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天王盖地虎
想起胡队长原本应有的遭遇似乎是被肖途摆了一道之后，被武藤志雄丢进监狱，常常遭受严刑拷打，之后又遭受了浅野博文和冯一贤两大变态的轮番折磨，特别是遭受过冯一贤的特殊照顾，被烧红的大剪刀夹掉了某部位器官，造成了身体上的缺憾！
如今胡大队长忽悠不住了，陈烁自己也不想继续忽悠可爱的胡队长，再忽悠下去就真得将大把大把的钞票送进他的口袋，喂饱他无底洞一样的贪欲。
这事他大老陈能干吗？
不能！
所以，胡队长对不起了，兄弟我会对你仁慈的，至少不会让你缺一块肉或者掉一根毛！
我大老陈真不是想害胡队长，只是想让你改邪归正！
歌舞厅照常营业，接下来的时间陈烁还是和往常一样在封闭的地下室，举枪瞄准然后击发，然后脱靶！
陈烁在射击上的天赋比起驾驶方面来说要差些，尤其是在没有教练的情况下只能下苦功夫，照死里练。
于是，搞弹药成了一个大问题，好在这个问题不用他太过操心，何有力也算是混迹过江湖的人，黑市的路子还是了解一二的。
歌舞厅一侧立着吧台，陈烁坐在椅子上，服务生拿出一瓶包装精美的酒，正准备给陈烁倒上，陈烁见状赶忙伸手拦下。
“小刘，你给我把这瓶酒放下，换别的酒！”
服务生小刘不解道：“为什么啊老板，这不是咱家自己生产的酒吗，五十度灰，你看。”
小刘把酒瓶上中英双文的牌子转到陈烁眼前，酒名五十度灰，正是陈烁在起名上的又一恶趣味。
这酒色泽清冽，酒香馥郁，小刘尝过这酒，认为是不可多得的好酒那是因为他不知道里面加了些什么，但大老陈知道啊，一看到这酒就没有喝的**。
陈烁道：“正因为是自家生产的酒所以要留下来让客人尝，我总不能自产自销吧，你给我换一杯白开水！”
小刘非常不理解自家老板的想法，但老板要求，别说和白开水，就是喝农药他也管不着啊！
小刘把倒满白开水的玻璃杯推到陈烁面前，陈烁拿起杯子看着里面的白开水，顿时又萌生了一个赚钱的想法，傻，自己光想着卖酒去了，怎么没想到卖碳酸饮料呢？
19世纪80年代约翰彭伯顿鼓捣出的可乐，在1920年就进入了上海，甚至在上海投产发售，只是那时候还不叫可乐，根据音译叫做‘蝌蝌啃蜡’，可乐还是蒋彝先生后来给改的名。
而且可乐一开始发售时没多少敢喝，由于这种黑色液体和中药相似，又饱含二氧化碳，打开瓶子之后就会咕嘟咕嘟的冒气泡，很多人虽然觉得新鲜但还真不敢轻易尝试，甚至有人认为这种饮品喝下去会撑爆肚子！
现在可乐做不成，还可以做雪碧嘛，雪碧不行不是还有七喜么，再不行来个康师傅！
到时候歌舞厅里完全可以再来一手杂技一样的花式调酒技艺，就冲着花式调酒的表演技术，客人是不是得再多掏两个子儿！
唉，这个时代遍地都是黄金啊，可惜就是局势不太平！
正想着，一个穿着长衫带着檐帽的男人坐到了陈烁的右手空座上。
“给我来一杯酒。”长衫男嗓音浓重。
然后陈烁就看见服务生小刘把五十度灰倒出来递给了长衫男。
长衫男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点头赞了一句：“好酒！”
陈烁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人在自己面前喝自己配方酿出来的酒，听见这男人赞叹他的低成本酒，内心居然有点说不出的暗爽。
长衫男放下酒杯望了眼陈烁，“兄弟也是一个人喝闷酒？”
陈烁举起手中的玻璃杯摇晃了下，“我喝的不是酒，是寂寞！”
长衫男本来要接的话顿时被陈烁这句给顶了回去，一时间颇有些无语。
长衫男笑了笑，重新拿起属于自己的酒杯放到嘴边道：“中天悬明月，令严夜寂寥！”
陈烁眉头挑了挑，重新看向长衫男，“先生你喝酒就喝酒，念什么诗啊，听听现在台上蓝凤萍小姐的歌不好吗？”
长衫男的表情一滞，我说的这可是接头暗号啊！
陈烁也知道了此人的身份，只是要他在这种人多眼杂的环境突兀的和他对两句诗，那不是傻吗！
陈烁道：“先生喜欢杜甫的诗句，正好我喜欢李白，他二人被合称为李杜，看来我和先生很有缘啊，小刘，再给这位先生倒杯酒。”
小刘又再度往酒杯里注满五十度灰。
其实话说到这份上，长衫男差不多也确定了目标，只是他初次接受地下工作，心下难免多了几分小心谨慎。
“我叫孔建武，不知道兄弟的名字是？”孔建武道。
“我叫赵忠义，是这家小都会歌舞厅的老板，孔先生应该是初次光临我这歌舞厅吧。”陈烁道。
孔建武点头道：“确实，孔某初来乍到，仰慕洪小姐的歌声，特地过来，只是没想到今夜没能看到她登台！”
陈烁笑道：“这有什么打紧，今天我和孔先生投缘，不妨我带你进去看看。”
孔建武连连答应，陈烁带着孔建武往歌舞厅后台无人之处走去。
待来到一处僻静之所后，孔建武摘下头上的檐帽，伸出空着的左手道：“赵忠义同志，我是组织上派来协助你的，也是你以后的联络员。”
陈烁的右手和他握了握，笑道：“孔建武同志，刚才人多眼杂，为了安全起见没有和你直接对暗号，见谅啊！”
孔建武道：“不碍事，我早已知道你是这里的老板，对暗号也不过是确定我这个联络员身份之用。”
“我这里的情况想必你也有所了解吧？”
“略知一二，还需要赵老板详细讲讲。”
陈烁不答反问道：“这个容后在说，我先问你枪法如何？”
孔建武：“还过得去，都是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
“那就好，我有件事正好需要你帮忙，我先带你去后台见见小蝶，然后再试试枪法谈正事。”
孔建武连忙拉住陈烁，“我方才说的仰慕洪小姐只不过不过是托词而已，赵同志你可千万别当真！”
“那怎么行，做戏做全套，演戏这种事无论有没有观众都得有始有终。”陈烁拉着他先去了后台。
第四十七章 暗戳戳的肌肉
见过洪小蝶之后，陈烁带着孔建武道地下室中。
他拿来一把枪递给孔建武，孔建武接过之后先是仔细检查了一番，随后拉开保险，举枪瞄准。
陈烁的训练靶也是有分环有红心的那种，孔建武连发七枪，只有最开始的一枪有些偏离红心。
孔建武放下枪道：“打这种死靶没什么难度，多练练就成，春风同志和第二号让我积极配合你，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说。”
陈烁有些惊异的看了他一眼，看来这个孔建武是见过这二位，并且知晓他们的身份，这样自己也不必绕弯子！
“前几日通过胡一彪的关系我接触上了武藤志雄，武藤志雄已经开始怀疑济仁大学中很可能有地下党，并且授意我来进行调查。”
“这是武藤志雄的对你的试探吗？”孔建武不明个中隐情，只以为是武藤志雄要赵忠义纳的投名状。
陈烁清楚也没有说破，“也许是吧，所以我现在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如果不能调查出济仁大学的情况，那么我在武藤志雄这里恐怕会很难建立起信任，以后的工作只怕也难以开展。”
孔建武道：“但如果你把情况汇报给武藤志雄，那春风同志的身份也就暴露了！”
“即便我不汇报他的身份也很快就会暴露，别忘了在他们当中还隐藏了一个内鬼汉奸！”陈烁理直气壮的说道，就好像曾今赵忠义这个身份不是内鬼汉奸一样，“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法子来转移日本人的视线！”
孔建武好奇道：“你有什么想法了？”
陈烁道：“春风的身份是隐藏不住的，这一点你们必须明白，无论他自己愿不愿意都必须强制让他撤离！”
陈烁也不知道方汉洲的身份还有多久暴露，在何时暴露，他更忧虑的是一直潜伏在第二号身边代号‘银狐’的军统特工高源，如果他在知道方汉洲的身份之后，怕是会在某些时候泄露给日本人。
如果高源知道了方汉洲就是代号‘春风’的地下党，保不齐会以此作为和日本人的交易筹码。
肖途向日本人交印有国民党潜伏人员的名单，高源就向日本人透露上海潜伏的地下党头目。
这厮可不是没干过这事，原故事里火车刺杀浅野博文那一段，正是因为有了高源以出卖第二号情报为导火索才引发的。
以陈烁目前的身份想要揭穿高源的伪装，无凭无据只怕打蛇不死顺棍上，不划算！
陈烁对孔建武胡诌道：“最近胡一彪开始对我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我估摸着他很可能是见我这生意日渐兴隆，有了点想法，想要弄死我然后霸占我这产业；
最好的情况是他和我单对单，那样我没准还能反杀他，最坏的情况就是怕他凭空捏造我是地下党的言论禀报给武藤志雄，然后再带人除掉我，他现在就是个地雷，不得不除啊！
陈烁也不是非要除掉胡一彪不可，只是他现在背的锅都是胡一彪给的，终究是个隐患！
老祖宗说得好，人心不足蛇吞象，留着胡一彪迟早会因为利益分配问题和他刀兵相见，既然这样，陈烁干脆自己掌握主动权先向胡一彪出手。
想要暗杀胡一彪对陈烁来说倒不难，问题是他还没有正儿八经杀过人，像是釜山行那样的丧尸世界杀那些也不叫杀人啊，像是金常务那样的人也只是在他的死亡之路上推波助澜了一把，并非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般的真砍真杀！
他还真怕杀胡一彪的时候下不了手而被胡一彪反杀，那可就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所以他在考虑带上孔建武，给自己加道保险。
“你想通过除掉他来转移日本人的视线？”孔建武问道。
陈烁点点头，孔建武才继续道：“胡一彪这些年的作为确实可以说是恶行累累，但他毕竟是特务科行动队长，到时候如果这件事追查下来，我怕你会有暴露的危险。”
陈烁和胡一彪又利益牵扯这一点暂时没多少人知道，胡一彪当初投资陈烁时也是抱着闷声发大财的心理，没有跟任何人透露，即便是武藤志雄那里胡一彪也没有透露。
在武藤志雄眼里，胡一彪只是一个经常光临小都会歌舞厅的常客，即便有一天他真的查出胡一彪是为自己所杀，那也只能判定他的杀人动机是因为和胡一彪利益分配不均导致的，这一点和他的身份暴露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所以陈烁反而没有孔建武的担忧。
陈烁道：“你放心，到时候胡一彪不会死于人为，而是死于灵异事件！”
孔建武表情一僵，“灵异事件？”
孔建武很迷惑，有种听天书的感觉，杀个人怎么就和灵异事件扯上关系了？
陈烁则是在心里好好计较了一番，毕竟这么多年的江户川柯南可不是白看的！
孔建武离开歌舞厅后，第一件事就是汇报了和陈烁的会面，并且转达了让方汉洲撤离的意思。
陈烁则开始筹谋胡队长的谢幕表演，策划着他的灵异杀人事件。
杀胡一彪不难，难的是做出灵异痕迹来掩盖杀人动机和线索，并且以此吸引住日本人的目光，让方汉洲撤离上海，当然他也有别的图谋。
他是真想看看到底是锄奸队吓人，还是猛鬼队吓人！
唉，人生艰难，别人家的暗杀都是大街上打个黑枪就完了，他要暗杀个汉奸还得累死累活的布置个灵异场景！
鬼屋免费一日游上来伐？
……
这日半夜，胡一彪从武藤公馆出来，
现在的特务科暂时归属于武藤公馆这个谍报机构，等再过不久就会被移交到汪精卫一方，他胡一彪很快就会再换一位老板，只是不管怎么换，该鼓的腰包还是得鼓。
至于投资赵忠义的生意，最近这几天也该是见到回头钱的时候了，虽然暂时没能有分红到手，但是胡队长对钱财一事向来精明，就凭赵忠义生产的香烟那在市面上的口皆碑。
