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三章 永生之战（3）
任何人看到这副场面都会有所意外，包括余念自己。
因为没有道理。
过去的几千年间，人们总是想规避一些东西。
可能是天灾，可能是**。就像麋鹿遇到雄狮，想要不顾一切的跑开。
一直以来，人脑都是最完美的判断工具。借由这副碳基身体的帮助，感知通过电信号转递给大脑，最终得出一个模糊的结果。不论是求雨的巫师，还是沙场上奋战的战士，都在凭借一次次判断，努力让自己在某些概率之外。
比如，不下雨的概率，被砍中的概率。
因为他们认为这是有迹可循的东西。
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任何事，都有办法追述它的结果，或者是防止它的发生。
但不管是科学家还是计算机，都曾经说过，想要达到这个目标，他们需要一些不可能拿到的东西。
全部的数据。
这个世界每一个量子的微小扰动，都是数据。只要能得到他们，计算他们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的所有事，以及未来会发生的所有事，他们都会清楚。
数据是一切。
而如果给任何人机会，他们都会尝试做这样一件事，那就是收集所有的数据。
余念就是在做这样一件事。
“让所有的危险都被排除在概率之外”，这是当届联邦总统上任时的宣誓词，他为余念发声。
所以对这个结果最意外的就是余念自己。
三千年前的老朋友，把武器埋入他自己的血肉之躯，就为了近距离的杀了他。
永生者们很了解自己，因为他们有彼此研究的对象。乔治如果有他不知道的恩赐，他也不会狼狈的在中世纪里苟活着。
最危险的是他们的信念，而不是**。
所以当余念确认了乔治的信念和他相同时，他暂时收起了他的疑心。
他了解这几千年来的老朋友，他们彼此的本质都是人类，不管他在教堂装什么圣人，当遇到最重要的问题时，他们总是可以站在同一战线。
乔治没有理由杀他，竟然3000年来他没有任何动作，没必要在今天动手。
所以当心脏感受到那冰冷的军刺时，余念明白了什么。
“你……要死了？”余念没有低头，经年累月的军旅生活，让他在这种时刻都保持着骄傲和镇定，只是当他猜想到乔治的动机时，连他都有些不可置信。
如果说还有比永生更可怕的事，如果说，当永生摆在他面前时，他还能做出另一个选择，余念绝不相信这是因为信念。
而是因为死亡。
即使拿到孙无情这种宝贵的样本，余念认为，倾尽整个联邦之力，至少也要20年才能达到他的目标。这个估计还是在他把孙无情囚禁在联邦之时算出来的，现在他的身体变得如何，都还不好说。
但终归是需要时间的。
而乔治等不了。
因为他很快就要死了。
永生者们或多或少会有这种意识，诺达会时不时的抚摸自己的后脖子，而余念也开始准备真正的永生计划，破解永生的秘密。
但是乔治的选择是，把所有人杀掉。
首当其冲的，就是余念。
听到这句话，乔治苍老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他浑浊的双眼盯着近在咫尺的余念，眼珠子一动不动，但手上的军刺，又往里突进了几分。
“你知道这个杀不死我，脱下战甲前，我已经检测到你身上没有任何重武器，但我的要害附近，都有足够的装甲保护。”
一层生物碳骨骼阻挡了军刺进入余念的动脉，乔治的力量并不强大，如果想要达成他的目的，可能还需要更多的时间。
但关键是，他们现在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呼……如果加上我身后的人呢？”话音刚落，高文的铠甲声在他们身后响起，可能下一秒，这些圆桌骑士长就会来到他们两人的面前。
而余念已经失去了他的威慑。
权柄在乔治手上，等同于整个世界的未来都交给了他的朋友，这份信任可能是三千年来仅有的几次，只可惜，在最关键的时刻用错了地方。
“林卫很快就来，我拖的时间已经够了。”
战斗的进展与毫秒级计算，同样的时间下，大不列颠岛的战斗已经结束，联邦的超级计算机也获得了进入这个别墅的准许。很快乔治他们就要面临最强大的敌人，在军队的进攻下，执法者们不会有任何的胜算。
就算乔治夺去了权柄，他和他的人也永远不可能离开北极。这是一个双向威慑，所以在任何情况下，余念都有理由相信他。
除非他连命也不要了。
“是吗？”乔治没有召唤他的人，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余念的身上。两个老人就像两只重伤垂死的野兽，他们的呼吸在冰川中萦绕着阵阵白气。他们是世界上最有权力的两个人，但此时却像两个赤身**的野兽一样，互相耗尽对方生命中的最后一丝气力。
这短暂的几秒，或者说一分钟之内，是命运在十字路口的碰撞。
然后，就在这个瞬间内，余念看到了乔治眼里的高光正在迅速的流逝。
一种复杂的情绪蔓延在两人之间，混杂着陈年恶臭的鲜血味道，冰冷的寒气就像把时间也给静止，但没有人能阻挡命运。
乔治的力道慢慢的松了下来，每松一分，余念的脸上就多一份欣喜。
直到他苍老的身躯，倒在地上，只有那锋利的爪子还插在余念的胸腔之中。
但这已经无关紧要。
就在刚才那一刻，余念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但现在，乔治居然死在了他的面前。死神在他即将完成使命的那一刻夺走了他的生命，谁也说不清他的时间究竟是谁给他计算的，但如果仁慈的上帝多给他半分钟，整个世界的结局都将不同。
有很多人都是突然间猝死的，或许是因为刺杀余念是乔治这辈子做过的最决绝的事，涌动的鲜血加速了他的死亡。先是丧失所有的知觉，然后他的大脑会在两分钟之内完全失去生命力。
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意味着一个3000年的生命终于走到了尽头。他们在中亚的沙漠地底获得过永生，又一起改变了欧洲和美洲的未来。他们曾经联手对付过东国书院，又因为执法者的出现互相争斗。
他们看着世界从蛮荒的原野变成一座座现代化的都市，电力仿佛神经一样牵连起这个庞大的社会，无数的信息加速了文明的发展，而这漫长的三千年的争斗，在这最后一两百年间走到了尽头。
当然，只是乔治的尽头。
“老板，你在哪里？”
余念没有在意鲜血直流的胸腔，忍受着剧痛弯下身子，捡起了身后的战甲。
纳米战甲在一瞬间覆盖了他的全身，与此同时，他也听到了林卫的声音。
“到我这里来”余念气喘吁吁地说道：“和我保持10米。”
话音刚落，两拨人马地声音就同时出现在冰川之内。
高文二话不说重新回到了这里，教堂其它人似乎陷入了鏖战，但当他把目光投向倒地的乔治时，另一个人也出现在了冰川之中。
林卫在千钧一发之时赶到了战场，他的瞬移似乎也不能随意进出这个禁地，但余念最终还是给了他许可。
但不管是乔治要做的事，还是他已经死亡的事实，好像都在教堂的计划之外。
“事情结束了。”余念从自己身上拔出嗯乔治的军刺，又低头捡起对方手中握的紧紧的权柄，把拇指重新放在按钮上，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做完这一切，余念抬起头又说道：“乔治死了，是老死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感觉自己已经足够冷静了，但乔治的死一下把他的思绪拉回了3000年前，他们在洞穴中九死一生的时刻。
时间是他们唯一的敌人嗯，而现在，敌人取得了他们其中一人的项上人头。
这对于余念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高文不顾一切的冲到乔治的尸体面前，林卫上前一步，但余念没有阻拦他，只是自己慢慢的向后退。他给了林卫一个颜色，而后者只是死死的盯着乔治的尸体。
这个披着残破的红色长袍的中年人，第一次感觉到命运的力量。不管他迟到多久，似乎解决都已经注定。
余念活着，乔治死了，这个世界终将会不一样。
高文的怒吼被压在铠甲之内，但他的武器却带着他的愤怒，连同他的恩赐，一道砸在冰块之上。
冰川碎裂，但终究是没有碰到余念的身体。
“杀了他们。”余念转身走进了冰冷的海水，信号重新回到了他的耳边，整个联邦供他差遣。
林卫点头，再次消失再原地。机器人填补了这个别墅的所有角落，也宣告了这些骑士团长的死亡。
“孙无情在哪？”余念在冰冷的海水中，握紧了手里的权柄，心底有些不安地问道。
“他被东国带走了。”
“呵。”这个结局似乎并不意外，但是时间拖地越久，他自己也就越危险。
因为他比乔治年轻，却比诺达年长。
死神下一个目标，就是他。
“把他带回来，不惜一切代价。”
第五百三十四章 永生之战（4）
当北极发生剧变的时候，遍布整个世界的信息流中，同样暗流涌动。
联邦，卡梅尔城郊外，皮里斯监狱。
最底层的房间关押着极为重要的罪犯，越狱从来只存在于幻想。“朋友”无时无刻不监管这这里发生的一切，每个罪犯的心跳声和动作都被记录在案，想要越狱，除非“朋友”的系统被人攻破。
张晓晓听到了脚步声。
她不应该听到脚步声，即使她的实力在整个学院已经是顶尖水平，但关她的房间由三米多后的实心金属块隔开，理论上，人类根本听不到这些声音。
除非，这个房间有了一些变化。
她回过头，毫无粉黛的脸上多了一丝疲惫，这只老虎的眉头深深皱出了一个川字，即使放松下来，这些皱纹都是如此明显。
张晓晓年纪已经不小了，尤其是被关进监狱的这大半年，除了正常的饮食，学院什么多余的都不会提供给她。她喜欢的美容仪在家里积了尘，那是帮她抹平鱼尾纹的东西，但现在，眼角和额头的浅纹让她显得有些老态。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来的人更老。
房间的大门被打开，站在门外的是一个老人。
“还能跑吗？”
姜夔一个人穿着黑色的大衣，手里拿着一顶黑色的帽子，顶着一头梳着整齐的银白头发，脸上的老年斑比上次见到的时候更多了。
但就是那一双眼睛，看到你的时候，就像是有一双手扒光心脏的外皮一样，一览无遗。
“你还没死啊。”张晓晓把散开的头发猛地往后一束，大眼睛渐渐眯了起来，一股若有若无的力量，以她为中心，正迅速的散开，直到房间之外。
“估计也快了。”姜夔呵呵笑了一声，他的手没有放在门上，只是捏着手里的帽子，然后探头往房间里看了一眼。
有关心理方面的课程从来由他和张休两人负责，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都能比当事人透露出更多的秘密。
于是张晓晓也顺着他的目光落在了房间的一角。
原本光滑平整的金属地板，有一个脸盆大小的凹陷，而在凹陷的中间，有一个指头大小的孔。
像极了水滴落在岩石上，几百年来留下的印记。
但这才过了大半年而已。
“看来是还能跑。”姜夔慢慢挤出一丝笑容，说道：“管甚在外面打的可带劲了。”
“有事说事。”张晓晓歪歪头，对姜夔说道：“我看你现在有点紧张。”
“出来吧，我和你一样。”姜夔摇摇头，侧身让开了身后的路。
不管多么牢靠的监狱，只要大门打开，就能安然走出去。
管甚在几天前已经离开了这里，张晓晓从门上看到了他一闪而过的影子。那种恐怖的气息已经不是普通人类所能具备，看来联邦确实出了大事。
但张晓晓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站在原地，冷眼看着姜夔。
这个人是余念和林卫的心腹，能够读懂所有人内心的秘密的他，坐在学院内已经有数十年，天知道他的脑子里塞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东西。
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的张晓晓，最终还是快步走出了监狱外的大门。
出乎她意料的是，没有任何电子文件或者虚拟设备，监狱的电子警察也不知去向，整个通道被灯光照得有些晃眼，这里一如既往的空荡，却多了几分诡异的安静。
姜夔也没有说话，转身为张晓晓带路。后者回头看了一眼，她的隔壁就是管甚的房间，现在已经人去楼空，这层监狱似乎不再关押着什么重量级罪犯。
只是她恍惚之间，仿佛看到有什么东西聚集在房间之外，好像是一个管家帮她拉开了门。
要知道，能控制这个监狱的，只有“朋友”。
“谁要见我？”走廊上的沉默足足持续了三分钟，直到快要走出整个监狱，张晓晓才开口问道。
“不是谁，而是我们该走了。”姜夔踏着小碎步在前面，没有见他使用任何设备和密码，眼前的门一扇扇的自动打开，为他指路。
“走？走去哪里？”张晓晓更加疑惑，一直待在监狱的她可能错过了很多事情，以致于现在姜夔的故弄玄虚，她完全猜不到。
但姜夔还是没有挑明，这位被誉为猫头鹰的执法者一如既往的缄默，但看他方向，似乎并不完全是离开监狱的路。
而是另一个更大的实验室。
这座像堡垒一样的监狱有着很多用途，它既防范着罪犯逃出这个监狱，也为了防止别人从外边闯入这里。
而在罪犯越来越少的几天，这座监狱的作用，更多的是后者。
就在位于地面之上的设施内，有一个宽阔的实验室。
这里应该是整个联邦除了学院之外最安全的地方，更重要的是，他们需要一个秘密场所。
不被任何人看到，或者被人看到也不要紧。
当实验室的大门打开的时候，张晓晓和姜夔两人，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别和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张晓晓一手扶着门，看了看实验室内部，又看了看姜夔。
“我也只是负责请你过来而已。”姜夔咽了口唾沫，又把脑袋上的帽子扯下来，两只手紧紧握着说道：“剩下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谁让你过来的？”
“我不能现在说。”
张晓晓没有追问，只是转头又看着实验室内部。门旁边的号牌写明了这里是某个实验室，但这足有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宽阔空间内，仿佛有一只只巨大的蠕虫吞噬了一片片空间，留下了完美的球面切口。
而在实验室的中央，闪烁着一个塔状的能量源，仿佛有一颗绿宝石点缀其中，里面看起来充满了绿色的培养液。
在培养液内，似乎有一个赤身**的娇小身影。
“忘语！”张晓晓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十四岁的小女孩，一个箭步冲上前，走到了这座能量核心之下。
这里蕴含的能量多的令人难以想象，粗壮的缆线好像把附近整个片区的能源都击中到了这里，就为了供给最中央的这位少女。
“这是怎么回事？”她猛地转过头，却发现姜夔走到角落，正在操控着什么仪器。
“你知道的，皮里斯监狱为了防止外面的人进来，整个监狱都是封闭的，没有任何的门进出。”姜夔说道：“所以这里拥有联邦最先进的瞬间移动装置，呼，我们需要这个。”
“那她怎么办？”张晓晓走上前，一只手拎起了一个巨型仪器，然后把它们摆放整齐，接好线缆：“还有，我们出去以后怎么走？这里依然是联邦最中心的地方。”
“我们要把她也带走。”姜夔没有犹豫：“这是任务的一部分。”
张晓晓抬头看了吴忘语一眼，先压下心头的困惑，转身利用这个房间的仪器组装好备用的瞬间移动装置。两位都是曾经学院的优等生，就在这空无一人的实验室中，仅凭两双手居然在十分钟之内组装好了一台瞬间移动装置。
“如果出去你不告诉我谁给你的任务，我会先打掉你剩下的牙。”张晓晓挽起袖子到肩膀，露出了结实的肌肉。汗水顺着她的脖子流到胸前，被她粗暴地一抹，然后一跃而起，攀到了吴忘语身边，心念一动，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量，瞬间就把培养器的外壳击出一个窟窿。
昏迷着的吴忘语被张晓晓抱在怀里，她不知道自己收养的孩子为什么会出现在皮里斯监狱。看到这个软弱无力的身体，她脑海中浮现出孙无情的模样，自己是因为他才被锁在这里，不然联邦根本无法阻拦他去找自己的侄子。
找到孙无情的两年来，联邦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本以为这些都结束之后，自己还有时间再把他父母也找回来。虽然她猜到这几人身上都藏有不少的秘密，但没想到，连孙无情随意捡来的少女，都成了学院利用的对象。
“林卫到底在做什么？”她看向姜夔，质问道。
