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漫漫仙途何以忧TXT下载漫漫仙途何以忧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漫漫仙途何以忧全文阅读

作者:蓝漓     漫漫仙途何以忧txt下载     漫漫仙途何以忧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6章 求亲(二)

    “你看你,把他们都逼走了。”听得房门关上的声音,少嬉向后一靠,闷闷地生着气。

    栖梧挑了挑眉,一手撑在榻面上,道:“你的意思,是怪我?”

    “不明显吗?”少嬉抬眸与他对视,分明病气未消,那小脸却气得鼓鼓的,丝毫不减气势。

    栖梧一口怒气上来,待对视一会儿,突然就消了气。弹指打在少嬉额头,疼得她登时败了架势,捂着额头疼得呲牙咧嘴。

    “叫你不听话,活该!”栖梧双手环抱在胸前,心情甚好。

    少嬉气得扬手就要打下去,可手落在半空,忽然却收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样,疼不疼?”栖梧伸出一只手,指腹轻轻抚过少嬉的额头,见她一直笑,也忍不住跟着笑出了声,“你傻笑什么?”

    “看见你走出来了,我高兴。”

    栖梧的手一下顿住了,脸上的笑容也僵住。少嬉急忙抱住他欲缩回的手,挪着屁股坐近了些。

    “又怎么了?”栖梧声音温柔。

    少嬉歪靠在他肩头,仍紧紧抱着他的手臂,嗫喏道:“你不知道,那些日子你将自己关在房间的时候,我有多担心。我知道你不会想不开,可我就是担心你,不想你闷闷不乐的,也不想你为了已经离开,永远也回不来的人终日折磨自己。栖梧,答应我,以后都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好一会儿沉默着没有说话,栖梧眼前似蒙上了一层混沌,想着什么出了神。

    少嬉知道他一时忘不了孟氏女,或许,这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其实活在心里也好,以后漫长无边的日子,起码心里还能有个寄托。

    “好。”

    久久,头顶上方才传来一声回应。

    少嬉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眼中尽是惊喜与意外。

    栖梧转过头,手指轻轻刮过少嬉的鼻梁,宠溺一笑:“好。”

    少嬉心中欢喜,紧跟着眼眶一热,瞬间落下泪来。

    “傻丫头,哭什么呢,恩!”栖梧手指轻轻揩去她脸颊的泪珠,“我还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是你一直想要的。”

    少嬉愣了愣,莫非,是金莲!

    栖梧摊开手,掌心之中幽蓝的灵光乍现,待散去后,一株金莲跃然于上。

    他递给少嬉,少嬉接过,忽然有些心虚:“你……都知道了?”

    栖梧不置可否。

    其实当时丹儿送来的那封信笺他看见了,但并未全信,却无意间发现了少嬉房中,那藏在枕头底下的鲛珠。

    不,应该不能算是无意,而是鲛珠中人有意现身。

    他与少嬉同出一脉,虽不及她的双眼灵性,但若是对方有意,他动动法术也是可以一见的。正是郁苓儿现身,告诉了少嬉去九重天的真正目的,他才信了。

    只是这些,他并没有打算告诉少嬉。

    “我瞒着你去九重天讨金莲,又害你冒险闯锁妖塔,你生气吗?”少嬉睁着双氤氲双眸,看着栖梧问。

    “不生气是假的,但不是气你对我有所隐瞒,而是气

    你自己不当心,险些出事。”栖梧回想起来,也是有些后怕。

    幸好,那丹儿虽然负责看守锁妖塔,但灵力却弱,虽有翊圣真君从旁协助,但二人合力也只解得开第一层封印。否则,就算他赶去了锁妖塔,只怕也来不及救下少嬉。

    少嬉踟蹰了一会儿,翻身摸索枕头下,还是将鲛珠取了出来。她捧着鲛珠,问栖梧:“如果我一早告诉你苓儿姐姐的存在,你会不会,将她交给魔君?”

    “会。”栖梧不假思索,道,“这鲛珠于你是不祥之物,我还过一次。如果提早知道,我还会。”

    少嬉早知会有这个答案,但还是免不了一阵失落。她握着鲛珠,轻轻抚过上面的细微裂痕。

    好像,比上次的又多了两道。

    “栖梧,你有办法补全鲛珠吗?”她问。

    栖梧沉默一瞬,接过鲛珠拿在手中定睛看了看,摇头道:“她的大限将至,就是非言在,这次也保不住她了。”

    “那金莲……”

    “只能暂且稳住她的形魄。也不过,是能拖一日,算一日罢了。”

    郁苓儿的情况不太好,栖梧也不想瞒着她,因为她早晚都会知道真相。

    原本就是一个四万年前就该死了的人,靠着非言的灵力勉强护住了一缕魂魄,凭着女娲石栖息在鲛珠中。大限,是早晚都会来的。

    而她想要复活,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门外,司命、游奕灵官并肩站在梧桐树旁,对里头的对话充耳不闻。当然,也并未打算刻意去听。

    天边一道灵光降下,是来传信的小仙官,他道:“帝君有令,传司命速速至金殿,不得有违。”

    游奕灵官望向司命,问那仙官:“可有说是什么事?”

    “小仙不知。只是,还请上仙速速回九重天去吧。”那仙官拱手一揖,走出数步,便化作灵光穿入了云际之中。

    “怕不是什么好事啊。”游奕灵官摇摇头,叹道。

    “你知道什么?”司命转过身来。

    游奕灵官也看着他,面色不佳:“知道得不多。只是下凡前,看见有魔界的人上了九重天。”

    “魔界的人?”

    “是。四万年之约到期在即,魔界又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派遣族人上九重天,你猜猜,会是因为什么事情?”

    司命微微牵动唇角,却没有要猜测的**。他举步走向少嬉的方向,站定在门口,待要抬手叩响房门,门却先一步打开。

    栖梧走了出来,又转身将门关上。他望了眼背后,抬步走远。司命会意,也跟了过去。

    待走开数步后,栖梧才停下来,道:“怎么,要回去了?”

    “是。”司命回头望向房间的方向,颇有不舍,“帝君传令,命我速速回九重天。”

    “因为什么?你私自离开东荒?”栖梧转过身来,含笑道,“可要我帮你去说说?我若是替你说情,帝君必不会驳了我的面子。”

    游奕灵官听见,忙跑了过来,拿手肘戳了戳司命,疯狂示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栖梧上

    神突然这么好心了,但帝君这次召见司命,倘若真的是要问罪,有了上神的说情,也定会网开一面的。

    岂料司命不为所动,仍面色不改,道:“多谢上神好意,只是,不必了。”

    “哦?”

    “违令离开,本就是司命的罪过,该罚。只是此番回天必定会受到严惩,虽然知道上神定会善待少嬉,但临走前,还是免不了要唠叨一句。”

    栖梧不语,含笑候着他的下文。

    “少嬉外表柔弱,实则内心刚强,性子又倔,有时做事难免会忤逆上神的意思,还请上神多加担待。”说罢,司命拱手深深一揖。

    游奕灵官一拍前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小声在他耳边叨叨:“你也是,明明可以好好的,非要上赶着去领罪,脑袋里进水了吧。”

    “你这话说得很奇怪。”栖梧单手负背,似笑非笑的睨着司命,“论情谊,我与少嬉远比你与她更深厚;论关心,我只比你有增无减;论时日,自然更不必说。我很好奇,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在跟我说这些话,恩?”

    司命被问住了,张了张口,一时没能答上来。

    显然栖梧也并没存心为难他,遂又道:“少嬉的事情由不得她自己,我也做不了主,一切,还得等那个人回来。”

    司命似明白他话中的“那个人”是谁,猛然抬头,却只看见栖梧清冷的眉眼。

    “我知道你待她好,我也知道她的心意。放心,就算是为了让她开心,我也不会从中阻拦什么。”栖梧忽然凑近司命,“但是,比起你,我更支撑那个人。”

    栖梧说完,淡笑着转身离开,云淡风轻。

    司命愣愣站在原地,望着那道背影久未回神。

    游奕灵官没能听见栖梧最后凑近司命时说的话,待他走远了,才碰了碰司命的手臂,问:“哎,上神跟你说什么了?他的话什么意思?我愣是一点没听懂。”

    司命微微眯了眯眼,收回目光:“走吧,帝君还在等着我们。”

    司命转身走了,游奕灵官没得到想要的答复,也跟了上去,不死心地一个劲儿追问。

    待二人回到九重天后,便立刻赶去了金殿。

    二人照礼仪拜见帝君。司命自知有罪,不待帝君问责,已主动跪下领罪。

    岂知威严的帝君却一改常态没有发怒,反而含笑着走下金座来,亲自扶起了司命。

    司命大感意外,游奕灵官也险些惊掉了下巴。

    “本君今日召见你并非是要问罪,而是有个好消息要提前告诉给你。”帝君捋了捋须髯,显见得是心情大好。

    司命当即拱手,待要下跪听旨,帝君却已先一步将他扶住:“本君不是说了吗,是好消息,不是问罪,所以你毋须多礼。”

    “是。”

    “司命啊,”帝君顿了顿,片刻才道,“本君知你一向勤勉,你师傅南极长生大帝也对你颇为夸赞,所以本君决定,要给你指婚。”

    “什么?”司命受惊不小。

    “本君已经决定,给你,和小殿下指婚,择日完婚。”

第137章 司命被关天牢(一)

    司命大惊失色,旋即屈膝跪下。

    帝君望过来,蹙了眉头,冷声道:“怎么,你不愿意?”

    司命深深吸了口气,答得干脆:“不愿。”

    “你!”帝君怒目瞪来,指着司命气得发抖。

    司命却仍旧面不改色,口中的回答与心底的回答俱是一模一样。

    “帝君。”游奕灵官也惊讶于这突来的指婚,见司命开罪帝君,忙也跪下求情,“请帝君息怒,还请给司命一个机会,听他解释。”

    说罢,深深拜下。

    帝君气恼着走回上金座,压抑着胸中怒火,等着司命最好给出一个能令他满意的解释。

    司命仍跪在地上,直面帝君,态度不变:“帝君容禀,小仙已心属他人,是断断不能迎娶小殿下的。还请帝君收回成命,莫耽误了小殿下终生幸福。”

    “放肆。”帝君怒喝。

    司命拜倒:“帝君有命,小仙不敢不从,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亦是无惧。然,意属本心,真心二字可遇不可求,她不负我,我亦不能负她。”

    “她是谁?”帝君问。

    司命犹豫片刻,如实答:“逍遥涧非言上神之徒,少嬉。”

    金殿忽而一阵沉默,游奕灵官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是在为谁提着一颗心。

    一时间内又闻此女名字两回。一回使得栖梧怒闯九重天,险些让逍遥涧与九重天至此生了嫌隙;二回,她竟又成了自己女儿面前的绊脚石。

    帝君扶着金座扶手,眉宇间的怒火一时消散不少,微微眯了眼,沉吟许久未曾说话。

    游奕灵官注视着上头好一会儿,见帝君始终是未有所动作,才挪着双膝跪到司命身旁去,拿着手肘戳了戳他的臂膀。

    司命转头望他一眼,沉着脸色没有说话。

    “你说,帝君为什么突然要给你和小殿下指婚?这事前,可是毫无征兆啊。”游奕灵官压低了声音凑在他耳边私语。

    司命始终不发一言,心中却似嵌了块大石,隐约觉得此事是不能轻易搪塞过去了。

    游奕灵官又道:“不过你也挺大胆的,就这么把你自己跟少嬉的事情给摊在了明面上。你也不想想,要是逍遥涧两位上神反对,又跟你撇清了关系,咱上头这位还能轻易饶了你?”

    司命冷冷瞥向他,还有些带着三分调侃的游奕灵官登时住了口,悻悻着与他拉开了距离。

    “少嬉?又是她?”

    金座之上传来帝君的声音,二人同时一怔,抬头望去。

    “帝君……”

    帝君抬手,将司命刚出口的话打断。他斜目望来:“本君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你任选。一,娶茶茶,做九重天的驸马,往事本君一概不究;二,你擅离东荒,违了君命,当罚,就罚,幽闭天牢三百年。你,自选吧。”

    帝君挥了挥手,便不再去看司命,倒真像是将选择权交给了他似的。

    “司命,再求求帝君,三百年可不是小事。”游奕灵官低声劝道。

    司命充耳不闻,双手伏地深深拜倒,决绝之声响彻金殿:“小仙擅离职守,有罪,该罚。现自请幽闭天牢,拜谢帝君。”

    “司命。

    ”游奕灵官瞠大了眸子,气他不争的同时欲要替他争,却被司命拦下。

    帝君怒目瞪来:“司命,你可得想好了。”

    “小仙自知有罪,不敢奢求帝君宽恕。”司命跪拜,随后起身。

    “司命,”游奕灵官拉住他,“别冲动。”

    司命却只冲他笑笑,便毅然出了金殿。

    帝君坐在金座上,怔怔望着司命绝然离去的背影,又是愤怒,又是无奈。最后,只化作重重一声叹息。

    而与金殿上针尖对麦芒不一样情况的却是瑶华宫。

    自从被下令禁足在宫中后,茶茶果然是一步也不出大门,但却没有一如往常受罚时无聊得上窜下跳,反倒安安静静的,沉默得叫人担心。

    帝君走进瑶华宫,寻了一圈,才见茶茶独自一人坐在凉亭中,绿荷并着几名侍女都候在亭外。那单薄的背影远远望去透着无尽的落寞,真是格外叫人心疼。

    “帝君。”

    绿荷忽闻声响,转身见是帝君走来,忙蹲身行了礼。

    帝君屏退侍女,独自入了亭中。

    茶茶就倚靠在凭栏上,歪着头望着亭下的莲池。池中红鲤摇晃着尾巴游来躲去,时而又跃出水面,溅起一池水花。

    可茶茶却半点没有赏鱼的悠然,倒像是心事重重似的,就连帝君走到身后了也未发觉。

    “宝贝女儿,在想什么呢?”帝君走到茶茶身后,威严的君颜顷刻融化了不少,连语气也温柔了下来。

    茶茶转过头来,轻唤了声:“帝父。”

    “把你闷在瑶华宫,也属实是委屈你了。”帝君坐在茶茶对面的石凳上,颇有些无奈,“可是没办法,此事多少也牵连着你,帝父总归是要给逍遥涧一个交待。”

    “我知道,并不委屈。”茶茶神情恹恹。

    “你放心,等过一段时间,帝父再想个由头请栖梧上神前来赴宴,等他气消了些,估计也就不会跟你计较……”

    “帝父,”茶茶打断他,“你还是找了司命,跟他说了那些话,是吗?”

    帝君声音戛然而止。

    “他……拒绝了,是不是?”

    帝君张了张口,那个“是”字,却如何也说不出口。他不想伤了女儿的心,却偏偏还是避免不了。

    茶茶心如石沉大海,明明早就有了预料,却还是忍不住一阵失落、伤感。

    “你也别急着难过,帝父只是跟他提了提,还未曾说到那件事。”见女儿伤心,帝君忙宽慰着。

    可是纵观司命今天这坚决的态度,那件事情,想必说与不说,或许并没有多少分别。至少他的想法,应该是不会动摇了。

    茶茶轻笑一声,眸中有晶莹闪烁:“我太了解他了,以他的性格,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些不重要的人、不重要的事,而做出违反自己本意的选择来呢!”

