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外贸商人
“海关？”张处长一愣：“你问这个干什么？”
范阳一路上不动声色，却一直在暗中观察。
既是处长，又是处级干部，这个职位很耐人寻味啊。
汉中是一个地级市。
一般厅局级下设的处，例如财务处，卫生处，这种处长，名字叫处，实际上的职级，却只是科级干部。
而处级领导，一般都不叫处长了，县级领导，也是处级，换句话说要县长，副县长，局长，局长，副局长，这种才叫处级。
要什么卫生处，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官威，有自己的专车，还配有司机。
那到底是个什么处？
怎么好冒昧打听呢，当时人还不熟。
但范阳可以肯定，张处长绝对是个实权干部。
便说道：“呵呵怎么说呢，首先张处长请别介意，我们虽然是作水果生意，却不是普通的水果生意，我们是外贸商人，本部在成都，江苏的连云港设有我们的对外贸易办事处，把汶川的糖心苹果卖到香港，曰本，韩国，这一次到贵地来，主要的目的是拓展一下业务范围，到延安，宝鸡，组织一批陕西红富士，还有富平的柿饼，运到连云港去，对本地不熟，所以冒昧打听了。”
范阳吹牛脸不红，筋不涨。
却把张处长听得大惊，肃然起敬。
要知道这个时期的外贸是什么地位？
所以的一切都要为经济让行，而所有的经济都要为外贸让行。
只要提到外资，外贸，地方上就极为重视。
范阳的年纪不大，他却自称是搞外贸的？
不知何时，范阳已经把车上的大哥大，放在了自己脚边。
还有大哥大？
要知道这东西是真的稀罕玩意儿。
张处长顿时站了起来：“失敬失敬，不知道怎么称呼？”把手伸了过来。
“哪里，谢谢处长抬爱，小姓范，叫范阳，瑞通对外贸易公司的总经理，初到贵地，人生地不熟的，让张处长见笑了。”范阳也站了起来，和张处长握手。
张处长握着范阳的手连摇几下，心里却在思索，西安的海关，他也不熟啊，问他地名，他哪里知道。
却不愿放弃这个机会。
汉中在历史上是中原的粮仓，雨水滋润，气候合适，背靠秦岭，还处在长江沿岸，鱼米之乡，天府之国。
本地的农产品产量虽大。
物种虽丰。
却没有一个好的渠道。
各级政府都想尽办法的笼络外地商人，特别是外贸商人，可大可小，商是中间的枢纽，是连接贸易和经济的纽带。
范阳问西安，他却绕过不答。
说道：“好啊，好啊，年纪轻轻，事业却作得大，红富士苹果咱们汉中也有栽种啊，咱们汉中的历史底蕴深厚，天麻，杜仲这些药材，口碑也是很好的，你们没考虑过汉中吗？”
“也在计划之内吧，这次自己开车过来，就是存了沿途考察的意思，”
张处长一听，来了精神，下意识的就叫道：“小王，给小范经理泡茶。”
可回头一看，荒山野岭的。
大家哈哈一笑，距离又增进不少。
接下来张处长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
关于汉中经济开发区的事情。
由于产能过剩，食品开发产业园区，已经主导建设了好几个现代化的食品加工企业，生产水果罐头，果脯，八宝粥，抽真空包装的汉中香米一类。
还有矿产二次开发的玻璃，琉璃，灯具，洁具，瓷砖，大理石板材，等等产业。
令人吃惊的是还有一座汽配产业城。
也是一顿乱吹，极尽拉拢之能事。
被领导一通介绍下来，范阳一时竟插不上口。
汉中的经济发展，可谓很领先了。
但范阳却在张处长的眼中，看到一丝焦急。
直到张处长吹得累了，天气也晚了。
在司机小王的劝解下，才答应回车上休息。
上车时还不忘叮嘱范阳，让明天一定与他同行，他要亲自带着范阳到产业园看一看。
等张处长上车，赵光明拍范阳一巴掌：“你小子不吹会死啊，你还卖到曰本，一个小县城你玩转了吗？瞎吹，这下好了吧。”
“我吹牛了吗？我是搞外贸的啊，有错吗？嘿，还不瞒你说，这一趟咱们跑陕西，我就还就要把产品卖到外国去，但不是苹果，我卖柿饼，我还就要把这柿饼卖到欧洲去。”
赵光明骂骂咧咧秃自不信。
“你卖到欧洲？你连租船的钱都没有，挣的钱连运费都不够，过去你卖给谁？”
范阳神秘的一笑：“不租船，就卖不到欧洲吗？谁说我要去欧洲了？信不信，我拉一车柿饼，半个月，就要让它进入西方人的餐桌，不仅曰本，韩国，英国，法国，意大利，德国，半个月之内，我要让他们全都吃上我的柿饼，半个月，我要让这一车柿饼，走遍全世界。”
“屁，老子不信。”
“那我要是办到了，你怎么说？”
“呵呵，你要是办到了，老子管你叫……”话到嘴边，赵光明却咽了回去：“滚，反正老子不相信。”
范阳索性不理他。
正好这时，司机小王打开车门，走了过来：“那个，范，范经理，你们车上还有水么？”
“有，稍等我去给你拿。”
司机小王跟了过来。
范阳还拿了几块牛肉干，两罐八宝粥，两瓶矿泉水，两瓶可乐。
塞到小王司机怀里。
“够了够了。”
范阳塞好，把小王司机拉到一边，悄悄问道：“冒昧请教一下，张处，是哪个部门的啊？”
司机小王脸色一肃，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轻声说道：“市委组织部一处，处长。”
范阳恍然点头。
市委组织部，组织一处，这是大官啊，的确是处级处长。
妥妥的实权部门。
管着帽子。
范阳手里捏了几张什么东西，趁他不注意，一把塞进他的裤子口袋里。
司机小王一看：“喂，你这是干什么？”
范阳一把将他口袋捂住：“王兄，你我一见如故，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明天咱们留个联系方式。”
“要我帮忙？帮什么忙？”
“一点小事，麻烦你帮我们带个路，我要到火车站，怕在汉中迷了路。”
“带路？”司机想了下：“这到是可以。”
第七十九章：接待小组
小王司机开开心心的走了。
范阳双手插在裤袋里，他笼络小王司机，也是有一层深意的。
这也是一个巧合，重生以来，重新走上商路，张处长是自己认识的第一个官员。
非常巧合的情况下认识了。
能够搞好关系，那就再好不过了。
中国历来是一个人情社会，资源分配极不平衡，从商，不光要有知识面，还要有一定的人际关系。
这个小王司机，别看他只是个司机，可宰相家仆三品官，面子还是很大的。
市委组织部一处，负责基层党建，卡着基层党组织的上升渠道，又是瞌睡遇到枕头了，范阳要作柿饼，地方上的配合尤其重要。
商人，可以促进地方上的贸易增长，地方上，提供便利。
这是一种非常正当的互惠互利。
关系还是要搞好的。
还有一点，现在的铁路机关，还是铁老大，你如果没有个上级领导打招呼，一两车皮的货物，别人理都不会理你。
长途运输，火车的成本，相对公路汽车，成本要低得多，而且稳定。
另外就是，这个小王司机，很会做人。
混机关的，和普通人大不一样。
正在这时，大军则把李顺拉到一边：“顺子，你过来一下。”
“嗯，军哥。”
出门时，大军告诫他多做事，少说话，先把范阳的生活习惯摸清楚。
这小子很听话，就变成了半天不说一句话。
“今天学到了吗？”
李顺一脸茫然。
“看到那司机没有，一个人，就把处长的面子撑起来了，你好好想想？”
“额……”
大军哈哈一笑：“没关系，慢慢来，你仔细回想一下那司机是怎么作的？路政的怎么知道张处长身份的？如何引起重视？你没看出来吗？”
李顺仔细回想了一下：“哦我明白了。”随即就是一脸兴奋：“我真的明白了。”
大军拍拍他的肩膀，这李顺反应真的很快，一点就通：“多学着点，要当好一个跟班，也不是这么简单的，像今天这种情况，还要老板亲自介绍自己，那怎么好呢，就变成炫耀了，少说，但也不能不说，明白吗？”
几人回到车上，已经是半夜三点多了。
就挤在一起囫囵睡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8点多，道路才清理干净，勉强可以通车。
开始松动了。
又折腾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开过塌方的路段。
这一个小时就跟乌龟爬似的，开过塌方路段，车速陡然提了起来。
车上的人都长出一口大气：“终于他么的走出来了。”
前面张处长的座驾一脚刹车，在路边停下。
张处长下车，亲自走了过来。
拍拍范阳的车窗：“小范啊，你们是直接到汉中还是？”
范阳赶紧跳下车来，和张处长握了手：“谢谢张处，到汉中再休息吧。”
“好，好，中午咱们一起吃饭，住宿的地方有么？说好了啊，明天可一定随我去参观一下工业园啊。”
“这咋好意思呢，我们自己安排了，不敢劳张处费心。”
“说哪里话，我们地方政府，非常欢迎你们这种年轻有为的人才，我还正好有点问题想请教一下你，介意耽误一天么？”
范阳哪里会拒绝。
一口答应了。
出了宁强，就和拉木材的货车，还有农用小四轮，分道扬镳了。
和张处长的座驾一前一后。
三个小时以后，终于到达汉中。
汉中的地理位置，很好。
处在川陕的咽喉地带，物产丰富，历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诸葛亮五次北伐，就是以汉中为根据地，也是诸葛亮的屯兵之地。
可惜五次北伐，五次都没成功。
在第五次北伐的途中，病死五丈原，埋骨定军山。
诸葛亮死后，也有个很有意思的故事，他害怕司马懿掘他的墓，就使个障眼法，不厚葬，而是让四个壮汉抬着自己的棺材，往定军山上走，抬到哪个地方，绳子断了，棺材落地，就把自己就地掩埋。
诸葛亮一生意志坚定，一直强调汉中的战略地位，数次强调自己死后，即使无力北伐，也不能退，必须死守定军山。
自己死后，也要魂驻定军山。
从此，诸葛亮的墓葬，就成了迷。
后世的武侯祠，汉中墓，都是衣冠冢。
真实的墓地，没有人知道。
因为那抬棺的四人，回去复命，就被刘禅砍头了。
所以汉中有非常浓厚的三国文化。
市内有很多蜀汉遗址，至今还保留着诸葛亮数次北伐的拜将台，楚汉刘邦所封的关中王，也是这里，历史上许多军事家，都曾在这里博弈，张良，韩信，诸葛亮，刘备，曹操，唐代李自成也曾占据过这里。
是一座历史文化名城。
也是陕西境内主要的粮油产地，山货产地，木材产地，矿产产地。
而且三省交界，就贸易上，也是个重要的位置。
范阳以后的四川产业基地，要对外输出，都得走这条路。
以后集团产业上了轨道，可以在汉中建立仓储和物流中心。
和地方上的官员，搞好关系，是很有必要的。
虽然略显得未雨绸缪，但身后有座金矿，范阳还是很有这个底气的。
只不过张处长的贸然邀请，就很有意思了。
怎么会贸然邀请自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角色呢？
多半是外贸上遇到什么问题了。
虽然现在外贸公司的牌照还没拿到，但范阳也不怕，随机应变就可以了。
出了收费站，在路边找了一间吃鱼的餐馆，饱餐了一顿。
张处长提出要在市委招待所，给他们安排住宿。
范阳便同意了。
于是大大方方的，跟着张处长，进了汉中。
在市委招待所住下。
张处长对范阳一行，非常重视，安排好范阳等人的住宿之后，特地安排人过来打了招呼，务必照顾好范阳等人。
自己则往市委办公厅去了。
汉中的经济开发区，是地方上的头等大事，市委成立了专门的经济技术开发区领导小组，区长和书记，都由市委委员兼任。
责任和发展任务都极其重大。
不肯放过任何有助经济发展的机会。
张处长也是拳拳心意，听范阳说是作水果生意的，背后有韩国和曰本的渠道。
仅此一项，就够让地方上重视了。
这两年地方上的招商引资还算成功，副食品产业园区，已经建立起了好几条现代化的生产线，最初走的还是oem国际代工的模式，为德国的工厂贴牌生产。
供应水果罐头。
他们从德国引进的灌装生产线，生产早已走上轨道。
可最近这几年，都在大喊自主品牌。
他们也响应号召，建立了自己的品牌，产品也成功的覆盖了陕西的分销市场，可销量却始终差强人意，嗯，准确的说，一塌糊涂。
更别说出口创汇了。
市委组织了好几次会议，也联系了好几家东南的外贸公司，试图打开曰本和韩国市场。
可无奈遇人不淑，进展非常缓慢。
至今，还没拿到一笔自主的外贸订单。
市委还专门组织了考察团，前赴曰本考察国外市场。
可一连去了两次，依然没有收获。
都快病急乱投医了。
张处长的老领导，正好是产业园区的直属领导。
他也是急领导之所急，来不及休息，便匆匆跑到老领导处。
可刚刚准备敲门，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大意了。
范阳的身份还没有确认，这么年轻一个小伙子，万一说的大话呢？
自己可就丢人了。
关键事没办好，本来是功劳一件，搞成笑话就不好了。
可自己对外贸一点都不懂啊。
还是找个专业的人试试水再说。
转头又向另一处办公室走去。
到市委办公室，找到刘秘书，他曾跟随周副市长出国考察。
也是分管产业园的。
对外贸这一块儿比较熟悉。
就把这些事情和刘秘书说了。
刘秘书也引起了相当的重视，不管是不是，看看再说，其他的好冒充，外贸这一块儿，是不是专业人士，两句话便知。
万一是真的呢？
害怕引起范阳的不快。
市委办公室还专门组织了一个四人的接待小组，当天晚上，就在市属的宾馆设宴。
张处长亲自作陪，带着刘秘书，前来招待所敲门：“小范同志，在吗？”
第八十章：自主品牌
市委招待所的条件不错，给他们开了三个房间。
大军和红兵住一间，赵光明和李顺住一间，范阳独自睡一间。
睡了一下午，精神饱满。
刚穿好衣服想出门，叫上几人出去吃饭。
就听见有人敲门。
将门打开，门口站着张处长，还有一个四十来岁，瘦精精的，挂副金边眼镜，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伸出手来：“你好，范经理，鄙人姓刘，来到汉中还习惯么？招呼不周。”
范阳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眼神看向张处长。
“市委办公室，刘主任。”
“刘主任？您好您好，怎敢劳您大驾，受宠若惊啊。”
范阳这是真的吃了一惊。
地方政府对于外贸商人，礼待有加，这是正常的。
前世的自己，也曾多次受到邀请，到地方上代理相关产品。
毕竟进出口贸易是个专业性很强的事情。
许多公司，你别看他办公室不大，可背后的网络渠道却很庞大。
一家好的外贸公司，能够带来的业绩增长是很可观的。
后世广州的三大贸易公司，广新，宝成，莱恩，每年报关代理的贸易总量，都是用亿来计算的，而且美元。
大型的贸易公司，对那些服装厂，玩具厂，电子产品等等，私营企业，几乎财神爷一样的存在。
厂长，总经理，甚至董事长亲自作陪也很常见。
但前世的范阳，还没那么，在广州数以千计的外贸公司来讲，号都排不上。
