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脱困的希望
砰砰砰的敲门声一响起，李斯特就从频率和力度中判断出是谁来了。
“来啦来啦。”他打开门，从外面闪进来一个瘦小的身影。
来者摘下斗篷帽兜，露出灰白的头发，但头发下面却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庞，看起来约莫有十四五岁，眼睛中满是激灵和狡黠，不过红红的鼻头又让他有几分滑稽的味道。
他扬了扬手：“嘿，李斯特，大家伙儿都托我向你问好。”
“你也好啊，罗斯金。”
李斯特笑着回应，他认识对方。
罗斯金，是被塞维娅救出来的巫师之一，是最年轻的一个。自从上次劫狱成功后，巫师们在尼斯堡城外茫茫的森林里建立了避难所，暂时安身下来。而塞维娅则继续留在城里观察局势，罗斯金则是最常过来的联络人之一，世人对施法者的印象要么是大胡子的老爷爷，要么是满脸褶子的老婆婆，所以一个十来岁的小鬼头能显著降低对他的怀疑。
罗斯金询问：“塞维娅大姐头在吗？我有事要找她……”
“营地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冷冽的女声响起，里面蕴含着担忧。塞维娅·阿西蒂尼从二楼匆匆地走了下来。
“嘿嘿，别着急。”罗斯金嬉皮笑脸地摆摆手，“不是什么危险的事。”
塞维娅和李斯特都松了一口气。
“那你是来……”
罗斯金敛起笑容，“秘法会联系我们了。”
“什么？”塞维娅一惊，俏脸失色，“怎么联系的？”
“昨天清晨发现一支射到营地里的箭，上面绑着书信。”
“这还不是危险的事？”塞维娅脸上瞬间布满冰霜，“说明你们的藏身地已经暴露了。”
“大家都是施法者，他们没理由会害我们吧？”
“哼，亏你还吃了十几年的饭，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难道没听说过秘法会以前的名声吗？再说了，对方说自己是秘法会你们就信了？”
一旁的李斯特回想起这个组织的名字，这段日子里他也从赛维娅那儿了解了不少施法者世界的事情，根据她的描述，秘法会这个组织是属于相当激进的那种，对普通人采取十分敌视的态度，最过分的是，对于理念不同的其他派系施法者他们也毫不手软，总之是个让人闻之色变的存在。
啊，这些传说中的事物竟然活生生地在自己身边发生了，李斯特不由得感慨。
就听罗斯金继续说：“唉，咱们都惨成这样了，如果是教会，早就悄悄调集兵马把咱们一窝给围了，所以不太可能是教会的人。信里没有威胁的内容，反而说会向我们提供帮助，只是要先和我们的首领见见面。营地里讨论一致认为只有你最有资格。”
“我？”赛维娅很惊讶。
“是大姐头你把我们从被烧死的命运中解救了出来。换成其他人大家都不会服气的。”
罗斯理所当然地说。
赛维娅沉默良久后才说道：“好吧，那我就替大家走一趟。你现在马上赶回去让大家做好准备，预防不测发生，另外派人寻觅新的安身点。”
“遵命，首领！”罗斯金淘气地行了一礼，一副忠心小弟的模样。
“再见，李斯特大哥！我先回去了。”
他向李斯特摆摆手，然后就往外走。
“唉，慢着！把接头地点和方式告诉我。”
……
在罗斯金走了后，李斯特不无担忧地说：“我反对你去见那个什么秘法会的人。罗斯金这个小鬼头就算了，不过其他人……我怎么都觉得他们是害怕落入陷阱当中，所以才把你推出来。”
赛维娅心下有些感动，但是摇摇头说：“我的同伴们继续在尼斯堡附近隐藏下去不是长久的办法，秘法会实力强大，如果能得到他们的帮助，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看了一眼李斯特，“你放心，如果真是陷阱，我被捉住的话，绝对不会把你说出来的。”
“我是在担心那个吗？”
李斯特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
喧闹、昏暗，这里是尼斯堡内一家普普通通的小酒馆。
水手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着荤段子，女侍者端着酒来回穿梭其中，不时打落悄悄伸过来的咸猪手。
赛维娅裹着一身冒险者中常见的斗篷，来到酒馆最里面的角落，那里已经坐了一男一女。
男的看起来很年轻，个头不高，似乎不到二十，女的则看不出实际年龄。
她问道：“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作为报答，我会请你们喝甘蔗酒。”
女的看了一眼赛维娅，微笑道：“当然，美丽的小姐。不过我们每个人都要喝两杯。”
“没问题。”
赛维娅提着的心稍稍轻松下来，坐在两人对面的凳子上。
对面的女性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教堂的那件大事就是你干的吧？”
赛维娅则说：“我们还是直接进入正题吧。如果能帮助我们脱困，需要我们付出什么代价？”
“呵呵，真是个急性子。”对面的女性掩口笑道。
在她们二人谈话时，一旁的青年则看似散漫实则戒备地注意着四周是否有人接近。
“难道就不能是出于对同类遭受压迫的义愤，所以才伸出援手吗？就像那天大教堂的事情一样。”
“这似乎不是你们组织的行事风格。”
“哼……世间的万物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好吧，既然你这么问了，那我希望你们加入我们。”
“我个人的回答是——绝不，不过，我不会阻止其他人的决定。”
女性摇了摇头，“真是个倔强的小姑娘。不过我欣赏你的后半句话。希望你如实把我的话带给你的同伴。”
赛维娅有些怀疑地问：“你们真的能帮助我们脱困？自从……大教堂的事发生后，路上、港口，到处都是教会的岗哨。”
对面的女性神秘地笑了笑，“这你大可以放心，不过具体怎么做现在还不能对你说。但是我们在这里的力量远超你的想象。”
“是嘛？那我替那些能走脱的同伴谢谢你们了。”
“那些？”
“你刚才不是说要加入你们的组织吗？”
“哈哈，但我也说过是出于对同类遭受压迫的义愤。为什么这句你就不信呢。”
“这……”
“放心，只要能做到，我们会一个不落地帮你们脱困。到时候去留自愿。”
赛维娅有些不可思议，这真的是秘法会的人吗？
“请问您怎么称呼。”她用了敬称。
“你可以暂时称我为红夫人。”
赛维娅注意到，对方确实是一头红发，看来还是有提防之心啊。
“你呢，小姑娘？”
“你猜对了，阿西蒂尼。”
“果然是你。”
第402章 避难之地
李斯特注意到，自从塞维娅那次出去与所谓秘法会的人见面后，回来就一直眉头紧锁。
“是有什么烦心事吗？我猜猜——对方帮不了你们？”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主动询问对方。真是的，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呢，都相处这么一段日子了。
“不，对方能帮忙。”塞维娅回答说，“不过，营地里的人正在为去哪儿争执不休。”
“为去哪儿争执？”
“对方邀请我们加入他们的组织，有人要加入秘法会，有人却不这么想——秘法会的确会给新成员提供庇护，这个组织暗中的势力非常大，但是而加入秘法会就意味着失去了自由，要服从他们的安排，去什么地方得他们说了算，还得给这个组织做事——很可能是违反自己意愿的那种不干净的事。”
李斯特有些担忧地问：“你自己呢？”
“我？”塞维娅抬起头来，看着李斯特，“我肯定是不会跟秘法会走的，和这帮人实在合不来。”
李斯特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如果继续在尼斯堡附近待下去会很不妙吗？”
“要时刻应对教会的搜索，而且那么一大群人，营地里事先准备的补给快用光了。”
“如果不加入他们，就离不开尼斯堡？”
“倒也不是，秘法会也会把你送出尼斯堡的范围，但接下来就自生自灭吧。唉……那些不愿意加入秘法会的，该把他们送去那里去呢？角湾肯定是呆不下去了，不是人人都像我和罗斯金那样善于隐蔽的。”
看赛维娅陷入了纠结，李斯特“灵机一动”说道：“如果你实在想不出来，我倒是可以给你提一个建议，想听听吗？”
赛维娅瞪了他一眼：“别卖关子。”
“奥尔多王国的西北海湾。”
“你的家乡？”
“是的，格莱曼伯爵大人正在大力引进外地的人才，角湾就是重要的来源地，我同事来信说，最近来自角湾的人们甚至已经在富兰港形成了聚居区。如果你们作为移民，一定可以很容易在西北海湾落脚。呃……你们虽然是法师，不过在日常生活中一定有其他一技之长吧。”
“靠普通技能谋生倒是没问题。施法者们大都会些炼金、占星什么……”
赛维娅若有所思，显然是被李斯特的话打动了。她知道保罗·格莱曼这位领主，李斯特经常把他挂在嘴边。
李斯特眼睛一亮：“炼金？哈哈，格莱曼大人是很欢迎炼金术士的。”
他又补充说：“最近我研究了一些教会的历史，发现这样一个规律：除了教会的总部——教廷，对于其他教区，似乎越是富庶的地方，教会投入的精力越大，相对应的教会在该地区的控制力也越强——比如说角湾就是很典型的例子。而我的家乡西北海湾，我跟你说过，在格莱曼领主继位之前，是个很凋敝的地方，那里虽然也有教会的势力存在，不过总体而言……怎么说呢，总体而言很薄弱吧，因为没什么油水，教会似乎对那儿兴趣不大。在我的记忆里，历史上虽然也被煽动着搞过猎巫，但没出现过高强度的迫害案例，而且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近乎于传说。总之，如果你们去西北海湾，安全度还是挺高的。”
听了李斯特的话，赛维娅狠恨地说：“我就知道他们都是一帮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就盯着油水多的地方搜刮。”
接下来她呵呵一笑，脸上露出揶揄的表情：“你们的领主大人如果知道有你这样一位忠心的好子民不知道会作何感想，但凡是个正常的贵族都巴不得自己的领地上一个巫师都没有。你倒好，领一堆巫师往领主身边塞。”
“这……”李斯特闹了个大红脸，“咳咳！格莱曼伯爵是一位十分善良的领主，他就算是知道这件事也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我相信！”
虽然嘴上这么说，不过李斯特的心里也泛起巨大的愧疚感和恐惧感。如果格莱曼伯爵真知道自己的这件事，会不会把自己给绞死？
可话已经说出去了……唉，刚才光顾着耍聪明了。