    “女儿……”帝君欲言又止。

    眸中泪水滑落,茶茶迅速别过头去,将泪痕拭去:“我明明是知道结果的,可是还是忍不住想要帝父去试探他。您说,我这样是不是特别傻呀?”

    一时间,泪水似决堤了般早包不住倾泻而下。茶茶望着帝君,哭得眼眶红红,一

    时将帝君的心都哭疼了,揽她在怀里,却不知该宽慰些什么。

    若司命喜欢的是个普通女子,他或许还有办法,哪怕是逼着司命就范呢!可是,可是他偏偏喜欢的又是逍遥涧的人,眼下这个节骨眼上,九重天是绝对不能与逍遥涧起正面冲突的。

    正左思右虑对策时,茶茶哭了好一会,才擦擦眼泪,抬起头来,道:“帝父,我能不能去天牢见见司命?”

    “他都自请幽闭天牢了,如此决绝,你还去看他做什么?不是徒惹伤感嘛。”帝君心疼地为女儿擦去眼泪。

    “帝父,你就让我去吧,我想去跟他说两句话,我不会胡来的。”茶茶红着眼眶保证。

    帝君到底是心疼女儿的,纵然是曾下令将茶茶禁足,但快去快回,想来也不打紧。无法,只好应了。

    得了同意,茶茶便也不耽搁,只带了绿荷便动身去了天牢。

    拿着帝君给的令牌,天牢守将倒是没有为难,茶茶便让绿荷守在外面候着,独自去了关押司命的牢房。

    天牢位于四重天,又是在极冷极偏的方位,一进入其中,一股沁骨的寒气便扑面而来,饶是仙体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守将领着茶茶到了关押司命的牢房,才告退离开。

    牢房内,司命站在其中,双手被两道蓝电所缚动弹不得,周遭道道蓝电发出“”的声音,不时抽打在司命身上,虽未留下明眼的伤痕,但也并非寻常人能够接受。不过短短时光,整个人已不复当初光采。

    “司命。”茶茶站在牢房的结界之外,对着里头的人柔声一唤。

    司命缓缓睁开眼,极是平淡,眸中不掀一丝波澜。

    他愈是风云不惊,却愈是狠狠刺着茶茶的心。

    “后悔吗?”她问。

    一道蓝电抽在身上,司命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脸色又愈发苍白了些,只仍旧闭着眸子,竟是懒得回应了。

    茶茶眼眶一下微红:“为什么你宁愿待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也不肯娶我?难道于你而言,我就这么配不上你的喜欢吗?”

    牢中屏退了天将,二人无话,一时只闻得茶茶低低的啜泣声。

    许是听得烦了,也久不见她有离开的动作,司命也有些失了耐性,面色愈加冷下几分,不客气的道:“小殿下如果是来说这个的,就不必浪费唇舌了,还是请回吧。”

    “司命。”茶茶情不自禁想要上前,却一下被结界拦住,只好住步在原地,泪水朦胧,“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会突然在这个时候让你娶我吗?”

    “不想。”

    极是干净利落的两个字,说来决绝不拖泥带水。茶茶呼吸一窒,想要说些什么,忽然却失了可以言辞的能力,不知该说什么了。

    “我知道了。”两行清泪滑落,茶茶踉跄着步子转身欲走。

    这时,司命睁了眼,几分虚弱的道:“不许告诉少嬉。”

    “你都自身难保了,还在担心她知道你深陷天牢后因此而难过吗?”茶茶无声牵动唇角,“三百年可不短,她迟早会知道的。”言罢,已经大步离开。

    司命再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咬牙忍受着蓝电加身之刑。

第138章 司命被关天牢(二)

    茶茶抹着眼泪出了天牢。

    绿荷一直在外候着,见她泪眼汪汪的出来,忙迎了上去:“小殿下,你怎么哭了?”

    “我没事。”茶茶抹了抹眼角的余泪,仍旧眼眶红红,“你先回去,不必跟着我。”

    “小殿下。”绿荷唤住茶茶。

    茶茶走出数步才停下来,回头望着绿荷,嘱咐道:“你先回瑶华宫,记住,不要将我来天牢的事情告诉母后。”正要走,临了又补上一句,“不许跟着我。”

    “小殿下是要去逍遥涧吗?”绿荷正要跟上去,听了那话只好留住了步子,待在原地。

    茶茶未再多说,已遥遥走远了。

    绿荷站在原地,又回头望了眼身后深重幽幽的天牢,这才折身返回了九重天。

    逍遥涧中,少嬉伤势已经好了不少,栖梧不许她胡乱走动,整日便闷在房中写写字,偶尔也在竹林小榭外活动一下,甚是无趣。

    栖梧从九重天摘来的金莲已经被少嬉移植种在了逍遥涧中的碧水潭里。金莲甚是有灵性,纵然断了根,但移在灵气十足的碧水潭中,竟也活了下来。

    少嬉将鲛珠养在金莲里,每日都要去看三趟才放心。

    这日,栖梧外出,少嬉闲得无事,便去碧水潭看望郁苓儿。她已经几日未现身了,但有了金莲的滋润,鲛珠上的裂痕倒并未再延伸。只是,金莲倒像是被吸去了灵气般,一日衰过一日。

    如此下去,倒也不知是福是祸。

    “苓儿姐姐,你快点好起来吧。栖梧不在,司命又回九重天了,我也好久没有见到茶茶了,可真是无聊死了。”少嬉歪坐在潭边,手指轻轻抚过金莲有些蔫拜的花瓣,百无聊赖,甚是无趣得很。

    “少嬉!”

    背后突然响起一声唤,少嬉惊了一跳,脚下踩着青苔一滑,险些跌入潭中。

    “小心!”茶茶箭步上前,一把拉住了少嬉的手。

    少嬉险些跌下去,大大地舒了口气。稳住身形后回头,一见是茶茶,登时眉开眼笑:“茶茶!你可总算来了,我都有多久没有看见你了。”

    久别重逢,少嬉抱着茶茶乐不可支。茶茶却是心事重重,不一会儿就松开了手。

    “来,这里坐。”少嬉高兴之余倒没注意许多,拉着茶茶到潭边坐下,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潭中的金莲上。

    茶茶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自然是看到了,不由一怔:“瑶池的金莲,怎么会连逍遥涧也有?”

    少嬉扬唇一笑:“可不就是瑶池的金莲。”

    茶茶闷闷地没有说话。

    少嬉忽又一叹:“说来,取这株金莲还真是一波三折,险些把自己都给搭里面了。不过,连累你也被禁足,真是过意不去。”

    “丹儿到底是从瑶华宫里出去的,不管她做了什么,终是与我脱不开关系。还好你无恙,否则我真是百死难赎其罪了。”茶茶惭愧低头。

    “哪里的话,原本就跟你没什么关系,不要把什么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少嬉握着茶茶的手,倒是没将自己受伤一事怪罪在她的身上。

    然茶茶此番来逍遥涧本也不是为了这个事情,虽然也有愧疚,但到底没有那件事情

    迫在眉睫,故而有些恹恹的。

    少嬉开始没有注意,此刻再如何后知后觉也该反应过来了。她望着茶茶情绪不太高的模样,又见她左右顾盼,想了想,倒是有些明白过来。

    她问:“你可是在找栖梧?”

    帝君为了给逍遥涧一个交代,将茶茶禁足在瑶华宫五十年,如今时限未到,茶茶却出现在逍遥涧,想来应该是事先得了帝君首肯的。

    只是此刻若是被栖梧给看见了,只怕又将怒从心起,跑到九重天再大闹一通也不是不可能的。

    故而,她有所担心也是情理之中。

    果然,听见少嬉提起栖梧的名字,茶茶赧然垂头:“我被禁足,本来是不应该擅自违命出来的,可我想来跟你说说话,所以求了帝父。帝父虽然允准,但如果此时撞见了栖梧上神,要是闹到上面去,帝父身为帝君也难免会被扣上包庇的罪名,为人诟病。”

    “你放心,栖梧那时候只是在气头上,也是为了替我抱不平出气,根本没有真心想要跟九重天作对。况且我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真凶丹儿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栖梧不会真的揪着你不放的。”少嬉安慰般拍了拍茶茶手,冲她温婉一笑。

    茶茶再如何保持疏远,但少嬉待自己的情谊不是看不见,再硬的心肠,也该软下了。

    她点点头,也反握住少嬉的手,道:“本来这些事情不该我说的,可我觉着,与其让你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些事情,还不如我自己来逍遥涧跟你说个清楚。”

    “什么事啊?这么郑重其事的。”少嬉犯疑。

    茶茶顿了顿:“司命违命,被帝父关了天牢,你可知道?”

    “什么?”少嬉大为震惊,嚯地站起身来。

    “你不知道?”

    少嬉茫然地摇摇头,脸色刷的白了下来。

    茶茶想想也就明白了。

    帝父找司命谈话时,金殿之上除了他们就只有游奕灵官在。此事隐晦,对外也只说是司命擅离东荒而受罚,所以,帝父是不会让游奕灵官来逍遥涧说出实情的。

    茶茶撑着潭边的石头站起来,拍了拍身后沾到的细灰:“日前,帝父派遣司命去东荒办事,谁料他却无召突然回来,回来后也没有第一时间回九重天复命,反倒让帝父着人来逍遥涧召。他离开逍遥涧后,帝父就将他下了天牢,着幽闭三百年。”

    “三百年?”少嬉喃喃,只觉脑袋沉沉的。

    “是他自请的。”茶茶长长吐出口气,脸色愈渐难看,她望着少嬉,说不出心中的繁杂情绪,“少嬉,其实我来,除了这事外,还有一件事情想要跟你说。”

    “你想说什么?”少嬉按捺下想去天牢找司命的冲动,又坐回到了潭边。

    “还记得初次见你的时候,非言上神带着你上九重天赴宴,那时候你迷了路,结果却让我们俩闹了些误会,结果将宴会都弄得个乌烟瘴气。非言上神带着你怒气冲冲的回了逍遥涧,事后我也被帝父责罚,还亲自带着歉礼来逍遥涧赔罪。”

    “我可是九重天的小殿下啊,自来都是被宠着长大的,一贯都是别人讨好我、迁就我,何时还需要我亲自去给人赔罪的。那时候,别提我有多讨厌你了。”

    “可……可你从来都没有……”少嬉抬头望着一脸认真的茶茶,动了动唇,揪着衣角有些不知所措。

    “从来没有跟你说过是吗?”茶茶牵了牵唇角,也坐了过去,“那是自然。那时不论我有多讨厌你,可是逍遥涧和九重天的面子还是要过得去的。直到有一天,我忽然发现他似乎对你挺上心的。说真的,认识他那么久,他对人对事从来都是冷冷冰冰的,好像除了公事外,什么事情都不能提起他的上心一样。”

    茶茶说着,眼眶中忽然就蓄了泪:“本来以为他一直就是这样的性格,对我冷淡些也就没什么关系了,至少,他对其他人也是如此,并无区别。可后来在九重天盛筵上,我第一次看见,原来他这样冷傲的一个人,也是会主动去跟人攀谈的。纵然那时候你只是对九重天的一切都好奇,也喜欢吃他给你的糕点,可是我看着他看你的那个眼神,我便知道,他待你注定是不一样的。那是我认识他几百年来,第一次见他笑。”

    似是想到了从前时光,茶茶微微弯了弯唇,扬起浅浅的笑来。眼泪却顺势夺眶而出,落入唇角,微微带着些苦涩。

    少嬉盯着她:“你说的‘他’……是司命吗?”

    茶茶望着她,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我益发觉得那不是巧合,后来,我便开始刻意接近你,想通过与你做朋友来搏得他的关注。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

    “他虽然待我仍然淡薄,但至少没有如从前一样,远远见着我就绕开了。可在他的心里,我仍然是比不上你的,他对我的称呼,也永远只是‘小殿下’这三个字,像疏远的君臣,永远都刻意保持着距离。”

    温热的泪水不知不觉已湿了脸颊,茶茶抬起袖子轻轻擦去,唇边始终带着抹浅浅的笑意,却未达心里,反添几分苍凉。

    少嬉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也倏地沉了下来。她看了看茶茶,眼中忽然混沌起来,突然瞧不明白,一直以来茶茶对她的关心和在意,究竟也是不是假的。

    倒像是看透了似的,茶茶伸出手,指尖刚触到少嬉手背上的肌肤,少嬉却下意识地避了避。

    一番坦言,究竟是有几分寒了心。

    茶茶的手僵住了一会,才缓缓收了回来:“我承认我一开始是心思不纯,远没有你待我时的真诚,这一点,我是有愧疚的。可是后来,后来我跟你相处下来,也是真心将你看成好朋友的,绝没有夹杂其他的目的。”

    茶茶一番话说得像是没头没脑,但几百年了此事都绝口不提,眼下却忽然旧事重提,想必其中没有那么简单。

    少嬉沉默许久,将思绪默默理了一遍,待略清楚了些,才启口道:“你来我这,就只是为了说这个?”

    “不。我是来告诉你,司命被关入天牢的真相。”茶茶道。

    少嬉一惊:“真相?难道,不是因为擅离职守?”

    茶茶摇摇头,也不隐瞒:“是因为违命不错,却不是因为东荒的事情,而是……而是……”

    茶茶忽然顿了顿,有意盯着少嬉。见她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踟蹰之下,还是道出口:“而是因为帝父下旨,让他娶我。”

第139章 婚约定下(一)

    少嬉脸色倏地变得苍白,喃喃着启口,却是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茶茶本就是来逍遥涧说这事,此刻将真相出口,提着的一颗心却没能如预料一般松懈下来,反而更加堵住似的,使得呼吸瞬间一窒。

    她张了张口,隐下了心头的酸楚,才道:“可是,他拒绝了。他为了你,都不惜自请被罚幽闭天牢三百年,也不肯松口,娶我这个九重天小殿下。”

    茶茶喉头哽咽,明明努力想要忍住泪水,却还是决堤而出,簌簌落下。

    南风吹干泪迹,未落的也在眼角化成烟气散去。

    少嬉怔怔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眨了眨眼,两滴泪珠也顺势滑落,滴入碧水潭中,平静的水面漾出圈圈涟漪。

    脑海之中莫名浮现出当日与司命深陷十里空间时他们大婚那日。司命为了护她不惜被万箭射杀,临死之际,也是那样满心满眼都只她一人。

    如今回了现实中来,她解开了被封锁的情丝,彻底看清了对司命的心意,却在刚刚开始时也要被扼杀在摇篮中吗?

