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七天前，承万里带着孙无情等人成功的逃离了法国，凡尔登军事基地被他们抛在身后，高空之上，没有任何人上前阻拦。
最后，他们降落在挪威南部的一个边陲小镇上。
当然，这里也会有人接应他们。
失落绿洲受到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伤，吴天成不知道去了那里，“零”的系统肯定还在，但是缺少了计算集群，它没有任何办法提供帮助。
不过，还是有人能找到他们。
在挪威森林徘徊的时候，被赵山客保护着的他们忽然听到了来自头顶的声音。本该不被任何检测仪器发现的他们，却被一个等候许久的陌生人识破了踪迹。
“上原前辈，下次能不能不要再考验我们了。”破壁者小声喃喃道：“这还在吃饭呢。”
“吃饭也是一种训练。”上原京介不苟言笑，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出现惊了众人，只是一板一眼地端起碗，熟练地用筷子夹起了一粒黄豆。
这个叫上原京介的男人来自太阳国，虽说从小在南美长大，但父母双方都是传统的太阳国人。
而且，据说他的家世，很是神秘。用苏尽的话来说，他就像是太阳国的王清野，背后的家族和能掌握的资源，出乎很多人的想象。
但孙无情不管怎么看，这个住所都只是一个破烂的二层小楼。地下室里囤满了蔬菜和一些简单的农具，后院的竹林下开垦了一块农田，看来他没少做这种反常的劳动。
不过，小楼虽然看似平常，住在里面的上原京介，却不是一个普通人。
最明显的证据就是，他能轻松的隐藏自己的踪迹，并且能识破别人的伪装。
他的恩赐应该在其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和赵山客不同，从孙无情的角度看，上原京介的能力，颇具攻击性。
就比如，他一个成年人，藏在桌子底下，既然没人能发现。
菜被端上来，所有人落座，刚才破壁者还用脚习惯性的在桌子底下一扫，都没有发现那里藏了个人。上原京介应该是贴在桌面内侧，像一条章鱼一样紧紧吸住，没有露出一丝马脚。
甚至，连心跳声也听不到。
“训练归训练，吃饭当然也可以训练，但能不能别把饭本身当成训练，至少……给点肉啊。”破壁者苦苦哀求，即使知道这种撒娇对上原京介完全行不通，但每天照惯例说出这句话，所有人都习以为常。
他们在这里待了六天，除了鱼肉，不见任何荤腥。如果嫌味淡了，上原京介会施施然地拿出一罐腌菜，那味道破壁者是真的受不了。
“这也是训练的一部分，为了让你们保持体形。”上原京介忽然?攘怂镂耷橐谎郏?笳哐杆俣憧?怂?窭?哪抗狻r蛭??痴饧?虑椋?镂耷槊簧俦凰??馈t谏显?┙檠劾铮?镂耷槟切┐罂榈募u饧蛑笔亲璋??蕉返牡谝灰?亍?/p>
但一开始，在孙无情眼中，这个普普通通，瘦弱的亚洲人，根本没资格教他怎么打架。
上原京介一直穿着很普通的粗布麻衣，一层又一层的衣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时候，他经常是沉默着，表情十分淡然。把他丢在人群中，应该怎么也不会再找到。
他吃得很少，并且不吃肉，一双筷子轻巧的夹着盘子里的黄豆，孙无情甚至觉得夹黄豆耗费的力气比他吃下去的能量要多得多。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实战中打倒了孙无情。
自从离开管甚以来，孙无情还不曾在任何单体作战中，把任何人当做对手。
那天晚上，院子里的对战，打得他服服帖帖。
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年仅三十左右的青年人，果然是一个不世出的高手。
并且，他也是失落绿洲的一员。
“组织还没有来消息？”承万里风卷残云般吃完饭，放下筷子。他对这种饮食没什么意见，只是觉得确实吃不饱，连说话都想省着力气。
“没有。”上原京介摇摇头，指着对方的碗说道：“你够不够，我这还有点菜。”说着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罐腌菜来。如果说他还有点像正常人的地方，大概是喜欢邀请别人品尝他自己做的腌菜。除此之外，他就像一个冰冷的雕像。
“已经一周了，上原。”承万里一手盖住自己的碗，他的资历比上原京介要多得多，尽管打架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但从恩赐的强度看，承万里还是稳稳盖过上原京介一头。
“我很少和组织有联系。”上原京介慢条斯理地嚼完口中的米粒，说道：“我也不是接到了命令才去接你们，而是你们踏进了我设置的陷阱。钟离望只告诉你要去哪里，而只要你来了，肯定就能被我发现。这几天我经常待在外面，但没有任何消息。”
承万里对着空碗叹了口气。
为了保证行踪不被暴露，这一周来，只有伊恩和上原京介出门活动，前者是完全不会被关注，而后者对附近十分熟悉。如果失落绿洲还要派人来这附近，那应该会被上原京介看到。
但那么多天过去了，他们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所有人都在静悄悄的吃饭，没有人敢问，也没有人敢猜。失落绿洲这几个字仿佛成了一个禁忌，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破壁者和承万里是组织里的老人，没了卡塔尔和温蒂尼，气氛顿时变得十分尴尬。
持椅人则是一直在楼上待着，没有下来。上原京介给了他一些叫“方便面”的东西，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在楼上干什么。兴许，他只是不想见他们。
凡尔登军事基地那一仗，对士气的影响很大。
破壁者似乎比以前更活跃了，但知晓所有过程后的承万里，每天都锁着眉头。他亲眼见到卡塔尔握着阿尔忒尼斯的箭消失在空中，连带着失落绿洲的医生一起。温蒂尼已经死在了路上，而即使是发生这样的情况，组织还是不闻不问。
钟离望，t，还有其它的守护者，连个人影都没见。只给了他这一个模糊的地址。
上原京介想办法把他们隐藏在自己的小屋内，食物和饮水供应充足，这个小镇的科技水平也不高，“伊甸园”想要找到这里，只能派出军队搜索。
但这很危险，挪威离教堂也很近，敌人随时都会打过来。
“你也联系不上天成？”承万里问苏尽，他们两个的关系有点奇怪，但现在，似乎也顾不上这么多。
苏尽摇摇头。
“这里没有铺设网络。”上原京介说道：“几乎没有，只有一点线缆用来伪装，但这里无法连接互联网。”
“是的，所以想要传达信息，必须要让信号过来。”苏尽说道：“我一直没等到这些东西。”
这就是这栋小楼另一个特别之处，现在已经是二十三世纪了，还有没通网的地方。小镇上的人仅仅是少了一个游戏软件就已经陷入疯狂，然而这里没有网？
第一天来这里的时候，苏尽就习惯性地在虚空上指指点点，却没有任何屏幕亮起来。他看着这栋普通的，甚至有些破败的小楼，还以为上原京介把这里的电路隐藏的非常好。
却没想到这里根本连不上网。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上原京介在这里隐藏了十几年，都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作为失落绿洲的一枚暗棋，上原京介可以说很成功，就像那些隐藏的很好的营地那样成功。
不过，说到营地。
“我有一点不明白的地方在于。”上原京介重新开口：“听你们之前的描述，教堂应该掌握了失落绿洲在欧洲上所有营地的布置。不然不会在那种紧要关头出手，如果没有联邦横插一脚，可能教堂已经把所有人都带去了英国。如果这样的话……”他用筷子敲了敲桌子，又道：“那这里可能并不安全。”
这短短一周，上原京介比过去的十几年还要忙。他的双脚踏遍周围每一寸土地，检查可能存在的敌人和监控，但即使没有任何发现，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孙无情等人的到来，也预示着他的隐居生活不再。上原京介唯一庆幸的是，这个时间点，他正值壮年，还可以为组织尽一份力。
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没有信心对抗整个教堂，整个圣堂部队。
虽然足不出户，但守护者偶尔会寄来一点资料。他对这个世界之外的东西了如指掌，包括圣堂部队，也包括那三个永生者。就连东国书院的情报，也略知一二。
“但我们出不去。”孙无情已经开始熟练的使用筷子：“我们没有装备，出去也不知道去哪里。最好的办法，还是先待在这里。”
“但这样和在凡尔登军事基地有什么区别？”破壁者皱起眉头，敲了敲手中的碗：“可能现在圣堂部队已经在包围这里了。七天呐，够他们把地底都挖空了。”
“没有别的办法，所以这就是最好的办法。”孙无情扒完碗里的饭，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这句话有道理，这菜你拿去，多吃一点。”上原京介又不看气氛的推销手里的腌菜，然后放下筷子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往门口走：“我再去看看情况。”
所有人眼看着他上了楼，但没有传来任何走路的声音，这个人仿佛鬼魅一般消失在了这栋小楼里。
危险还在继续。
“这腌菜怎么办？”破壁者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孙无情没有说话，在众目睽睽之下勇敢地夹起了一根辣白菜，然后吃光了林琼露刚给他添的一碗饭。
第三百六十八章 无力之人
深夜，一个人影走上了二层楼，脚步声清晰的回荡在整栋小楼内，除了伊恩，所有执法者都知道有人上了楼。
那个人路过持椅人的房间，没有停留，而是径直走向了孙无情的住处。
“是谁？”敲门声还未响起，里面却传来了孙无情的声音。
“我。”承万里沉声道。
表露身份之后，很多人便收回了他们的注意力。只有在房间的持椅人停下踱步，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承万里走进房间，发现里面漆黑一片，没有任何一丝光亮。房间就好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一个黑洞，他甚至看到了死神的爪子伸到了他的面前。
承万里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轻轻拉上了身后的门，叹了口气，双眼没有尝试寻找孙无情的身影，也没有像林琼露一样找出他恩赐的破绽，而是直接席地而坐，盯着这片黑暗。
而孙无情，也盯着他。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承万里的语气有点沮丧和自责。
房间里的灯实际上是亮着的，但在承万里眼里是一片黑暗 ，孙无情没打算用这种伎俩摧垮承万里的内心，而是这个男人自己迈不过这个关口。
在他眼里，承万里比上次见面时，要老了不少。
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来着？孙无情皱着眉头思考，自从得到恩赐之后，他觉得这个世界的违和感越来越强，他所剩无几的记忆也有些混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大脑内冲撞，只有释放恩赐的时候才会获得片刻的安宁。
房间里，孙无情也像承万里一样坐在地上，只是靠着墙壁，神色轻松。
“这种事情，我已经习惯了。”他说道。
一个二十几岁的少年，对四十岁的承万里说出这种话，免不得让人发笑。
但承万里却依旧眉头紧锁，牙齿压住舌头，沉默许久，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如果孙无情没有把他的恩赐用在掩盖紧张的语气上，那可能确实是承万里过于在意了。
毕竟这次的任务，关乎整个组织的生死存亡，也关乎他们这几个老人的后半生。
他们往这个计划倾注了几十年的心血，钟离望为他们招揽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人才，准备在这个世界上大闹一场。
纵观古今，有多少人能有这样的机会？
即使能有，他们也不具备超人的能力。
叱咤风云的将军可能被一支流矢简单地夺去生命，再强大的掌权者也可能被时光夺去性命，但看看这个世界，规则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他们就是最早的一匹新人类。
他们就像两栖动物一样，正在从幽深的海底来到地面，嗅到了陆地上的鸟语花香。
但如果在此折戟，今后的荣耀将不会属于他们。如果失落绿洲在这里失败，如果今后还有史书，他们就会被冠以恐怖分子的头衔，遗臭万年。
而承万里最担心的是，这次的计划，已经走向失控。
失控意味着结局难料，意味着四分五裂的信念，也意味着志同道合的人分道扬镳。
“下一次任务的目的，可能就是教堂。”承万里叹了口气：“即使是这样你也无所谓吗？”
“我不知道。”孙无情仿佛早就准备好了答案：“但我会全力以赴。”
“即使你都不知道为什么而战？”
“我没有你们那么复杂的信念。”孙无情说道：“就像你之前对我说过的，只有爬的更高，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这是承万里对他说过的话，也是吴天成对他说过的话，很多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究其原因，其实只是为了诱骗孙无情加入失落绿洲。
因为他们知道，这就是孙无情的弱点。一个失去记忆，被人操控的傀儡，最想做的事。
但他们没注意到的是，还没有等他们利用孙无情完成自己的信念，局势就已经走向了失控。
“但你也看到了，就算是钟离望，就算是温蒂尼和卡塔尔…仅仅是面对教堂……就……”
“在我看来不是这样。”孙无情打断了承万里的话：“我只是觉得，现在的你们，很像是当年的‘无名’。”
听了这句话的承万里，双眼里的神采慢慢黯淡下去。其他人听不到这里的对话，每个房间里的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但属于失落绿洲的成员，都在不安地消磨时光。
破壁者选择躺在客厅里，持椅人一周都没走出过房门，失去了温蒂尼和卡塔尔两个主心骨，再加上始终沉默的守护者们，承万里第一次有一种无力感。
另一方面，孙无情和苏尽的力量，却在日益强大。
前者有联邦暗中保护，后者则是东国书院的大少爷。恐怕就算是教堂，也要看着这两方势力背后的脸色。
如果是这样，那失落绿洲，到底还有没有自己的立场？
或者是，已经成为两个国家间的傀儡？
现在卸磨杀驴，和当年钟离望对“无名”做的事情有什么区别？
“失落绿洲应该还有很多力量。”孙无情说道：“上原京介很强，而且应该不止有他一个。”
“他很强，但他不一定是我们这边的人。”承万里说道：“钟离望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游说方式，利用他穿越时空的恩赐给出不同的条件。至于上原京介，他应该只是为了找一个隐居的地方。”
“你不清楚？”
“在太阳国，他这样的人被称为‘忍者’。”承万里说出这个拗口的单词，孙无情现在没有网络，如果承万里不解释，他可能还要去翻字典：“这是他们家族最后一位愿意做忍者的人。上原家在南美经营着各种企业，有人从政，有人掌权，但是唯独他不愿意。”
“他是因为这个觉醒的恩赐？”已经来这里七天了，孙无情还没有摸透上原京介的经历和脾气。
“我不确定，但你没看到吗？”承万里下意识的抬头往窗口的方向看去，即使他看到的是一片漆黑，也能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一双眼睛盯着他，盯着所有人：“他就是为了做忍者而生的。”
“隐藏自己的行踪，这和赵山客有什么区别？”孙无情不解。
“不仅仅是这样。”承万里的眼光带着中年人特有的老辣：“除了隐藏自己，也能看穿别人的踪迹。他明明没有网络和高科技，但一个人就能看管这房子背后的森林。那天我们遇到他时，如果你不仔细看，他和树枝没什么两样。他没有让自己的身体彻底消失，而是用了别的手段。”
“我不关心这个，虽然他强大是好事。”孙无情看着近在咫尺的承万里，感受着自己肚子里的晚餐正随着他使用恩赐而迅速被消化：“我只想知道，钟离望让你带我们来这里找到他，是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承万里第一次觉得手上的信息如此之少：“如果我们要进攻教堂，他会是一个很好的杀手。”
“恩赐再强大，难道还能突破被防御系统保护着的教堂？”孙无情皱眉问道：“没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难道你们真的能突破教堂？凭这些执法者？”