捞钱不难！
胡队长从上衣的口袋里摸出红井山牌的香烟，给自己点了一根。
凭这些东西赚钱肯定是没问题的，但他胡一彪想要的更多，这以后无论日本人得利与否，揣着这些钱，到哪里不能过上地主老财的生活，到时候他胡一彪也是一个大老板哈哈！
怀揣着这些想法，胡一彪回到住处，刚进门，他就见到黑漆漆的屋子中央的椅子上似乎坐着一个人。
第四十八章 面具
小野平津是上海宪兵队长官，今天凌晨天还未亮时，他的手下闯入他的办公室，向他报告说上海出现了鬼怪事件。
刚得知这个消息的小野平津自然是一万个不信，但手下士兵报告说事情就发生在特务科胡一彪的住所附近，他决定带队赶往现场看看，刚到现场就看见胡一彪家里的窗户玻璃上有一个隐隐绰绰的人影在晃动。
小野平津带着人直接冲到了胡一彪家的门口。
当他手下的几名士兵快步撞开胡一彪的大门时，一群飞蛾从室内扑腾着翅膀飞涌出来，一帮子士兵慌忙散开，恰在此时一声尖锐的厉啸响起，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被撞开的房门黝黑一片，不知怎的几个士兵踌躇在原地不敢贸进。
但他们好歹也人多胆大，小野平津将身旁的一人推攘进去，黑暗寂静的屋子当中，小野平津警惕的摸索四周，忽然脚下一绊，踢到了什么东西。
屋子的灯丝已经烧坏了，小野平津的手下正在黑暗中寻找可以照明东西，小野平津收回踢到物体的脚，缓缓蹲下身，手试探性的伸出去。
手上接触之物的触感，很明显是一件衣物，那这肯定是个人了，小野平津收回手，拿出了打火机。
打火机的火苗显得有些昏暗，并不足以照亮周围。
借着火光，小野平津顺着刚才摸到的地方往上看，顿时看见了一张狰狞可怖的脸
“啊，妖怪，有鬼！”小野平津在暗道火苗的照耀下骤然见到一张青面獠牙的脸顿时被吓得叫了出来。
周围的几个士兵听到声音连忙聚了过来。
小野平津手中的火苗早已被吓得熄灭，另一名士兵取过打火机重新蹭开，火苗摇摇晃晃，昏暗不定。
借着微弱的光亮，几人目光看到了一张獠牙外露，毛发乱散的面孔，黑暗的环境中几人忍着心惊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原来只是一张恐怖面具。
一名士兵松了一口气，用日语说道：“小野长官，只是一张面具啊！”
小野平津也看清楚了害他被吓的元凶，方才就是因为这个东西害他在属下面前失了面子，当下恼怒道：“装神弄鬼。”
说完，小野平津直接伸手揭掉了面具，入目所见是胡一彪一张紫青色的脸庞，眼眶放大，两只眼睛向外突出，造型虽然没有面具恐怖，但这是个真死人，而且死状凄惨。
小野平津分析着胡一彪的死因，正在这时，身旁的士兵压低嗓音道：“长官，你看那是什么？”
小野平津闻言顺着士兵的目光看去，窗户位置突然多了一簇青白色的火焰，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升起了一股白烟，在白烟中有一张脸庞若隐若现。
“是烟烟罗！”几名士兵吓得哆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啊，欧卡桑，救命~”
“救命！”
有胆小的士兵被吓得叫出来，赶紧往门口逃去。
烟烟罗是日本妖魔神话中家喻户晓的一种寄于烟雾中的精灵和鬼怪，几人骤然所见，立时被吓得汗毛竖起。
“唳~”
又是一声让人渗起鸡皮疙瘩的尖锐长啸。
……
武藤公馆中，
武藤在自己的书房拿着毛笔写写画画，自胡一彪家中匆忙赶来的宪兵队小野平津则拿着从胡一彪脸上摘下的猛鬼面具，站在桌前汇报：“报告武藤长官，我们的人今天发现胡一彪死在家中，死状很惨！”
武藤志雄闻言抬起头，放下手中的笔，“怎么回事，胡一彪是怎么死的？”
“这、这……”小野平津想到不久前的经历，不知该如何开口。
“快说。”
“哈依，今天凌晨我们收到消息说在胡一彪的住所附近有鬼怪作祟，于是我带人前去探查！”
武藤志雄冷笑了两声：“你是说鬼怪，那种东西怎么可能存在，还是你想说胡一彪是被鬼怪索命。”
小野平津心有余悸的说道：“虽然这很不可思议，但请您相信，这确实是我们亲眼所见，胡一彪死在了自己家中，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口，在我们发现他之前整间屋子都是密闭的；我和我的士兵们都看见了传说中的烟烟罗，胡一彪的邻居在我们赶到之前也看到了在大街上游荡的鬼火和面具！”
咚！
武藤志雄愤怒的一掌拍在书桌上，“荒谬，这只是反日分子杀人的借口，是你们无能的表现，查，一定要给我把全力调查，将这些发日分子都查出来，千万不要让他们破坏上海的安定繁荣，影响到大东亚新秩序的建立！”
小野平津低着头，喏喏的应下，心中却不以为然，胡一彪家中的景象不是武藤亲眼所见，当然可以理直气壮的否定掉，可是烟烟罗是他们亲眼见过的，还有胡一彪附近的人看到了在街上游荡的面具。
“一定是烟烟罗操纵着面具杀了胡一彪，对，一定是这样的。”小野平津心中笃定道，把猛鬼面具这个姑且算是证物的东西放在武藤志雄的书桌上，转身离开。
武藤志雄拿起面具，看着小野平津离去的背影，目光阴寒，胡一彪的死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妨害，只是一个行动队长而已，大可以另行任命，但他的死如果牵扯到鬼怪上来，那就不是小事了。
现在还只是个苗头，如果这件事的事态扩大化，许多变节的高官商贾会人人自危，人心散乱，都只忙于自保而不会为大日本帝国尽心竭力的办事。
到时他武藤志雄空有枭雄之志，只怕难以在上海建功立业，一展所长。
小都会歌舞厅，
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陈烁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
让胡一彪窒息而死之后，又搞了一连串装神弄鬼的把戏，着实累得够呛。
尤记得当时，胡一彪开门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人影发愣的时候，站在门后的孔建武一记重脚将其踢倒之后，又把他给绑了起来，最后……
唉，算了，不想了，杀人可不是什么好回忆！
至于后来布置的鬼火、烟烟罗和飞蛾之类的不过是一些放在现代再寻常不过的小手段而已，即便是烟烟罗也不过是在窗户上用一些特殊的化学荧粉勾勒的图案，借着磷火昏暗的照明和烟雾的遮掩造成的视觉效果而已，没什么技术含量。
难点在于营造恐怖氛围和如何制造密室杀人的场景上。
这还是陈烁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杀人，还如此的大费周章，感觉不是太好，毕竟和胡一彪算是熟人，杀熟这事有点膈应人！
但又好在这个人是胡一彪，有一个名副其实的汉奸身份，大老陈的良心一下子就好过多了！
孔建武在回来的路上曾问过陈烁为什么要费这么大一番周折除掉胡一彪。
陈烁当时表情迷惑的看了看他，
为什么？
因为我骚啊！
大老陈只是习惯性的把水搅混，一竿子下去打死谁算谁！
“起床，开店！”
第四十九章 领事晚会
歌舞厅一切如常，没了胡一彪在一旁窥伺，陈烁瞬间感觉自己的腰包安稳多了！
孔建武在地下潜伏工作上是个新手，但能力却相当出众，无论枪法还是身手都十分不错，脑袋应该也不会太笨，陈烁和他约定好了见面方式。
孔建武不像是‘古城’孙正清那样守着济仁图书馆作为联络站，他没有一个固定的场所，所以和陈烁约定在歌舞厅门口摆放各类颜色的花卉用作见面联络信号。
老孔对内是陈烁的同志，对外就只是一个和老板能说上话的歌舞厅常客！
没过几日，胡一彪被妖魔鬼怪索命的传言就开始在市井中流传开来，这其中固然有普通人迷信谣传的缘故，但同时也是孔建武暗中传播的原因。
有的说是以往被胡一彪害死的人化作冤魂前来索命，有的说是胡一彪平时恣意妄为得罪了四方鬼神等等，反正各有各的说辞，各有各的离谱。
那些倒向日本的汉奸们有的是不信这种无稽之谈的，但架不住整件事被传播的有鼻子有眼，整个过程又是宪兵队的军官的亲眼所见，这些人多少有些坐不住。
胡一彪虽然不是什么顶天的大人物，但在这块地界各方势力那里是挂上号的，这件事也因此掀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其结果就是陈烁收到了来自武藤志雄的晚会邀请。
陈烁欣然接受前往，至于宴会的地点则是定在了武藤志雄的领事馆，陈烁估摸着武藤这老小子可能也是怕在这种关头再生出些什么事端来，所以没有把地点定在某某大饭店之类的。
领事馆。
音乐款款的大厅中，聚集了不少亲日的商贾名流，也有一些专为日本人效力，入得了日本人眼的诸如特务科科长李峰之流。
陈烁进门第一眼就看见他举着个酒杯同周围的人言笑晏晏。
陈烁环顾一圈，这么多的汉奸要是真被一锅端了那可就好玩了，不过这点陈烁也就是想想，这里毕竟是守卫严密的领事馆，不是某某大饭店！
作为日本领事馆的常客，武藤志雄的准心腹肖途，在陈烁进门的那一刻就被他的目光所关注，肖途对陈烁开歌舞厅的事倒是有所耳闻，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和日本人扯上了关系。
这是真汉奸还是和他一样的潜伏者？肖途在原地思索了两秒钟才回过神。
“赵学长，没想到你也来参加武藤领事的晚会啊！”肖途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来到陈烁身旁。
陈烁转头笑道：“哟，我当是谁，原来是肖途啊，你可是从日本留学回来的海归，再叫我学长不合适，还是叫我赵哥，忠义哥之类的比较顺耳！”
肖途摇头失笑：“想不到几年不见，赵师兄变得这么幽默，我记得当时拜访方老师那会儿，赵师兄可是义正言辞的将我给赶了出去，怎么赵师兄今天会出现在武藤领事的酒会上？”
陈烁道：“我能来自然是受了武藤领事的邀请，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已不是济仁大学的学生，再跟着方汉洲混又能捞到多少好处，他是有家产留给我还是能把女儿嫁给我，况且现在的方汉洲能不能苟全性命都是两说！”
肖途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陈烁摊手道：“没什么意思，你只需要记住你的立场是站在武藤领事这边即可，其他的别想太多，否则不利于你的发育。”
肖途愣了愣，总觉得他的话意有所指，却又摸不着头脑！
不想和肖途尬聊，陈烁走向一旁，倒是碰见了结束和人闲谈的李峰。
“这位先生似乎有些面生啊！”李峰道。
陈烁道：“我是小都会歌舞厅的老板，武藤领事抬举特地邀请我来参加这次的晚会，李科长看我陌生，我倒是对李科长闻名已久。”
李峰这个人怎么说呢，陈烁对李峰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人没我好看，如果没有凌厉的气质傍身的话，大概就和王大锤无异，当然，这只是他恶趣味的揣测。
李峰作为特务科科长为人精明干练，不贪财也不好女色，说是为日本人办事是为了在乱世中活下去，但在陈烁看来他未尝没有想要藉此飞黄腾达的想法，所以他为日本人办事从来尽心尽力，不像胡一彪那般得过且过，在日本人眼里，李峰可说是业务出众。