李斯特有些呆呆地看着地板，正懊悔的时候，他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一只柔软的手搭上，一偏头看见赛维娅十分郑重地看着自己。
“谢谢你，建议是由你提出的——这件事只会我一个人知道，不会让其他人知晓。”
好吧，现在话也收不回来了，看样子赛维娅已经将去西北海湾正式作为一个选择加以考虑了，伯爵大人，您千万不要怪我啊。
呃……不过话说……赛维娅认真起来的样子真是好有魅力哦。
……
“阿嚏！”
伏在案上写写算算的保罗突然打了个打喷嚏，惊得一旁正在看信的菈荻看过来。
“我突然觉得会有什么麻烦事要落到我的头上。”
保罗开玩笑地对她说，然后又问道：“这信是谁给你写的，是以前冒险团里的朋友吗？你似乎呆在那里一看就是半天唉。”
菈荻摇摇头：“不是，是我在角湾的那位学姐。”
学姐？保罗回忆起来，哦，是那位大公妃啊，据奎克那家伙说是位美人。
“你好像在发愁？信里有什么不幸的消息吗？”
“……”
菈荻犹豫了一阵子，然后才有些愤怒地说：“信里说角湾的教会越来过分了。无数和我具有相同身份的人正在遭受他们的迫害。”
她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和母亲提早搬到西北海湾。
其实菈荻考虑过是否向保罗寻求帮助，请求他允许自己前往角湾引导被迫害者们大规模来西北海湾避难。
但是如果操作不慎的话，势必会将保罗置于险地，消息泄露出去的话，一个包庇巫师的领主，别人会怎么看他。
如果她是自由之身，和保罗没什么关系的话，早就这么做了，但是现在不行。
“我早早地逃出漩涡，一个人安享生活，却坐视同胞在那里受苦！是不是很自私？”
菈荻现在内心很痛苦。
保罗摇摇头，走到她身边安慰：“记住，你不是救世主，世界上总有那么多的不幸，一个人无论如何都是管不过来的，况且你对他们也没有什么义务。”
“哦，对了，如果你在角湾有什么亲朋好友……那种身份的，可以把他们接过来。角湾教会的手再长，也伸不到这里来。”
他想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提供一些帮助。
第403章 开地图啦
在圣历1994年4月的一次政务院例行会议上，负责情报部门的塞西尔向大家介绍了角湾的最新局势。
“去年发生了大主教使者在尼斯堡被从二楼上掷下的事件，想必大家还记得吧，这惹得角湾大主教埃尔维斯大发雷霆，严令角湾同盟交出所谓的凶手，但是他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尼斯堡方面一直在拖着不交人。另外，对尼斯堡现任主教安杰洛的处置也在同盟评议会的抵制下不了了之，不过不仅仅是同盟，角湾沿海诸国普遍表达了对安杰洛留任主教一职的支持。”
保罗问塞西尔：“增加宗教税款一事怎么样了？”
塞西尔回答：“各个邦国仅仅是象征性地增加了一点点，但是远远没有到埃尔维斯大主教预期的额度。”
“角湾教会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会，大主教联合柯林斯等内陆邦接二连三地发布通告抨击沿海诸国，还威胁要开除各国执政者的教籍。”
福特总管抚须道：“看样子矛盾是越来越深了。”
塞西尔点头：“可以这么说。”
在座的众人都是一阵低笑，他们都知道福斯特家族的长子去年来西北海湾购买武器的事情。如果真打起来，那么西北海湾可就有得赚了。
席间唯有菈荻·瑟提亚一脸沉重，她重重咳嗽一声，“各位，战争可不是值得好笑的事情。”
笑声止住，大家这才记起来这位美丽女士的家乡就是角湾，顿时一阵尴尬。
“那个……”塞西尔继续说道：“沿海诸国的执政者普遍放松了对巫师的拘捕。因为长时间的高压政策对正常的商贸环境造成了巨大的冲击，执政者们在强大民意的支持下逼迫各自的地方教会不得不做出让步。”他觉得这是一个能让瑟提亚女士宽心的好消息。
果然，菈荻一直紧皱的眉心舒缓了一下。
“不仅如此，在当地教会之前高压措施的刺激下，一股新的宗教思潮正在沿海诸邦中迅速传播开来。”
“新的宗教思潮？”保罗来了兴趣，眉毛一挑。
“是的。”塞西尔点点头，“很多人要求重新解释教义，虽然目前这些异端……呃……新派教徒们尚且处于观点杂乱的阶段，但有共同的一点就是反对教会对世俗生活的过度干预。”
保罗摸着下巴：“有点意思。”
他环顾众人问道：“你们觉得埃尔维斯大主教会怎么收场？”
“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菈荻十分肯定地说，“我在角湾时就听说过这位大主教的名声，对于如此‘虔诚’的人而言，异端往往比巫师和异教徒更可恨。不过……哼，角湾教会迟早因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遭到报应。”
菈荻的脸上露出愤恨的表情，这对于平日里极少流露感情的她是十分罕见的。
“如果闹得太大，我想迟早会引来教会的总部——教廷介入的。”
福特总管如此分析，“角湾地区的供奉是教廷的主要收入来源之一，教廷是绝对不会放任角湾长时间混乱下去。”
“总管大人的话倒是提醒了我。”
汉赛尔突然插话，“格莱曼大人，我想您应该做好准备——随着西北海湾的继续繁荣，教廷可能会强化自己在这里的影响力。”
保罗一皱眉：“什么？我让领地繁荣起来是为了填饱人民的肚子，而不是去孝敬那些脑满肠肥的教士。”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所以他说话也没有什么顾忌。
汉赛尔摊着手：“或许教廷里的大人物们不这么认为。”
“你有什么好对策吗？”
汉赛尔放低声音说：“现任西北海湾主教伦纳德大人自从在僭位者战争中被马尔茨·肯特囚禁过后，身体就一直不好，最近有风声说这位老先生快要蒙主恩召了，或许这是一个机会，如果您想要把握住的话，现在就应该做准备了。”
“我赞同汉赛尔爵士的提议。”
福特总管附议。
“我也赞成。”
“我也赞成。”
公共安全部主管鲁斯·海登等人也纷纷表达意见。
操纵一个地区的主教? 这事儿想想就刺激。
“这……”跟这帮“冷血”的家伙不同，保罗听到汉赛尔的话内心第一反应是有点难过? 他对伦纳德这位老主教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这样的人如果蒙主恩召还真是可惜。
“这个让我好好想想吧……”
如果自己介入主教之争? 应该扶植谁呢？目前与他交好的西北海湾高层宗教人士也就两个? 一个是继任伦纳德原先北岸修道院院长位置的安德森，一个是担任副院长的莫里森——就是保罗围剿盘踞在富兰港的海盗鲨鱼帮时，从教堂里解救出来得俘虏，因为有一段从贼的不光彩过去，被保罗拿捏住了。
北岸修道院虽然位置偏僻? 但却是西北海湾各地教堂神职人员的重要摇篮，所以地位十分特殊。
不过安德森这个家伙资历太浅? 能当上修道院院长还是他老师伦纳德的提拔? 而且有点不务正业? 天天与花花草草等植物打交道，与其说是修道士? 不如说是一个学者。
莫里森则是比较圆滑世故? 也擅长处理俗务，北岸修道院平日里就是他在管事，打理得也算是井井有条。如此看来倒是一个扶植的好人选。就是不知道当上主教后还能不能控制得住。
这时又听到汉塞尔说：“我们还可以请求国王陛下的帮助? 当初王室和教廷是有过协议的……”
王室？嗯? 这也是可以借助的一股力量? 之前在平叛战争中为了维系和王室的关系，自己可没少投入。按照汉塞尔从晶耀带回来的消息，自己在晶耀的大人物那里印象还不错。
“格莱曼大人，我想到另一点。”
老福特突然说到。
“一旦角湾战端开启，势必会影响到我们与东方的贸易。”
保罗一惊，总管说得没错，西北海湾的货物大量运往角湾，然后角湾商人们又起了二道贩子的作用，再售往东方，一旦那里打起了仗，可就发挥不了中间枢纽的作用了。
他略一思索，“那我们就自己将货物运到东方，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岂不是更好。”
“正是这样。”
福特总管赞同，他早就想这么说，又补充道：“不过，我们的商队对通往东方的航路并不熟悉，需要派遣专门的勘探舰队探路，绘制海图，考察港口。”
“你说得对，立刻通知奥斯汀着手准备！哦，先让他来湖心镇一趟。”
“是，大人。”
“唉？”保罗一拍脑门，突然想到一件事。
“诸位，除了往东方探索，我们还可以往西方探索。”
西方？众人大惑不解，往西除了茫茫大海还有什么？顶多就是些荒凉的岛屿，幸运的话也只能发现些还处于部落时代的土著。
事实上，在座大部分人的世界观中，奥尔多王国已经是世界极西之地了。
倒是菈荻有点明白保罗的意思，身为学者的她接触过不少新奇的观点，“大人得意思……验证一下那个学说？”
“哈哈，没错！”保罗拿起纸笔，在上面画了个圆圈。
“不是有人提出过，大地是个圆球吗？那咱们就来验证一下，如果真是个球体，那我们一东一西派出两支勘探队，他们都能在环绕一周后返回奥尔多。
“这……””众人心里升起一股荒谬感，堂堂阿尔达伯爵竟然相信这种歪理邪说？
也有人听过地圆说，不过也就是听个新鲜，脑子正常的人都认为这不可能。要是大地是个球体的话，生活在地上的人岂不是得掉下去，不对，应该是掉“上”去。哎呀呀，改怎么描述呢。
“呃……格莱曼大人。”
福特总管想要劝一下。
“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一东一西！一东一西！”
保罗的语气不容置疑。
好吧，他是领主，众人无奈。领主决定的事，大家都得服从。
第404章 似曾相识
“这就是西北海湾吗？”
在富兰港的码头，一群客商打扮的人走下商船，领头的是一名女性，在看到港口里鳞次栉比的商船，忙碌得热火朝天的搬运工人后，如此感叹道。
“赛维娅大姐，这里看起来蛮不错的嘛。”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得孩子左看右看，一脸兴奋。
这一行人正是来自角湾得赛维娅·阿西蒂妮等人，他们一行共有10个人，4男6女。
在密法会承诺提供帮助后，避难营地里有不少的人愿意加入密法会寻求庇护，而另一些人因为角湾沿海暂停了对巫师的搜捕，又回到民间隐匿起来，剩下的人则在反复讨论后，接受了赛维娅的提议，远渡重洋来到了西北海湾。
“罗金斯，别乱跑！”
一名头发灰白、有些上年纪的男性伸手抓住正要撒欢的男孩，转头对赛维娅说：“阿西蒂妮小姐，我们就先在码头等你吧。”
“好，老奥德，别让大家乱跑，我去去就来。”