“等离开这里再说。”姜夔似乎很急，他的眼神下意识的停留在手腕上或者墙壁，想要看到时间。也不知道谁给了他这个命令和特权，让他可以从皮里斯监狱带走他们两个人。
学院的权力机构，似乎出现了分歧。
他们离开的过程，似乎太过顺利。有人在为他们大开绿灯，以致于位于学院权力顶端的姜夔，也在认真的执行这次任务。
很快，张晓晓抱着吴忘语走进了瞬间移动装置，她看到姜夔正把最中央的能源核心的电源接通在上面。巨大的能量导流在他们周围，甚至出现了实质性的电流。
“我们不应该需要那么多的能量……”
“我也不知道。”姜夔打断了她，抹了抹脸上的汗水，说道：“我们似乎需要很多能量，而正好皮里斯监狱有，这是给忘语用的。”
“太巧了……不是吗？”张晓晓给吴忘语披上姜夔的外套：“那么多能量，我们可能要去很远。”
“现在大概没人会管我们。”姜夔关上了仪器，令人不安的电流穿透他们的身体。
张晓晓似乎又看到了某种幻象，面前仪器的显示屏好像亮起了一张人脸，正带着微笑看着他们。
然后，就在北极发生剧变的这一刻，在余念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张晓晓三人，就这样消失在了皮里斯监狱之中。
第五百三十五章 幕后主使（1）
一片漆黑。
或者说明明有东西，但她看不真切，反馈到自己的大脑中就是一片黑暗。忘语并不奢望要看清眼前的风景，此时她正位于三维空间之上，站在时间的长河中，慢慢回溯到过去。
对于她来说，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和回溯时间不同，如果她找不到准确的时间线，她就无法回到原来的宇宙。这片已经不能称之为空间的地方散布着真正无量的物质，因为时间并不是量子，没有可以分割的点，所以在一条时间线上，拥有着无数的截面。
从原来的世界离开很简单，但找到却很难。这是她第一次尝试影响未来，这件事的后果她还未可知，但如果她根本回不去，会有什么后果也与她无关。
要死在这里，其实再轻易不过。
就算侥幸能回去，其实也不过是做林卫的傀儡。当忘语心智渐长，尤其是这次对她来说漫长得过分的时空旅行，让她想明白了太多的事情。人在一片漆黑的地方独自待了近几十年的体感时间，没有疯，已经是个奇迹。
或许她只是想再回到有孙无情的世界。
过了那么久，她已经不知道这算一种什么感情，吴忘语甚至都有点忘记了孙无情长什么样，她就这样漂浮在时间的长河里，偶尔才想起往这片黑暗?热ヒ谎郏?罢以?词澜绲奈恢谩?/p>
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可能是一个月，可能是一年，时间不会衰老她的细胞，倒不如说量子态的吴忘语已经暂时脱离了时间的束缚，但只要她彻底的失去意识，这些量子又会散落在无数的宇宙中，变成微不足道的尘埃。
但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看到了一丝光明。
在这种地方出现光明是很奢侈的一件事，她甚至不理解发生了什么，只是停止了继续搜索，看着逐渐靠近自己的光粒，心里没有任何波动。
或许又过去了几周，他们才碰到一起。
“该回去了，回到原来的时间点。”忽然，一道久违的联邦语言传进了她的大脑，就好像是冰块被太阳融化一样，量子态的她慢慢地感受到了身体的各个部位，四散而非的量子被她飘忽不定的思维凝聚起来，这才有点精神。
“谁……？”或许又过了几周，忘语就像一个久不说话的哑巴一样，缓慢地吐出一个字。
无数的光影从黑暗中冒出，那是一个世界不同时间线上的空间重叠。对方似乎携带了一个特殊的标记，跟随着他的节奏，忘语好像被动找到了原来的世界。
“你不一定认识我，但我们见过。”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就是一个瞬间，光粒组成的人影就飘到了她的面前。黑暗被他驱散，对方看起来是一个男人，身材瘦削，戴着眼镜。
“这是，原来的世界？”忘语就像拨开窗帘一样匍匐在时间线上一点点的穿过每个时间界面，相似的地理版图和景色让她有些恍惚和怀念：“不是别的宇宙？”
“是的，因为我只能回到这里。”幻影笑道：“我不能像你们那样离开，不过如果不是这个缺陷，我可能没有机会带你回来。”
他的声音很温柔，没有林卫的肃杀气味，也不像钟离望那般虚伪，世界的罪恶好像没有污染到他，对方的心灵就和这发光的粒子一样纯净。
“您不是钟离望？”吴忘语以为这个世界只有她和钟离望能够短暂的离开三维世界。
“他死了，现在，在这个时间点上。”欢迎叹了口气，也做出拨开窗帘的动作，说道：“我带你回到的是一个月之后，你身体的旁边。在别人看来你昏迷了一个月，如果你醒来的时间太早，我们没法带你离开。”
“离开？”忘语恍然大悟，看着周围的景色和背着自己奔跑的两个人，说道：“这里不是联邦？不对，难道这种行为不是改变了未来？”
“从来没有改变未来或过去的说法，至少我是那么认为的，所有的事情不过是同一时间线上的命运。”幻影拍了拍忘语的背：“你还年轻，有机会找出这个答案。”
忘语看着面前的世界，时间线依旧在往前流动，她就像融入了原先的河流，意识慢慢往这个时间点上的她靠拢。身旁的幻影也慢慢消失不见，这个位于四维空间的对话可以无视空间，看来他并不和自己在一起。
“您叫什么名字？”忘语盯着那片逐渐溃散的粒子，意识渐渐模糊。
“孙传庭。”男人就像一个管家一样老实站着，目送着忘语回家。
而这个属于时间维度上的战斗，最终以钟离望的死亡，和吴忘语的胜利落下帷幕。
。。。
林卫收到了吴忘语被带离皮里斯监狱的消息，连同张晓晓和姜夔的离开，他也一并知道了。
而这个时候，他才刚刚离开北极。
大量的信息涌入他的脑海，这个时候，他心底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世界在失控。
忘语是他训练出来为了对付钟离望的武器，她的离开林卫并不是很担心，虽说她也可能成为敌人对付他用的撒手锏，但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世界的局势稳定下来。
虽然余念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但在离开北极的时候，他的拇指紧紧按在了那个按钮上。
只要他心念一动，联邦的超级计算机就会彻底挣脱规则的束缚，开始完全自主决策的模式。
谁也不知道这会发生什么，但没有人敢这样做。
只不过，失去乔治的教堂，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个世界倒下了一根顶梁柱，教堂同样是拥有巨大威慑的组织，乔治的死亡并不意味着和平，毕竟谁也不知道北极地底发生了什么，说乔治老死，估计谁也不信。
永生者死了，这就和他们出现一样，变成了世界的转折点。
林卫不敢去教堂，据说他的人已经撤出了大不列颠岛，管甚和王清野他们依旧安好，可能他们走的时候，教堂还不知道北极发生的事。乔治为了不被人发现，不会把数据往回传，更重要的是，他以为他胜券在握。
事实确实如此，只要上帝再给他半分钟的生命，世界又会变成另一个样子。林卫守护的联邦，将会变为被秃鹫分食的肥肉。
但现在的情况，只好不坏。
余念随时可能会按下那个按钮，联邦同样会毁灭。
不过他还是需要孙无情，他需要一个可以容纳多个恩赐的**样本，只要能够解析恩赐的奥秘，最终能融合进硅基生命的概率就会增加。
他可不希望，自己会在这个概率之外。
找到孙无情，是一个缓兵之计，林卫不能不做。
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北极冰川之上，看着一片狼藉的机械臂们，“朋友”还在尽职尽责的修复一切，但重点已经不在这里。
最后的博弈，落在东国身上。
所以下一秒，他离开了原地。
与此同时，位于千里之外的东国偃京郊外，警报声大作。
对方的反应和联邦在北极的埋伏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隐藏在空气中的飞行器瞬间现身，原本古色古香的明园明大门，立刻被机械围起来。巨大的蜘蛛爬上墙头，口中的激光炮对准了门前的林卫。
就算东国有埋伏，这个动作也太快了一点。
除非，他们早就知道林卫要来。
换句话说，他们早就知道林卫为什么要来。
但就算东国早就准备，林卫想要再次使用恩赐也需要时间，只要书院院长下令，这个人类就会横死当场。
这可是继钟离望之后，世界第二棘手的执法者。
而他面对的阵容，连管甚都无法轻易逃脱。
执法者从不应该把自己陷入险境，但林卫没有丝毫准备，就来到了东国书院的门前。
这扇古朴的大门，说实话，是他第一次见。
他神色凝重，盯着红色厚重的木门，一言不发。
很快，警报被关上了。
这里不同于提乌斯学院，仿佛和热闹二字永不沾边，光是站在这宽阔整洁的马路前，看着远处的亭台舞榭，就让人心生敬畏。
数千年的古国文明，积淀于此。
但最让他在意的并不是这庞大的建筑群，而是常年待在这里的那个人。
书院院长，苏不尽。
这里是他的家。
当第一声脚步在门后响起，所有包围这个院子的机器人立刻往后退，动作整齐划一。
这代表了某个人的意志。
政府相信他，东国相信他，整个国家的资源，心甘情愿的交给最上层建筑来决策，这让所有力量可能凝结在一处，他们能拥有蓬莱岛和九州两架强大的飞行器，不是没有道理。
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书生推开了木门。
除了超强的记忆力之外，苏不尽的身体本质上比普通人类还要弱。眼镜背后的双眼略显疲惫，可能许久也没睡过一个好觉。
看到林卫，他的表情也只留下复杂。
不是快意，不是欣喜，是复杂。
“进来吧，他们还有几个小时才回来。”没有多说什么，苏不尽让出了一条路。
第五百三十六掌 幕后主使（2）
一红一白两个身影小步走在布满杂草的青砖上，书院现在还是空无一人，除了一直守护在苏不尽的“太初”，这里已经不剩下几名执法者。
“乔治死了。”林卫直截了当，但到这里却又欲言又止，直到苏不尽带着吃惊地表情转过头看着他，他才说道：“老死的。”
这三个字比乔治死亡的消息还要令人震惊，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浑身是血的余念慌不择路的逃走，他也不敢相信教堂居然在这最后关头寿终正寝。
寿终正寝，对于永生者而言，是莫大的讽刺。林卫看到那些圆桌骑士长根本反应不过来，对方甚至还以为是余念动了手脚，但当他们看到浑身无伤的乔治，他们无一例外陷入震惊当中。
但现在他们应该都死在了北极，余念不在那里，“朋友”会把所有人都困在里面。
对于这个世界将要发生的剧变，不管是作为学院院长的林卫，还是书院院长的苏不尽，都感受到一股慎人的凉意。
东国还好说，但联邦的威慑，掌握在余念一个人手上。这时新时代的核|武器，苏不尽手中也有一个，他常年待在东国首都附近，就是为了发生这种事情，他需要召开一个紧急会议。
讨论如果余念放开了超级计算机的所有权限，或者说，只为了他自己的利益而使用计算机，东国必须有应对的方法。
因为这件事情，余念不会再相信世界各国，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保证自己的永生，而现在发生在北极的事件，只会加速他的计划。
“余念呢？”苏不尽的双唇微张，最终只能吐出短短的一句话。然后他扭头走向最近的一个院子，白色围墙的正中央，有一个已经为他打开的地下通道。
“他回去了，应该是回学院。”林卫站在入口边，有些迟疑。
“我需要立刻决定一些事情，你不跟我下来？”苏不尽就像是对自己的好朋友一样对林卫说话，他的双手交叉在身前，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书生。
即使林卫知道，这个地下室就和教堂的三眼清泉，和学院城堡的地下室一样。地上的所有建筑都只是冰山一角，只有下面无数的计算机屏幕和计算集群，才是一个国家的实力所在。
“我没有时间犹豫，如果余念的计划得逞，你也会失去联邦。”苏不尽转过头，抬起了脚，又说道：“你想清楚。”
当他踏上下一级的楼梯时，林卫的红袍出现在他的身边。
书院因为他的到来已经处于一级警戒的状态，只要苏不尽一个眼神，隐藏在他们周围的机器人就会把激光炮轰向这个身影。
但至始至终，一切都很平静。
“东国需要完全投入这场战斗……”
“我知道。”这一次，苏不尽没有再多的废话和官话，而是直接带着林卫走近了书院地底的中控室，有研究员从走廊路过，盯着这个联邦人多看了几眼。
走进重新获得了加密的电磁屏蔽区域，无数的协议和报告出现在苏不尽的身边，等待着他的批复。
林卫看不懂东国的文字，但是从那些图片和视频影像种，他看到了北极和大不列颠岛。
东国一直再密切关注着这些战场，并且，反制早就已经开始。
“东国不会进入欧洲任何一个国家，但你们要保证中东不能有意外。”苏不尽坐在了指挥室中，亲自给林卫倒了一杯水，但他的语速比往常要快得多。
“没问题，我们需要给余念消化整个欧洲。”林卫慢慢镇静下来，一只手转着面前的玻璃杯，皱紧眉头说道：“但黑塔是不是站在了你们这边？”
“只是合作。”苏不尽说道：“诺达一直想从教堂的手下独立出去，我们只是给了他们一个机会。他们确实把宙斯困在了阿尔卑斯山脉，而我们将会为他们提供一定的庇护手段。”
“把他交出来。”林卫思考片刻，手指敲了敲桌子，盯着苏不尽。
一阵沉默，苏不尽没有直视他，而是继续给自己倒了杯水，低头沉思。
“你知道这并不能缓解他的焦虑。”
“但你也知道怎么样才能真正缓解他的焦虑。”林卫压低身子，探过身，离苏不尽又近了几分：“除非你愿意交出孙无情。”
“你知道这不可能。”苏不尽很快回答：“你也不会希望孙无情回去，不然他早就被抓回学院了。”
被苏不尽一语道破自己的算盘，林卫倒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端起杯子挡住自己的嘴，抿了一口。
“给一个方案，不然我自己想办法解决。”林卫放下了茶杯，看着一言不发的苏不尽说道：“那时候就没有合作了。你别忘了，我是能”
一红一白两个身影小步走在布满杂草的青砖上，书院现在还是空无一人，除了一直守护在苏不尽的“太初”，这里已经不剩下几名执法者。
“乔治死了。”林卫直截了当，但到这里却又欲言又止，直到苏不尽带着吃惊地表情转过头看着他，他才说道：“老死的。”
这三个字比乔治死亡的消息还要令人震惊，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浑身是血的余念慌不择路的逃走，他也不敢相信教堂居然在这最后关头寿终正寝。
寿终正寝，对于永生者而言，是莫大的讽刺。林卫看到那些圆桌骑士长根本反应不过来，对方甚至还以为是余念动了手脚，但当他们看到浑身无伤的乔治，他们无一例外陷入震惊当中。
但现在他们应该都死在了北极，余念不在那里，“朋友”会把所有人都困在里面。
对于这个世界将要发生的剧变，不管是作为学院院长的林卫，还是书院院长的苏不尽，都感受到一股慎人的凉意。
东国还好说，但联邦的威慑，掌握在余念一个人手上。这时新时代的核|武器，苏不尽手中也有一个，他常年待在东国首都附近，就是为了发生这种事情，他需要召开一个紧急会议。
讨论如果余念放开了超级计算机的所有权限，或者说，只为了他自己的利益而使用计算机，东国必须有应对的方法。
因为这件事情，余念不会再相信世界各国，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保证自己的永生，而现在发生在北极的事件，只会加速他的计划。
“余念呢？”苏不尽的双唇微张，最终只能吐出短短的一句话。然后他扭头走向最近的一个院子，白色围墙的正中央，有一个已经为他打开的地下通道。
“他回去了，应该是回学院。”林卫站在入口边，有些迟疑。
“我需要立刻决定一些事情，你不跟我下来？”苏不尽就像是对自己的好朋友一样对林卫说话，他的双手交叉在身前，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书生。
即使林卫知道，这个地下室就和教堂的三眼清泉，和学院城堡的地下室一样。地上的所有建筑都只是冰山一角，只有下面无数的计算机屏幕和计算集群，才是一个国家的实力所在。
“我没有时间犹豫，如果余念的计划得逞，你也会失去联邦。”苏不尽转过头，抬起了脚，又说道：“你想清楚。”
当他踏上下一级的楼梯时，林卫的红袍出现在他的身边。
书院因为他的到来已经处于一级警戒的状态，只要苏不尽一个眼神，隐藏在他们周围的机器人就会把激光炮轰向这个身影。