“李某听说胡一彪活着的时候倒是常往小都会歌舞厅跑，想来赵老板应该和胡队长算是熟识。”李峰不无试探地说道。
陈烁努力让自己流露出悲伤之情，“唉，我和胡队长当然熟了，我和他认识得早，胡队长这人虽然贪了些，爱好黄白之物，但人皆有私，没什么好计较的，而且胡队长为人坦荡直率，豁达爽朗，心胸耿直，快人快语和我甚为投契，我和他也算得上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只是没想到啊，没想到胡队长竟然遭了劫，我们本来还约好待发了财一起同床共枕，抵足而眠，现在……现在……唉！”
李峰冷眼看着，这特么说的是胡一彪吗？
李峰道：“都传言说胡一彪是被妖魔鬼怪所害，赵老板信这话吗？”
陈烁摇头，“不信！”
“为何？”
陈烁道：“赵某好歹也是个大学生，虽然比不上肖途那样的归国留学生，但好歹也接受过先进教育，怎会搞这些封建迷信，胡队长一定是被人所害！”
李峰目露赞赏，对陈烁有些刮目相看，他道：“赵先生是个明白人，只可惜像赵先生这样的明白人太少了，你看今夜酒会上这么多人，一半以上的人恐怕都在害怕着所谓的鬼怪！”
“这也不能怪他们，鬼神之说莫说他们，就是日本，英国，美国信这些东西的也大有人在，就是牛顿那样的科学大拿不也相信神学吗，对了，李科长知道牛顿吗？”
“李某读过书！”
陈烁：“哦。”
李峰：“……”
两人的谈话没有影响到酒会的进行，武藤志雄走上台，站在话筒前看向大厅中聚集的众人。
众人看到武藤志雄上台，纷纷停下交谈注视其上。
“感谢各位的到来，这次邀请各位参加晚会，主要是为了澄清最近在上海盛行的谣言，也是胡一彪被鬼怪所害一事，关于这件事我们已经查清，乃是那些反日分子所为，
这是他们对大东亚新秩序的又一种破坏手段，目的就是让你们人人自危，消解你们和大日本帝国之间的信任，其心可诛，请各位保持理智，不要相信，也请不要传播这些不实的谣言，我们大日本帝国会保障各位的安全！”
台下众人表面上连连点头，但其实心中各有想法，大家都知道这事是宪兵队的人亲眼所见，还有胡一彪住所附近的四邻为证，你说人为的就是人为的了？
仿佛是知道大家心中所想，武藤志雄当下叫人上台演示了白磷起火的过程，以此作为破除谣言的突破口。
有的人信了，还有的人依旧不信。
武藤志雄下台后，陈烁瞥了眼肖途，立即向武藤志雄走去。
武藤志雄看着过来的陈烁笑道：“赵君，你能来我很高兴，上次你赠我的香烟和酒非常好，只可惜价格有些偏高，否则我一定要和你合作，将这些作为供应军队的物资！”
瞧瞧，这就敲竹杠来了，果然还是老话说的对啊，烟搭桥，酒开路，诸位前辈诚不我欺也！
第五十章 迷之操作
“领事能与我合作我求之不得，价格方面一切好说，领事如果真的需要的话，我就以成本价销售给贵军。”陈烁道。
武藤志雄笑道：“赵君，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来，我为你介绍上海知名的商人。”
陈烁制止道：“武藤领事的好意在下感激不尽，只是我这次来酒会最大的原因是关于济仁大学**地下党一事！”
武藤志雄：“哦，这几天胡一彪的事闹得很大，关于济仁大学地下党的调查有些松懈，赵君，你有线索了？”
“有一些，胡队长的事情确实闹得不小，领事也知道我和胡队长关系密切，胡队长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本来的调查也中断了，直到这几日我才理出些头绪。
根据我得到的一些线索来看，我推断这个地下党就是济仁大学的教授，也是我名义上的老师方汉洲！”陈烁道。
武藤志雄道：“你说方汉洲是地下党，你确定吗？”
“至少有七成把握，本来如果没有胡队长这件事我很有可能更早的把他揪出来。”
武藤志雄对陈烁的话没有多怀疑，当即点了特务科科长李峰联同宪兵队准备赶往方汉洲的住所。
武藤志雄招来一个少尉军衔的军官，让他代为招待宾客，随即就带人和陈烁赶往马思南路。
陈烁一路上和武藤志雄同乘一车，肖途坐在了副驾驶的位子上。
武藤志雄虽然还没有告诉肖途要抓捕的人是谁，可是看行进的路线肖途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心中也泛起不安。
“肖君，我们这次行动的目的是抓捕方汉洲，他曾经是你的老师，但现在是地下党，对此你有什么看法？”武藤志雄问道，赵忠义对他来说知根知底，倒是不需多问。
肖途面对武藤的发问只好硬着头皮道：“方汉洲是我的老师不假，我刚回国时也曾尽一个学生之义前来拜访他，可惜被他轰出了门，我和他的关系早就破裂了，至于他是**地下党一事，在下确实不知，不然断然不敢隐瞒领事。”
武藤志雄右手下压，“肖君，我并不是怀疑你，对你我是无比信任的，我也知道你和方汉洲的关系已经破裂，这次的抓捕目标毕竟是你曾今的老师，我怕你会心慈手软！”
肖途表态道：“虽然他是我的老师，但我会和上次抓捕报社的反日分子一样一视同仁，请领事相信。”
很快，小汽车停在了马思南路方汉洲住所外的弄堂口。
特务科的人和宪兵队迅速行动起来。
肖途下车为武藤志雄打开车门，待武藤志雄下车后，特务科长李峰过来道：“领事，我们的人已经将方汉洲的屋子团团包围起来，绝对不会有他们逃走的机会。”
武藤志雄满意的点头，对陈烁道：“非常好，赵君，你这次的情报很有价值啊。”
陈烁连连摇头，“赵某岂敢贪功，为了胡队长的事耽误了宝贵的调查时间，只要武藤领事不要怪罪就好。”
武藤志雄哈哈的笑了两声，带着白手套的手拍在陈烁的肩膀上，“赵君你做得很好，我怎么会怪你，走吧，我们一起去见见这位在上海搅风搅雨的地下党。”
武藤志雄一马当先的向着屋门走去，立刻有宪兵撞开大门，端着枪先一步开始四处搜素起来。
陈烁望了眼弄堂外斜对面的一处楼顶才跟了上去。
肖途和李峰跟在武藤志雄的身后走进了屋子的正厅中，可是厅中空无一人。
肖途微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是迷惑的瞟了一眼陈烁。
方汉洲的屋子有上下两楼，但总体空间不大，日本兵很快就搜索完毕。
“报告长官，屋子里没有人。”
“报告长官，这里没有发现。”
“报告长官，这里也没有。”
听着士兵的汇报，武藤志雄脸色不是很好看，“赵君，这是怎么回事，方汉洲呢？”
陈烁望着武藤志雄冷冽的脸庞惶恐道：“对呀，方汉洲呢？”
正当陈烁面对着来自武藤志雄的压力时，一名日本兵手里拿着东西来到武藤志雄身边，“报告武藤长官，我们在书架的角落发现了这个！”
日本兵用日语交流的同时，手里递给武藤志雄一张恐怖的鬼怪面具。
“八嘎！”武藤志雄很是愤怒的骂了一声。
李峰上前看了眼面具，问道：“领事，这是在胡一彪死亡现场发现的那张面具吗？”
武藤志雄深吸一口气道：“不是同一张，但都是一样的人！”
陈烁瞄了一眼，觉得还好，只是比现代那些真恐怖片中的鬼怪模样恐怖了些，他们觉得恐怖陈烁倒也能理解，毕竟这还是一个想象力匮乏的时代，恐怖面具的制作远没有后世丰富，当然这有他自己美工出众的原故。
李峰接过武藤递过来的恐怖面具，目光稍稍移开，分析道：“领事，看来胡队长的死与方汉洲有关，即便不是他本人干的，也必定是他安排的下线所为。”
武藤志雄赞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狡猾奸诈，他们很可能已经发现了自己身份泄露，用鬼怪杀人的方式转移我们的视线，让我们以为这是国民党锄奸队的新手段，用这种伎俩干扰我们的注意力，方便他们逃离上海，狡猾奸诈，狡猾奸诈！”
陈烁赶紧来到武藤志雄的面前道：“对不起，领事，都是我办事不力，没有及时发现方汉洲的身份才让他逃走的，对此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武藤志雄缓了缓情绪道：“赵君，这件事并不能全怪你，方汉洲能在上海多年没有暴露，说明他是只老狐狸，你和胡一彪关系匪浅，他们用这种方式来干扰我们，你也会难免受到影响。”
陈烁微微低头，“感谢领事的信任和理解。”
“领事，我记得方汉洲还有个女儿叫方敏，也是济仁大学的学生，既然方汉洲是地下党，那他女儿也逃不了干系。”肖途适时的接过话茬道。
陈烁不禁侧目，刚才你还慌得一匹，现在就一脸狗腿胖翻译的模样站出来，变化有点快啊。
“方汉洲既然跑了，他的女儿又怎么会留在这里，不过就按照肖君的意思先查查吧，李峰科长，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武藤志雄道。
李峰弯腰应道：“是，领事。”
“我们走。”武藤志雄下令离开，在一帮日本兵的保护下重新回到了路口的小汽车旁边。
这趟抓捕行动一无所获，武藤志雄全程冷着张脸，这些人用制造鬼怪杀人的方式误导于他，让他们以为这是锄奸队震慑那些投降派的新手段，熟料竟然是金蝉脱壳之计，着实可恨可恼。
手搭在车门上的武藤志雄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悸，像是被什么致命的东西盯上。
孔建武趴在楼顶，借着夜色的掩护，中正式步枪的枪口瞄准武藤志雄，手指正轻轻搭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击发。
“老赵，你可得挺住，别死咯！”
第五十一章 来自妹子的关怀
时间追溯到陈烁刚接到武藤志雄邀请的时候。
孔建武正在告诉陈烁方汉洲已经举家撤离上海，即将抵达延安的消息。
陈烁听后直接找出一副和胡一彪死亡时戴在脸上一模一样的恐怖面具，并道：“你身手好，枪法也精湛，有件事情还需要你帮忙。”
“你说。”
陈烁将恐怖面具递给他道：“你把这个面具藏在方老师家中的一个看起来隐蔽，但又容易被找到的地方；另外，马思南路那块路牌对面大概两百米左右处有一座二层小楼，不高，正好可以瞄准弄堂口附近的地方，
武藤志雄的晚会上，我会把方老师是地下党的消息告诉他，等我们都出了弄堂口之后，你用枪瞄准武藤志雄。”
“你想我刺杀武藤志雄？”孔建武道。
“没让你真杀，他要真死了，再来一个新的日本人继续当这个领事，那我们以前做的都是无用功，我只是让你瞄准他，届时我会替他挡下这一枪。”陈烁道。
孔建武没好气道：“你简直疯了，武藤志雄的宴会是在晚上举办，等你们到春风那地儿都是半夜了，我要是真开枪，弹道只要偏那么一点，一小点，你的小命可能就没了！”
陈烁道：“我知道，但我相信你，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武藤志雄这个人很精明，如果不趁着这个时候打乱他的思维，等他回过味来，没准就会怀疑到我头上，所以这一枪你必须开。”
陈烁目光诚挚的看着孔建武，这个方法多好，即能拉进他和孔建武这个有监视意味的联络员的关系，也能刷一刷武藤志雄的好感。
这也是他这段时间和孔建武接触下来发现他枪法出众，这才敢冒险行事，但凡换一个枪法菜一点的来，陈烁也绝不敢尝试。
孔建武沉吟一番道：“武藤志雄这个人我也有所耳闻，你凭什么认定替他挡了枪子儿后，他不会怀疑你，也许这反而会加重他对你的怀疑呢？”
“所以这场戏我让你真瞄准武藤，枪口真对准他，就得有打死他的信念，不能有一丁点迟疑，你要在我接近武藤志雄五秒之后开枪，”
孔建武眯着眼道：“你简直就是赌徒！”