老奥德和同行的每一个人交情都不错，赛维娅将同伴交给他很放心，她一拉帽兜，快步向东走去。
在询问了几名路人后，赛维娅来到一处仓库的大门前，高声喊道：“请问麦金莱先生在这里吗？”
正在忙碌的工人们听到她腔调怪异的奥尔多语，纷纷将目光集中过来。
“这位小姐，您找麦金莱先生有事吗？”
“是的，麻烦诸位替我通报一声，就说一个姓阿西蒂尼的人找他。”
一会儿后，李斯特的同事麦金莱小跑着来到塞维娅的面前。
“欢迎欢迎，这位美丽的小姐一定就是塞维娅小姐吧。”
塞维娅微笑着向他点头致意，“您好，麦金莱先生，正是我。”
“哈哈，我两周前就收到了李斯特的来信，没想他竟然能介绍这么多的炼金术士来西北海湾定居，像你们这样的‘高等人才’……哎呀，伯爵大人知道了一定会赏给他一大笔钱的。”
“您过誉了。”
“我已经按照信中的嘱托，帮助你们找好了店面和住宿的地方，价格绝对公道合理。而且就在角湾人聚居的街区，一定能让你们找到回家乡的感觉。”
“那太好了，李斯特说过只要拜托您就一定没问题。”
塞维娅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袋子，里面发出金属碰撞的清脆声。
“这是我们小小的心意，以酬劳您这段日子的辛苦。”
麦金莱连忙推脱：“这怎么好意思呢? 既然你们是李斯特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 帮助你们是应该的。”
“以后我们还有很多要麻烦你的地方，请务必要收下。”
“嘿嘿！那我就不好意思啦。”
在一番推让后，麦金莱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袋子。一颠重量，哇！炼金术士这么有钱的吗？
很快他和塞维娅到码头找回其他人? 来到选定的店面参观。
一行人十分满意，当下就和原先的主人做了交割。
“啊? 我们总算是有个正儿八经的地方安定下来了。”
老奥德找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 全身都舒坦开来。将近一个月的海上漂泊生活? 对他这种上了年纪的人而言实在是遭大罪了。
“麦金莱先生。”
在伙伴们纷纷找地方休息后? 塞维娅把麦金莱拉到一边。
“我听街上的人都在谈论什么‘开关仪式’? 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哦? 你说这个呀。你知道吗? 我们的领主保罗·格莱曼伯爵大人，与邻近的其他四位领主共同成立了关税同盟? 这同盟内部之间自然就免征关税了，以后大家的商品互通有无就更加方便了。这个仪式就在三天后举行? 在阿尔达南部和拉纳卡领接壤处的一个关卡附近。届时将正式宣告关税同盟开始生效。”
“是吗？”塞维娅了然，有关西北海湾关税同盟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不少? 因为李斯特天天在念叨这件事。
或许自己应该去看看这个仪式，以后可以讲给李斯特听。
……
三天后? 她终于如愿以偿。
在阿尔达和拉纳卡的交界处，彩旗飘飘，关卡路障的两边除了一圈又一圈的人，还有一辆又一辆的马车，而马车上面都载满了各种各样的货物。
五位领主走上了一处临时搭建的讲台，依次发表了简短的讲话。
根据李斯特日常的描述，塞维娅认出了站在最中间的保罗·格莱曼伯爵，还真是年轻啊。
“先生们，以后同盟内各领地之间的关卡再也不会是贸易的阻碍！我宣布，我们就此撤除它们！”
最后还是由保罗·格莱曼做了总结，随着他的命令，原先仍然横亘在道路上的路障被一群人搬到了一边。
“万岁！”
关卡两边响起一阵又一阵的欢呼。
一片人声鼎沸之中，两边的商人驱赶着各自的马车纷纷涌向对面兜售自己的货物。虽然他们平时没少走这条路，但是今天的仪式意义重大。
很快这个交界处变成了一个临时市场，人们走来走去，挑选着自己中意的商品，还有不少吟游诗人在献艺，一派节日的气氛。
还有商人代表按照古老的传统，跑上讲台向领主们献上谷物，领主们笑着接受了。
塞维娅远远地站在路边，看着台上年轻的格莱曼伯爵，想观察这个被李斯特所崇拜的领主到底有何不同，根据李斯特所言，西北海湾近几年来所发生的种种变化都是由这个神奇的领主带来的。
但是渐渐地，她却被伯爵身边的一个人吸引了注意力。
更确切地说，是一个女人。
那一身学者的打扮，那头上戴着的宽沿尖顶帽，还有帽子下面翠绿色的长发。
不会错的，虽然看不清容颜，但是其他所有特征都指向自己记忆中的某位人物。
“先生，格莱曼伯爵身边那位学者打扮的女性是谁啊？”
她小声向身边看热闹的人询问。
“你说得是菈荻·瑟提亚小姐吗？哦，她可不简单，是在我们领主手下主管教育的政务官员。哎呀呀，年纪轻轻，是个女性，还是从角湾来的外地人，却能被领主委以重任，真希望我的女儿长大后也能这么有出息。”回答的人一脸希冀。
但他的话却让塞维娅如遭雷击。
“来自角湾？”
她反复喃喃自语着这句话。
是你吗？
青之魔女。
第405章 旧识
日近西山，余余晖将湖心镇染上一片金黄，不少人家屋顶的烟囱已经生起了袅袅炊烟。 在领主府西侧的一个办公厅内，菈荻·瑟提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她将各种文案和卷宗放进柜子里，仔细地锁紧门窗，向领主府外面走去，保罗去富兰港视察了，也就没有去向他告别。 原本她仅仅是保罗的角湾政治与经济顾问，工作还是很悠闲的，但后来保罗推行“新生活运动”，将卫生知识普及的任务给了她，而自从教育局主管“贝蒂”离开后，教育方面的工作也落到了她的身上，一系列的变动让她愈发忙碌起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她现在是保罗身边学识最高的人。 “贝蒂”在离开前制定了一份庞大而详尽的教育建设计划，第一阶段就是在阿尔达、拜尔丁、埃姆登三地的各处大型城镇建立起足够的学校，能让普通平民家庭的孩子以低廉的学费接受教育，第二阶段是以各地城镇为重心，将教育资源向周围的广大农村辐射。 但仅仅是第一阶段前前后后可能就要投入数十万的银币，引起了政务院众多官员的不满，在这些人看来，平民教育固然要发展，但是如此耗费巨款实在是太过浪费。 尽管在保罗的影响下，这些格莱曼家族的旧臣属可以说是西北海湾最开明的一批人士了，但他们以前也是过惯了苦日子的。如果是在四五年前保罗的父亲还在位时，领主要耗费数十万银币却仅仅是去教平民家的孩子认字，那一定会有人撞死在领主府门口进行血谏的。毕竟那个时候领主自己的收入(包括各种税收和土地里的经济产出)在年终扣除了全年杂七杂八的支出后，也仅仅有可怜巴巴的几千银币盈余，而每到灾年又大概率会将数年的积累消耗一空。 随着保罗继位，为患多年的海盗被剿灭，通往南方的航路开辟，各种暴利的新产业纷纷建立，以及拜尔丁伯爵领的税收也并入政务院，最后是相对于西北海湾其他领地而言可称得上是富庶的埃姆登被置于湖心镇的控制之下，阿尔达的财政收入水涨船高，逐年成倍地增长。 但是领主的花钱速度也成倍地增长，除了兴建学校，领主要扩充行政体系、要养一支脱产军队、要修道路、要修水利、要建公共厕所和澡堂子、要收容流民、还要开高薪招募那些鼻孔朝天看不起人的晶耀佬。 大家也不是不知道从长远看来这都是好事，但是如此大手大脚地花钱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这让他们心里很是不安，按照传统观点，帮助自己的封君积累更多的财富留给下一代才是身为封臣的本分。就算要花钱好歹也先自己的城堡装修一下啊，这可是关系到身为一方领主的体面。 身为学者的菈荻对艾琳留下的教育计划是极为赞同的，但也十分清楚哪些守旧官僚对这份计划的抵触，好在这些抵触在格莱曼大人的支持下不值一提。 她走出领主府的大门，沿着湖岛区的中央街道一路向南，来到岛区与南岸相连的大桥上，过了桥再走一会儿就能到自家经营的餐厅飞龙亭。 近几年来，手上攒了点闲钱的湖心镇居民也开始提升自己物质生活水平，因此母亲谢菈经营的这家主打角湾菜系的餐厅自开业以来生意十分红火，考虑到西边的富兰港正有越来越多的角湾人迁来长住，最近正在筹划着在那里开家分店。 这时候正是晚饭时间，应该是母亲和丽莎最忙碌的时候，还是不要去给她们添乱了。菈荻没有走向正门，而是转入旁边的小巷，往飞龙亭的后院走去。 “果然是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吗？直到现在才发现……” 走到巷子的拐角处，她突然自嘲般地说了一句，然后突然转身。 身后的一名身着斗篷的行人也停下脚步，现在这条巷子里就她们两人。 “看样子你多年的冒险者生涯养成的警惕性还没有完全磨灭掉。” 跟踪她的人说话了，竟然也是一名女性。 “你是什么人？” 菈荻不假辞色，冷言问道。对方能说出“冒险者”来显然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是光明正大的拜访，八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暗中做好喊警察的准备。 没错，就是喊警察，一方面公共安全部主管鲁斯·海登手下的警察们是很值得信任的，湖心镇的治安在他们的维护下十分良好，刚才走过的大街上就有警察在巡逻，另一方面她也不想亲自出手暴露自己隐藏起来的身份。 “我不是敌人，还记得我的样子吗？” 来人扯下帽兜，露出自己的面容。 是认识的人？菈荻仔细端详着对方的脸庞，搜索着自己的记忆。 对方微微一笑，露出一丝妩媚，“我提醒你一下，圣历1988年的聚会……记起来了吗？青之魔女。” 菈荻悚然一惊，来人竟然知道自己在施法者圈子里的外号。 “你是……阿西蒂尼？” 她在脑海中检索出这个名字。 …… 在瑟提亚家的后院中，菈荻与塞维娅隔着一张石桌相对而坐，此时天边仅剩一丝余晖。 “你在尼斯堡做了好大的事。” 菈荻早就在塞西尔的例行通报会上知道了角湾有一个叫阿西蒂尼的魔女劫狱的事情，她也咋舌于对方的胆量，但当时因为记忆模糊，没有将这件事与多年前的旧识联系起来。 “呵呵，其实我也想一个人躲起来过悠闲的日子。”赛维娅眯起眼睛。 话中的指责意味刺得菈荻心里一痛，“哼！我可不觉得自己对其他施法者负有什么义务。” “也是，你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对于同类之情体会不到不是很正常吗？虽然你是角湾最强大的施法者之一……” 菈荻皱起眉头，语气不善地说：“够了！你来西北海湾就是为了嘲笑我吗？” “自然不是！” 赛维娅微笑着站起来，两人并不熟络，她之所以在菈荻面前这么放肆，是因为早就拿捏住了对方的脾气。还在角湾的时候，她为了寻找对抗教会的盟友，就尝试过寻找神秘而强大、仅有过数面之缘的青之魔女，搜集她的各种情报，但魔女本人没有找到，却找到了她以前身为冒险者时的同伴，从她的同伴口中，进一步加深了了解，然而对于魔女的下落，她的同伴却始终守口如瓶，拒绝透露任何信息。 对，就是这样，先激起她的愧疚之心。 赛维娅如此想着，缓步来到菈荻身边，俯身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我听本地人说，这里的领主对你很信任？” 她声音低缓而好听，却又带着丝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这里教会的力量并不强，有没有兴趣……” 赛维娅的眼中闪耀着精芒。 “让这位领主臣服于魔法的伟力之下？”