“我不知道。”这是承万里今晚第二次说这句话：“如果我要知道，我就不会来找你了。”
“我能帮上什么忙？”承万里的表情尽收孙无情眼底，虽说和以前相比，失了不少精气神，但是下判断的果断，还是没有分毫改变。
这让孙无情第一次有了一股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从落枫广场开始就一直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就好像白梦河的鬼魂还在纠缠着他，一步都没有离开。
“如果你不是联邦派来的间谍，当然，我相信不是，未来的钟离望不会自寻死路。”这里没有任何监控设备，承万里就像打开了话匣子：“那么，你手中有联邦最宝贵的情报。你之前经历过的，被迫的也好主动的也好，都有可能我们指出一条不同的路。”
听了这句话，孙无情又不可避免的陷入了回忆。他确实不是联邦的间谍，思前想后，他都没印象自己受到过联邦的任何暗示。钟离望闯进学院这件事是真的，所以包括后来发生的事，联邦应该都没料到。
他是一枚不可控的棋子，身上揣着各个势力带给他的信息，说不定其中哪个细节，就是整个庞大计划中，不为人知的核心。
“我想知道的是，当年钟离望给你许诺了什么？”既然承万里亲自送上门来，孙无情决定先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尽管在这个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背负这些秘密，会给他带来怎样的责任。
承万里压低了声音，声音很低很低，在他自己看来，就像是在地狱里，和恶魔做交易时的低语。
“他说，东国不会参与这次终点的战斗。如果我不离开，将会被永久的锁在星空之中。”
说完这句神秘的话，承万里似乎忍受不了这里的黑暗，站起身走出房门。
房间的灯是亮的，孙无情就坐在这里，除了门前地板上若隐若现的汗渍，承万里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孙无情打开了窗，躲在墙根下，挪威夏日的清风吹起了桌上的一本书，正巧翻到其中的一句话。
“人类最恐惧的不是黑暗，是某一天发现，他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
孙无情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但他盯着那一行字看了很久。这本书，和这个人，或许本来就是这个宇宙间多余的两个物品。
第三百六十九章 挪威森林
这场谈话仅仅过去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这个小镇就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突如其来的防空警报，响遍整个小镇。
没有网络，孙无情不能收到来自官方的任何消息。下一秒，他出现在一楼的客厅中，透过种满修竹的小院往外看去，他们邻居也像他一样走出门外，抬头看天。
破壁者从沙发上坐起来，警惕地看着四周。
“货真价实的防空警报，不知道是不是演习。”苏尽很快走出来，后面始终跟着云芊流。
这是他们来这里一周之后，出现的第一个变故。
“应该不是抓我们的，不然不会那么大费周章。”破壁者说着，习惯性的去摸放在身边的战甲。里面还存有一些能源，但他不敢随意使用。
连不上网，让他们很焦躁。但没有特殊的保护，他们也不敢联网。或许网络只要一接通，教堂的人会在二十分钟内赶到这里，没有人敢承担这样的风险。
既然如此，那这次的防空警报，又是针对谁的呢？
“全市通报，有大量不明飞行物接近。”上原京介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他似乎刚刚做了一场剧烈运动，一直压抑着的心跳声突然变得响亮，脸色也有苍白转为鲜红。
“看起来，是战斗机。”
“看起来？”苏尽看向上原京介，后者一脸平静地点点头。
“是的，我看见了，在树上。”他说道：“应该是从俄国起飞的战斗机。”
这人是有多牛逼……所有人面面相觑，感觉被誉为优秀执法者的他们在上原京介的行动力下相形见绌。
“你和我过来一下，对，你，孙无情。”上原京介没等他们回应，就把孙无情带离了这栋楼，只留下苏尽等人看着他们的背影。
伊恩还在外面打探消息，这对他们来说，又是难熬的一天。
。。。
“这几天教给你的东西，学的怎么样了？”上原京介的院子里一半种了竹子，另一角圈起来，种着绿油油的菜。
每一块地方都整齐得有些过分，草坪就像是永远长不高一样微微探出泥土，竹叶一片都没有越过中间这条蜿蜒的小路。苏尽说，东国人不会有如此严格的强迫症，这样子打理院子，实在是很累。
但就是这样一个与世界格格不入的人，如今就这样轻松地站在他面前。没有最先进的计算机，没有无所不能的机甲和电磁炮，但孙无情就觉得他不可战胜。
这是继管甚之后，孙无情第二次有这种感觉。
个体的力量永远不能超越现代科技，这是所有人奉为圭臬的真理。
但执法者的存在，或许就是为了打破这个定律。
“我再试试。”孙无情摆出学生的姿态，后退一步，右眼一阵精光闪过，莫名的力量笼罩在周围，很快，在上原京介的眼里，孙无情凭空消失在原地。
隐匿行踪的恩赐有很多种，爱丽丝、胡卿意、赵山客以及上原京介。现在，又多了一个孙无情。
恩赐的原理大同小异，无非是欺骗人的五感或者隐藏自己的脑电波。不管是欺骗人类还是机器，大家都有自己的看家本事，只是，也都会有弱点。
“小心。”
孙无情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一只鞋子就印到了自己眼前。他下意识地后仰，一只手往对方的脚踝拍去。孙无情的身体素质已经站稳在七级的台阶上，这短暂的爆发力已经强大到拉出一道残影。
但还是扑了个空。
更可怕的是，对方应该看不到自己的位置。
“在任务中不可能不移动，而只要你动，就会露出很多破绽。”上原京介看着重新出现在视野中的孙无情说道：“折光，阴影，风的流动，甚至是人的气味，都有可能暴露你的行踪。特别是，如果你很接近教堂，‘伊甸园’的计算力可以算到方圆几公里的每一个粒子的流动。就算是赵山客，我想也不会那么容易进去。”
“嗯……那刚才是……”
“自己去想，直到我找不到你为止。”上原京介没有多说什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把自己重新包裹的严严实实。
这七天里如果说孙无情还能保持平静，一方面是联邦的加入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另一方面，则来自上原京介对他的指导。为了更灵活的使用他的恩赐，他不得不向他请教。
而效果，也很显著。
他的恩赐一直处于释放状态，在凡尔登军事基地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考虑这件事。如果不能控制危险从何而来，就只能一直警惕下去。
用自己的恩赐，完美的隐藏自己。
“气味很重要，回头我给你一点药草，你们身上的体味有点重。”上原京介说完这句话，转身轻飘飘地走出了院子，打开后门的时候，还给孙无情使了个眼色。
“我们要出去?”孙无情有点紧张，并且全力释放了自己的恩赐。上原京介说的诀窍在他脑海里疯狂回荡，生怕漏了任何一个步骤。
这个小镇的防空警报还未解除，所有人终于意识到这次是真的出事了。空旷的街道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小楼，以及无人看管的草坪洒水器。现在是正午，整个小镇上似乎已经没有了人。
“不要太紧张，虽然你的训练还不够，但是这次机会难得。”上原京介拍了拍孙无情的肩膀，他比孙无情要矮一个头，这个动作看起来有些滑稽。
说完这句话，他开始在前方带路。
上原京介所住的小楼在这个小镇的边缘地带，背后就是成片的挪威森林。政府修缮过，里面其实有供人通行的道路，但不知道荒废了多久，上面盖满了落叶。
“正因为是防空警报，所以我们才要出来。”上原京介看着这片森林，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脚腕，说道：“虽然我没有离开过挪威，但我也收集到了很多信息。如果俄国的战斗机出现在挪威境内，证明他们的战舰也紧随其后。挪威和英国卡着北海的入海口，现在海军一定已经在动员。而这一切，都会消耗他们大量的计算力。”
孙无情很少见他说那么多的话，更重要的是，他从没参与过上原京介的户外活动。
兴许这一次，可以知道他一天在外面，都干些什么。
“然后呢？”他问道。
“所以我们要去看看他们准备得怎么样了。”上原京介指向一个方向，神色轻松道：“你跟上就行，不要太紧张。”
说完这句话，他瞬间消失在孙无情眼前。已经远超越常人的速度让他的动作看起来像是瞬间移动，而孙无情只能凭借自己的本能，和他一道窜上了这些参天大树。
两个人，就像猴子一样，在林叶间游动，速度快得让孙无情有些害怕。他不断的克制自己踏在树枝上发出的声音，就连拨开叶子也是小心翼翼，但这样，他跟不上上原京介的脚步。
这个神秘的忍者就像和这片树林融为一体，踩在树枝上就像踩在他屋子的木板台阶一样轻盈。除了这个若隐若现的身影，他听不到任何的脚步声和风声，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着了幻境。
但潜行已经开始，孙无情不得不跟上他的脚步。他现在连回头的时间都没有，就像是攀岩一样，如果现在让他原路返回，只有迷路这一种结局。
身上没有携带任何设备，就连火辣的太阳也被树冠遮住，孙无情尽可能压住自己的心跳声，但一想到教堂可能会在这片森林设下的各种埋伏，他就没来由的紧张。
甚至有这么一刻，他开始怀疑上原京介的身份，开始有了抛下他的念头。
但这个想法还没付诸于实践，对方的脚步就慢了下来。
“这里……”
“嘘。”
上原京介忽然从他脚下的树枝中翻上来，一只手勾在他的肩膀上，双脚踏在枝丫间，脑袋贴近了孙无情的耳朵。
“你仔细看，前面的路上有辎重走过的痕迹。”
孙无情抬头，发现已经到了森林的边缘。面前是一条隐藏在森林中的小路，如果仔细看，会发现这条路修的非常结实。但诡异的是，头顶的树叶异常的浓密，几乎不透露出一丝阳光。
而路上，却没有一片落叶。
“挪威的森林很多，所以很多军用物资不走飞行器，而是通过地下水道和这种森林来运输。他们的辎重普遍搭载了反重力系统，所以我们要看的不是路面上留下的痕迹，而是路边树叶不正常的碎裂表现。”上原京介的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就像一个真正的树枝一样立在他身边。
有了他的解释，孙无情才真正看出来这个区域的异常。
但当他想靠近的时候，上原京介一把拉住了他的衣领。
“你知道吗，在你们来挪威的前一天，我在这附近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东西。我算了算，那正好是你们在凡尔登军事基地的时间。”
孙无情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往后缩回了身子，上原京介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然后慢慢把目光投向远处。
“那几千支箭，就是从前面射出来的。”上原京介说道：“从卑尔根到希望岛，从奥斯陆到特隆赫姆，圣乔治大教堂的阿尔忒尼斯，就镇守在前面。”
第三百七十章 守护者们
当防空警报消失的那一刻，上原京介带着孙无情回到了安全屋。
对时局的把控也是他的本领之一，面对突如其来的防空警报，他没有第一时间收集数据，而是做出了最准确的判断。
“不管是进攻还是逃跑，我们都要做好准备。”上原京介迅速拉下了所有窗帘，从房间里抱出昂贵的纸和笔，铺在客厅的地板上。
这是第一次他主动在大白天出现，过去的一周里，他每天早出晚归，就是为了收集这些信息。
而现在，局势变得更紧张了。
不管有没有守护者，有没有失落绿洲的帮助，他都要为自己计划后路。
其它人抱着一点迟疑的心态走上前，上原京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行动中，于是他们只能看向孙无情。
“听他的吧。”孙无情摊摊手，算是认同了上原京介的能力。
寥寥几笔，纸上就勾勒出一幅完整的挪威地图。苏尽看了一眼，发现就算他自己来画，也不会话的有多精准。
每一寸森林和河道，都被记在上原京介的脑子里。
“我在这里隐居了十一年，地方我都熟悉，这里已经算是教堂的腹地，所以第一道防线，肯定设在这里。”上原京介在地图上给半个挪威描上了红边。
在他的UU小说，教堂在北欧的防线，立刻被画了出来。
西海岸之下，隐藏着无数的核潜艇基地。海岸线上，层层树叶包裹下的森林，也暗藏着无数的狙击手和地对空导弹井。靠近芬兰的国界线附近，埋下了无数的感应器和地雷，不管是从什么方向过来，都要和教堂的军队正面作战。
尤其是，镇守在北欧的阿尔忒尼斯，就在挪威的森林之中。
“阿尔忒尼斯的箭会影响恩赐，她肯定是负责拦住执法者。”苏尽说道：“箭上搭载了反重力系统，支持半径数百公里的精确打击。”
“而且，你没有算上圆桌骑士团。”上原京介提醒道：“如果我是乔治，北欧绝对会配备两名圆桌骑士长，并且其中一个一定是格拉海德或者兰马洛克。”
“为什么是他们？”承万里下意识地问道。在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以及阿什隆市两场战役中，他都领教了两名圆桌骑士长的恩赐。
“因为冬宫的克隆人？”苏尽灵光一闪，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从圣彼得堡到斯德哥尔摩，离奥斯陆只有不到两百公里。如果全都注射了斯文托维特的血清，那肯定是一支很强大的狂战士军队。”
“如果他们和教堂的部队遇上，这是不是个机会？”孙无情问道。
“现在教堂和冬宫应该是合作关系，或者说，互相利用。”苏尽趴在地上仔细研究挪威的地形：“教堂应该只是预防他们反水，真正的战场可能不在挪威。”
“不在挪威，怎么会让我们过来？”破壁者说道：“如果挪威没有机会，上原先生怎么会潜伏在这里？”
听到这里，上原京介会心一笑，然后继续在地图上画着一个又一个的红圈。他下笔的动作非常稳，胸有成竹。
“一开始钟离望让我来的时候就说过。未来的某一天，他请我去杀一个人。”上原京介最终放下笔，看着在脑海中思考过无数遍的地图，以及磨练了将近二十年的杀人手法。
“杀谁？”所有人都好奇。
“我不知道，但一定是杀一个人。”上原京介说道：“你知道吗，这很有诱惑性。而且不是普通的杀人，是用上我的恩赐，我的学识，以及我们国家在那短暂的历史中总结的经验。”
这句话让苏尽想起了他书房里，堆满半个房间的书籍。上面是一些早已失传的秘技。太阳国的原址因为全球变暖而大半被海水淹没，许多人搬去了南美，所以这些所谓的传统，应该都已经无人继承。
但是里面的每一本书，几乎都有修复的痕迹。很多纸张都被翻得脆烂，但补上的字迹却工整无比。
所以他看着上原京介突然兴奋的表情，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
果然能做执法者的人，脑子都不太正常。
这样看来，他口中的撤离，可能只是换个地方继续打仗。
很难想象这种人一旦拿了现代装备，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趁着上原京介沉思的时候，苏尽给孙无情使了个眼色，慢慢向后退去。孙无情看了一眼眉头紧锁的他，在其他人的注视下和跟在苏尽后面。
而上原京介只是微微抬了抬眉毛，然后继续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你在这里说话，很容易被听见。”孙无情关上苏尽房间的门。这个房间就在一楼，走廊对面就是会客厅，以及正在沉思的上原京介。
“无所谓……我只是，想理一下思路。”苏尽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满房间的纸张已经送了出去，房间显得有些空旷，并且充斥着一股老旧墨水的味道。
“时间有点紧，你是想说这个吧。”孙无情脑海里没来由地冒出这个想法。他看着苏尽有些黯淡的双眼，和昨天来找他的承万里几乎一模一样。
前几天，他看见苏尽在忙碌的时候，还没有这般疲惫。
今天的防空警报，似乎触动了很多人的心。除了上原京介，没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还有所行动。他们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智能系统，没有武器，也没有能源。本来执法者的战斗应该由国家军队来掩护，但现在，失落绿洲甚至失去了最基本的反抗能力。