但至始至终，一切都很平静。
“东国需要完全投入这场战斗……”
“我知道。”这一次，苏不尽没有再多的废话和官话，而是直接带着林卫走近了书院地底的中控室，有研究员从走廊路过，盯着这个联邦人多看了几眼。
走进重新获得了加密的电磁屏蔽区域，无数的协议和报告出现在苏不尽的身边，等待着他的批复。
林卫看不懂东国的文字，但是从那些图片和视频影像种，他看到了北极和大不列颠岛。
东国一直再密切关注着这些战场，并且，反制早就已经开始。
“东国不会进入欧洲任何一个国家，但你们要保证中东不能有意外。”苏不尽坐在了指挥室中，亲自给林卫倒了一杯水，但他的语速比往常要快得多。
“没问题，我们需要给余念消化整个欧洲。”林卫慢慢镇静下来，一只手转着面前的玻璃杯，皱紧眉头说道：“但黑塔是不是站在了你们这边？”
“只是合作。”苏不尽说道：“诺达一直想从教堂的手下独立出去，我们只是给了他们一个机会。他们确实把宙斯困在了阿尔卑斯山脉，而我们将会为他们提供一定的庇护手段。”
“把他交出来。”林卫思考片刻，手指敲了敲桌子，盯着苏不尽。
一阵沉默，苏不尽没有直视他，而是继续给自己倒了杯水，低头沉思。
“你知道这并不能缓解他的焦虑。”
“但你也知道怎么样才能真正缓解他的焦虑。”林卫压低身子，探过身，离苏不尽又近了几分：“除非你愿意交出孙无情。”
第五百三十七章 幕后主使（3）
“这里是哪？”张晓晓看着眼前的这一片密林，警惕地看着四周，随时准备使用恩赐。
她被关在皮里斯监狱，实力只增不减。和管甚一样，余念从来不肯放过他们这些优秀的执法者，但现在他们逃了出来，不知道林卫他们作何感想。
但她身旁的姜夔只是摇摇头，他的反应已经比张晓晓慢了许多，人老了就是这样，连经历过一场瞬间移动也感觉像大梦初醒。
然后一股无形的压力就压在了他有些弯曲的背上。
张晓晓对恩赐的控制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这股令人心惊胆战的力量就像一座大山，压在了姜夔身上。它变得越来越像念力，但王清野的念力像水，而张晓晓，是亘古不变的大山。
“我觉得现在你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会来这里了。”
忘语躺在她的背上，这让她重新感觉到责任的存在。她这一生中，没被她保护好的人很多，他可不想让自己再留下遗憾。
“是‘朋友’。”姜夔没有反抗，任由张晓晓的力量压在自己身上。
这片密林之中寂静无声，姜夔慢慢半跪在地上，而张晓晓停留在原地，半晌没有说一句话。
“为什么？”
她没有去询问这台计算机是怎么做到的，因为本质上它只是一个冰冷无情的机器，做决策的人，站在它的背后。
有人希望他们逃出来。
但对于人选，她始终有些疑惑。
姜夔没有任何的战斗力，执法者中几乎有一半是这样的存在。并非适用于战斗，也很少会主动出现在战场之中。
更不用说，姜夔已经很老了。
“朋友”就代表着联邦，但张晓晓并不相信这是出于余念的意志。
也就是说，学院的意志，出现了分歧。
他并不清楚到底是谁和谁意见相左，甚至可能这个决定出自于喜欢她的王清野。虽然他一直觉得对方是在自己身上找她姐姐的影子，但不代表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你还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张晓晓都已经厌倦了从姜夔的嘴中撬出秘密，对方应该知道很多，但就算作为一个成年人来讲，她也知道只有靠自己才能找到答案。
所以张晓晓松开了自己的恩赐，双脚踩在有些干燥的土地上，开始往前走。
没有大量的落叶，但还是有一些。这里看起来是针叶林和阔叶林相交的混合林。这里应该是北纬的60度到70度的区域。
联邦北部？
不对，联邦北部没有如此肥沃的土壤。虽然脚下的泥地有些干燥，但上面的草根和苔藓依旧清脆，旁边的枯木中挤满了细小的菌类，看起来生机无限。
但如果不是联邦北纬六七十度的区域，除了欧洲和中亚就只剩下东国。
又往前走几步，透过森林的边缘往外看，张晓晓没有看到拔地而起的山峰，反倒只剩下一些不起眼的高低起伏的山峦。
这里肯定不是联邦。
但如果是东国，让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就在张晓晓
还迷惑的时候，突然，天空中凭空出现一股巨大的压力，一艘堪比小山的宇宙战舰从他们头顶呼啸而过，奔向了东方。
然后，居然在他们目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悬停在了半空之中。
至少这个时候，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蓬莱岛……”
身为联邦最顶尖的几位执法者，不会不知道这艘战舰的来历。对方已经在阿什隆市展现过自己的实力，而这艘战舰的实际战斗力，也远比看起来要更加令人震撼。
那是能摧毁一个国家的武器。
虽然他们比不上最终威慑带来的效果，但这代表东国在这几百年里从未停止过对军事科技的继续投入，不管是因为居安思危，还是为了达到人类科学的顶点，这艘战舰的出现，就已经预示着东国在军事武器上走在了世界的前列。
这片土地，是东国的土地，在过去的几十年里，都是他们敌人的土地。
但现在按照姜夔的说法，朋友把他们传送到了这里。
三个执法者之中，有两个是曾经联邦的四王。
论地位，他们仅仅在于念和林卫之下。
更不用说张晓晓背后的吴忘语，拥有着能穿梭时空的恩赐。
这等同于在学院的伤口上又挖了一个巨大的血洞。
这个瞬间，林卫刚刚离开书院。
他还不知道，张晓晓他们逃去了哪里。苏不尽也没有对他说，因为这实际上并不是他的计划。
是另一个人的打算。
很快，林子里传来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脚步轻盈，间隙平稳，听起来是个女人。
张晓晓现在只能从这些细枝末节判断，令他担心的是她没有一个合身的装备，如果对方是敌人，如果说有人要给他下套，那么这是最好的机会。
这里是东国的腹地，蓬莱岛等于停在他们眼前，这比上次想要逃离联邦要难得多。
她悄悄的让忘语更贴近自己的身体，但她并没有感觉到后者的眼皮轻轻动了动。
因为眼前的女人已经献出了身形。
“晓晓，好久不见。”失落绿洲的守护者t穿着一身随意的休闲装，漫步在这片密林之中。他腰间的小背包还露出一瓶水，穿着运动鞋，看起来就像普通的徒步旅行者而已。
但这里不是普通的山，所以她走的也不是普通的路。
她的出现代表了另一场新的大局。
不过听起来，她认识张晓晓。
可张晓晓不认识她。
陌生的脸，甚至是陌生的身材和声音，怎么看都是另一个人。
没有任何犹豫，张晓晓直接出手，臣服恩赐覆盖了周围数百米的区域，所有草木匍匐，甚至，也包括面前这个女人。
“你是谁？”她居高临下的看着t，作为失落绿洲最神秘的守护者之一，并没有人知道她的准确身份。
t勉强抬起头，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但还没等她说话，密林周围，山坡之下，就忽然又来了一个人。
“我以为这里不会出事，院长
让我来看看。”一个穿着白外套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他们眼前，他的皮肤比普通的东方人要白，五官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他站在张晓晓的恩赐范围之外，但声音却传了过来。
“没事的，白泽先生。”t用东国话回应道：“她是我的妹妹。”
此言一出，包括姜夔和张晓晓在内，都一脸震惊。
谁都知道张晓晓有个姐姐，从出生到三年前，两姐妹几乎形影不离。
直到，张依瞳和孙传庭尝试带着他们的儿子离开联邦，除了孙无情最后在一区的疗养院被发现，他的父母至今下落不明。
整个联邦都没有找到他们，包括张晓晓。
但今天，有人却对她说，张晓晓是她的妹妹。
已经快三年了，她一直想听到这句话。
却没想到，是在这里。
“小心一点，这里离书院太近，我们只能允许你们传送到这里。”白泽倒没有任何意外：“话要讲清楚，不要引起误会。”
“晓晓，我是依瞳。”张依瞳苦笑道：“是我想办法把你们送过来的，我们回去再说吧。”
“谁？……姐姐……怎么可能？”张晓晓瞬间变得有些慌乱，力量波动不定，一旁的白泽冷冷的盯着张晓晓，防止她突然暴走。
“没有带走你是我的责任，但就算是这样，我们也差点没逃出去。”张依瞳说道：“无情被留下了，我现在正在把你们都带回来。”
“你到底……”张晓晓还沉浸在震惊之中。
“我知道当年你不小心看到王清野和我告白，不过那都二十年前的事了，我也知道你喜欢他，这个够了……”
“闭嘴啊姐姐！”张晓晓听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满脸通红，还没有等张依瞳说完，她集中起自己的力量，仅仅作用在张依瞳的身上，直接把她压倒在地面。
看到她的力量消失，白泽的身影再次隐蔽在密林之中，只留下张依瞳等人。
“她没有说谎。”姜夔也从地面爬起来，在后面补充了一句。他是看穿谎言的猫头鹰，自然知道对方说的是真话。
只不过，连他也没想到，消失多年的张依瞳，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请您也一起过来真是对了。”张依瞳慢慢站起来，看着姜夔说道：“我说的当然都是真相。”
真相两个字就像是一个暗号，这一次，两个人都相信了张依瞳的身份。
“为什么是东国？”张晓晓不解，顺便回头看了一眼忘语，后者好像还处于昏迷之中。
“还能去哪？”张依瞳叹了一口气：“事情变化太快，我们进去说吧，无情也被带回来了。”
张依瞳转过身，顺着密林往蓬莱岛处走去。那里是书院的地盘，张晓晓往那个地方看了一眼，没想到自己这辈子，会离开自己的国家，亲眼见证一场世界级的战争。
“孙传庭呢？”忽然，张晓晓问道。
“他不在这里，我们没有在一起。”张依瞳叹了口气，说道：“他现在在联邦，他有属于他的任务。”
第五百三十八章 幕后主使（4）
“他怎么可能还在联邦？！”张晓晓和姜夔都有些吃惊：“学院三年来根本都没找到他。”
“三年了，你们也没找到我啊。”张依瞳侧脸微微一笑，继续不紧不慢的往前走。
就这一句话，张晓晓终于从她身上找到了自己姐姐的感觉。
“姐姐说的是。”张晓晓低下了头，顺着张依瞳的脚步往前走。身后的姜夔看到这副场景，忍俊不禁。
一行四个人穿过密林，走到了蓬莱岛的下方，在那里，一座古朴的院子出现在他们面前。里面亭台水榭，原本应该是一座华丽的大院，但现在看过去，大门外却生了许多杂草，无人管理的样子。
而就在刚才，林卫刚刚从这扇门前走过。
张晓晓抬起头，刚才他们见到的东国人就站在大门外，轻轻一推，厚重的大门就被打开，露出了书院的真容。
这里和提乌斯学院一样，都是执法者最隐秘的居所，对于这一点，张晓晓并不陌生。只是自己身为学院四王的身份，难免有些紧张。
但张依瞳，却依然步履轻松。
张晓晓肯随她走进书院，一方面是因为她口中的种种巧合，另一方面，也因为这里是书院。就算她再桀骜不驯，没有计划的情况下，也不敢在这里造次。
沿途除了白泽，她看不到其他人，但她依旧小心翼翼的背紧了背后的忘语，总感觉有一道目光正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你们的信息被封闭了。”张依瞳一边走，一边把身上的智能设备递给张晓晓，里面每时每刻都还在传递着最新的情报。
而张依瞳也注意到，这个智能设备的一角，标注着东国“太初”的名号。
“难道你一直在失落绿洲？”张晓晓对这些信息保持着几分怀疑，却依然震惊它所说的一切。
包括通缉失落绿洲最后的守护者：t
“失落绿洲是钟离望在十五年前创立的，包括招揽‘无名’和其它执法者。”张依瞳走在书院之中，对自己的妹妹说道：“我因为自己的恩赐知道这件事，所以我选择加入他们。”
“为什么？！”这是一直以来萦绕在张晓晓脑海中的问题，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姐姐是被某种势力藏了起来，毕竟她和孙传庭都不擅长任何战斗，一家子里只有张晓晓是战斗狂人。
但她没想到的是，作为“朋友”的主设计师，孙传庭成功让整个联邦为他们两个让开了一条路，即使最后有余念追赶，张依瞳还是逃离了联邦。
加入了失落绿洲。
“这一切始于一场四个人的谈话，余念提出了要把恩赐研究作为当前主要目标的计划，他想要最完美的恩赐，最完美的人类，然后和计算机融合，达到用碳基生命的意识控制硅基生命的效果。”张依瞳说道：“这个想法几百年前就有，但这是首次，计算机给出了可以做到的答案。从那以后，钟离望就离开了联邦，没有人能拦得住他，当时针对执法者的措施还很少，他走的很顺利。”
“如果离开联邦，他的时空旅行是怎么做到的？”张晓晓说道：“未来的他在十五甚至二十年前去往各个国家招揽执法者……”
“现在的他
已经死了，在这之前，是用失落绿洲的资源来帮助他进行时空穿梭。资助方包括东国和俄罗斯在内，这是他亲自去游说的结果。”
“死了？”如此多的信息连番轰炸，张晓晓有些接受不能。
“计划成功应该就死了，所有人都卖了他，包括我和乔治。”张依瞳耸耸肩，对这位相交多年的老朋友好像没有任何感情：“他的目标太过理想，和我们的想法背道而驰。不过如果乔治能成功，或许一切都会结束。就在今天。”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脚步慢了半分，似乎想起了过去十几年来的岁月，如果今天能结束一切，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在她的计划里，乔治正在北极刺杀余念。这个计划几乎天衣无缝，唯一的变量只有林卫，除非他能跨越数千公里的距离。直接来到余念身边，不然，不会有任何意外。
但就算有了……
张依瞳轻轻摇了摇脑袋，带着张晓晓他们往里走。头顶的蓬莱岛降落下几艘小型的飞行器，张依瞳下意识地看了几眼，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在平常，她的脸上可从来不表现出担心二字。
“也就是说，无情最后到了你身边。”张晓晓很快明白了所有内幕，被钟离望带走的孙无情，其实是以另一种形式回到了家。
“是的，但他不知道我是谁。”张依瞳点头。
“为什么？”
“如果情况有变，余念没死，我们还有需要他做的事。”张依瞳说道：“只有那个孩子才能完成的事。”
说话间，张晓晓借助着她递过来的智能设备，看到了针对大不列颠岛的全盘计划。甚至包括乔治提前透露给钟离望他要离开的消息，甚至是失落绿洲和东国达成的协议，借助黑塔的力量控制住阿尔卑斯山脉的局势，最后，就是把钟离望卖回给联邦。
做到这一点就足够了，张依瞳不是杀钟离望的人，林卫才是。
而在这些计划之中，最关键的，是她清楚林卫在利用忘语做什么。钟离望给学院留下了很多宝贵的资料，而直到她感知到这个发生在学院之内的真相时，林卫已经完成了他的武器，把吴忘语培养成了一个拥有时间恩赐的执法者。
谁也不知道这种揠苗助长的方式有什么后遗症，林卫根本不管，也根本不用在乎忘语怎么想，只要把她送到指定的时间和地点，就够了。
因为出手的，是破壁者。
忘语只是一个信号，一个告诉破壁者可以动手的信号。钟离望路过忘语的那个瞬间，后者偷偷用自己的恩赐把信息传达到了破壁者的耳边，然后促成了这个计划。
现在看来，至少这个计划是成功的。
而下一步，连她也管不了。
她管不了乔治。
所以他们是合作。
但在合作之后，她需要把这些朋友都从联邦带回来，包括忘语、张晓晓和她的儿子，以及一个知道很多秘密的猫头鹰。
不过还没等张依瞳把张晓晓和忘语安顿好，白泽又重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这位书院的执法者，似乎总能找准他们的位置，其恩赐和赫尔墨斯相似，甚至还能知道其他人恩赐的弱点。
“院长请你们过去一趟。”白泽话还没说完，苏不尽的脚步声就在屋外响起，他满脸愁容，快步走到门外，等着张依瞳他们。
“带上那个小姑娘！”他隔着老远喊了一句话。
张依瞳和张晓晓相视一眼，又重新背起忘语，跟在苏不尽的身后，来到了书院的地下设施。
充满高科技的地下空间和提乌斯学院的城堡如出一辙，透明的墙壁让他们感觉在一个水晶巨人的体内。一架代步用的飞行器停在他们面前，瞬间跨越数百米的高度，直接来到了更深的地底。