第406章 警告
“臣服于魔法的伟力之下？什么意思？” 菈荻眉头一皱，觉得赛维娅在打什么不好的主意。 赛维娅微微笑道：“控制住那位姓格莱曼的伯爵，把他的领地变成我们的王国，一个属于施法者的乐土。” “住嘴，你到这里来本来是寻求庇护，竟然还想篡夺别人的领地。生怕坐实不了世人眼中巫师都是阴谋家的传统形象吗？” 菈荻站起身来，眉头紧紧攒着，显然被激怒了。 被如此呵斥的塞维娅不以为然，反而对菈荻的反应很惊讶，“哼，不过区区一个凡人，而且是整日吸食民脂民膏的贵族，你竟然这么维护他？我的姐妹，难道你忘记我们以往被压迫的滋味了吗？” 菈荻把头一扭，“格莱曼大人和其他的贵族不一样。” “格莱曼……大人？”赛维娅眯起眼睛，她原以为青之魔女在领主手下做事不过是权宜之计，现在看来不是她想的那个样子。 难道…… “不一样？他是我们的同类吗？” “不是。” “什么？你！” 赛维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是吧，堂堂青之魔女，她以前还颇为仰慕的存在，竟然沦为凡人领主的爪牙了？ “你！”她突然愤怒起来，背叛，这绝对是对施法者群体的背叛啊。 “难道……难道你是真心实意投靠他的？” “是的！”菈荻毫不犹豫，转过头来与赛维娅对视，“他现在就是我的领主。” 继而用警告的语气说：“如果你敢搞什么小动作，我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院子的气温仿佛降到了冰点。 一阵无言的对视后，赛维娅眼中的愤怒之色消退下去。 “好吧，青魔女，我放弃之前的想法。” “我要你发誓，在西北海湾绝不做出危害格莱曼伯爵的事情” 伴随着菈荻这这句话，她的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赛维娅感到周围的空气中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涌动着，心里顿时大感不妙，这里可是对方家的后院，是主场，天知道预先布置了多少术式。 “好吧，青魔女。我……我发誓！” 但是菈荻看向她的眼神仍然很不友善。 赛维娅无奈地举起右手，一字一顿地说：“我以我施法者的身份，用今后的魔法生涯发誓，在西北海湾绝不做出危害格莱曼伯爵的事情。” 对于她们这种人而言，这算是相当重的誓言了。 菈荻这才收起刚才那种凌厉的眼神，重新坐下。 或许是觉得刚才的话太重了，她脸上表情变得缓和。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虽然你可能不相信，但我还是要警告你，格莱曼大人手中的力量远超你的想象。单说一点，他麾下的任何一名侍卫或者士兵都能轻而易举地当面结束掉你的生命，即使你事先给自己罩上石肤术之类的防护法术。” “我记下你的警告了。” 赛维娅应道，她从菈荻的眼中感受到了诚恳，但她心里仍然选择了不相信，认为这是青之魔女为了威慑她的夸大之词。 怎么可能，她已经用亲身经历证明了，像她这样水平的施法者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可以把一堆训练有素的教会骑士搞得灰头土脸，区区一个伯爵手下的武装力量能比得上角湾教会吗？当面结束掉她的生命？难道他的士兵个个都是天神下凡吗？哈哈，荒谬。 菈荻看着赛维娅，“看样子你真的不相信。我告诉你，我曾经亲眼看到……” 她突然顿住，改口道：“算了，我言尽于此，总之你好自为之。” 本来菈荻想用保罗被秘法会巫师袭击的例子来告诫赛维娅，但是又突然想到秘法会不是什么善茬，生怕给保罗引来麻烦，所以才临时改了口。 在之前的交谈中，菈荻了解到对方曾经和秘法会接触过，虽然这个女人自己说没有加入秘法会，但是天知道是不是实话，万一她就是秘法会派来的探子来寻找那个被杀的巫师呢？ 否则以世界之大，为什么偏偏选择来西北海湾避难呢。 赛维娅哼了一声，“我会做一个守法良民的。对了，你既然是真心实意地为那个领主效力，那么……会把有其他巫师来西北海湾的事情告诉他吗？” 换来的是菈荻的沉默。 “我希望你能始终铭记自己施法者的身份。” 这次菈荻不再沉默，“你放心，格莱曼大人和他的亲信对于施法者没有偏见。我现在仍然好好地活着就是证明。” 赛维娅大吃一惊：“他……那个领主……他知道你的身份？” “我刚才没有跟你提起吗？抱歉。是的，格莱曼大人——不仅仅是他，还有我的一部分同僚——知晓我的身份，但是他们并没有排斥我。” 而且还委以重任，赛维娅在心里补充，甚至隐约间感受到自己的内心产生了一丝嫉妒。 不过现在看来，既然当权者不介意，至少自己和同伴们住在西北海湾不用像在角湾时那样担惊受怕了。 “我为我之前的无礼道歉。” 赛维娅站起来，向菈荻微微躬身。 “不需要如此。”菈荻握住她的手，“我也知道角湾这几年发生的事情，让你们的想法变得有些偏激。但是请相信，只要你们安分守己，这里一定是你们开始新生活的乐园。” “借你的吉言了。” 赛维娅重新露出笑容。 “那么，我先告辞了。不过，作为迁居道同一地方的同乡，可否告知我您的真名吗？” 菈荻点点头，回答道：“菈荻·瑟提亚·吉拉德。” 赛维娅了然，“原来就是这个。” “那么，你呢？” “赛维娅·阿西蒂尼。” “你竟然在教会面前报上自己的真名？”菈荻很吃惊，据她所知赛维娅劫狱时用得就是这个名字，真是好大胆。 “哼，那帮虫豸，我才不怕他们。” …… 在简短的几句话后，赛维娅走出了瑟提亚家的后院。 刚走出小巷，她就使劲地往旁边的墙上锤了一拳。 太大意了，太莽撞了，竟然没预料到对方已经真正效力于本地领主这种可能。 她狠狠地责备自己，心里一阵又一阵地后怕。 如果对方不是自己所了解的青之魔女，而是另一个脾气性格未明的巫师，恐怕早就和自己翻脸了吧，或者先虚与委蛇然后联合领主给自己设下陷阱。 不过像这样能力出众的巫师竟然真心效力于凡人领主也确实是少见。 看样子逃出角湾那个狼窝后，自己的警惕性下降了不少。 以后还是得谨慎行事啊。 唉，自己前面的言论会不会给对方留下什么坏印象呢？ …… 在送走赛维娅后，菈荻在院子里沉思良久。 对方可能是秘法会派来的间谍这种想法始终缠绕在她的心头。 “不行，我还是得报告领主大人。” 她之前还在犹豫，现在则下定了决心，虽然心里有一丝愧疚之情——如果对方真的是来避难的，那么一定不希望自己的生活受到打扰。 但是站在保罗的立场，放任一个能力不明、可以单挑大批教会骑士的女巫在领地里自由活动，实在让人太不放心了。 菈荻自己都没察觉到，她已经自发地站在阿尔达执政者的角度上看待问题了。 她迅速跑到餐厅里和母亲说明自己有要事外出，然后从后门离开了家。
第407章 壮行宴会
已经入夜了，但是富兰港内的市政府大厅依然灯火通明，今晚阿尔达的领主保罗·格莱曼伯爵在此大宴宾客。
大厅里人头攒动，济济一堂，不时响起酒杯之间碰撞的清脆声。
出席宴会的有西北海湾各大小领地的领主、有名望的乡绅以及最近几年社会地位急剧提高的各大商人和工场主们。
这次宴会意义非凡，因为等到明天，就会有三支探险队从富兰港启程，分别驶向北方、西方和南方三个方向，所以这是一次壮行宴会。
驶往北方的舰队，将会沿着大陆西海岸一路北上，抵达人类世界之外的区域，因为过了横亘在奥尔多王国北方的落基山脉，就是茫茫的大草原，那是兽人的地盘。奥尔多与兽人文明之间的贸易交流几乎都是通过王国东北侧的内罗丹走廊，对于自西北海湾以北的海岸线则是少有人去，传说古代的贝拉帝国曾经派遣舰队从海路远征兽人，但也仅仅是传说，即便是真的，也没有留下翔实的资料。
驶往南方的舰队，将会在抵达角湾补充物资后转向东方，沿着大陆南方的海岸线探索遥远的东方。即便是在保罗大力倡导海上贸易后，西北海湾商人们的贸易触角也仅仅触及到角湾一带，然后角湾商人们再作为二道贩子将货物卖往东方。但是角湾最近的不稳定形势让大家心里直打鼓，一旦战乱爆发，这么角湾作为中转站的作用将大打折扣，所以得提早做打算。
而驶往西方的舰队，那就更不得了了，他们将尝试横渡大洋，看看能否达到大陆的另一端。没错，就是想验证一下脚下的大地是不是圆的。
地圆说在这个世界已经出现，是人们通过观察猜测出来的：比如远方驶来的船先出现桅杆之尖，越往北走北极星的地平高度就越高。
但是大部分人都仅仅是听个新鲜，对其真实性则抱有大大的问号。
我们生活的一个球上？想想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相信地圆说的人则脑补出一种情形：这个球体很大很大，使它的某一小块看起来像平的，但是只有最上面的一小块有生灵居住，一旦生灵穿越海洋，抵达某块斜度足够大的地方，就会往下滑落，最终垂直落到虚空之中。
“来来来，诸位，让我介绍一下三位即将远航的英雄舰长。”
保罗向来宾依次介绍了北方探索队指挥官史丹佛、西方探索队指挥官葛兰、南方-东方探索队指挥官奈哲尔三位舰长，他们都是民间甄选出来的具有丰富航海经验的人，常年带队往来西北海湾与角湾。
“敬你们一杯，勇士们。你们就是我们的眼睛，替我们看向未知的世界。”
麦隆·加纳德带头向三位舰长敬酒，其他人纷纷效仿，还一起围了过来。
喝完一杯后，波特里领主威尼弗雷德·海勒伯爵摸着花白的胡子，故作神秘地说：“史丹福舰长，在大陆的极北之地存在着所谓的‘地狱之门’，而大门的背后封印着邪恶的魔族，如果你不幸遇到了可千万得小心点儿，不要打破封印。”
“这……海勒大人，我会万分小心的。”史丹福舰长一下子紧张起来。