即便受到过几次邀请，都是广撒英雄帖，大多数是地方上的产业园区，搞媒体发布会，连同外贸公司一起邀请。
四川地区，后世的西博会，阳国际食品博览会，范阳都去过两届，可一般的对接，都是各部门的办事人员。
居然市委办公室主任，亲自上门邀请？
什么概念？
这份面子可真的大了。
听张处长说到经济开发区的时候，范阳就开始琢磨了。
才抛出外贸商人这个身份。
看看能不能搭上政府这条线。
进展很顺利不说，这重视程度，也太高了吧。
实话说，这种规格即便前世，他也没享受过。
赶忙整理一下衣领：“刘主任进来坐，真的劳您大驾，不敢啊。”
而刘秘书亲自过来，也是心急的，他们邀请过好几家外贸公司，前来合作，洽谈。
可那些外贸公司一家比一家牛气。
完了事还办不好。
没办法，现在的外贸资源太紧张了。
即使路过的一个外贸商人，他也不愿轻易放过。
目前的自主品牌，建立都已经半年了，产品都已经推向市场，外贸的订单，还一单都没谈成，他要是拔了头筹，便是大功一件。
听到这个消息，立刻组织了接待小组，自己亲自过来请人。
他听张处长说过这人非常年轻。
却没想到这么年轻。
顶多二十来岁。
但脸上却没表现出轻视，站在门口没进去，说道：“哪里哪里，是我们招呼不周，你的同事呢？咱们略备薄酒，还请赏脸光临啊。”
“谢谢了，在隔壁呢。”
刘秘书看范阳丝毫不怯场，心里瞬间多了几分期望值。
闲话了几番之后，亲切的说道:“我们在楼下大厅等你们。”
说完两人笑呵呵的下楼了。
而范阳还有点难办，真遇到这种场合，自己手下还没有堪用的人才。
便只把李顺带上。
其他人让他们自己安排吃饭。
两人整理好着装走下楼去。
不止张处长，刘主任，还有一个年轻小伙，一个女孩儿，看见范阳下来了，赶忙迎了过来。
“这是咱们办公室的小张，小琳。”
却不想李顺上前一步，主动介绍道：“这是我们瑞通贸易公司的范经理。”
范阳一看，他还没想到李顺还会这招，呵呵，学得挺快啊。
那位办公室的人员，便熟练的伸出手来：“范经理您好，我小张，这边请。”
“客气了，处长和刘主任先请。”
“咦，你几位同伴呢？”
“他们还有事，就不敢过多叨扰了。”
张处长又要派人上去请。
范阳几番推辞。
才算作罢。
市属的宾馆就在隔壁。
和招待所是同一个单位。
因为是改建的，楼层不高，张处还没有那个资格，安排到宾馆的房间。
讪讪一笑，穿过一条走廊，就来到二楼大厅，一处包间坐下。
包间门口也站着两个办公室的人员，早就等在门口了。
看见范阳，两人立刻就迎了上来，完全不用人介绍，张口就说道：“范经理，您好，里面请。”
走进包间，装修在这个年代还算不错，墙上打着软包，壁上贴着墙纸，甚至还有一部空调，里面早就开着暖风，八盏开胃的凉菜已经上桌。
玻璃转盘的中间，放着一瓶五粮液。
张处长引着范阳，请他坐主座。
范阳坚辞不敢。
最后刘主任坐了。
范阳坐在下首。
一番殷勤的招呼，双方都有意结交，自然是相谈甚欢。
刘主任心急，没几句话就扯到了主题上面：“听说范经理是作外贸生意的？不知道你对曰本市场熟悉不啊？”
“略有所知吧，我们公司本部成都，在江苏连云港设有事业部，主要经营水果，罐头，服装，还有电子产品，小家电一类，还可以提供出口代理，买单出关，退税结汇等环节，和内地的汶川方面，有着一定的合作关系，目前汶川的糖心苹果，出口曰本，到有很大一部份都是我经手出去的。”
范阳吹得脸不红，心不跳，镇定自若。
说得煞有介事。
刘主任一双眼顿时就亮了起来。
这个时代敢吹牛的多。
可敢在自己面前吹牛的人，还真不多见。
况且范阳这番话说出来，很有几分像样。
心里多少信了几分。
本来想探一下范阳底细的，却害怕冒昧，想了想算了。
而是夸奖道：“年少有为，这个，我还想冒昧请教一下，你们公司还在经营罐头业务？”
“对啊。”
刘主任脸上一喜，又是一番夸奖。
又闲聊了几句，便说道：“我们汉中也在生产水果罐头，不知道你们是代理的哪些牌子？哪些厂家？可不可以给咱们汉中，也传授一点经验啊。”
“不敢，传授谈不上。”范阳早就有所准备。
从张处长邀请自己开始，他就知道大概的状况了。
便说道：“江苏那边，可能和你们汉中这边，不太一样，沿海一带，水果罐头的出口模式，主要以代工为主，曰本的厂家提供设备，指定生产工艺，在江苏建厂，贴的都是曰本的牌子，曰本方面，再进行反向收购，渠道都是现成的，需要我们的代理的不多。”
“是吗？”刘主任又是一脸惊喜，能说出这番话来，范阳的身份看来没假了：“我们也是啊，实不相瞒，咱们汉中的食品工业园区，也是外资搞起来的，咱们引进的德国设备，为巴伐利亚一家食品公司代工，贴的也是别人的牌子。不过……”
范阳呵呵一笑，和自己所料不差。
德国是最早和中国建立外交和贸易关系的国家。
比曰本还早。
继苏连援华的专家全部撤出以后，中德两国就已经来往密切了。
在重工和高科方面，对华合作甚多。
汽车工业方面，和精密仪器，车床制造业，矿山设备，冶金技术层次，合作非常紧密。
84年，德国大众就和上海汽车合作，成立上海大众。
推出桑塔纳。
88年，又和一汽公司合作，推出一汽奥迪。
奔驰，宝马就更不说了。
在航天事业上也有紧密合作。
而中国对德出口，主要是农产品，仿制品，能源，钢铁，建材一类，92年，目前还处在资源换技术的阶段。
双方的外贸依存度都非常高。
中国是德国第一大市场。
也可以说二战之后，德国经济恢复这么快。
和中国的合作占很大因素。
而贸易是讲对口的。
特别是小商品，加工制成品类。
一般来讲，哪个地方距离最近，就占优势。
像江苏与浙江两省，对面就是曰本，所以对曰贸易最为频繁。
福建对应台弯。
广东，广西，对应东南亚。
而欧洲国家，因为有欧亚大陆桥的原因，陆路比海路占优势，距离新缰最近，甘肃其次，陕西第三。
这三个省的农产品，都大量出口欧洲。
新缰的贸易总额为什么久居各省前列，就是靠近欧洲的原因。
而水果罐头，作为外贸人来说，又有谁不知道呢。
世界上6分之1的水果罐头出自中国。
在全球市场，每7个苹果，就有一个陕西的。
可目前92年，许多人对罐头出口，都还有许多迷惑，和搞不懂的地方。
“这不是很不错么，可是什么？”范阳答道。
“是，可你也知道的，代工毕竟没有出路，现在都在高喊自主品牌，咱们汉中也不能屈居人后呀，所以我们也建立了自己的民族品牌，也是与德国合作，引进的还是老一批的设备，可产品，却总是打不开销路，这是为什么啊？”
第八十一章：曰本人的餐桌
范阳又是一笑。
目光扫视了在座的几位。
包括张处长，和另外或站或坐，三男一女的接待小组。
都聚精会神的望着自己。
不免感叹，这个年代的官员，还真是实在啊。
市委办公室主任，至少都是个正处的级别，一入常委就是副厅级，像刘主任这种，多半还是一二把手的秘书，可谓大权在握。
就不知道是正的还是副的。
地方上的一县之长，见了也得规规矩矩。
这也算是不耻下问了。
便说道：“打不开销路？怎么会啊，广交会你们试过了吗？”
听到广交会，刘主任的脸上却有点尴尬：“去是去过，可申请不到展位啊。”
范阳点点头。
的确，广交会自从80年代起，展馆虽大，却一位难求。
广交会，又称中国进出口商品交易会。
是我国对外开放，以及对外贸易的第一平台。
每年两季，不说一个展位，即使一票也难求。
46年丘吉尔发表铁幕演说，拉开冷战序幕，49年，在米国的主导下，成立巴黎统筹委员会，封锁禁运。
57年，第一届广交会召开。
至今已有几十年的历史。
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企业都盯着。
可谓狼多肉少。
还要被国营的外贸公司卡脖子。
这一点范阳也没办法，他只是随口一问。
而刘主任，暗中观察着范阳的反应，试探的问道：“那范经理，你有这方面的渠道？能给我们搞个展位什么的？其他方面，都好说。”
范阳摇头道：“我哪有，刘主任你高看我了，我们这种小公司，就代理一点小商品，服装，水果，都是自己建立的海外渠道，这种事情，你们地方政府，要联系国营的大公司啊。”
刘主任说到国营公司，就连连摇头：“人家那是旱涝保收，咱们一个地级市的水果罐头，人家看不上啊。”
范阳弯起食指，敲敲桌子，装出一副沉思的样子，微微皱起眉头。
的确，一个地级市的单一产品，一无名气，二无渠道，要打开国际市场很难。
国营公司是绝不敢奢望的。
可即便小的外贸公司，也是牛脾气，沿海一带的生意都做不完，何况内陆一个地级市。
名义上，92年才放开民营代理权限，可实际上，我国的对外发展之快，早就涌现出了一大批这种专门服务小商品的外贸公司，92年一放开注册，广州一个月之间，就多了几千家小公司。
仅仅两年时间，就把国营的外贸公司冲得找不到北。
所以刘主任他们是屡屡碰壁。
但这难不倒范阳。
前世他混迹外贸还是那么多年，都是自己慢慢的建立渠道。
在经验方面，可谓领先这个时代。
水果罐头，一些后世常识性的东西，在目前还是很重要的知识。
刘主任的心情，也随着范阳微微皱起的眉头，而变得无比紧张。
直到看见范阳轻舒眉头，一颗心又被吊了起来。
“要说这个水果罐头呢，我也经手过一些，自主品牌要打开销路，的确有一些难度，但也并非毫无办法。”
“嗯，嗯，范经理您请说。”
“你们是想打开曰本市场，对吧？”
“对，对，我们去考察过两次，可理不出头绪啊。”
范阳看胃口吊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的说道：“先不说我有没有渠道，一款产品，要行销海外，一些基本的问题还是要搞懂的，我还冒昧请问一下，刘主任你们对曰本的罐头产业，知道多少？”
“实话说，不是特别清楚。”
“为什么曰本人喜欢吃罐头？这一点，你们考虑过吗？”
刘主任略微思索一阵，你要说全然不知，也不实际，但考察两次，也的确没考察出什么名堂。
看范阳自信满满的样子，刘主任居然有点紧张，不敢贸然发表自己的意见：“嗯，范经理你说。”
“因为曰本人不会炒菜的。”
“额？”
包括张处长，还有几个接待组的成员，都是一脸雾水。
“你们到曰本去考察过，想必吃过曰本料理吧？”
张主任连忙点头：“嗯，那个饭卷嘛，还有生鱼片，吃不惯，吃不惯。”
范阳呵呵一笑：“那就对了，作食品，首先要考虑的，当然是本地的民俗习惯，曰本人和韩国人一样，不炒菜的，也没什么调料，什么都是白水煮熟，要不就吃生的，沾点芥末，酱油，就塞嘴里吃了，唯一味道丰富一点的，就是拉面，除此之外，就是寿司，饭团，好吃吗？反正我是吃不惯，要不了几天，就能给你嘴里淡出鸟来。”
这群人，只有刘主任跟随周副市长，去过曰本两次。
刘主任想了一下：“还真是这样，他们那个清酒也是，味道都没有，就跟咱们的醪糟差不多。”
“对，曰本人不会炒菜，他也没有那个饮食习惯，导致他的饮食，味型非常单一，一顿曰本料理吃下来，满嘴都是芥末，蔬菜一类，更加难吃，基本上是水煮白菜，曰本的寿司里面，也一般夹的黄瓜，胡萝卜，他们对维生素的摄入，远远不及中国的餐桌，嘴里也很寡淡，建立在这种情况下，曰本人的餐桌，就会开上一罐水果罐头，把他切成小粒，一口生鱼片，一口水果罐头，因为水果罐头是高温密封杀菌，挖出来的果肉严格来说，算熟食，这可以很好的弥补味型不足这一缺点，所以你看曰本人，一口生鱼片，一口罐头，吃河豚刺身，必配桔子罐头，和略带酸味的杏子罐头，就一脸陶醉的样子，嗯，好吃。”
范阳说话的同时，手上的筷子还没闲着。
模仿了一番曰本人煞有介事，抿嘴吃鱼片，然后吧唧吧唧嘴，一边点头，一边陶醉的样子。
极具表演天赋。
神态间模仿得惟妙惟肖。
惹得张处长和刘主任等人，一阵哈哈大笑。
“但真的好吃吗？不信你拿一罐水果罐头，放在中国的餐桌上，就咱们这一桌，东坡肘子，红烧狮子头，清蒸鲈鱼，糖醋排骨，更别说火锅那些了，你放一碟水果罐头，会有人吃么？”
第八十二章：CCPIT
范阳的一番话，引人深思。
他们第一次去曰本考察，野心很大，求人行不通，那就自己来，总觉得自己的产品拥有价格优势，应该能轻易的打进曰本市场，还煞有介事的组建了一支谈判小组，想要像汉中本土铺开分销市场一样，打入商超，供应地方分销商。
结果别人一听是中国牌子，谈都不谈。
后来标准一再降低，还曾跑到地方上的罐头食品厂，寻求合作。
结果也是一样。
还有就是时间有限，连碰几次壁，就不得不打道回府。
当然，收获还是有的，他们也曾调查过曰本人为什么爱吃罐头。
也不知道是谁带偏了的，最后总结为曰本人喜欢跟风欧美，认为罐头是一种非常体面的高档食品，是走亲访友，馈赠送礼的佳品。
所以他们在外包装，和产品的色泽，卖相上面，下了很多功夫。
还设计了几款礼品包装。
第二次带去的样品，本来信心满满。
却没想到还是被打了回来。
这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自己对曰本市场，了解太有限了。
“范经理一席话，真是令人茅塞顿开，以前我们走了很多弯路啊，却没想到玄机在这儿，容我阐述一下，范经理的意思是，水果罐头，是曰本普通家庭，曰常的消费品么？”
“对。”范阳点点头：“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所以我们在产品上，销往曰本的，就要有一定的针对性，必须考虑到当地的民俗习惯，同样是罐头，也有甜，酸，不同的口感，不同的搭配，相对欧洲来说，会偏爱纯甜味的苹果罐头，梨子罐头，和黄桃罐头，但曰本呢，口味会偏淡一些，味型要丰富一些的桔子罐头，菠萝罐头，和带一点发酵口感的荔枝罐头，龙眼罐头，对了，你们的产品有带么？介意让我看一下么？”
进包间，范阳便注意到了。
刘主任他们是有备而来。
进包间的餐柜上，就摆着几瓶水果罐头。
范阳话一出口，接待组的小张，就双手捧了一个罐头过来。
递到范阳手里。
拿起来一看，普通的圆坛形，玻璃罐装，是一个很普遍的什锦罐头，里面有苹果，梨，菠萝，黄桃，杏，还点缀了几颗樱桃。
那樱桃带着果蒂，颜色呈一种鲜艳的红色。
起到了一个点缀的作用。
而小张则拿起另外一罐，一扭瓶盖，将一把叉子放在罐头瓶里，放在范阳身前的桌子上。
范阳却没有急着品尝。
而是摇了摇头：“恕我冒昧，你们这款什锦罐头，怕是供应欧洲的吧？”
刘主任连忙点头：“嗯，对，这是我们返销德国的生产线，一起生产的。”说着脸上又有点尴尬：“想必您也知道，贴牌嘛，技术和工艺，还有环保标准，都是参照欧洲的，有什么问题吗？”
范阳把手中的罐头瓶子放下。
拿起身前的筷子，把那颗鲜红色的樱桃，夹了出来：“这是染色樱桃对吧？”
“对。”
范阳将那颗鲜红的染色樱桃，往身后的垃圾桶一扔：“这个不能加。”
“请指教。”
“你们肯定很疑惑，咱们目前的罐头技术，都是德国标准对吧？”范阳说道。
刘主任忙不迭的点头。