另一拨人，正在这里等着他们。
“人齐了，这回人齐了。”苏不尽刚刚赶到，他站在最中央，看起来是最弱的那个人。
因为剩下的所有人，无一例外的散发着强大的气场。
他们刚刚从战场上回来，虽然无一折损，但战意空前。
苏尽、云芊流、祝融等人从飞行器上下来，吴天成正驾驶着一个巨大的蜘蛛型机器人，在实验室的一角操纵着一台仪器。张依瞳抬头一看，疗养液里正是她的儿子。
“瞳姐，无情没有大碍，但是要昏迷一段时间。”吴天成看着径直往他这边走的张依瞳，想必也是刚知道t的真实身份，就算是醉心技术的他也忍不住放低了姿态。
况且钟离望没有跟着他们回来，可能大部分人都猜到了一点端倪。
也就是说，失落绿洲真正的话事者，从创始人钟离望，变成了一个年仅四十岁的年轻女人。
而她现在站的位置，和苏不尽并行。后者是土生土长的东国人，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谦逊，而这个女人，则是刚刚摘取了失落绿洲这十几年来的胜利果实。
只不过，苏不尽带来了新的消息。
“乔治死了。”苏不尽直视身边的张依瞳，看着后者的表情迅速变得凝重，伸出手制止了苏尽等人的惊讶声，继续说道：“这里有些计划我会和你们解释清楚，但是，张依瞳，看来我们的计划有点变动。”
“他怎么……死的？”张依瞳顿时觉得嗓子有点发干。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苏不尽才缓缓吐出三个字。
“老死的。”
“我不信！”张依瞳皱起眉头，伸出手制止苏不尽继续说下去，然后扶住了自己的脑袋，闭上眼睛，身体开始有些颤抖。
张晓晓见状把背后的忘语交给姜夔，上前搀扶着。
院长苏不尽也抿着嘴唇，示意其他人安静，然后静静地等待张依瞳的结果。
这不是预言，她的恩赐连苏不尽也要敬让。所有执法者各司其职，他们书人负责记录所有历史，林卫的女儿负责预言未来，而在这之中的张依瞳，则负责看透当前发生的事情中，背后的所有真相。只要和她相关，使用的条件和明月安然大致相当。
这个恩赐在没有人类社会的前提下，根本是鸡肋。
因为这代表着她知道所有阴暗的算计，很多不为认知的，被掩盖的真相。
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张依瞳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乔治真的死了……”
第五百三十九章 修补漏洞（1）
当吴忘语挣扎着从噩梦中醒来时，发现自己又被带到了另一个冰冷的实验室中，但空气里弥漫着的咖啡香味，让她的神情稍微放松不少。
“这是哪，你是谁？”
吴忘语没有丝毫慌乱，她的声音就像成年人一样平稳与冷静。她没有问自己为什么被带来这里，没有哭，还没有吵闹。而一旦问清了对方是谁，她下一步就想知道他们的计划。
还有，孙无情在哪。
她其实都有些不太关心了，问完这两句，她就愣愣的坐在原地，只是盯着张依瞳手中的咖啡多看了几眼。怕是只有人类最本质的**，才可以稍稍吸引她的注意力，而在时间狭缝中长达几十年的时空旅行，已经彻底把她的心智改变。
张依瞳没有放下杯子，过了好一会，她才也给吴忘语做了一杯咖啡。
想清楚这一点并不难，难的是接受这个现实。眼前的这位小女孩，在心理年龄上可能已经可以与他们平起平坐。
她最愉快的人生，怕是只有在提乌斯学院的短短两年，孙无情还在的时候。
“这里是东国，我是孙无情的母亲。”
“张依瞳？”这会轮到吴忘语有点吃惊：“他们一直没找到你。”
“我知道，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张依瞳就像对待自家姐妹一样坐在吴忘语的身边，手指在虚空中轻点，一个个屏幕就活跃在他们两人的面前。
这些都是联邦或者学院，不会告诉他们这些执法者的秘密，很多数据由失落绿洲或书院亲自收集，为的就是把真正的真实带给他们。
更重要的是，苏不尽心里清楚，对于张依瞳，他很难隐瞒一些真相。现在整个世界发生的事，让隐瞒真相变得十分困难。就比如说如果钟离望没有死，张依瞳不可能自己拿到失落绿洲的全部权限来东国。而如果乔治没死，教堂也不可能树倒猢狲散。
是的，教堂散了。
视频中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无数的欧洲报名越过英吉利海峡甚至是北海。他们借助最简陋的设备，或者说政府提供的设备，来到教堂的土地上。
而那五架星际级战舰，也从空中驶向地面，依旧停留在教堂附近，但看样子，雅典娜放弃了抵抗。
东国外已近黄昏，但对于大不列颠岛来说，朝阳刚刚升起。
只可惜，没有一丝阳光，再属于教堂。
因为不仅仅是乔治一个人的死亡，他带去了教堂大部分的精锐。而这些人的挫败，相当于把教堂的历史柱子整个端掉，只留下站在云端的几位主神，即使是宙斯回来，也无法主持大局。
因为他们知道，在大西洋的另一边，还有另一位堪比乔治的永生者。如果余念和乔治能同归于尽，他们甚至还有反抗的机会，但现在，没有。
乔治输给了命运，连带着他一手带起来的组织，也正面临着分崩离析的结局。
但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解决。
“其实有很多问题是在你出现后我才想明白的。”张依瞳想用手摸摸吴忘语的小脑袋，但悬到一半又放下，说道：“不是恩
赐，只是想明白。这个世界在我们的认知中从未出现第二个拥有时间恩赐的人。所以钟离望对任何时间线上的修改都有唯一的话语权，但只要有了你，情况就不一样了。”
“我改变了这个世界的未来？”吴忘语曾经思考过很久这个问题。
“我个人倾向于没有，或者说，整个世界的场能量都没有明显的波动，一切如常。”张依瞳说道：“我昨天和书院院长讨论很久，包括这里的计算机在内，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一切原本都应该会发生，钟离望会回溯时间，他在15年前就曾经到过更早的时间去招揽白梦河，他今后也会这么做，这就是这15年里他自己的时间回溯。不是因为他在当时改变了未来，而是在未来的他一定会回到过去改变过去。他一定会做这样的事，所以在每个时间线上这些事情都一定会发生。至少在我们这样的平行宇宙中，并没有因为他的时间回溯，有过改变。”
“那在这个时间点的未来呢？”吴忘语的脑袋很灵光：“你说他现在已经死了。理论上，今后他没有可能再回到过去。”
“所以我们就需要另一个人来回到过去。”张依瞳看着吴忘语，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伪装方式和要说的话，这里都可以准备好。”
原来如此，忘语重新躺回床上，看着这个已经为她准备好的实验室。这里应该位于一个与世隔绝的地底，时空穿梭不仅需要执法者参与，也需要耗费大量的能量以求旅途的精准，而且在使用过程中，量子坍塌产生的高质量虫洞还可能吞噬周围的物质。
但她怕自己一辈子都只能见到这样的景色了。
张依瞳并没有比林卫好多少，至少现在看起来，她依旧在利用自己的恩赐。只是因为她是孙无情的母亲，张晓晓的姐姐，自己天生没有太多反感。
“哥哥在这里吗？”她问道。
张依瞳点头。
“我要见他。”
不是我想见他，而是我要见他。看着吴忘语冷冰冰的表情配上那张稚嫩的脸，就算是位高权重的张依瞳，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当然可以。”
张依瞳牵起了吴忘语的手，很轻易的走出了这间实验室，她们在路上碰到了云芊流，后者微微鞠躬，在她背后，正是张依瞳她们要去的房间。
苏尽也在里面。
“你确定和你在核电站地底看到的基因结构一样？这几十亿个神经元都不一样。”吴天成指着屏幕，对苏尽问道。
“你以为我是谁，不过不是完全一样，在这里和这里有不同的地方。”
“这是他使用别的恩赐需要的区域。”
“你的意思是……”
听到张依瞳的脚步声，苏尽两人往后看了一眼，又把目光落到吴忘语身上，不再说话。
“怎么了？”张依瞳走近问道。苏尽和吴天成的面前正是孙无情的大脑结构，她的儿子现在正泡在疗养液中，无数的小气泡从身体里冒出，微型机器人正治疗他的身体，但不知道要多久。
“瞳姐，无情还要一段时间，比你预想
的要久。”吴天成的语速很快，坐在电脑前的他，重新恢复了“初执”执掌者的自信：“‘朋友’把纳米战甲嵌进了骨骼和肌肉间的缝隙，现在没有它的控制，我需要一点点的把那些金属从他的身体里搬出来。”
“会有后遗症吗？”
“如果装假肢，应该不会有………至少换一副人造骨骼。”
“他骨骼的硬度和其它执法者不一样。”张依瞳对孙无情的本事了如指掌。
“用他自己的细胞就可以。”吴天成说道：“一模一样。”
“能做到就好。”说完这句话，张依瞳把目光投向了吴忘语，后者正盯着头顶沉浸在疗养液中的孙无情，很久没说话。
苏尽那张酷似苏不尽的脸看了看张依瞳和吴忘语，悄悄溜了出去。吴天成操控着机器人也退到一旁，无数的屏幕把他包围起来，整个实验室便鸦雀无声。
“我有点不记得了。”吴忘语上前，一只手抚摸着冰冷的仪器，一边微微侧着耳朵，好像在听着什么，却又喃喃自语道：“去未来花了好多时间，记忆也很容易丢掉。我已经不记得我们在哪里见过面，只是隐约记得那天的阳光很刺眼，学院的阳光也很刺眼，和哥哥一起吃的饭很好吃，就这样了。如果不是在这里再见到他，我可能都忘了他长什么样。”
说着，她回过头看了张依瞳一眼，又说道：“人类很健忘，不是吗？受的苦和难，甚至连美好的事也会忘记。没有什么是时间解决不了的，而它解决问题的方法，从来都是把什么都抹平了，一点也不剩。什么都没有，不就连痛苦也没有了吗？”
张依瞳叹了口气，走过去轻轻抱住了娇小的吴忘语，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脑袋。
“你说的没错啊，我也忘了很多的事情，我也快不记得那个书呆子长什么样了。”张依瞳的语气难得温柔：“但我知道他还在，为了某个目的，还在忙呢。”
“你们，又是为了什么呢？”忘语在张依瞳的耳边，轻轻问道。
“和你希望的一样。”张依瞳露出一丝坏笑，很快就回答了吴忘语的问题。
后者愣了一下，缓缓松开了张依瞳的怀抱，抬头看了一眼赤身**的孙无情，鲜血正在从疗养液中弥漫开来，又有新的血液给他送过去。
这里是东国防守最严密的地方，这里有东国最先进的治疗仪器，孙无情不会死，吴天成保证过。
但仅仅是这，还并不是吴忘语想要的。
“如果我不回去会怎么样。”
一边说着这句话，吴忘语却一边往外走。
“过去你我看到的一切，都是既定的事实。”张依瞳站直了身体，然后面对着吴忘语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
第五百四十章 修补漏洞（2）
孙无情醒了过来。
醒了未必要睁眼，他闭着眼睛，感受到流淌在自己身边的水流，慢慢感受着自己的四肢，感受着骨骼内坚硬的异物正在一点一点的消散。照这速度，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完全消除。
大脑功能还是正常的，他在尝试着追溯过去的记忆，人类在昏迷后仍然保有意识，意识加上他们脑海中的记忆配置成了迷幻的梦，但还是有踪迹可寻。
教堂，管甚，林卫，林琼露。
兰斯洛特，格拉海德，卡塔尔。
他没找到秦楚安，倒不如说，进入核心区域后，他早就失去了自主权。战斗最后演变成联邦和教堂之间的阴谋，而失落绿洲成了合作的祭品。
那么现在，他在哪里？
既然没死，还能正常呼吸，那么自己一定在某种医疗液中。他最后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了苏尽，看来对方是成功了。
东国的人，带走了他。
北极的事情他不知道，外面的风雨他一无所知，孙无情只是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再然后，他睁开了眼睛。
整个医疗室足有大半个足球场那么宽，坐在一角的吴天成连头也没回，但声音却传进了孙无情的耳朵。
“大概还有半个月才会好。”吴天成说道。
“东国？”孙无情用意识回答道。
“对。”
“连你们都需要那么久？”孙无情闭上了双眼，感受着疗养液舔舐他的皮肤。
“覆盖在骨头上的纳米战甲先取了出来，现在修复你的其它组织。你的很多骨头正在培养，普通的人造骨骼没办法替代。”
孙无情没有回应，他心底里涌上了一股焦虑。发生在大不列颠岛的战斗不可能被遗忘，每个国家都透露了如此多的资源，在最敏感的区域爆发了最恶劣的战斗，他不可能安静的等在这里疗伤。
这对他而言，无异于是另一个联邦学院。
偌大的医疗室里只有吴天成一个人，他甚至连敲击键盘灯额声音都听不到。吴天成像是一具尸体一样坐在椅子上，他的恩赐能把自己的意识量子化进入计算机中，在这一动不动的**之外，是一个掌握着“太初”决策权的男人。
安静得有些可怕。
所以醒着反倒让孙无情更难受，时间仿佛是拉长的面条，滴答声在他的脑海中自动响起，但仿佛永远不会有尽头。
孙无情想起了原先失落绿洲的那名医生，卡塔尔把他带走，但他最终是没机会见他。
如果有他在或许会好一点，东国虽然拥有世界先进的医疗科技，同样没有任何病痛能难倒他们。
除了时间。
就算是“太初”，也没有办法不断加快伤口愈合的速度。人类能用的手段只能催促这些细胞生长，用化学药品甚至是无力手段，但像医生那样的恩赐，却比任何的药物都有效。
孙无情回想起那片温暖的光芒，他现在无法动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做白日梦。
但这或许是他第一次白日梦成功的案例。
刺耳的警报声在医疗室内响起，不是因为孙无情身体里表现出的异常数据，而是有关恩赐出现的警报。
别忘了，这里是东国的腹地。就像之前白泽找到张依瞳一
样，这个突然出现并且不记录在案的恩赐，让所有人有些紧张。
一瞬间，数十个屏幕出现在了孙无情面前，后者没有睁开眼睛，自然没看到有好几双眼睛已经盯住了他。
“怎么回事？”苏不尽好像还在开会。
过了好一会，吴天成的声音才从一侧传来：“孙无情的大脑有异常，他的细胞在快速增殖。”
孙无情听不到他们的对话，苏不尽的双眼看着被疗养液包裹着的孙无情，赤身**的他忽然冒出了大量的气泡，容器内的液体迅速减少，就像是有一个黑洞在他体内，把这些营养物质都吞了下去。
“恩赐？”苏不尽看向旁边的白泽。
“应该是恩赐。”白泽的感觉比计算机还要敏锐，不过吴天成也很快得到了能够量化的答案。
“他的大脑有关恩赐的部分越来越活跃，新的神经元把指令送到身体内，以非常规的方式激发他的细胞繁殖……”
“我们也有医生，能对比两个恩赐的强度吗？”
吴天成的反应和计算机一样快，但这一次，连他都迟疑了片刻。
他在核对数据的准确性。
“两万……他的大脑内所有区域反映出来的强度是两万，催生细胞的恩赐强度在一万五左右，占据主导。”
详细的数字列在所有人的面前，很快，连张依瞳也加入了这场谈话。
“成功了？”作为她的母亲，对这个结果没有丝毫意外。
“还需要再观察，不过成功率确实……”
“哎行了行了，别磨蹭。等你确定好，黄花菜都凉了。”苏不尽拍了拍手，先是终止了眼前的会议，然后迅速把下一步的计划安排上。张依瞳直接取消了会议，动身前往苏不尽身边。
整个书院因为这个不大不小的警报重新忙活起来，大人物们倒没有多少意外，只有一个同样穿着白色长衫的身影，走进了这间医疗室。
“我不敢相信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苏尽也收到了这个消息，但院长的位置还没有传承，他没资格参与这些计划的制定中。
“你的选择是对的，如果孙无情没有回来，现在已经被联邦利用了。”吴天成的意识流淌在电子信息流里，声音出现在苏尽佩戴的耳机中：“那场战斗催化了他的大脑结构，他正在具象化他见过的所有恩赐。”
“也就是说，他真的能拥有所有类型的恩赐？”苏尽抬头看着培养液中越来越少的气泡，问道。
“当然不，人脑的空间有限，想要使用更多的恩赐，就需要有更多的位置。新生的恩赐区域正在挤压大脑皮层附近的海马体，他的记忆会受到影响。”
“还有呢？”
“我不知道，但他肯定不能无限制的增加新的恩赐。不过如果作为实验样本，已经够了。他的大脑结构里肯定暗藏着某种细胞，可以复制他了解到的恩赐，对于余念来说，已经够了。”
“但我们不需要，书人不需要永生。”苏尽找了个地方做了下来，低头用手掌扫了扫干净的长衫，衣服下心脏处还有一个浅浅的伤疤，这是他在教堂外刺伤自己的证明。
“余念不满足于意识上传，他希望自己也能掌握计算机拥有的力量。高速运算，海量分析，这些都是执法者在使用恩赐时的表