陈烁笑了笑，我要没有几次死亡豁免权，回归之后负面状态回复，我也不敢这么干！
“你早点去，记得在楼顶的周围多丢下一些旧烟头，空水壶和食物，对了还得丢一个旧包裹在那，布置出一个你在那里生活过好几天的景象！”
孔建武犹豫的应下。
时间拉回到陈烁一行人从弄堂口出来。
武藤志雄打开车门的手顿住了，危机感浮现在心头。
站在他身旁的陈烁则是在心中倒数，余光瞥及斜对面被夜色掩盖住的二楼楼顶。
突然，
“领事小心！”陈烁一把扑倒武藤志雄。
“砰”
陈烁的动作和枪响的声音前后不过是毫秒之差，这声枪响打破了夜晚的宁静，路边微弱的灯光下，一蓬血花溅起，陈烁被一枪撂倒在地。
被扑倒的武藤志雄在枪响的刹那就回神了，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隐蔽，
又是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就从他的左臂擦过。
这两强凌厉干净，仅凭两枪的开枪间隔就知道刺杀之人枪法娴熟，李峰率领的特务科和宪兵在第二声枪响之后终于反应过来，李峰带着几个特务和日本兵护在武藤志雄周围，其余特务和士兵循着枪响的声源，纷纷举枪齐射斜对面二楼楼顶，楼房的瓦砾飞溅落下。
陈烁被击中左胸略靠肩膀部位，胸膛起伏，费力的喘息着，心里还是有点慌，真怕自己把自己给秀死。
武藤志雄捂着流血的左臂来到陈烁的身边，肖途也连忙赶了过来。
“赵君，你的伤势如何”武藤志雄问道。
“领事……有…有埋伏……快跑！”陈烁挣扎着虚弱的提醒道，说完这句话后很干脆的晕了过去。
“送他去医院！”武藤志雄对肖途说道。
肖途连忙点头，把还有呼吸的陈烁扶上车。
陈烁没了知觉，只能任凭着他们摆弄。
孔建武在发了两枪之后，就连忙顺着楼房背面早已布置好的绳索速降，接着夜色的掩护迅速离开，等武藤志雄的人追过来时才发现已经是人去楼空，凶徒早已逃之夭夭。
黑暗中不知道过来多久，陈烁才从昏迷中重新醒了过来，睁开眼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
左胸还在隐隐作痛，被缠上了一圈绷带。
“我这是在医院吗，这是昏迷了多久啊？”陈烁微微侧头，眼睛四处转了转，这是间单人病房，可是竟然连一个陪床的人都没有！
沃尼玛！
大老陈的心态有点收不住，我可是给你们领事挨的枪，连一个贴身的护士都没有吗？
就在陈烁胡思乱想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打开了。
一位穿着粉色和服，额前梳着刘海，宁静婉约的女孩抱着一捧花走了进来。
陈转过头目光和她对视在一起。
“太好了，赵君，你终于醒了！”女孩把花插进病床旁的空花瓶上。
陈烁装愣道：“你是？”
女孩弯腰鞠躬道：“赵君，我叫武藤纯子，感谢你救了我的父亲。”
陈烁笑道：“原来你是武藤领事的女儿，武藤小姐，我这是昏迷了多长时间？”
武藤纯子答道：“快三天了！”
“三天？三天时间可不短啊，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陈烁心中道。
“赵君，你的伤还没好，医生说需要静养，你先休息，我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父亲！”武藤纯子露出一个阳光好看的笑容。
“好，可是武藤小姐一个人回去太危险了！”
“没关系的，父亲大人派了人保护我，赵君，你可以叫我纯子！”
陈烁眨了眨眼睛，看来这枪挨得值啊，没亏，肯定没亏！
武藤纯子走后，陈烁右手轻轻移到后脑勺下垫着头，病房门又被打开，一道高大人影走了进来。
陈烁的歌舞厅经理何有力来到病床前激动道：“老板，你可算醒了！”
“你怎么来了，我没在这两天歌舞厅还开着吗？”陈烁道。
何有力道：“歌舞厅那边一切都好，就是兄弟们听说你中枪了都挺着急的。”
“着急个屁，我这是替日本人挨的枪，他们背地里没少骂我汉奸吧？”陈烁摇头道。
“他们敢，谁敢乱说我就撕烂他的嘴，而且我觉得老板不是汉奸。”何有力道。
“呵呵，你才读了几年书，你知道个屁。”
“老板，你昏迷的这几天，这个日本小娘们经常过来看你，还专门给你带了花，你瞧瞧！”何有力摆弄着床头柜子上插着的几支鲜花。
第五十二章 住院的日子
陈烁躺在病床上，听到何有力的话没好气的道：“你别娘们儿娘们儿的，说话注意点，那可是武藤志雄的女儿，当心被人听了去找你麻烦！”
“我以后一定注意。”何有力应道。
“我这伤什么样，医生怎么说？”
提到这个，何有力不禁庆幸道：“医生说好在子弹还好没有触及心脏，还说你身体虽然好，但像这种伤势还得静养！”
“还有，咱们歌舞厅的像是洪小蝶蓝凤萍她们也来探望过您，只是老板你当时昏迷不醒，你中枪后被亚辉通讯社的肖记者和武藤送到医院，中间他们也来看过你一次，武藤志雄专门派了两名士兵守在门口！”
陈烁：“门口还有日本兵？行吧，我知道了，要是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待会武藤志雄可能就过来了。”
何有力应了声站起身道：“那我先走了，老板你好好休息！”
打发走何有力之后，陈烁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看如今这情况，他这苦肉计还算顺利，要不然武藤纯子也不能在他昏迷期间经常来照看他。
就是不知道孔建武那边如何，有没有被逮住，虽然他俩事先讨论过几条行动之后的撤退路线，但心中还免不了有几分忐忑。
还有方汉洲举家撤离上海一事，陈烁把方汉洲的身份告诉了武藤志雄，直接断了方汉洲以后继续回到上海搞地下活动的念头，也不知道往后还能不能见到他们；
还有方敏，唉，未婚妻就这么跑了！
没有老婆的大老陈心中无限惆怅，思绪不知放飞了多久，病房门又再次被推开。
陈烁转过头，当先走进门的是武藤志雄，然后是去而复返的武藤纯子。
武藤志雄大跨步的走进来，笑意浓厚道：“赵君，你醒了，感觉如何？”
陈烁假意挣扎着想要坐起，左胸的伤口顿时传来阵阵折磨神经的疼痛，来到床边的武藤志雄伸手制止道：“赵君，你现在身上的伤势还很重，需要静养，不要乱动！”
后面的武藤纯子也忙扶着陈烁重新躺下，“赵君，父亲说的对，你的伤势很重，不能乱动！”
陈烁顺势重新躺好，枕在床上连连道：“感谢武藤领事和纯子小姐能来看赵某，赵某实在是惶恐！”
武藤志雄道：“赵君，你是为了救我才被凶徒打伤，应该是我来感谢你才对，如果不是赵君挺身而出，现在我武藤志雄可能就躺在棺材里了！”
陈烁因为伤势原因微微摇头道：“武藤领事可千万别这么说，这一切都怪我不好，如果我能早点查出方汉洲地下党的身份，如果我没有带领事前往马思南路的话，领事也不会遇袭，这一切都要怪我，这次的事赵某难辞其咎；
武藤志雄摆手道：“赵君并不需要自责，这次的凶徒是有备而来，据我们的调查，他已经在袭击地点埋伏了好几天，我和李峰科长推断这很可能是方汉洲在离开上海时布下的后手，他断定我们会前往他的住所抓捕他，想要借此机会除掉我！”
“可是那些凶徒怎么知道领事一定会去呢？”陈烁假意疑惑道。
武藤志雄道：“抓捕地下党之事我向来是亲力亲为，这点在上海并不是秘密，所以他们把人手埋伏在那里，那天多亏了赵君相救，才让我幸免于难。”
陈烁道：“武藤领事完全不需要感谢，这次的领事遇袭确实是赵某的责任，坦白来讲，这场刺杀尽管是那些凶徒所为，但始终与我脱不开干系，如果领事真的出事的话，赵某也难逃罪责；
与其如此，倒不如我拼死护下领事，求得一个赎罪之机，当时我也没多想就推开领事，倘若我能侥幸活下来只求领事从轻处罚才好！”
武藤志雄听罢后，内心中仅存的一点疑虑也消散了，笑道：“哎，赵君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又岂会怪罪与你，这些地下党万分狡猾，
先是用鬼怪杀害胡一彪一事误导我们，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以便让方汉洲逃离上海，然后又以方汉洲的身份为饵，引诱我们前去，对我进行暗杀，都是些狡诈之徒！”
陈烁躺在病床上问道：“那领事可有将凶徒绳之以法？”
武藤志雄道：“并没有，我们的人去追捕时，凶徒已经跑得无影无踪，这几天我们正在竭力调查，务必会给赵君一个公道！”
听到孔建武安全撤离的消息，陈烁彻底放下心来，“感谢武藤领事！”
“赵君，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好的。”
武藤纯子上前道：“赵君，你先休息，我会常来看你的！”
“好的。”
看着武藤父女走出病房，陈烁绷着的弦放松下来，悠哉悠哉地躺在病床上。
不过没躺多久就感觉到一阵的无聊，想起身时胸口的伤就传来一阵疼痛，生怕伤口重新裂开，陈烁还是选择了接着躺在床上无聊。
陈烁的身体在飞驰人生世界中早已练了出来，如此无聊的过了几天，陈烁已能下地行走，只要不是剧烈活动，对伤势无碍。
武藤纯子倒是一如她所说的常常来探望。
“赵君，今天我给你煮了生鱼粥，还热着呢！”武藤纯子倒出一碗粥递给陈烁。
坐在病床上，背靠墙壁的陈烁连忙伸出右手接过，生怕武藤纯子在像前几天一样，提出喂食的意见。
“纯子小姐太客气，你能来看望我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这又是送粥又是送花的，我都挺不好意思的。”陈烁右手端着生鱼粥道。
武藤纯子笑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赵君是因为救我父亲才受的伤，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赵君这几日的气色好了许多呢！”
“这还要多亏了武藤小姐这几天常来看我，让我不至于太闷，心情高兴了，这伤势自然好得快，我想这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武藤纯子连忙道：“那怎么行，你的伤势还没有痊愈，不可以离开医院的。”
“接下来只是静养而已，在哪里都是一样，不必非得在医院，否则还屡次劳累武藤小姐奔波，我实在过意不去！”陈烁说道，这武藤纯子隔三差五的来看他也不是个事啊！
回头要是因为此事再把在武藤志雄那里好不容易刷起来的好感度再给降下去，他这伤不是白挨了吗，多冤枉啊！
第五十三章 提心吊胆大老陈
陈烁最终如愿以偿的在三日后出院，在何有力的接送下回到了小都会歌舞厅。
自从开了歌舞厅之后，这里便成了陈烁的住所和老巢。
回到歌舞厅的陈烁转天就吩咐了何有力让人将一盆红色的月季摆在门口作为装饰。
当晚，孔建武就进了歌舞厅，找到了坐在卡座上看表演的陈烁。
孔建武要了一杯酒，才坐到了陈烁身旁，“伤好了？”
陈烁笑道：“还不错，你枪法好，没要了我的命，否则我也不可能坐在这和你聊天了！”
“不得不说，你胆子可真大，要是真把你打死了，回头上级非得处分我不可。”孔建武开玩笑道，舞台上蓝凤萍婉转的歌声掩盖住他们的谈话声。
陈烁问道：“你呢，那天晚上有没有受伤，有没有留下线索之类的？”
孔建武道：“没有，咱们不是提前准备了好几条撤退路线吗，安全无虞！”