拉纳卡伯爵马尔茨·肯特伯爵说：“你这个老东西，在壮行宴会上说这些怪谈，这种传说在我们年轻那会儿就没人信了，你看把年轻人吓得。”
海勒伯瞪了他一眼：“真是的，我不就是想活跃下气氛吗。”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史丹福队长脸上微微一红，原来海勒伯爵是在逗他。
来自埃姆登的尤金·赫尔森子爵有些担忧地问：“格莱曼大人，您真的就放心让三位舰长的船队这么一直跑吗？”
“怎么？”
“那个……”赫尔森子爵有些结巴地说：“万一大地是个圆的，无论是哪个方向，他们跑着跑着掉……掉下去怎么办？葛兰舰长根本到不了大陆的另一侧啊。”
又来了，保罗很无语，这一段时间他已经不止一次地因为身边人的这个顾虑费口舌了。
“好吧，就让我来说明一下我的推测。诸位，看向这边！”
保罗大声说话让大厅里的人讲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只见他拿起旁边餐桌上的一个苹果，轻轻地往空中一抛，那苹果很快啪地一声落在地上。
保罗问：“看到了吗？”
“啊？什么？”众人嘀嘀咕咕。
“苹果落在了地上。”
“这不是废话吗？”
除了像麦隆这样已经听保罗讲过他那个“推测”的人，其他人心里都是一阵腹诽，要不是保罗是一领之主，早就口吐芬芳了。
保罗侃侃而谈：“苹果为什么会落到地上而不是‘落’到天上，你们难道没有想过吗？我怀疑大地有一种力量将她上面的物体给‘拽’住了，即使大地是个球体，即使我们在球体的另一侧，也不会掉到虚空中去。”
费迪南德公爵很是迷惑：“怎么会是你说的这样呢，难道不是因为上面就是上面、下面就是下面，物体往下掉落不是世间的常识吗？这是我们的天父——光明之主在创世时定下的法则。”
“哦！”保罗一拍脑袋，翻着白眼，“好吧，就让葛兰舰长为我们带来一切的答案吧。”
费迪南德公爵小声嘀咕道：“就算大地是圆的，有一种力量拽住我们，那也是天父的伟力。”
葛兰舰长十分激动地发誓：“格莱曼大人，请您放心，我一定会探明大地是不是圆的，并验证您的推测。”
西方探索队上上下下的成员都怀有一种悲壮的觉悟——抵达天地尽头后一不小心掉下去壮烈的觉悟。
保罗拍拍他的肩膀：“无论能不能抵达彼端，只要耗光了一半的补给，就得给我立刻返回。我可不希望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在海上饿死或者渴死。对于浩瀚的海洋，我们可以慢慢地探索，不必急于一时。”
“是，格莱曼大人。”葛兰舰长对于保罗的话十分感动。
“葛兰舰长！我的小学徒就拜托你了。”葛兰的手突然被人紧紧握住。
来人是富兰港造船厂的老船匠班杰明，作为探索队专用舰船的建造负责人，班杰明也在受邀宾客之列。
班杰明和他的学徒——维托，是阿尔达最早从角湾招募的一批人才。但是维拖的梦想并不是一辈子在船厂中度过，而是渴望着冒险生活，因此听说了领主在组建探索队的事情后，积极踊跃地报了名，最后荣幸地成为了西方探索队的一员，负责舰艇的修缮工作。
老船匠泪眼汪汪，他一直把维托当自己的孩子，这孩子小时候虽然一直嚷嚷着要冒险，可哪个男孩小时候没有点离谱的愿望呢，没想到长大后真要飞了。
班杰明一边握住葛兰的手，一边细细地嘱托。
“师傅，差不多就行了。”
葛兰身后的维托脸涨得通红，好丢脸啊，好像自己还没长大一样。
保罗则来到一名海军装束打扮的年轻人面前，“艾伦，你们都做好准备了吧。”
以前的军官候补生，现在海军少尉艾伦立刻挺直身板向他敬了一礼，“是，领主大人，我和战友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每支探索队的船只上都跟随着三到四名军方人员，他们大多身具测绘或侦查的技能，除了记录沿途海况与地貌并评估所经国家或势力的军事实力的任务外，还有一个重要的责任就是管理船上的火器。
为了增强危险应对能力，例如海盗这样的危险，保罗为每支探索队都准备了少量的火器——手雷、火绳枪，但是只能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启用，决定权在随船的军方代表手里。
第408章 远航
保罗的壮行晚宴在一片兴高采烈中结束。
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码头区几乎挤满了人，不仅仅是富兰港内的居民，连附近村镇的居民也过来凑热闹，欢送三支探索船队的出征。
富兰港市长西奥多专门雇佣了一组乐队在码头上吹吹打打，将气氛烘得热热闹闹。
史丹佛、葛兰、奈哲尔三位指挥官在向保罗一行人郑重告别后，分别走上各自舰船的跳板。
然后他们的船升帆起锚，在岸上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中移出泊位，向着大海驶去。
三支探索队，每一支队伍都有三艘舰船，而且还都是最新建造出来的三桅杆帆船，配备着150多名船员。
是的，随着技术的改进升级、民间资本的涌入以及从角湾大量引进技能娴熟的工匠，西北海湾的造船技术正在突飞猛进地发展，一种类似于盖伦船的三桅杆帆船已经出现在了各大造船厂中，船身更长、载量更大的它们开始成为海上贸易的中坚力量。
单从外形来看，保罗为探索队装备的三桅杆帆船比哥伦布的圣玛利亚号和麦哲伦的维多利亚号要更大、更结实。
不过嘛，欧洲人的帆船是扎扎实实地一点点积累技术改进出来的，而阿尔达现在的帆船在某种意义上是保罗“催生”出来的，够不够结实，能不能横渡大洋，还真是个未知数，而且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海洋有多大。
“祝他们好运吧！”
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了半天后，保罗拍了拍一脸怨念的海军第一舰队指挥官奎克，准备离开码头。
“您应该把这么危险的任务交给海军的，而不是交给那群菜鸟。”
奎克向保罗抱怨，他想起了圣历1990年自己驾驶着南方号远航至角湾开辟海上贸易线的辉煌壮举，昨天在壮行宴会上就一直闷闷不乐。
啊，好想再一次地率领舰队前往一片未知的海域啊，然后再一次挣得伟大的荣耀！
保罗知道奎克现在的心情，劝解道：“奎克，要把机会让给年轻人。”
“什么？格莱曼大人，难道您是嫌我老了？我今年才三十出头呢！”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
就在保罗想着说什么话来宽慰奎克时，一名侍从挤出人群，匆匆地跑到他身边。
“格莱曼大人，瑟提亚小姐有重要的事情找您。”
“哦？她在哪里？”
“就在那里，您看！”
保罗顺着侍从指向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丽影站在一家酒馆的二楼阳台上轻轻地向他招手。
他很快找到菈荻，见了人后很吃惊。
“怎么搞的？你怎么看起来一宿没睡的样子？”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格莱曼大人，请到市政厅找个没人的地方，我再细细向您汇报。”
……
“什……什么？”
比起刚才的小吃惊，保罗这次才是大吃一惊！
“又有巫师……呃，又有法师跑到我的领地来了？”
菈荻看见保罗的反应，心里面一揪，但还是向他确认道：“是的，而且他们中还有人找我进行了接触，就在昨天傍晚。”
菈荻细细地讲述了昨天傍晚发生的事情，不过隐去了赛维娅的那个“阴谋”。
“嗯……”
保罗闭着眼睛，抱着双臂，坐在椅子上仔细地考虑着什么。
“格莱曼大人，您打算……您打算……如何处理他们呢？”
菈荻小心翼翼地问道。
“驱逐？或者是……囚禁他们，抑或……抑或是把他们交给教会？”
“不！”
保罗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
“他们只是新移民而已！又没有犯下什么罪行，至少来西北海湾后没有。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会对他们中的‘好人’来者不拒，把‘坏人’通通抓起来。所以，看他们以后的表现吧。”
“格莱曼大人……”
看着保罗诚挚的眼神，菈荻的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让她整个人都感到热乎乎的。
刚才她几乎已经打定主意，一旦保罗决定把赛维娅等人囚禁或者交给教会，她就立刻去报信让巫师们逃难，然后自己再到保罗面前请罪。
现在，一切疑虑都已经烟消云散。
“嗯？你脸红什么。”
“呃……不，没什么。”
菈荻闪烁其词地回答，同时侧过脸去，不去直视保罗，虽然这有点不礼貌。
“格莱曼大人。”她稳了稳心神，重新说道：“虽然如此，我们却无法保证他们中是否存在可能对领地甚至是您的安全造成威胁的不安定分子。要知道，一名施法者的手段即使是对另一名施法者而言也往往是诡异莫测的，难道您忘了那个拦路刺客吗？”
菈荻的话让保罗想起了四年前那个神秘的拦路者，简直就是刀枪不入啊，而且还力大无穷，徒手杀人比杀只鸡还简单，幸亏他挡不住子弹，否则自己整整一队人就全栽在他手里了。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请您让塞西尔大人选派人手，在他们住处周围进行监视，平日不要打扰他们，一旦发现异常状况立刻采取行动。而我……就算工作再忙，也请您每天让我见一次面。”
“这并非长久之计。”
保罗摆摆手，“按照他们自己的说法，是从角湾逃难过来的，肯定对周边的一切十分敏感，一旦他们认为我们要对他们不利，做出过激行为怎么办？”
“这倒也是……”菈荻的内心纠结着，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将赛维娅的那个“阴谋”向保罗和盘托出。
“格莱曼大人，十分抱歉，我刚才隐……”
就在菈荻下定决心和盘托出时，保罗突然一锤桌子。
“这样吧，我们去见他们一面。”
“什么？”
“去见一面，把一切都说清楚。”
保罗解释说，“现在的情况是，他们无法判断我们是否会对他们不利，而我们无法判断他们是否对我们不利，然后他们也无法判断我们是否判断……啊，我把自己都绕糊涂了，总之这就行形成了……嗯，怎么说呢，姑且用‘猜疑链’来形容吧。幸好我们都是人类，都说着能彼此听懂的语言，而且也不是相隔着几百万光年的距离，呵呵，真和他们隔着几百万光年我反倒不担心了。”
菈荻听得有些云里雾里，格莱曼大人后面在说什么啊，什么猜疑链啊，什么光年啊。