现。虽然大部分人没有意识到，但既然你们能控制如此海量的微观粒子，自然就代表了你们有这种运算的能力。”吴天成对余念的计划了如指掌，倒不如说只要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出他的计划。
但达到这个目标，要求实在太过苛刻。光是培养全世界成百上千名的执法者，就已经耗费了几百年的时光，更不用说要在这其中找到最有潜质的那一个。
不过现在，成功似乎近在眼前。
在所有的执法者中，孙无情已经是一个最成熟的果实。没有必要等到他三四十岁强大之后再做决定，这具二十几岁还在发育的身体，根本就是最好的研究材料。
如果让余念知道这里正在发生的事，或许他会不顾一切的向东国开战。
所以在苏尽眼里，他并不希望看到这一切的发生。他也不清楚自己的父亲究竟想要做什么，如果是为了东国，不如尽早杀了这个他。
但孙无情也是他自己决定救回来的，这位书院公子在他身上看到了绝无仅有的机会，可他只是没想到这一切会发生的如此之快。
仅仅是回到东国，孙无情就凭自己的意志觉醒了第三种恩赐。
事不过三，这种情况只会愈演愈烈，而不受控制。
将来在孙无情的身上只会有越来越多的恩赐，直到这一切都结束。
针对这件事的讨论已经告一段落，只要知道他真的具备拥有多种恩赐的能力，就足够了。东国已经重新忙活起来，吴天成又隐藏在庞大的信息流中，无处不在的“太初”陪在苏尽身边，同他一道看着医疗液中的孙无情。
紧接着，张依瞳也走进了这个房间。
“如果等一下他醒来，记得，我的身份不能被透露。”她的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仿佛在布置一项极为紧要的任务。
看来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苏尽苦笑着，自己或许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了。
“我一直想知道，这件事情，你们是不是早就料到会发生？”苏尽看着赤身**的孙无情，问道：“你和他的父亲应该是最了解他的人，我甚至。。都怀疑。。”
“他是我的亲生孩子，这一点我最有发言权。”张依瞳面不改色：“但我们确实利用一点特权对他动了手脚，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他可能连恩赐都不会有。”
“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苏尽不解。
“在你成为书院院长之前，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
张依瞳说完这句话，医疗舱里的孙无情突然睁开了眼睛，仅仅是短短几个小时，他就感觉到身上的疼痛完全消失，力量又重新回到了身上，除了大脑有一点点疼。
他看着眼前的玻璃舱，还没等吴天成为他排干舱内的疗养液，就伸出了他的右手，按在了坚硬的玻璃上。
轰！
一道高能粒子枪保护了苏尽和张依瞳，四散而飞的玻璃碎片砸在他们面前，颇具威力。
“有没有衣服？”孙无情的声音重新在实验室中响起，声音中似乎蕴含了命运的味道。
第五百四十一章 修补漏洞（3）
“失落绿洲的负责人？”注射了营养剂后，孙无情的眼神逐渐变得犀利，他一只手拿着资料，一只手撑着脑袋，了一眼面前的t。
对他来说，这是失落绿洲的守护者t，不是他的母亲张依瞳。
同样坐在对面的苏尽喝着饮料，漫不经心。
在这个会议桌上，只有孙无情和张依瞳，苏尽好像是没处去才挤来这里，张依瞳除了丢去一个警告的眼神，也并不阻拦。
虽然身在别的国家，甚至就坐在书院的黄花梨木椅上，但孙无情也没有任何紧张。
他在看着失落绿洲拥有的所有资料。
这些资料都已经过渡给东国，且不说掌管“零”的吴天成就是东国人，在钟离望和乔治都死了之后，张依瞳便自作主张把失落绿洲的东西都交给了苏不尽。谋略并不是她的擅长，把资料交出去，忙活的是整个书院而不是她。张依瞳的价值就在于她脑海中能随时观测到的真相，就算她交出了权力，苏不尽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至于失落绿洲的这些资料，既然都已经交出去了，就没了多少价值，拿来给孙无情看，也未尝不可。
即使对这个孩子来说，这是他接触过的，最机密的资料。
里面包含了张依瞳和钟离望十几年来密谋的计划，即使很多已经被孙无情猜到，但他还是震惊于这个恐怖组织的暗藏的实力。
二十年前，这个计划就已经开始。
二十年后的今天，这个组织的创始人仅剩下张依瞳一个人。
“钟离望死了？”孙无情不露痕迹的眨了眨眼，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有人用了非常规的手段。”张依瞳此时表现的和之前一样普通，和刚才嘱咐苏尽时判若两人，就像一个尽职尽责的秘书：“用时间恩赐对抗时间恩赐。”
“谁？”
“你认识的人。”张依瞳叹了口气，从满桌的资料中拿起一摞，抽出最上层的几张纸。
上面，是吴忘语的资料。
“她……”
“你不要急，她现在在这里。”张依瞳仿佛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一样，及时打断了他。
对于孙无情来说，恢复记忆能力的这数年来，吴忘语占据了他三分之一的时光，他可能都已经忘记了自己母亲长什么样，却不会忘记这个捡来的干妹妹。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有机会对他说自己的身份。
但现在，张依瞳站了起来，以失落绿洲守护者的名义，带着孙无情离开了这个会议室，后者手中紧紧攥着吴忘语的资料，把脆弱的纸皱成一团碎屑。
就在这地底设施的另一个房间内，今年十五岁的吴忘语，安静的躺在休息舱里。这种休息舱可以刺激她的**，即使沉睡很久，醒来的时候也可以保持身体的活力。
“时间穿梭，她的意识回到过去了。”张依瞳看着一言不发的孙无情说道：“她需要整理钟离望留下的烂摊子，不然现在的时间线肯定会有变化。”
“应该是说她回去这件事是必然吧。”孙无
情一只手抚摸着休息舱，过了好一会才缓缓说道。
“我们都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
“为什么让我做失落绿洲剩下的任务，你明明知道的比我多。”孙无情还不知道眼前的女人就是他的亲身母亲，倒不如说，他一直对这件事不上心。
当然，对于这一点，张依瞳也清楚。
“我想办法从学院把张晓晓和忘语带了出来，但事情还没结束。乔治原本是失落绿洲的人，不过他刺杀余念的计划失败了。现在局势重新僵持下来，如果余念想要达到目的，他需要你。”
“然后呢？”孙无情看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张依瞳，眼神空洞。
“如果你一直在这里，战争会爆发。但如果你到余念身边，就成全了他。”张依瞳盯着自己儿子的双眼，说道：“在这中间的平衡，需要你自己来扛。”
这一次，孙无情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一样，轻轻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吴忘语的小脸，站在休息舱旁边，很久没有说一句话。
失落绿洲这个组织名存实亡，t想要交给他，不过是逼他承担这个责任而已。对于一个二十几岁的少年来说，担子实在沉重。
但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身份和实力。
“东国会给联邦人提供帮助吗？”狭小的房间内，只有他和张依瞳两人。
“苏不尽会给我们提供帮助。”张依瞳说道：“这符合他们的行事手段。东国要和平，不可能和余念开战，但把你交出去又会让余念得逞，所以他们唯一的方法，就是资助你，直到把余念搞垮。”
“威慑在他的手上，连乔治都没能成功，我怎么可能？”孙无情转头看向张依瞳：“除非……我自己来做饵。”
“我们需要一个聪明的饵。”张依瞳笑着眯起眼睛，说道：“不管是钓鱼人还是鱼竿都会刺激到鱼的神经，但只有饵不会。鱼也是要吃饭的。”
沉默包围着这个房间，张依瞳不是姜夔，不知道孙无情的想法，即使站在面前的是自己的儿子。
但分别两年，他似乎已经变了一个人。
失忆是整场计划中最令人意外的部分，他是最宝贵的实验体，余念却毫不珍惜的对他的记忆动了手脚，或许只是为了想完全的为他所用。
但失忆把这个少年变成了一张白纸，谁都可以往上面绘画。
从现在的结果看来，这位永生者应该是失败了。
“我需要所有的资料，不仅仅是失落绿洲的，我要东国拥有的全世界所有执法者资料。”孙无情最终开了口，目光从吴忘语的身上收回，皱紧的眉头一闪而逝，他看起来比之前平静了许多。
“好，我去准备。”张依瞳打了个响指，转身就要走出房间。
但孙无情用指节轻轻敲了敲旁边的休息舱，思考了一下，又叫住她问道：“我还没有问你，你的身份。”
张依瞳停在了原地，不过没有转身。
“我是失落绿洲的守护者，仅此而已。”
“你说把失落绿洲交给我，那
应该包括你自己。”孙无情微微抬起下巴，说道：“我要知道你是谁，还有你的恩赐。”
张依瞳背对着孙无情，不露痕迹的眨眨眼。
“我是联邦人，你也知道，联邦学院曾经在十五年前评选过所谓四王。”张依瞳缓缓说道：“四王并不是依据执法者的恩赐强弱，而是他们的特殊性。这种特殊的恩赐可以在特定的时刻让在战略上处于优势，所以……”
“李承乾，张晓晓姜夔。”孙无情皱眉，上前一步问道：“四王灵狐是谁，为什么我从来没了解过。”
“当然，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张依瞳转过身，双眼直视孙无情：“灵狐的恩赐是可以把自己的意识寄生在多个人身上，他一直在我们周围。而我，是灵狐的一部分。”
“你站在哪一边？”孙无情已经见怪不怪，这个世界上什么恩赐都可能出现，至于一个人的意识共享到多个人的脑子里，他也并不意外。
只是他脑海中的世界局势，因为这个人的存在，又多了几分谜团。
他很好奇这个人背叛联邦的理由，但既然他能拥有多个身体，或许并不算背叛。
如果孙无情拥有这个恩赐，或许也会有很多的手段达到他个人的目的。
“我有自己的选择，我们虽然能和宿主对话，但除此之外，我不能控制他们。”张依瞳一本正经的编着瞎话：“已经有宿主因为这几年的事情死亡，但我不能告诉你是谁。而且，我的恩赐似乎对你不起作用，你的大脑已经被塞满了。”
“那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忠诚？”孙无情慢慢握紧了拳头，在他眼里，面前这个女人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只需要一拳，高达八级的身体素质就能让她横尸当场。
“因为这是我个人秘密。”张依瞳耸了耸肩：“要不，老板你可以开了我。”
“去准备好我要的资料。”孙无情最终松开了拳头，像一阵风一样冲出了房间。张依瞳就像一个尽职尽责秘书一样为他打点好了一切，包括他需要的资源和办公室。
“这个故事我怎么没听过。”苏不尽的声音从房间的一角传来，一个小小的屏幕飘到了张依瞳的面前：“你要不要和你的合作伙伴讲讲？”
“灵狐确实存在。”张依瞳又故作玄虚笑了起来：“但是贵国的白泽和我们的姜夔都可以看出一个人是否藏了灵狐的灵体，而我相信你已经知道了其中一个灵体的存在。”
“他的目的是什么呢？”苏不尽说道：“看起来，他哪一边都不站。不知道一个人的目的，很难和他合作。”
“我也不清楚，所以我要把晓晓和姜夔都带回来。”张依瞳说道：“他原意待在联邦是他的事，但他不能拦我们的路。”
“可怜的林卫啊。”苏不尽就叹了那么一句，屏幕消失，一切归于平静。
张依瞳最后看了一眼休息舱中的吴忘语，然后自然的走出了房间。
第五百四十二章 修补漏洞（4）
“我听说余念躲到了学院内，北极那边已经乱套了。”苏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另一个空旷的地下室内，明亮的探照灯下，陈列着无数冰冷的武器。小到纳米机器人，大到将近十米的对军机甲。
人类最精妙的想象力总是先体现在武器之上，因为这才是他们活到现在的原因。
孙无情把每个武器的资料都仔细看了一遍，他发现自己的记性似乎受到了一点影响，在强大的背后，仿佛有一个巨大的恶魔充斥着他的大脑，打算占据一切。
因为激发第三种恩赐的缘故，吴天成说他的海马体受到了挤压，可能会阻碍记忆。
可笑，明明自己的记忆不剩多少了，现在还要被夺走。
“我要的东西呢？”孙无情没有回头，继续想办法把这些武器的使用方法塞进自己的大脑。想要使用他们可要耗费不少的力气，光是启动那台对军毁灭型机甲，就需要一个普通的机甲师大半年的苦练。
而现在，留给他的时间不多。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可不会尝试连接“朋友”。即使他可能还保有这样的权力，但在这里使用这种恩赐，无异于把书院暴露在联邦的眼皮子底下。
现在，已经没有立场的问题了。
作为孙无情，他必须要站在联邦的对立面。落到余念手里，就不是被利用的问题，而是整个身体包括灵魂成为了他的养料。
至少在东国，他们只是利用他达到遏制余念的目的而已。钟离望说的没错，失落绿洲确实给了他一个平台，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区别只是余念想要的是他的大脑，而东国只是希望他做成一件事而已。
书院不需要永生，因为书人的存在就代表了一种意识的传承，这是孙无情选择相信他们的原因。
“都在这里。”苏尽放下了一个背包，孙无情转过身，看了他一眼。这位书院的少爷被他打发来做跑腿，是苏不尽的意见。即使云芊流整天对孙无情冷眼相向，但院长的命令始终是命令。
书院外已经忙成了一团，苏尽还不需要承担那么多责任，来帮孙无情跑腿，也算轻松。
但轻松也不是他想要的，所以放下背包后，他也没有离开。
“这个东西……有什么副作用吗？”孙无情从盒子里拿出一个头盔一样的装置。镂空而精巧，就像一个围着脑袋的链子。仔细看去，上面的制作极为精巧，装置的外表几近光滑，但实际上，那是由一个个纳米组织组成的。
而孙无情，要把这个，塞进他的脑子里。
“按吴天成的话说，最明显的副作用，就是早衰，或者脑死亡。”苏尽说道：“这只是一个仿制品，我们至今都不清楚‘朋友’能直接控制你身体的原理，还有那个几乎没有限制的传输信息模式。这个装置在电磁屏蔽下可能会出错，里面搭载的是足量的中微子，已经是东国最好的配置了。”
“这些……都还好。”孙无情拿着这一串装置，调试了一会，然后按部就班地把这些金属塞进了自己的后脖子中。这些纳米机器只割出一条浅浅的血痕，便悉数进了孙无情的身体。
刚刚才把那套联邦战甲从骨骼上剥离出来，现在又塞
进了一些新东西。
为了取代“朋友”。
这个装置可以记录他的动作和思想，如果发生他无法控制的局势，这个装置就会接手孙无情身体的控制权。当然，这次是完完全全在他的授意下进行的。
缺点，大概就是完全比不上“朋友”，但聊胜于无。
“林琼露还有多久能醒？”孙无情长出了一口气，从背包里拿出了吴天成专门给他做的设备，两个米粒大小的装置贴在耳垂处，可以轻易的接受所有资料。林琼露此时还躺在病床上，似乎过度使用恩赐对她造成了不轻的伤害，即使是治疗好了她的外伤，她也没有苏醒。
“我也不能保证。”吴天成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孙无情不再说话，而是一点点的把背包里的定制武器安装在自己身体上。纳米机器填满了他的身体，区别只是，这些武器全都由他自己控制。
现在，他重新把自己武装了起来，武装到牙齿。
“我很想知道你的计划。”苏尽跟着他走过一个个陈列柜，看着自家收集的武器：“现在外面都忙乱了，据说联邦已经派人在欧盟维持秩序，余念估计会把欧洲也变成他的地盘，但好像东国并没有……”
“我接手了一些资料，包括东国做的事，不过好像你父亲还没有同步给你。”孙无情很轻松的举起半人高的电磁轨道枪，枪支自由切换激光和炮弹，自动瞄准和神经感应射击，是单体城市作战利器。
“关于黑塔，是这次计划的突破口。”他说道：“诺达选择了和东国合作，但他的人还在梵蒂冈，余念肯定会动手。”
“东国为了承诺，也会出手。”
“余念知道东国会出手，但不知道我也会。”