如果刚才的防空警报是针对他们，可能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我一直不明白我爸让我来这里做什么。”苏尽推了一下眼镜，即使云芊流每天帮他擦拭，上面也多了很多老旧的划痕：“如果说之前是为了下注失落绿洲，但现在看来，我认为还是需要书院的帮助。”
“但现在我们一个人都联系不上。”孙无情靠着墙，双手一摊。这里尽管不是他的房间，他也下意识的想使用恩赐，但想到云芊流就在门背后盯着，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能联系上，我就不会在这里苦想了。”苏尽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这里离教堂只有不到五百公里啊，五百公里啊。他们随时都能过来，但我们到现在也没有做好准备。书院做事从来不会这样，毫无准备。我相信联邦也是一样。”
“这确实颠覆了一直以来的作战理念。”孙无情低头思考了一下：“但这一路走来，我倒觉得失落绿洲一直在推进他们的目的。”
“他们跟你怎么说的？”苏尽苦笑：“我是说钟离望，怎么让你心甘情愿的离开联邦的？”
“这种事情，没必要说。”孙无情很警惕的闭口不言，即使他回想了一下，钟离望并没有像对其它人一样提出很多具体的要求。只是他看不惯联邦的做派，仅此而已。
“好，那我们不聊这个。”苏尽正面对着孙无情，从下往上直视他的双眼道：“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进攻教堂。或者说，如果你是任何一方的指挥官，你该怎么进攻教堂？”
“这和我……这都应该在计划中吧。”孙无情皱眉道：“既然大家都做好了准备……”
“没有人能做好准备，你忘记草原上王清野对我们说的话了吗？”苏尽的声音慢慢放大，房间外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局势不再任何人的意料之中，教堂算到了我们的营地，但没有料到联邦的加入。钟离望算到了联邦的加入，但应该没有算到卡塔尔的叛变和温蒂尼的死亡。教堂以为圣堂部队加上阿尔忒尼斯可以完败我们，但依旧没有料到我们现在就在挪威。孙无情，局势正在失控，你有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我认为，这些只是战役的结果，干扰不了战略上的安排。”孙无情的眉头慢慢松开，双眼又恢复了一直以来的淡然神色：“如果最终的目的是想要冲进教堂，那么肯定要突破遍布整个不列颠岛的防御系统。我相信那里的防御和卡梅尔城不相上下，而就算是‘无名’，也花了二十年才往里面送了几个人。只凭我们现在的力量，冲进教堂只是妄想。”
“但如果这就是钟离望看到的未来的一部分，不管发生什么，我们应该都会进去。”苏尽捏紧了拳头说道：“我不太喜欢这种被命运驱使的感觉。”
孙无情耸耸肩，已经对这场谈话表现出了些许的厌烦。如果没什么要紧事，他现在应该在房间里训练他的恩赐，然后等着别人做好的一日三餐。或许他今天应该去帮忙洗碗，天呐，这里连洗碗机都没有。
苏尽欲言又止，到口的话一句都问不出。不单单是怕屋外的人听见，也是担心自己的思考还有些不成熟。他掌握不了自己父亲拥有的秘密，脑海里的那些陈年旧事完全不能支援现状。苏不尽脑海里的那些碎片，他真的想现在就拿到手。
防空警报……俄国的战机，如今的东国，又在做些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孙无情见苏尽不再说话，转身打开门就要往外走。但门被打开的那一刻，他忽然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情绪。云芊流的蓝色裙子一点点的出现在眼前，但她的双眼，却盯着走廊对面的客厅。
听脚步声，屋子里，似乎多了两个人。
“是……守护者。”站在走廊中央的云芊流，比孙无情要更快的看到访客的脸。
看来，踏着防空警报漏洞的人，不止上原京介一个啊。
第三百七十一章 传奇英雄
记得在阿尔卑斯山下的无名小镇时，守护者t很轻松的找到了他们的安全屋，然后才有了一系列计划。
但再次听到他们前来的消息，孙无情反倒是顿住了上前的脚步，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应对他们。
这一次，不能再被他们牵着头走了。
但还没等他穿过走廊，看到t的脸，走廊尽头目光朝外的众人之中，破壁者的身体忽然被置换成了另一个人。
持椅人动作迅猛，脸色阴狠，伸手就向t白皙的脖颈上抓去。
孙无情暗道不好，身旁的云芊流也急忙抬起手，但似乎都赶不及阻止数米外持椅人对t发起的进攻。
“小心。”上原京介的声音在风中响起，一只普普通通的手拦在了持椅人面前，比近在咫尺的承万里更快。
但当孙无情迈进会客厅时，看到的可不止一个人的手。
钟离望，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在了人群之中。他的手掌离t更近，护在她的身前。但他身上看起来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也没有提防动作，只是带着抱歉的眼神，看着持椅人。
“来的有点晚。”t首先打破沉默，面对持椅人突如其来的进攻，她一步都没有后退，先是扫了一眼众人，然后看向了刚从走廊出现的孙无情。
她看起来又换了一张脸，和之前不同，但她站在那里，说两句话，很容易让人知道她是t。
她的语气里，有一种绝对的肯定。这种感觉，明月安然和钟离望身上都有。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持椅人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周没见，他的眼眶和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我们要死了！温蒂妮已经死了！你们的计划呢？你看看现在还有谁信任你们？你们想靠谁吗？联邦还是东国？啊？现在他们的人都在这里，你们一开始就打算当谁的狗吗！”
在持椅人吼出这句话的时候，承万里慢慢收回了自己伸出的手，破壁者刚刚从持椅人的房间出来。上原京介没有说话，站在两人中间，眼观鼻，鼻观心。
孙无情也没有上前阻止，只有林琼露小心翼翼地想去拉持椅人的衣角。但持椅人只是吼叫，没有做出进一步的攻击动作。
毕竟钟离望在。不管是谁，都没有信心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里打赢他。
只有苏尽从孙无情身后挤出来，然后走向t和持椅人之间。
“人都来了，有话就谈。”苏尽把持椅人的手按下。
破壁者也从楼上下来，靠在墙边，警惕地看着t和钟离望两人。
对钟离望，他们应该还留有几分尊重。如果只有t一人前来，估计要被愤怒的持椅人撕成碎片。
她看起来好像并不擅长打斗。
“至少要给个解释。”承万里见钟离望两人都没有说话，再次打破了沉默。
众人看着t轻轻抿了抿嘴唇，垂在身下的拳头慢慢松开。她要对她说出的每一个字负责，如果说错了一句话，对整个组织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这一切，都在计划之中。除了温蒂妮的死和卡塔尔的叛变，组织在大方向没有错，并且会继续推进我们的计划。”t看着持椅人满脸怒容，特意加快了语速。
但持椅人明显不服。
“什么叫还在计划之中？”他吼道：“如果不是苏尽带我们离开，在凡尔登军事基地的时候我们就死了！”
“我们只知道联邦一定会来，但不可能算准时间。”钟离望接过话，他的声音明显更能让持椅人听进去：“越接近任务的终点，计算的误差会越大。在执行之前，我们就已经做好有伤亡的准备。”
这番话其实已经很讲得很清楚，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一环。失落绿洲这个小组织很难与国家相比，钟离望他们不可能计算到所有意外。从大多数人的角度看，这个结果，其实不是不能接受。
相比之下，圣堂部队在凡尔登军事基地几乎死了上千人，失落绿洲只折损两员。
执法者，的确是一个强大的兵器。
只可惜，这种兵器，还是太少。
“这个误差我不能接受！”持椅人满脸狰狞：“我们都在完成自己的任务，但现在你说要把我们算进误差，这什么意思！执法者在哪个国家不是倍受优待，怎么在你们这就变成了误差？！”
“你冷静点，如果失落绿洲打算抛弃你们，承万里就不会来法国，上原京介也不会让你们进来。持椅人，战斗还没有结束。”钟离望上前一步。
“如果你们没有胜算，我没有必要在和你们耗时间。”持椅人退后数步，警惕地盯着所有人：“我来这里是实现我的目的，但现在看来，你们心里都有自己的算盘。”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破壁者身上，后者回瞪了他一眼，并没有示弱。
“这里已经是北欧，如果我是你，我不会现在离开队伍。”t并没有因为持椅人的怒火而事态，他丢给破壁者的眼神她也视而不见。
“你们不要，我相信教堂肯定会要。再说了，我本来是丹麦人。”
“我并不认为轻信一个组织是好事，你当然可以自由选择雇主。”t那双仿佛看穿一切的双眼弯成一道月牙，笑道：“但在你推出前，我建议先听听我们的开价。”
她并没有因为持椅人的辱骂而改变对他的看法，相反，t对他的态度更像是长辈对晚辈的宽容。今天发生的一切她似乎早就料到，所以即使到了这个关头，她也能侃侃而谈。
军心不会那么轻易溃散，尤其是钟离望和t的到来其实已经打消了大多数人的顾虑。持椅人的幼稚行径也无法让其它人苟同，他们也并没有站在持椅人这边。
正如t所言，能不能让所有人继续一起战斗下去，取决于两位守护者的开价。未来的钟离望用他独有的信息差把所有人招揽在一起，他给他们讲述一个未来的，模棱两可的故事，但却凝聚了这个世界最强大的人类们。
而现在，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如果t和钟离望能抛出更诱人的故事，不管是承万里还是持椅人，应该都会继续考虑。
但问题是，在凡尔登那一仗中，他们失去了很多信用。通知不及时也好，可以隐瞒也好，其实站在持椅人的角度，最受不了的是他们独自坐在后方，却让他们这些精英在前线为组织打生打死。
他们不是为了成全别人在加入失落绿洲，而是为了满足自己。
“我先把我们的诚意说在前面。”钟离望大概是怕了这个不肯冷静下来的年轻人，抢先一步说道：“从今天起，现在起，直到欧洲任务结束，我都会和你们在一起战斗。t不擅长打架，所以她会和吴启明在后方支援，这一点，希望你们谅解。”
这句话瞬间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房间内似乎刮起了一阵看不见的风暴。不管是苏尽还是孙无情，脑海中都开始疯狂的分析这句话的含义。
即使它看起来非常简单。
钟离望要加入他们。
这个加入，指的是并肩战斗。
毋庸置疑的一点是，钟离望在这个时代，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可以说是一个传奇人物。
组织了“无名”和“失落绿洲”，是近二十年来所有针对执法者袭击的幕后策划人，原本暗流涌动的执法者世界被他这一根搅屎棍弄成了一锅浑水。
并且，至今没有人抓住他。
组建起一个恐怖组织并不困难，难的是让它二十年来的运营下去，并且不断强大。
近百年来，钟离望是唯一一人。
这个名字在孙无情恢复记忆前就已经传遍全球，和林卫、宙斯以及斯文托维特一道，被其它国家视为眼中钉。原本他们以为钟离望叛逃联邦是个好事，却没想到他反手就组织起了一个足以威胁世界和平的恐怖组织。
而今天，他要亲自上场战斗。
“现在，我们可以继续谈了吧。”t对着沙发摆了一个请的动作，面对持椅人笑道：“你要是让我跟队也可以，不要嫌弃我跑不快就行。”
一道清晰的吞咽口水的声音从持椅人身上传来，他没有立刻放下身段，但是表情下意识地从愤怒转化成了思索。他望向钟离望本人，刚才他拦住自己的动作已经证明了他的恩赐，能够掌握时间的人，在三维世界中，可以说掌握了所有人的命运。
这也是他加入失落绿洲的契机之一。
持椅人没有走过去，席地而坐，但已经表明了态度。
破壁者耸耸肩，然后慢悠悠地走到了沙发前坐下。
承万里先看看钟离望，又看看t，一言不发。
“快来吧，难道还让我请你们？”t拿了一张木椅子坐下，脚旁就是刚才上原京介画的挪威地图。
“这么多年辛苦你了。”见事情暂时告一段落，钟离望拍拍上原京介的肩膀说道。
“您能实现诺言就好。”上原京介依旧面无表情，把手里的笔递了过去。
苏尽拉着云芊流和赵山客乖巧坐下，孙无情和林琼露也紧随其后。
既然能谈，那就好好谈。
“欧洲战场的目标肯定是教堂，但在此之前，如果我们能打开北欧的缺口，俄国应该会很高兴吃掉这块肥肉。”t直截了当的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红线：“但前提是，我们要独自干掉阿尔忒尼斯。”
这个圆圈画在挪威中部偏北，看起来是一片远古森林。
第三百七十二章 战前准备
“这个恩赐倒是挺有意思的。”
挪威地底庞大的下水道系统中，传来了上原京介的声音。
距离钟离望和t的到来已经过去了两天，所有人又重新被拆分成几个小队，开始了战前准备工作。
失落绿洲这个令所有国家胆寒的组织，在钟离望的亲自领导下，又开始了运作。
现在，持椅人带着孙无情和上原京介，正在从下水道往挪威西北海岸线而去。
“钟离望说的办法，可靠吗？”孙无情打破了沉默，这次的行动要持续两天左右，他们会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路上。
有很多时间可以闲聊。
破壁者这几天的表现非常平静，就好像卡塔尔和温蒂尼的离开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孙无情的目光开始更多的停留在他的身上，希望他自己没有意识到。
“这是必需品啊。”破壁者一副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孙无情：“如果我们没有智能系统的帮助，怎么可能开打？”
“我当然知道这个，我的意思是，就凭我们三个，跑那么远的距离，没问题？”为了掩盖自己的脚步声，孙无情基本是贴着水管的边缘跑。
水流在不断的向某个方向流动，阴冷潮湿的下水道听不到任何一丝其它的声音。整个下水道系统都十分老旧，虽说这些基础设施的耐久度都很高，但缺点就是上面没有搭载足够多的感应器。
所以才让这三只巨大的老鼠，在里面肆意妄为。
“这条路几乎已经快被废弃了。”上原京介永远领先他们一个头：“放心吧，这是我选的路。”
“这些事情都已经提前沟通好了，现在还能有什么问题？”
脚步声回荡在下水道内，一滴污水从管道上滴下，滴答一声，笼罩了这份长久的沉默。
“对钟离望这个人，我其实并不太了解。他当时要我过来，只是因为联邦利用我。”孙无情把话头丢给破壁者，道：“那学长你又是为什么过来？”
破壁者和孙无情都没有看向对方，而是专注的往前奔跑。所以即使是他眼角的余光也没有注意到，破壁者的瞳孔下意识的缩了缩。
这零点几秒的停顿，亦是一种交锋。上原京介或许感觉到了这种诡异的气氛，但是他什么也没说。
在来到这里的一周内，待在房间磨练恩赐的孙无情，好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记忆。他想起一个很有意思的信息，那就是破壁者的来历。
破壁者是他的学长，早在六年前，因为一场意外的任务，他和几名学生都被“无名”带走。而且，钟离望也参与了那次的游说。
当年的五名同学似乎只有两个人觉醒了恩赐，一个叫贾华，而另一个人，就是破壁者。其中的一个侏儒，已经死在了皮里斯监狱。钟离望不知道给他们许诺了什么，竟是到现在，他们也对失落绿洲忠心耿耿。
至少，不会像持椅人那么失态。
还有另外一点，那就是他们拥有一个共同的老师。
六年前，距离他父母张依瞳和孙传庭逃离联邦，还有五年。张依瞳还是一个十分年轻的老师，而张晓晓才刚执行完阿什隆市的任务没多久，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平静。
但如果说这和他父母没关系，打死他也不信。
孙无情虽然阅历尚浅，但这两年来经历的事情也不断逼迫他去思考每个人的动机。因为在执法者的世界，可能因为一个看似不起眼的恩赐，就改变整个未来的走向。
比如白梦河，比如钟离望。有些人的意志能够影响历史的进程，这也是孙无情加入失落绿洲后，不断追求的东西。
光是强大还是不够的，温蒂尼足够强大，但还不够。
运气，力量，别人对你的看法，以及你脑海中价值连城的秘密，无数的因素叠加，才决定了你的未来。你掌握的越多，意志便愈发强大。而力量，甚至说恩赐，都只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
“和你差不多，联邦在利用我们所有人。”破壁者很快说道：“我们当时二年级，就算钟离望没有找到我们，我们也会很快觉醒恩赐。他拥有穿越时空的能力，知道我们的潜力并不难。而如果我们已经是执法者，可能就很难找到机会了。”