不过前面的话倒是好理解。
去见一面，把一切都说开来，这确实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第408章 开诚布公
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传来，屋子里正在打扫的众人齐齐停下动作。
赛维娅皱起眉头，自己一行人初来乍到，在富兰港没有什么交际，是谁上门呢。
难道是麦金莱？
示意众人做好准备，赛维娅小心翼翼地来到门口，然后轻轻地打开店门。
“是你？”
门口站着的人让她小小地吃了一惊，竟然是昨天才刚刚见过的青之魔女菈荻·瑟提亚。
“是我，而且不只是我。”
赛维娅立刻向她身后看去，瑟提亚身后站着的人让她的心猛然提高了嗓子眼。
竟然是本地的领主和他的侍卫！
她之前在关税同盟的开关仪式上见过保罗，所以认得。
“你竟然跟踪我，而且真的出卖了我？”
恐惧和愤怒一下子占据了赛维娅的脑海。除了被当地的领主找上门，她的恐惧还来自另一个原因——自己对青魔女的跟踪竟然一无所知。
空气中的气氛一下子紧张下来，赛维娅身后的同伴也立刻开始做出各种手势或者口中默念着什么。
见此情形，保罗身后的侍卫立刻掏出火枪指着赛维娅等人，当然，刚到西北海湾的巫师们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别说得那么难听，阿西蒂尼小姐。”
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站在菈荻身后的保罗突然出声说道。
“我是来拜访你们的，没有其他意思，请放下你们的戒备。”
他尽量表现出自己和善的一面。
“你看，我以领主的身份亲自登门，难道还不能够体现出我的诚意吗？”
听到这番话，赛维娅紧拧着的眉头稍微松了松，挥挥手让后面的同伴停止动作。
保罗的侍卫也收起火枪。
他们的火枪都已经填装好弹药，巫师们不知道自己刚刚在地狱的门口逛了一圈。
赛维娅让出门口，做了请的姿势，“请进吧，领主大人。”
菈荻第一个进入屋子里，保罗和侍卫们随后跟着进去。
保罗在一张圆桌旁落座，菈荻侍立在他的旁边。
他伸出双手，“首先我要说明一点，对于你们这样的人才能够来到西北海湾，我是表示欢迎的，‘炼金术士’们。”
赛维娅不为所动，她盯着保罗，似乎想看出对方眼中有几分诚意。
“我知道，你们刚刚在角湾经历了一番磨难，所以对身边的一切都充满不信任感，这需要时间来弥平。”
保罗自顾自地说：“为了从零建立我们双方之间的信任，我在这里先向你们做出保证，只要你们遵守这里的律法，按时纳税，我就把你们当做普通人一般，不会对你们进行‘特殊对待’。”
赛维娅解读出了保罗的意思——他不会杀死或者驱逐他们，但也不会像某些热衷于神秘学的贵族一样把他们奉为上宾。
哈，这样也好，现在自己和同伴就像平平静静地生活，至于那天和青魔女的提议，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感谢您，格莱曼大人。早在此向您发誓——我一定会遵守您的律法，不做逾矩之事。”
赛维娅向保罗鞠了一躬。
反正类似的誓言已经在菈荻·瑟提亚面前说了一遍，在这个领主面前再说一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
保罗拍了拍手，他继续说道：“另外，我希望你们不要在平常人面前使用你们的……特异功能，否则一旦引起轰动的话，对我而言还是挺麻烦的。”
赛维娅点点头说：“这个请您放心，我们自己也不希望暴露身份。”
保罗又有些为难地说：“这就好，另外……毕竟你们有着其他人所不具备的能力，所以……”
哼哼，这么快就要自食其言了吗？刚才还说不会对我们特殊对待。
赛维娅心里冷笑。
“我希望你们能够每周主动向我的人报到一次，就在富兰港就行。如果要出远门——比如回角湾——就算了，但是也要提前报备一下。”
说完这个，保罗心里有些忐忑，如果对方不同意，那自己也只能采取一些强硬手段了。
倒是赛维娅，听了保罗的话心里反而放下不少戒备，虽然这有些被监视的感觉，但她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却有了几分信任。
巫师在世人眼中是什么形象她是知道的，突然有一个陌生人跑出来说无条件信任你们，那一定是别有所图——至少在自己心里是这样想的。
轻嘘了一口气，赛维娅走到同伴身边，用角湾语小声地商量起来。
“我觉得可以啊！咱们这样的人，人家有所防备是应该的。”
“可是，我们来这里不就是寻求自由的吗？”
“自由？你愿意到其他地方继续过那种整日里提心吊胆，朝不保夕的生活。”
“对，牺牲一定的自由，换来安稳的生活，我觉得还是值当的。”
同伴们七嘴八舌地讨论后，最终都同意了保罗的方案。
赛维娅返回保罗身边，“格莱曼大人，我和我的同伴都愿意接受您的提议。”
她的声音中不再带着之前的冷漠。
“很好！”
保罗满意地点点头。
“不用你们主动跑腿去报到，这样也容易引起注意。你们不是要开店吗？我的人会以税务官的身份过来的。”
“感谢您想得如此周到。”
“这也仅仅是前期的管理措施，如果你们的表现能够获得我的信任，那么最终将能过上和阿尔达的普通居民一样生活。”
赛维娅心里一喜，在此行礼说：“万分感谢。”
“好了！事情解决了，我也该走了。希望你们能够尽快融入到西北海湾的生活中去。”
保罗站起身来，打算离开。
“请慢走，格莱曼大人。”
赛维娅将保罗送到门口。
保罗宽慰她：“我想你们能够光明正大地行走在人间的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了。”
“希望如此，如果其他的当权者都拥有向您这样开明的心态就好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保罗听了大笑：“哈哈哈！我也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开明的人之一。”
咳咳！赛维娅没想到保罗竟然这么评价自己。
菈荻紧跟着保罗走过去，她经过赛维娅身边时，给了她一句警告。
“我希望我们以后见面时，不要再用一些小手段。”
第410章 织布场
“小手段？”赛维娅心里一紧，不过嘴上还不承认。
“瑟提亚大人，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菈荻冷笑一声，“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那天晚上试图给我下暗示吗？”
被当面点破，赛维娅也不惊慌，回应道：“彼此彼此，您不是也跟踪调查了我一晚吗？我都没想到一觉醒来就会被人找上门来。”
菈荻不再和她纠缠，转向保罗：“格莱曼大人，您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吗？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回湖心镇了。”
保罗摸着下巴想了想说：“嗯……今天上午我受邀去参观一家织布场。你也别急着回去了，陪我一起去看看吧。”
菈荻很高兴地说：“我愿意和您一起去。”
她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提议道：“不如让阿西蒂尼小姐一起去吧，也好让她了解一下西北海湾的风土人情。”
保罗同意了：“如果阿西蒂尼小姐有时间的话，我是不反对的。”
赛维娅向前迈出一步：“格莱曼大人，我很荣幸。”
……
纺织工场老板帕特里奇看到领主的队伍出现在自己工场门前时，立刻小步跑到保罗的马车前。
“欢迎格莱曼大人，您的到来真是让我感到万分荣幸。”
保罗一行人走下马车，笑着说：“帕特里奇，希望我的到来不会影响你们的工作。”
“哪里哪里，工场里的每一个人都因为能见到格莱曼大人而激动不已，他们干活更有热情了。”
帕特里奇一脸谄媚地笑着，领着保罗等人往工场内走去，因为事先打听好了保罗的喜好，他也没有搞什么欢迎仪式。
保罗和帕特里奇在前面一边走一边攀谈，菈荻、赛维娅和其他侍从跟随在后。
赛维娅走在菈荻身边，跟着来到一间厂房里，里面呈现出的景象让她心头一震。
宽阔的场地中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台又一台的机器，每台机器前面边都坐着一个工人进行操作。
很容易就能看出他们是在织布，只见伴随着工人左右脚交替踩动踏板，织布机上的一排排的经纱上下交叠，而随着工人拉动绳子，一个梭子牵引着纬纱在经纱之间来回穿梭，布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织机上迅速成型。
赛维娅在幼年时曾经见过别人织布的情形，如果是普通的织布机，那个用于牵引纬线的梭子是由操作者从一只手传到另一只手，而不是像眼前这种机器上的梭子一样，一拉绳子就以极高的速度从一边“飞”到另一边。
这种陌生的织布机，不说速度相较于传统织布机大大提高，所织就的布匹宽度也远非传统织机能比，传统一人操作的织布机，因为受限于操作人的臂长，所织出来的布匹宽幅一般在40厘米左右，而眼前这种机器上生产出来的布匹，宽幅都快近一米了。
哐当、哐当……
整个建筑内都充斥着机器织布的声音，仿佛是机器们的大合唱。
宽阔的场地，数量众多且排列整齐的织机，手脚不停忙碌的工人，整个画面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美感。
“你觉得什么样的力量才能算是‘伟力’？”
她的耳边突然响起青之魔女的声音。
自然是魔法！
如果是在以前，赛维娅会毫不犹豫地如此回答，不过她现在觉得对方是意有所指。
“你应该知道我的答案，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赛维娅反问过去。
菈荻看着看些织布机，回答说：“我以前和你一样，认为魔法是世间最伟大的力量。它能让你在战斗时无可匹敌，它能轻而易举地取人性命，它能将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它甚至能控制一个人的心灵，让对方对你唯命是从。”
“是这样的，我也是这样认为。”赛维娅回应道。
菈荻却继续说：
“但是自从来到西北海湾后，我的想法改变了许多。战斗、杀人、统治、愚弄，能做到这些的不仅仅是魔法。”
她转身盯着赛维娅。