“这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孙无情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表情，用手掂量掂量另一个两百多公斤的武器，身体里的纳米机器让他的身体机能再度跨越了一个台阶，或许他现在已经有了和九级一战的实力。
“因为我组建的是一个执法者的队伍。”孙无情满意地拍了拍陈列柜，对着空气说道：“这样的武器，我要十份。”
。。。
“孙无情走了。”几天后，书院内的一条普通的走廊上，吴天成的屏幕从虚空中跳出，对苏不尽和张依瞳说道。
他前脚刚走，这两个人立刻收到了消息。
但还是有一种意外的感觉。
“他的准备太快了。”苏不尽说道：“你难道就那么放心吗？”
“我什么时候放心过，只是习惯了而已。”自从来了书院后，张依瞳就再没换过她那张脸。十几年的劳苦奔波可以暂时休息一下身体，但作为始作俑者之一，她还不能完全休息。
“他带走了什么？”苏不尽朝吴天成问道。
“只有武器和物资，他一个人走了。”
带走的东西对书院来说都是九牛一毛，苏不尽最好奇的是他会带走哪个执法者，但现在看来，这个男孩倒是给了他一个意外。
苏不尽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走廊的尽头，出现了自己儿子的身影。苏尽好像也没睡好觉，父子俩的黑眼圈都一样重。
“走啊，愣着干什么。”苏不尽看着儿子笑道：“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找后妈的。”
苏尽翻了个白眼，最后瞥了一眼苦笑着的张依瞳，跟在了两人后面。
孙无情离开的第一天，东国召开了一场会议。
会议地点不在书院，而是数十公里外的偃京。
“联邦超级计算机正在尝试入侵东国网络。”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数十架飞行器组成的车队正在低空飞行。这里是东国的首都，几乎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但现在，他们如临大敌。
“欧洲和北极的土地，他们想要就给他们，但是南半球我们不能让。”坐在飞行器里的苏不尽，依旧顺畅的朝外面发送着指令。有吴天成在，东国的网络可以说是无坚不摧。
他如此自信，不单单是因为东国的计算机强大，还因为张依瞳坐在他身边。
这个女人的丈夫有一个很特殊的身份，那就是“朋友”的首席研发员。
“余念的速度太快了。”张依瞳感慨道：“他根本不在乎这个世界的存亡，就算他最后没有抓到孙无情，恐怕也会自己把意识上传，破釜沉舟。”
“没有办法。”苏不尽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谁让乔治是老死的呢。”
老死的。
这三个字让坐在后面的苏尽脊背一寒，这句话放在永生者们身上就像是书人忘记了某天发生的事情。这代表着一直守护他们的恩赐在逐渐消失，世界上没有真正永生的事物，过去没有，未来也没有。
真的没有吗？
苏尽一脉是最有发言权的人，意识上传这种技术在两百年前的科幻小说就提出来了，但和穿越时空一样，这些都是最违反伦理的技术。
但对于书人来说，不断传承的记忆，就好像一个生命的延续一样，只要苏尽闭上眼，过去几千年的重要记忆萦绕在脑海，更多的细节，则被他们的祖上想办法记录下来，都存放到东流阁里。
这样，算是活着吗？
“关于那件事，就算乔治没有去行刺余念，东国也在做。”苏不尽盯着自己的双手：“就快好了。”
“我不意外，可是……”张依瞳的声音越来越轻：“谁能决定呢？”
“我会决定的。”苏不尽看了一眼苏尽，斩钉截铁。
十五分钟后，车队平安的到达了偃京中心。
联邦人出现在偃京，这件事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所有的民众早就已经疏散，但张依瞳的图像，却被这些政治家都看在了眼里。
飞行器没有在广场上停留，而是从隐秘的地道，一直通到最中央的会议室。
那里，早就等满了人。
“苏院长。”xx说道：“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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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写出任何职级和隐射会议，大家自行脑补，有多高规格就有多高规格。
第五百四十三章 是战是逃（1）
“你怎么也和我一起留在这里。”在偃京最高规格的会议室外的另一个偏厅，黄红相间的华贵毛毯盖着眼前的一切，张依瞳和苏尽一左一右坐在椅子上，仿佛整个世界的喧嚣都离他们远去，即使整个世界都变成废墟，这个房间的华贵也足以维续人类可笑的幻想。
好像，外面的会议和几百年来的会议都一样。
“你是因为国籍，我是因为不够资格。”苏尽正襟危坐，满脸书卷气：“但我们都知道今天是为了讨论什么。”
“有时候我很羡慕你们。”张依瞳知道东国能听到他们所有的对话：“联邦和欧盟都已经做不到这一点，等待他们的只有救赎或者毁灭，东国还可以选择。”
“我相信两条路我父亲都不想选，我们只有两条路。”
“不是有第三条？”张依瞳笑道：“如果不是第三条，我也不可能被允许坐在这里。”
第三条路，她的儿子。
“没有国家会把筹码压在一个人身上。”苏尽知道张依瞳明知故问，所以只是喃喃自语：“但这两条路……都不好走。”
“难道他们不就是把筹码压在你父亲身上？”
“这不一样！他们只是听取我父亲的意见。”
“你觉得你父亲会选择哪条？”张依瞳不能进入会议室，作者也不敢随便乱写，所以两人只能在房间里瞎猜。
“没有人敢分裂东国，我们几千年来面临过不下上百次的分裂时刻，但分裂的人绝没有好下场……”苏尽扶额叹道：“但这次不一样。我倒是很想知道，你觉得余念会不会把世界毁掉？”
“余念……是这样的人。”这个问题张依瞳不管被问过多少次，回答只是从不确定慢慢变得越来越笃定。直到在北极发生那件事情，这一切都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钟离望曾经跟他说过二十多年后的未来，那个时候才是余念真正要动手的时候。
不过他是猜的。
他自己没有去过未来，他甚至也很想去未来看一眼。却没想到就在准备离开地球做这件事的时候，他却被一个不讲道理的小女孩闷杀在铁墙中。
何等讽刺。
原来没有二十年后了，这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编织的谎言。张依瞳把这些谎言带去了十五年甚至是二十年前，由吴忘语亲自编制起一张巨网，让所有的一切再度回到现在这个时间线。
非要这样不可。张依瞳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有些计划，独属于她。
苏尽没有接话，只有机器人帮他们送来了水果和水，除此之外，两人没有更多的对话。苏尽盯着脚下的地毯，用手转着茶杯，鼻尖贪婪地嗅着茶香。
张依瞳环顾四周，偶尔看向身后的那副山水画，手边的茶碰也没碰。
房间内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但两人都竖起了耳朵，这厚重的地毯上掉落一根针或许都会被他们听到。
但什么也没有。
而在真正的会议室里，已经开始举手表决。
书院院长携数名执法者坐在下三排，他没有回头看最高领导的表情，作为书院院长，他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职责。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停留过，而这位平时玩世不恭的书院院长，此时也收敛了自己所有的表情，不苟言笑的坐在桌前。
这里所有人的目光，加起来，就是一个东国。
是十几亿条人命。
“第一个议题表决，新九州计划实施方案。”
回荡在会议大厅的声音还未落下，已经有人迫不及待举起了手。
苏不尽抬起头，扫视整个大厅，所有的代表，他们的表情和动作都映在苏不尽的眼中，作为他不会遗忘的记忆，成为东国历史上的一部分。
五千年来，即使是从苏不尽的视角来看，也是历史性的一刻。
过去几千年的会议表决，从来不会以整个地球毁灭为前提。
但今天不一样。
苏不尽举起了手。
“议题表决通过。”这是“太初”的声音，它是没有感情的机器，并不会看气氛行事。
苏不尽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第二个议题表决，火种计划实施方案。”
这一次，会议室就安静了许多。
声音落下，却没有手举起来。
偌大一个会议室，好像连呼吸声都停滞了。
然后，有一个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飘到了苏不尽的身上。
书院，坐在下三排的一侧，看起来，没有任何的权力，普普通通，就是几个干部而已。
但这就像是一个信号，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苏不尽。
东国，看向了苏不尽。
因为这是他提出的方案。
曾几何时，书院作为历史上所有政权家的幕僚，提出过很多有建设性的意见。为了把历史更好的记录下来，为了收集更多的数据，苏家一脉做了很多事。他们就是东国的海马体，对于东国人来说，历史，就是一切。
坐在这种类型的会议室中，苏不尽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几千年来，好多次。
好多次，苏家人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东国，延续了五千多年了。
苏不尽慢慢举起了手。
很快，有一个代表也举起了手，他看向苏不尽的眼神里，充满了尊敬。
然后，他们都举起了手。
“第二个议题表决通过。”
这个声音还在会议室回响，整个东国机器都已经开始运作。为了这上千人的表决意见，东国会拼尽全力，去拼搏下一个未来。
“第三个议题表决，鱼腹计划实施方案。”
这一次，苏不尽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
同样是长时间的沉默，后两个议题尽管已经讨论完毕，甚至连未来数年的细节都已经考虑完善，东国有实力也有能力完成三个艰巨的任务。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对于第三个议题，苏不尽既不赞同也不反对，这个计划相当于东国把宝压在了一个人身上。虽然他已经自作主张把资源拨给了那个少年，但不代表他认为东国未来的命运系在此人身上。
张依瞳玩的是过家家，但苏不尽不是。
他选择了弃权。
但书院其余人无一弃权，他们拿着手上的报告沉思，有人也在沉思，有人的目光一一扫视着台上众人，却发现他们也在偷偷看着彼此。
书院院长不表态，这让所有人都有些为难。总要有人来担这个责任，如果
书院不来，还能有谁？
还能有谁？
或许是东国自己。
就在这阵沉默之中，东国最高领导举起了手。
仿佛就是轻轻一举，却好似一座山。
沉重的压力，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底。
这是一件小事情，相比于前两个任务来讲，这个任务所耗费的资源最少，代价最小，却有那么一丝可能获得胜利。
这和赌博有什么区别？
苏不尽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这个举动落在其它人眼里似乎有些大胆，但最高领导也回应了他的目光。
仅仅是一个目光而已。
。。。
“结束了。”苏不尽带着书院的人走进张依瞳两人等待的会议室。她还醒着，苏尽却打起了瞌睡。
张依瞳没敢问，苏不尽身后的人气势汹汹，书院院长走在这栋大楼里，感觉有了平时没有的压力。
这里就她一个联邦人，书院还有她的妹妹，有忘语和林琼露，没有她耍小聪明的余地。
她唯一怕的，是有关孙无情的议案没有通过。
这证明，他们没有了价值。
“我不知道怎么选，我弃权了。”苏不尽没有隐瞒，脸上带有几分真诚的歉意：“不过大家都同意了。”
张依瞳把自己摔回椅子上，抓起身边的茶杯一饮而尽，近乎夸张的动作把苏不尽身后的人都吓了一跳，惊醒的苏尽只看到她放松的躺在椅子上。
“那么说，我只要等结果就好了？”她笑看着苏不尽。
“会有给你的工作的。”苏不尽对她伸出手，说道：“要劳动才有饭吃。”
苏尽在一旁看着自己父亲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苏不尽的腰比之前要弯了。任何细小的变化都很难逃过书人的眼睛，这次会议彻底改变了一群人的想法，把北极发生的那些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们。
执法者，不再是秘密。
在过去的几千年间，让整个国家来收拾执法者的烂摊子，几乎没有。执法者根本不可能掀起世界范围的灾难，说到底，他们只是一些会变魔术的普通人。
但今天发生的事，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不管是蓬莱还是九州，其建造的本意并非是用于此，不过现在，东国别无选择。
苏不尽带着两人准备离开这个会议室返回书院，但就在这时，他忽然弯下腰，重重地咳嗽起来。
离他最近的白泽先是皱眉，然后迅速的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书院其他人立刻扶苏不尽坐下，但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包括苏尽。
等到苏不尽咳嗽稍缓，他深深的弯下腰，没有接过同伴递来的茶水。而是用舌头舔了舔上颚的鲜血，突如其来的铁锈味让他的眼神有些恍惚。
“我今年，几岁了？”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愣在原地。苏尽看着自己的父亲，瞳孔微缩，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对了。”苏不尽很快回过神来，深呼吸一口气，语气又恢复如初。
“苏尽，准备一下书人的传承。”
第五百四十四章 是战是逃（2）
此时此刻，距离偃京约两千公里处，雪山之上，孙无情通体穿着战甲，把脚下陈年的积雪踩出一个深坑。
眼前壮阔的景象是百分百的真实，孙无情深呼吸一口气，每个毛孔都感受到了清爽的寒意。
这里和北极冰川带给人的感觉不同，即使他脚下同样埋藏着无数的机器，但战争还未波及到这里。
这里是东国的边境线。
半年前，去往阿什隆市支援的东国蓬莱岛宇宙战舰，正是从这里。孙无情面前的那座山坳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而地底，埋藏着一个令所有国家都恐怖的野兽。
“你的申请已经被通过，东国还额外拨给你五倍的物资。”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吴启明的虚拟影像凭空出现在孙无情身边，连这雪山之巅都已经布满了东国的设备，无一遗漏。
“谢谢。”孙无情不知道说什么。
“只有你一个人？”吴启明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这个少年的计划，更不敢相信的是书院居然大力支持了这个计划。
所以他才上来，见见这个传说中的少年。
之所以成为传说，是因为他居然能在重重战役中活了下来，然后成为那个被余念关注的饵。
很多人都以为这一天还有好久，却没想到当这个被选出来的人从海底中一跃而出，进化就逼近了终点。
终点，是他们一直谈论的东西。
规避终点有很多种方式，最好的办法是让那一天永不到来。
每个人都这样想。
“人口这些年一直在下降。”吴启明叹了口气，似乎说了一个毫不相关的话题。
“但这件事还是要做，就算为了我自己也是一样。”
“我应该感谢你，如果你赢了，我就不会活着看到那一天。我们这种岁数的人，最重要的就是平静的迎接死亡。”
“那你们又何必建造蓬莱这样的东西？”孙无情用下巴指了指雪山下。