“就为了这个？”
“那还能为了什么？我们当时可是被抓了，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要听钟离望的，包括贾华。”破壁者说道：“只是后来做任务的时候，才了解到这个世界的全貌。这和你在联邦执行任务不一样，不是为了某个国家，而是站在一个绝对中立的立场上考虑问题。你应该也有这种感觉。”
“嗯。”相比于破壁者的长篇大论，孙无情的回答显得有些简短。他继续往前奔跑，面前是上原京介的背影。
“我只是不明白。”孙无情重新开口：“只是为了这个，不至于……做到这个份上。”
“总是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自己的信念的。”破壁者说道：“但不能否认的是，还是有被逼的成分在里面。比如，联邦可能不会让我回去了，但你应该还可以。”
“只是关咱们的实验室不一样而已。”孙无情突然转向上原京介，问道：“上原，太阳国是不是也会有像我们这样的组织？”
“我不了解，我离开很久了，尤其是原来的岛。”上原京介的声音和动作始终保持着平稳：“我是在南美长大的。但我也不是唯一一个执法者。”
“同病相怜？”孙无情没来由地蹦出一句。破壁者听后只是微微动了一下嘴角。
漆黑一片的下水道内，漫长的路程让时间的流逝变得缓慢。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的耳边才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
下水道的尽头，应该是一个入海口。
整个下水道系统蜿蜒曲折，上原京介不知道带着他们绕了多少路，直到孙无情两人连战甲绘制的地图都看不懂的时候，上原京介才停了下来。
苏尽把他的战甲给了上原京介，他对这些高科技似乎并不陌生。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很快计算出了他们走过的路径。对比之前的经纬度后，他点了点头。
“就是这里。”他望向眼前的黑暗，这里的通道慢慢变得宽阔，先前的石砖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有些破旧的合金墙壁。政府看来修缮过这里的设施，但应该没有安装监控设备，这似乎是五十年前的老东西。
“我不能再往前了吧？”破壁者看着漫到自己小腿的污水，停下了脚步。
“对，接下来靠我们。”上原京介把背影丢给破壁者，淌着水慢慢向前走去，挥挥右手道：“如果有意外，你直接离开。”
破壁者耸了耸肩，看了孙无情一眼，然后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
等孙无情再定睛向前看去时，上原京介的声音慢慢变得模糊，最后就连他淌水的声音都已经听不到了。
这个人，就好像凭空消失在空气中一样。
孙无情不敢怠慢，绷紧了自己的每一寸肌肉，右眼不受控制地一眨，连他的身影也消失在破壁者的眼中。
但他刚刚站立的地方，还是留下了一片水的波纹。
这里已经离下水道的尽头没有多远，踏到一个向下的台阶时，孙无情用战甲把自己完全包裹起来，并且开启了水下模式。有些腥臭的空气顺着人工腮飘到鼻间，但他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没有灯光，没有任何设备辅助，漆黑一片的水中，他只能摸索着外墙前进。
直到，身前多了一片开阔感。紧接着，一只手抓住了孙无情的手腕，上原京介又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
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考核，而是一次严肃的任务。
孙无情的水平还未达到他的标准，但如果他需要一个队友，孙无情是唯一适合的人。
所以，共享恩赐是惟一的办法。
对于这个瞬间，孙无情也很期待。自从离开学院后，他对于其他人的恩赐，都有一种过分的渴求。
但下一秒，他皱紧了眉头。
“放松，提醒自己，你什么都感觉不到。”上原京介的声音很轻，就像天边藏了一朵棉花糖。
孙无情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心跳似乎在变慢
这里已经离下水道的尽头没有多远，踏到一个向下的台阶时，孙无情用战甲把自己完全包裹起来，并且开启了水下模式。有些腥臭的空气顺着人工腮飘到鼻间，但他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没有灯光，没有任何设备辅助，漆黑一片的水中，他只能摸索着外墙前进。
直到，身前多了一片开阔感。紧接着，一只手抓住了孙无情的手腕，上原京介又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
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考核，而是一次严肃的任务。
孙无情的水平还未达到他的标准，但如果他需要一个队友，孙无情是唯一适合的人。
所以，共享恩赐是惟一的办法。
对于这个瞬间，孙无情也很期待。自从离开学院后，他对于其他人的恩赐，都有一种过分的渴求。
但下一秒，他皱紧了眉头。
第三百七十三章 海底机器
这里是广阔的挪威海，只要越过英国和冰岛的界限，就能到达北大西洋。而从挪威西海岸到冰岛，总共一千五百公里，还属于一个神秘的地方。
而今天，这层神秘的面纱，就要被孙无情掀开一角。
离海岸线大约五百米的大陆架非常干净，从下水道一路往下，借用上原京介的恩赐，他们就像两块石头一样，丝毫不引人注目。
孙无情感到浑身冰凉，似乎海水透过战甲在舔舐他的身体。但当心跳许久才传来一次微弱的跳动后，他才意识到是自己的身躯在变得冰冷。
上原京介原来也能共享他的恩赐，尽管他拉孙无情的手时满脸不情愿，十几年来他从未这么试过。
这或许就是这位“忍者”的秘密。他似乎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包括心跳和血液流动，甚至是自己脑电波的强弱，来隐藏自己的行踪。
而现在，孙无情眼角的余光似乎能看到，海中似乎遍布着各式各样的潜水艇，或者说……海底要塞。既然联邦可以在百慕大三角下建一座两百米高的金字塔，那教堂在这片挪威海中安插数十个海底要塞，应该不是难事。
但幸好，没有任何人发现他们。上原京介对自己的恩赐很有自信，就这样拉着孙无情不断向下，直到离开大陆架，潜入幽深的海底。
而孙无情绝对没想到的是，现在的挪威海底，实在是拥挤异常。
因为在他眼前，是近乎无穷无尽的合金箱子，里面，装的应该都是计算集群。
这片服务器，一眼根本望不到尽头。
在海底设立数据中心和服务器早就不是什么技术难题，相比于地底，利用海水的浮力可以轻松的搭建成片的计算集群，而且不占用地面的生存空间。
“‘失落绿洲’的服务器？”孙无情轻轻动了动嘴唇，现在他很难控制自己的身体，心跳非常缓慢，就连血液也仿佛被冻结。
“准确一点说，这是教堂自主为这个游戏搭建的防火墙。”上原京介说话也十分困难：“数据先经过他们的手再提供给联邦的运营商，这些计算集群就是为了构建‘失落绿洲’这个虚拟世界，换句话说，为了整个欧洲的社会安定，这些是必不可少的资源，但现在……”
上原京介轻轻扭动手腕上的一个按钮，掌心亮起了微弱的灯光。他步履维艰地行走在这些计算集群中，孙无情被他拉着，隐约能感觉到脚下深不见底的海沟，这些立体的服务器，就好像提乌斯学院地底，“朋友”的其中一个数据中心一样。
深邃，黑暗和安静。
微弱的灯光慢慢扫过每一个计算集群，很快，他们就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一个合金箱子上，有明显的烧焦痕迹。
上原京介慢慢扫视着周围的服务器，从数量来看，这些被烧毁的服务器还不少。或许教堂正在派人修理，但还没有触碰到这块地方。
“和上次你们的战斗有关。”上原京介说道：“都是从内部烧毁的。”
那几次的战斗中，孙无情只感受到了圣堂军队的厉害，但对于“伊甸园”和“零”在其中扮演的什么角色，他完全感受不到。
这两架智能系统的相互碰撞，不会溅出鲜血，也不会像机甲一样掉落无数零件，只是会在这些幽深的海底或者地底，这些不能说话的计算集群中，冒出无数的火花。
没有人看见，但这场战斗的确存在。
不知道有多少的计算集群在这次的战斗中被烧毁，教堂看起来也是损失惨重。从苏伊士运河那场战役开始，失落绿洲就在尝试的缩紧他们的资源供应。而同时，联邦也在做相似的事。
他们还没有时间抗议，因为影子联合国大会还未召开，而且瑞士的联合国大会也延后，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失落绿洲发起了有史以来最猛烈的进攻。
一切的一切，都是博弈的结果。
“地方是这个地方……但是，找不到接应的人。”孙无情喃喃自语，也打开了掌心微弱的照明，僵硬地往四周看去。
除了无边无际的计算集群，他们看不到任何东西。
上原京介带着孙无情继续向前，他的手腕上亮起了一个倒计时，如果倒计时结束之前他们没能找到想要的东西，就必须回去。
只是，他们连方向都没有。这片海域纵横两千公里，如果仅靠身上这套普通的战甲，不知道飘到何年何月才能搜索完这片海域。
所以，这里一定有别的东西。上原京介握紧了手里的一个小装置，这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但十几分钟后，孙无情慢慢对这个庞大的人造物失去了兴趣。这些计算集群至少花了十几年建成，为整个教堂甚至是欧洲提供大量的计算力。甚至这里可能是“伊甸园”的外部计算节点，在游戏冗余的数据外提供一定的边缘计算力。
这里，才是欧洲的心脏。
而孙无情两人，只是这个巨大机械生命中的两只小老鼠。
但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就在上原京介准备回程的时候，这些计算集群的深处，忽然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光。
孙无情警惕的把身子藏在合金箱后，将信将疑地慢慢靠近，他们掌心的小装置没有任何的反应，对方或许并不是他们要等的人。
但不管是谁，在上原京介的潜伏下，应该都发现不了他们的踪迹。
这里毕竟有几百米深，如果不是军队或者特工，应该不会有人下来。
这句话不假，但如果下面的不是人，那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还没等那个光点扩大，就在孙无情身边的合金箱子上，忽然亮起了一道新的灯光。他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脏猛的跳动了一下，然后上原京介似乎立刻捏紧了他的手腕，恩赐把孙无情的生理反应压了下去。
但这一次，他们似乎没藏住。
箱体的外壳慢慢覆盖了一层幽蓝的屏幕，这种有些陌生了的现代感很突兀的出现在这挪威海底。这些应该只是普通的计算集群，在这里给他们安装上屏幕，似乎说不过去。
但当蓝光逐渐蔓延开来时，孙无情才发现，这合金箱的四个角，似乎覆盖着一层像甲虫一样的黑色污点。就像是什么东西趴在箱体四周，才构建起这样一个虚拟屏幕。
更可怕的是，上面居然出现了一行字。
“再往前不是你们的领地，按下面的指示走，寻找你们的救兵。”末了，还补充了一个破折号，老老实实地署上自己的名字。
“联邦，朋友”
这里居然会出现“朋友”？孙无情下意识的摸了摸脑袋。
过去这台计算机给自己留下的记忆还挥之不去，即使吴天成帮他开发了相关药品，抑制了和联邦超级计算机的连接能力，也让他无法再获得“朋友”的帮助。
但似乎，这家伙无处不在。
这段话下面标识出了一幅小小的地图，离这个地方不到两百米，标上了一个清晰的红点。孙无情低头向深渊望去，下面密密麻麻的光点，或许都是“朋友”。
“好久不见，但今天没有人说要抓你。不要停顿，继续你的任务。”很快，屏幕上又出现了一行新的字。
孙无情吞了吞口水，主动拉着上原京介继续下潜，后者狐疑地看了一眼这个屏幕，皱了皱眉，但低头看了看倒计时后，还是没有管这片诡异的屏幕。
“朋友”似乎并没有骗他们，几百米外，他们掌心的装置开始发热，这意味着离目标越来越近。很快，在一架被烧毁的合金箱上，他们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肉芽。
就像是金属上长出的一株株小草，但仔细看过去，会发现那是一个制作精良的接口。
周围的金属箱上都有这种诡异的“肉芽”，完全不会错过。
这片区域似乎和不远处的光点分割开，就像有一条看不见的界限，把这些被烧毁大半的计算集群分成几部分。而教堂的人，似乎还没有精力来解决这里发生的事。
一声轻响，上原京介手里的小装置和完全和接口对上，就像是握住了一条锁链，一道隐秘的电光，瞬间从接口处被激活。
一道指令，也随之从遥远的挪威海，传达到世界的另一个角落。失落绿洲背后的吴天成，终于收到了这个信号。双手在屏幕前迅速敲打，能源和信息，作为失落绿洲的武器，即将送到每一位执法者的手中。
合金箱上的金属似乎接到了某种命令，开始分解自己并且重新组装在小装置的接口下方，就像是一条贪吃蛇慢慢延长自己的身体，又像一颗迎风生长的大树，通过蚕食这些计算集群，来扩大自己的势力。
上原京介一把握住这个小装置，然后慢慢往回走。就像牵着一根长长的狗链，链子的尽头，吴天成正在把残余的计算集群利用起来。
“走，成功了。”半个小时后，快要睡着的破壁者听到了上原京介的声音。孙无情终于被解开了恩赐，适应血液的回流还要时间，但上原京介却迫不及待的往回走。
破壁者看到他背后的金属链子，这一根像电线一样的东西，就是失落绿洲的生命线。
七天以来，他第一次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走，回去了。”他扶起孙无情，三人迅速的离开了西海岸。在上原京介的帮助下，他们没有留下任何一丝痕迹。
这片幽深的海底，不知道还藏了多少秘密。
第三百七十五章 信息之源
上原京介的小楼内，又开始热闹起来。
塞下了t和钟离望两个人，空间便显得有些逼仄。而现在，大家又都挤到了客厅里。
t首先打开房门，背后的云芊流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很快向后望去。苏尽一脸轻松地走了出来，偏偏脑袋，带着云芊流跟在后面。
钟离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客厅里，穿着一身军绿色的外套，站得笔直。
他在看着这栋小屋的后门。
持椅人和承万里站在他的身后。客厅里还有像小兔子一样走来走去的林琼露，拿着抹布正在桌子上胡乱擦拭，不时还往门外撇一眼，根本没有注意突然出现的钟离望。
后者下意识地想把目光落在林琼露身上，但很快，孙无情三人便出现在了门外。
一路安全，林琼露松了一口气，丢下手里的抹布迎了上去。
“成功了？”走出来的t看到孙无情低头接过林琼露从身上掏出来的手帕，帮他擦了擦高挺的鼻梁。
上原京介点点头，举起手中的一个小装置，后面连接着一条手指粗细的线，一直延伸到门外，延伸到上百公里外的挪威海。
这条线，就是全村的希望。
“欢迎回来。”钟离望这才挤出一丝笑容，紧扣的十指放下。
客厅的气氛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孙无情这才把目光从林琼露身上移开，看向钟离望。
面前的这个人和提乌斯学院的那个钟离望相比，大相径庭。这种感觉很奇怪，你明明知道站在你面前的那个人是他，但就是不承认他配得上这个名字。
和二十年后相比，现在的钟离望，还是很年轻。尽管他已经被誉为传奇，但和各个时间线上奔走的“钟离望”相比，他还欠缺了几分魅力。
但这不妨碍持椅人坚定地站在他的身后，也不妨碍他掌管失落绿洲的全部资源。
“我看看。”钟离望修建的很整齐的络腮胡靠近了上原京介，很自然的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拔掉作为身份验证的小装置，眼睛凑近这根电线一样的东西，里面有泛着金属颜色的小颗粒仿佛有生命一般在扭动。
他轻轻地扯了扯，这根线纹丝不动。
“从下水道出来，一直保持它埋在土里。”孙无情看着钟离望的侧脸，攥紧林琼露给他的手帕，说道。
“嗯……”钟离望把小装置塞回这根线的前端，发现它又能继续延长：“我们需要一个地下室。”
上原京介先是关上了后门，然后带路往房子深处走。t打开刚才手里的电磁屏蔽装置，跟在钟离望身后。
“这是什么东西？”苏尽踮脚望向这根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线。
“这就是吴天成。”路过苏尽时，钟离望解答了他的疑惑。
“哎带我一个。”苏尽赶忙跟了上去。
很快，客厅里只剩下孙无情、破壁者和林琼露。孙无情微微低下头，用手帕擦了擦后脖子。