陈烁惆怅道：“那就好，看来我以后是不能轻易外出了，这回替武藤挡了枪子，以后我这汉奸的罪名可就算坐实了，万一出门撞见锄奸队的人，那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孔建武认同道：“以后你确实应该多加小心，我来之前上级就曾今告诉过我，我们的身份不止是对敌人隐形，对自己人也是隐形的；一切你都得小心应对，凡事多留个心眼吧！”
一想到有一天走在大街上，街角有黑黝黝的枪口对准自己，陈烁就浑身不自在，现在汉奸这个身份在外人看来已经是名副其实，没准哪天就有锄奸队的潜进歌舞厅趁着夜半时分干掉他。
为了防止这种可能性，陈烁晚上休息的时候都是在地下室，甚至在地下室入口设了机关。
左胸的枪伤养好之后，就是在地下室练练枪法和身手，时不时的会得到孔建武教给他的射击经验。
陈烁的枪法虽然不能说与日俱增，但也不会再有脱靶的情况。
期间，武藤志雄邀请陈烁前往他的宅邸作客，陈烁应邀前往。
武藤志雄摆上了一桌的日本料理招待陈烁。
“赵君，快请坐，我让你来品尝我们日本最正宗的怀石料理！”
陈烁脱了鞋进屋，在武藤志雄的招呼下，两人跪地而坐，中间的台桌上摆放着一桌菜肴。
“感谢武藤领事的招待，只是赵某对日本料理不太了解，怕是多有失礼之处，还望领事不要见怪。”陈烁道，日本料理用餐礼仪是出了名的繁琐，更何况招待他的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日本人！
陈烁一辈子吃饭虽然不是狼吞虎咽，但也随性得很，让他现在搞这些条条框框的用餐礼仪颇有些被难住的意思，就他知道的那点用餐礼仪还是他小时候看哆啦a梦了解到的！
武藤志雄道：“赵君不用拘礼，我会给赵君一一介绍我们日本的美食！”
得！
这都发话了，陈烁也只能遵从，按照武藤志雄的介绍来。
说话的工夫，武藤志雄指着一道装有油炸大虾的菜品介绍道：“赵君，这是天妇罗，需要先从颜色淡，味道浅的开始食用，这样才不会打乱你的味觉，才能品出食物的滋味。”
听着武藤志雄的介绍，陈烁看了眼这道油炸食品，这跟他老家的炸酥肉有什么区别。
“还有这道刺身，食用时需要先从淡白色的白肉刺身起……”
武藤志雄一一介绍了各菜的食用顺序后，又不厌其烦的说起餐具的使用礼仪，例如告诉他哪个是汤碗哪个是饭碗，汤勺在日本的用法，筷子又该如何拿起如何放下等等。
总之陈烁有样学样，武藤志雄怎么来他就怎么来，虽然麻烦了点，但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他已经在武藤志雄这里打下了一段还算牢固的关系。
吃饭的空当，武藤志雄仪态从容的放下手中的尖头筷道：“赵君，这顿料理除了感谢你的救命恩情外，我还想和你谈谈合作。”
陈烁闻言双手将筷子横摆放下，“哦，不知道领事要和我合作什么，难不成是要入股我的烟酒生意？”
“当然不是，赵君你很有经商的头脑，短短的几个月就让你生产的香烟和酒水在上海风靡起来，你在商业上的才华显露无疑！”
陈烁心里听得直打哈哈，他自家人知自家事，他有个屁的商业才华，那都是加添加剂加出来的，不是烟酒卖得好，是化学添加剂卖得好！
武藤志雄继续道：“所以我想和赵君合作，我会倾力助你成为上海的商会主席，当然，既然是合作，那么赵君需要配合我们打理好上海的经济局势，让上海在大东亚新秩序的治理下，变得更加繁荣！
赵君，你觉得如何？”
陈烁右手轻轻摩挲着左食指的关节，心思电转，首先武藤志雄要的肯定不止是一个傀儡会长那么简单，这个人必须又能力撑起上海的商业格局，能够让他们更有力控制上海经济局势；
其次，这个人还得亲近日本，不能是那种两面三刀泄露情报之徒。
陈烁心里犹豫着，接还是不接，这回要是不接的话，武藤志雄倒不至于说掉好感度，毕竟挡枪救命的事摆在那；
可是不接的话，以后未必还有这样一个可以光明正大接近各个日本高层军官的机会。
只有接的可能！
这会长落在自己口袋总比落在别人口袋要强那么一丝吧！
陈烁迟疑道：“赵某这点商业上的见识实在是浅薄的紧，未必能够胜任这个商会会长一职啊！”
“赵君太谦虚了，我会尽全力帮助你，请你不要再推辞了！”
陈烁假意犹豫一番，点头道：“好吧，既然领事抬爱，那我就竭尽所能的去做。”
武藤志雄满意道：“很好，赵君，以后你会为你现在的选择感到无比的自豪，来，我敬你一杯！”
陈烁举起酒杯，将杯中的清酒饮尽之后，看了眼屋子问道：“领事，今天怎么没看见武藤小姐呢？”
“纯子已经回到日本了，她还需要继续完成在东京帝国大学的学业！”武藤志雄道。
第五十四章 宴会
答应了武藤志雄的要求之后，陈烁的生活也并没有立即就发生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把消息通知给了孔建武后，该继续的生活依旧还得继续。
烟酒厂的生意在上海完全不愁销路，继此之后，陈烁又插足了自行车行业，开办了一家自行车生产厂，并且因为黄包车的关系，陈烁生出了用三轮车代替黄包车建立出租行业的想法。
生产技术上倒也不会有太大问题，早在1930年就有厂商组装了“红马”和“白马”两钟最早的国产自行车，虽然像齿轮压盘这些零部件都是依靠进口，但生产车架，链条，辐条这些倒是不成问题。
而且上海现在也有经营橡胶车胎和车料的车行， 1937起上海的自行车行业就有脚踏车贩制业公会和修租脚踏车同业公会，分别简称为“大同行”和“小同行”。
生产技术上来说并不算落后，自行车在民国可是中产阶级的象征，抗战前夕一辆质量稍差的自行车就需要一百五十块大洋，相当于一个中学教师五个月的工资。
鲁迅先生在北京阜成门内西三条胡同买所四合院也才八百大洋，上海是自行车数量最多的城市，北京次之，这里的多不过是相较而言，还远没有达到普及的程度。
所以陈烁能操作的空间很大，而且通过自行车制造，他还想造出一批批三轮车取代黄包车，并用出租车的经营模式来进行管理。
其实抗战时期的上海就已经有三轮脚踏车风行于市，只不过数量上还远没有形成规模，也没有找到更适合的经营方式，而且陈烁知道，要过上三年，上海才会成立三轮车出租商业同业公会。
有武藤志雄开后门，在陈烁的推动下，自行车生产厂很快就组建完成。
为什么只生产自行车而不去生产汽车，一大原因就是陈烁没有那么大的资本去碰汽车行业，别看此时的小汽车在美国形成了流水生产线，价格大减，但是出口价格翻了好几番。
这时买辆小汽车不亚于后世买艘豪华游艇或者私人飞机，陈烁玩不转。
陈烁生产自行车的最大目的就是通过自行车厂推开三轮车的出租业务，借助这种方法，让他可以对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渗透，不敢说比得上兴荣帮的徐先生，但也不能太差！
时间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去，陈烁平时除了去工厂指导生产，就是去商行查查账目，平时多数时间都呆在歌舞厅，或者在地下室练枪，或者与何有力练练身手，有时也会去一趟武藤的府邸或者日本领事馆。
在武藤的推动下，陈烁也很顺利的当上了上海商会的会长，从一个寂寂无名之辈变得人尽皆知，反对的人他倒是没怎么见着，毕竟现在这座城市还在日本人的掌控之下。
爱国的商人要么转移了产业，要么举家投入抗战，要么逃往香港；剩下的大都是仰人鼻息，骑墙两面之徒。
1940年3月30日，筹备了一年三个月的汪伪中央政权在南京成立，也是在同日，老蒋发布了自汪精卫起一百多人的通缉名单。
陈烁和孔建武的联络信号从最开始的摆放花卉变更成了门前的特价酒水招牌，这样更方便也更隐秘。
【今日折扣：朗姆酒，七折】
服务员小刘一如既往地按照老板的意思，用粉笔在歌舞厅门口的小黑板写上每日的特价酒水，这是歌舞厅在上海闻名后的新营销方式。
如今的小都会歌舞厅规模就算比起大上海夜总会也不差分毫，甚至因为小都会的三大台柱子的缘故，在人气上比大上海夜总会还要高出许多。
晚上歌舞厅开始营业，陈烁等到了孔建武，他已经成了这里的常客。
“今天你不找我过来，我也要过来找你。”孔建武坐下道。
陈烁笑了笑道：“那我先说，看看我们俩说的是不是一件事，这两天重庆变节叛逃的高官吴明达即将抵达上海，汪伪政府设宴招待，我作为上海的商会会长也需要到场出席！”
孔建武道：“那正好，我要说的也是这件事，最近在日本的政治诱降和军事压力下，许多重庆方面的高官变节，这个吴明达就是其中之一，
这个吴明达是国民政府军统局的高官，一手组建了军统在上海设立的地下锄奸队；
他手里不止掌握了国民党军统锄奸队的名单，还握有一批上海地下党的名单，包括了我党许多重要的同志，一旦泄露，对我们的危害极大。”
“需要我做什么？”
孔建武道：“上级的意思是让我们务必除掉吴明达！”
陈烁有些诧异道：“这事不是应该由军统锄奸队来嘛，那名单上大部分都是他们的人，他们不应该比我们还着急吗，怎么反而要我们俩动手？”
“军统锄奸队的具体行动我们暂时还未截获，上级的意思是如果他们暗杀成功，那么我们可以不插手，如果失败我们要想尽办法除掉吴明达！”
陈烁沉默了半晌，发现自己好像没得选，“看来我是非插手不可，这要是由军统锄奸队的人动手，怕不是要捎带手把我一起也送上黄泉路。”
他可是知道现在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什么货色，日本人亲自任命的上海商会会长，与武藤志雄及一些日本军队的高官关系亲密，要说他不是汉奸谁是汉奸！
陈烁有先知优势，知道这些军统锄奸队的刺杀行动简直可以说得上是**裸的强攻。
到时候宴会厅上直接上演枪战大片，陈烁要是选择苟起来，没准就是原故事里肖途苟在大厅的结局一样，唯有完蛋一途；
但在军统锄奸队失败之后再出手，也会增加自己的嫌疑，风险很大！
孔建武这时道：“你现在对外的身份是汉奸，又是上海商会的会长，这场宴会逃不开，宴会上的确免不了成为军统锄奸队的暗杀对象，只能一切自己多加小心！”
小心个狗腿子！
陈烁身子前倾，手肘撑在腿上思考了会道：“这次行动最好是我们抢在军统锄奸队之前动手，我会设法把你安排进酒店后厨，这回你得听我指挥！”
第五十五章 飞鹰
氰化钠，氰化物中的一种，白色结晶颗粒或粉末，易溶于水，能溶于乙醇，吸入、吞食微量即可致人死亡。
氰化物致死剂量小、死亡速度快、抢救困难，素来被视为一种强力的毒药，常见于名侦探柯南中，实乃杀人越货，居家旅行必备的高端毒药。
砒霜的毒发速度这和东西相比那就是天壤之别，这也是陈烁舍弃无臭无味的三氧化二砷不用的最大缘故。
砒霜毒发需要几小时，陈烁可等不起，所以选择毒发速度最猛最快的氰化物，务求一击建功！
陈烁只负责提供毒药和投毒方案，具体执行还是得看孔建武，按陈烁的想法是不会将毒药直接投入到菜品和酒水当中，建功的可能性不大，还有误伤的危险。
为了投毒隐秘确保成功，陈烁专门连夜做了一个小道具交给孔建武带去饭店。
到了宴会当日，陈烁带着何有力和四五个保镖来到上海大饭店。
整个上海大饭店里外守卫森严自不用提，陈烁带着人还没进入到大饭店之内，就碰到了在门口等待迎接吴明达的肖途李峰等人。
李峰和肖途二人站在大饭店门口，言语交锋，互相都有些看不过眼。
“李科长，好久不见啊，近来可好？”陈烁走到近前寒暄道。
李峰转过身，保持着一贯的面瘫脸，“赵老板，哦不对，现在应该叫赵会长，好久不见，赵老板现在也是武藤领事身边的红人，这次来也是监督我们的工作咯？”