“我们是一个国家，一个国家总是要满足各种各样的声音。”吴启明背着双手，佝偻着腰说道：“院长就是在做这样的事，书院是为了东国而存在的，一直都是。”
“我很难理解，联邦没有这样的事。”孙无情说道：“联邦倾尽全力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某个人。”
“杀了他，联邦就会好吗？”
孙无情站在雪山上，听到这个问题，他疑惑的皱起眉头，半晌，才说道：
“如果还有人坐在那个位置上，我就只能杀下去。”
吴启明最终是摇了摇头，投影消失在雪山中。与此同时，孙无情的眼前出现了无数的投影，耳边，则传来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电子音。
“东国‘太初’，很高兴认识你，孙无情先生。您的设备已经准备好，请说出您的目的地，我将在有限的资源中提前安排好一切。”
对于计算机来说，一切都是有限的，但吴启明的语气已经表明，他能动用的资源，比他想象的都多。
“第一站，梵蒂冈。”
话音刚落，一阵破空之声响起，一架崭新的飞行器停在孙无情面前。紧随其后的，是无数作战用的飞行器从
雪山之间飞出，密密麻麻，铺天盖日。
恐怖的气势直冲云霄，孙无情的这一声令下，好像整个天山山脉发出了一道巨龙的怒吼，似乎整个地球都在震动。
武器、战略物资、能源和饮食，就搭载在这些飞行器上。
这还不够，在山脉之外，包括陆地和海洋都不约而同的出现了东国的机器人，它们各有各的作用，但目标一致。
向西。
意大利，梵蒂冈。
孙无情没有让一个执法者跟着他过来，所以只有这些机器人。
但这已经够了。
支援他的，是整个东国。
一幅清晰的作战地图出现在驾驶舱内，上面映出整个世界的军事行动。
从他被救回来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周，如果不是他主动觉醒了医生的恩赐，他休息的时间还要更久。
但余念不会停下他的脚步，联邦在学院的授意下已经全面和欧洲开战，但乔治把大多数军权都握在了自己手上，除了大不列颠岛之外，很多地方已经陷入混乱。唯一安定的只有教堂修道院、阿尔卑斯山脉以及意大利梵蒂冈。
这也是联邦重点照顾的对象。
但此时此刻，东国加入了战场。书院就像一个钓鱼人，孙无情是他们的鱼饵，但他们面对的，是这个世界最凶猛的一条鱼。
不过既然有机会，总是要试试。
成千上万艘飞行器，驶离了天山山脉，正以极快的速度，往地中海靠拢。
但这场声势浩大的军事行为，在所有人眼中，只有那么一瞬
这是孙无情给他们的信号，但不代表，他要暴露他的行动。
最先进的隐身设备同时启动，这些飞行器包括孙无情，都消失在这个世界之中。
他需要去见一个人。
一个关键人物。
永生者，诺达。
此时此刻的梵蒂冈，圣彼得大教堂前，挤满了无数来祈祷的人。
万人空巷，盛况空前。
印象中，这是几百年前发生的事了。
地中海的情况还好，但越来越多的普通人从中欧和西欧过来，不单单是为了粮食，而是为了这里的网络。整个欧洲只有这里还有充足的能源，阿尔卑斯山脉以南看起来没有受到这次风波的影响，他们甚至还能提供一个流畅的互联网。
这一切，都是因为圣彼得大教堂附近，有一座黑塔。
谁也记不清这座黑塔是什么时候建立的，那黑色的砖好像是陈年的油漆长在上面一样，灰尘把里面的秘密掩盖住，所有人都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
但今天，一个普普通通的早晨，广场上多了一个少年的身影。
孙无情走在人群之中，现在的他换了一张脸，虽然用仪器可以很轻松的扫描出来，但至少可以起到一点作用。
这里不是联邦的地盘，但很快就是了。
他跟随着人流靠近圣彼得大教堂，远远的看了一眼黑塔，低头继续走路。人们来教堂礼拜，川流不息，但孙无情走进教堂的穹顶之下，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悄悄的打开了电子迷彩。
人群是最好的掩护，这
一路走来，仅仅依靠简单的设备，不管是黑塔还是联邦居然都没有发现孙无情。
虽然他只是想象征性的争取一下时间。
拐过弯，脚步声踏在与世隔绝的礼拜厅外，顺着楼梯蜿蜒向上，在穹顶内的一个死角，正好是望黑塔的好地方。
这样的地方，黑塔周围有不少。
而现在，那里不知何时，埋伏了一个人。
当孙无情看到他的瞬间，耳边传来了一声轻微的震动，叮的一声，他就来到了敌人的面前。
迅捷如风。
他的脚尖轻点到地面，整个身子都压在了对方的身上，手指间弹出两根极为锋利的金属刺，精准无误的插进了他的后脑。
从对方的反应速度看，他的实力，已经是六级的水平。
他很熟悉联邦的杀手工会，自己的老师也曾经是其中一员，他甚至还上过如何在复杂地形下隐藏自己的课程。
现在，是学以致用的时候了。
对方没能发出声音就失去了知觉，孙无情的武器刺透了他的后脑，距离脑死亡还有一分半的时间。
不过，应该没有那么多时间。孙无情看着对方穿着的战甲，流淌着数据的屏幕中，好像有一张脸正在盯着他。
但这一次，孙无情果断的抬起头，再次看向了不远处的黑塔。
他只是需要一个位置，来观赏这场战斗。
滴……滴答。
教堂的钟仅仅偏离了一个微小的角度，一股恐怖的压力，就聚集在了这个小小的国家之上。
轰！
爆炸声把圣彼得大教堂的钟都炸得稀烂，碎片扑面而来，却撞上了瞬间蔓延在孙无情身上的战甲。
“朋友”发现了他。
或者说，“朋友”发现了东国。
“把外面的埋伏打下来，士兵交给我。”
话音刚落，他头顶的天花板被炸弹炸穿，下一秒，一道黄金色的光束自数千米的高空垂下，一个巨大的装备箱，就这样凭空出现在孙无情身边。
里面有他几天前一一熟悉的武器。
一道亮白色的激光，直指靠近黑塔的一个建筑物的角落，几滴鲜血落在了地上，一个准备冲出阴影的士兵就这样被按倒在地。
与此同时，更多的轰炸声在耳边响起。黑塔外爆发了激烈的战斗，而在黑塔的核心处，为了不摧毁这个建筑，联邦选择动用杀手工会。
但他们碰上了最难啃的一块骨头，因为孙无情的实力，已经站在了人类的顶端。
围攻黑塔的部队，遭到了一个人的反包围。
每一次举起枪，必然带走一条生命。
而当他们用人海战术不顾一切的扑向中央的黑塔时，却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来自心底的压力。
咔嚓！
骨头被折断的声音整齐划一的响起，这个恩赐，让所有人打心底对敌人产生了臣服的心理。
同时，无形的力量也压弯了他们的脊梁。
只剩下孙无情一个人站在了黑塔的门前。
第五百四十五章 是战是逃（3）
黑塔。
它不像学院或者书院，卫星可以时时刻刻看着这座漆黑的塔，普通人也可以看到，但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座不起眼的建筑。
孙无情本来也觉得它不起眼。
如果不是地面上躺着几十具联邦战士的尸体，以及身后圣彼得大教堂传来的轰鸣声和惨叫声。
这硝烟和鲜血的味道，是如此的熟悉。
孙无情没有放下手里一人多高的手持电磁枪，根本不需要他瞄准，“太初”控制着他的身体，手臂牵引着已经自动瞄准好的电磁枪，精准无误的射中了一个埋伏在屋顶的狙击手。
利用远程3d打印送来的作战物资，此时分解成数个战斗型机器人，同样由“太初”领导，保护在孙无情的周围。
“大脑负载超过67%，请立即停止其它恩赐的使用。”
直到这句话说完，孙无情才感觉到大脑深处传来的针扎感。
原来这就是臣服恩赐，尽管他的还没林琼露和张灵秋熟练，但对付普通人足矣。
着确实是战场杀器，就算是穿着战甲的人类都会因为这个恩赐先丧失斗志，然后被力量压垮。
这是孙无情选择的恩赐。
从疗养机出来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这一点，治疗自己的不是东国最强大的治疗仪，而是他自己。
既然这样，学会一个新的恩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说臣服恩赐，他也见得多了。
联邦猛烈的攻击还在继续，圣彼得大教堂的广成已经发生了严重的踩踏事件，更多的联邦士兵正在闯入这片区域，似乎所谓的国际法已经阻止不了他们。
目标是黑塔，另一个永生者的存在绝然不被允许。不管余念能不能抓到孙无情，控制住诺达和他掌握的军事力量，是首要任务。
至于国界？看来他们也不是很在意。
东国没有正面回应这场袭击，就算很多国家都看到了今天发生在圣彼得大教堂的事情，也没有人站出来说话。
因为有人阻止了他们。
一个人。
从圣彼得大教堂穹顶的一个死角一直杀到七百米外的黑塔底下，死在孙无情手中的联邦士兵就不下百人。东国给他的战略物资甚至包括远程战略导弹，上面搭载了一套完整的电磁屏蔽系统，一张方圆数公里的屏蔽电网就这样罩在了黑塔附近，“太初”正在掌握这里的主动权。
但在双方厮杀的间隙中，孙无情这里反倒十分安静。
安静得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杀他没有必要，但单纯的反抗又不能获得主动权，联邦怕是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即使知道孙无情甘愿做饵，余念也没有太多办法。
就这样看着黑塔的门在孙无情面前打开。
没有人见过这扇门打开，黑塔底下应该也有一个巨大的地下设施供人出入。
自从诺达走进这扇门，它就永远为他关上了。
再打开，或许也是他自己的意志。
孙无情没有卸下战甲，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光线照亮了古老的灰尘，斑驳的木质书桌近乎腐朽，扑鼻而来的是印刷墨水和陈年羊皮纸的味道。似乎外面的枪炮和导弹
也不能打扰这里的宁静，时间仿佛就在这座塔内停止，这里的每一粒灰尘，都有着储存了历史的记忆。
黑色的大门在身后关上，外面的光明照不进来，却更突显了这座大厅尽头的一盏烛光。
书桌前坐着一个老人，正翻着一本比他脑袋还大的书。
“信号正常，对方允许我们的进入。”
诺达似乎没有为难他，“太初”的声音清晰得没有一丝延迟，孙无情眼中见到的一切，也都会如实的上传到书院的数据库中。
开门声惊动了这个穿着黑袍的巫师，他翻书的速度快了不少，但这本书实在太厚，也不知道要多久他才能看完。
翻得快，也就看不下去了。
或许，也是没时间再看。
巫师合上了书。
“我是黑塔二页。”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直入主题：“我带你去见诺达大人。”
说话间，黑塔外面的震动打扰了这里的宁静。这座建筑似乎天然带有隔音和减震的效果，孙无情的眼中看到了“太初”传回来的影像，外面已经陷入一片火海。“朋友”和“太初”打的不可开交，但这里还算得上宁静。
如果不看从黑砖中震出来的灰尘。
“你也会去东方吗？”孙无情不急不缓的跟在他的身后，沿着楼梯盘旋而上。
“其它五页已经过去了，赫尔墨斯还在北方，而我只会留在这里。”二页没有回头，看着窗口上落下的灰尘，苍老的脸皱在一起，轻轻摇了摇头：“因为这个塔就是我建的。”
“创造？”孙无情思考片刻，看着这座完美的黑塔，脱口而出。
“并不是，这座塔就是普通的黑曜石搭建起来的，只是合理利用了应力，它们才会把声音隔绝在外面。”二页说道：“那应该是罗马时代的事情了。”
“诺达也共享了他的血液？”孙无情对这个神秘的黑塔一直保持着好奇。
“只有两个人。”二页说道：“一页能把他的思维远程共享给很多人，而我能维持着这座塔的稳定。从那以后，剩下的五页和黑塔所有的巫师，只不过是用稀释的血液获得几百年寿命的普通人而已。”
“那他们呢？”
“有人死在了阿尔卑斯山，但大多数人只是离开了，我们并不知道他们去哪。”二页说道：“黑塔的巫师只不过是一些看书的学生，我们更多的是通过人来挖掘恩赐的秘密，这已经不适应时代了。十世纪的时候，黑塔是三方中最强的那方，余念还只是寄人篱下的老人。喏，那段历史就记录在那边。”
二页朝黑塔的其中一层抬抬下巴，紧靠墙面的一侧堆满了老旧厚重的书，上面的灰尘正在一点点的被震下。
记录历史不单单是书人的习惯，一直到十六世纪，黑塔才是对欧洲历史了如指掌的那个人。诺达见证了圣彼得大教堂的兴起，神权和皇权的争夺，一直到现在的冷清没落，人们只有失去了繁华的一切，才重新想起过去的信仰。
但早就晚了。
二页抬起头的瞬间，孙无情看到了他同样苍老的脸。就和这座黑塔一样，显得陈旧，甚至有些肮脏。
就这样，他们来到了黑塔的顶层。
诺达给两人开
了门。
阳光照进了这个房间，这里就像是林卫的办公室一样狭小和压抑，孙无情看到了窗外冲天的火光，把空无一物的办公桌上的灰尘扬起，然后才是诺达那张年轻而俊美的脸。
“我早该走了，但为了安排好其他人……”金色的头发在窗边飘着，诺达藏在墙壁之后，瞄了一眼窗外的战斗。
请孙无情进来，或许也是为了这座黑塔不被联邦直接炸掉。
“我可以带你离开。”
“我知道，东国承认了你。”诺达回头看了一眼孙无情，语速很快。
一个活了将近三千年的永生者，看着一个二十岁的少年。
后者却没什么感觉。
不记得谁和他说过，人老了，就慢慢活成一个符号，他的性格并不会因为拥有了更多的时间而变化，反而是和相片一样，永久的定格在那里。
诺达，是胆小的代名词。
只不过他让其它人先走的做法，着实令孙无情有些意外。
“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现在就离开。”孙无情在指挥着一切，整个梵蒂冈都陷入了一片火海，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
但战斗的结局，谁也无法预料。
“我听说乔治输了，不应该是这样的。”诺达摸了摸自己的后脖子，往孙无情这里靠了两步，直视着他：“你知道真相吗？”
孙无情下意识的想说不清楚，却一句话也没说。
“你母亲是不一样的人，我以为你会从她那里继承一些东西，毕竟你是最特别的那一个。”诺达没有追问下去，也没有任何东西收拾，按动墙上的一个机关，整个房间就开始往下坠去。
声音再度被隔离在外，黑塔的地底同样拥有一个庞大的量子计算集群，这是黑塔的大脑，也是来维系整个梵蒂冈甚至是意大利的能源核心。
“二页，你真的不和我走？”从头到尾只有诺达在说话，听了这个问题，苍老的二页也只是摇摇头。
空无一人的武器库中，只有一艘孤零零的飞行器。
“我的家在这里。”他迟疑了一会，对诺达微微鞠了一躬：“很感激你给我的这些日子。”
飞行器的火光很快照亮了二页的长袍，这一次，黑塔终于是空荡荡的了。
“先送你到中亚，东国会派人来接你。”飞行器因为杂乱的电磁信号而有些颤抖，他们四周的一切都陷入了炮火之中。
黑塔已经被联邦士兵团团围住，要不是孙无情选择的时间恰到好处，或许就算是他也无法突破包围闯进黑塔。
“你呢。”
“我要去教堂。”
“我没听错，圣乔治大教堂？”诺达俊美的脸蒙上了一层阴霾。
“对。”
“乔治是老死的吧。”
孙无情顿了一下，然后才轻轻点点头。
“余念会打开那个开关的，不管他能不能抓到你。这与害怕死亡无关，只是他的野心实在太大。”诺达说道：“苏不尽答应我参加火种计划，那才是唯一的出路。”
“我知道。”
这是诺达最后一次听到孙无情的声音，高速飞行的飞行器内，孙无情的位置从舱内弹出，消失在天际。
第五百四十五章 是战是逃（4）
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的味道，和青草腐烂的味道一起，充斥整片草原。
孙无情的双脚踏在了中欧的土地上。
又是新的一天，他始终保持着充足的睡眠和精力，即使拥有了多种恩赐，他的身体本质上还是人类的身体。每一次休息，“太初”都用最先进的仪器排除他身体的故障，这比在失落绿洲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就算是在联邦，也不曾往他一个人身上倾倒如此多的资源。
但问题是，他现在值这个价钱。
幻境、医治外伤，现在还有臣服。
张晓晓的恩赐他见过最多，甚至还有张灵秋和林琼露在他面前演示这些恩赐，尽管他体内流淌着和张晓晓完全不一样的血，但学习这个恩赐，他一点也不费力。
只是有点头疼。
过去的记忆也会有些混乱，“太初”会给出他现在的大脑负荷，保证他在最终战斗到来之前不会出事。
而就在他前往教堂的路上，整个世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诺达口中的火种计划，就在他从东国天山离开时被通过。不管余念会不会解除计算机的所有决策权，或者让自己的意识代替“朋友”，如果这个世界不可避免的走向毁灭，东国总要做一点准备。