“走，我们一起看看去。”破壁者拍了拍孙无情的肩膀，也跟在众人之后离开了客厅。
孙无情应了一声，把手帕轻轻一抖，上面所用的特殊材质瞬间把脏东西抖了出来。
他没有立刻跟上去。
“我不在的时候，他都做了什么？”他把手帕还给林琼露。
“我没怎么看见过他，他的速度很快。”林琼露面不改色，比划了一下说道：“不是实际速度，你懂的。”
“嗯。”孙无情从没脱下的战甲上掏出两枚饮用水球塞进嘴里，也往地下室走去。
二楼，上原京介的房间内，一侧墙壁的机关被启动，暗门下的密道通往这栋房子的地下室，并且出口也与院子的草坪相连。但还没等孙无情往下走，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菜坛子味。
“这下面……不会都是你的腌菜吧。”下面传来苏尽的声音，他对这种食物倒是不反感，但他身后的人都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上原京介点点头，一股腌菜味顺着他面前打开的门飘过了每一个人的头发丝，只见这不到五十平米地下室内，堆满了很多酸菜坛子。
“你是太阳国的人，又不是h国的人，弄那么多腌菜干嘛？”苏尽捏了捏鼻子，身后的持椅人在鼻子前不断地扇着风。
“我喜欢。”上原京介没有多说什么，看似矮小的他轻而易举地端起一个大坛子，很快把一半的空间腾了出来，地板上都是真菌呼吸留下的代谢物，看起来油腻腻的，漆黑一片。
“还可以挖深吗？”钟离望点点头，手里的线一直从楼上延伸下来，十分不起眼。
“我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发现。”上原京介掀开一个隔板，露出了原始的土胚。
“先用起来。”钟离望说着，再次拔下了前端的小装置，把这根线放在地下室的中心。
t走上前，把手上的电磁屏蔽装置安装在天花板上，调整功率，蓝色的光很快覆盖了整个地下室。
“关门。”钟离望回头对最后进来的林琼露微笑了一下。
仅留出一条供这根线通过的缝隙，很快，所有人立刻被淹没在腌菜味的海洋中。但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地上这根线，老老实实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钟离望就像一个魔法师一样半跪在那里，不时还看向那根线的内部，甚至还敲打一下。
要是没有回应，气氛或许会越来越尴尬。
但当电子屏蔽把周围的空间完全覆盖后，这根线忽然有了动静，众人感觉就像是一只野兽藏在其中，顺着这根线，爬来了这栋小楼。
漆黑的，指甲盖大小的珠子，一枚枚地从这根线中跳出，比地面上的污渍还要黑，就好像所有的光线都被吞噬一般。
然后，这些漆黑的珠子，开始分解并重组，一条条指令顺着这根线一同来到这里，千里之外的吴天成，正在以自己的方式参加这场战斗。
线的外围包裹着一层又一层的绝缘材料，屏蔽所有的探查和监控，而内部管道就像下水道一样，正不断的把物资和代码，从挪威海下的计算集群中送过来。
这些被破坏的服务器，教堂来不及修理，便成了失落绿洲的新武器。尽管直接使用这些废弃的计算集群并不能和“伊甸园”抗衡，但这些沉在海底的金属块闲着也是浪费，只要有能源，就还能废物利用起来。
这下，充满现代感的光滑黑珠子，和旁边的腌菜坛子交相辉映，成了一道奇特的风景线。
“需要更多的空间。”钟离望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脸慢慢活跃起来。现在他自己离开了失落绿洲的指挥中心，失去了吴天成的帮助，他也是两眼一抹黑。
一个人来到这凶险的北欧耍帅，还是需要风险的。
“这东西能不能吃？”他离开原地，站在这些酸菜坛子前，就像一个买东西的顾客在挑选市场上的商品。
但这些坛子其实都一模一样，就连里面腌的菜也是一模一样。北欧的蔬菜原本依赖国外进口，但自从无限能源商用之后，上原京介居然在这里搞到了亚洲的大白菜。
“我端上去给大家尝尝。”上原京介忽然开心起来，抱着坛子上楼，一旁的t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除了亚洲人以外，其他国家的人可能还不习惯这种味道。
也有可能是他腌的太咸了，苏尽看着上原京介的背影，眼神里露出思索的神色。
突然，地下室里响起了一道清晰的电子音。孙无情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小小的扩音器已经被组装好，在他旁边的角落是一个半人高的蓄电池，里面跳动着幽蓝色的光。
“这里是‘零’，请使用者验证身份。”
除了站在孙无情旁边的林琼露，大家都开始低声欢呼。拥有能源和智能设备比什么都令人振奋，这意味着他们不用在过这种原始人一样的隐居生活，这一根线，带来的是无数的武器和战甲，足以让他们在挪威大闹一番。
再加上，他们还有钟离望。
“守护者钟离望，验证通过。”
“守护者t，验证通过。”
“听得清楚吗？”“零”的话音刚落，吴天成就成功的把他的声音传达到了这里。
“是我，情况怎么样？”钟离望直截了当的发问，并没有在意身旁挤满了人。
既然他人都来这里了，还怕有不能说出来的秘密？
“联邦东海岸的第十一舰队已经驶离港口，队列包括一架航空母舰和八艘驱逐舰，以及四艘核潜艇；两百二十一颗卫星改变轨道，聚集在欧洲上空。地中海出现了非洲联盟的飞行器，意大利和阿尔卑斯山作为第一道防线也出现了大量的电磁反应。斯文托维特的踪迹消失，最后一次出现在法国东部，不排除朝这里移动的可能。俄国战机两天前路过挪威上空，这是属于冬宫的特殊部队，途径芬兰、挪威和冰岛，最后回到了俄罗斯，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在他汇报的时候，信息还在源源不断地传输过来。
这种感觉，就像久旱逢甘露，像快饿死的人拿到了食物，迅速填满了所有人的好奇心。这里的每个人，在战斗之外，同时也是各国最优秀的分析人才。
“行了，开作战会议吧。”钟离望搓了搓手。
“你们去别的地方开，我要把这里腾出一片空间。”吴天成丝毫没给钟离望面子。。。
第三百七十六章 一坛腌菜
“我说，上原，这个东西味道不错，但是也不能每天吃啊。”钟离望端着自己的盘子，愁眉苦脸地看着桌子对面的上原京介。
“嗯？”上原京介很无辜的抬起头，钟离望和t来之后，他倒是比以前老实一点，至少不会再藏在桌子底下吓人。
“不合胃口？”他用筷子敲了敲碗：“我再给你换一坛？”
“不不不，就这样，就这样。”钟离望看着盘子里大豆红米粥，配上上原京介特制的腌菜，一勺又一勺地往口里塞，就像要把余念塞进口里一样。
“我觉得不能从这里过，这个地形不好逃跑。”承万里的声音从客厅的另一端传来。他捧着他的碗，正专心致志地研究着挪威的地形图。
在他身边，悬浮着一个菱形的机器人。现在在上原京介的客厅里，只要轻轻往虚空一点，就能出现一道智能屏幕。
用的是孙无情从挪威海下抽来的那根线，让信号通过一道又一道网关，成功地让所有人访问上互联网，以及共享挪威海底那些计算集群。
作战计划重新开始推进，仅仅是一天的时间，密密麻麻地记录已经遍布整个墙壁。只要教堂随便让个人来这里，绝对一抓一个准。
但现在他们，似乎没空去管这个边陲小镇的事。从伊恩传回来的情报看，外面的城市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游戏还没能成功恢复，而那些闭而不开的店铺越来越多，很快他们就连交换情报的咖啡馆也没有了。
如果考虑到这是一个全息时代，失去信息交流的人们，肯定会陷入一种疯狂甚至是偏执。就像夺去他们赖以生存的食物和空气一般，城市的不稳定性肯定在急剧飙升。
种种迹象透露着一股诡异，因为教堂和失落绿洲的战斗肯定没有伤及元气。“零”在欧洲的营地全部被拔除，而且既然他们选择留到最后断绝失落绿洲的生机，肯定意味着“零”造成的伤害在可控范围内。
那到底是什么，让他们连普通居民的生活都无法顾及呢？
“靠近西海岸的地方也要避开。”孙无情快速解决了午饭，简单地洗干净自己的盘子丢进洗碗机，走到屏幕面前，把上次他们潜入的地方画了出来。
“为什么？”苏尽端着碗凑近，大口喝着汤。
“因为……联邦。”孙无情犹豫片刻，手指在屏幕上轻点，才吐出这两个字。
“我们在海底碰到了‘朋友’。”上原京介补充道：“他们也占据了一部分的计算资源。”
“哦。”钟离望看起来并不在意，t也没有表现出多余的表情，或许分菜的速度慢了一点，但并没有人在意。
“它说了什么？”见没人回应，t转头问孙无情。
“什么都没。”孙无情摇了摇头，把“朋友”对他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复制到屏幕上，但是不管怎么解读，都看不出它是否想表达额外的意思。
“他们的动作比我们快。毕竟我们只有一个吴天成，对方是整个联邦。”钟离望拿起桌子上装满水的杯子，一口喝干，说道：“你想想，不管是送人还是战舰离港，都需要计算机的辅助。如果没有拿到数据，他们不会贸然进攻。所以在你看到学院的人时，他们就已经把这些被天成报废的集群拿到手了。”
事后孙无情才知道，为了破坏失落绿洲游戏的服务器，吴天成花了难以想象的资源。不然，“零”应该还能坚持几天。
“但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教堂知道我们营地的位置。”持椅人问道：“而且明显事先知道。”
场面出现了一阵沉默，承万里默默地翻着眼前的屏幕，钟离望喝水的速度慢了下来，t则是开始仔细咀嚼嘴里的食物，没有回答。
上原京介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拿过钟离望面前的腌菜坛子，夹了一筷子。
这件事情，其实大家这几天都选择闭口不言。一方面，对孙无情来说，既然他和林琼露没出事，那就看着失落绿洲窝里斗就行。而承万里则是在等钟离望的答案，如果他不愿意说，那他也没必要问。
这个默契维持了两三天，直到现在被持椅人捅了出来。当然了，他也早就想问。
“没有内鬼，我们没有内鬼。”钟离望砰的一声把杯子放在桌上，抹了抹嘴前的水珠，翘起二郎腿道：“除了我和t，还有吴天成，没有人能接触到这些营地具体的位置。”
“那其它守护者呢？”承万里把饭碗放在一边，没有看钟离望。
“其它守护者没有参与这次行动。”t很快回答：“我们算下来，只可能是教堂提前知道这些营地的位置。我们的服务器被入侵了，或者是其它……”
“但现在天成其实没排查出来。”钟离望回头看了t一眼，打断了她的话：“没排查出来就没排查出来，不用遮遮掩掩。”
说到这里，他看向欲言又止的苏尽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所以这次的任务计划，是不会上传到‘零’的数据库的。天成听不到我们的讨论，所有智能系统提供的分析，只会储存在这里的地下室。这是一次完全离线的操作，如果这都有能泄露，那你可以怀疑我和t了。”
苏尽的脖子微微前倾，翘起大拇指，然后很老实地闭上了嘴。
“我不是说不能有内鬼……而是……算了，下次任务好把。”被打断的t失了面子，但欲言又止。
她确实说不出什么理由，首先失落绿洲不可能总是赢，总是有失败的时候。但这次失败就失败在，他们连失败的原因也找不到。对这些精英来说，是不能接受的失误。
“继续，继续。”苏尽终于吃完了碗里的饭，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承万里叹了口气，继续研究其手中的地形图。
“碗我来收拾。”云芊流伸手把林琼露的动作按下，然后准备去收拾碗筷。
联邦人对这种客气不太习惯，t抬头看了云芊流一眼，捏紧自己手中的盘子，对林琼露说道：“把碗放了，然后和他们讨论去。让吴天成给我们做个打扫的机器人。”
云芊流皱了皱眉头，伸手的动作僵持在半空，然后被林琼露一把握住。
“我自己收拾。”她笑了笑，也对t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快步走回厨房。
t斜眼看了云芊流一眼，继续小口吃着碗里的午饭。
“喂！各位！新东西出来了！”就在这时，楼上传来破壁者的声音，以及金属碰撞的哐当声。
只见他抱着一个半人高的金属箱子，踉踉跄跄地走下不堪重负的楼梯，身体素质六级的他都有点支持不住，可见箱子的密度不小。
嘭，箱子被他放在地上，掀起地板的灰尘。
钟离望上前打开，里面放着小臂大小的折叠装置，都标注好了每个人的名字。
“还有几个正在做，打印机已经做出来了。”破壁者擦了擦头上的汗，完全没经历刚才尴尬的氛围。
“战甲？”苏尽又上前凑热闹，后面的孙无情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看了一眼。
“嗯。”钟离望拿起属于自己的战甲，验证自己的指纹和虹膜之后，一声轻响，被压缩到极致的战甲很快捕捉到他双眼和四肢位置，无数的小铁片如伞一样绽开，很快爬满了他的全身。
“这是最基础的一套贴身战甲，纳米医疗系统已经融合进去，机械外骨骼建议用手术直接植入，用钛镍合金可以随时取出。”破壁者复述吴天成传达过来的消息，现在他们之间的信息传输，已经是单向的了。
“嗯。”钟离望很快脱下，战甲重新变成一根沉重的手杖：“这套防御性很强，我一般只用它挡子弹。”
对钟离望来说，再怎么增强身体素质已经没有意义，就像林卫执行任务很少穿战甲一样。不过他那套红色的袍子，应该也不是普通的东西。
上原京介默默走上前，有些矮小的他不费劲地就掏出属于自己的战甲。很快，合身的战甲完全贴合他的每一寸皮肤，下一秒，他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没有人能在感受到那个地方有人，这不是简单的隐身，装载电子迷彩的是战甲，而直接抹除大部分生命体征，则靠的是上原京介自己的恩赐。
考虑到每一个执法者的特点，吴天成为他们做了最新的战甲。从东国事务中脱身而出的他，把失落绿洲的装备水平，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但就在他们试战甲的时候，破壁者又从地下室跑了上来，这一次，大家发现他拿的居然是一个酸菜坛子？
这家伙疯了？把战甲看成酸菜坛子了。
“不是……”破壁者气喘吁吁，仿佛知道他们想说什么，抢先道：“不知道为什么，天成给用3d打印机做了一坛酸菜，我看了一下，还是可以吃的。而且，还是给上原的……”
上原京介解除了自己的隐身状态，走到破壁者面前，看着这坛腌菜，皱起了眉头。
这个酸菜坛子比他地下室那个更小，开口更小，看起来并不像他做的东西。
然后他打开了封口，习惯性地翻过来，发现盖子下面藏着一张满是油渍的小纸条。
“上面写的什么？”孙无情伸长脖子，小声问道。
“太阳国的文字。”苏尽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给他翻译了出来：“意思是最后一坛了。”
上原京介默默地把盖子盖上，放下了手中的战甲，然后捧着这个坛子，回了自己的房间。
众人面面相觑，只有钟离望叹了口气，说道：“继续继续，他很快会下来的。”
第三百七十七章 乔治心愿
“圣乔治大人，所有失落绿洲的营地已经被全部消灭。”
清晰的电子音在修道院某一个偏僻的房间响起，尽管在地图上，这里确实处于修道院边缘一座不起眼的小楼，但这栋小楼的地下，就是“伊甸园”庞大的计算核心。
圣乔治坐在大理石的桌子旁，眼前悬浮着无数屏幕，全凭他心意变动流转，一条条指令从这里散遍整个欧洲。雅典娜就在他旁边的房间里，随时回过来一起解决问题。
维持这样的状态，已经过了整整一周。
乔治的目光有些呆滞，怔怔地望着窗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也没有更多的反应，只是点了点头，没有收回目光。
天边有一只候鸟要往南飞，很快就是秋天了。
去年入秋的时候，联邦就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一年以后，战火就烧到了欧洲。
时间过得很快啊。圣乔治心想，他活了将近三千年，现在回想起来，竟是记不清这三千年是怎么过的。
虽然被誉为永生的第十三圣职位，但他清楚的知道，活得是否长久，绝不是衡量一个人能力的标准。他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即使过了三千年，也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
余念，诺达，也都是这样。
活得久一点，可以把未完成的事情做了，把未了的心愿结了。但如果身边的人早就化为一?g黄土，哪里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呢？活三千年，太没有必要了。
甚至他对时间的流逝，已经产生了一种幻觉。他的身体样貌已经几千年未变，那是不是说，如果在四维空间里，他可以保持现状，不受时间对他身体的影响？
四维空间，四维空间。