自从特务科被划归到汪伪政府下，多有和武藤公馆那边相左不合之处，特务科的人良莠不齐，和武藤志雄期望的用人策略完全相背，免不了要对特务科严查监管。
陈烁笑道：“我想李科长误会了，赵某现在是上海商会的会长，于情于理都该过来，这和武藤领事没什么关系，要说监视监督我看你还是得找肖记者问问更合适！”
李峰没来由的骂了句：“狗仗人势！”
陈烁苦笑一声，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他争辩，便和肖途一同走进饭店之内，整个饭店中的安保几可以称得上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不时有小队巡逻检视。
可就是这样的防卫，依旧让军统锄奸队的人钻了空子，大摇大摆地混了进来，也难怪武藤志雄对特务科严查监管。
和肖途步入二楼，陈烁不自禁的想起胡一彪，倘若胡一彪没死，那现在肯定还是负责接待肖途，向肖途吹嘘他们特务科如何的尽职尽责，只可惜……
“唉！”
“赵学长好好的为何叹气啊？”肖途在旁道。
“没什么，突然想起一个助我良多的朋友，我能有现在的地位都是因为他的无私奉献，他为人热情大方，耿直爽朗，只可惜英年早逝，现在回想起他的音容笑貌不免感到无限惆怅啊！”陈烁假惺惺的叹道。
肖途笑道：“没想到像赵学长这样可以大义凛然出卖恩师的人也会有值得怀念的朋友，难得，难得啊！”
“肖途你这说话老是夹枪带棍的可不是个好习惯，你我现在都是在为日本人办事，须得搞清楚自己的立场，注意自己平时的言行举止才对，免得教人抓了把柄。”陈烁说道。
两人正说着话，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干呕声。
一名穿着特务科独有的蓝色风衣制服，身材曼妙，姿容妩媚的女人正举着高脚酒杯倚靠在门边。
肖途疑惑的看过去，“这位……也是特务科的？”
陈烁摇头道：“不认识，我跟特务科也不太熟，不过看她那身制服一个高级科员肯定跑不了！”
“没想到特务科平日里竟是这样的做派，这种紧要关头也不怕喝酒误事！”
陈烁道：“这是人家特务科的事，你瞎操什么心！”
陈烁当然知道眼前的女人是谁，庄晓曼，上海滩夜场女王，国民党军统二处潜伏在汪伪政府的特工，代号‘飞鹰’，也是现在特务科的高级科员。
陈烁不想和肖途在这个话题上多聊，生怕有人记住他俩的回答，回头再莫名其妙的挨枪子，这女人现在可是在装醉！
恰好此时，一个身形精瘦，脸型宽大的男人走了过来，“二位，二位，见谅，见谅啊！”
年前顶替胡一彪工作职位的吴半山陪着笑脸对肖途道：“最近我们特务科上下已经在岗位上坚守了三天三夜，压力特别大，有个别科员放松一下还请肖记者不要见怪，这样的事领事想必也不会计较吧！”
在接替特务科行动队长的职责后，吴半山没少和各方打交道，因此陈烁和肖途都认识他，陈烁与他有几面之缘，倒是肖途与特务科多有接触，二人还算熟络。
肖途道：“领事哪会介意这种小事，我自然也不会在领事面前多嘴多舌。”
“那就好，那就好，那个谁，小顾，你过来把庄晓曼扶到房间休息。”吴半山喊道。
“好的，赵队长。”当即跑过来一个女孩。
“晓曼姐，我扶你下去休息吧。”个子不高的女孩说道。
肖途道：“需要帮忙吗？”
女孩转头看到眼前这个男人顿时惊喜道：“肖……肖学长。”
“你是？”肖途疑惑地看着眼前穿着军装的矮个子女孩。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小顾啊，当初在学校我们还一起参加学生联谊活动呢！”
肖途仔细看了看，“顾君如？”
“对，就是我。”顾君如欣喜道。
陈烁打断道：“喂，我说您二位能不能先把这位女士送下去休息之后，你俩再叙旧啊！”
顾君如应了声，然后道：“学长，你先等我一下，我把晓曼姐扶下去休息。”
身材娇小玲珑的顾君如扶着庄晓曼往后面的房间走去，肖途上前帮忙，自然地跟在后面。
三人走后，只剩下了陈烁和这位新任队长吴半山。
“赵会长，那我先去查看各小队的状况，之后咱们再聊！”吴半山笑道。
“吴队长，你的事要紧，你忙你的，我先随意逛逛。”陈烁道。
“好好好。”
吴半山走后，陈烁独自在饭店中随处晃悠，当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才停下来。
乔装改扮成服务员的孔建武站在角落里，隐秘的对陈烁点了点头，陈烁瞟了眼之后权当没看到，只要不是中途出问题便好。
第五十六章 清清白白做事
临近中午时分，上海大饭店门口开来一辆小汽车，两旁士兵紧紧相护。
陈烁、肖途和李峰一干人等皆站在门口迎接。
小汽车在门口停下，一双黑色军靴率先从车门内伸出，随即吴明达圆润的身形从车内冒了出来。
李峰上前道：“吴长官，一路辛苦了。”
吴明达负手而立，“哪里哪里，吴某罪人而已，不敢当，不敢当。”
李峰的面瘫脸挤出一个笑容，伸出手与吴明达握在一起，“吴长官弃暗投明，即将给蒋介石政府的暗杀活动画上句号，实属我特务科之幸事！”
“这一切都要靠汪主席的英明领导，不知道今天武藤领事在不在啊？”吴明达见面前站的都是一群特务，一个日本军装都没有，问话间不免有些自矜。
肖途道：“武藤领事政务缠身，今天不便前来，要我来代为向吴长官问好。”
“这位是？”
陈烁在旁介绍道：“这位是武藤领事身边的得力助手，亚辉通讯社记者肖途，在下是上海商会的会长赵忠义，在此先感谢吴长官的到来，以后上海的长治久安可就全仰仗您了！”
吴明达上唇的胡子笑得翘起来，“好说，好说，赵会长，肖记者，鄙人对二位也是常有耳闻，改日我再亲自去登门拜访武藤领事。”
“吴长官，咱们先进会场吧，这边请。”李峰道。
一干人进入饭店，坐在事先安排好的酒席位子上，陈烁此时与武藤关系亲密，自然也占了首席，与吴明达、肖途李峰同坐一桌。
李峰的手下安排服务员道：“开始上菜上酒。”
一声吩咐下，整个饭店的服务员和后厨纷纷忙碌起来，不断有服务员推着小餐车来到酒桌前开始摆放菜肴。
一桌人高谈阔论，陈烁表面上也跟着附和，不时插两句嘴。
厅外，乔装改扮成服务员的孔建武推着装酒水的小车，经过重重检查来到席面前。
陈烁看到孔建武的出现，适时对吴明达和周围酒桌上的人道：“吴长官这次的到来对整个上海来说都是好消息啊，那些常年在上海搞暗杀，搞爆破的地下党终于要在吴长官的襄助下被一网打尽了，这实乃上海各界之福啊！”
吴明达笑道：“哪里哪里，吴某这也是弃暗投明，这些都是吴某应该做的。”
嘭！
一声闷响不合时宜的在这时响起。
众人打眼瞧去，原来是饭店的服务员开了一瓶密封的红酒，大家扫了眼也就不在意的继续谈论着。
李峰倒是警惕些，不过在见到服务员开的是一瓶密封红酒也就放下了心。
许是想到接下来特务科建功立业的大好场景，他脸上挂着罕见的笑容道：“吴长官的到来，汪主席十分重视，现在新政府形势一片大好，吴长官弃暗投明，正是识时务者，尤其是您带来的礼物，可是我们肃清地下党行动的关键！”
吴明达不在意的扬了扬手道：“这件事今晚我会亲自向汪主席汇报。”
李峰担忧道：“吴长官，这份名单事关重大，放在身上不安全。”
“无碍。”吴明达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放在这里最安全！”
别看这吴明达胖了点，但是情报上显示此人善于权谋，有过目不忘之能，看得陈烁十分羡慕，他学生时代就一直幻想着要有一身过目不忘的能力，只可惜这能力不是说有就有。
一桌人谈话间，孔建武将倒满红酒的玻璃杯呈到众人面前后就推着空空的小车低头离开。
陈烁隐晦的看了眼左手上的腕表，此时距离12点的整点暗杀还差不到十分钟，陈烁这回可是下了猛药，能不能迅速毒死这吴胖子就得看他们这些人敬酒给不给力了。
吴半山这时站起身，举杯笑道：“这次的宴会主要目的就是为吴长官接风洗尘，我提议啊，咱们一同举杯，祝吴长官在上海仕途顺利，一路高升！”
“好，敬吴长官！”
“敬吴长官。”
陈烁跟着众人一同敬酒。
停住酒杯，陈烁的目光在整个大厅转了一圈，他也不知道下面的酒桌当中到底坐了多少锄奸队的人，真动起手来，陈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全身而退。
孔建武枪法虽好，但陈烁早与他商量好，一旦将属于吴明达的那只特制酒杯放到酒桌上后，就立即找空档脱身。
他带的几位保镖都被留在了饭店外，只有一个大家都熟悉的何有力跟了进来。
陈烁是最不希望暴起动手的人，好在酒桌上的人都知道吴明达携关键情报而来，日后飞黄腾近在眼前，众人自不会错过这种结交的机会，因此频频敬酒。
肖途站起身，颇有仪态道：“吴长官，我代表武藤领事，欢迎你来到上海，肖途先敬你一杯。”
吴明达有些晕乎乎地捧起酒杯，笑道：“肖记者客气了。”
吴明达右手将酒杯递到嘴边，抬头饮下一口，只是还没等这口酒流入腹中，他的喉咙就像是被大力掐住窒息一般。
“啪嚓！”吴明达手中的酒杯碎了一地，酒水同样也洒了一地。
吴明达拼命的捂着自己的喉咙，空气像是与他绝缘一般，“嗬……嗬…嗬…。”
肉眼可见的，吴明达的皮肤和眼睛泛红，继而向后仰倒而去，身体在地上剧烈抽搐着。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众人尚在震惊之时，李峰闪身冲到近前查看起情况。
“吴长官，吴长官，快，叫医生，急救！”李峰高声喊道。
可此时，吴明达原本抽搐的身体骤停，剧烈起伏的胸膛也顿时偃旗息鼓。
陈烁暗自舒了口气，微弱的苦杏仁味被醇香的红酒味掩盖，有的人因为基因问题甚至闻不到这样的味道。
口服50毫克的氰化物就足够造成大脑和心脏伤害，造成细胞内窒息，从而引发猝死。
陈烁没敢大肆加重药量，只是把药量卡在致死的边缘，这个年代想要对氰化物这类高毒类中毒进行急救，难！
亚硝酸异戊酯进行血管扩张是要的，亚硫酸钠溶液静脉注射也是要的，这种手段对前驱期或者呼吸困难期的氰化物中毒尚且有效，像吴明达此时的状态基本上已宣告死亡。
就算能救，周遭的锄奸队也不会同意，只怕他们会豁了命地补枪。
李峰看着彻底没了声息的吴明达面色大变，豁然起身道：“封锁现场，谁也不许离开，马上叫医生过来，快！”
吴半山看了眼李峰铁青的脸色，没敢多说什么，急忙带着人封锁整个饭店，准备将所有人都撵到大厅中。
另一队人则连忙去找医生。
厅中隐藏的一众军统锄奸队成员一脸懵逼，他们这还没动手目标就死亡了，这任务未免也太轻松些吧！
这和他们的计划不一样啊！
吴明达作为一手组建上海军统锄奸队的人物，原本是他们不惜一切要除去的对象，为此他们已经做好了死战不归的准备，可是突然发现自己不用死，不用牺牲了，心里落差太大，和厅中其余人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
第五十七章 清清白白做人
为了防止突发情况，这次的接风宴一直有医生相随。
没一会儿，在一名特务跌跌撞撞的带领下，一名白大衣的中年医生拎着医疗箱迅速穿过重重酒席来到近前，查看起情况。
一直蠢蠢欲动的锄奸队成员耐着性子暂时把刺杀的事情按了下来，等待情况。
中年医生对着吴明达的身体查看一番后，眉头紧锁地站起来。
李峰忙上前问道：“医生，吴长官如何了？”
周遭的锄奸队成员手心微微发汗，随时准备拔枪射击，此时众人的注意力都被中年医生的动作吸引，他们一击建功的可能性很大。
中年医生摇摇头道：“看症状像是中毒，而且已经过了麻痹期，应该是没……没救了！”