有些人要离开，苏不尽为东国准备了这条道路，而很快，部分东国人将离开地球，前往四光年外的半人马座。
诺达凭借自己的恩赐得到了一张船票，但这艘船上的大多数人，将由计算机随机产生。不管是政府官员还是流浪汉，甚至是苏不尽自己的儿子，都会公平公正的丢进名单中供计算机选择。
各国都开始紧张起来，孙无情刚刚路过一座城市。中欧的城市，几个月之前他也在钟离望的带领下路过这附近，那时候城市内还是一片祥和。
而现在，混乱已至。
只需要剥夺城市所有人的饮水和粮食，一天到三天，整个城市都会陷入不可控制的混乱。
一艘飞行器安静的滑翔到他的面前，于此同时，所有的战斗机器都重新整装待发。黑塔的战斗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真正的战场还在远方，在孙无情需要去的地方。
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大不列颠岛。
战斗的倒计时，以小时记。
。。。
“系统损耗超过65.3%”
这样的提示在过去的几天里，是萦绕在雅典娜耳边的心魔。
她一个人蜷缩在房间里，上一周在修道院的战斗服脱在一旁，只穿着简单的白袍。
无数的屏幕围绕着她，一开始她还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帮助大不列颠岛脱离目前的困境。这座岛屿上还有很多普通人，教堂剩下的能源和资源，也就只能守护这些人。
但这并不能持续多久，短短一周内，联邦表现出来的力量只增不减，光是世俗军事基地的抢夺，教堂就落了下风。
而且，最关键的是，教堂居然没人。
没有普通人，没有军人，甚至，没有执法者。
开拓海外战场需
要很多普通人，光是靠“伊甸园”远程操作，相当于把这些地盘拱手让人。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个计划本身就是为了掩盖乔治的暗杀，只是当乔治死后，教堂已经无力维持战场的平衡。
只剩下被蚕食的命运。
能够让一个人赌上全部身家性命的机会不多，雅典娜真切的感受到了这一点，她清丽的脸庞因为连日的劳累变得瘦削，眼眶也深深的凹陷进去。
这是绝望的味道。
教堂引以为傲的五架星际级宇宙飞船根本无法启动，联邦盯着这一切，只要它们敢离开大气层，对方有无数种办法让它们坠落。
没有人回来帮助教堂，乔治在这件事上倾注了所有心血，包括教堂千百年来树立的良好形象，都在一夜之间倒塌。
树倒猢狲散。
即使那些声称永远不背叛教堂的红衣主教，在连日不见乔治的情况下，也慢慢淡出了教堂的视线。
“伊甸园”提示过雅典娜，但她不关心。象征着神权的修道院已经半残，她也不关心。
如果乔治和他带的人能回来，这一切都不是问题。如果余念死了，林卫将会很客气的来教堂谈判，所有的资源又再度回归到教堂手里，战争带来的只是更繁荣的社会，而不是彻底的毁灭。
但没有如果。
“兰斯洛特，联邦人到了。”她抬头扫了一眼屏幕，揉了揉杂乱的头发，对着空气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活像一位醉酒的怨妇。
门外，铠甲碰撞的声音一闪而过。教堂依旧保有大量的武装机器人和飞行器，“伊甸园”的控制权还在雅典娜手里，所以这座岛屿到现在还没有陷落。
当然，也因为有兰斯洛特在。
二十分钟后，大不列颠岛西海岸，无数泛着银光的联邦机器人从海中登陆，它们居然没有选择从地底进入，那里是“伊甸园”的量子集群，可以说是教堂最宝贵的地方。而且，失去乔治的教堂，想要攻破不会很难。
但他们还是选择了从正面进攻。
这样的场景在一周内发生了不下两百次，兰斯洛特站在海岸线边，看着翻滚的大海，觉得自己的双眼像着火一样滚烫。
他同样没有休息的机会，而且，他还主动承担了御敌的责任。
乔治不在，他和兰马洛克作为剩下的骑士，自然要守护好教堂。
只可惜，这一次，他们的主不会再回来了。
又一场激烈的厮杀在西海岸展开，数以百万计的机械隔着数千米的距离互相轰炸。本来就坑坑洼洼的地面再度被硝烟覆盖，从高空看去，像极了一滩呕吐物。
兰斯洛特借着“伊甸园”的双眼看着这一切，联邦没有让一个普通士兵参加战斗，就连执法者也不曾派来一个。或许他唯一后悔的是，那天晚上自己没有杀掉几个联邦学院的人。
要是早知道乔治会输。
他们都没有得到那天在北极的真相，林卫透露了一句话给苏不尽，这个秘密只有少数人才知道。兰斯洛特依旧认为是余念想办法杀了他，杀了他们十
几个同僚。那些都是彼此陪伴了上千年的圆桌骑士长，如今却都杳无音信。
他抽出了手里的剑，一个形似白海豚的飞行器从虚空中出现，兰斯洛特钻进飞行舱，伏着身体，瞬间被强大的过载压在椅子上。
在极短的距离中，一架飞行器从枪林弹雨中跃出，几乎在瞬间砸向了敌军阵营。无数的电磁炸弹紧随其后，在半空中划过一道肃杀的弧线，干扰片刻的电磁信号。
双腿有些骨折。兰斯洛特的嘲笑声和嘴角溢出的鲜血都闷在铠甲中，毫不保留的使用了身上的武器，连同他自己的恩赐，一齐绽放在大不列颠岛的西海岸线上。
恩赐范围足足有一公里。
而兰斯洛特的恩赐，是其它恩赐的助燃剂。
黑色的铁墙凭空出现在湿润的土地上，而他面前的海水像是忽然有了生命一般，从脚下倒卷上来，灌满了整个铁匣子。
兰斯洛特用一个绝缘体把自己包裹起来，然后，打了一个响指。
高强度的电压，在一瞬间烧毁了所有的电路。
一片安静。
兰斯洛特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海岸线上，海水再度归位，也把所有的残骸带入大海。
赫尔墨斯的恩赐同时也被使用，但他确实没有发现其他执法者的身影。教堂的机器人出现在他身边，枪口指着面前的西太平洋。
距离海岸线两百海里，包括大陆架，都是“伊甸园”监控的地盘。它发现了这些敌人，需要兰斯洛特也在场。
但现在，敌人好像不见了。
海洋重归平静，兰斯洛特看向远方，再这样一个晴朗的早晨，似乎都能看到大洋彼岸的联邦海岸线。使用这些机器人士兵对他们来说基本没有资源上的消耗，但他们在消耗兰斯洛特的体力。
这样的攻击会有很多很多，直到兰斯洛特倒下。
不过这一次战斗，似乎结束的有点快。老实说，兰斯洛特没觉得花了多大力气。
他举起了海王的权杖，这个小装置在兰斯洛特的加持下，把整片海域变成了一个有灵魂的东西，就像一个精妙的雷达，传输回来的数据甚至能被“伊甸园”再度使用。
在人和机器的合作下，“伊甸园”终于发现了一点端倪。
敌人并非是消失了，而是在刚才的战斗中，留下了一个后撤的痕迹。
如果不是后退，那就是他们后面有新的敌人。
在这个时候，应该没有人敢做联邦的敌人。
短短一周，这个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兰斯洛特埋头于守护教堂，脑海中好像欠了一些新情报。
一个穿着黑色战甲的人从海水中走出，举着他的双手。与此同时，“伊甸园”的警报声大作，无数的东国飞行器，也在一瞬间显露出它们的身影。
就在孙无情的背后。
“有些事情，我想找雅典娜小姐谈谈。”
“你来这里，是东国的授意？”兰斯洛特隔着几百米的距离反问道。
“不，这是我个人的意思。”
第五百四十七章 正面迎敌(1)
“把和东国的连接断了，前面可是三眼清泉。”
听了这句话，孙无情往这名红衣主教身上扫了几眼，没有停下脚步，直接走进了这座传说中的圣乔治大教堂。
教堂本身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只是想到乔治的双脚曾经踏在这洁白的石阶上，孙无情不免有些唏嘘。
当他听t说，乔治就是当时在失落绿洲里和他远程见面的老人时，孙无情确实有些震惊。那个平平无奇的老人没说几句话，孙无情只记得他很苍老。
事实上，他确实是三个永生者中最苍老的一个。
所以他老死了。
老死了。这三个字孙无情都不敢对外说，因为这几个字蕴含着某种魔力，深深攥着所有听到的人的心。
这意味着恩赐这两个字开始失去他的梦幻，真正的永生，只存在于生命的进化。个体的意识，想要逃脱两性繁殖的枷锁，就只能进化成硅基生命。
这成了摆在所有人面前的一条路。
如果面前的红衣主教知道这个真相，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孙无情走进了这座教堂。
金碧辉煌的感觉已经不再，或许是没有人类的信仰为这些七彩玻璃添砖加瓦，空荡荡的教堂，显得有些寂寞。
或许几百年后，这里会杂草丛生。
孙无情没有关掉“太初”的连接，现在他看到的一切东国也可以看得到。这里曾经是很多国家的眼中钉，与东国书院、联邦学院、梵蒂冈黑塔一道，是最秘密的场所。
但就在这短短一周，其中两个地方的秘密都被他看得一干二净。
孙无情，也成了唯一一个，进过四个地方的人。
在他看来，这些所谓的神秘基地，并没有什么特别。只不过是在一个诱人的糖果外面，裹上一个华丽的糖纸，然后告诉普通人，这颗糖果在天上。
人类向来擅长故事和谎言，只不过当谎言被剥开的那一刻，它的内在是如此的脆弱不堪。
鲜有人能进来的三眼清泉，如今对孙无情敞开大门，走下狭窄的钻石通道，便是乔治引领众神开会的会议室。
曾经，这里聚集着整个欧洲最有话语权的人。掌握世俗事务的红衣主教，掌握军队力量的圆桌骑士团，以及掌握着所有执法者秘密的十二主神。
他们各司其职，圆桌骑士长能一直活下去，所以他们从来不脱下铠甲。十二主神倒是在一百年间有来有往，一直到这一届的雅典娜，已经算是第二代末尾的执法者了。温蒂尼比她的辈分要高，赫尔墨斯和赫菲斯托斯则在她之后。
这本来是孕育第三代执法者的时候，阿尔忒尼斯就是第三代执法者中的翘楚，可惜，她遇上了钟离望和王清野，在黑门山脉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从今以后，有关执法者的一切，或许不会在这里出现了。
“宙斯应该还活着，为什么他没有回来？”
会议室的门在他走进来的那一刻关上，陪着他过来的红衣主教都只能被关在门外，而会议室里，只有两个人。
兰斯洛特和雅典娜，兰马洛克似乎还在别的地方战斗，抽不出任何时间回来。
但有一个人，也应该在这里才对。
众神之王，宙斯。
孙无情
在阿什隆市见过这个人，虽然只是一面，但那个被闪电包围的中年男子的身影，让人天然的心生恐惧。
一个拥有如此实力的人，就连他掌握的东西，也并不普通。
“阿尔卑斯山是独立的军事基地，这里拥有的东西在那边都拷贝了一份。虽然‘伊甸园’还掌握着那边的计算机，但他估计是不想回来了。”雅典娜面前放着一杯酒，正扶着额头坐在属于她的位置上。兰斯洛特穿着铠甲，立在一旁。
他们没有在意孙无情的无礼，光是这个男孩背后的势力就足够得到他们的礼待，更何况现在教堂已经不再神秘，光是想留下这个圣乔治大教堂就已经是难事。很多人逃亡的地方就是阿尔卑斯山，那边的物资还算充足。
“他没有地方可去，黑塔已经投靠了东国。”孙无情走到桌前坐下。
“阿尔卑斯的设备比你想象的要多，那里就是一个缩小型的教堂。我没时间去交涉，但如果想从那里离开地球，应该不是很困难。”
“为什么大家都认为离开地球是最划算的生意？”孙无情看着两人问道。
“不然你以为呢？”
“当然是把他杀了。”
“呵。”雅典娜最终只吐出一个字。
会议室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雅典娜和兰斯洛特两人都是教堂最顶层的执法者，相比于孙无情，他们更清楚目前的局势。
余念，或者说联邦，可以说是不可战胜。教堂失去了抵抗的斗志，宙斯的离开让他们面临着分裂。雅典娜每分每秒都面临着无数的决策，而任何一个决策的失败，都在把教堂引入毁灭之中。
这并不是雅典娜的错，如果他是联邦学院的人，如果教堂是他的对手，可能早就已经覆灭。
维持现状已经近乎不可能，如果和他们说，还要杀掉余念，遭到对方的嗤笑，也在所难免。
“这是我要做的事情，不是你们。”孙无情连一杯水也没有，口干舌燥：“东国已经给了我很多很多。”
“但据我所知，你不是那个去谈判的人。”雅典娜一语道破其中的秘密，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不管他拥有再多的秘密，也算不上和一个国家谈判的资本。
在他的背后，站着失落绿洲最后一个守护者。
“乔治先生是失落绿洲的一员，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打倒余念。”
“你先等会。”雅典娜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圣乔治大人和失落绿洲有关系？”
“你不知道？”这回轮到孙无惊讶了。
“我知道。”兰斯洛特很快插了这么一句话，然后看向雅典娜。
雅典娜都没心情验证这句话的真伪，只能疯狂地揉着头发，喉咙里还不时地发出低吼。令他烦恼的事情已经不少，现在还偏偏要加上这个变量。
这份工作要能辞职的话，她宁可连补偿也不要。
“好，现在我知道了。”片刻之后，她放过了自己的脑袋：“我先不计较为什么这个家伙知道的事情比我多，然后呢？你想怎么做？我这里可什么都没有，你现在带着东国的兵要把我们这边打垮也轻轻松松。我这里就等着联邦来跟我们签协议，不签也行，反正以后打不过大家都得死。”
兰斯洛特没有理会雅典娜的爆发，
看了一眼孙无情，后者也回看了他一样，那具铠甲里，闪烁着有些特别的目光。
片刻之后，这名骑士摘下了他的头盔。
一副和诺达同样年轻的脸，出现在两人面前。
出乎孙无情的意料，这名圆桌骑士长比他想象中的要年轻。不管是透支了数千年的体力和智慧，还是这副不再年轻的**，衰老似乎都没有侵蚀他。
但时间对任何生灵都一视同仁，即使看起来再年轻，他也同样面临着死亡的威胁。兰斯洛特只继承了乔治一部分的血液，或许在未来的几年中，他也会突然老死，和乔治一样。
他成为圣乔治的附庸时，比任何人都年轻，毕竟他是最先上绞刑架的那名骑士。
“你想从我们这里要什么，年轻人。”没有头盔的变声器，兰斯洛特的声音带着一股腐朽的气息。那种年迈，对很多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的懒惰感。
“兰斯洛特！”雅典娜最先提出了抗议，但兰斯洛特把手放在了桌子上，按下了她要说的话。
“我其实只想要一些你们有的东西。”孙无情靠在椅背上，看着兰斯洛特说道：“我现在能学习到多种恩赐，但我必须选择最适合战斗的那种。而且，我还要以这座岛屿为跳板，在冰岛和大不列颠建立一个小的中转站，这段时间，我会和你们一起抵抗联邦。”
“听起来很有趣，不过，你想从我们这里学到什么恩赐呢？”
“雷电，以及，创造。”
这两个词让场面有了一瞬间的静止，看来孙无情说的恩赐确实让雅典娜他们有点意外。
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因为听到这两个恩赐，他们就知道了孙无情大半的计划。
“东国也有会雷电的人在。”雅典娜说道：“那个少年是东国诛仙剑阵剑灵之一，为什么你要来找宙斯？”
“因为这里对恩赐的研究，比东国要透彻。”孙无情回答的很迅速：“而且我会待在这里，可以多一点时间。”
这番回答滴水不漏，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计划，还是苏不尽的计划。但他所奢求的东西和他要达到的目标，已经被面前这两个人精看穿，剩下的事情，就是帮与不帮的决定。
雅典娜很久都没说话，即使兰斯洛特看着她，她也没有下决心。
教堂就算再弱势，也不能成为某个国家，或者某个意志的依附。联邦不行，东国当然也不行。
不管孙无情是不是代表着他自己的意志，但他毕竟领的是东国的兵。自古以来，权力只会在拳头上。
似乎料到了这个场面，孙无情垂下眼睛，然后慢慢的从身上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封信。
信上的印泥，印着一个古老的纹章。
“圣乔治大人！”雅典娜看到这个纹章的一瞬间，便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惊呼。
“他似乎料到了自己会遭遇不测，这是他留给t的东西。”
兰斯洛特先接过这封信，然后又被雅典娜抢走，撕开，仔细的看着里面的内容。
“既然如此……”雅典娜又开始揉着她发油的头发，眼神里却突然亮起如皓月般的高光。
“那教堂供你差遣。”兰斯洛特也笑着，低下了他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