不管是欧洲还是联邦，东国还是俄国，甚至是太阳国，都有资源在做这方面的研究，如果能有结果，或许战斗又会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但在此之前，看来钟离望想要迫不及待的分出胜负了。
毕竟，在现在这个时代，他是最特殊，甚至可以说是最强大的一个人，这是他的优势。
不过，这不是他最想杀的那个人。
“圣乔治大人，雅典娜女士在门外等您。”
“请她进来。”乔治对屏幕使了一个颜色，身后的门便自动打开。门外金属铠甲的反光一闪而过，然后穿着洁白长裙的雅典娜就走了进来。头顶的金色王冠显得有些暗淡，脸色也略显疲惫。
乔治其实可以不睡觉，但说实话，休息好的雅典娜能比任何人都要聪明。
“你可以多睡一会的。”没等她说话，乔治就指了指自己身旁的椅子，说道：“这件事没那么急。”
“我睡不着。”雅典娜摇头，乔治的温柔让她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失眠和焦虑困扰了她整整一周，除开她的恩赐，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那我们来解决它。”乔治微笑着，老树皮一样的脸皱在一起：“有什么新消息。”
“我们发现了联邦在挪威海底的计算集群，他们侵占了原来那个游戏的资源，转而用来攻击‘伊甸园’。”
“我要一个数字。”
“34%。”雅典娜拿出了最上层的一页报告，说道：“这次失落绿洲的袭击影响了绝大部分的游戏服务器，联邦至少利用了其中的34%。”
“我们自己难道不能把他们修好吗？”乔治问道。
“修好是一方面，直接拆除用作军用是一方面。”雅典娜说道：“现在我们还在尝试恢复游戏服务器，但如果把他们全都转化为‘伊甸园’的资源，会快一点。但如果这样，很多数据会直接删除。”
“那就这么做。”乔治仿佛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用再管那个游戏了。”
“但是……城市……”
“也不要管那些城市了，最多一个月，战斗就会在不列颠的境内发生。如果我们能获胜，那再考虑这些事情。”说完这句话，乔治靠回椅子上，把一半的目光投向窗外，不远处的英吉利海峡附近，飞起几只雪白的海鸥。
“让那些总统不要再打电话了，把红衣主教撤回来，防线收缩至法国北部、挪威西部，把海底的服务器全部抢过来。”
“那冬宫那边……”
“冬宫那边我来说，安排一个电话。”乔治看向雅典娜，再次露出一道温柔的微笑：“今晚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吧。”
“是。”雅典娜只能露出一丝苦笑，乔治给她的答案看似云淡风轻，她也必须去做，但无论如何，她必须考虑各种情况的后果，这依旧让她感到焦虑。
但确实，她轻松了许多。
离开房间的雅典娜再次去推动一项项任务，他们还没有找到失落绿洲的人，或许这是下一次议题。但乔治的这项举措，直接砍掉了原本应该分给欧盟各个国家的计算资源，强行夺回教堂的手中。
至于抗议或者任何反对，如果圣乔治说的是对的，那只有等战斗结束了再去考虑。
她关上房门，门旁的铠甲一动不动。雅典娜路过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铠甲里面的眸子也在盯着她。
“天佑教堂。”她说道。
“天佑教堂。”铠甲也说道。
白色的长裙很快消失在了旁边的房间里，走廊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这副铠甲慢慢闭上了眼睛，随时保持着会醒来的状态。
“兰斯洛特。”圣乔治的声音突然从耳边响起。
走廊响起了金属碰撞的声音，这副铠甲很自然地打开门，走了进去。在圣乔治面前，兰斯洛特脱下了他的头盔。
“您找我？”
“啊……没有什么很特别的事。”乔治见到兰斯洛特这张熟悉的脸，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这并不符合他的身份。
作为教堂唯一的神，他有权力命令所有人做任何事。事实上，几百年来，他都是这么做的。
“今年是……”
“1872年。”兰斯洛特很快说道：“零七个月。”
“看来你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是冬天吧。”乔治先低下头，仔细回忆一番后抬头看着他说道：“你当时身体很差，我还是怀念你当骑士的那段时光。”
“我现在依然是骑士。”兰斯洛特躬身，然后在圣乔治的示意下，端正地坐在椅子上。
“但是你还是有那十几年不做骑士的日子。”乔治说道：“怀念吗？”
“我记不清了。”兰斯洛特老实道：“但只要亚瑟王您有召唤，我们还是您的骑士。”
“嗯……”说不清乔治是在叹气还是感慨，但是这个嗯里面包含不知道了多少年的情绪，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忽然就爆发了出来。
这段时间，他都是在回忆这几千年来的事。
乔治有很多身份。永远不变的慈祥外貌以及永生的恩赐可以招揽很多的追随者，在公元四世纪的时候，他的身份是亚瑟王的父亲，梅林只是当年的一位执法者，现在已经归于尘土，他只留下了对亚瑟忠心耿耿的圆桌骑士团。
他们也叫他亚瑟，乔治没有拒绝，因为这些骑士长，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即使他的恩赐可以保证他们的**和他共生，但让他们充满力量的，永远是心中的信念。
这很神奇，也是乔治终其一生未曾参透的奥秘。
但他会利用，利用这份信念。人类最擅长的是讲故事，这一个个故事，凝聚起来的力量，足以令所有敌人胆寒。
“我要去一个地方，办一件事，杀一个人。”乔治关掉了所有屏幕，连“伊甸园”也没有听到他的话。这个世界上，只有兰斯洛特能听见。当然了，他后面还需要召集很多人。
“那圣杯……”
“圣杯的事情，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再说。”乔治说道：“我现在觉得，那个人很危险了。”
“不管您说的是谁，有用到我们的地方，一定竭心尽力。”兰斯洛特低下头，说道：“即使是几千年后，我相信骑士精神依旧能照耀这个世界。”
骑士精神吗？乔治脸上没有露出多余的表情，事实上，他这张老脸也做不出什么表情。于是在旁人看来，永远古井无波。
但似乎，这段时间里，他有些多愁善感了。
可能是从安全区出来的原因，从二战之后，有好几百年他都藏在欧洲的某个角落，为了逃避战争，也为了把整个欧洲联盟发展壮大，他只能做一个幕后人。
做幕后人没什么不好，这样他们可以一直享用这个世界带来的便利，直到世界的终结。地球已经研发出成熟的外太空技术，到时候他们一人掌管一个星球，可以活得和星际一样久。
但在这个时代到来之前，还是有一些旧账要算。多年以来，人类的争斗是因为资源的匮乏，准确一点来说，是粮食，能源之类的资源。
现在乔治要争的，是另一个维度的东西，是涉及人类未来，涉及某个终点的东西。
或许，核心还是为了某种资源吧。
人类的劣根性啊。乔治莫名地露出了一道微笑，不管过去了多少年，他发现自己还是改不掉这些东西。所谓的神，只不过是披着恩赐外衣的普通人而已。
“召集剩下的圆桌骑士长，我要离开教堂。”乔治说着，竖起一根手指：“而且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第三百七十八章 海边闲谈
挪威北部，一座隐藏在森林中的军事基地。
挪威的森林覆盖面积很广，尤其是无限能源之后，所有普通人都集聚在城市中，享受着虚拟空间带来的便利，而很少再踏足这些森林。
而就有这样一支部队，经年累月的驻扎在所有森林之中，把这里的原始森林扩张的如同几千年前那样茂盛。
他们没有李建成那样的恩赐，森林只是为了掩盖卫星的行踪。而在提乌斯学院出现李建成这样的角色之后，他们几乎在每颗树上都安装了传感器。
如果再给他们几年，或许上原京介的藏身所也会被他们覆盖。
这一切仿佛是巧合，仿佛又不是，总而言之，此时此刻，这是教堂北欧军团最鼎盛的时刻，但离绝对的完美，还差那么一丝。
北部斯莫拉岛，从卫星上看，是一片完全无人的地带。几十年前，这里唯一的守塔人就已经去世，等候船舶的灯塔已经布满苔藓，满是斑驳。而实际上，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民用轮船靠近这里。
所以也没有人看到，灯塔前通往大海的台阶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少女。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放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无忧无虑的时候。
但不管是卫星，还是半空中无孔不入的探测器，都无法刺探到这座岛上的任何信息，包括这名少女的存在。一个巨大的计算集群隐藏在这座岛下，不知道多少公里的范围内，都属于斯莫拉岛的屏蔽范围。
这里是安全的，至少到现在为止。
少女手中拿着一个权杖一样的装置，里面安装了一个制作精良的能源核心，纳米级别的芯片上蚀刻了无数代码，让这根权杖有了属于它自己的恩赐。
阿尔忒尼斯把权杖往前倾，面前的海水被分出一道明显的界限，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着这股水流。不管是分开海水，还是凝聚水球，这根权杖都十分好用。
这本是属于波塞冬的权杖。
事实上，二十年前，温蒂尼还是教堂的海王时，科技水平还不足以研发出这种东西。
但现在，权杖有了，两代海王却都已身陨。
各种缘由，阿尔忒尼斯其实也不明白。她不算新人，但在这个位置上，也只是坐了五年而已。从人类的平均寿命看，她确实是一个小女孩。
现在似乎是休息的时间，明亮的北欧阳光照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看起来就像是一尊美丽的大理石雕像。四周都已经长满了杂草，她就像是来自神域的精灵，降临在这片荒无人烟的土地上。
“在外面很危险。”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铠甲碰撞的声音，还没等她回头，兰马洛克有些苍老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
他曾经被雅典娜带进圣乔治大教堂，但不知道为什么，被派来了这里。看起来并不是流放或者被革职，他在这里依旧很自由，并且，掌管着一定的武装力量。
圆桌骑士长的权限并没有比十二主神更高，但阿尔忒尼斯感觉，他们在圣乔治心中的地位要更重要一些。
不知道这种感觉是怎么来的。
“出来透透气。”阿尔忒尼斯转了个身，把权杖放在小腹前。她穿着作战用的白色紧身军服，一副猎人的打扮，肩膀上印着一支箭矢，还有一轮圆月。
“你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兰马洛克也很自然的坐在她旁边，看着这片一望无际的大海。
“也是第一次离开教堂。”阿尔忒尼斯梳着利落的短发，一言一行之间有着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成熟和果断：“我没想过有生之年，战争会在欧洲爆发。”
“是吗？”兰马洛克的回应很平淡，即使是在酷热的太阳底下，他也没有脱下他的盔甲。不以真面目示人，似乎是圆桌骑士团的传统。格拉海德统帅着教堂的巨鲸战队，据说也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我不喜欢打仗，永远都不会喜欢。”沉默片刻，他再次开口，阿尔忒尼斯偏过头看着这副盔甲：“有时候我挺想从这座灯塔出发，坐一艘船，往前漂泊两千公里，就是北极冰川。那里安静。”
“冰川已经融化很多了。”阿尔忒尼斯踩了踩脚下的土地：“而且那里没有食物，没有网络，会死的。”
兰马洛克似乎发出了一声笑，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海水慢慢冲击着脚下的礁石，事实上，这座岛是在七十年前填海重建的，海平面上升得很快，整个不列颠岛，都不得不往上铺了几层土。而这也是政府让人们集中在城市的原因之一，所以这些特殊部队才理所应当的在这里扎根。
至于北极洲，大量融化的冰川据说已经被遏制，联合国填补上了臭氧层，一切都在慢慢好起来。
但没想到，现在却开始打仗。
“海王的权杖，用的还习惯吗？”兰马洛克似乎也是无所事事，所以上来找阿尔忒尼斯聊天。
后者把权杖重新拿出来，按动机关，面前的海水随着自己的思考变换出不同形状。这枚权杖并不能给她海王真正的力量，如果是真的海王拿在手里，可以增强他的脑电波。但如果是其他人，这就只是一个象征罢了。
但这是阿尔忒尼斯掌管北欧海上力量的证明。
“有时候我在想，打仗和在这种技术有没有关系？”阿尔忒尼斯把玩着手里的权杖道：“如果这种恩赐可以变成公式储存在物体里……”
“有一定道理，但不完全是。”兰马洛克一只手轻轻敲着放在身旁的刺枪道：“会发展成这样，是很多因素决定的，技术爆炸只是其中一部分。就算所有人都有恩赐，所有人都是执法者，不平等这件事情，可能还是不会变。”
“不平等？”阿尔忒尼斯道：“你觉得……原因在这里？”
兰马洛克似乎是愣了一下，敲击刺枪的手停了下来，看着阳光在海面上晒出鱼鳞般的波纹，就好像看到了中世纪那些罪恶的火柱，看到了这几千年来，人类匍匐前进的历史。
他和阿尔忒尼斯，原来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
面具下，能和乔治那张脸相媲美的皱纹无奈地堆到一起，然后他偏过头，看着阿尔忒尼斯那张清纯无暇的脸，白皙得像北极上的冰川。
“因为有落差，所以水自上往下流，就这样。”兰马洛克很快转移了话题，指着东边的大海道：“关于那边的问题，你有什么看法？”
“冬宫把防线压了过来。”阿尔忒尼斯突然来了兴趣，直起腰板，先是看向东边，又看向西边：“联邦的舰队也活跃在格陵兰岛附近。他们的目标是教堂，而且都同时加强了海上力量。我相信他们知道我们失去了海王的现状，所以认为我们会加强海上的军事力量。所以……”她又把眼光投向身后的森林，说道：“他们会从这里走。不是军队，是执法者。或者说，冬宫。”
“你知道吗？我们和冬宫达成了某种阶段性的协议。”兰马洛克说道：“但现在来看，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协议？”阿尔忒尼斯问道：“他会站在教堂这边吗？”
“不是那么简单。”兰马洛克道：“最重要的交换技术。至于冬宫是否会出人手，参战，应该是看实际情况。当然了，我们也不指望他们会站在我们的土地上反抗别的国家的人，因为这样和引狼入室没有区别。”
“凡尔登那一战，实在是打的太难看了！”阿尔忒尼斯两手托腮，她虽然参加了最后一刻的战斗，但是看到视频回放的那一刻，还是气得跺脚。
“是吗？”兰马洛克轻笑：“我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让两个主神去，两名骑士长去，或者我去，不至于输的那么难看。”
“你从这场战斗应该看出两件事。”兰马洛克换了一副语气，握紧身边的刺枪，说道：“第一，我们不是每场战役都要赢。每次作战都有计划和目的，只要达到了，就不要在乎其它的伤亡或者是得失。我们抢到了失落绿洲的两个人，我觉得挺不错。第二，联邦很强大。如果今后遇上了，你要小心。”
“是。”阿尔忒尼斯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幼稚的发言，神情凝重的点点头，仔细思考着兰马洛克背后的话。看似普通的骑士长，看问题的角度，远比她透彻。这大概是为什么，教堂会派两个中年人来帮助她，很多岁月沉淀出的想法，不是靠实力就可以弥补。
“联邦很强大。”兰马洛克叹了口气，又重复了一遍：“即使不看过去几百年的争斗，单单看着几十年学院的人才，教堂就比不上……”
正说着，一个屏幕出现在他们面前。阿尔忒尼斯重新戴上手边的眼镜，上面很快出现了一条条数据，还有一份完整的地底地图。
“实验体出事了。”兰马洛克抄起自己刺枪，阿尔忒尼斯跟在身后，只听见他毫不慌张的声音：“在我下海之前，最后帮你解决一下。”
第三百七十九章 创造实验
两人快步离开海边的灯塔，一头钻进身后的树林，很快深入地底，金属通道取代了头顶的草木碎石。整个挪威北部的地底，也遍布了这样庞大的地下军事体系。
“我不明白，难道我们需要靠这样的实验体？”阿尔忒尼斯握着海王的权杖，还有她身后背着的特制弓箭，站在兰马洛克前方，微微昂起骄傲的脑袋。
“这是圣乔治的决定。”兰马洛克老实地扮演着一个辅佐者的角色，说道：“不要轻视他的决定，也不要低估敌人的实力。”
“但问题是，我们根本控制不了他。”阿尔忒尼斯走出电梯，镶着金边的白色小皮靴踏在走廊上，“伊甸园”在她身旁展示着无数的报告。即使是在交谈中，她也能迅速的签署相关文件。
灵活和聪明，是圣乔治给她的评语。