    “我说了这些,你……有没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茶茶突然问。

    少嬉游离的思绪慢慢回拢,她深深望了眼茶茶,却是什么都没有说,起身只身回了竹林小榭。

    没再顾身后的茶茶,少嬉拖着沉重的步伐回了房间,将门合上。她靠在门后,只见郁苓儿已在屋中等着她,见她进门,久久才说了那么一句。

    “你难过,究竟是因为司命被幽闭天牢?还是因为,从没想过自己认为最好的朋友,原来是因为私心才接近自己的?”

    少嬉忽觉心中一痛,这些话,字字都像是银针扎在心头,针眼极小,可汇在一处却叫人痛彻心扉。

    忍耐许久的泪水终是夺眶而出,少嬉无声哭得委屈,眼眶红红,手却藏在身后将门框抓得死死的。

    郁苓儿抬步走来,用方丝帕替她将脸上的泪水揩尽。少嬉却突然扑进她的怀中,紧紧抱着她哭出声来。

    “她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为什么要瞒着我,把我当成个傻子耍得团团转。”少嬉失声痛哭,泪水顷刻将郁苓儿肩上的衣衫浸湿。

    郁苓儿却没说什么,只是抚着她的后背听她哭诉。

    好一会儿,少嬉渐渐冷静下来,才松开了郁苓儿,胡乱用袖口去擦眼泪。

    郁苓儿领着她进内屋,并肩同她坐在床沿上,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似水:“哭累了,可是清醒一些了?”

    少嬉用力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又胡乱擦了把满是泪痕的小脸。

    “今日她能把这些事情告诉你,想来,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郁苓儿话语一顿,看向少嬉,“你说,她究竟是已经不在乎你们之间的感情了,所以不在乎戳破?还是因为,其实是她太信任你们之间的情分了,所以觉得即使说出来,也不会对你们之间造成任何影响?”

    少嬉深深吸了口气,隐隐听明白了郁苓儿这话中的意思,伤心倒也是减少了几分。

    少嬉往床榻里头缩了缩,左右挣脱了鞋袜,抱着双膝坐在榻面上,好一会儿才开了口:“其实,我是明白的。”

    “明白什么?”郁苓儿明知故问。

    “明白

    茶茶来跟我说这些话的意思。我想着,是因为天界不会有人来告诉我这事实背后的真相,她不想我稀里糊涂的,所以才来跟我说了这些。”

    少嬉扯了扯裙摆,将一双赤足遮上:“我哭,不是因为帝君要指婚给司命和茶茶,想要拆散我们,我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我没想到,原来茶茶竟然是喜欢司命的。但我也知道,帝君指婚,司命是绝不可能松口接受的,茶茶也不一定会愿意?”

    “可是她喜欢司命,帝君指婚,那就是名正言顺的一桩婚约,你怎知她不会接受?我瞧着,倒是应该欣然应允才是”郁苓儿又问。

    少嬉摇头:“本来是不能确定的,可是后来茶茶那番话,我就明白了。”

    “哦?”

    少嬉坐着转过了身,正对着郁苓儿,道:“我一直没有看清茶茶对司命的心意,是我眼拙。可是在碧水潭时茶茶跟我说,她最初接近我时是为了通过我亲近司命,我是信的。”

    “我想,以茶茶的身份想要亲近一个人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她却没有仗着自己的势,反而曲折间要通过我。茶茶纵然娇蛮了些,但心思淳净,对待感情一事也是认真的。她既不愿用身份强迫,又怎么可能会愿意接受一桩,只是一个人、一厢情愿的婚约呢?”

    少嬉哭过一场了,倒像是一瞬间长大了,思绪也清明了许多,竟是分析得头头是道。

    郁苓儿歪着头看着她好一会儿,见她分析得郑重其事似的,才笑了:“情丝归体,你倒是瞧明白了许多。”

    “其实我还是生气的,如果她早一点告诉我,我或许会释然得更早。”少嬉心头仍旧有些闷闷地。

    “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她会跟你抢人。”郁苓儿伸出手将少嬉鬓前散落的一缕发拢到而后,调侃似的说道。

    少嬉握住她的手,心间缓缓流淌一股暖流:“茶茶不是那种会背地里耍心机的人,自然,司命也不是负心薄幸之人。”

    “你倒是信他们!”郁苓儿微微一笑,“只是拂了帝君的意思,司命这天牢之罚,怕是真要坐足三百年了。”

    这话触到了少嬉的伤心之点,她颓垂着头,双手抱着双膝,不断扯着裙摆。

    少顷,才启口:“他就是仗着我喜欢他,知道我一定会等他。”

    郁苓儿握了握她的手背:“三百年于神仙来说,说长不长,可是他被关在天牢里,你可就见不着他了。”

    “我也想去天牢看看司命,想看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伤。可是我也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去了怕是会弄巧成拙。”少嬉轻叹一声,此刻倒是清明了许多。

    “这样也好。你先躺下睡一会儿,待栖梧回来了,你再与他商量商量。”郁苓儿说着便让少嬉躺下,又拉过被子给她盖上。

    少嬉抓着被角,不确定的问:“栖梧会帮司命吗?”

    郁苓儿愣了愣,旋即一笑:“会的。他如此疼你,为了你,他会的。”

    得了郁苓儿肯定的答复,少嬉才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一日内骤遇大事,又狠狠的哭过一场,待稍稍松懈了心神,少嬉便撑不住要昏昏欲睡。待她睡后,郁苓儿才出了房间。

    刚将门合上,郁苓儿还未来得及走

    去碧水潭,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她抬起手,宽大的袖子瞬间褪到了小臂下,衬着金灿灿的阳光,白如凝脂的皓腕却逐渐趋向透明,隐隐绰绰,再看不真切。

    “怎么,这就要来了吗?”郁苓儿垂下手,眸中光采尽失。回头定定望了望合上的房门,还是抬步走向了碧水潭。

    回到九重天后,茶茶径直去了天牢。

    站在困住司命的一方结界之外,茶茶在原处站了许久,却终是一个字也没说。

    司命始终闭眼不见,可见她并未有要走的架势,好一会儿,才肯开口道:“你去了逍遥涧?”

    “是。”茶茶直认不讳。

    司命睁开眼,目光冰冷森凉。

    “我不说,难道她就不会知道了吗?”茶茶冲口道。

    “这件事背后的真相没有几个人知道,就让她当我是因为擅离职守而受罚又能怎么样呢?”司命沉声开口。

    “你已身陷囹圄,被困在天牢这方寸之地自身难保,这种情况之下,你却还是在担心少嬉。”茶茶红着眼眶落下泪来,“她有两位上神保护,又身在逍遥涧,就连我帝父都会碍着上神的颜面不会对她做什么,你为什么就不能想想你自己呢?”

    司命轻笑:“只要她没事,我就放心了。”

    “司命!”

    茶茶气极,双手用力拍打着外层的结界。可那结界却像是道无形的屏障,手拍打上去跟拍在石头之上并无异样,直传来阵阵痛楚。

    “你回去吧。”良久,司命才复又启口,“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茶茶奋力拍着结界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她瞠着双眼望着司命,泪水不住地往外流,身子却跟一下子被人抽走了所有气力似的,软软地坐了下去。

    “一千多年了,即使你对我无意,难道也从无半点交情吗?”

    司命阖上眼,满面皆是不悦。

    茶茶似没看见,又倚着结界自顾自的道:“我原以为,你在意少嬉,只要我与少嬉成为好朋友,时日一长,你也定会注意到我。即使我分不走你对她的在意和喜欢,可起码,你不仅仅只是将我当成九重天的小殿下,而是,而是……”

    “你多虑了,小殿下。”

    司命一句话,瞬间打破了茶茶最后的念想。她未出口的话被彻底堵在了喉中,再咽下腹,张了张口,也是无声。

    此时,守天牢的天将过来,见茶茶颓坐在地上,不明所以却不敢问,只好躬身见礼,道了声:“小殿下。”

    茶茶被一声唤回了思绪,她擦了擦泪水,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

    天将望了眼结界里头始终闭目不言的司命,却不敢多看小殿下一眼。

    “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回瑶华宫。”茶茶冷着面,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裙摆。

    “是帝君召见,请小殿下即刻前去金殿。”天将如是道。

    茶茶看过来,眼带疑惑:“帝父召见我?何事?”

    “小仙不知。”

    “你退下吧。”茶茶挥了手,那天将告了退便离开了。

    “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不过,等我解了禁足,我还是会来的。你自己保重!”茶茶说完,转身便走了,再不去看司命。

第140章 婚约定下(二)

    茶茶得了传令,出了天牢后便没再回瑶华宫,而是径直去了金殿。

    原以为是自己禁足期间擅自离开一事泄露,此番得召见,该是要为此付出代价,茶茶也早已做好了准备。岂料,金殿外她远远便听见了里头帝君压抑不住的笑声,走近了,那喜悦之声更是清晰在耳。

    “帝父!”站在殿中,茶茶轻声一唤。

    帝君正低头阅着一书信,看得眉眼笑意愈甚,忽听女儿的声音响起,忙丢下那书信走下金座来。

    茶茶一脸狐疑:“帝父何事笑得如此开怀?”

    “女儿啊,帝父真是太高兴了!你知道吗,帝父真的是太高兴了。”帝君握着茶茶双肩,眸子倏然间似凭空亮了几分,那里头的笑意丝毫隐藏不住。

    茶茶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先是被司命驳了指婚,后与少嬉摊牌,只怕往后连朋友也是做不成了,又有何开心之事?

    “帝父高兴,那想必是天大的喜事,恭喜帝父!”茶茶神思倦怠,木然的道着贺喜的言辞,脸上却无半分高兴的神色。

    “不,你该恭喜的不是帝父,是你自己,是你自己啊茶茶。”帝君难掩心绪激动,他大大舒了口气,悬在心头的一颗巨石总算是落下了。

    茶茶却被说得一愣,白着嘴唇喃喃启口:“女儿……不明白帝父的意思。”

    帝君面上的笑容略有松缓,他转过身,将金殿中伺候的仙娥内官一并屏退。

    茶茶纵使不知前因后果,但见帝父如此,也该知晓了其中的严密。多半,是与魔界脱不开关系。

    果然,未几,帝君方开口:“方才魔界使人送来一封和亲书,魔君在信上言明,九重天若嫁一位仙子过去,自此往后,魔界与九重天再不相犯。你说,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所以,帝父已经决定,要牺牲女儿了吗?”茶茶冷着目光望着帝君伟岸的后背,心却一下冷到了寒冰之下。

    “不。”帝君转过身来,目光坚定异常,“魔君毁了前一封和亲书,并且在此信之上点名了要迎娶之人。”

    “是……谁?”茶茶一颗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

    不知为何,听帝父这话摆明了魔君言明要娶的人不是自己,她明明是该松一口气的,起码自己不必因为两族的和睦而被牺牲掉。可她偏偏却松不下这口气,反而更加揪心不下。

    这四万年来,魔界中人时常会挑衅九重天,虽然只是小打小闹,掀不起什么风波,可在拟定期限内,若无魔君首肯,那些小妖精怪又怎敢如此放肆大胆。

    魔君必然是恨极了九重天,否则四万年前也不会明知两败俱伤,也还是执意要将九重天重创。如此一个对九重天深恶痛绝之人,怎么可能会愿意用一纸婚约,而结束两族几万年的恩怨纠葛。

    事出反常,必有妖!

    “是少嬉。”

    “什么?”茶茶闻言大骇,震惊到了极点。

    帝君见她非但不喜,反而骇然惊目,于是蹙了眉头:“你不高兴?”

    “我

    当然不高兴了。”茶茶吼得声嘶力竭,“您这样,不是摆明了要牺牲少嬉了吗?”

    “能以一己之身换来两族和平,这是她的荣幸。”帝君冷下了脸色,沉声道。

    茶茶心沉大海,她猛地摇着头,忽然扑过去跪在帝君脚边:“帝父帮帮少嬉吧,她喜欢的人是司命,怎么可能愿意和亲魔界,您这不是逼着她去送死吗?帝父!”

    “茶茶,”帝君心疼的望过来,“你与她同心属一人,若她和亲了魔界,不仅能换来两族之间长长久久的和平与安宁,于你而言,也是好事一桩。你、你怎么能这么冥顽不灵呢!”

    帝君重重叹了口气,有几分无奈。

    “那也不能牺牲少嬉啊。”茶茶泪如雨下。

    “荒唐!那好歹是一族之君,少嬉再如何有逍遥涧做后盾,也照样未列上仙。嫁给魔君,难道还委屈了她不成?”帝君拂袖,怒气冲冲登上了金座。

    然而茶茶却始终听不进去,一想到要牺牲少嬉来促和两族,她便万万不能接受。

    茶茶膝行着跪到金殿前:“帝父,帝父,一定还会有其他的办法的。即使,即使不让少嬉和亲,也一定会有不动干戈也能化玉帛的办法。”

    “茶茶!”

    “帝父,魔君嗜杀成性,残忍狠毒,魔族又素来与九重天有旧怨,少嬉嫁过去一定是没有活路的。”茶茶扑到金殿上,声声悲泣,“我是喜欢司命不假,可是我从来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跟少嬉争什么,更没有想过要害她性命。如果因为这个要搭上少嬉,我宁愿终生不嫁,从此弃了红尘,再不动情。”

    茶茶额头抵着冰凉的金座,泪水吧嗒吧嗒落在御台上,空旷的金殿只余下声嘶力竭的哭喊。

    帝君怒极起身,只觉头目森然,一阵悲戚之感油然升起。

    颤抖的手指着茶茶,帝君颓然坐回金座,抚着额头神思疲惫:“茶茶啊茶茶,你枉为帝君之女,枉为九重天的小殿下啊。帝父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外人……”

    “少嬉不是外人。”茶茶抬起头,已是泪下满面,“帝父,我是真的把少嬉当成妹妹的。纵然,我初时是存了私心,可几百年情分下来,我待少嬉,一如待诸位兄长,手足之情焉能说断就断。”

    茶茶起身退离三步,而后重重拜下:“请帝父三思,三思而后行。”

    “你……”

    失望填满胸腔,帝君气得浑身发抖,最后扬声唤来天将:“将小殿下带下去,从今日始,幽闭瑶华宫。没有本君的命令,谁敢将其放出,定不轻恕。”

    “是。”天将领命,便要上来将茶茶带走。

    茶茶震惊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座上之人:“帝父……”