“不一样的，出口德国，和出口曰本，检疫标准都不一样，德国是参照的欧盟标准，而曰本，有他自己的肯定列表制度，绿色贸易壁垒，你通不过他的检疫，就别想打入曰本市场，这种染色樱桃，里面添加的是研制红色素，胭脂红，首先就不符合曰本的强制性检验标准。德国是重工业起家，相比要粗糙一些，而曰本人，严格来讲，比欧洲人挑剔多了，一看你的罐头里面有胭脂红，直接就把你排除了。”
“原来是这样，受教了，还有呢？”
“还有这个。”范阳拿起一把勺子，从罐头里舀了一勺果汁。
那果汁在瓶子里，便呈现出一种略带浓稠的橙黄色。
色彩还是不错的。
可范阳还是把它倒进垃圾桶。
“这里面含有柠檬黄一类的色素，虽然是可食用添加剂，也不行。”
然后在瓶口装模作样的闻了一下：“这里面添加有山梨酸，略有防腐的作用，也不能加。”
这一连几处毛病，听得刘主任眼镜都取了下来。
如果之前，还对范阳的身份有所怀疑。
那现在，他是深信不疑。
因为范阳所说的这几点。
全都是对的。
他们的确在罐头里添加了胭脂红，柠檬黄，山梨酸。
这些都是德国标准。
连原材料都是德国供应的。
当即站了起来，跟范阳重新握了下手：“受教了，受教了，范经理果然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范阳谦虚了几句。
可随即刘主任又皱起了眉头：“但抛却这几样，胭脂红，柠檬黄，山梨酸，就没有什么了啊，这也不加，那也不加，做出来的产品像什么样啊？”
“对。”范阳一拍桌子：“就是什么都不加。”
“啊？那作出来的罐头，颜色不是很难看吗？”刘主任面色为难。
他对水果罐头，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胭脂红还好，毕竟是个点缀作用。
如果柠檬黄不加，那么罐头瓶子里面，可以这样说，屎黄屎黄的，而且颜色浓淡不一，必须要柠檬黄调色。
可餐桌上，这哪里说得出口啊。
范阳会意。
“我知道，颜色会深浅不一，但你为什么要让他看见呢？玻璃罐装本来就不适合曰本市场，换马口铁，或者铝罐都可以，如果真要瞄准曰本市场，包装是必须要换的，它不像欧洲，喜欢吃水果沙拉，曰本人吃水果罐头，有些时候，是要加热的，金属包装，加热也方便一些。”
说完，范阳又把罐头上的商标贴纸，给摘了下来。
“这些都要换，这种贴纸太粗糙了，还有上面这个福娃是什么意思，换整罐塑封。”
刘主任听得两眼连闪，今天宴请范阳，太值了。
作为多年的老机关，刘主任的思维非常活跃。
一方面肯定范阳所说，一方面却又在不断跟进，提出自己的疑问。
“换金属罐装没问题，可再加整罐塑封，成本是不是太高了？价格上咱们就没多大优势了啊。”
“卖贵点不就行了。”
“啊，这个，这个，能行吗？”
“有什么不行？首先你不要把咱们的罐头，和曰本的罐头放在一个水平线上，曰本的水果，比我们的水果贵几十倍，即使远涉重洋，咱们的价格也比他们便宜好几倍，放心，你不了解曰本市场，只怕你不够好，曰本人，是不会嫌你贵的。”
刘主任仔细思索一阵，越想越觉得范阳说得有道理。
他们的出发点，的确太复杂了。
产品理念，是奔着价廉物美去的。
可这是何苦呢？
本土价廉就算了，走出国门，为什么不能尝试一下高端路线呢？
只要能成功的打入曰本市场，只要开了这个好头，哪怕赔本赚吆喝，都是可以一试的。
以高端，廉价，这种复合理念切入曰本市场，搞不好真的有效。
脸上再无任何保留，哈哈一笑，端起酒杯，频频劝酒，说了一大堆勉励，又略带着殷勤的话。
张处长也是脸上有光。
这么年轻，可的确有水平。
比他们前几次请来的外贸公司，强得多了。
他现在恨不得马上离场，上老领导家汇报这一情况。
他老人家肯定高兴。
几杯过后，大家坐下来吃菜。
又是推杯换盏。
刘主任只觉得这顿接待，收获已经够大了。
却没想到吃得差不多了，范阳放下筷子，又说道：“产品的问题，其实好办，要改进还是很容易的，但要打进曰本市场，这些都是其次，还有个更加重要的问题，这个，我就无能为力了。”
刘主任突然停住了筷子。
愣愣的看着范阳。
他刚刚才找到问题，而范阳马上又说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你还无能为力？
你玩我那？
“什么问题？”
范阳端起酒杯：“来，刘主任，先别着急，这个问题，我解决不了，却并不代表你们也解决不了啊。”
“嗯，你说。”
“ccpit，中国贸易促进协会，国际商事认证。”
第八十三章：原产地认证
听这一长串名字，刘主任有点迷糊。
他毕竟不是正儿八经搞经济的，再加上他们上马自主品牌很仓促，对这一块儿不是很了解。
“这个很重要么？”
“当然重要了。”范阳答道。
这几乎相当于后世的iso9001国际产品质量体系认证了。
企业，建立了iso国际质量体系，获得认证之后，才有可能获得国家免检称号。
产品才能够行销海外。
才能突破各国的技术壁垒和贸易保护。
只要牵涉到化工的，加工制成品，哪怕一个玻璃杯，一个塑料桶，一桶涂料，一瓶洗发水，一瓶洗洁精，你没有iso，就怎么也上不了台面，超市都进不了，永远都是小打小闹。
而ccpit，国际商事认证，严格来讲它是一种清关文件，加盖在报关单上面，对此贸易作一个证明文书，真实，合法，质量有所保证。
中国的出口商品，在国际上的口碑良莠不齐，稍微大一点的单子，外商通常都会要求你出具ccpit国际商事认证。
而这一项，长久以来，都是掌握在国营外贸公司手里。
私营的代理公司，想拿到这一认证，很难。
而对有些人来说，又非常简单。
中国历来就是个人情社会。
有的人，一句话就可以搞定。
而以范阳目前的人脉，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连外贸促进协会的门都进不了。
但这个认证，对范阳来说，也对所有的外贸公司来说，都是相当重要的。
特别是目前这个时期，私营的代理公司都还处在起步阶段，你率先获得了这个渠道，在同等级的公司里面，就可以笑傲群雄了，坐等生意上门。
你能办的，别人办不到啊。
就吃同行的飞单也能挣不少钱。
还有更加重要的一点，ccpit，对营业执照也可以认证。
只要做成一单，盖上一章，在和外商谈判的过程中，搬出这些清关文件，就是一份有力的证明，和实力的象征。
还可以对原产地认证。
像范阳准备全权代理的富平柿饼，拿去原产地认证，就可以申请国家地理标志性产品，再到欧盟注册，这一垄断计划就成功了一大半。
好处太多了。
便花费口舌，将这个认证介绍了一遍。
要不了几句话，就把刘主任和张处长说得眼冒金星。
太重要了，想进入曰本的商超和分销渠道，这简直是敲门砖啊。
刘主任当即决定，明天便上报经济开发区领导小组，一定要把这个事情当成头等大事来办。
要办，就要办得正规，正式。
又对范阳连连道谢。
还邀请范阳作为他们产业园的特别顾问。
明天和他们一起参观产业园区。
范阳笑呵呵的答应了。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送走醉醺醺的刘主任和张处长之后。
就连范阳这么沉稳的性格，也不禁握了把拳头，喊了声yes。
这就是机遇啊。
没想到，堵个车，两天时间，竟然有如此收获，前几天还在批发市场，和九瞟眼扯皮，两天时间，一转眼，竟然打进市委圈子了。
还混了个特别顾问。
这让范阳的进程，又大大加快了。
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地级市的常委层面，随便托人打个招呼，ccpit不是信手拈来么。
自己搭个顺风车，日后在广州数以千计的贸易公司当中，也多张底牌。
起步阶段，就要顺利得多。
范阳心里是高兴啊。
也多喝了两杯，有点醉了。
李顺扶着他往楼上走去。
房间开在三楼，范阳就攀着李顺的肩膀，两人歪歪扭扭的往楼上走。
感受着范阳身上的酒气，和沉重的身体，李顺没来由的脸上一红。
好不容易把范阳扶回房间，他的确喝多了。
进门就倒在床上。
看起来要吐的样子。
李顺赶紧拿了个垃圾桶过来，放在床头。
给他把鞋子脱了。
又去柜子旁边拿起温水瓶，倒进洗面池里，拧好毛巾，给他敷在额头上。
恰好这时，赵光明听到响动，穿条裤衩，蹬一双拖鞋走进来看到：“哦哟，你两个干什么？”
“啊，没干什么啊。”
赵光明左右打量了一下，抬腿蹬了范阳一脚：“咋的，喝醉啦？你们去聊些什么鬼东西？”
范阳一仰就坐了起来：“吃饭啊，给他们讲了一些曰本的事情，怎么你还没睡？”
“等你啊，你小子到底搞什么鬼？”
范阳神秘的一笑：“天机不可泄露，好了睡觉睡觉，明天跟我到他们产业园去一趟。”
站起来连推带攘的把两人推出房间。
大军和红兵也跑了过来。
看了一眼。
看范阳喝成这个样子，摇了摇头：“你这酒量，啧啧。”
把门给他带上。
大军和红兵回到房间，津津有味的看着电视。
一边喝酒，一边啃着鸡爪子。
外面已经很冷了，可房间里面开着空调，红兵还打着光膀子。
住得相当惬意。
“我算是服了，咱们兄弟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没住过这么好的招待所呢，你看看这床垫，还有这电视，这吊灯，档次是不一样啊，对了军哥……”红兵转了个身，盘腿坐在床上，猥琐的一笑：“我听人说什么马杀鸡，你说这边有不？”
“还马杀鸡，狗吃屎你要不要。”
“真的，要不咱们出去逛一圈儿？”
“你怕是皮痒了吧。”
红兵也是说着玩，溜进被子里，感受着纯棉的被单，住得是很舒服，不由感叹道：“我也是彻底的服了，这小子真是干大事的人，要我说，还是军哥你看人准，这小子，就比扎西也不差啊，还耿直，对咱兄弟没得说。”
“跟你说了叫老板。”
“是，是，这不咱们兄弟两私下说么，他办点事，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呀，你说他带咱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哪里知道。”大军翻了个身。
对范阳，他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行事每每出人意表，自己简直跟不上他节奏，跳篇太快了。
作风也越来越成熟。
尤其是这段时间，自己在他面前，常常会有种错觉。
好像这人，比自己年纪还大一般。
除了社会上的一点事情之外，他在范阳面前，竟然有点插不上嘴。
好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
而且，这人特别能吃苦。
在他身上，大军看到了一股坚毅。
“该别人发财啊，这是该的，凭他这个态度，就没得说。”
又有几个人，能像他一样，连熬两三个通宵，还能精神奕奕呢。
就不知道自己，能陪他走到哪一步了。
第九十四章：反倾销税
章节名又打错了，第84章。
躺了一会儿，范阳感觉到闷热。
把招待所的窗子打开，冷风一吹，感觉人清醒得多了。
他还在权衡这一次的利弊。
要说水果罐头，为什么范阳会这么熟悉呢？
可以说老一辈的外贸人，就没有不熟悉罐头的。
而中国的罐头产业，历史也是极其悠久的。
苏连对口援建的小型项目当中，就有很多是罐头厂。
在战争时期，被当做军需储备。
还要供应同一阵营的社会主义国家。
在加工制成品方面，可谓是最早的出口商品种类。
中国是一个物产极其丰富的国家，人口众多，是传统农业大国，产量很高，价格便宜。
而恰逢改革开放之初的世界格局，经济落差非常大。
好比1980年。
内地，和香港。
人民币和港币的汇率，是差不多的。
可80年，香港的劳工工资水平，就已经达到了1000元以上。
而80年，内地的工资水平，只有100块钱左右。
到了90年，香港的工资水平达到了2000-3000元
而内地，只有200-300元的样子。
普遍相差10倍。
到了2018年，落差小了一些。
内地3000-4000左右的月薪。
可香港呢，10000块钱一个月，洗碗工，都找不到人干。
普通的工薪阶层，到香港旅游，常常会有种感觉，地铁都坐不起。
而香港人均gdp高，地价也高得离谱。
80平米以上，在香港就可以算大宅了。
住宿方面，还有个有意思的事情，旅馆的床，全是一米2的。
内地人戏称，香港的宾馆，进门可以走三步，到床，就叫三星级宾馆。
能走四步，叫四星级。
可以走五步，就叫五星级了。
收入水平相差10倍以上。
可均衡购买力来讲，实际落差更大。
就导致80年代改革开放以来。
世界各地的外商，就连韩国人，来到内地，都会有种白捡的感觉。
虽然生活质量差，可的确，太便宜了。
改革开放的一两年时间，中国就变成了世界的批发市场。
落后曰本和韩国，还要更大一些。
就好比曰本，韩国来说，中国的水果产能，高出它们几百倍。
而价格，也比他们便宜几十倍。
特别是有些品种，我国的原产品种，桔子，柿子，杏，黄桃等等。
说白菜价都不准确，比白菜便宜多了。
而我国又拥有庞大的罐头生产能力，和这个产业基础。
改革开放之初，中国的水果罐头，就疯狂的倾销了全世界。
几年时间，就对主要出口国的罐头行业，造成了非常强烈的冲击。
80年代中期，欧盟20多个国家，就联名抵制，对中国的水果罐头，加征高额的反倾销税。
设置各种技术壁垒。
只要一检测，你有什么，就说你什么不达标。
欧洲国家的媒体，也大肆渲染，说咱们的水果罐头，大量添加剂，防腐剂。
导致市场的销量一落千丈。
但经济利益在那里摆着的啊。
改革开放以后，进一步开放外资。
世界各国的罐头企业，又纷纷绕了回来。
搞合资企业，贴别人的牌子，用别人的设备，为别人代工生产。
又对国营的罐头企业，造成了反冲击。
到了90年代中期，就变成了纯粹的代工为主。
又恰逢国营改制，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纷纷资不抵债。
成了地方上的财政包袱。
就导致民族品牌全线沦落。
这是个非常特殊的时期，90年代，这种国际代工的趋势越演越烈，沿海一带的无论什么工厂，大多数都贴的别人的牌子。
民族品牌保卫战甚嚣尘上。
其他的都还好。
唯独水果罐头，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
被西方国家，还有韩国曰本，联合封锁。
处境非常艰难。
而国内的自主品牌，在冲出国际受挫之后，把营销市场瞄准国内。
大肆炒作，在电视上疯狂打广告。
结果一个平价消费品，被过度营销，变成了高档食品，甚至奢侈品。
在90年代，水果罐头一度成为了堪比香烟，白酒，还有保健品一般的礼品定位。
老百姓，根本吃不起。
综合各方面原因，就导致全球都兴盛的水果罐头产业，基本上退出了中国的基础消费品市场。
即便到了2019年。