“还有刀剑、金钱、权力、阴谋，我们这些施法者，与那些武技娴熟的骑士、家财万贯的富人、精通御下的君主没什么不同。”
“你……”赛维娅有些不服气，可是又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语，因为对方说得似乎没错。
她问道：“那你呢？你认为什么样的力量才能称之为伟大。”
菈荻摇摇头说：“我现在尚无资格妄下断论。但我可以和你分享一些自己的浅薄见解。”
赛维娅仔细听着菈荻诉说。
“赛维娅，我的姐妹，虽然我们施法者饱受世人所误解，但必须承认的是，我们这个团体中也多是自命不凡者，心中抱有或多或少的优越感。”
“确实。”
赛维娅同意这一点，她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成功施展出法术的情景，那种巨大的喜悦与骄傲直到现在回忆起来都让人心潮澎湃。
我一定是被上天选中的人——当时她的心里就产生了这种想法。
而巫师群体间广泛流传的一种说法更是加剧了她对于自己新身份的认同与骄傲——施法者拥有强大的魔力而凡人没有，施法者与凡人的区别，就好像骏马与驽马一样，驽马嫉妒骏马日行千里，便依仗自己的数量优势迫害骏马，企图将骏马消灭，妄想世界上没了骏马，也就不觉得驽马之慢了。
放下回忆，她听见菈荻有些自嘲地说道：“其实仔细想一想，那些身具武力的骑士与手握权力的君王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大家都是以自我为中心来看待这个世界，无论是因为血脉或者是因为能力，大家都认为自己有别于普通人的非凡之人，是身具力量之人。”
“这些包括我们施法者在内的非凡之人，自认为是在以自己的力量书写着历史，自认为是在按自己的力量塑造着世界，但是仔细想一想，他们的力量又何曾真正地改变过历史和世界。”
菈荻的话让赛维娅有些摸不着头脑。
历史和世界未曾改变过吗？
虽然不是学者，但赛维娅也看过不少书。
如果历史和世界未曾改变，那一段又一段波澜壮阔的王国兴衰史，一首又一首激动人心的英雄冒险史诗又是怎么诞生的？
第411章 织布场2
看见赛维娅的不解之色，菈荻继续说道：“就拿农民为例，几千年前的他们，日复一日地在田地里辛勤劳作，一年之内没有多少空闲的时间，辛苦得来的收成却要将其中的大部分上缴给自己的领主，几千年后的他们，还是日复一日地在田地里辛勤劳作，留给自己的收成仍然所剩无几。在我们看来，他们的生活单调而无味，但是千百年来，他们就是这么度过的。”
“而农民，在我们人类文明中所占的比例是多少，你知道吗？“
赛维娅被菈荻问住了，农民在人类人口中占多少比例，她不知道，也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知道？”
菈荻摇摇头说：“如果以全人类为基数，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数据。不过，西北海湾成立了以加纳德伯爵为首的统计委员会，最近他们给出了西北海湾一地关于这方面的粗略估计，农民或者说是农业人口占据了总人口的百分之九十还多，我想世界上的其他地方也差不多。”
“而在剩下的所谓城市人口中，再除去与农民的境遇差不多的底层居民，所谓的非凡之人或者说是人类中的精英人士，在人类人口所占的比例我猜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说到这里，菈荻笑了一声，“而就是这不到百分之一的人，却耗费了人类史书中的大部分笔墨。”
说完这个，她目光炯炯地看着赛维娅，“那么你认为，究竟是这百分之一的人类精英能代表人类世界，还是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普通人能代表人类世界，而如果你支持第二种观点的话，就像我刚才所说的，普通人的生活数千年来基本没有变化，所以我们这些超凡者的力量又何曾真正地改变过历史和世界。”
赛维娅哑口无言，“这……这我怎么知道？”
其实她下意识地想回答当然是那百分之一的精英能代表人类世界，可是又觉得哪里不对，如果没有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普通人，那人类还能作为一个种族吗？再细想一下，若没了乡下的农民和城里的苦力，谁来提供食物，谁来干体力活？
菈荻继续说：“数千年来，一个个的王国建立又灭亡，留下了无数宏大悲壮的史诗，一个个的邪恶被英雄们消灭，谱写了无数令人神往的传奇，但是这与普通人的生活有什么关系？谁来当国王，谁来当英雄，都无法让他们的生活有一丝改变。”
赛维娅若有所思了一会儿，考虑到青之魔女不会无缘无故地带她来这里来，于是猜测说：“那么你所认可的伟力与眼前这些机械有关？”
“是的，我的姐妹。”
菈荻毫不犹豫地回答。
“不仅仅是这些机械，还有它们所代表的的一种更加抽象的、深一层次的事物。它能让凡人也能迸发出伟大的力量，并用以颠覆性地改变自己的生活。”
赛维娅摇了摇头，“我不明白，这里的机器不就是能多生产几匹布吗？又如何改变普通人的生活？”
“哈哈，或许对你这个阶层的人而言，衣物只不过是随手可买的东西，但是对于那些只有在节日里才舍得穿上一身体面衣服的人而言可不是。而且，这仅仅是其中的一个方面。”
说着，菈荻将手向厂房里一扬。
“姐妹，看看在这里工作的人都有什么特点？”
赛维娅按照她所提示地观察起来。
“这里的工人……竟然超过一半都是女工？”
她很快就发现了菈荻所说的特点。
“正是！”
菈荻点头确认。
“自有历史记载以来，女性的家庭地位就没有什么变化，像你我这样可以在一个相对自由的范围内选择命运的女性少之又少，原因无非就是在这个主要依靠体力进行劳动的时代，因为生理上的限制，个体女性所创造的财富较之男性实在太少。”
“以往虽然纺织的主力以女性为主，但是因为传统织布机的低效以及以家庭为单位的生产模式，她们辛苦一整天所换来的酬劳仍然远不及她们的丈夫外出耕种或者做工所获得的酬劳。但是现在不同了，因为这种新型织布机的出现，她们所能创造的财富价值十倍于之前，所获得的酬劳也大为提高，随之而来的便是在家庭中话语权和地位的提高，让男人们在对妻子挥舞拳头前，不得不考虑这样一个问题——他们的妻子可以不依赖他们而养活自己。”
“这……这属实是我所知历史上的首次。”
在细思之后，赛维娅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正是，如果类似这样能够成倍提高劳动效率的新技术普及开来，那么它对我们人类所造成影响的广度和深度，可比什么英雄冒险传奇或者施放几个法术大多了。”
菈荻一边说着其中的意义，一边看向保罗的背影，这一切都是那个男人带来的。
“我的姐妹，格莱曼大人曾经对我说过，那些对历史真正造成深远影响的事件在当时的人们看来往往都是不起眼的小事，而在我看来，眼前这些机器的出现就是这种不起眼的小事，而在西北海湾，更确切地说是在阿尔达，类似的‘不起眼的小事’还有很多。”
此时菈荻的脑海里闪过望远镜、显微镜、造纸术、印刷机、收割机以及火枪火炮等等保罗一系列的发明。
“将来你在阿尔达将会一一见识到，而这些，都是普通人所能掌握的力量，不需要什么高贵的血脉，也不需要什么魔法天赋，只要形成一定规模，他们就能迸发出我们之前难以想象的能量。”
她走近因为她的一番话语尚且处于惊愕状态的赛维娅身边，握住对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希望你和你的同伴能够收起作为施法者的傲慢之心，和我一起见证新历史的开端并切身参与进来，到时候你就会认识到，我们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并不比凡人强多少，或者……我们本身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赛维娅看着菈荻诚挚的眼神，郑重地点了点头。
“虽然我的内心对你所说的这些仍然有所抵触，不过我会试试看的。”
她们俩个相视一笑，耳边传来保罗和工场主人的谈话。
“你这些布的销路怎么样？”
“非常好，我们的价格太具有优势了，其他地方的那些家庭小作坊没有一个能和我们相抗衡的。”
第412章 富兰港的新教堂
保罗花费了一上午的时间参观织布场，中午十分，他谢绝了工场主人的挽留，带着菈荻返回市政厅，而赛维娅则告辞独自返回炼金店。
路上，保罗问菈荻：“我说，难道你花了一整晚去调查那家店？”
菈荻点头说：“是的，否则我怎么敢让您进去。”
“辛苦你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不过格莱曼大人，我还是要提醒您，一定要注意教会的威胁，做好被他们发现您收留施法者的完全准备。”
“嗯，这个我自然晓得，不过你可以放心，按照我们西北海湾一直以来的传统，历史被认作是巫师，只要没有做过切实危害社会的事，也仅仅是监禁而已，不会动不动就上火刑架的。”
其实我更多的是担心你，菈荻心里嘀咕了一句。
自从关税同盟成立后，保罗已经隐隐有居于西北海湾众领主之首的态势，一旦被人发现他做了什么不名誉的事，势必会对他的地位造成影响。
“嘿，前面就是富兰港的新教堂啊！”
菈荻心里正想着事，突然听见保罗高声说道。
“说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富兰港的教堂里啊，你还对我下过暗示，哈哈。”
保罗脸上浮现出回忆的神色，不过他口中的教堂却不是眼前这一座，他们当时相遇的教堂因为位于城镇的中心，已经被改为市政厅了，眼前的教堂是在那不久后才建立的。
菈荻一笑，命运还真是奇妙，谁能想到数年前本以为是很普通的一次冒险，竟然成了她人生中的一次重大转折呢。
保罗指着前面的建筑，“我还没进过这座教堂呢，一起进去看看？”
“好的，格莱曼大人。”
于是两人和一众侍从迈上台阶，走进教堂的大门。
“还真是富丽堂皇啊。”保罗感慨说。
教堂内部以金黄色为主调，气派的穹顶高悬于上，墙壁上画满了精美的壁画，一座座雕塑点缀在两侧的回廊之间。
大厅的正西方位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火焰石雕，那是象征着光明之主的圣物，一群人正围着石雕跪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看样子是在祈祷。