    “带下去。”帝君侧过了身,已下了最后命令。

    天将再不敢耽搁,上前来左右将茶茶带下。

    瑶华宫自此成了禁宫,数十天将将整座宫殿团团围住,外人无令不得擅入,里头无命亦不得擅出。

    茶茶已经闯宫几次,可次次都被拦了回来。

    天将虽不敢伤其身,但一来二去的,她也受了不小的折腾。

    茶茶尚不死心,还要再闯,却被瑶华宫中的侍女拦住了前路,更有甚者一左一右将她双腿抱住,说什么也是不肯松手了。

    “小殿下可千万不要再鲁莽了。”绿荷见劝说不听,索性提裙跪下,其余一众小仙蛾也纷纷跪了一地,仍是将茶茶团团围住,寸毫不让。

    “帝君已经下了命令,这次就连天后娘娘都不能擅改帝令。小殿下,你就消停点,好好待在宫里,等禁期一过,任你去哪儿婢子都不会阻拦。”绿荷苦苦劝道。

    茶茶却充耳不闻,她怒吼一声,周身光芒大盛,一众婢子均被弹飞出 去,重重摔了一片。她却看也不看,疾步就要出宫门。

    “小殿下。”绿荷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扑上去一把抱住茶茶的腿。

    “小殿下已经惹恼了帝君,再顶撞下去,定然会受到更严重的惩罚,好歹为自己想一想。”绿荷再劝。

    “我为自己想,那谁为少嬉想?”茶茶奋力挣脱着,已是极怒。

    绿荷不敢松手,更加抱得愈紧。眼见小殿下丝毫不肯听劝,绿荷细思一番,忽然灵机一现:“小殿下,婢子或有一法。”

    听到或有方法,极怒的茶茶忽然冷静了下来,也不挣扎了。

    绿荷观量一阵,见小殿下确实已经冷静下来,这才敢松手。她从地上站起,抬袖拭了泪,将所有宫娥都屏退。

    待得众人散去,绿荷方扶着茶茶走到前边的水榭中,才道:“小殿下现已被禁足,帝君有令,你是万万出不去的。可婢子不一样,婢子是天后娘娘派到小殿下身边伺候,我去试试,或能骗过守卫,出这瑶华宫的大门。”

    “你的意思是……”茶茶停下来,望着她。

    绿荷松了手,退开一步:“婢子去逍遥涧,将小殿下要说的话转述给少嬉仙子,让她去找栖梧上神,或许能暂避过一劫。”

    茶茶思量下来,愈发觉得此法可行,便拉住绿荷的手,急切道:“那你赶紧去,让少嬉别待在逍遥涧了,出去躲一躲。”

    “好。”

    “还有,帝父提前将栖梧上神支去了东海之滨,你让她去找上神,有栖梧上神在,没人敢动她。若不行,就、就让她去冥界,九重天的人不敢公然强闯冥府要人的。”茶茶急得语无伦次,情急之下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

    “婢子都记下了,小殿下还有别的话要交待吗?”绿荷道。

    茶茶白着脸色,说完了那些话,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混浊。摇摇头,再想不出别的嘱托来了。

    绿荷也不紧逼,告了退,便只身往着瑶华宫宫门去了。

    茶茶不确定绿荷是否真的能出得去,但也只能眼巴巴的望着。也不知绿荷与那些守卫究竟说了些什么,原本态度强硬的守卫竟然放行了。

    绿荷回头冲着茶茶点头,这便疾步匆匆的去了。

    茶茶也松了口气,颓坐在石凳上。她已再无计可施,只但愿少嬉运好,千千万万要躲过这一劫。

第141章 被迫答应(一)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离去的绿荷竟然匆匆返了回来,面带焦灼,疾步直奔水榭而来。

    茶茶一直等在水榭中,遥遥见着绿荷匆匆返回的身影,当下面色大变,起身跑了过去:“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算算时间,她这会应该才到逍遥涧才对,又怎么会……

    绿荷一路跑得甚急,累得气喘吁吁,弯腰抚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茶茶心知她不易,但眼下焦急甚深,又急道:“你倒是说啊,是不是逍遥涧出事了?还是少嬉出事?”

    “不、不是。”绿荷连连大口喘着粗气,喉咙干涩难受,好一会才缓过来,声音略带几分沙哑的说,“婢子还没来得及去逍遥涧,就已经在南天门外看见了少嬉仙子。仙子是被天将带上九重天的,婢子去问过其中一个相识的,说是帝君诏令,在金殿召见仙子。”

    茶茶身子摇摇欲坠,若不是绿荷扶着,怕是就要直直栽倒下去。

    她面色苍白,眸中光采尽失,瞬间灰暗下来,喃喃张合着唇瓣:“完了,来不及了。”

    ***

    而另一方,前去逍遥涧中传旨的天将将少嬉径直带到金殿中后,在得了帝君的授意下,与殿中其余守将一并退下。

    余人散后,帝君才起身从金座上走下来。

    少嬉站在殿中,不卑不亢,但一张脸色却是难看到了极点。她仰头看着帝君迈着步子缓缓朝着自己走来,清明澄澈的眸子浮上一层愠怒。

    “几日不见,不知少嬉仙子的仙体可是大好了?”帝君走到距离少嬉数步之遥处停下,双手负于身后,一副居高临下之态,全然不见如话中一般的丝毫关心之意。

    少嬉明眸直视,冷冷回应:“大没大好,不还是来了。不,应该是被强行带上来的才对。”说完就恨恨地别过头去。

    本就是帝君下的旨,他自然是知道倘若受旨之人不应允,派去的天将也会用别的方法将那人带上九重天,带到他的面前。

    其实他本也是无意与逍遥涧起正面冲突,若不是提前以东海之滨有恶蛟为祸,请栖梧上神前去镇压,现下可能倒还有几分顾忌。起码,是不会发生强行将人带上天这种事的。

    帝君牵了牵唇角,又开口:“ 本君也不跟你兜圈子了,这便直说了。”

    “眼见天族与魔族的四万年之约即到,为了两族和平,本君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嫁给魔君。”帝君语气深深,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少嬉霍然转过头来,吃惊不小,惊目圆瞪:“你说什么?”

    “本君要你代表天族,嫁给魔君。”帝君不厌其烦,复又重述。

    少嬉脚下虚浮踉跄,眸中惊异并着恼怒,如滔天之势蔓延。她紧紧攥着拳头,咬咬牙,坚定拒绝:“若我说不呢?”

    “为了两族和睦,六界安宁,此举,乃大义。”

    少嬉冷笑:“天、魔二族和睦与我何干?六界安宁又与我何干?”

    “你!”帝君怒目瞪来,重重拂袖侧过身去。

    少嬉此刻已经明白了帝君传令她上九重天的真正用意,原来是要牺牲她,换来九重天的安宁。却殊不知,魔君又

    是怎样一个人,若铁了心的要与九重天不共戴天,即便是嫁一百个过去,也照样是无济于事。

    帝君妄想以一个女人来化解两族千万年来的恩怨,真是愚昧,可笑至极!

    “我不会嫁的,帝君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明白了首尾,少嬉自然是心志坚定,绝不妥协。

    帝君气得浓眉倒竖,指着少嬉气得浑身发抖,可又不能真的对她下狠手,毕竟一场风波才刚刚过去。

    “你好歹也是天族之人,眼见着天族危难,六界都将重陷四万年前的水火,你也无动于衷,见死不救?”帝君重了语气,企图以苍生来逼迫少嬉就范。

    少嬉冷目望来,愈发觉得可笑:“帝君错了,我乃逍遥涧中之人,逍遥涧虽置于六界之中,但从不插手六界中事,更不为九重天所驱使。况且,我真身乃是娲皇遗留世间的梧桐仙果所化,受的是天地灵气,靠的是师傅兄长,与九重天何干?与帝君何干?”

    “放肆!”帝君怒喝。

    少嬉昂着头,迈进两步:“帝君日前请栖梧去东海之滨降服蛟龙,为的就是今日吧?你欺我师傅云游,栖梧不在身边,欺我逍遥涧中无人可为我做主,这便要强势逼我点头,做你天族稳固江山的棋子了吗?”

    少嬉切齿拊心,一字一句说得气势十足,全无平日时娇弱女儿的姿态。

    她已经看清了帝君的目的,也知道帝君定会为了促成这事而不折手段,只为逼她就范。如今栖梧远在东海之滨,即使得了消息也是鞭长莫及。况且帝君既有此打算,只怕在得她点头之前,是断不会让此消息传到栖梧的耳中。

    可是,即使身边没有人可以依靠,她也相信,只要师傅还会回来,只要逍遥涧不倒,帝君就不能奈她何!

    她在赌,赌师傅的承诺,赌自己开罪了九重天,师傅仍然会站在自己这一面。

    “你胡说八道!”帝君横眉怒眼,怒不可遏,“本君身为九重天君上,做的一切均是为了天族。你师傅非言上神心怀天下,若是他在此,必不会由着你胡来。”

    “哈哈哈……”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少嬉仰头大笑起来,扶着腰笑得不能自已。

    “你、你笑什么?”帝君被她笑得一阵恶寒。

    少嬉好一会才渐渐止了笑声,眼角有晶莹,脸上的笑容还未尽褪,却尽是轻讽嘲弄:“帝君这话说得好笑,若是我师傅在,又岂容得帝君将我强带上九重天,与我说这些?”

    “你……”帝君气得要反驳,可是张了张口,却没能续下去。

    少嬉知道拿师傅说事,就定然会堵住帝君的嘴,果见得帝君没话反驳,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总之,我是不会如帝君所愿的。帝君若是没有别的要事,少嬉就先回去了。”少嬉丢下这话,也不想再九重天生事,便要转身离去。

    “你就这么走了不成!”身后传来帝君沉闷一声。

    少嬉站定步子,却不回头:“怎么,帝君难道还想像关押司命一样,也找个理由,将我也给关进天牢吗?”

    “这事是谁告诉你的?”帝君思量着微眯了眸子,“是……茶茶?”

    少嬉没再说话,提步

    就走。

    眼见着少嬉将要走出金殿,帝君也慌了,急道:“你自持逍遥涧撑腰,本君的确动不得你,可是,你就不管不顾司命了吗?”

    听闻司命,少嬉果然犹豫了。

    帝君唇边勾起一笑,继而道:“你非我天族之人,又有两位上神为你做主,本君奈何你不得。可是司命却是我天族中人,本君可以让他关天牢三百年,便有能力让他关三千年,三万年,甚至是万劫不复。”

    少嬉后背一凉,倏然转过身,眸中已凝了晶莹,不可置信的望着那本该是恩威并济又胸怀苍生的帝君:“你怎么能这样呢?”

    “本君给过你机会,司命的生死,由你裁断。”已经撕破了脸,帝君也不在意再搭上一个司命,索性威胁出口。

    少嬉胸口闷闷难受,实在难以想象,堂堂九重天的帝君,竟然会为了迫她就范,而用一个上仙来作以威胁。

    “今日的事情如果传扬出去,叫六界知道帝君竟用这样下作的手段来逼我应下这门婚事,难道就不怕失了帝君你的威信?”少嬉试图说服。

    帝君走上金座坐下:“九重天若不将你交出去,势必会激怒魔君,届时,怕是六界将要重蹈覆辙。眼见九重天都要不安生了,本君还在乎那些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吗?”

    少嬉玉手紧握成拳,暗自恨恨。

    “何况,”帝君话锋一转,手肘撑着金案倾身几许,“今日之事只有你知、我知,就连茶茶都不知道,如若传扬出去,为了保住本君声誉,某些人,自然是留不得了。”

    帝君语气冰冷,这话说着却不像仅仅只是威胁。

    少嬉心乱如麻,她尚不知联姻魔族究竟是帝君的一厢情愿,还是魔君自己……可是她已决定好要等着司命了,今生除却司命,她又如何能对他人委以终生?

    可是司命……

    大滴的泪珠夺眶而出,少嬉心里的防线几乎在一瞬间被击溃,默默垂泪许久不言。

    帝君抓住了少嬉的软肋,也不担心她会拂袖离开九重天,这会子倒是耐心下来。久久,才见得少嬉揽袖拭泪,抬起头来。

    帝君深知是时机已到,便主动开口:“少嬉仙子考虑得如何?”

    “在我回答帝君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问问帝君。”少嬉平静下来,语寒如冰。

    帝君未置可否。

    少嬉也不管他,径直问了:“我想知道,帝君深知我师傅和栖梧最是护我,即便帝君逼迫我应允了,难道就不怕自此与他们生了嫌隙,让他们迁怒于你?”

    “这问题确实值得考究。”帝君似模似样的捻着须髯,话锋突地一转,“只是,这分明是你自愿为了天族作出牺牲,是大义之举,本君也不过只是顺水推舟,两位上神又如何能够怪罪到本君的头上?”

    此言一出,少嬉万分惊讶的同时,却不禁更是嘲讽。

    好一个九重天帝君,原来也是这等为了一己之私不顾他人死活之辈,既要了江山不惜推人去死,明面还想得人一句称赞。她真是糊了双眼,到今日才瞧出这位帝君的真正面目。

    “我要见司命。”少嬉深吸一口气,望着金座之上。

第142章 被迫答应(二)

    帝君应允了,便有天将带着少嬉去天牢。

    游奕灵官一早得了消息,在金殿外头等得心急如焚,好容易等到人出来了,忙奔了过去。他刚走近两步,为首两个领路的天将便将他拦下。

    “诸位大哥通融通融,我就跟少嬉仙子说两句话,说两句话。”游奕灵官语带央求。

    自从翊圣真君出事之后,帝君便将金殿所有天将都换了一遍,御前的已不是从前的旧人,多的是新升天的小仙。好些与游奕灵官不相熟,未必就会给几分面子。

    果见得他话一出口,那两名天将虽然态度缓和了些,但到底是犹豫着没有轻易让开。

    不过游奕灵官倒也没有仗势胡来,他知道这些小天官才刚刚领了这份差事,只怕九重天上的人都还没有认得清楚,自然是不敢轻易得罪,也不会胡乱站队。只是如此一来,怕是得费些周折了。

    “你们回去吧,有游奕灵官给我带路就可以了。”正在游奕灵官正思忖理由之际,少嬉已率先开了口,语气淡淡,不带情绪。

    “这……”一名天将犹豫不决。

    另一名即道:“仙子勿怪,实在是帝君有命,我等奉了命若是办不好差,只怕回去没法交待。”

    “帝君只是让你们给我带路,可没说是押解。”少嬉加重了后两个字的语气,意有所指。

    两名天将心头一惊,赶紧请罪。

    少嬉却不看他们,径直走到游奕灵官身旁:“我们走吧。”

    “啊?”游奕灵官有些瞧不懂眼前的局势,他尚且还没有弄清楚为何新来的天官会如此给少嬉面子,却见少嬉已经走远了,赶忙才追了上去。

    “这次上九重天,你好像跟以前不大一样了。”游奕灵官与少嬉并肩走着,“可是如此不给帝君面子,真的好吗?”

    “他都从没给过我面子,我又为何要给他面子。”少嬉气愤愤地走在前头,虽然极力克制着心头的委屈,但仍可见眼眶红红,明显是哭过。

    少嬉刻意走快几步,游奕灵官说话间难免分心,倒是没有注意许多。又问:“帝君召你上九重天做什么?这个节骨眼上,总不会是关心你身体吧?”

    这话问出口显然游奕灵官都不信,那件事情的余波好不容易过去了,帝君该是远远的躲着逍遥涧的人才对,是断没有主动将人召上九重天的。除非,事有内情。

    少嬉明显不想说这件事,只自顾往前走着,也不回应。

    “少嬉,帝君该不会是为难你了吧?”游奕灵官眉头一皱,忽觉此事大有蹊跷。

    少嬉仍旧不应,更加加快了脚步。

    游奕灵官心中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疾步上前,一把抓住少嬉的皓腕。少嬉不妨,险些被拽了个踉跄。

    “少嬉你说话呀,你是不是……”游奕灵官扳过少嬉的身子,余下的话突然就哽在了喉间,他一怔,连声音也带了几分颤意,“你、你怎么哭了?”