中国的商超，也很少有水果罐头上架。
非常尴尬，而且遗憾的事情。
而水果罐头的好处太多了，不仅可以减轻农产品的不正常消耗，还可以实现水果反季节。
在冰箱没有大规模普及之前，在冰链储存和运输没有铺开之前，就是农产品的商品化，主力大军。
但出路在哪里呢？
国内的大环境，92年，都已经被搞成那个样子了。
范阳没有办法。
但国际上，范阳还是很有把握的。
要卖出去多少，不好说，由范阳领头，来打破零销售，拔个头筹，范阳还是很有信心的。
要不了几年，国产的罐头就会找准定位。
但要等到2000年，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引进了iso9001质量管理体系认证，在最惠国的缔约层面上，突破绿色贸易壁垒，自有品牌才重新走出国门。
包括东南亚，印度，厄罗斯，水果罐头都是大宗外贸商品。
经常几百柜，上千柜的成交，发货。
和纺织品，玩具，洁具，小家电一样，是所有外贸人都很熟悉的商品种类。
不光范阳睡不着，汉中市政府，某家属楼，二楼一间三居室内。
天花板上一盏简陋的吊灯，身前的桌子上泡着杯茶，妻子和女儿都把腿盘在沙发上看电视。
主管汉中经济的周副市长，却看不进去。
他是轻工出身，从陕西省轻工厅，技术科科长，一直干到副厅长，前两年才调任汉中，他是理工出身，车床，冲床，刨铣加工这些技术层面，都难不倒他。
唯独一个水果罐头。
在他看来技术层面堪称简单。
设施设备堪称简陋。
毫无技术含量的水果罐头。
却让他伤透了脑筋。
欧美曰韩的技术壁垒，他又何尝不知道。
可他的话语权毕竟有限，市委内的意见，也分歧不一。
最终导致目前的品牌，国际受挫，改走内销路线，主打高端。
推出了很多礼品装。
可大家都在这么搞，汉中的自有品牌，即便陕西一地的分销市场，销量也一塌糊涂。
这个项目是前任主管经济的副市长亲手抓的。
人到是干出成绩，把产业园成功的建立起来，上升了。
产是产出来了，生产，历来都是简单的事情，可怎么卖出去啊？
给自己留下这么个烂摊子。
到任两年，恰逢这么个事情。
再干不出成绩，他拿什么脸去见自己的老领导？
一世英名，恐怕要毁于一旦。
还想再进一步，难啊。
正好这时，门口咚咚咚的响了起来。
“莹莹去开门。”
“小刘？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了，坐。”
“好消息啊……”刘主任空着双手，进来就坐到沙发上。
把今天招待范阳的一系列事情，说了一遍。
把范阳的主张，也说得清清楚楚。
当说到水果罐头，只是曰本的普通消费品时，周副市长一拍身前的桌子。
站了起来。
“他真是这么说的？”
而另一边，就隔这栋家属楼不远。
张处长也同样，自己还满身酒气，装着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好像路都走不稳。
歪倒在车后座上。
可跟刘主任分开过后，张处长立马就坐了起来：“绕道，去我老师家里。”
某栋4楼的一间三居室，也是同样的情景。
张处长的老领导，和周副市长是同一等级的人物。
听了张处长的汇报，也对范阳的说法予以了肯定。
“给予他一定的支持，这个事情你要多盯着，韩国那批外商，也要搞好接待工作，多一条渠道，就好一些嘛，两方面齐头并进。”
………………………………………………
ps：吓人啊，昨天我就码好了两章，可一连屏蔽三次，都说我内容涉政。
不敢再在这方面继续写了。
我尽量简要的讲清楚水果罐头，和汉中受到青睐，顺利拿到ccpit，这是主角未来几年的一张底牌。
本来涉及了一些冲突，派系问题，这里构思了几万字的内容，可能要一笔带过。
大家知道有这么一个意思就行。
反正此行过后，主角在汉中一路绿灯，无论作什么，上面都有人罩着，给与支持。
拿到火车皮，也是地方支持的原因。
后面就不多对政府内容，过多描述。
第二轮严打又来了，所有对脖子以下的描写，一律封禁。
我的内容非常危险，但愿不要404吧。
另外朋友们，看书别举报啊，我经常遇到这种问题，发布不出去，怎么修改都不过。
现在什么都不敢写，内容又要平很多。
我也要改变路线了，以前的主角是刘汗和厦门远华赖昌新的原型。现在要低调一些了。
但大致内容，我还是尽量还原的。
我写这本小说的初衷，就是觉得看太多小说，主角崛起的过程，太不严谨，什么一句话就搞定，当所有人都是傻的，作者第一次写小说，笔力有限，人物刻画生涩，至今不知道怎么写女主角，还有之前的九瞟眼，钟八爷，都没写出那种感觉，大家见谅了。
设置水果批发市场那一段，主要是讲手法，讲主角拥有这方面的能力。
有位书友评论得对，中国没有真正的黑，只能是灰，像抢占并垄断水果批发市场这一块儿，在地方上，很真实，生意场上，但凡涉及垄断，都是暴利，抢地盘，打黑枪的还少么，我也是在404的边缘疯狂试探，大家知道这个意思就行了，本来可以写得更精彩的，突袭钟八爷的茶楼，大刀阔斧的抢占，但不敢写，所以只是点出内容，导致九瞟眼这个角色，有点搞笑，很不严谨，但我要说，这个人，是有原型的，而且在作者生活的小城，非常出名，90年代，在大街上摆地摊卖海xx。
本来这个角色是很丰满的，地方上的人，见了他真的跟见鬼一样。
总有一天，有人看到九瞟眼这个名字，他的外形特征都是真的，是个瞟眼，还有钟八爷，都知道我写的是哪一个小城，会站出来正名的。
我也不怕他，我就要写他，说不定他还会感谢我呢。
如今，这老流氓下场很惨，沦落到带着一群小贼偷电瓶车了。
就在前两年，作者曾和他纠结过很长一段时间，这是真的，被他骚扰到想死，还带着各种人来骚扰我。
不要过多追究作者笔力不够啦，谢谢。
第八十五章：产业园区
第二天一大早，赵光明就跑来敲门。
李顺把餐桌上的情况，都给赵光明说了。
进来就问道：“你到底想干嘛？不怕把牛吹死，你去过曰本吗？你骗他们对咱们有啥好处？混吃混喝？”
范阳把衣服穿好：“我骗谁了？跟你说了要作贸易公司，他们的水果罐头，搞不好就是咱们代理的第一个产品。你们好吃好喝住着就行，顺子跟我走。”
范阳和李顺刚刚下楼，刘主任带着昨天那三人的接待小组，早就在楼下等着了。
“范经理，住得还习惯吗？”刘主任热情的迎了上来。
“嗯，睡得很好，感谢款待。”
“吃过早餐了吗？”
“还没有呢，随便吃点吧。”
“正好，咱们也没吃，一起吧，等下说好了要陪咱们一起去参观工业园区的呀。”
“放心，没问题的。”
听到范阳毫不犹豫，刘主任观感又好了几分，亲切的上来拉着范阳手臂，出门吃了顿本地特色的牛肉面。
刘主任安排了两辆车，吃完就上车出发。
汉中的经济开发区，蓝图很大，副食品产业园区，只是其中的一小部份。
可实际上到了地方一看，只有副食品产业园区，有道大门。
像其他诸多物流，轻工，高技术等园区，都还在开发建设当中。
七通一平都还没理顺。
进了大门，就是一排排规划建设好的厂房，仓库，入驻的企业还是很多。
大部份都是跟副食品有关的，致力于农产品的二次加工，商品化，都是些初级的加工制成品，例如瓶装的豆瓣酱，就有好几家，还有袋装的豆豉厂家，酱油，醋，盐，味精等等，产业规模还颇大。
据刘主任介绍，目前整个副食品产业园区，占地500亩，前期投资就达到了5个亿。
目前入驻的企业，已有上百家。
还有一些大型的膨化食品厂，例如福建的亲亲食品厂，在汉中这边也建立有分公司，虾条，薯片这些。
另外就是服务于商品化的上下游链条。
像各种塑料罐子的生产厂家，玻璃瓶子的生产厂家，还有打印商标，制作纸贴的印刷厂，打码厂，各种食品添加剂的厂家。
中外合资的大型企业，也有好几家。
这种园区，本来的目的就是整合各类资源。
让产业更加集中。
而园区给出的优惠力度也很大。
第一年免税，房租减半，涉及出口类型的公司，税费全免，有些小型的公司，涉及一些技术专精的，甚至有水电气全免的优惠。
还有最高20万的企业改制资助费，搬迁厂房的一次性补偿，20-200万的专项贷款。
以前的汉中食品加工企业，既分散，又不成规模。
产业园区建成过后，好处多多，搬迁厂房还有补偿，大部份都搬了过来。
不搬也不行啊，三天两头查环保，消防，勒令你停业整顿。
一行6人，在园区里逛了一会儿，就来到了罐装食品区。
刚刚走到这个区，就看见前面张处长，带着司机小王，居然等在那里。
“张处长？”范阳走上前去握手。
“我这不是过来学习经验么。”
6人的队伍，就改成8人，刘主任走在前面，一路介绍产业园区的各种情况。
而范阳大摇大摆的背着双手，不时点两下头。
这也没什么好说的。
涉及到这种产业园级别的事情，在生产，设备，管理方面。
范阳是不懂的，也插不上手。
一路介绍，都是刘主任陪着领导视察工作，搞成的惯性而已。
也在向范阳展示产业园区的实力。
范阳还从未有过如此待遇，一个小小的外贸商人，一边是市委办公室主任，一边是组织部一处处长作陪。
身前身后的几名接待小组，跳上跳下，递水敬烟，下车的时候还有专人开门，还会拿手为他遮一下头顶。
给范阳一种府级大员的感受。
也是特殊时期，要放到后世，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你是港澳的集团公司，至少经理级别，带队过来考察投资事宜。
看看能有这个待遇没有，还两说。
“范经理，前面就是咱们代工品牌的企业了，中德合资的，为德国艾森.拜尔集团，代工水果罐头，艾森.拜尔集团是巴伐利亚一家实力雄厚的上市公司，开展很多跨境业务，咱们代工的产品在沃尔玛，家乐福等国际商超都有上架，可是遗憾啊，同样的技术标准，同样的材料，可咱们的产品……”刘主任摇摇头。“范经理您先请？”
而厂房的前面，早就等候了一大堆人。
明明看见刘主任一行了，却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有两个人手上还用竹竿拉着一条横幅“热烈欢迎市委领导前来我厂视察工作”
刘主任手往前一挥。
面带笑容。
范阳呵呵一笑：“刘主任请。”
两人的脚步一动。
对面就暴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随即一群人就围了过来。
厂里的领导班子，全体都来了，恭迎刘主任大驾。
厂里的总经理姓冯，热情的握着刘主任的手：“刘主任辛苦了，先到办公室喝口水吧。”
“不了，先进车间看看吧，这位才是正主呢。”
那姓冯的经理，看范阳这么年轻，微微一愣，随即换上一副殷切的笑脸：“您好，您好，请多多指教。”
一番热烈的问候。
一行人终于走进工厂。
在冯经理的带领下，预选车间，切块车间，预煮车间，灭菌房，罐装部，这些车间都是独立的，中间却有一桥一桥的输送带互相连接。
是一条全自动化的生产线。
在当时的技术水平来说，非常高级了。
冯经理按照往常的接待规格，一一介绍着生产线的技术参数，生产能力，不时拿眼光偷瞧范阳的反应。
虽然是低技术的一条生产线，可德国人的机械技术，那可是出了名的精巧，整条生产线一经开动，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机械美。
每一道环节，每一道流程，每一桥转运输送，都是全自动的。
以往各级领导前来参观，都会时不时的露出惊讶的神色。
最后感叹一句：“这外国人的技术，就是不一样啊。”
可范阳却不。
在范阳的脸上，冯经理却看不到任何一丝惊讶的神色。
心里就略微有点不满了起来。
你到底是不懂还是怎么的？
而范阳呢，一边点头，一边参观，一句话也不说。
这条生产线号称全自动，落在范阳眼里却不竟然，你再怎么精巧的设备，范阳可是21世界的人，生产半导体的全自动精密生产线，也见过不少。而一个水果罐头，你再怎么精巧，毕竟是低技术的东西，加工过程本来就简单，有什么值得惊叹的。
换句话说。
丢给农民也能做。
事实上，也的确有很多农民自己在家里也这样搞。
比如福建。
就和温州的皮鞋一样，福建的罐头也是遍地都是，上下游的产业链条都很齐全。
物产也丰富，菠萝，荔枝，桂圆罐头这些，多如牛毛。
而福建的罐头产量，也年年霸占全国第一。
对面就是台弯，曰本，下去就是菲律宾，东南亚。
福建的许多农村作坊，也像范阳他们作皮鞋一样，加工水果罐头。
就一个铁皮大锅，龙眼罐头，荔枝罐头这些，手工剥皮，剥好了丢进锅里。
加色素，香精，食用添加剂。
煮好了放进罐子里就可以封装了。
而罐子的样式，也是多种多样。
商标贴纸，随便找家印刷厂就作了。
又有多复杂？
1809年，拿破仑的军队发明罐头时，有这些设备吗？
而灭菌方面，普遍采用的巴氏灭菌法，无非不过低温长时间，和高温瞬时间，都是采用物理加热。
低温长时间这一灭菌方式，普通的铁锅，柴灶都能实现。
水果罐头不像肉制品。
有什么超声波灭菌，放射性灭菌等等复杂的东西。
像后世的泡椒凤爪，采用的灭菌方法，就是钴60辐射性灭菌。
鸡蛋那么大一块钴60，要是泄露，整个城市的人都得避难。
一条水果罐头的自动化生产线，对范阳来说，又有多稀奇的。
始终保持着微笑，也不说话。
搞得刘主任都有点尴尬。
参观完合资企业，又跑到另外一家厂房。
就是汉中市绿野罐头食品厂。
前身是一家国营企业，也搬到了产业园区里面来。
花了1800多万，引进的德国设备。
和之前的合资企业，如出一辙。
但合资企业，一直保持着良好的盈利。
这边呢，已经亏损好几个季度。
一上午的参观，安排得满满的，逛完12点了，一行人返回市属宾馆用餐。
喝到酒酣耳热，刘主任放下杯子，才说道：“范经理啊，昨天您说的那一番改进建议，我已经汇报给领导了，获得了肯定，咱们产业园区实力雄厚，产业链条齐全，无论是换金属罐装，还是整罐塑封，要转型都是很容易的，至于添加剂，更是一句话的事情，不加就不加，生产上的问题，都好解决，但是销路呢？不瞒您说范经理呀，咱们身上的担子重啊，这是政治任务，是无论如何都要完成的，你看看，有关渠道的问题，还能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第八十六章:定军山
“渠道?没问题啊，曰本本岛，九州，我都有大量的客户，每年经手的汶川苹果几千吨，都是我卖出去的，百元店，商超上架，都能办到，多的不说，一年，一两百吨的量轻轻松松。”范阳答道。
刘主任和张处长对望一眼。
“那就太感谢了，莫说一两百吨，即便一吨，只要是正常上架销售，我们便心满意足了，感谢感谢。”
张处长和刘主任，都站了起来，两人同时伸向桌子上的酒瓶。
两人手都伸得急，都想亲自为范阳斟酒。
“哈哈，张处，这个一定让我来。”
刘主任双手为范阳斟上一杯。
端起杯子就要敬酒。
“但是呢……”范阳却把杯子按住。
“哦，您有要求尽管提。”
“好的，我也是个生意人，无利不起早嘛，先说清楚，要让我公司代理贵市的产品，可以，但我有两点要求。”
