制了。
再过上几日，她便会变成一个普通人了。
到时候，死期便也近了吧，她对晏王就再无利用的可能了。
她目光空洞，穿过晏王的颈侧，看向大开的殿门，看向落在石板上的月光。
耳边却听见晏王带着迷惘和悔恨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本王先遇到的你。”
“但既然我得不到，那别人也不该得到，尤其是染指了自己不该碰的人的家伙！”
“便该千刀万剐，日日遭受极刑。”
艾青目光慢慢移到他脸上，“你是什么意思。”
“意思，哈哈哈哈，意思还不简单么。”晏王醉醺醺的脸上带着张狂，“自然是，你想找的人，本王早就找到了！不过，等待他的便是日日痛苦的刑罚。”
“种种不致命的刑罚，他都已经生生受过了，本王看着他那张同本王一模一样的脸，便觉得来气。”
“说不准，艾青你亲眼见了，便再也不会爱这样的他了呢。”
“毕竟，像是你这么肤浅的女人，本王也是第一次见。”
“本王可是跟你强调了一遍又一遍，本王不是他。”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那个男人竟然真实存在！”
在晏王颠三倒四的话语中，艾青的魂魄都似乎飞远了。
她不光没有认出他，没有找到他，更害了他。
林怀之明明不会武，明明只是个普通人，明明性格温软，明明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
她怎么可以，她怎么能......
怎么能爱上这么一个与林怀之完全不同的男人。
心口又开始痛了。
艾青挣扎着想要从晏王的压制中逃开，没想到晏王却更大力的压制住他，甚至直接朝她脸上亲了过来。
艾青躲避不开，一脚踹向晏王下面。
却被晏王直接夹住了腿。
好恶心。
这样的自己更恶心。
晏王到底是没做到最后，艾青躺在冰冷的床上，却像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破娃娃。
她自己可真脏啊。
她是不是根本不配去爱一个人。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那个喝醉了的疯子，答应明天带她去见见林怀之的惨状。
惨状......
艾青在床上慢慢蜷缩起了身子，整个人止不住的发抖。
她现在，甚至都没有办法，将人救走。
为什么。
她做了错误的选择，即使现在想再杀人，也没了能力。
艾青此刻无比悔恨，她当初怎么没同冯川再要上几味毒药。
算了，算了。
她都害了自己，怎么好再坑了冯川。
便是不该有这样的想法，再或者，她当初根本不应该答应带怀之离开。
都是她害了他。
这辈子都还不清......下辈子，下下辈子。
呵......她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再有下辈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