    强忍了一路的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也不管前边就是南天门了,少嬉低低哭出声来,转眼已哭成了个泪人。

    游奕灵官手足无措,想要问的话都顷刻间消失得荡然无存。他手忙脚乱的想要去给少嬉擦眼泪,可一时又找不到干净的手帕,只好撩开一点袖子,用里头干净的衣角给她去擦。

    少嬉只觉委屈,又对着相熟之人,心里勉强撑起的提防忽然间猝然崩塌,更是撑不住哭泣出声来。

    “你你你、你别哭呀,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呀!你在这里哭,要是被人瞧见了,指不定还得说我欺负你。”游奕灵官一时束手无策。

    少嬉吸了吸鼻子,抬手抹了

    把眼泪,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却不肯说,转身就往四重天走去。游奕灵官不敢再追问,只好跟了上去。

    到了天牢外,意料之外的竟没有天将阻拦。想是上头早有明令传下来,不仅不拦,甚至还主动领着少嬉去见司命。

    “沿路走到底,就是关押司命的牢房,仙子便自己过去吧。”天将领路到岔口,便借口不再往下走。

    少嬉转身看着游奕灵官:“还请你在这里为我守着,我想单独跟司命说会话。”

    游奕灵官欲言又止,但看少嬉心事重重,想必是真有私语要对司命说,只好应下:“我就在这里替你看着,你去吧,有事我会叫你。”

    “多谢。”少嬉言道,才提步沿着天将所指的路走下去。

    天牢中的天将似乎都已经撤了出去,少嬉沿路走到关押司命之地,也没有瞧见一个守卫,心里非但没有松气,反倒是更加沉重了一些。

    “司命。”站在天牢结界之外,少嬉轻声一唤,霎那间鼻尖一酸,眼泪已蓄满了眼眶。

    司命似是受了严刑,整个人看上去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双手被缚,低头间两鬓的发丝垂下遮住了脸颊。听到这一声唤,他缓缓抬起头来,面无血色可见虚弱,可当看见来人时,那双晦暗的眸子却在一瞬间点亮。

    “少嬉?你怎么……”司命激动之下稍有动作,缚住双腕的铁链忽地散出电流,一瞬间传遍四肢百骸,让他忍不住低呼一声。

    “司命!”少嬉担心不已,情急之下想要冲上前,却一下被结界拦住,一时无语泪先流。

    “我没事,真的,不要担心。”司命咬牙强忍,抬起头,极力露出苍白一笑。

    少嬉顿觉心如刀割,眼泪簌簌而落:“怎么会没事呢,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让我怎么放心得下啊。”

    “我真的没事,只是看起来严重,其实真的没有大碍。”司命忽然想起来,冲着外头张望,“你是怎么进来的?快,快趁着还没有人发现,赶紧走。”

    “你别担心我了,是帝君放我进来的。”

    “帝君?”司命眉头一蹙。

    少嬉点头,抬手抹了眼泪:“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看你好不好。可是你现在这样,我怎么能放心离开呢!”

    “别哭,少嬉别哭!三百年而已,三百年后我就自由了。”司命目光紧紧盯着少嬉,忽然有些犹豫,“可是三百年不短,少嬉,你愿意等我吗?”

    天牢寂静,司命这话久久盘旋在少嬉耳边,良久,她才启口:“司命,我……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司命浑身一震,眸中的期待瞬间消失无影。他瞠大双眸望着少嬉,任着腕上传来阵阵电击之感亦再无感觉,却唯独不能接受她的话。

    “告别?你要去哪?你要去哪?少嬉!”司命使劲挣脱着束缚想要上前,更惹来刑法更重,却全然不顾,“少嬉,别走,别离开我。”

    少嬉心如刀绞,暗暗握拳,极力才能忍下想要不顾一切冲过去的**。

    本来她还犹豫,可如今瞧着司命这模样,他又如何能够安然熬过这三百年?

    帝君说得不错,身为九重天之主他有这个权利,他既能让司命被关天牢三百年,便能让司命万劫不复。可是,她又怎么可能真的眼睁睁的看着帝君对司命下手而无动于衷?

    “司命,”少嬉唤了一声,泪水模糊了眼睛,却越发将司命看得清楚,极是艰难的才吐出最后几字,“保重,忘了少嬉吧。”

    “少嬉!”司命奋力一吼,却只瞧得少嬉奔跑离开的背影,转眼已消失不见。

    少嬉哭泣着离开了

    关押司命的地方,却被守在外头的游奕灵官拦下。见她满面泪痕,游奕灵官怔了一怔,又下意识望向她身后,却只听得司命近乎崩溃发狂的喊声。

    “怎么了?你跟他说什么了?”

    少嬉狠狠哭过一场,长长吸了几口气,才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看向满面疑惑不解的游奕灵官,少嬉尽量平静着开口:“去告诉帝君,他说的,我同意了。还有,请他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游奕灵官大惑:“什么同意了?同意什么了?”隐约觉得不对劲,更是拉着少嬉不敢轻易放手,“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交易?少嬉,是不是帝君威胁你了?是因为小殿下?”

    游奕灵官满心疑惑,同时也担心少嬉为了司命而与帝君达成什么不好的协议。他想来想去,多半也是为了小殿下那桩事。

    “你别问了。”少嬉挣开他的手,已不想再提。

    游奕灵官却不肯放弃:“少嬉你可不能做傻事,你要知道,司命如今弄成这样可都是为了你呀!他宁可被关天牢三百年都不肯跟帝君妥协,他不仅仅是为了保住你,还是为了不负你,你可不能因为一时糊涂,而放弃你们之间来之不易的感情呐!”

    “你别再说了。”少嬉不想再听下去,甩开手就要走。

    游奕灵官忙又拦住她,苦苦再劝:“少嬉!”

    “是帝君!”少嬉崩溃怒吼,只能无奈将实情吐出。“帝君让我为了两族和平,嫁给魔君,若我不愿,他就要让司命万劫不复。”

    游奕灵官大骇,踉跄着撞上身后的石墙,久久反应不过来。

    少嬉忍不住又哭:“我还能怎么办呢?师傅不在,栖梧也被支去了东海之滨,帝君就是故意趁着我孤立无援的时候找到我。我是可以不管不顾地回到逍遥涧,我有人撑腰帝君不敢拿我怎么样,可是司命呢?他可是九重天的人,现在又深陷天牢,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因我去死吗?”

    “可……可是……”游奕灵官苍白着脸,喃喃着开口,却没了刚才的气势。

    他实在不能想象,一向受人敬仰,受三界朝拜的帝君竟然会用这样下作的手段逼迫少嬉答应。

    “不行,不行。”游奕灵官好一会反应过来,拉着少嬉连连摇头,“魔族是什么地方,魔君又是什么人,两族之间数万年的恩怨是不会轻易说没就没了的,你若嫁过去必定没有好下场。少嬉,你不能嫁,不能答应。”

    “不答应,难道要看着司命死吗?”少嬉喃喃启口。

    “不,一定会有其他办法的。对,一定还有其他办法。”游奕灵官六神无主,来来回回在原地踱步,努力思忖着是否还有其他办法。

    少嬉却已然没了主意,要是师傅在就好了,师傅那么疼她,师傅一定会帮她的。

    “有了,有了。”

    游奕灵官忽然叫了一声,少嬉望过来,脸上泪痕未干,却见游奕灵官满面喜色,不觉诧异。

    “我们劫狱,现在就带着司命逃出去。六界之大,总会有我们的容身之地。”游奕灵官说得郑重其事,似要有当即就冲进去带走司命的架势。

    少嬉却冷静得可怕,甚至明白这样的想法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别说逃离九重天,就是出这个天牢,只怕以他们之力都办不到。

    帝君是什么人呐,既然不惜冒着开罪逍遥涧的风险也要算计她,又怎么可能毫无防备,让她有逃走之机。

    少嬉的沉默宛若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游奕灵官崩溃大吼一声,一拳头重重打在石壁之上,却再没说什么。

    他们都知道,此事已无转寰余地。

第143章 闯天宫要人(一)

    少嬉与帝君的交易一遭定下,帝君便立即着人传话去了魔族十阴山,算是正式敲定了这桩婚事。

    少嬉仍旧回了逍遥涧,名曰:待嫁。

    期间少嬉也曾试图施法传书给栖梧,可不知为何,迟迟也没有消息传来。倒是帝君似是不放心她似的,另还派遣了十数位天将在逍遥涧外周看守,虽不曾打搅,但也跟坐牢无甚区别。

    帝君派来侍候的仙娥都被少嬉一一赶了回去,眼看婚期在即,便只好提前解了茶茶的禁足,让她去逍遥涧陪伴。

    “你身体才刚刚好转,风那么大,还是不要在这里久坐了。”茶茶拿着一件斗篷出门,走到梧桐树下的秋千架后,将斗篷给少嬉披上。

    少嬉近日来都闷闷不乐,日日都是一早就在这里枯坐着,不到日落,是不会回去的。

    “坐吧。”少嬉往旁边移了一下身子。

    茶茶站在原地踟蹰了许久,少顷,才坐了过去。

    其实逍遥涧的风景都是十年如一日,再美,也始终都会有看腻的一日。可是不知怎么的,少嬉看着远处的浮云,益发觉得日日不同,时时变幻。也不知是在翘望着什么,没有等到想要等到的,始终都不愿意轻易放弃。

    “明日,魔族就会来人接亲了。”茶茶说着,转过头,定定望着少嬉清丽的侧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这样的话茶茶几乎每日都要说上好几遍,少嬉始终无言以对。她收回目光,轻轻叹了口气:“一直都没有机会,从来没有。”

    “如果你想走,其实我可以帮你。只要你有这个心,我就能为你引开他们,让你去东海之滨找栖梧上神。”茶茶又道,似在劝少嬉,可自己却比她更急。

    少嬉看着她,淡淡一笑:“我若不是自愿,你以为帝君当真能强按着我上花轿吗?”

    “你根本就不是自愿的,你是被逼迫的。”茶茶嚯地站起来,双眼赤红,“我知道,我都知道,如果不是帝父用司命威胁你,你根本就不会妥协。可是少嬉,明日一旦踏上了去魔界的路,就真的没有后路了。”

    凡间已入秋,逍遥涧更是迎来沁凉的秋风,瑟瑟吹在身上,更是凉到了心底。

    茶茶心中无限酸楚,既悔恨,又懊恼,眼泪遏制不住地簌簌而落。

    少嬉坐在秋千架上,似乎对这些话无动于衷,目光远眺,一切风景却皆不入眼。

    茶茶忽然扑到少嬉双腿边,拉着她的手,哭诉道:“是我对不起你,是帝父对不起你,也是我们九重天对不起你。可是少嬉,你走吧,我求你了,你走吧,别嫁,别嫁啊!”

    带着丝丝温度的眼泪落在少嬉手背上,少嬉微微动了动手指,才缓缓将目光下移,最后定格在茶茶已是满面泪痕的花颜上。

    “当初一开始带着目的接近你,是我有愧,后来帝父将司命关押,其实也是因为我。你们明明彼此相爱,我却害你们落得如斯田地。少嬉,其实你是恨我的吧。”

    少嬉搀着茶茶起来,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道:“我是生气,可是却没有恨你。或许你最初是带着目的接近我,可是后来,我

    却不信你没有一点真心。”

    “帝君是帝君,你是你,二者不能混为一谈。帝君以司命威胁我,手段或许卑鄙,但也算是为了六界,情有可原,我恨他,却不怪你。”少嬉取出帕子为茶茶将眼泪拭净。

    “你真的不怪我吗?”茶茶眼眶红红,余泪未干,又有新泪落下。

    少嬉摇头,微微一笑。

    茶茶心里却越发不是滋味,少嬉不怪她,她却更加讨厌自己,不能原谅。茶茶倾身抱住少嬉:“我明白,其实你应该怪我的,就算是恨我也是我咎由自取。可、可我就是害怕,害怕你真的恨我,再也不理我了。少嬉,我、我真的、真的……”

    茶茶喉头哽咽,不过少顷,眼泪已将少嬉肩头衣襟浸湿,双臂却收紧,更紧紧抱着少嬉不松。

    少嬉明显感觉到茶茶的害怕,探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脊。

    茶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一会才抽出身,抬手抹了泪。拉着少嬉的手,还是忍不住说道:“少嬉,虽然你不怪我,我很高兴,可是你这次一定要听我的。十阴山是龙潭虎穴,魔君更不是一个善茬。此次魔君突然提出要跟九重天联姻,表面上是冰释前嫌,里面肯定另有算计。”

    “你说什么?”少嬉嚯地站起,满面震惊,“联姻的事情,难道不是帝君的谋算?”

    茶茶跟着站起来:“帝父虽然不想跟魔族开战,但也从未有过联姻的想法。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开始拟定的人是我,可是短短时间,不知怎的却变成了你……”

    这事重提,不单少嬉的脸色愈变难看,就是茶茶也隐约发觉某处细微之点,凤眸微眯,疑惑重重。

    忽然想到什么,少嬉未及多说,亟亟往碧水潭的方向跑去。茶茶在背后唤她,她也充耳不闻。

    因碧水潭还是在逍遥涧范围之内,而天将只负责在外周,是以倒也没有旁人跟来。

    少嬉气喘喘地跑到碧水潭边,还没来得及缓上一口气,却在看见水中的金莲时,面色顿时大变。她缓下脚步,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潭边,伸手,指尖刚触到金莲,金莲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凋谢,化作寸寸烟灰落入潭中,消失无影。

    金莲中的鲛珠没了依托掉入水中,少嬉将鲛珠拾起,小心翼翼托在掌心,满目皆是震骇:“怎么会这样?”

    鲛珠散着若有似无的淡淡光芒,隐约间传来郁苓儿气若游丝的声音:“金莲没用了。”

    “那怎么办?栖梧不在,我该用什么办法来保住你?”少嬉万般焦急,忽然感觉到似要失去什么一般,心头瞬间一紧。

    “先带我回房间,我有话要跟你说。”

    “好。”

    少嬉遂将鲛珠一路捧回了房间。

    一进门,少嬉立即在四周布了结界。忽听掌中鲛珠传来浅浅碎裂之声,少嬉低头一望,只见鲛珠上的裂痕迅速扩大,转眼碎成几块,而郁苓儿则从中脱身出来,跌倒在地。

    少嬉顾不得碎成几块地鲛珠了,赶紧上前将郁苓儿从地上扶起,再将她扶到里头的软榻上躺下,急迫道:“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严重了?

    还有,鲛珠怎么碎了?”