“嗯，您尽管说。”
“第一点，仍是关于你们产品的，曰本的分销渠道，和国内是差不多的，在汉中，乃至陕西，咱们的产品要走进商超，和地方上的批发商，由政府背书，都是很简单的，但有一点，我冒昧提出来，上架简单，可产品最终的销售能力，还是取自产品本身，对吗？”
刘主任推了下眼镜:“的确，上架是简单，可销量，不瞒您说，是有点不尽人意。”
目前的水果罐头，已经出现了过度营销的势头。
诸多大型企业，就连哇哈哈，会源这些庞然大物，也在涉及水果罐头，在电视上大打广告，品牌概念深入人心，各种礼品包装卖得死贵。
汉中的产品，在这些巨头面前，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力。
礼品装，他们早就知道是个错误的定位。
连忙点头。
“而我要讲的，就是这个品牌定位的问题，名字要改。”范阳说道。
“改名字？改成什么？那不是要把我们的产品包装，全部都推翻?”刘主任现出为难的神色。
“也不是全部推翻，绿野这个商标还是不错的，我不干预你们本土的销售，但要打开曰本市场，品牌名称，还有塑封包装，就得换一个。”
“为什么啊？”
“首先，咱们要明白一个问题，开展跨境业务，所有的品牌，要面临的第一个问题都是什么？水土不服，品牌没有影响力，即便国内响当当的牌子，到了曰本都会受挫，难道你还把电视广告，打到曰本的电视上么？不可能的，即便有钱也不行，再多钱也不行，曰本的民族保护主义，是不会让你这么作的，这是其一。”
刘主任连忙点头:“说得太对了，许多专家都曾提出过这个问题，就是水土不服。”
“对呀，即便我有现成的发行渠道，无论百元店也好，商超杂货铺也好，我都能让你顺利上架，可最终销售呢?难道还像汉中本土一样，全部压仓库么?我即便再大的面子，损坏了经销商的利益，别人也是不会买账的，所以我说，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如何保住自有品牌，并且在异国他乡，打响名气，这时候，你的什么绿野，绿源什么，统统不管用，那么国际品牌，一般是怎么解决的呢？这个时候，地理符号，就尤其重要了。”
“嗯嗯，范经理请指教。”
以往的专家都只是一句话，水土不服，可如何解决，却从来没有任何建设性的意见。
张处长也一脸希冀的看着范阳。
“这个要说起来，也是很简单的，发行海外市场，历来都是地理为主，像吐鲁番葡萄干，法国波多尔各红酒，格林威治威士忌，哈瓦那雪茄，等等，都是成功的案例，但咱们不可能叫中国罐头吧，对不对？”范阳说着笑了起来。
哈哈，一阵哄笑。
刘主任笑过，却沉思一阵:“范经理说得好啊，令人大开眼界，的确有水平，就为这个，我再敬您一杯。”
两人碰毕，刘主任说道:“那打咱们汉中的地理符号，可以吗？咱们汉中可是历史文化名城，在这方面，可以挖掘的那就太多了。”
“对。”范阳一拍桌子:“就是要打汉中的历史文化，但是汉中这个名字，却并不合适，你写个汉中，曰本人哪知道你是个什么地方，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只要打出这个符号，我可以保证，以后在曰本的销量，就会节节攀升，畅行无阻。”
“什么符号？”
范阳呵呵一笑:“定军山。”
说来，这也是一个很好玩的事情。
曰本居然有很浓厚的三国文化。
对三国的痴迷和崇拜程度，堪称狂热。
94版《三国演义》，登陆曰本时，甚至造成了万人空巷。
中国对三国题材的开发，相当匮乏，而曰本人，却把中国的三国文化，推向了全世界。
早在唐代，曰本的遣唐使，带回三国志以后，曰本对三国文化，就已经达到了痴迷的程度。
他们最崇拜的人物，首推曹操，在意识形态里，常常把曹操和德川家康联系在一起。
第二是关羽，关羽的忠义，非常符合曰本武士道，菊与刀的定义。
其次诸葛亮，陆逊。
其他的武将崇拜就更不用多说。
曰本的战国时期，幕府的幕僚们，人手一本三国，奉为兵书至宝。
你不熟读三国，就认为你当武将的资格都没有。
而到了近代，1971年，曰本著名漫画家横山辉一，推出漫画版的三国志，在曰本引起疯狂追捧，中小学生人手一册，疯狂讨论。
对三国的任何桥段都很熟悉。
火烧赤壁，舌战群儒，张飞挡阳桥，关羽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温酒斩华雄更是疯狂崇拜。
真的，堪称疯狂。
1989年，曰本的游戏公司，开发了第一款三国题材的红白机游戏《三国志:吞食天地》，这可谓是rpg类游戏的鼻祖。
故事线从刘备，关羽，张飞，桃园三结义开始，到光复汉室结束。
在曰本早就轰动了。
产品屡屡卖到脱销。
购买的人们彻夜排队。
就在1992年，这家游戏公司，又开发了第二款三国志，霸王传。
火得一塌糊涂。
因为他是rpg通关类的游戏，里面很多剧情的讨论，这又加深了曰本人对三国的熟悉程度。
后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三国题材经久不衰，登陆街机之后，行销全球。
而后来最为经典的街机游戏，三国战记里面，第一关，截江救阿斗，第二关，就是定军山。
第八十七章:独家代理
范阳就把曰本的三国情结说了一遍，连带红白机游戏正在热销也说了。
而刘主任一边听，一边也在飞快的思考着。
他的惯性思维，又在提出疑问，轻敲着桌子:“定军山，定军山，嗯……这个概念好是好，可是……”
“没事，大家都来参考一下嘛，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尽管提。”范阳说道。
“好，那我就献丑了，在范经理面前也说说我的看法，这个概念好是好，可咱们毕竟做的食品，跟这个好像不太搭吧，要是咱们生产的一个陶瓷盘子，一罐茶叶，这样都很好，可咱们做的水果啊，未必说诸葛亮吃过的桃子?不，不太好吧。”
范阳哈哈一笑:“刘主任，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曰本，同样是个神奇的国家，这一点我清楚得很，上个月我还在横滨度假，我敢说，推出定军山这个概念，中国人不一定会买单。而曰本人，肯定会。”
“此话怎讲?”
“只能说你太不了解曰本人，这一点，可能和他们的*****思想，和效忠天，皇有关，曰本人表面骄傲，可服从性很强的，他们有着极其强烈的偶像崇拜，也可以说是谦虚吧，你如果有能力，相比其他国家，更容易受人尊敬，只要有符号，曰本人就会买单，这点跨界算什么，你是没看到曰本的动漫产业周边，无处不在的动漫形象，无孔不入的品牌渗透，织田信长的动漫形象，甚至打在闭韵药上，曰本人就认这个，韩国也是，他们的明星号召力很强的，广告代言动不动就是天价，那些小白脸有咱们的诸葛亮帅么?放着这么大一个明星，为什么不用呢？所以说咱们不光要打定军山，这一品牌形象咱们也要保护起来，这是咱们汉中的骄傲，也是对外的资本，你们好好考虑一下吧。”
刘主任陷入了沉思。
而范阳神态轻松。
这点跨界真不算什么。
要再过一年，94版的三国演义登陆曰本，还会更加轰动。
94版的三国演义，在世界电视剧的历史上，都是浓墨重彩的一笔，拍三国时，这是政治任务，完全不计成本的，那时候又没特效，汉城墙，铜雀台，这些都是现搭的，光一个铜雀台就造价三千万。
拍官渡之战时，临时演员动用了解放军一个整师的兵力。
光是动用的群众演员，就达到了40多万人。
所有的盔甲，道具，都是真实的。
是真正的鸿篇巨制。
拍了整整七年。
在世界范围，都是第一大规模的电视剧。
1987版《红楼梦》在日本每集卖了1000多美金，后来日本人又来买《三国演义》，制片人咬咬牙报了1万多美金，日方竟然连还价都没还。
而日方为了引进《三国演义》，光翻译费用一集就达到了1万多美金。
在曰本持续轰动了好多年。
称这是中国最好的大河剧。
而范阳这么有底气，还有另外一层原因。
他并不是信口开河。
这种品牌输出是有例子的。
后世的张飞牛肉，就是一个极其成功的例子。
复旦大学的mba课程，都有讲到张飞牛肉。
它采用张飞这一人物形象，和川剧脸谱的复合包装，轻而易举的打开曰韩，香港，台弯，东南亚等市场。
最开始，电视广告都没打过几个。
却最终出口了全球40多个国家和地区。
在四川特产当中，是最为成功的品牌案例。
没有之一。
它清水煮牛肉，连片都不切，口味要说多么惊人，并不见得。
可销量就是惊人。
四川的旅游产业，外国人购买张飞牛肉也是最多的。
而且，在众多食品配方当中，它的保密程度是最低的。
它不像有友食品厂的泡椒凤爪，还有贵州老干妈，配方绝密，其他人根本做不出它那个味道来。
如果定军山的品牌策划成功，后面还可以推出赤壁，长坂坡，当阳桥，最后再来个铜雀台。
铜雀春深锁二乔。
嗯，算了，这个概念还是不输出过去为好。
在海外打响名气，从来都是产品带着文化输出，还有就是噱头，好比后世的帝王蟹一样。
白令海峡的阿拉斯加捕蟹人。
它给你来个全世界最危险的职业。
闹呢?
当现在是中世纪?
冷，辛苦，都是真的。
但真有那么危险么？
当美国的渔船纸糊的?
但它这个策略，的确成功，一只螃蟹卖好几千。
消费者还不是买单了。
刘主任考虑了一番，之后说道:“这个，咱们回去还要好好讨论一下，我不敢贸然答复您，毕竟人低言微，但是非常感谢了，不管成功与否，范经理您都帮了我一个大忙，还有另外一点呢？可否一并告知?”
“可以。”范阳说道:“第二点，是建立在前一个问题的基础上，如果不改，那么恕我无能为力，目前你们这款产品，我代理过去，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在砸我自己招牌，你们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再说吧。”
刘主任脸上有点尴尬，看了看范阳的脸色，说道:“这个，我回去就写文书，关键我说了也不算，范经理你还是说说第二个条件吧，一起说了，我好上报。”
“不好意思，我没顾及到这个问题，那好，第二点，咱们的定军山品牌罐头，本土我不管，可海外的，包括韩国，曰本，台弯，香港，印度，东南亚诸岛国，新加坡，马来西亚，还有欧洲，只要是海外，我要求独家代理，并且，在企业需要注资，我拥有优先投资权。”
范阳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
一个曰本还没搞定呢，就罗列了半个地球。
把张处长和刘主任震得二晕二晕的。
“这个，范经理志向远大，刘某人深表佩服，但咱们还是先把曰本的渠道理顺再说吧。”一直不曾说话的张处长插嘴道。
而刘主任把桌上的眼镜，又重新带了起来，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范阳:“范经理对咱们的产品这么有信心?”
“对，我知道现在说这些，有点假大空，但我还是要说，并且要把它写在合同里，我的销售渠道，不需任何人插手，我自己就能理顺，能够卖进曰本，就能卖进韩国，东南亚也不是问题，知道曰本的zesho么？食齐家，松井屋nakawu，旗下几千家料理，回转寿司，还有深夜便利店，亚太大区的总经理，藤田祥史先生，是我的多年好友，只要产品定位准确，一旦成功，顺势打入韩国和菲律宾，新加坡，马来西亚，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所以，我非常重视这个，要，就独家代理，要么你们就找别人。”
第八十八章：羽扇纶巾
被范阳一顿乱吹。
刘主任一行人，早就被忽悠瘸了。
现在又抛出这么大个饼。
刘主任即便老经沙场，心急之下，竟也信了大半。
莫非眼前这人有什么背景？
背后这么大的渠道？
zesho集团是什么，他不知道。
但旗下几千家料理店，便利店，这个他听懂了。
曰本的企业，和中国有很大不同，他们那边的管理和投资方式大不一样，商超流行连锁，也不像沃尔玛，家乐福那样，规模很大，他的店很小，可覆盖面广，一个小城市，搞不好就有几十家，上百家店，都叫同一个名字。
别看他店面小，可渠道非常健全，连物流这些都是规划在内的，背后往往是大型财团。
像711这种，甚至是全球连锁。
千万不可小看。
如果真能进入这种连锁渠道，顺利上架，那么销量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原本没抱那么高的希望，这个饼给自己画得太大了。
当时就想一口先答应下来。
可转瞬。
脸上又现出为难的神色。
他作不了主啊。
而且眼前这人，什么来历都不知道，凭别人一张嘴，万一闹笑话呢？
捅到上面去，自己丢人事小，万一被骗，造成经济损失，那就不是自己可以承担的了。
不行，这人必须调查。
刚刚想找个什么理由稳住一下。
却不料范阳又敲敲桌子：“我也知道，刘主任的顾虑颇多，而我呢，更不想让你们难做，我说得天花乱坠，不出成绩都是废话对吗？”
“这样，定军山的罐头，你们生产一批样品出来，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到曰本，先把样品拿给曰本的客户看，我先把订单给你们拿回来，至于合同这些，回来再说，你们觉得怎样？”
刘主任一愣，随即大喜，激动的站起来，跟范阳连连握手:“范经理想得太周到了，真是急人之所急，这个完全没有问题，样品需要多少？”
范阳想了一下:“一两百罐吧，有纸笔吗？定军山的塑封包装，诸葛亮的人物形象我给你们大概画一下。”
接待组的小张，立刻从公文包里翻出纸笔来。
范阳一手素描的功夫，上一次就只画了双鞋子。
没想到事隔快一年，又派上用场。
圆罐的塑封包装，印刷版面很规格，10公分高的罐体，5公分的半径，算好周长，裁下一横条纸来。
这是昨晚他就想好了的。
下笔很快，不一会儿便在纸上描绘出了94版三国演义，唐国强版本的诸葛亮形象，羽扇纶巾，负手站立，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
背后则是一片山峦，几笔城墙，蜀旗招展，头顶上三个字，定军山。
几个字也写得不错，用钢笔涂出的毛笔字体。
这一手把所有人看得嘴都合不拢。
末了刘主任把这张纸拿到眼前仔细看了一会儿，虽然是钢笔涂画，但范阳的素描功底完美的呈现了出来。
只觉得人物面貌栩栩如生。
背后的钢笔涂法，很有几分水墨山水的味道。
特别是那几缕长须，太传神了。
偏偏自己也是喜好此道之人，激动之下一把拉住范阳的手:“范经理大才啊，改天一定赐副墨宝。”
捧着那张纸片儿越看越喜欢。
这个年代，诸葛亮的形象还在纸上，电视剧要94年才出来，这个年代的人哪里见过?