她是一个优秀的人，能够进入教堂的，肯定是足够优秀的人。兰马洛克也承认她的强大，但每每想到失落绿洲这个组织，他总觉得有些可惜。
有时候，有些时代只会经历过一次。期间涌现出无数的英雄和传奇，但世界能记住的，永远就是站在最高处的几位。
和他们相比，阿尔忒尼斯，还有不小的差距。
“怎么样了？”她既是问“伊甸园”，也是问迎上来的黑衣执事。
“在闹，把自己划伤了。”执事低头道。
阿尔忒尼斯身边立刻出现了一道道屏幕，那是一个实验室内的监控，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监控实验室里的一个少年。和阿尔忒尼斯相仿的年纪，却被扣上最先进的枷锁，即使是身体素质为七级的执法者，也不能轻易挣开。
少年看起来并没有这样的力量，“伊甸园”监控着从枷锁中传来的力量，系统显示他只有不到五级的身体素质。
因为过度挣扎，他娇嫩的皮肤被磨破。鲜血浸染白皙的皮肤，就像是一只备受煎熬的实验小白鼠。
他的脸上显出癫狂和痛苦的神色，但流转的双眼很容易看出他有最基础的智慧。他观察着这个实验室，但是它的逼仄和冰冷，很容易让人发疯。
更别说这间实验室之外，还被机关和武器重重保护着，他绝不可能从里面出来。
“这是一个累赘。”阿尔忒尼斯站在几层玻璃之外，看着不断挣扎的少年，警惕地抱着双手道：“留在这里花了我们太多资源，再这样下去，你走以后，谁拦得住他？”
“总是会有办法的，你不要心急。”兰马洛克把自己专属的刺枪背到身后，伸手接过机器人递来的一根木棍，然后紧紧盯着玻璃背后的少年。
很快，少年的挣扎得越来越厉害。双眼也渐渐失去了神采，和表情一道变得狰狞而疯狂。锁链上传来的力量并没有更强大，但是阿尔忒尼斯却开始不断下令，清理整个实验室里的装置。
无数的器械被收到墙壁内，房间里仅剩下关押着少年的锁链。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少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吼叫，直冲着玻璃的方向，那双眼睛似乎对上了阿尔忒尼斯的双眼。
眸子内，似乎隐隐有种莫名的力量一闪而过。
砰。
金属从中断裂的声音透过墙壁传进两人的耳朵，阿尔忒尼斯眉头一皱，海王的权杖被她挂在腰间，反手从身后掏出了自己的弓箭。
而身旁的兰马洛克，已经往前冲去。
阻挡着他和少年的玻璃仿佛薄纸一样碎裂，兰马洛克的恩赐可以让他手持任何武器，穿透任何东西，但这一次，碎裂的玻璃并不是他的杰作。
而是来自眼前的这位少年。
空间仿佛被某种不可见的野兽啃食着，像是几百只老鼠在这个实验室闹腾。缩着少年的锁链从中崩坏，面前没来得及收回的仪器变得千疮百孔，而这层能够阻挡炮弹的玻璃，也在少年的一个眼神下，整个崩碎。
碎片击打在兰马洛克的盔甲上，声音提醒了这个刚挣脱枷锁的少年。
一道铁墙凭空出现在他的面前，与此同时，兰马洛克的靴子上也覆盖了一层金属，想把他牢牢固定在地板上。
但那根普通的木棍像刺进泥土一样穿透了这道铁墙，兰马洛克的速度和力量远在这名少年之上，即使后者以最快的速度创造了一堵足以抵挡穿甲弹的铁墙，但也拦不住兰马洛克的恩赐。
恩赐，向来是用恩赐破解。
少年被这一击打中胸口，不知为何，长棍并没有穿透他的身体，仿佛只是为了给少年带来痛楚，就像在驯服一只野兽。
少年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兰马洛克脚下生力，迅速挣脱脚下还未牢固的金属。这些物质就像是一条条毒蛇，从空气中突然出现，然后缠绕在他的身体上。
但在兰马洛克的恩赐中，这些被少年创造出来的宏观物质，完全拦不住他的脚步。
他围着少年不断绕圈，手中的长棍点在他的身体上，不轻不重，不至于死人。
紧接着，阿尔忒尼斯也朝最中心的少年射出了一枚自己的箭。少年手掌一竖，铁墙把箭矢拦在身前，但箭矢的尖端却吸附上了这层金属，一股莫名的力量从箭中传出，少年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皱着眉头，露出一种痛苦的表情。
他再次伸出手，横在自己刚创造的铁墙边，用力一握。这堵铁墙瞬间被力量吞噬了一部分，但并没有按照他的想法整个消失。
阿尔忒尼斯的箭不断的削弱少年的力量，无情的箭矢也不断的从箭筒中射出。箭只是普通的箭，但在被阿尔忒尼斯握住的时候，一道电磁波携带着信息就覆盖在特制的箭头上。
就这样，兰马洛克和阿尔忒尼斯亲自出手，少年的疯狂很快被打压下去。不多时，他开始气喘吁吁，反抗的力量也慢了下来，整个实验室塞满了被他创造出来的东西，变得拥挤异常。
“呼……如果能给他打镇静剂……就好了……为什么我们要这么麻烦？”阿尔忒尼斯扶着腰，把弓箭收回身后。看着实验室的墙壁后探出两根机械臂，再次把锁链缠绕在少年队的手腕上。
一名机器人端来一碗水，放到少年的嘴边。他一口饮完，凶狠的眼神盯着近在咫尺的兰马洛克，以及向他走来的阿尔忒尼斯，没有多说一句话。
自他来到这间实验室后，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不下三次。第一次他毁坏了许多设备和仪器，而第二次，阿尔忒尼斯才想出这种办法抑制暴走的他。
真的像驯兽。
“你知道的，我们不能伤到他的大脑。”兰马洛克气定神闲地放下木棍，退到阿尔忒尼斯身后道：“就这样吧，两天内他应该恢复不过来。”
“控制不了的技术，始终是让人担心。”阿尔忒尼斯把整个实验室又封起来，“伊甸园”帮忙监控少年的脑电波，如果少年准备暴走，她要提前收到消息。
“技术的问题是可以解决的，关键是你要熟悉，我们已经掌握了这样的技术。”兰马洛克说道：“如果到战争开始之后，我们还没能控制这股力量，就把他丢到敌人中间。不可控制的力量，也是教堂的砝码。”
走过碎裂的玻璃，阿尔忒尼斯看着千疮百孔的墙壁。这种无视物理规则的力量幸好不能直接作用在人体上，不然不管是谁，都不可能再阻止这种恩赐。而如果真有这样的恩赐出现，或许不管是林卫还是钟离望，都要让出他们位置，来迎接新的传奇。
“伊甸园”收回了探出墙壁的枪，开始打扫战场。黑衣执事走上前递来一条毛巾，兰马洛克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跟在后面。军事基地再度恢复平静，他们将会等待并不遥远的战争的到来。
但就在这时，一管药剂，通过绝密的通道，从教堂送来了挪威。这个时候，圣乔治刚刚和兰斯洛克谈完话，但在此之前，他就已经安排好了其它的事项。
阿尔忒尼斯刚刚走进办公室，篮球大小的漆黑箱子就放在她的桌子上。
“给实验体用的？”阿尔忒尼斯皱眉：“这要是早送来该多好。”
“唔……”兰马洛克看着箱子内澄清的药剂，似乎想起了什么。但还没等他抓到头绪，阿尔忒尼斯就根据文件，把药剂送到了少年身边。
少年的双眼因为药剂的注入慢慢变得明亮，阿尔忒尼斯透过监控警惕的看着这一切，防止少年再次暴走。
但出乎意料的是，少年慢慢安静了下来。仿佛从梦中苏醒一般，好奇地看着手腕上的枷锁，然后再次扫视整个实验室，却并没有因为自己被关押而气急败坏。
“喂！没人管一管吗？”少年忽然开口，似乎因为很久没开口，嗓子十分沙哑。
但这是这几周来，他们第一次听到少年开口说话。
“这管药剂……会不会跟那个人有关？”
“应该是的，看来教堂已经能稳定实验体的状态。”兰马洛克看着视频中恢复理智的少年，说道：“没想到那么快，看来那个人也很配合。”
在两人的注视下，屏幕中的少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铁链，手指轻轻一动，铁链便轻易的被切割出一个断面，落了下来。
“看来我们可以腾出手，主动出击了、”阿尔忒尼斯松了一口气，很快，一幅完整的挪威地图，便出现在她的眼前。
第三百八十章 最后准备
“我们还要在这里等多久？”上原京介的小楼内，破壁者的声音从沙发上传来。
和之前不一样的是，他老老实实穿上了作战用的铠甲。即使还是躺在沙发上，但好像随时会一跃而起。
房间里，所有的作战计划已经删除，无处不在的电子屏幕被隐藏，客厅又回到他们刚来时候的样子。只不过原本被上原京介打扫的十分干净的房间，已经被这些不速之客打扰得一团糟。
林琼露和云芊流似乎一直尝试着把这里整理干净，但孙无情和苏尽似乎是很喜欢乱丢东西，就连承万里，也会随手把点击屏幕用的装备丢到桌子下。
不过上原京介似乎没有什么怨言，其实这两天他更多的时候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或者说根本没人知道他去哪，但苏尽自己是认为，大概和那罐腌菜有关。
据说，用昂贵的3d打印机完美复制这罐腌菜，并不是任何守护者的命令，而是来自上原京介远在南美的家族。他们想办法联系到了失落绿洲，然后把这罐腌菜用远程数据传输的手段送到上原京介手上。
这种大费周章的手法，连苏尽都为之惊叹。
不过，这并不打扰他们的作战进程。上原京介还是会下来，和他们讨论这次在挪威的作战。
只是当一切都布置好的时候，钟离望却开始玩消失。
“要看钟离望什么时候回来。”承万里坐在桌子前，手里把玩着一把军刀。
“他这次不会跑了吧？”这个房间也就破壁者敢说出这句话。
“要不要看看t还在不在？”持椅人坐立不安，最担心这种事的向来只有他们失落绿洲自己人。而孙无情和苏尽，永远是站在一旁看戏。
“我在地下室，你们别乱想。”就在这时，他们的耳机都传来了t的声音。通信系统已经完整的搭建起来，地下室被挖出了更多的空间，用来容纳一台冷核发电机，以及数不清的作战设备。
持椅人看了破壁者一眼，后者耸耸肩，表示自己并不想去验证真假。t并不擅长正面作战，目前也没有人知道她的恩赐是什么，所以她理所应当的承担起后台指挥的任务。这一次吴天成不会知道他们的计划，整个作战中枢，便全集中在这栋小楼下的地下室内，集中在t的身上。
“说实话……嗯……说实话，这到底……”苏尽欲言又止，手边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炸薯条，正津津有味地吃着。
“我觉得挺有道理的。”房间里只有孙无情眼前还浮现着屏幕，他不知疲倦的在上面写写画画，还不时会涌出更好的想法：“毕竟现代战争，已经不会有以前那么多计划。目前的作战方案，应该是最合适的了。”
苏尽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只是一根又一根地吃着炸薯条。这几天伊恩从城市里拿回来了足够多的食物，但恪守着上原京介让他们保持身材的淫威，他不敢拿太多肉类。
“哦对了。”苏尽看到从厨房走出来的伊恩，突然想起了什么：“你确定还要留在这里？”
包括破壁者在内，几个人的目光投向了这个脸上有点雀斑的瘦弱男孩，后者揉了揉蓬松的脏头发，然后只是耸了耸肩。
“我也没什么好地方去，外面太乱了。”
“到底乱成什么样？我们只是听你说，没亲眼见过。”林琼露用战甲的袖子擦了擦面前的木头椅子，结果只是多出了几道划痕。她的战甲上搭载了智能制导系统，并且可以自动规避子弹，以防止她使用恩赐的时候没人帮忙。
“打砸街道。”伊恩比划了一下：“已经没人管了，但生产食物的地方还在维持。只是很多基础设施还有网络已经是半瘫痪状态。不过，就算真的有人上街闹事，他们也砸不开店铺的玻璃，也就是砸砸垃圾桶。不过打架的事还是不少。”
“我不觉得这是好事情。”承万里说道：“他们不是没有资源，而是打算把资源全用在对付我们上。这就是教堂存在的意义，这也是他打压世俗军队的意义。”
“你是指凡尔登军事基地的事情？”苏尽问道。
“杀鸡儆猴。我估计欧盟很多国家都拿教堂没办法，毕竟他掌握唯一一支可以和执法者对战的队伍。如果是联邦的海上舰队，西班牙应该已经做出了反应。但是对于我们这些深入敌腹的人，他们应该没有办法。”上原京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客厅里，即使是穿上了黑色的战甲，他的身上也透露出一股腌菜味。
“就是说现在他们有更多的力量对付我们。”持椅人皱着眉头说道：“那我们还待在这里等什么？”
“等钟离望回来。”t用废话打断了持椅人的废话。
“你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孙无情关掉屏幕，活动了一下肩膀问道。
“我并不知道他去了哪，以他的恩赐，一天内可以走遍大半个欧洲。”坐在地下室的t靠着一个抱枕，头发散落下来，一个人孤独的在这里对着屏幕：“不过好消息是，现在到处都很平静。”
“他们会不会是在等我们？”重新拥有网络的苏尽特别多话：“为什么每次都是我们开场？这样最累的还是我们。”
“我希望这次是最后一次。”听起来t似乎在嚼着什么，耳机里甚至传来了回声。
“占领北欧这块地方……对我们真的有好处吗？”承万里问道：“我是说……万一还是像凡尔登军事基地那样。”
“我们需要一点力量，我对挪威地底的军事基地更感兴趣。从之前提供的消息来看，这里本身就就是一个针对执法者的军事基地，这里才更有价值。”t的信息明显要比他们丰富：“而且，只有再次让教堂陷入混乱，其它势力才会考虑加码。如果我们退出，俄国和联邦可能会重新加入讨伐我们的步伐。”
“但我们不能总是被当枪使……”
“我们不会的。”突然，持椅人的话再次被一道声音打断。上原京介最先反应过来，身体忽然就消失在空气中。
后门布置的机关及时给t做了预警，但后者默默地把警报关掉，把所有隐藏在楼道内的武器被收了起来。
钟离望不知何时站在客厅内，后门被他打开，灌进了一地风尘。
整整一天一夜，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当然，他似乎也不准备告诉他们。
“还是那句话，我们最终的目标是教堂。我不会让这个计划中途折戟。”说到这里，钟离望露出一丝苦笑：“当然了，踏过我的尸体令算。”
“这种时候不要开玩笑。”t说道：“既然回来了，就快点执行任务。”
钟离望耸了耸肩，走到苏尽身旁，抢了一根炸薯条塞进嘴里。
他似乎有点疲惫，一日一夜的奔波让他很难站得笔直，身上的战甲倒还是一尘不染，看样子没有发生什么冲突。
众人见到他安全回来，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下。只见钟离望回过头，半坐在椅子上，双眼耷拉着，嘴前的胡须又多了几根，但那双宝蓝色的眼睛，还是一路既往的明亮。
钟离望环视着客厅内的所有人，不使用恩赐的时候，他的动作向来有些不自然的缓慢，就好像真的处于时间的狭缝中一般。
所有人都看着他，破壁者慢慢从沙发上坐起，上原京介再次显出身形。云芊流走到苏尽身边，持椅人慢慢往承万里那边靠去。他们慢慢分出了三块区域，一道若隐若现的界限，在这个团队中形成。
而钟离望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孙无情和他身边的林琼露身上。
“我有时候很迷茫，那就是为什么未来的我会把你从学院带出来。”说到这里，钟离望很快摊开手道：“我不是说谁的责任，只是从我自己的信息渠道看，我唯一不理解的就是为什么要把你带出来。我承认你是很好的队友，我们是平等的，在今后的作战中也是。但如果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可能我并不比未来的我更清楚。”
“我知道。”孙无情很快开口，身体自觉地拦在林琼露前面，看着钟离望说道：“你和那个来学院的人，很不一样。”
“哦？是吗？”钟离望笑道：“那毕竟是未来的我。如果你现在能回到过去，也会看出你们之间的差别。时间带来的改变是潜移默化的，很多人并没有意识到。从自己的视角看别人永远比看自己清楚。”他的目光略微往承万里身上撇了一眼，后者戴着头盔，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孙无情没有回答他这句话，最近这段时间，他说的话越来越少，或许就连他也意识不到自己的改变。
“总之，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执法者。或许处于所有时间线上的我加起来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人，但现在，我和你们都是同一水平线上的战友。”钟离望重新站起来，站得笔直，眼神慢慢变得坚定：“而我们要做的事情，将会颠覆整个世界。”
“废话说完的话，就快点开始吧。”话音刚落，t在地下室翻了个白眼，很快准备好了所有的通信设备：“校验时间，我们将在二十分钟后出发。”
第三百八十一章 北欧之战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夜晚，孙无情抬头看了一眼密不透风的树冠，发现欧洲的人造月亮还没有恢复照明。夜空漆黑一片，真正的月亮也被乌云遮住，可能连大气层外的卫星，也看不清楚今晚在这里发生的事情。
距离凡尔登军事基地发生的战役已经过去两周，这种长时间的沉默让所有国家的高层都心惊胆战。无数的电话打到了伦敦，圣乔治大教堂始终保持着忙碌。就连隔岸观火的联邦和东国，也都做好了战备状态。