    鲛珠是郁苓儿依所,鲛珠已碎,郁苓儿便再无藏身之地。然而游魂一旦暴露无遗,顷刻就会化作飞灰消失在天地之间。

    眼下房中虽然布下了结界,但她灵力始终浅薄,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郁苓儿脸色极白,软绵绵躺在榻上,气息几不可闻,仿若下一秒便会随即消失一般。

    “少、少嬉。”

    郁苓儿奄奄一息,喃喃启口着,少嬉凑近了才听见她是在唤自己的名字。便道:“我在,苓儿姐姐你要跟我说什么?”

    郁苓儿极力凑着身子也未挪近分毫,只有放弃:“我、我想,请你、请你帮我一个忙。”

    “如今我已经自身难保,还能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少嬉重重叹了口气,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把茶茶说的话告诉给郁苓儿。

    原本她以为联姻一事是帝君想出来的,所以帝君用司命威胁她,她是恨的。可是如今却从茶茶的口中得知,原来这件事情最初竟是魔君提议的,这便有些古怪了。

    之前在十阴山,她是看得出魔君对苓儿姐姐的心意,若不然,四万年前,也不会因为想要保住苓儿姐姐的一缕残魄而答应收手,拟下与九重天四万年互不侵犯的条例。

    只是如今四万年之约马上就要到了,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在这个时候,魔君忽然会提出与九重天联姻这一建议。况且,魔君明明是知道苓儿姐姐用于栖身的鲛珠就在她的身上,还有,她的师傅可是昔日的白泽,他们可是同门呐!

    太多的疑惑困扰在少嬉的心头,她思来想去也没看清其中曲折,也在犹豫,究竟要不要将此事告诉给郁苓儿。

    “少嬉。”见少嬉失神,郁苓儿气弱无力的轻声一唤,朝她伸手。

    少嬉如梦初醒,握住郁苓儿的手,凑近几分,只听得郁苓儿说:“嫁去十阴山,你可曾想好了?”

    少嬉大骇:“你怎么……”可是转念一想,多半是方才与茶茶的谈话已被郁苓儿悉数听了去,便也不奇怪了。

    少嬉脸色极是难看,可还是点了头。

    郁苓儿阖上眼,艰难的喘了几口气,才睁眼望着少嬉,苍白的唇瓣微微翕动:“少嬉,子……他不会。”

    “我知道。”少嬉垂下头,“可是帝君用司命威胁我,我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或者,你能不能跟魔君说说,让他主动取消这门婚事,这样一来,我不仅不用嫁,司命也能安然无恙了。”

    郁苓儿疲惫地眨了眨眼,呼吸紧跟着又弱了两分:“子如此做,必定有他的原由。别说我不能现身,就是我现身了,你也只会更危险。”

    “这是什么意思?”少嬉大骇。

    郁苓儿道:“此中原由,容我日后,慢慢告诉你。”

    少嬉还有疑惑,但看郁苓儿的确虚弱得紧,所有的困惑便只好咽下,没有再提。

    “少嬉。”郁苓儿忽然唤了她一声。

    少嬉凑近一分:“恩?”

    “我想,跟你借一样东西。”

    “借什么?”

    “你的……眼睛。”

第144章 闯天宫要人(二)

    天族定下与魔族联姻的日子转瞬即到。因逍遥涧中除了两位上神,便只有少嬉一位姑娘,诸多事情便由九重天一应备下,连同凤冠礼服,都提前备下,于前一日送到了逍遥涧。

    天刚蒙蒙亮,茶茶与绿荷已经开始为少嬉妆扮,除了那身大红嫁衣略看得出几分喜庆外,房间一应陈设均与往日无甚区别。甚至,冷清得可怖!

    少嬉已经将吉服换上,端坐在妆台前,由茶茶为她上妆,绿荷替她绾髻。

    胭脂轻扫,亦盖不住底下那苍白的肌肤。少嬉低头望着掌心托着的一个木盒,盒中是两个人偶娃娃,一男一女。男娃娃有几分司命的影子,女娃娃笑起来眉眼弯弯,可不正是一个活脱脱的少嬉!

    两个娃娃一如当初少嬉与司命身陷十方空间之时,在那个过去的国度里,司命亲手雕刻送与的那两个。

    只是当初的两个娃娃留在了十方空间里不曾带出来,永久成了回忆,如今这两个,却又是崭新的栩栩如生的。

    “茶茶。”少嬉喃喃一唤。

    茶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过来,问:“怎么了?”

    少嬉将木盒合上,递给茶茶:“这个东西,你先替我保管,等到三百年后司命天牢期满,就帮我还给他。”

    茶茶放下胭脂盒,将那木盒接过,打开一看,顿时心头一跳:“我见过这个,是司命亲手做了送给你的。你真的已经决定,不带走做个念想吗?”

    少嬉深深吸了口气,胭脂亦掩不住底子的白色,微微摇头。如此,茶茶便也不好多说了。

    绿荷手指灵巧,很快便挽了一个精致的发髻,再挑了一支凤穿牡丹金钗为少嬉簪上。

    凤钗华贵,流苏款摆,一摇一曳都几多风姿。少嬉对镜自揽,秀眉一蹙,探手将凤钗拔下,随手扔在了妆台上。

    绿荷正要阻止,茶茶却先一步抢先开了口:“随她去吧。”

    少嬉为天族做出牺牲乃是大义,外人不知内里的肮脏交易,对外只余一片溢美之声。天帝明面也是多番宽容,虽派来侍奉的仙娥仙官不知怎的都被一一遣回,但只要不破坏联姻,倒也是格外宽容。

    绿荷是知道一些内情的,虽然也晓得这桩婚事不是出于少嬉自愿,但到底是自个儿的大婚。试问天下间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大婚之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呢?不为别的,哪怕自己瞧着欢喜,那也是好的。

    “不用刻意妆扮,本来就是两相不情愿的事情,素净点好。”少嬉闷闷的,尤其看着身上这身大红喜服,上头的双凤展翅,真真是碍眼得紧。

    “婢子知道仙子心中苦楚,婢子也不欲让仙子难受,婢子只是觉得,既然事无转寰,不如看开些。”绿荷低首,“虽说女为悦己者容,但若那人不在,对镜自揽也无不可。”

    “别说了。”茶茶沉下脸色,冷着语调打断了绿荷的话,冷眼睇来示意着她闭口,“行了,这里有我,你去外头煮杯茶来。”

    绿荷应是,放下篦子,出了门去。

    茶茶接过篦子,替少嬉梳起长发来。

    “仙子,仙子!”外出不过少顷,绿荷匆匆

    忙忙提裙又折了回来。

    茶茶当即面色一凛,正要开口斥责,忽见得门口浮现一白衣衣。来人长身而立,风资卓然,不仅使她一惊,就是少嬉也愣在了原地,睁着双眸不敢相认。

    “少、少嬉。”手中的篦子“砰”一声掉落在地,茶茶瞠大双眸,手不听使唤地拍了拍少嬉的肩胛。

    少嬉愣愣站起身,眸中已是聚了泪,喃喃开口间,豆大的泪珠顺势而落:“师……师傅!”

    非言踏入房中,茶茶领意,忙带着绿荷退了出去。

    “师傅!”少嬉突然奔上前,一头扑入了非言的怀中,憋了许久的眼泪顿时倾泄而出,“师傅,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去哪儿了呀?你究竟去哪儿了呀师傅?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啊,我有多想你呀师傅!”

    非言搂少嬉在怀中,她一哭,几乎心都快碎了。

    忽瞧得少嬉房间饰物未变,但她却一身嫁衣如火,心头一沉,将她微微推开一些,细细打量。

    少嬉见师傅一直盯着自己,忙擦了擦泪,退开两步,道:“师傅,嬉儿要跟你分别了,师傅今后千万保重,就当、就当从没有过嬉儿这个徒弟吧。”

    “嬉儿,你这是……要成亲了吗?嫁给谁?”非言踟蹰不前,眸中赤红,隐约间连声调也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颤色。

    “师傅难道没有听说吗?”少嬉抬起头,小脸满是泪痕,“魔君向帝君允诺,只要嬉儿嫁过去,魔族便永不侵犯。帝君答应了,嬉儿也答应了。”

    非言乍闻此言,只觉心头大震,袖中暗暗握拳,强忍怒火。

    少嬉眸中含泪,悲戚之余尚有一丝欢喜:“不过,能在踏入魔族之地前还能再见到师傅,嬉儿已经很满足了。师傅,嬉儿一走,恐怕就再无相见之日,师傅可会忘了嬉儿?”

    “你为什么要嫁给魔君?为什么要同意?”非言忽然失了控,上前抓着少嬉双肩,再无一丝镇定。

    少嬉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师傅,也吓了一跳:“师傅你怎么了?你弄疼我了。”

    非言这才缓过神来,松开了手,面色冷俊:“嬉儿你告诉师傅,是魔君强迫你,还是帝君?”

    “师傅!”少嬉睁着一双水汽氤氲的眸子,不敢置信的望着师傅。

    “嬉儿别怕,往日是因为师傅不在,此刻师傅既然已经回来了,便断不会让人欺负你。”非言微微弯着腰,语气温和,“你如实告诉师傅,只要你不愿,就是帝君亲临,亦不敢拿你如何。”

    “师傅!”少嬉哭着扑进了非言的怀里,声声悲泣,“师傅为什么不早点回来,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呀?”

    “嬉儿你说什么?”非言心疼地抱着少嬉。

    “晚了,一切都晚了,来不及了。”

    “什么晚了?嬉儿,到底什么晚了?”非言紧紧逼问,“嬉儿你告诉师傅,师傅给你做主。”

    “上神。”恰在此时,茶茶站在门栏旁,踟蹰着继续开口:“花轿临门,少嬉……时辰不早了,该启程了。”

    少嬉方匆匆松开非言,胡乱擦了泪水,取了妆台上的红盖头来递给

    茶茶。茶茶明白,白着脸色为少嬉将盖头盖上。

    “嬉儿出门了,师傅不必相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保重。”眼前蒙了红纱盖头,少嬉暗自垂泪也不为人知,她伸出手,让茶茶搀着出了房门。

    “嬉儿!”非言望着她的背影,不舍一唤。

    少嬉顿住步子,转过身。她松了茶茶的手,提裙下拜,三拜之后,遂扬长而去,再不曾回头。

    来接亲的是魔族的人,天族自有安排其他人送行,一路不曾锣鼓敲打,甚是冷清。

    茶茶站在原地望着花轿及送亲队伍再不可见,回头却一愣:“上、上神?”

    非言负手站在茶茶背后,脸色铁青,周身怒气不可抑制。他望着花轿离开的方向许久,才收回目光,冷眸直视茶茶:“我想,小殿下应该知道个中原由。”

    茶茶心头一凛,颔首道:“是,我都知道。”

    花轿出了逍遥涧,四周布下的天将也都纷纷回天复命。非言上神突然回来,茶茶始料未及,可眼下事情已出,便自知隐瞒不下,只好将事情首尾都一一交代了清楚。

    岂料非言听完怒气大发,捏了个诀便直上九重天。非言刚走,后脚栖梧竟也赶了回来。

    栖梧是听说了消息才匆匆赶回来的,一路也约莫猜到了其中曲折,左右在逍遥涧中瞧不见少嬉的身影,便知是晚了。

    栖梧怒极冲冲就要追花轿而去,茶茶却拦住他,盈盈一礼:“非言上神回来了,此刻想必已经快到九重天,栖梧上神还是快些去看看吧。”

    “非言回来了?”栖梧又惊又喜,可转眼却忧愁上脸,心中暗道不好。未及多说,也跟着上了九重天,追非言而去。

    “小殿下不拦着,为何还将栖梧上神也给引了上去?”绿荷这才走过来,十分不解茶茶的用意。

    茶茶长长吸了口气:“帝父做的决定,本就是牺牲了少嬉。九重天欠下的债,早还晚还,不都是一样的吗?”

    “可是婢子瞧着两位上神都很是生气,尤其是非言上神……”绿荷回想非言上神的脸色,至今都心有余悸,“婢子是担心,两位上神如此怒气冲冲的,怕是不会与帝君好好相说。怕只怕,魔族尚未兴兵来犯,逍遥涧便先反了。”

    茶茶怒眼瞪来,绿荷立即悻悻着闭了嘴,垂下头再不敢言语。

    “帝父当初一意孤行,还不惜以司命要挟逼少嬉就范,就该料到会有今时今日。只是没想到的是,非言上神竟然回来了。”茶茶心中有事,也不知两位上神此番上达九天,究竟会掀出怎样的波澜。

    “可是,倘若让帝君知晓,是小殿下引着两位上神上去的,只怕会大发雷霆。”绿荷在旁小心翼翼的开口。

    茶茶冷眼望来:“此刻只有我们,若是说出去了,必定就是你告的密。”

    “婢子不敢。”绿荷惶恐低头。

    茶茶舒了口气,语气软和了下来:“你说与不说也无所谓,若是两位上神救不回少嬉,我也没有颜面,再居于九天之上了。”

    逍遥涧已多日无人打扫,树叶厚厚铺了一地,清风吹过,掀起树叶纷飞。

第146章 真相(二)

    “仙子,这边请。”

    花轿在十阴山山口停下,有魔族侍女上来恭迎,搀着少嬉一路往一座宫殿走去。

    明明是大婚之日,偏偏十阴山的冷清却不逊于逍遥涧。别说四遭红绸也无,一路行来连个其他的魔众也没有。

    神女无心,襄王亦无梦!偏偏这两个本该没有任何交集的人却被强凑在一起,彼此若无真心,便必有一人怀有异心。

    然而这次巧合的是,侍女引着少嬉住进的殿宇,正是上次来十阴山时住过的承殿。

    “君上吩咐,仙子一路劳顿,还请在此稍作歇息。”侍女恭敬有礼,却绝口不提婚礼之事。

    “慢着。”少嬉兀自取下头上红纱,胭脂轻扫,却掩不住底下的清冷,唯那双眸子亮灿如星辰。

    “仙子还有何吩咐?”侍女停下步子,转过身来,躬身道。

    “我从踏进十阴山地界开始就没见到魔君,怎么,这就是你们魔族的待客之道?好歹,我也是你们魔君费了心思娶过来的新娘子,就如此将我晾在这冷冰冰的空殿了?恩?”少嬉咄咄逼人,倒不似往日和善的模样。

    这侍女先前曾伺候过少嬉几日,也未想到再见时对方却一改素日性子,明显一怔。

    少顷,便更是将头垂得低低的,请罪道:“请仙子恕罪!现下君上正在玄天殿议事,一时半会恐怕过不来。仙子若有别的吩咐,尽管吩咐奴婢就是,奴婢定然为仙子办妥。”

    “我要见魔君。”少嬉脸带寒霜,再一次沉声强调。

    那侍女一慌,无奈之下只好应下:“那奴婢现下就去玄天殿通传,还请仙子稍待。”言罢,似恐少嬉还有其他为难之事,匆匆带上门出去了。

    殿门合上,少嬉忽然浑身一个激灵,脑袋晕晕沉沉的,险些踉跄着跌倒。她及时扶住桌角才勉强站稳,目光扫视四周,惊异万分。

    而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白烟自少嬉体内袅袅而出,白烟落地,化作一白衫女子。

    少嬉按了按有些吃痛的太阳穴,勉强回忆出一些支零片段,望着郁苓儿问:“你为什么要着急见魔君?”