而唐国强版的诸葛亮人物的儒将形象，毫无疑问，堪称一代经典。
后世的三国题材无论怎么变，唯独诸葛亮的形象，始终没变过。
(某农药除外)
“精彩啊，精彩，这才是我心中的卧龙先生。”刘主任还在赞叹不已。
“还可以吧，着色方面，诸葛亮白衣黑须，羽扇也是白黑相交，背后作青绿山水，蜀字旗用红色，定军山三个字也用红色。”
范阳还细心的在后面一截，留下了一副方框，用来写品名，产地，打条形码。
这样一来，刘主任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一个劲的夸赞范阳。
宴席结束，拉着范阳的手臂，到一个偏僻的地方，说道：“范经理，谢谢了，这次你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哪里的话，为自有品牌出一份力，也是我应该的，但此事我觉得，还是低调一点，咱们话别说太满。”
范阳指了指上面：“没干出成绩，说再多都是笑话，而我，也从来不干没把握的事情，你等我一段时间，等我拿回订单，再说不迟。”
刘主任听完，又重新审阅了范阳一番。
刚开始这人锋芒毕露，事情谈完过后，却知进退。
对范阳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在机关办事就是这样，上面的领导往往是不在乎过程的。
一切都得用结果说话。
“好，好，范经理你能这样想，我就太高兴了，行，你我两兄弟就放开手脚干一把，我支持你，需要我的地方你尽管说，在我能力范围之内，一路绿灯。”
范阳要的就是这句话：“”没问题的，你就等我好消息，我在汉中再呆两天，配合你们先搞出定军山的包装设计，你们原有的商标不变，以后也不过是增添一个系列的产品而已，就是时间方面，可能要一两个月，我去曰本的行程是3月份，到那边去参加东京国际食品展，到时候你等我好消息。”
和刘主任约好，第二天再去产业园。
就散了。
刘主任回到市政大楼，先到领导处去汇报了一下情况。
出门就是满脸喜色。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手里还捏着范阳画的定军山。
越看越觉得满意。
人才啊。
人家专门搞外贸的，水平就是不一样。
咱们汉中有这么浓厚的历史文化，为什么不利用起来呢？
一开动大脑，就还停不下来了。
索性摊开纸笔，写下一行抬头《深度开发定军山这一文化品牌价值的建议》
一下笔，灵感顿时喷如泉涌。
一下午的时间，洋洋洒洒两万多字。
不仅阐述了范阳所说的地理符号，在对外贸易中占据的重大优势，也为汉中打造历史文化名城，埋下伏笔，后续还可以进一步旅游开发，树立人文品牌价值。
而范阳呢，也没停下。
带着李顺直扑新华书店，购买了一本英汉词典，顺便翻阅了一下关于陕西的地理图志。
这完全是一次意外，把握好了，对范阳来说，很有可能也是一次机遇。
自己的内心，说句实话，也是很激动的。
但凡一个中国人，再怎么的，都有点民族归属感。
范阳前世经手那么多贸易，常常感叹于民族文化的没落。
这些都是需要商业运作的。
就好比中国的武术一样，同样是体育运动，别人空手道，跆拳道，连喝茶都有茶道，曰本的地理符号，是打得最成功的，品牌价值深入人心。
而中国这边呢？
很多都浪费了。
甚至闹出很多笑话。
好比富平柿饼一样。
后世的富平柿饼，在国际上已经是一块知名品牌了。
但它放着凌霜侯，这么优秀的品牌理念，不去输出。
而是一味迎合欧洲人的口味。
来看看后世的富平柿饼，把背后的历史文化篡改成什么样子了吧。
富平最出名的是合儿饼。
就是两个捏在一起的柿饼。
有成双成对的意思。
它是怎么捏造品牌故事的呢，说合儿饼的产地在耀州，耀州城外是一碧湖泊，苍翠碧绿的五台山倒映湖中，碧波荡漾，渔歌晚唱，两岸的劳动人民，沐浴着耀州湖水的恩泽，年年藕肥稻香，五谷丰登，世世代代过着风调雨顺、安居乐业的生活。
这些都没什么问题。
可接下来，就蹊跷了。
不知什么时候，一条青龙独霸了美丽的耀州湖……
……
这条青龙性情暴烈，喜怒无常。
有时呼风唤雨，兴风作浪，搅得湖水浊浪排空，天错地暗，石川河水暴涨。
洪水淹没了庄稼，摧毁了房屋，吞噬了无数人畜的生命。
有时它又施展魔力，驱散**，带来连年大旱，使河岸的土地龟裂，禾苗枯死，庄稼连年颗粒不收。
害得老百姓离乡背井，四处漂泊。
那些土豪劣绅又以“祭龙”为借口，勾结巫婆神汉，敲诈勒索，横征暴敛，弄得百姓生灵涂炭。
苦不堪言。
然后：
石川河西岸，有个村子叫十八坊。
村里有位十分英俊的青年叫金哥。
这金哥长得高大魁梧，忌恶如仇。看到青龙作恶，豪绅敲诈，百姓流泪，心里早已忍无可忍，他决心舍生取义，杀死青龙，为民除害。
……
金哥把自己的想法悄悄告诉了未婚妻玉妹。
玉妹淳朴善良，贤淑聪明，深明大义，对金哥的壮举十分支持。
他们发誓：不除青龙绝不成婚。
……
眼看中秋将近，祭龙的日子又快到了。
玉妹同金哥商量，决定利用送祭品之机杀死青龙。
……
然后他们利用玉妹献上祭品之机，和青龙展开了殊死搏斗，整整战斗了三天三夜，这时金哥巧施一计，假装败走，来了一击回马枪，杀死了青龙。
……
而金哥和玉妹，也因伤过重，双双壮烈牺牲。
乡亲们抱着这一对未婚夫妇的尸体，嚎啕大哭。
乡亲们为金哥和玉妹举行了隆重的葬礼，把他们合葬在被砍断的大柿树下。
第二天，人们发现，这坟头上竟长出了两棵绿莹莹的小柿树。
转眼间，小柿树又长成碗口粗细的大树，叶叶覆盖，枝枝相交。
秋天上面挂满了金灿灿、红艳艳的大柿子。
这儿的人们有做柿饼的习惯，他们把又鲜红又硕大的柿子小心地摘下来，削掉皮，一串一串地挂在太阳底下，风干成又粘又软的柿饼胚。
再经过几道工序，就变成了霜汁雪白，味道甘甜的柿饼，格外好吃。
看到这红艳艳的柿子，甜润润的柿饼，人们就想起了金哥和玉妹。
一位老人深情地把两棵树上的柿饼脐对脐捏合在一起，两棵树上的柿饼一贴即合，而且粘合得难解难分。
这神奇的故事，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了。
人们纷纷从两棵柿树上取下嫩芽，嫁接在自己的柿树上。不久，石川河两岸就成了一望无际的柿树园，几乎家家都学会了做“合儿柿饼”。
……
朱元璋亲解红袍，封下的凌霜侯。
就变成了地下城勇士。
别人爱怎么操作，是别人的问题。
可范阳重生一次，有这个机会，自己上手操作，就不会让它再次出现。
机缘巧合之下，能够打造定军山这一品牌，如果成功，说句俗一点的，自己也能挣不少钱。
无论作什么生意，有一点都很重要，占尽先机。
如果这一品牌理念，能够顺利的打进曰本市场。
呵呵。
说不定，范阳说过的话，就要吞进肚子里了。
曰本人的生意，他不做？
神他么不做。
前世的范阳，虽然小有资产，可在广州那么多的外贸公司，就算个屁。
一两千万也敢叫大老板？
插手不上而已。
回去的路上，李顺手里捧着那部英汉词典，问道：“阳哥，你真去过曰本？”
范阳下意识的就想点头。
却发现自己竟然想得入神了。
回过神来，拍了下李顺的脑袋：“傻啊，我哪里去过。”
“那你是吹牛的啊？”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李顺被呛了一下：“不，不是。”
想了一下，李顺还是鼓起勇气说道：“那咱们是不是骗人？”
“哪里骗了，作生意嘛，你看我给你玩一个空手套白狼。”
接下来，就要考验自己的销售能力了。
范阳自信，还是有这个业务水平的。
即使单枪匹马走趟曰本又如何？范阳很有信心拿下这一单。
还就是zesho。
回到招待所，叫上赵光明和大军，吃了晚饭。
几人呆得无聊，就跑范阳的房间里面打牌。
而范阳躺在床上，捧着本英汉字典，在那里看得津津有味。
赵光明踢了一下床沿：“看得懂么？给我装斯文？”
“怎么不懂，一个英文有什么难的，我学一两个月了，信不信随便找个外国人，我能和他吹半天。”
赵光明不理他了。
接下来，又花了两天的时间，和刘主任一起，到产业园区，定下了印刷的版式。
汉中这边的事情就暂时告一段落。
约定一个月后，范阳回来取样品。
而这段时间，刘主任不仅要作好样品，还得联系到中国对外贸易促进会，一旦范阳拿回订单，就能取得ccpit认证。
范阳一再强调这是关键。
而刘主任也早有准备，拍着胸口保证了。
这边的事情搞定，范阳则带着自己的人，前往西安了。
第八十九章:西安海关
相比汉中，西安的历史，就更加浓厚了。
十三朝古都。
秦始皇陵就在这里。
两地相隔不过300公里，范阳和大军换着开车，半天的时间就到了。
一路无心停留，进城就拦个出租车，带路，直奔西安海关。
半个小时左右，就来到雁塔区。
进入大件路，一路上的拖挂车却不是很多。
只偶尔看到一两个集装箱。
转过一个街角，迎面而来的是一栋方方正正，高达10多层的品字型建筑。
厚重，沉稳，白色的外墙瓷砖，搭配着淡蓝色的四方形窗户，这是海关的标准配色，蓝天，大海，和白云，给人一种异常舒服的感觉。
当然，这是对范阳而言。
虽然是一座内陆海关，但范阳还是忍不住深吸口气。
浑浊的空气中，似乎闻到了海风，耳旁还有海鸥的叫声。
楼层的上方，几个雄浑铁字“西安海关”。
赵光明把手拢在额头上，看了一会儿说道：“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哪儿来的海关啊？海在哪里？咋名字叫海关啊？”
范阳没好气的看他一眼：“航空港。”
把车停在外面的马路边上，此时的西安海关冷清得很，和成都海关是一样的，内陆海关，主要是处理空运的报关事项。
但92年，内陆的空运业务，还处在起步阶段。
所以很冷清。
范阳到这里来，主要是查下关。
要涉及进出口贸易，这是个说来复杂，也不复杂的事情，首先你要懂得规则。
第一，就是关。
而关税是很好理解的事情，就是国家收取的费用。
例如一瓶水果罐头，10块钱一瓶，出口到曰本。
价格就10块钱吗？
不是。
中国和曰本是最惠国待遇，水果制成品，这类商品的关税是30%。
10块钱的货物总价，中国的出口，收取百分之30，加3块钱，就变成了13块。
这是中国方面的完税价格。
13块，曰本再收取百分之30，就是3块9。
本价10块钱的商品，完之后，就变成了16.9元。
这就是广义上的进口，和出口。
分别由两国各自收取。
导致货物的成本，增加。
国家层面的贸易磋商，本意是资源互换，以高技术和低技术互换，资源和产品互换，这是取决于各自的需求，能源换食品，技术换劳动力之类，这是宏观的，不谈，因为这个非常复杂，普通人也插不上手。
单从一个商人的角度，来看进出口贸易，就简单得多了。
目的是什么？挣钱。
但货物的成本，明明增加了，又怎么挣钱呢？
首先，要考虑到两个国家的经济水平，货币汇率，产品需求，购买力等因素。
简单的说就是价格差异。
特别是90年代，世界两极的作用下，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和经济实力极不对等。
物价也不对等。
先抛开汇率不谈，只用同一种货币来比较。
比如说中国的桃子，1块钱一斤。
那么曰本的桃子，就要卖到10块钱一斤。
为什么呢？因为中国的土地多，收获得多，从业者多，劳动力廉价，价格就便宜。
曰本的为什么贵？因为它土地少，收获得少，从业者少，劳动力昂贵，价格就贵。
这是个很简单的命题。
地域性的差异，生产的能力，导致价格不对等。
中国的土地面积，比曰本大25倍，人口，多10倍。
单从土地和劳动力上来说。
这个价格差异，就是可以成立的。
那么把中国的桃子，卖到曰本，就能挣钱。
哪怕我多出2块钱一斤的运费，再加6.9毛钱的关，我成本也不过3.69块钱一斤。
被生意人知道了，比如买方市场，曰本商人就会远涉重洋，跑到中国来买桃子，1块钱一斤，完税价格1.69块，再出2块钱运费，成本也不过3.69元。
拿回去卖8块。
就有充分的竞争力。
我还能挣个对半。
因为你曰本的水果，10块钱一斤，商人挣两块钱，就得卖到12块。
肯定干不过啊。
就会造成倾销。
这种差距，是巨大的。
所以说国际贸易，也是最挣钱的贸易。
特别是90年代。
因为10倍的价差，在基础的农产品这一方面，是真实的。
所以说，中国的进出口贸易，一旦展开，就倾销了全世界。
然后，就要讲到一种术语，叫做贸易保护。
中国的桃子，倾销曰本，商人挣了钱，但会损害曰本果农的利益。
为什么？
干不过啊。
降价就挣不到钱。
不降价，就卖不出去。
就会导致曰本的果农滞销。
把果子全部倒进化粪池。
曰本政府，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么？
就要产生贸易保护。
我把你的关，提高好几倍，征到百分之百。
提高你的价格，让你不对本土行业造成冲击。
而国际上，进出口的关，也的确是百分之百。
只有最惠国，才能享受百分之30的待遇。
所以在封建制度的情况下，两国之间，要产生贸易都会非常慎重。
古代的中国，1块钱一斤的桃子，曰本政府，会想方设法，加高率，有可能1块钱的桃子，收你5块钱的，让中国和曰本的桃子，到岸后，一样的价格。
国家层面，就把钱给挣了。
所以说封建社会，帝。。国。。主。。义。。，皇权阶层，会这么富裕呢。
那么有人就要问了。
为什么中国和曰本，会缔结最惠国条约，只收百分之30的进口呢？
因为这是相互的。
你出口农产品挣我的钱。
没关系。
我出口汽车，再把他挣回来。
一斤桃子，你挣我5块钱。
一辆车，我就要挣你5万，50万。
这是互相层面上的。
经济和技术落后，必须要在这方面依赖它国。
所以说，中国还是吃亏的。
所以说发展民族工业，是国之大事呢。
照理说这都抵平了。
大家就各自协调各国吃亏的部门吧。
该怎么补助你的果农，就怎么补助。
但是曰本，没有这样作。
占了便宜，还不肯吃亏。
因为签订了最惠国条约，出口税只能百分之30。
然后它就启动国际贸易仲裁，向中国的桃子，征收反倾销税。
可即便征收了反倾销，还是干不过中国的桃子。
他就说你桃子是坏的。
他不是说你，是告诉买桃子的曰本人，说中国桃子是坏的，吃了拉肚子。
这是一种诋毁。
很不幸。
目前，中国的水果罐头，就是处在这样的一种状况。
曰本和欧洲诸国，既对中国的水果罐头，征收高额的反倾销，并且设置绿色贸易壁垒。
说你检查不达标。
反正你有什么，就说你什么不达标。
并且在电视和媒体上大肆宣传。
导致中国品牌的罐头，即使买过去了，也卖不出去。
这就是范阳所面临的问题了。