李峰一把抓过中年医生的衣领吼道：“你再说一遍，他还有救，我要你马上，立刻把他救活，否则我一枪毙了你！”
中年医生被他拽着衣领，呼吸不畅道：“咳……咳咳……李科长，真没救…没救了！”
顾君如在旁拉住李峰道：“李科长，你先放开这位医生，别着急，医生你再试试，兴许还有救呢？”
李峰瞅了眼顾君如，依言放开了手，中年医生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却不敢有丝毫怨言，急忙爬过去重新查看。
可是他清楚知道这种情况根本没得救，面对李峰凶狠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道：“这我真没得救，李科长你就算杀了我也救不了，你还不如赶紧将凶手绳之以法，如此也算有个交待啊！”
不提这事还好，一听医生提起这茬，李峰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这原本是他们特务科立功受奖的机会，如今反而成了他们的罪责。
肖途此时插嘴道：“李科长，我认为这位医生说的对，既然吴长官没得救了，还是赶紧抓住凶手为妙，否则你不但在汪主席那边不好交待，即便是在武藤领事这边也落不下好！”
李峰怒目瞪了眼肖途，骂道：“老子还用你教！”
厅中大部分人为场中气势所摄，都不敢高声言语。
与吴明达同行的几个亲随官员眼见吴明达的死状，蹲在酒桌一旁惊恐地扣着自己的嗓子眼，不断的干呕着。
一名张姓官员惊慌道：“快，医生，看看我们是不是也中毒了！”
中年医生看都不带看的，要死早死了！
倒是李峰看到这几人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连忙抓着姓张的追问道：“吴明达的名单你们知道吗？快说！”
张姓高官哭丧道：“李科长，这是他吴明达在汪主席那里缴纳的投名状和以后的功勋章，他哪肯告诉我们几个，我们是真不知道啊，医生你快给我看看，快啊！”
陈烁脸上挂一副忧容，心中不禁为这一幕暗自发笑。
周遭的锄奸队也俱都放松下来，既然吴明达已死，他们也就没有暴露身份，冒险一击的必要了。
很快，吴半山就赶着整个饭店中的众人来到了厅中，“李科长，人都在这了！”
李峰扫了眼满座的宾客，再细数了遍服务员和后厨的人数，“不对，服务员里面少了一个人。”
“少人，少了吗？”吴半山记不住人数，在李峰数完之后又数了一遍。
“李科长，我们封锁饭店的时候没有发现有人出入啊！”吴半山道。
“废物，通风口和管道口这些位置查了没有？”
“没……没呢！”
李峰气急，一脚踢在吴半山小腿上，“赶紧带人去查。”
“是是是。”吴半山赶紧带了一队人追了出去。
李峰的目光在服务员中来回搜索，终于揪出一名服务员，厉声问道：“你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回……回长官，之前…之前那个人临时有事，我，我是来顶替他的。”
“你慌什么？”
“我……我没慌，我就是个新来的，这事跟我没关系啊长官，您别冤枉我，我求您了。”服务员两腿一软就要跪下来。
李峰道“是么，你之前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叫……叫方别。”
李峰的目光直视着这名服务员，然后伸手从旁边招来两名手下吩咐道：“搜身！”
几乎快跪在地上的服务员闻言顿时暴起，一反方才的怯惧之态，飞快地从后腰的衣衫中拔出手枪。
枪口对准李峰，眼看就要扣动扳机时，李峰迅速进步上前，一手抬起这名服务员的胳膊，砰的一声枪响打在了天花板上。
靠过来的特务掏枪想要射击，可两人缠斗扭打在一处，几个特务也没把握不伤及到他们的科长，当即放下枪去扒拉服务员，场面一度凌乱。
砰！
枪声响起，却是那名服务员枪口对准自己，一颗子弹穿脑而过，鲜血汩汩涌出。
李峰听到枪响后松劲放手，看着死亡的服务员，心情更加糟糕。
李峰几乎跳脚道：“查，给我狠狠的查，这饭店里面一定还有他的同伙，今天就是挖地三尺我也要把这些人全抓出来，给我查！”
陈烁坐在凳子上直摇头，就怕你真查出来没那么好命活下去，唉，可惜了这服务员，无名烈士啊！
能参加这次吴明达接风宴的人都是在上海这块地皮上有合理合法身份的人，对这种匆忙的调查根本无惧。
只是李峰现在怒火上头，不管不顾道：“查，凡是佩枪的都给我抓进特务科仔细审问。”
“科长，三思啊！”一名特务道。
“李科长这恐怕不合适吧，大家都知道参加这次吴长官的宴会有危险，佩枪在身这合情合理，而且吴长官是在你的管辖范围殉难，你这样可是有推脱责任之嫌！”肖途道。
“肖途……”
陈烁道：“我认为肖记者说的对，我今儿不仅带枪，我还带了好几个保镖，如今在上海锄奸队横行，肆无忌惮的搞暗杀，我们这些良民配点武器难道不应该吗？
这好不容易盼来了吴长官这么一个能人，眼看着这些个猖獗分子的末日就要来临，可是没想到啊，
没想到这次在特务科和我们这么一大帮子人的眼皮底下，这些锄奸队都敢如此横行无忌，连你们特务科上下都没能护住吴长官，我们这些人又有何安全可言呢；
如果李科长非要以佩枪的名义把我们都送进特务科的话，在场恐怕十之**都免不了进去走一遭啊，我可是一直听说这特务科有进无出，李科长真要如此疯狂？”
李峰也不禁冷静下来，陈烁的话虽然不好听，但是在理，他想要以佩枪问题确定暗杀者的同伙不太可能，在场众人的身份也都是有据可查，全部抓回去严刑拷打也不现实。
第五十八章 砸场子
如今这事已经超出了李峰的可控范围，他只能寄希望于吴半山能够带着人抓到那名逃跑的服务员。
只是这点他也知道不太可能，那人既然能悄无声息的让吴明达喝下毒药，自然早已准备好了逃生路线，被他们特务科抓住的可能性着实不大。
众人被困在厅中不得轻易走动时，一个女人袅袅款款地步入厅中。
“看来这饭店里缺的不止是一个服务员啊，这位小姐先前刚才怎么没见过？”有人出言道。
走进厅中的女人正是庄晓曼。
李峰隔着一段距离就闻到扑面的酒气，皱眉道：“你刚才去哪了？”
庄晓曼捂着额头，晃悠道：“喝多了，在房间躺了会儿，刚听见枪声我就赶紧下来看看。”
顾君如看着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的庄晓曼赶紧上前扶住她，向李峰解释道：“李科长，晓曼姐确实喝多了酒，刚才就是我送她去的房间。”
顾君如与李峰原是在一次长辈安排的相亲中碰面，两人彼此都颇有好感，能相对而坐畅所欲言，李峰面对顾君也极有耐心。
甚至心中不乏好感，因此听了顾君如的解释，面上虽然依旧严厉，但也没有一直对庄晓曼咄咄相逼，说到底都是他特务科的人，说出去不好看。
“先扶她过去坐下吧！”
“好，谢谢李科长。”顾君如扶着庄晓曼坐到了她的位子上。
吴明达的尸体已经被放在担架上，用白布盖起来，等待着最后的调查。
桌上的酒菜也被李峰命人封存起来，等待检验。
陈烁百无聊赖的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了一直装醉的庄晓曼身上，许是女人天生的直觉令她感受到窥视，她瞧了眼陈烁。
没有火花迸溅，也没有闪电交织，不过是一次普通的眼神碰撞。
陈烁心中感叹着庄晓曼的演技，自觉表演之道长阻且艰啊！
吴明达之死不是小事，作为掌握着肃清上海地下党关键情报的高官，无论对日本人还是对汪伪政府都有重要意义，武藤志雄收到消息后立即赶往现场。
对于李峰这次的行动武藤没有任何好脸色，直接问道：“吴明达是怎么死的？”
“中毒。”
“中毒？为什么你们安然无事，吴明达却毒发身亡？”武藤志雄道。
李峰：“关于这点，我们还在等待检测结果，请领事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作为武藤志雄心腹的肖途，以及与武藤关系匪浅的陈烁来到武藤志雄身前。
“领事。”肖途道。
“武藤领事。”陈烁道。
“赵君，肖君，你们对此事可有任何的线索？”武藤志雄问道。
肖途想了想道：“武藤领事，这次事件蹊跷，我们同桌的酒菜都是一般无二的，送上来的食物也是再三检验，凶手不太可能直接在食物当中下毒；
所以我认为毒应该不在酒菜当中，或许是在器皿餐具或者别的什么当中，我们先入为主的以为检查好食物就可以防止下毒，但恰恰忽略了对器皿这类餐具的检查，给了凶手以可乘之机。”
武藤志雄听得连连点头，“不错，肖君分析的很有道理，我也这么认为，李科长你立即对吴明达使用的酒杯和碗筷进行检验。”
陈烁对此一点担心也无，即使查出来了又能怎样，还能进入数据库对比指纹不成！
过了半晌，众人都有些不耐烦时，医生把氰化物中毒的结果禀报给了武藤志雄。
武藤立刻着人调查，又对李峰吩咐了几句，后者转身对厅中众人说道：“这次吴明达长官遇刺不是小事，按照领事的意思，李某需要对在座的各位进行问询，请诸位配合不要离开。”
有武藤志雄盯着，众人也无法再多说什么，在特务的问询下如实回答。
特务科上下盘问完厅中众人后，也没有任何突破性的发现，能够参与这次接风宴的人在上海都是小有脸面的人物。
检验碗筷餐具的人向武藤志雄和李峰汇报了情况，众人也知晓了凶手是通过器皿投毒的方式暗杀了吴明达，可这凶手早已逃之夭夭，他们一时间也无从查起。
况且吴明达身死，一举破获上海地下党的关键不存，相比之下，能不能拿住凶手意义反而不大了。
武藤志雄心中虽然气愤于吴明达的死亡，可现如今人已凉透，多思无益。
一番调查无果后，武藤志雄遣散众人，独留下来特务科上下和肖途陈烁二人。
一众人等各自散场离去后，
武藤对剩下的人道：“这次吴明达身死和地下党脱不开关系，和特务科也脱不开关系，李科长，我希望你能好好整顿特务科上下，并且就这次任务失败负责，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有下次。”
李峰低着头，“这次吴长官身死，是我特务科的失责，李某有负领事和汪主席的重托，自当严厉整顿上下，加强对这些地下党的打击力度。”
武藤志雄点了点，转而对陈烁道：“另外，赵君你现在是上海商会会长，手下又掌握着现在上海盛行的三轮出租行业，在各个地带耳目众多，请你务必让他们留意！”
陈烁应道：“好的领事。”
武藤志雄交代完后离开，陈烁也就带着何有力以及守在门口的几个保镖离开了上海大饭店。
吴明达被毒杀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上海凡是明面上倒向汪伪政府和日本的人无不自危，生恐在不知不觉中被除掉。
特务科在城市中彻底活动开，大肆调查此事，可是一无所获，无论是毒药的源头还是饭店一方的调查都没有多大进展，只能将重心转移到打击锄奸队一事上来。
最明显的就是大街上总有些贼眉鼠眼，眼珠乱瞪的特务人员。
鉴于这种紧张的风声，陈烁没有急着与孔建武取得联系，在自己的歌舞厅中安居自如，时不时同何有力练练搏击。
不过，这样的好日子没过几天，就有一群不速之客登门。
还没营业的歌厅中乌泱泱的闯进一群地痞模样的人。
“谁是你们这管事儿的，他妈的给老子出来！”
第五十九章 我们去见村霸
“老板，有人来闹事了！”何有力打开办公室的门说道。
在桌前写写画画的陈烁抬头道：“哟，这事可新鲜，那些小流氓地痞轻易也不敢在我这撒野，谁的人？”
何有力答道：“看着眼熟，像是荣三。”
“荣三？哪个荣三？”