    郁苓儿步上前来,扶着少嬉坐在凳上:“不是我要见他,而是你要见他。而且,是非见不可。”

    少嬉诧异,不知她话中何意。

    郁苓儿就着她身旁落座,道:“其实我很早就想告诉你了,可是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少嬉,你可知子将我放在你身边,是何意?”

    少嬉怔怔,忽然想起当初在冥府初遇魔君的场面,不由大惊道:“难道,魔君是故意将鲛珠留在我身边的?”

    她后知后觉,方才觉得此中事情实在是蹊跷得很。

    先说这鲛珠,当初师傅将郁苓儿的一缕残魄用女娲石之力强力封存在鲛珠中,几万年来魔君都视若珍宝,贴身带着,寸步未离。即使当时是不小心遗落,可后来找到之后,为何又不及时拿回,反而继续让她带在身边?

    后来经历了种种事情,她也曾有想过,或许是因为魔君觉得鲛珠留在她的身边,可以借助她的灵力保鲛珠中的残魄不散。

    可是,如今跟九重天联姻又是居心何在?

    明面上的理由少嬉从来都不信,魔君不惜扯了天大的谎言都要要她,绝非是娶亲如此简单。

    “少嬉,你灵力干净醇厚,真身与娲皇颇有一段渊源,你可知,用你的身体加上女娲石的灵力,或许能让我起死回生。”

    郁苓儿话音未落,少嬉已“蹭”地站了起来。她满目惊

    骇,不可置信的望着郁苓儿,胸腔之中平白涌出团团怒火,气得浑身发颤。

    早知她会有这样的反应,郁苓儿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也站了起来:“对不起,其实我该早点告诉你的。”

    “所以,你是故意的?”少嬉眸中水汽氤氲,双手紧握成拳,一股被背叛的感觉油然而生,顿时委屈至极。

    郁苓儿沉默,她确有推波助澜之嫌,无从抵赖。

    “你难道从一开始就是想牺牲我来复活你自己?”少嬉怒道。

    “当然不是。我怎么会这么做呢?”郁苓儿亟亟辩驳,“我说过,即使是看在我与你师傅的交情上,我也绝不会牺牲你的。”

    郁苓儿如是说着,轻轻握住了少嬉的手,说:“少嬉,你不明白你对你师傅到底有多重要,我怎么忍心让他失去你,让他往后的余生,再没有一丝温暖。”

    少嬉瞠大双眸,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郁苓儿拉着她坐下:“子已经辜负了娲皇的期望,我又怎么会为了能让自己起死回生,而白白枉送了一个无辜的性命?”

    “那你为什么还同意让我来十阴山?你还促成我和魔君见面?”少嬉想不通其中关节,只是脸色不禁更白了几分。

    “因为我太了解子了,他想做的事情,就一定会不计后果。”郁苓儿望过来,眸色如水,“你以为,帝君不与你做那个交易,威逼你嫁过来,子就会轻易放弃?”

    “可他总不能正面与九重天交锋吧!”

    郁苓儿淡淡摇头,探手抚向小腹的位置,眼中莫名浮现一股忧伤之情。

    少嬉轻声一唤:“苓儿姐姐!”

    一滴清泪悄无声息地滑落,郁苓儿用手指轻轻揩去,道:“大概四万多年前,我和子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什么?”少嬉大吃一惊。

    “可是那个孩子没有福气,还没有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就已经走了。”泪水抑制不住簌簌而落,想到孩子,郁苓儿唇角微扬,“虽然,他只在我腹中待了两个月,可是却永远活在我心里。我想,如果他能活下来,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孩子吧!”

    “苓儿姐姐!”少嬉眼眶湿/濡,握住郁苓儿的手,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她没想过,原来魔君是有过一个孩子的,只是可惜……

    “可是那个孩子,究竟是怎么没有保住的?”

    郁苓儿眼角余泪未干,忆起往事,心猛地一抽痛:“其实,我和子的真正身份,六界之中并没有几个人知晓,其中,就包括天帝。”

    当年神魔一战中,娲皇座下四大护法麒麟身死,魂归归墟;白泽生性淡泊,隐于逍遥涧;剩下白与腾蛇,原为师兄妹,后归隐后结成了夫妻。

    本来生活恬淡,倒也过得舒适安逸,可自从腾蛇成了魔君,一切都变得不复从前。

    帝君早有灭魔族之意,只是苦无理由,所以一直忍耐。可是后来魔君接手魔族后,魔族日益壮大,且不时生事,与九重天的战役早就是不可避免。

    当初郁苓儿苦劝无果,愤而出走,就在离开不久后,她才发现自己怀了孕。

    白怀孕法力大减,后来有遇到危险,但幸得为鲛人族公主所救。只是后来没有想到的是,鲛人族公主因妒忌,竟将郁苓儿交给了帝君。死对头的妻子落在了自己的手上,下场可想而知。

    也是那个时候,郁苓儿的孩子才没有能够保得住。

    魔君后来得知此事,先是屠尽了鲛人一族,整个东

    海都伤亡惨重。而后,便是九重天。

    后面的事情少嬉多半都曾听说过,以前各处听闻的一些小片段,连贯后也约莫着就是郁苓儿说的这个样子。

    只是传闻从来没有提过,原来,魔君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难怪魔君那么痛恨九重天,甚至不惜两败俱伤。”少嬉一叹,也说不清这件事情上究竟孰对孰错,可是孩子终究是无辜的。

    “所以你要知道,即使帝君一开始没打算牺牲你,子也不会轻易放过的。如此一来,倒正给了他一个正大光明攻打九重天的契机。”郁苓儿轻轻擦了泪,不再去想那个没有福气的孩子。

    “你是为了保住更多无辜的人,我能明白。”

    “不,我是为了保住你。”郁苓儿定定的望着她。

    “你以为你松口答应,这件事情就能糊弄过去了吗?”郁苓儿摇头,“非言和栖梧不会善罢甘休的。如果这一次你不能平安回去,我想,下一次掀起轩然大波的,就不只是子一人了。”

    “师傅不会的。”少嬉忽地抽出自己的手,急于反驳。

    “少嬉,你还是不太了解你的师傅。”郁苓儿顿了顿,“你难道真的看不出来,你师傅其实是喜欢你的吗?”

    “你胡说!”少嬉“蹭”地站起身,背过身去,“那是我师傅,你不能胡说。”

    “究竟是你从未看清过?还是不愿意承认?”郁苓儿忽然也有些迷茫了。

    少嬉震惊莫名,却始终不能接受郁苓儿这番解释。师傅……怎么能喜欢她呢?那可是从小将她养大,对她呵护备至的师傅啊!

    郁苓儿踱上前,手抬起,轻轻落在少嬉肩上:“我说过,你对你师傅很重要。你或许不知,你师傅离开的这七百年,究竟是做什么去了?”

    “难道你知道?”少嬉大惊。

    郁苓儿有所迟疑,半晌才道:“本来只是猜测,可是后来我借你的双眼栖身,我看见了。”

    “师傅他……”

    “你师傅尚有一大劫未历,算算时日,应该就在你千年劫前后。”郁苓儿顿了顿,道,“如果你师傅渡不过,就会永远消失在天地间。可若他渡过了……少嬉,你就会消失在天地间。”

    少嬉大骇,一双明眸睁得大大的,胸腔此起彼伏,惊骇莫名。

    郁苓儿的话如同魔咒般字字响彻在耳边,少嬉心脏浑似被人狠狠揪了一把似的,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泪却抑制不住簌簌而落。

    “我……我是师傅的劫?”少嬉不敢置信的望着郁苓儿,企图听得她的一声否认。哪怕,只是骗骗她也好啊!

    郁苓儿本不欲道破此事,可眼下情况危及不说,偏偏非言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事情早晚都会发生,这个劫,谁都避不过。

    少嬉身子一软,跌坐在地,口中一直喃喃:“怎么会?怎么会?不会是这样的,不会是这样的。”

    “你师傅离开的这七百年,实则是去了归墟。”郁苓儿蹲下身,平望着少嬉。

    “据说归墟之中有一秘法,寻得可以篡改命数,不过这都只是听说,还从来没有人找到过。如果我猜得没有错,非言这七百年就是去了归墟,他想要活着,也想要保住你。”郁苓儿突然拉住少嬉的手,“少嬉你明不明白,你师傅他是喜欢你的,他是喜欢你的。”

    “不、不”少嬉一把抽回手,挣扎着爬起来就要冲出承殿,“我要回去,我要回逍遥涧亲口问我师傅。我不信,你肯定是骗我的,你肯定是骗我的……”

第147章 天劫加身(一)

    殿门“嚯”地一声从外被人打开,魔君一身黑袍,负手踏进殿中。

    他一眼瞧见满脸泪痕的少嬉,凤眸微眯,唇边勾勒一个弧度,笑吟吟道:“怎么,这是要上哪儿去?恩?”

    少嬉已经知道了魔君要她来此的真相,心中不可谓不恐惧。她早已经忘了哭泣,怔怔站在原地,直到魔君步步逼近,她步步后退撞上桌角,竟成了釜底游鱼。

    脑中急速转动,少嬉瞅准时机,疾步奔向门口。岂料她人未出承殿,却忽觉双脚如被灌了铅似的,一步也再动不得。

    少嬉情急之下双手结印,莹黄光晕团团绕在指尖,眨眼之间就又消散无影。少嬉不气馁,复又凝神结印,可终是无果。

    如此几番下来,少嬉越发觉得力不从心,才后知后觉自己法术竟不知什么时候已被封住。

    魔君已经走到她身后,探着身子看少嬉急得满头大汗,心中骤然生起一阵戏谑之感:“看样子,你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这就着急着要走了?好容易来一趟,还是留下来多住两日吧。”

    “卑鄙!”少嬉啐了一口,凝不出印,便只能无奈放弃。

    其实她早就该放弃的,她连茶茶都打不过,又怎么可能会是堂堂魔君的对手!只不过是垂死挣扎,不愿束手就擒罢了。

    忽然想起什么,少嬉目光迅速在殿中搜寻,一番无果,最后只瞧得一缕白烟以极快的速度朝自己袭来。再然后,她已经晕了过去,再不知世事。

    也不知昏过去了多久,少嬉只觉得头脑晕晕沉沉,不知身在何处。

    好容易有一丝清明,她睁眼一看,只瞧得黑云蔽月,四周仿若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忽然,远方有两簇火光亮起,然后以极快的速度一排排点亮,直到点燃周遭火把。

    少嬉惊愕发现,自己似身处在一个祭坛之上,祭坛四周被火堆包围,而自己双手被缚,被绑在一个木头桩子上。她奋力挣脱,但身体里的法术被封,捆住她的绳索也似被人下了术法,根本挣脱不开。

    少嬉忽然意识到,是魔君设下这个阵法,想要用她来换郁苓儿的命了。

    思及此,少嬉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隐隐觉得命不久矣。

    “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的。”

    耳边响起一声浅浅的声音,少嬉却听得清楚,一下子心安不少。

    “恭迎魔君!”

    恰在此时,只听得一声齐喝。一阵黑风呼啸,魔君从天而降,祭坛两周的魔众纷纷跪迎拜倒。

    “恭迎魔君,恭祝魔君今晚夙愿得偿!魔后回归,实乃魔族之幸。”赤狼仰望魔君,喜悦溢于言表。

    魔君显然心情大好,负手于背,朝着祭坛步步走来。

    少嬉的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手腕因为摩擦也被勒出了两道血痕。可绳索不但未松,反而越勒越紧,勒得少嬉手臂发麻,指尖隐隐有青紫之象。

    “本来还想让你再安然度过几天的,可是谁知道,非言竟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魔君踏上祭坛,心念一动,那束着少嬉双腕的绳索竟凭空松了些许。

    “要杀就杀,何必废话!”手腕上的绳索松了许多,伤痕虽然隐隐作痛,却比方才减轻了不少。但少嬉却不感激,反倒觉得魔君此举就是假情假意。

    “这性子,倒真是像你师傅。”魔君笑意吟吟,“虽然,我是很想念在与你师傅往昔

    的情分上放过你。毕竟,作为同门,我也是不忍心看着你师傅后半生孤苦。”

    少嬉不想听他废话,恨不得捂住耳朵才好。虽然双腕被缚做不到,便只好转过头去,只留下一张冷冰冰的侧颜。

    魔君倒也不恼,又转到少嬉面前,说:“只是可惜啊,谁让你偏偏是那株梧桐树的灵果所化,又偏偏,恰巧生成了女儿身。这是上天注定,注定你是为了苓儿所生,注定,会成为她复活的容器。”

    “不,我不是为了任何人而生的,我是我自己,只做我自己。”少嬉愤而抬头,“你做了这么多,又是苦心孤诣将鲛珠留在我的身边,还不惜以谎言蒙骗帝君,为的,就只是想要用我来复活她?”

    “确然不假。”魔君倒是答得干脆。

    “那你可知我师傅已经回来了,他绝不会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你牺牲我。栖梧也不会。”少嬉明眸圆睁,恨恨道,“还有九重天。若是帝君发现你所说的皆是谎言,他不会放过你的,更不会放过这些助纣为虐的人。”

    少嬉睁着眸子,目光一一扫过祭坛之下所有的魔众,恨意骤生:“你,还有你们在场所有的人,你们残害生灵,也必将死在生灵手下,不入轮回,魂魄尽消。”

    “好大的口气!”赤狼性子急,一听这话瞬间被点燃,“你如今落在我们的手上,先死的,恐怕是你自己吧。”

    “我死又何惧,怕是死的,可不只是我一个人吧。”少嬉面色清冷,反而冷静了下来。

    魔君面色有所动容,他逼近少嬉,目光如炬将她上下寸寸打量,最后,定格在那双尤为璀璨的双眼上。

    魔君微勾唇角,道:“看来你已经见过她了。她还安然无恙,这便够了。”

    “鲛珠已经碎了,女娲石也快破裂,那缕魂魄也撑不了多久。既然魔君能够看出她就在我的眼睛里,便该知道,我若死了,她也会死。魔君确定还要这么做吗?”少嬉正视魔君,以为拿捏住了他的把柄,此刻也只能放手一搏。

    魔君确然有一刹那的犹豫,但不过转瞬,又消失无影。

    少嬉心里忐忑,道:“你做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复活你妻子,如果她有危险,你总不能置她于不顾吧。”

    “这些话,是苓儿教你说的吗?”魔君墨瞳微眯,盯着少嬉问。

    少嬉心几乎跳漏一拍,下意识避过他的目光:“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真的很了解我,所以也知道如何说能够让我心软。可惜,”魔君摇摇头,“我已经等得太久了,实在不想再等下去。”

    魔君转身,手臂一挥,祭坛周遭的火焰“唰”地窜起更高的火苗。霎时间黑雾席卷,团团将整个祭坛包围。

    少嬉大惊失色,不断地挣扎着想要挣脱腕上的束缚,但只让那被施了术法的绳索所收越紧。少嬉恐惧骤升,却忽觉心脏被人狠狠攥住,有什么东西想要破体而出。

    “啊”

    少嬉痛苦万分,额上已沁出层细细密密的汗珠,脸色刷的变得惨白,嘴唇也顿时失了眼色。

    天空一道金光垂直劈下,那光打在少嬉面前,生生将魔君的术法从中断掉。魔君后退数步,仰望天际,道:“来得可真快啊!”