因为他活跃的年代，是96年到2017年。
92年的关是多少，他也不知道。
只有跑过来查。
中国1984年，加入《海关理事会》，也就是《世界海关组织wco》的前身。
而世界海关组织通用的hs编码，都是一样的，曰本也采用的这一编码。
要查起来还是很简单的。
轻车熟路的找到第二类植物产品，水果制成品类，一查，出口关为0，进口关30%。
还好，和后世一样。
范阳就放心了。
为什么出口关为0？
为什么中国方面的30%，不收了？
这是国家的政策。
为了让本国的产品，在国际上拥有充分的竞争力，去搞曰本的桃子，本国关为0，免了。
不仅免出口税。
还要退，退增值。
出口的产品当中，所开具的所有增值发票，全退。
例如生产水果罐头，购买铁罐，包装，运输等开具的增值，你交了多少，在你出口成功之后，全部退还给你。
让你在国际上，拥有更加充分的竞争力。
去挣外国人的钱。
国家鼓励你这样干。
所以，一整个进出口贸易的流程。
简单来说，就是洽谈，签订合同，报关，检查，装货，发货，出关，到岸，对面签收，付款。
贸易流程就走完了。
收到钱了。
但这钱一般是外汇。
所以就还有一个结汇的环节。
结算成人民币。
用本币支付给你。
你就为国家挣回了宝贵的外汇。
国家拿着这些外汇，就可以购买需要的设备，技术，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
有功。
还要赏。
你之前交了的增值，把发票拿过来。
全退。
所以贸易流程走完，就还有一个结汇，退。
简单来说就是这个样子。
而外贸公司，从事的业务是什么？
初级的，就作代理，代理手续，流程。
因为这中间有着非常专业的国际术语，国际惯例，也充满了国际诈骗，而且国际市场风云变幻，这就不是农民能上手操作的了。
而高级的，就是范阳这种了。
同样是代理，但他代理的是产品。
经营的是渠道。
你卖不出去，我帮你卖。
拥有最终的销售能力。
这种外贸商人，才叫做真正的外贸商人。
小小一个外贸商人，可经营好了，拥有意想不到的能量。
这种贸易巨鳄，在国际上搅风搅雨，深入多个领域，影响国际邦交，参与国际大势，都是有可能的。
发展到这一步，基本上都是跨国集团的水平。
“你看够了没有，这些英文你能看懂？”赵光明又在那里吵吵闹闹。
“别烦我，马上就看完了。”
“老子饿得要死，陪你在这里发白日梦？看入神了？想什么呢？饭都不吃了？”
“走吧走吧。”
范阳懒得和他说。
92年，和后世差别不大。
也就没多大看头了。
带着几人进城，在城里东拐西拐，在路边找到一家苍蝇馆子。
门口挂着几幅羊肉。
“老板，来几碗羊肉泡馍。”
陕西一省三种地貌。
陕南是巴山蜀水，就是汉中那一带，半山和丘陵地区，和四川的民俗相近。
西安在中间，属于关中平原。
而陕北，靠近山西，就是黄土高坡。
地理上，秦岭从关中平原横贯而过，又是中国地理的南北分界线。
所以人文和民俗都很复杂，有一地百种话，十里不同天的说法。
吃完羊肉泡馍，几人嫌弃嘴里臊得慌，又去吃了几根大葱卷饼，最后还来了一盆麻辣烫。
才算过足嘴瘾。
在西安游玩了两天，逛了华清宫和兵马俑，又去看了乾帝陵和法华寺，爬了古城墙和大雁塔，就是时间有限，没去重登华山。
玩得还是很尽兴了。
然后重新出发，西安到富平只有100多公里。
这一趟的目的，希望寻找到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
看看有没有什么不传之秘。
范阳记得好像是姓马，但具体叫什么名字，忘记了。
管他的，先到马家坡吧，顺便去参观一下那颗1200年树龄的凌霜侯。
而与此同时，大雁塔下。
两个烫着卷发，穿着红黑格子外套，卡其色工装裤，大冬天带着墨镜，脖子上挂着相机的韩国人。
正在一个中国籍翻译的带领下，参观大雁塔。
这两个韩国人，都是四十岁左右，标准的大叔级别的人物，却穿得花里胡哨。
神态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倨傲。
站在大雁塔前，和附近卖糖油果子，和衣着朴素的游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们是韩国灵岩食品公司的采购员，一个叫朴崇宇，一个叫金成焕。
“喂，那里不准攀爬，没看见牌子吗？要拍照出来拍。”
一个带着红袖箍的景区工作人员，正指着其中一个跨过隔离带拍照的韩国人叫道。
两个韩国人理都不理。
那个翻译跑了过来:“乱吼什么，这是韩国友人，外宾。”
“外宾也得出来拍。”
那翻译使劲瞪了工作人员一眼。
两个韩国人拍完照片，已经自己跨了出来。
又到其他地方拍照去了。
翻译换上一副殷勤的笑脸，连忙追了上去。
跟着两个韩国人跳上跳下。
可两个韩国人正眼都不看他一眼。
逛过大雁塔，有点累了。
“程宇君，安排点食物吧。”一个韩国人说道。
那叫程宇的翻译人员，还很年轻，是一名赴韩的留学生。
被外聘为两人的翻译。
脸上随时挂着谄媚般的笑容，跟着两人上窜下跳。
出了景区，找到一家卖羊肉泡馍的馆子，正想和两位韩国人介绍一下，这是西安名小吃。
便看见那两个韩国人一脸嫌弃，拿筷子在碗里划拉几下，看着里面泡得发软化渣的馒头，皱起眉头。
问了句:“多少钱一碗？卫生么？”
翻译小心的看着韩国人的脸色:“三块钱。”
那叫朴正宇的韩国人筷子一拍。
不吃了。
“阿西吧。”对着另一个韩国人说道:“这也叫食物?这就是贫穷。”
另一个韩国人颇为认同的点点头。
转头，又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正了下衣领，摆出长辈训话的样子，对着翻译说道:“程宇君，你一定要更加努力，摆脱这个贫穷的国家，这次流程以后，我会向社长推荐你的。”
那翻译一听，立刻流露出向往:“谢谢正焕系栽培。”
第九十章：1200年树龄
出了羊肉泡馍的馆子，两个韩国人又去游玩了一番。
此时的西安旅游产业，文化虽厚重，却还没发展到那个地步，还在大搞经济建设，基础建设，根本没发展起来。
到处都在修路。
扬尘根本没去治理。
空气感觉是浑浊的。
还有关中平原的地质较松软，紧挨着黄土高坡，土壤和地表的沙化很严重。
去参观过兵马俑的人，肯定都知道，埋葬兵马俑的地方，就是泡沙石坑。
所以西安这座古城，给人的感觉是昏昏沉沉的，不像海南，那种天高水远，空气带着咸咸的味道。
也不像藏区，高原地带，感觉天蓝得舒服，空气清新得像薄荷。
市中心还好，四周的风景区，情况就更糟了。
你要是站在古城墙下，看见下方的十里沙场，眼睛一闭，那种杀声震天，黄沙蔽地，要是再来阵妖风，感觉就像沙尘暴一样，呼啦啦倒下一大片。
真有点电影大片的感受。
那些唐砖汉瓦，传自先秦战国的巨石城墙，传递着一种与其说古朴，不如说灰扑扑的感觉。
西安的职工和家属，主流的城镇人口，都忙着上班。
这些风景区只有些老头老太太，偶尔一些年轻人也多是小贩，再加上偶尔有农民的牛车，马车客串一下，一不小心古城墙下还拉泡牛粪。
都90年代了，还给人一种看古旧墨片的感觉。
而这古旧当中，两个韩国人，穿得花里胡哨，大冬天带副墨镜，还烫着一头卷发，其中一个还挑染成金黄色。
挂着一副相机。
在这画面当中极有存在感。
举着相机不停的捕捉着四周的画面。
老旧的牛车，破败的城墙下面，穿着洗得发白中山装，颤颤巍巍的老人。
偏偏还有一些陕北农夫，头上裹着白帕，手上一副架架车，上面堆几个麻袋。
两个韩国人好的不拍，净拍这些。
即时出盒的照片，明明90年代，他硬是给你拍出了一个民国时期的水平。
那个朴正宇，手里抖着一张相片说道：“成焕西，这些相片寄到民国杂志社，他们正在做印象中国，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金成焕不屑的摇头。
逛得也差不多了。
在翻译程宇的带领下，就准备返回市中心下榻的宾馆。
路边的一个水果摊贩，上面摆着梨子，苹果，桔子，柚子。
关中平原的地质松软，是农业大省，陕西引种的红富士，比曰本源产地品相更好。
此时水果摊上的一堆红富士，个头比成年人拳头还大。
红得诱人。
摊子上的老板热情的叫道：“喂，老板，买点水果？”
两个韩国人停了下来。
翻译看他们很感兴趣的样子，便问道：“多少钱一斤？”
“3块5。”
两个韩国人站着不动。
程宇就打算自己掏钱，买几斤。
便挑选了10个。
摊主麻利的装进塑料袋里，拿着一杆手提秤，秤好：“4斤2两，给你算4斤，14块钱。
程宇正准备付钱。
金成焕手伸了过来，将塑料袋按在摊子上，一手背在身后，用韩语说道：“程宇君，告诉他3块钱，否则不买。”
“无所谓的，我请客。”
金成焕眼一瞪，很认真的看着程宇，说道：“告诉他，三块钱。”
程宇搞不懂什么状况，却不敢拂逆了他。
这两个韩国人，一路游山玩水，大手大脚的花钱，却在这两块钱上较什么劲？
“贵了，我这两位外宾说3块钱，便宜一点。”
那摊贩说：“说好了的，咋变了呢，不买算了。”
金成焕转头便走。
可没走两步。
那摊贩叫道：“哎算了算了，回来，3块钱卖给你了。”
得逞之后，金成焕嗤笑的说道：“消费是消费，那是我愿意，但一个商人的立场，就要学会在各个方面降低成本，程宇君。”伸手拍了拍程宇的肩膀：“你要学的还很多。”
看见金成焕勉励的眼神。
程宇受用不尽，站直了身体，学着韩国人照搬曰本那一套，微微鞠躬：“谢谢成焕西指点。”
回到下榻的宾馆。
隔壁房间住着两个男的，是连云港一个外贸公司的职员。
一路跟随着两个韩国人，为他们代理出口报关的事项。
说好了一个星期，就该搞定的。
可这两个家伙一路游山玩水，即使到了西安，还去爬了趟华山。
他们在这宾馆都住了一个星期了。
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看见两个韩国人回来了，立刻跑过去敲门。
不耐烦的神色，却不敢表现出来，他们和灵岩公司已经合作了三年。
每一年，都能挣到一笔可观的代理费用。
小声的说道：“金成焕先生，我想提醒您，您的商务签证已经过半了，回去还有报关流程，再不能耽误了。”
金成焕放下手上的相片，还有点意犹未尽。
想了下，还是说道：“那明天就去富平吧。”
两个外贸职员便说道：“那就不打扰您了，早点休息，我们去安排明天的行程。”
“等一等。”
金成焕又把两人叫住：“还有个事情，会社方面，再一次决定降低采购成本。”
两个外贸职员一听：“再降？怎么降得下来？”
富平本地，柿饼的批发价都是2块钱一斤，由于量大，而且是出口订单，已经被他们压到了1块6毛钱一斤。
“还降多少？”
“20个点。”
“20个点？”其中一个外贸职员惊讶的说道：“1块3？这绝不可能。”
金成焕手一摆：“这是会社方面的决定，你们不用再说，这次的磋商，我亲自来谈，出去吧。”
两个职员把门带上，回到自己的房间。
“1块3？喂猪呢？猪饲料都不止这个价钱，这些韩国人太贪了。”一个愤愤的说道。
另一个则要老成得多：“他要谈，就让他自己谈吧，反正没签购销合同的，他愿意砍价让他自己去砍，谈崩了也不怪我们。”
“万一这单黄了呢？刘总那里，咱两怎么交代？”
老成那个说道：“这有什么，还不是拿那么多工资。”回头却骂道：“早点谈崩早点回去，都他吗耽误半个月了。”
两个职员穿好衣服鞋子，出去安排车了。
而另一边，范阳等人，早就赶到了富平。
富平是一个县，地方不大，处于关中平原，和黄土高坡的过度地带。
秦岭余脉。
在地理上，属于半山地区，森林资源丰富。
气候上，属于暖温带季风型气候。
和汶川差不多。
都是农林生产适宜的地区。
山区的植被丰富，树木高大，含氧量高。
走到这个地方，空气又变得清新起来。
和汶川不同的是，这个地方的农业，也搞得挺不错。
山坡上有一层层的梯田。
富平是个农业大县，下属32个乡镇。
这32个乡镇，都有栽培柿子。
但不是每个乡镇，都以柿子为主要资源。
因为这个年代的经济效益，还不明显。
种了也挣不了多少钱。
所以优良的柿子，柿饼，只有几个乡镇在主要生产。
其中最主要的柿饼产地，就是马家坡。
也叫马家坪。
那颗朱元璋御封的凌霜侯，就在这个地方。
范阳的目的明确，没有过多停留，问好路，就往马家坡赶去了。
在山间小路随意的涂抹着方向盘，范阳打开车窗，几人欣赏着路边的田园景色。
忽然看见前面一处空旷的山坡。
上面生长着一颗光秃秃的树子。
生长得盘根错节，张牙舞爪的样子，偏偏树子还挺高。
树上一片叶子都没有。
树干也是漆黑的。
可偏偏那些枝头上面，挂满了金黄色的柿子。
一片叶子都没有，却挂满了果子。
这个视觉感官，挺神奇的。
初次看见的人，不大不小，都会被震撼一下。
可无论大军还是红兵，赵光明也好，农村里都是见惯了柿子的。
也没什么大惊小怪。
只是感觉到亲切。
把车停下，到那颗柿子树下面转了一圈儿，应该是颗野生的柿子树，也不知道多少年了。
也没修枝剪果，没人管理，所以柿子的个头不大，只比乒乓球略大一些。
可是多。
上面的柿子没人摘，好多挂在树枝上，都快焉了。
地上也掉得到处都是。
“走吧，前面就是马家坡了。”
前世范阳来过，还曾专门来参观过那颗凌霜侯。
上了乡村公路，经过马家坡的坳口，却没有看见后世的《世界最优良柿子产区》的牌子。
现在92年，富平的柿饼，还藏在山旮旮里，未经发掘。
农民的生活水平，也在贫困线的样子。
来之前的路上，都只偶尔看得到几颗柿子树。
一进马家坡，柿子树就多了起来。
也开始成片栽种了。
有好几个果园，都是以前进献贡品的。
而柿子树，是著名的长生果树，最著名的那颗凌霜侯，又叫柿寿星，已经有1200年的树龄。
历史是极其悠久的。
所以富平的柿饼这么出名呢，那几片山林，几百年的果树，也有很大的关系。
你其他地方，还就是弄不出别人这个味道。
路边的农舍，早就开始制作柿饼了。
其他地方作柿饼，都是晾在簸箕里晒。
而富平则是挂起来晒。
就像吐鲁番葡萄干一样。
也像东北的玉米棒子一样。
农民的家里，屋檐下挂满了一长串一长串的柿子。
就像门帘一样。
透着金黄的颜色，煞是好看。
顺着乡村公路，范阳直接把车开到了马家坡乡公所。
让大军和红兵等在车上。
自己和赵光明进了乡公所。
没多久一会儿，面色古怪的出来了。
一上车就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少有的骂起了脏话：“这些韩国人，太他吗牛了，连购销合同都不签，这不是傻比吗。”
第九十一章：1万块钱定金
车上的人都没听懂。
原来范阳和赵光明两人，进去乡公所，就找到了一个村的主任。