“就是兴荣帮那个，荣银海的弟弟。”何有力提醒道。
陈烁拍了拍脑门，恍然道：“原来是他啊，想起来了，这好端端的不在赌场混，跑到我这来闹腾，行，下去见见，怎么着也是徐先生手底下的人！”
当年的上海滩大小帮派林立，徐晋林也就是现在的徐先生和荣金山表面上相互争斗，实则暗中联手，借此来削弱吞并各大小帮派；虽然后来计划成功，但在这场争斗中各帮派死伤太多，终究需要他们中的一人揽下责任以安人心。
荣金山也就是在这种时候站了出来，为徐晋林吞并稳定各大小帮派做出了保障，他的两兄弟荣银海和荣三也因此一直受到徐晋林的照顾，在他的手下办事。
其实陈烁一直以来都有一个疑问，这荣氏三兄弟在上海有一个诨号，陈烁一直没搞懂应该怎样断句；
是金山银海三兄弟？
还是金山银海三，兄弟？
荣金山，荣银海，荣三，估摸着应该是后者吧！
这么想着，陈烁来到大厅中就见到披着外套，吊儿郎当的荣三带着一票人在他的歌舞厅中嚣张跋扈。
“这不是兴荣帮的荣三么，没想到我这歌舞厅如今的名气这么大，你不去自己家的夜总会，反倒光临我这歌舞厅。”陈烁走下楼道。
看了看厅中的桌椅板凳俱都完好无损，只有一票人在上蹿下跳地叫嚣，大概估摸到了他们的胆气。
“你就是这的老板，大汉奸赵忠义？”荣三讥屑道。
“我是这的老板不错，但要说我汉奸可就不太对了，通常称呼我们这些人为汉奸的要么是地下党，要么是反日分子，就是不知道你荣老三是哪种？”陈烁戏虐道。
“你少他妈用日本人吓唬老子，都说这洪小蝶姑娘最近在上海很红，我今儿就想来看看，我这些兴荣帮的弟兄们也想要睹一睹她的风采，赵老板还是赶紧把人叫出来。”荣三道。
“那可真是不巧，小蝶姑娘今天没有表演，而且我们现在还没营业，各位要是想看请等到晚上再来。”
“没有？你这是歌舞厅，竟然说没有，兄弟们给我砸！”荣三一挥手，一票人从腰后抽出短棍斧头之类的东西就要开砸。
陈烁还未开口，一旁的何有力顿时不能忍了，他是歌舞厅的经理，现在有人在他的职责范围闹事，没有理理由袖手旁观。
“来人！”当即叫人团团围住了荣三为首的一众闹事者。
一群由他经手招募的保镖纷纷掏枪举棍对准一帮流氓地痞，吓得后者们哆嗦，拿着斧头短棍的手停在半空中不敢妄动。
“砸呀，接着砸啊，别留手直管砸下去，看你们能不能竖着走出这门。”何有力冷声道。
以荣三为首的流氓地痞面面相觑，不动声色的放下手中的斧头短棍，他们这次出来的最主要目的就是在小都会歌舞厅闹事砸场子，没想过真刀真枪的动火，当下气势便矮了一截。
荣三看到对准自己的枪口，慌道：“我告诉你们，老子是兴荣帮的，惹了老子可没你们好果子吃，谁敢动试试。”
陈烁听他左一句老子有一句老子，神态嚣张至极，心下不爽，偏头道：“这些个闹事的给我拖下去打，往冒烟了打，别打头就行，算是给徐先生留个面子！”
“是，老板。”歌舞厅的保镖有的持枪威胁，有的过去卸了地痞们的棍斧拖下去就是一顿胖揍。
把一群人拖下去后，何有力问道：“老板，我觉得这事蹊跷，这荣三无缘无故的跑到咱们这闹什么，看他今天的怂样倒像是来试探咱们。”
陈烁看了他一眼笑道：“没想到老何你也挺聪明的嘛！”
何有力嘿嘿笑了两声。
“最近咱们别的地方有没有遇到闹事的，卷烟酒厂，还有三轮出租那边？”陈烁问道。
何有力道：“这么一说确实有，不过卷烟酒厂那边咱们布下的保安不少，倒是没出大事，但出租那边有十几个车夫被人给打了，还被砸了车！”
“这么大的事老何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转身看了他一眼，陈烁问道。
何有力跟在他的身边重新向办公室走去，“这些都是今天发生的事，这不还没等我说就有恶客上门么，看来这次是兴荣帮在背后针对我们，会不会是徐先生授意的？”
陈烁想了想，摇头道：“跟兴荣帮有关系是真，但要说是徐先生授意我觉得不大可能，徐先生还不至于会用这种不入流的低劣手段，而且要真是徐先生授意，来的就不是一个混混荣三了。
我们的生意和兴荣帮有碰撞的地方，免不了有人想找茬，偌大的兴荣帮立得住规矩，未必管得住人心；这样，你帮我备上一份礼物，这两天我就去兴荣帮登门拜访这位徐先生，好好谈谈。”
何有力依言开始下去着手准备。
这几日特务科抓捕地下党的行动愈演愈烈，不过陈烁瞧着颇有虎头蛇尾之势，便不再其上多花精力。
陈烁去兴荣帮之前特意把拜访徐晋林的前后缘由告知了武藤志雄，陈烁想来这兴荣帮可是有情报生意的进项，跟这些人打交道还是有备无患的好，免得日后被针对。
准备妥当之后，陈烁带着人驱车来到了大上海夜总会。
道明来意后，就碰见了大上海夜总会的经理，徐晋林的左膀右臂丁力犀，眼圈上有不知道是眼影还是涂装的东西，总之一副纵欲过度的黑眼圈模样。
丁力犀走过来道无波无澜的道：“赵老板，你们找徐先生何事？”
陈烁道：“久闻徐先生在上海的名声，可惜一直无缘得见，今天正好有闲，所以特意备上礼物前来拜访，顺道也找徐先生谈谈生意！”
丁力犀怪笑道：“谈生意？赵老板有什么生意不妨先说给我听听！”
丁力犀作为大上海夜总会的经理，不仅管理着夜总会的运营，也负责接待一些买卖情报的人，这些人或者卖情报以期求得兴荣帮的庇护，免遭锄奸队的暗杀，或者就是单纯的买情报。
凡此种种都是他们的生意，丁力犀听陈烁说谈生意的话语，下意识的以为这位武藤志雄身边红人也想通过出卖日本人的情报来获得兴荣帮的庇护，他这几日也碰见过不少此类人士，都是被吴明达被刺一事吓破了胆，托身于兴荣帮。
第六十章 关怀村霸
陈烁笑道：“我要和徐先生谈的生意那都是真金白银的，可不是无本生意，丁经理要是能越俎代庖替徐先生做决定的话，我和你谈也无妨。”
丁力犀摸了摸自己下颌上性感的小胡子，眼神一闪，“那你稍等，我去禀告给徐先生。”
陈烁也不着急，干脆在丁力犀的办公室坐下来。
丁力犀原本是个黄包车夫，在徐晋林还没发迹的时候就跟在他的身边，二人初识之时，徐晋林被人追杀，正是丁力犀拿着把西瓜刀为徐晋林砍出了条活路。
这才有了丁力犀如今在兴荣帮的地位，成了徐晋林的心腹。
要说这徐晋林到底是上海这个村的一霸，夜总会的规模是要比他那歌舞厅的规模要大，但可惜啊，虽然大上海夜总会的装修富丽堂皇，可还是比不了自己这个文娱大佬在线搬歌！
前两天他又抄了情深深雨蒙蒙和小冤家两首歌，聊以悦耳，顺便炒一炒自己歌舞厅的热度。
没让陈烁多等，丁力犀就带着消息回来对陈烁等人道：“赵老板，徐先生答应见见你，但是你带来的这些人得留在这，还有你身上的武器也得拿出来，暂时由我为你保管。”
陈烁想了想也没反对，将别在腰上的手枪交到丁力犀的手中。
复又转头对何有力道：“你先带着兄弟们去大厅，我等会再来找你们。”
何有力犹豫的看了眼梳着背头的丁力犀，点了点头道：“那老板你一切小心，要是有情况你叫我们，我们马上就来。”
陈烁心底颇有些无奈，这要是真有事只怕他们还没来就先被人干掉了。
“行了，放轻松，徐先生还能吃了我不成，你带着人下去玩玩，看看和我们歌舞厅有哪些不同。”陈烁拍了下他的胳膊道。
“那咱走吧，赵老板！”丁力犀道。
陈烁当即跟着丁力犀去到三层徐晋林的办公室。
穿着灰白色长袍的徐先生端坐在桌后，用他特有的吴语腔道：“哦，赵会长，小都会歌舞厅的老板，没想到竟然会来我这夜总会。”
陈烁笑道：“赵某久闻徐先生在上海的大名，一直想来拜会，可惜当时赵某人微言轻，我估摸着自己也没什么资格来与徐先生一晤，也就一直拖了下来。”
“赵会长的意思是以前没有，现在就有了？看来投靠日本人身价见涨了！”徐晋林道。
“徐先生说笑了，日本人哪能和徐先生您相提并论，虽然我现在是上海商会的会长，但恐怕在徐先生眼里不过尔尔，只不过今天兴荣帮的人光临我的歌舞厅，我回访也是理所应当的。”陈烁习惯性的先捧一捧，职业病！
“你说什么？我兴荣帮的人去了你的小都会歌舞厅？”徐晋林诧异道，又看向丁力犀，“力犀，是你派过去的兄弟？”
丁力犀一愣，“徐先生，这事我也不知道啊。”
陈烁笑道：“怎么两位都不知道么，贵帮的荣三带着一票人到我那歌舞厅找乐子，只可惜当时歌舞厅还未营业，我让人招待了他们一顿就送他们离开，我还以为是徐先生让人去照顾我，这才带上厚礼回来拜访！”
“荣三？”徐晋林眉头一皱，荣三是个什么德行他清楚得很，这无缘无故的怎么会去小都会歌舞厅呢。
陈烁见徐晋林没有追问的意思，也就没多讲，这荣三哪怕有荣金山的关系打底，在兴荣帮也不过还是个混混，可见在徐晋林和一众兄弟中不得人心。
既然不是徐晋林和丁力犀的授意，那这荣三受了谁的挑拨呢？
难道是他二哥荣银海？
想想还真有可能！
徐晋林这时候问道：“赵会长刚才对力犀说有生意要找我谈，不知道是什么生意啊？”
陈烁压下泛起的思绪道：“烟酒，出租。”
徐晋林哈哈笑道：“我还以为赵会长是专程来找我做情报生意的，没想到赵会长是要和我实打实的谈生意。”
“这做情报生意也要看自己到底是胳膊还是大腿，不然钱捞不着反倒丢了小命那可就不值当了。”陈烁道。
“看来赵会长很有自知之明啊，既然赵会长有心和我谈正经生意，那就说说如何合作，我知道你的烟酒很畅销，三轮出租行业也十分了得啊。”徐晋林抽了根烟夹在手中。
“徐先生过誉了，那我也不饶弯子了，徐先生这夜总会每日里的酒水销量颇高，这样，我给夜总会的烟酒五折供应如何。”
“五折？”
“不错五折！”
徐晋林摇摇头，笑道：“赵会长真是大方，这相当于变着法的给我送钱啊，你的目的是什么呢，要我兴荣帮保下你，不受锄奸队的暗杀？”
陈烁道：“我不否认，兴荣帮家大业大，在上海根基深厚，如果能够得到贵帮的庇护自然是好，但我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和徐先生合作；
免得日后兴荣帮中的弟兄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把主意打到我这些产业上来，最后弄得我们两家刀兵相见，赵某做的毕竟是企业不是帮会，讲究和气生财！”
徐晋林呵呵笑道：“刀兵相见？赵先生这话算是威胁我吗？”
“徐先生言重了，我这都上赶着给你送钱来，何至于有威胁一说，赵某说了，我做的是企业，不是帮会，和兴荣帮没有体制上的冲突，至于利益上的冲突我们两家合作双赢不是更好吗！”
徐晋林沉吟一会道：“赵先生说的也有些道理，既然是送钱上门，我兴荣帮也没有不收的道理，赵先生只说了你的烟酒生意，还有这自行车生产和出租行业呢？”
陈烁不禁笑道：“徐先生胃口还不小，自行车生产那边现在有条不紊，暂时还没有扩张的想法，倒是出租那边我打算成立一家出租公司，如果徐先生有意，尽可以入股投资。”
“入股？那我为什么不自己成立一家出租公司呢？这看起来也没什么难的嘛！”徐晋林好笑道。
“看起来不难，但是如何推行，如何运营徐先生可有腹稿？投资我就不同了，经营的事我来，分红的时候，您就直管收钱便可！”
徐晋林想了想，点头道：“好，我答应了。”
陈烁笑了笑，为什么要上赶着给兴荣帮送钱，一来是因为兴荣帮在上海势力庞大，即便是武藤志雄都不敢随意拿捏徐晋林，陈烁一个小老板自然也不想无缘无故的去拧人家的大腿；
二来也算是和徐晋林结个善缘，免去以后的许多麻烦，打着兴荣帮徐先生的名头，也让那些眼红的人清醒清醒。
反正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陈烁决不含糊，这些钱又带不走，花起来陈烁一点也不心疼。
对，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