    少嬉已经没有了气力,虚弱地垂着头,呼吸也跟着弱了两分。但她瞧得分明,见到来人,心中虽是欢喜,可张了口,却没有力

    气能够喊出来。

    “少嬉!”司命亟亟奔过来。那厢,非言施法解了少嬉晚上束缚的绳索,少嬉身子一软,司命忙将她抱在怀中。

    栖梧也赶紧过来,先是将灵力以掌心源源传进少嬉体内,待到少嬉脸颊慢慢转变红润了,才松了口气。

    “少嬉怎么样?”非言将众人护在后头,与魔君正面对峙,心中却放心不下少嬉安危。

    栖梧起身走了过去,与他站在一处:“放心。只是……”

    “只是什么?”非言蹙了眉头。

    “只是少嬉体内好像有东西。”栖梧顿了顿,续道,“像是女娲石。”

    非言眉头蹙得紧紧的,有思绪飞快在脑海中翻转。

    眼看着该到的都已经到齐了,魔君舒展眉眼,心情颇好,道:“来得可真是时候。”

    “腾蛇,我警告过你,不许打少嬉的主意,你全当耳旁风了吗?”非言怒目而视。

    “可是我记得我也告诉过你,我一定要救苓儿。”魔君道,“别说是一个小小的丫头,只要能让苓儿起死回生,就是屠尽天下我都不在乎。”

    “死性不改。”非言已不欲多说,回头望了一眼司命怀中奄奄一息的丫头,心猛地一抽疼,“我要带走少嬉,你是放,还是不放?”

    “我若不放,你待如何?”魔君眼眸微眯,眸中射出熠熠精光。

    只听得众魔一声齐喝,纷纷亮出兵器,恶狠狠的直直对上祭坛之上的众人。

    魔君脚尖轻点,身子横空退出祭坛。与此同时,万丈黑雾聚成一个骷髅,那骷髅张着血盆大口,对着众人就要一口吞下。

    非言巍然不动,手中幻出一柄宝剑,宝剑横空劈下,那巨大的骷髅头瞬间化作黑烟四下消散殆尽。

    “杀!”

    “杀!杀!杀!”

    赤狼持兵器高呼,底下众魔俱都高声呼应,举起兵器往着祭坛冲来。

    “司命,护好少嬉!”栖梧高声道,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支翠玉笛,横扫之下,率先冲上来的妖魔瞬间便倒了一大片。

    司命将少嬉紧紧护在怀中,有想从后方突袭的妖魔,他持宝剑一剑封喉。

    怀中少嬉轻轻发出一声嘤咛,司命紧张地开口:“少嬉,有没有好点?”

    “司命!”少嬉睁开了眸子,惊喜之余更有意外,“你……你不是在天牢吗?怎么会……”

    “是非言上神将我救出来的。”司命微哂,轻声哄着,“别担心,我们都会保护你的。”

    耳边厮杀之声愈强,少嬉撑着身子想要起来,却看见与众妖魔之中厮杀的师傅和栖梧。显然那些魔众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几乎没过一招,已倒下了好大一片。

    赤狼比其余魔众本事略强些,但在非言手下也没过两招。

    眼看着以两人之力几乎歼灭所有魔众,恰在此时,魔君一个移形换影,非言被赤狼绊住了,反应过来之际已生生挨了魔君一掌,吐出一口浊血来。

    “师傅!”少嬉惊呼一声,司命忙扶着她去到非言身边。

    栖梧手中结印,蓝光自周身散出,四周魔众皆齐齐倒下。抽出了空,也赶紧去到非言身边察看他的伤势。

    “师傅,你没事吧?”少嬉紧张万分,眸中水汽氤氲。

    非言执剑撑着身子不倒,刚要说话,胸口一阵翻涌,又吐出一口浊血。

第148章 天劫加身(二)

    “师傅你没事吧?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啊!”少嬉哭出声泪,手忙脚乱用衣角去擦拭非言唇角的血迹。身上婚服鲜艳似火,染了血迹,却丝毫看不出污渍来。

    “我来。”栖梧拨开两人,放下翠玉笛,双掌抵在非言背后,将身上灵力传输过去。

    “别、别耗费灵力。”非言气喘吁吁,打断了栖梧。

    栖梧一下急了:“你身上本来就有伤,魔君一定是故意。”言罢,狠狠地瞪向魔君,偏偏某人不以为然,风姿悠闲。

    少嬉抓住话中重点,拉着栖梧问:“师傅本来就有伤,什么伤?”

    栖梧情急之下口快说漏了嘴,此刻看向非言,却有些后悔。

    “说啊。”见栖梧不肯说,少嬉转念一想,忽然想起郁苓儿的话来,“难道是在归墟的时候受的伤?”

    “谁告诉你的?”非言蹙了眉头,沉声问。

    见他目光责备的望来,栖梧立即撇清自己:“不是我,真不是我。”

    “师傅,你是不是伤得很重啊?你伤到哪里了?究竟伤到哪里了?”少嬉眼泪串串滴落,想要查看师傅的身上伤情如何,可又实在不知师傅究竟伤到了哪儿,恐自己弄巧成拙。

    “别担心,师傅没事。”非言握住少嬉无处安放的手,安慰一笑,“别哭,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

    “都什么时候了,师傅你还逗我。”少嬉眼泪哭得更是汹涌,抬手抹了泪,却又抑制不住簌簌而落。

    霎时间平地狂风骤起,三人几乎是下意识将少嬉护在中间,凝气抵御狂风。

    “既然都舍不得走,那便都留下陪葬吧。”魔君周身黑气缠绕,身体升到半空,两掌之间凝聚的黑雾愈加深重,望着非言,沉声道,“非言,念在同门一场,你带着他们速速离去,伤我魔众之事我既往不咎。”

    “若我不答应呢?”非言仰头,撑着宝剑站起身来。

    “那就别怪我不念旧义了。”

    “哼,那就试试。”非言将剑拔出,森寒剑尖直指空中之人。

    只听一声尖利的呼啸,魔君忽地化出真身,一条足有数十丈的腾蛇拔地而起,张着血盆大口冲着几人呼啸而来。蛇尾拍打在四人凝起的结界上,不过两三下便将结界破开。

    栖梧和司命护着少嬉连连后退,非言当即执剑冲着腾蛇飞去。锋利的剑尖划过蛇身,剑尖与坚硬的鳞片相触发出“”的刺耳声来,竟是毫发无损。

    “非言,你重伤在身,我不欲伤你。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走是不走?”腾蛇血口一张一合,发出的却是魔君的声音。

    一招回合下来,非言触到了身上的旧伤,显然已有些体力不支,却仍不松口:“妄想!”

    “这可是你逼我的。”

    腾蛇仰头发出一声长啸,成人拳头般大小的眼珠射出凌厉光芒,直冲九霄。

    头顶黑云密布,平静只维持了一会儿,忽而长啸伴着如小山般大小的腾蛇俯地冲来。然而这次却是绕过了非言,直冲少嬉的方向。

    腾蛇来得迅猛至极,待得几人反应过来匆匆避开,却一下被冲散,俱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来。

    少嬉被击溃在地,唇角染上了血迹,忽觉周身泛起冰凉,一股袅袅白烟自身体里升出,

    化作人形。

    周身带着嗜杀之气的腾蛇忽见得白烟化作的女子,眼中的凌厉散去,眨了眨眼,落地化作了人形。

    “苓儿!”魔君激动上前,眸中映出那女子身形,竟覆上一层温柔。

    “不许过来。”郁苓儿厉喝一声,握紧了手中的东西。

    魔君一眼瞧清楚她手中之物,登时睁圆了眼:“苓儿你干什么?你放下女娲石,那可是你复活的关键啊。”

    “四万年了,子,你怎么还是这样执迷不悟?”郁苓儿眼眶一红,失望落泪,“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非言可是我们的同门,昔日我们那么要好,你怎么能对他下狠手?”

    “我……”魔君望向一旁体力不支的非言,忽觉哑口无言,不知辩驳。

    “子,我撑着一口气不是为了让你将我复活,我只是想要亲口劝你,劝你回头,不要再执迷不悟了。”郁苓儿心痛如绞,任眼泪落下,“少嬉是无辜的,你怎么能因一己之私而枉送一条无辜的性命?”

    “你也是无辜的,可是九重天那些人又是怎么对你的?”魔君怒吼,“当年要不是他们,你怎么会受伤,我们又怎么会失去我们的孩子?要不是他们,你根本不会死。”

    “够了够了!”郁苓儿失望至极,打断魔君的话,“你怎么还是不知悔改。”

    “我没错,为什么要改?”

    “当年娲皇一走,我劝过你让你避世,是你贪恋红尘不肯随我归隐。不仅如此,你还纵容手下杀害无辜凡人,挑衅天族,是你有错在先。因果循环我甘愿承受,你为什么就不能就此收手。”

    郁苓儿激动之余,手中握着的女娲石光芒隐隐绰绰,大有碎裂之象。魔君不敢再刺激她,只好顺着她的意思,连连道:“好,好。只要你肯回来,我随你归隐。我什么都不要了,苓儿,你回来吧,我什么都不要了。”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郁苓儿摇头,已哭得声音嘶哑。

    “不,来得及的。”魔君指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嬉,心中燃起希望,“她,她就是那个契机。你信我,你把女娲石给我,我定能将你重生,然后我们归隐,好不好?”

    听到魔君还是不肯放过少嬉,非言执剑欲刺来,可旧伤添新伤,又叫他呕出一口浊血来。栖梧、司命虽然各自有伤,但目光都齐聚在魔君身上,只要他敢动,哪怕是拼着命也要将少嬉护下。

    “执迷不悟。”

    郁苓儿已失望透顶,双眸微阖,聚力于掌中。

    “不”魔君目赤欲裂,疾奔而来。

    女娲石应声而碎,郁苓儿的身体也寸寸化作烟云消散。魔君扑过来,却只捞得满手烟云,不过眨眼便消失在手中,什么也没有留下。

    “苓儿姐姐!苓儿姐姐!”少嬉伸着手,却同样什么也没有留下。

    天空忽然雷声大作,闪电鸣鸣,划破天空震耳欲聋。

    “怎么回事?”栖梧望着天,不明所以。

    非言恍然明白过来,疾呼一声:“遭了,嬉儿”

    霎时,一道天雷横空劈下,少嬉缩着身子避开一击,那雷电打在地上,顿时烧出一块黑色的凹陷。紧接着又是好几道天雷劈下,少嬉情急爬起来就要躲,身子却猛地被人推了个踉跄,

    摔在地上。

    那两道天雷落在魔君身上,瞬间在背上灼出好大一个窟窿,升起袅袅黑烟。魔君被击倒在地,显然是刻意没有设防,被这两道天雷差点将元神击溃。

    他望着少嬉,眸中映出的却是另一道身影。

    “我实在是不懂,她为什么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护着你?我……我……”魔君气若游丝,忽然闭了眼,整个身体瞬间消散,连同元神也散得个一干二净。

    “是千年劫!”魔君挨了那天雷,非言瞬间反应过来,大呼一声。

    “还没到时间,这千年劫怎么来得这样的快?”栖梧弄不清个中原由,忽然想起来,“是女娲石。女娲石被放在少嬉体内,女娲石碎了,引发了千年劫的提前。”

    “快,护少嬉!快啊!”非言挣扎着起身,却一个踉跄又摔倒在地。

    栖梧受伤不重,眼看着天雷又将落下,忙撑着伤重的身体爬起来扑向少嬉。

    霎时间,数道天雷齐齐落下。少嬉已经无力抵抗,眼看着再躲不过,只好闭了眼准备受劫。

    耳边传来一声闷哼,少嬉倏然睁眼,只见司命不知何时挡在了自己身上,那两道天雷尽数落在他的身上,直到第三道天雷落下,司命身上的鲛丝天衣应声而碎。

    “司命,司命你干什么呀,赶紧躲开,你会死的,你会死的。”少嬉眼泪簌簌,使劲推着司命。

    鲛丝天衣挡了天雷大部分攻击,但仍伤到了本体。未免少嬉担忧,只好强撑着,道:“别、别动,还有,最后一下。”

    话音刚落,轰隆一声,灌注了全力的天雷劈下。司命抱着少嬉,紧紧将她护在身下,以己之力生生抗下了最后一道天雷。

    空气似在一瞬间凝结,少嬉睁大了眼,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手下触到的司命正在一点点消失,直到殆尽。

    “司命”少嬉崩溃大哭,爬起来疯了一样找寻着,可司命的踪迹一点一滴都未留下。

    栖梧走过来,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少嬉崩溃哭出声来:“司命,你回来,你回来啊”

    ***

    逍遥涧。

    茶茶将先前少嬉托付的两个人偶娃娃的盒子还给她,见少嬉视若珍宝地抱在怀中,踟蹰许久,还是忍不住问:“你想好了吗?真的不留下了?”

    少嬉抬起头,眼中已尽失光采,半晌,摇了摇头:“以前,司命就说想要去外面看看,如果可能,想回一次故地。我想,他应该很想回去的。”

    茶茶没再挽留,背过身,将眼泪揩去。

    栖梧走过来,也只是轻轻抱了抱少嬉,终是什么都没有再说。

    他曾说,待得事情尽了,他的责任也就了了。冥府有个地方,曾经有个人在那里住了三万年,他说,他想去看看。

    “师傅,”少嬉走到非言面前,几多不舍,“对不起师傅,我……”

    “什么都不必再说了。”非言朝着少嬉走来,重重叹了口气,“去吧,等到在外面呆够了,记得回来,师傅在这里等着你,等你回家。”

    少嬉抑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却忍下了不舍,最终拜别了师傅。

    少嬉最终还是离开了逍遥涧,失去了司命,余下只有这两个人偶娃娃陪伴身侧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5180/ 第一时间欣赏漫漫仙途何以忧最新章节! 作者:蓝漓所写的《漫漫仙途何以忧》为转载作品,漫漫仙途何以忧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漫漫仙途何以忧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漫漫仙途何以忧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漫漫仙途何以忧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漫漫仙途何以忧介绍:
鲛珠现世,牵出四万年前一段前尘往事,少嬉不喑世事,却无辜被累其中。 下凡尘、抓恶魂、渡南海、忆前尘……上仙司命倾尽所有以命相护,却换不来佳人一颗芳心。 魔君娶亲,正逢她千年大劫,双眼已瞎,再不见世事繁华。 司命以身殉阵,弥留之际望着少嬉,喃喃:“等我……”漫漫仙途何以忧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漫漫仙途何以忧,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漫漫仙途何以忧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