藏身挪威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对于这一点，孙无情本身就有所怀疑。尽管赵山客的恩赐经过了无数次实战检验，但对于敌人究竟知不知道他们的真实位置，其实一直是个未知数。
可能教堂很清楚，并且在前方等候着他们。所有人都想借着失落绿洲的力量，包括乔治。
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以及凡尔登军事基地，或许都是一个引子，引出失落绿洲的真正实力，以及他们背后饥渴的虎狼之师。
要知道，想要打赢执法者这场战争，除了大军冲垮他们的据点，就只有等他们自投罗网。
现在，欧洲是一个舞台，所有的执法者悉数登场。先一决生死，再谈将来。
嗡。
手腕传来了一丝震动。这是任务开始前的第一次提醒，倒计时十分钟之后，属于挪威的战役，将要全面开始。
孙无情此时正趴在一处树根下，眼角的余光看向身旁的落叶堆，缝隙中有一处黑暗，偶尔会闪过一丝金属的反光。空气中弥漫着腐叶的味道，完全看不出这些树根下藏了人。即使是探测器，也检测不到相应的电磁波。
这里，离t所了解的军事基地，还有一段距离。
这段距离是很安全的距离，其它的人埋伏在这片森林的各个角落，呈半月状，静静等待着战斗的开始。
当这个时刻真的到来的时候，孙无情发现自己还是很难压抑自己的心跳。即使来到挪威的这两周，上原京介重点训练了他，但是战斗就是战斗，而这一次，或许比前面几次还要凶险。
失落绿洲就像几只老鼠，而他们所做的，是撼动欧洲这个恐怖的庞然大物。
不单单是特种部队，不单单是边缘地区的临时战役，现在他们深入北欧，圣乔治大教堂就在身后几百公里，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有可能迎来一支庞大的军队。
或者说，他们面前的森林里，就藏着北欧守护教堂的第一道防线。
这道防线，以森林为屏障，绵延近千里，“伊甸园”守护着这里的各个角落，没有任何军队可以靠近这里。
除了，几只老鼠。
手腕上传来了第二次震动，离任务开始还有五分钟。按照之前的计划，苏尽他们应该缩在后方，但又不能离他们太远。一旦战斗开始，他们随时会被牵扯到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别人的生死已经无暇顾及，他不知道云芊流还会不会舍命就他们的书院少爷。
而林琼露，并不在自己的身边。
保护她的人比自己更强，甚至林琼露自己就比孙无情强，这次吴天成给她做了最先进的装甲，根本不需要他的担心。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任务开始的前夕，他没有想起学院的朋友，也没有想起张晓晓，而先是林琼露。
时间过得很快，有时候连给人回忆的时间都没有。这个刚成年的女孩跟着自己离开联邦，只不过短短的两个月，居然完全靠自己的力量撑了下来。
或许拥有臣服恩赐的人，都有像张晓晓那样的风采和气度吧。
张晓晓……
孙无情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听说她已经被关到了皮里斯监狱，和管甚一样，或许再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不过，如果他能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或许两人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这不失为他努力的动力之一。
嗡。
第三声震动刚刚传来，刺耳的警报声就响彻在整片森林之中。这里已经远离市区，孙无情抬头，战甲显示不远处的树冠上，隐藏着一个小小的传感器。
这样的传感器，在这片森林里不下数百万颗。它们像受惊的鸟雀一样，把警报声传遍整片森林，于此同时，位于地底的军事基地内，阿尔忒尼斯肯定也收到了消息。
只不过，这一次，对方并不打算直捣黄龙。
火光要比警报声来的慢一点，就像是应和每一个警报器的鸣叫声，每一颗装有传感器的树下，都突然燃起熊熊大火。一股化学药剂的味道混杂在空气内，不是汽油，但比汽油烧的更旺。
火焰，向来是这些森林的天敌。
如果有书院祝融在，这场火要放得轻松很多。
不过，以钟离望的本事，足以取代大部分执法者。
从高空看，奥斯陆西北侧，尤通黑门山脉南部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火苗，火焰迅速地舔舐完整个树干，顺着夜晚的南风往挪威北部蔓延过去。更重要的是，蔓延数公里的火焰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被点燃，就像是有一只巨大的笔在森林中勾勒出一条火线，然后往里面倾倒滚烫的岩浆。
掌握着时间的钟离望，如果不是被困在无法行动的地方，那就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一道残影，一片火海。
这是开战的信号。
孙无情等人要做的，就是不能让这场火焰熄灭。整个挪威郊区都覆盖着原始森林，奥斯陆以北至乌塔或勒洛斯，没有任何城市。
这次失落绿洲的阵仗，相比于伯利城落枫广场的演讲，更让所有人紧张。
因为这场大火，可能要烧掉整个挪威的生态链。
这片森林不单单起到供氧的作用，联合国费尽心思解决气候变暖和冰川融化的问题，就是防止地球的生态链遭到不可挽回的破坏，到时候他们花费在建立独立生态圈上的资源，要多得多。
况且，这里是北欧军事基地上，最外层的一道防护罩。粗壮的树干是天然的屏障，整个军事基地和军用辎重得以隐藏，方便了不少事。
很多人以为失落绿洲会像上次一样想办法潜入北欧军事基地，或许这场火也是一个幌子，破壁者早就想办法把所有人带到阿尔忒尼斯跟前，然后直接战出胜负。
但实际上，孙无情等人接到的命令是，不能让这场火熄了。
所有人都以为是一场进攻战，结果失落绿洲打成了防守战。
孙无情从枯叶中一跃而起，身旁上原京介的影子一闪而过，很快就不知道去向。现在所有人都尽可能的拉开距离，把防线铺开，因为在前方迎接他们的，首先是守护军事基地的战斗型机器人。
钟离望放的火墙是一个很好的目标，尽管穿着水火不侵的战甲，孙无情还是感觉到一股燥热蔓延到全身各处。他全身被火焰吞没，从他起身到穿越火墙的短短两分钟，火焰已经蔓延了十几米的距离。
吴天成特别调制的助燃剂，只需要往空气中甩出几滴，甚至能营造出爆炸的效果。
而钟离望穿着战甲，被提升至七级的身体素质，扛着两桶助燃剂，丢进了这片森林中。
效果不亚于往里面丢了几枚洲际导弹。
火焰之中，黑色战甲仿佛一条鲨鱼跃出水面，泛着寒光的拳刃迎上了前来灭火的蜘蛛型机器人，毫无悬念的切口终结了它的服役生涯。当然了，这才是第一关。
无数的隐形无人机此时正朝他扑来，战甲已经破解了部分电子迷彩，但潮湿的空气中，隐藏着更多的杀机。
孙无情把拳刃舞出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墙，速度奇快的突破一道道防线，并始终和身后的火枪保持着固定的距离。他并不急着往森林深处突破，只要保证对方没有办法来扑灭这些火焰就好。
成堆的金属支架，很快被火舌吞没。想要烧光这些森林绝不是放一把普通的火，钟离望应该还在持续往里面加燃料，但现在没人追踪到他的位置。
火势，越来越大。
战甲自动给孙无情补充水分，汗水顺着他的睫毛滴下，他眼前的森林被火焰照得明亮。他在枪林弹雨中穿梭，暂时还没有任何一发子弹能落在他的身上。
但这仅仅是前哨战。
军事基地的正中心位于黑门山脉附近，离这里整整有五十公里额距离，阿尔忒尼斯想要派人来这里，还是需要一些时间。
“西经9.416，北纬61.189，七架武装直升机。”突然，耳机里传来了t的声音。通畅的通信系统，代表着敌人还未能破解吴天成搭建起的防火墙。挪威海底被“零”抢过来的计算集群正在全功率运转，敌人的位置，正一一呈现在他们的战甲上。
孙无情抬起头，但还没等他从树冠的缝隙中辨别敌人的位置，耳机里就传来了另一个冷静的声音。
“收到。”随之而来的，是几声巨响，应该是榴弹炮的声音。
“已经解决。”承万里轻描淡写的从空中落回地面。他面临着和孙无情一样的境地，身后是巨大的火墙，而面前则是数以千计的战斗机器人。
“继续推进。”钟离望的语气里藏着几丝兴奋：“让所有人都能看见我们。”
近乎停止的时间线中，他轻飘飘地往地面砸下一个装着助燃剂的液态球，看着火苗极为缓慢地吞噬着这片空间所有的氧气，在他宝蓝色的瞳孔里映出绝美的纹路。然后，他继续奔向下一个地点。
这场火焰，终于拉开了北欧战争的序幕。
第三百八十二章 火焰铺路
开始了。
挪威森林的火焰是最明显的开战信号。火光在一瞬间被卫星捕捉，然后散播到世界各处。
失落绿洲的野心看来还没有断绝，除了联邦和东国，其它国家的人都胆战心惊的观看这场战斗。
如果火能被很快扑灭，那大家都相安无事。
但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火势，却越来越大。
从开战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这场大火完全没有半点减弱的意思。钟离望很谨慎地使用着手里的助燃剂，保证火焰在其它执法者的保护范围内，不给教堂任何灭火的机会。
直升机也好，战斗机也好，机器人也好，现代战争能使用的武器，如今根本没办法拦住这几名执法者。他们现在就在挪威的中心地带，使用重武器，无疑是在自己的心脏上扎了一刀。
更可怕的是，这一次发生在挪威的战斗，没有任何超级计算机交战的痕迹。森林上空一片安静，只有几道十分隐秘的电磁波，从上原京介小屋的地下室探出触角，仅仅用在维持通信上，很难被追查。
参与捣乱的，只有这十名执法者。
这一次，没有人再有办法窥探他们的作战计划，包括已经叛变的卡塔尔在内。
“我这里……咳，需要支援。”耳机里，持椅人的声音传来，战甲根据信号给所有人标出了位置。
离他最近的上原京介立刻从树干上飞奔而去，一把军刀砍断了已经瞄准持椅人的机器人。
持椅人的恩赐并不适用于这种战斗，他也没有像孙无情那么强大的身体素质，包括破壁者在内，是这条防线比较薄弱的部分。所以也理所应当的放在最中心，好让其它人前来支持。
最适合做杀手的上原京介根本没有使用他的恩赐，反而是拿出了和孙无情干架的本领。两把军刀挥舞起来，身边便落下一地机械碎片。
但与这些人相比，处于外围的两位女性，则起到了更大的作用。
云芊流和林琼露站在火线两侧，每次钟离望走一个来回，总会停下片刻看看她们的状态。但从战斗开始至今，这两人从没有要求过一次支援。
当然了，她们的恩赐也足够应对目前的战斗。
铺天盖地的冰霜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云芊流穿着的黑色战甲，已经覆盖上了一层坚硬的冰霜，身周数米内遍布着无数的轻薄冰片，成半球状把她笼罩在内，就算是径直迎上这片枪林弹雨，她也能毫发无伤。
但更重要的是，也没有任何机器人能靠近她这片领域。
这片场景着实诡异，云芊流背后的火墙还在往前蔓延，火舌舔|舐|着她身旁的冰块。但在她面前，百米之内，寒冷的冰霜冻结了所有的生机，青叶的水分也凝结成冰，连同里面的所有组织被冻成一块，被云芊流轻轻一踩，变成了一地碎片。
每一步，这庞大的冰雪领域，都在吞下无数朝她冲来的作战机器人。而身后的火墙，却还在熊熊燃烧。
火线的另一侧，林琼露的战斗，比云芊流要安静得多。森林里依旧一片黑暗，火光照亮着面前的一个娇小人影。云芊流穿着战甲，慢慢地沿着火墙往前走。黑暗中，?的声音挠着她的耳朵，这些都是机械被巨力压碎的声音，同样是百米之外，没有任何机械能靠近这里。
突然，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钟离望的身影在火光里一闪而过。
“不要太勉强自己，需要帮助就说。”他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然后人和声音就这样消散在了风中。
林琼露只是对着空气点点头，然后默默的往前走。
黑暗里，她独自面对着无数机器人，寂寞的背影全留给了身后的火墙。
有她们两位在，这场声势浩大的火焰，一直没有被扑灭。无数的原始巨木被点燃，快要入秋的干燥是它们最大的天敌，冲天的黑烟凝聚成一朵朵雨云，笼罩在整个挪威上空。
这是失落绿洲的宣战书。
而这个局面，整整持续了半个小时，教堂还没有想到破解的办法。
雅典娜的命令十分及时地传遍了圣堂部队，军队也已经整装待发，奔赴挪威森林。但问题是，就算他们赶到了那里，也不能轻易的下场作战。
因为联邦和东国，同样在虎视眈眈。
钟离望作为一名不知天高地厚的纵火犯，游走在森林之间，丢出他手里的助燃剂，看着火焰蹿上漆黑的夜空，感慨着黑暗中带来的光明，完全不是一副始作俑者的嘴脸。
整个欧洲都会被他这个举动吓的不轻，这甚至已经不是恐怖组织的任务范畴，如果摧毁北欧的生态链，所有的居民都要被迫搬离这片死亡之地。如果不能阻止火焰的蔓延，成千上万的城市居民甚至会流离失所。
这根本就是反|人类。
钟离望不但要烧，还不允许教堂来灭。
这十名执法者守住了这数公里的火线，教堂正在阻止山火向四周蔓延，但阻止不了他们借着火势不断地往黑门山脉推进。
他们甚至并不急着往前走，仅仅是守着近在咫尺的大火，阻挠教堂任何想灭火的举动。烧光这片土地上的所有树木，对他们来说，意义重大。
突然，孙无情的脚底传来了剧烈的震动，他丢开手里破碎的机器人，丢向身后的火焰，往震动传来的地方看去。只见数百米之外，一行巨树忽然倾斜下来，一头栽进了一处巨大的缝隙中。
一条宽约十几米的防火沟突然出现在孙无情等人面前，土块内，密密麻麻的机械臂一闪而过。
“防火沟。”孙无情摸着地面的腐叶，如猎豹一般奔向防火沟的边缘。在他对面，黑洞洞的枪口正瞄准他所在的方位。如果他想要越过这条鸿沟，或许会被这些步枪打成筛子。
他往防火沟的两侧看去，忽明忽暗的月光照亮这条沟壑的轮廓，竟一眼望不到头。
“我这里也有。”这是林琼露第一次出声，听起来，她那边没遇到特别难缠的麻烦。
“这里也是。”云芊流也加入了汇报。
位于队伍中心的持椅人和破壁者最后看到这条防火沟，但当他们看到的时候，教堂已经挖出了十几米的距离。
对于他们来说，这段距离只需要轻轻一跃。
但对火来说，它们可没有跨越横沟的翅膀。
孙无情看了一眼作战地图，发现里目标黑门山脉，还有至少二十公里的路程。
现代有很多快速灭火的方法，如果他们守不住这条火线，那山火很快会被扑灭，计划也付诸东流。
“集合。”钟离望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等到孙无情赶到集合点时，他已经用自己的恩赐把东西两侧的云芊流和林琼露带到了最中心。
丝毫不顾身后的火苗，十一个人聚集在火场的最前端，面前是依旧望不到头的原始森林，粗壮的根茎下，隐藏着无数的枪口。
统一的漆黑战甲下，是十一个足以改变世界的恩赐。
钟离望背着两个一人多高的大袋子，沉甸甸的助燃剂是这片森林的噩梦。
“这只是开胃菜。”钟离望站在中央说道：“有不舒服的吗？”
听他的语气，就好像是老师给运动会前夕的同学们加油一样。
“还行，刚刚热身。”众人几乎看不到上原京介的身影，只能从通信系统中听到他的声音。
“现在很危险，如果我们离开，这场火很快会被扑灭。”承万里对钟离望说道。
“把计划改一下，但目的地不变。”钟离望没有犹豫，拖着两个袋子走到承万里面前，道：“来，万里，搭把手。”
承万里一声轻叹，拉过钟离望的手臂，两人瞬间消失在原地。在这一秒，即使是以孙无情的反应速度，连他们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但鸿沟对面的森林中，重新炸开了一团火花。
剩下九人没有任何犹豫，也一齐纵深越过这条防火沟，把燃烧着的山火抛在脑后。而当孙无情保护着林琼露踏上防火沟对面的森林时，战甲便感应到了四周的异常。
一股狂暴的飓风，以这团炸出的火花为中心，继续向北部蔓延。承万里用上了他的恩赐，狂风裹挟着氧气，把这场新的山火，继续向前蔓延。
但和之前不一样的是，横跨东西数公里的火线，此刻从一道火墙，变成了一杆火枪。从南到北，一条笔直的火光直指北边的黑门山脉。
临时转换的进攻方向让教堂也措手不及。“伊甸园”派出的机器人刚才正打算收紧庞大的包围圈，从四面八方把失落绿洲的人绞杀在内。但现在，所有人忽然凝成了一股绳，抛弃了绵长的防线，转成了进攻的姿态。
执法者的高机动性，在这场现代战役中，凸显出了绝妙的优势。
十一个人，造成的骚扰和破坏，不亚于一支专业的军队。
孙无情他们也都领到了一些助燃剂，在赵山客的保护下，所有人跟在钟离望的身后，用两道火枪掩护自己，硬生生地在这片原始森林中，开辟出一条火路。
从上空看，就像是一条火红的鞭子，抽在了这片挪威森林之上。
而很快，下一个目的地，近在眼前。
“沿途第一座军事要塞。”t确认了所有人的位置：“占领这里，我们需要一些补给。”
这句话还没说完，一道小臂粗细的精纯光柱从黑暗中射出。就掠过孙无情等人头顶，把身后的树木，轰出一个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