道明来意。
是来采购柿饼的。
对方马上就表示了欢迎。
价格，2块钱一斤。
范阳当即表示，有多少，要多少。
到把那村主任吓了一跳。
要知道今年马家坡的产量，可是有好几吨。
却不料范阳肯定的说道：“不说几吨，十吨我也要了。”
村主任作不了主，可掩盖不了脸上的喜色，就让范阳等等。
他亲自去请乡长和书记，
范阳却没放他走，而是拉着问了几句，有没有韩国人来这边购买过柿饼。
因为他哪怕是个重生人士，但哪里知道韩国人是什么时候和富平建立关系的？
一问，就问了出来。
89年，就开始建立供销关系了。
当时范阳的心就往下一沉。
随即问出了最为关心的事情。
你们和韩国人之间，是怎么合作的？
不料村主任说道，柿饼熟了，韩国人就来收啊。
去年的这个时间，早都来了。
今年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乡长和书记，还有众多果农，都很着急呢。
范阳问道你们之间就没签个什么采购合同之类的？
得到的答复居然是没有。
连口头协议都没。
而韩国人每年过来，都会全部买走。
而且指定了制作工艺，只要吊饼，不要黑饼，只要尖饼，不要圆饼，要充分保证柿饼的水份，40天既下架，里面还有糖心的顶级柿饼。
为了供应韩国的采购，乡公所还出资建立了一间食品工厂。
以前富平的柿饼，都是用瓦缸封装，卖的时候装进麻布口袋。
应韩国人的要求，现在全部换成了纸箱包装，每一层码放，还有草纸隔着。
进去乡公所，范阳就看到几十箱包装完整的柿饼。
居然连购销合同都没一个？
不是傻比么。
让范阳高兴坏了。
没想到韩国人经营了两年，把产量搞起来了，又搞规范了，却让自己摘了桃子。
真是天助我也。
这份厚礼，简直太意外了。
“来，尝尝正宗的富平柿饼。”
范阳手上抓了七八个，一人分了一个。
这柿饼拿在手上，入手沉甸甸的，上面恰到好处的挂了薄薄的一层白霜。
还是软软的，轻轻一捏，就像汁水要冒出来似的。
而形状，则是一个心形，后面带着果蒂，有点像榛果，又有点像个桃子，屁股后面尖尖的，模样还挺好看。
“这是柿饼？不是圆的吗？扁扁的吗？”红兵拿在手里问道。
“不一样的，这是品种的问题，这是尖柿子，果子像桃子一样，一般的柿子，是圆柿，像苹果一样，尖柿子适合挂起来晾晒，在曰本又叫牛心饼，那种圆的不行，卖不起价，味道也不行，这才是正宗的富平柿饼。”
说着咬了一口。
这柿饼刚从绳子上摘下来，还很新鲜，一口咬破表皮，里面的糖心流体扑的就冒了出来。
流了范阳一手。
赶忙出溜一口。
浓郁的果香，带着一点酒精发酵的味道。
有点酒精巧克力的滋味。
在嘴里一磨，表皮的感觉很有嚼劲，皮面上的白霜又有点化渣，混合口感非常不错。
很值得回味。
“就是这个味道，比自己前世吃过的还好吃。”
而范阳抬头，在所有人脸上，都看到了惊讶的表情。
大军和红兵，还有赵光明，都是一口咬下，忽然就不动了。
可转瞬，也是吸溜一口，又不动了。
回过神来，却是直往嘴里塞。
“喔，这什么玩意儿，这是柿饼？咋这么好吃，这什么味道？”
“是不错哦，咋这么甜，给我再来一个。”
“吃多了会腻吧？不过真的好吃。”
“这玩意儿，咋和我们那地方差别这么大？”
“嗯，你小子，老子服了，这东西是可以，拿到我湖南老家肯定也好卖，这个生意可以做。”
“这是陕西特产？”
“对。”范阳点点头，自己也再吃了一个。
舔舔手指说道：“这地方不一样，等一下带你们去看凌霜侯。”
“凌霜侯？”
范阳又把凌霜侯的故事说了。
众人又觉得大有意思。
“这种柿饼的加工过程，是很简单的，说白了就是个晒，什么都不加，柿子这个水果，要捂，不捂熟就是麻嘴的，没法吃，可捂熟了，只有一两天的食用机会，销售周期很紧，水果贩子都不敢染手这个生意，两天不卖完，就只有烂，还得亏本，只有做成柿饼。”
赵光明觉得奇怪：“你咋知道韩国人来买他们的柿子？”
范阳呵呵一笑：“猜的。”
“这玩意儿能猜？”
“当然啊。”
中国人，不爱吃柿饼，一个是加工过程的问题。
为了长时间保存，普通的果农，在摘下柿子过后，去皮，会挤出多余的水份。
而且晒的时间较长。
就导致柿饼干巴巴的。
里面没有水份。
加工好了，还会在柿饼上面，拍上薄薄的一层面粉。
有些生石灰也往上面拍。
然后放到瓦缸里放着，密封。
就能保存到来年的夏天。
这种柿饼，没法吃。
只能拿来应急，果腹。
像作咸菜一样，当做一种食物储备。
可即便这样，在古代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零食了。
可富平不同，这是朱元璋钦点的。
在制作工艺上，费劲了心思。
而且好几百年的历史。
但是外人不知道。
因为特殊时期，和建国以后封闭的市场环境。
让这一食品直到2000年以后，才逐渐走进大众的视野。
正宗的富平柿饼，你还吃不到，买到的大部份都是假的。
全部出口了。
每年柿饼成熟，都被曰本和韩国买走了。
正宗的富平柿饼，百年以上树龄，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属性加成的。
而韩国，和曰本，为什么这么热衷柿饼呢？
这是一个地理因素的原因。
韩国只有半个岛，陆路被朝鲜切断了。
他对外贸极其依赖，在食品方面产能严重不足，要靠进口。
而韩国面积不大，海岸线长，东南西北，三面环海。
到处都是沿海地区。
而沿海地区有个什么特点呢？
靠海吃海，渔业发达，但蔬菜和农作物严重不足。
沿海地区，不是没有地，辛辛苦苦栽种的粮食，一场台风全没了。
曰本比韩国更加严重，一年80多个台风登陆。
对农业影响是很大的。
内陆的还好，沿海的地区，就会很麻烦。
饮食习惯也有很大不同。
捕鱼，加工成咸鱼干，海苔，海带，紫菜，都加工成泡发的。
缺少维生素。
柿饼，就是一个很好的维生素补充来源。
比水果罐头更加方便。
跑船的更离不开。
曰本人把柿饼称为行军粮。
并且有世界上唯一的柿子博物馆。
里面公布的世界最优柿子产地，陕西富平。
而到了80年代，韩国在曰本及美国的帮助下，参与国际贸易，建立以出口为导向的经济政策，迅速摆脱贫困，一跃成为亚洲四小龙。
人民的生活水平大大提高。
再加上冰箱的大规模普及。
对柿饼的长时间保存要求，降低。
但对柿饼的喜爱，却是有增无减。
前两年灵岩公司一引进富平柿饼，改为灵岩冻饼。
一经推出，就大受欢迎。
经过了两年的经营，宣传，自己也在引进生产工艺。
订单早就堆满。
这么优良的全球唯一原产地，竟然连购销合同都不签一个。
没过一会儿，村主任带着一个五六十岁的乡长，风风火火的跑进乡公所。
这段时间他可着急坏了。
韩国人迟迟没有露面，可厂里的柿饼，就快下架了。
万一韩国人不来了，今年的柿饼，肯定要滞销了。
虽然价格低一点，但总比卖不出去好。
连续两年，乡里的扶贫工作，就有了很大提高。
正在着急的时候，突然听说有个连云港的外贸商人，要全部收购他们的柿饼。
怎么不激动。
瞬间把期待已久的韩国人抛在脑后。
心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人呢？”
“在他们车上吧。”
后面还跟着两三个人，跑到范阳车前面来。
“您好您好，我是马坪乡的乡长，姓秦，老秦，敢问您贵姓？”
范阳早就打开车门下来了。
李顺上前一步，介绍道：“这是我们瑞通对外贸易公司的总经理，范经理。”
“您好您好。”老秦乡长热情的伸出手来：“里面坐，里面坐。”
乡公所非常简陋，
但并不影响洽谈采购。
“听说贵地还建立了柿饼的工厂，介意带我去看一下么？”范阳笑呵呵说道。
“嗨，什么工厂啊，就一个加工厂，见不得人的，等下去看吧，你们是要买柿饼？”
“对，你们有多少，我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乡长和几名跟来的人交换了眼色。
听人说，和自己亲自确认，又是另一种感受。
“对。”
乡长摩挲了一下双手：“行，行，不知道价格方面，你们有什么要求？”
“不是两块钱一斤么？你们有多少？全要。”
价都不讲的？
乡长这么大的年纪，也淡定不了。
“今年，咱们又联合了两个乡，早就采收了，加起来好几吨吧，您真的全要？”
“真的要，具体几吨？”范阳索性从皮包里，拿出5沓钱来，5万块钱，扔在桌子上：“只要你点头，一分钱不差你的，还和你们签订购销合同，明年的产量扩大一半，我也全要了，我付一万块钱定金。”
第九十二章:合法垄断
一群乡干部，被范阳这手彻底砸晕。
老秦乡长说道:“好，好，我马上带你们去工厂。”
有脚快的就先跑出去，奔走相告，许多村民也跟着往工厂那边跑。
兴奋当中，那个村主任却轻轻一拉老秦乡长的袖子:“那些外商咋办？”
老秦乡长一拉袖子:“你管他怎么办，就说你们村儿卖不卖?”
“卖啊，肯定卖。”
那两个韩国人，去年说好的1块8，车都装好了，又压价1块6，说什么他们公司不同意，不卖就让下货，折腾了一天。
最后憋屈的卖了。
如今范阳两块钱价都不讲，还把明年的预定了，村主任也是顺口一提。
干脆利落的就把韩国人抛在脑后。
“咱们村儿的东西，啥时候这么抢手了，以往都卖不出去的啊，奇了怪了。”
凭他的脑子也想不明白，走到一半，看见另外几个村干部都往自己村里走去。
他们本来在工厂开会，正在担心韩国人不来，想自谋出路呢。
突然间来了个大客商。
自己也半途绕道，跑去挨家挨户通知，让把自家散作的柿饼，有多少算多少，都给厂里挑去。
万一全卖出去了呢。
没过一会儿，整个马家坪，全都被惊动了。
那工厂建在半山坡上。
背后就是几片上百年老树的果园。
说是加工厂，也的确没错，整个工厂连个削皮机都没有，唯一的电气设备就只有几盏绿皮电灯。
主要建筑则是一排排高两米的棚子，叫阴干房。
像挂珠帘一样，密密麻麻的挂在棚下。
范阳一看，就明白为什么这么好吃了。
加工方式太天然了。
就是一个字，晾。
和吐鲁番加工葡萄干一样，只不过吐鲁番葡萄干的晾晒房有围墙，避免阳光直晒。
而这边就只是棚子，避免淋雨就可以了。
那些棚子下面，一串串的柿饼已开始挂霜。
每个棚子前面，都站着一排排的农村妇女，正不厌其烦的一个一个捏。
富平柿饼的制作工艺，原料和地理都是其次，还有一个挺考技术的是捏。
每一个柿饼，至少得捏三次，才能定型。
而捏的好坏，直接导致了里面的糖心能留住多少。
晾晒分为40天，50天，60天。
时间短，就软一些，新鲜一些。
反之，则硬一些，甜一些，保质期长一些。
而捏的这个过程，与其说考验的是技术，不如说考验的是耐心。
一吨的量，就有两万多块饼。
挨着捏三遍。
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下来的。
也只有这个年代的山民，能做到这个地步。
后世好多都是机器烘干，10天就出饼，口味能一样才叫怪了。
范阳看得欣赏不已。
眼前这一幕，要放到后世，仅仅纯天然一项，放到电视上都可以吹半天了。
什么千年传承，匠心独具，历经50天，大大小小12道工序……
“老秦叔。”范阳熟络的上前问道:“这些架子上的熟没？”
“熟了啊，正准备下架。”
范阳从麻绳上摘了一个下来，捏了捏，表皮还比较软。
咬了一口。
带着些微微发酵的酒香。
呵呵一笑，厄罗斯人民吃到这种柿子，那还得了。
一个人恐怕能干掉一箱。
“这些是多少天的?”范阳又问道。
“40多天。”
“那你们装箱的时候筛选过吗？”
“嗯。”老秦乡长点头说道:“选过，一级，二级，三级。”
“那是怎么区分的?”
“个头大小啊。”
范阳点点头:“那之前下架的都选过?”
老秦乡长点头。
“很好，以后我的货装箱，也分三个等级，优选，精选，特级。”
又问道:“那颗凌霜侯，还在结果子吗？”
“结啊，但个头太小，修个堡坎围起来了，没拿来作饼子。”
“嗯，那颗树一定要保护好，我等下捐2000块钱，作为保护那颗树的专项资金。”
老秦乡长一阵感动。
也无所谓了，那棵树更多的是宣传，历史意义。
在营销是上，优选和精选，都叫富平柿饼吧，世界最优产地的名声就足够了。
而特级选出来最大的，就叫凌霜侯。
价格，范阳准备提高10倍。
爱买就买，不爱买就算。
也根本没打算卖给普通老百姓。
特供星级宾馆，米其林餐厅。
馈赠各国元首。
价高10倍，百倍他都敢卖。
澳洲牛肉从m1到m12，曰本和牛abcd各有五个等级。
范阳还嫌分得太粗糙。
82年拉菲几十年还没卖完呢。
不存在的。
当商品被打上标签，只要营销到位，价格是很宽容的。
不怕你贵。
就怕你不讲究。
有钱人多的是。
范阳也算提前国际化了。
“对了，老秦叔，今年那些韩国人咋没来？”
老秦乡长装傻道:“什么韩国人？”
范阳哈哈一笑:“无所谓的，生意是各做各的，有竞争，不证明咱们的产品好么，我不会介意的，咱们也欢迎韩国商人嘛，来，咱们先签合同……”
这个年代私人打印机还是奢侈品。
合同也流行手写。
范阳起草了一份采购合同，4000块钱一吨，纯采购价，合同立即生效，把今年的所有产量买断。
包括村民散户制作，只要质量达标，有多少算多少。
这些都是集中制作，相差时间不过几天。
早就该装箱了。
规定交货与采收时间，为一个礼拜。
顺便把明年的产量，全部预定了，明年的价格，还可以略微上调，预付一万定金。
捐的2000块钱，也给到老秦乡长手里。
老秦乡长和一应村干部，感动得眼眶都湿润了。
直说范阳是好人啊。
而范阳拿到两份合同，也感动得快要哭了。
好人啊，两年建立起来的货源渠道，就这么白白送给自己了。
省了自己多少事啊。
两纸购销合同，这就是合法垄断。
安排好了之后，晚上就在马坪乡吃了顿便饭。
老秦乡长自然是热情款待。
范阳放心不下，索性让老秦乡长帮忙，把自己几人的住宿安排了。
就寄宿在几户干净的村民家里。
而老秦乡长则组织人手，将加工厂里的成品柿饼，连夜装箱。
争取早点交货。
第二天，早上10点多了，两个韩国人才慢悠悠的起床。
楼下两个外贸公司的职员，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磨磨蹭蹭，两个韩国人半点紧迫感都没有。
赶到马家坪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刚走进坳口。
看见几个村民。
程宇就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你们乡长呢？快去告诉他韩国外宾来了，让他下来迎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