一阵阵诵经唱诗的声音在大厅内飘荡着，听起来确实有几分神圣的感觉。
相比之下，几年前的那座旧教堂只能有寒酸来形容，看样子这几年西北海湾的逐渐繁荣也让教会得了不少好处。
不远处一个神职人员看到这一行人进来也不去圣物前祈祷，也不到捐款箱前投钱，只是在四处转悠，不时还拉着一些信徒问东问西，心里略感不快。
他一眼就认出保罗就是领头的人，看这一大帮人的架势，估计也是个有地位的人，也不好发作，于是小步快跑来到他身边，微笑着说：“这位先生，请问您到教堂来是做什么事的？请不要干扰其他人的活动。”
“这里的负责人是谁？”
“是瓦奥莱特大人。”
听到保罗这么问，执事愈发不喜，因为他觉得对方的口气中隐隐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哦？还是他啊，那我想见一下瓦奥莱特神父。”
保罗提出要求，他依稀记得这位神父的容貌，对方在来富兰港接手教堂之前曾经拜会过他。不过他见眼前的执事不认识自己，也就不想暴露自己的领主身份，所以没有让对方直接把瓦奥莱特叫出来。
“这个……请问您的名字？”
“我认识他，你就说一位湖心镇的故人想见他，描述一下我的样子他就知道了。”
“好的，请您稍待。”
虽然奇怪于对方不肯透漏姓名，不过看对方语气这么淡定，可能真的是与瓦奥莱特大人相交匪浅吧，执事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匆匆忙忙地跑向大堂后面。
瓦奥莱特今年四十多岁，出身自西北海湾的一个贵族家庭，三年前被教区派遣到富兰港担任神父时，他一度以为自己是被边缘化了，因为那时的阿尔达是西北海湾最落后的领地。
但是没想到啊，真的是没想到啊。
短短几年的功夫，自己脚下这片土地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自己的位子也成了其他同事无比眼热的东西。
“这一定是光明之主对我多年辛勤侍奉的回报。”
今天，他再一次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发出如此感慨。
不过他最近听到一些风声，貌似有人正在密谋着要把他从富兰港调走。
岂有此理，这帮卑鄙无耻的小人，竟然想夺走天父施加给他的荣光。
哼，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只要自己多到负责教区人事的沃兹教长面前走动一下……
“瓦奥莱特大人。”
“什么事？”
教堂的一名执事匆匆跑过来打断了他的思绪，让他有些不快。
“外面有一个自称是您在湖心镇的故人详见您。”
“湖心镇的故人？他叫什么名字？”
执事摇摇头，“对方好像不愿说。”
“真没礼貌。”瓦奥莱特摸着下巴回想起来，“不会是跟我有什么过节的人吧。我在湖心镇好像没什么……等等，那人多大年纪？长什么样？”
“一个青年，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一头黑发……“
“主啊！”瓦奥莱特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溜烟往外面跑去，留下一脸懵逼的执事。
保罗正站在墙边听女顾问对一幅壁画进行艺术上的品评，他也一幅很懂的样子不停地附和点头，然后就看见一个富态的中年神父一路小跑过来。
“格……格……大人，您来了。”
瓦奥莱特没喊出保罗的姓来，因为他突然想到保罗既然没有告诉执事姓名，可能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好久不见了，瓦恩莱特神父。”保罗一边向他打招呼，一边制止了他的行礼。
“哈哈，是挺久不见了。大人今天莅临我的教堂，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倒是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今天只不过是恰巧路过，想起来还没参观过这座新教堂，就进来看看。一问之下你还在这里工作，就顺便拜访一下。”
“拜访？不敢不敢。大人，就让我来当向导，领着您参观吧。”
保罗摆摆手，“不用了，大堂里我已经转得差不多了。我们聊一会儿吧，我想了解一下西北教区最近的一些事，你这有地方吗？”
“有，请到后面堂区我的办公室来。”
“走！”
在瓦奥莱特的引导下，保罗等人来到一个非常豪华的房间里，看样子这就是他的办公室了。
看着里面的装饰，保罗心里一阵酸，嚯嚯，这家伙虽然身为神职人员，可是挺会享受生活啊，比我身为领主办公的地方都好。
嗯？那瓶红色的是什么？
眼尖的保罗一眼就看到一件与这里有点“格格不入”的事物。
瓦奥莱特看到保罗正盯着他摆在桌子上某样事物发呆，心里大呼不好。
他手忙脚乱地赶紧把它收起来。
“神父，那是……”
“啊啊啊？大人，那是……那是……”
看到神父发囧的样子，保罗心里一阵好笑，脸上露出揶揄的表情。
保罗稍稍歪头，笑问道：“发酵的葡萄汁？”
第413章 瓦奥莱特
遍布人类诸国的光明神信仰，对于其神职人员的要求，会根据地域、教派的不同有所差异，但大体上有几条是通用的，比如高级别的神职人员不能结婚，在非重大节日的时候不能饮酒，要保持简单朴素的物质生活等等。
当然这仅仅是明面上的，事实上除了原先的北岸修道院院长、现任的西北大主教安德森外，保罗就没见过生活朴素的高级教士。
不过当着一个不熟悉的人面大咧咧地把葡萄酒摆在桌子上，这也太……
“发酵的葡萄汁……对，是发酵的葡萄汁，哈哈。”
瓦奥莱特觉得领主的形容是在给他台阶下，不过他现在也只能把保罗的话当台阶了。
“伯爵大人，请您坐下，还有美丽的瑟提亚小姐，也请落座。”
看到瓦奥莱特招待得这么殷勤，保罗心里暗暗好笑，如果他知道自己眼前这位美丽的小姐是一名女巫的话，不知道会作何反应，那场面一定很有趣。
“你最近去过森特吗？”
他和瓦奥莱特聊起来。
“哦，我上周刚刚去那里拜访了安德森大人。”
“那位老先生最近身体如何。”
瓦奥莱特脸上露出一副悲伤的神情，“情况堪忧啊，自从被那受诅咒的马尔茨·肯特囚禁过一次后，大主教近几年来身体一直不好。”
保罗摇摇头，“真是令人悲伤的事情啊。”
“是啊，令人悲伤。”
跟着一番唏嘘后，瓦奥莱特却马上露出一丝喜色，“不过幸好有沃滋等诸位大人从旁协助，这才让教会的诸项事务运转正常。”
沃滋？保罗心里一堵，在他所知道的情报中，这可是个**透顶的人。
可怜的安德森，他不会是遭遇了什么狗血剧情吧。
算了，自己的手还伸不了那么长。
“你觉得安德森大主教这人怎么样。”
听到保罗这么问，瓦瓦奥莱特心里一愣，然后才小心地说：“安德森大人虔诚侍奉天父，精通圣典中的诸项要义，人自然是极好的。”
保罗又问：“最近有人向我提议，为了促进医学的发展，以更好地服务于世人，允许医生对尸体进行解刨，你觉得如何？如果我们的大主教知道了，他会是个什么态度？”
“天啊，这是**裸地亵渎啊！”
瓦奥莱特惊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嗯？”保罗眼睛一瞪。
“啊，我是说，这……这……这有违传统与教义吧。大人，是不是本市的医生瓦德那个疯子？他和他的那个学生叫苏珊的总是宣扬一些惊世骇俗的异端邪说。”
虽然讨厌，可是瓦奥莱特却拿这两人没什么办法，因为苏珊的爷爷老彼得是市政厅的官员。
他揣摩出领主可能是支持这项提议的。
果然，就听保罗说道：“世上没有不一成不变的传统，你说是不是？至于教义，我记得《圣典》里没有规定平日里不能喝酒，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教会里就有了这个规定，这个……好像也是变来变去的。”
听到领主又用这件事揶揄他，瓦奥莱特脸上略显尴尬。同时心里也在吐槽，是啊，圣典只是一本规范信徒言行的书，区区几百页的内容根本没管得那么宽，到底是后世哪些个sb额外加了那么多条条框框，特别是对他们神职人员，吃喝拉撒都得管一手。
“可是，如果您询问的是安德森大人，他老人家那里一定会反对的。”
瓦奥莱特将手掌搭在嘴边，弓着身子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伯爵大人我跟您说，安德森大人对自己严格也就罢了，对下面的人也是，各项教规都被他严厉贯彻，他刚上任那段时间搞得大家都很辛苦。”
幸好他后来一直病着，这句话瓦奥莱特没有说出来。
“这可不是我在诽谤啊，大家私底下都这么认为。总而言之，他这样的性格，肯定会强烈反对亵渎死者遗体的。”
古板的大主教会反对在保罗的意料之内，不过瓦奥莱特的态度倒让他有些意外。
看样子瓦奥莱特这种神职人员在听到尸体解刨之类的事时似乎仅仅是习惯性地反对，但绝不是从原则上反对，是那种不怎么“坚定”的人。
呆在北岸修道院当副院长的约翰·莫里森也是如此，他们呆在教会里与其说是追随信仰不如说是把这当做一份谋生的职业。
哦，还有北岸修道院的正牌院长，安德森的弟子，修道院的大小事物都扔给了副院长安德森，自己整日里痴迷于花花草草的观察，最近在保罗的提点下开始种植豌豆，摸索它们不同代际之间性状的变化规律，明明是神学家却干着生物学家的事，呵呵，正如同异时空的另一位著名神父一样。
就是不知道像他们这种“开明”的神职人员在西北教会里能占多大比例。
“瓦奥莱特……”
保罗刚要想说什么，就从外面闯进来一人，是刚才那位执事。
他局促地看着保罗，脸上满是歉意地鞠了鞠躬。然后转向瓦奥莱特说：“大人，那个赫尔希又来了。”
瓦奥莱特一脸不悦，“又是那个乡巴佬，赶紧把他哄走，没看见我正在招待贵客吗？”
他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推搡的声音，还有人在嚷嚷“今天我一定要见到瓦奥莱特大人。”
当着保罗的面，瓦奥莱特一脸尴尬，脸色开始涨红。
保罗笑了笑，“瓦奥莱特，把人放进来见一面吧。”
“大人，您不知道……”
不等瓦奥莱特反应，外面的人就自己闯进来了。
“太失礼了！太失礼了！”
瓦奥莱特对来人怒不可遏，气急败坏地指着来者说：“赫尔希，你没经过我的允许就擅自闯入，惊扰了我的贵客，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有一点点身为神职人员的修养吗？”
保罗看向来人，只见对方五大三粗，虽然胡须经过了精心的修剪，但是皮肤粗糙，手上关节粗大，像是常年劳作的样子，身上一副干净的神父袍子说明他是一名神职人员，但袍子上打满补丁。
与旁边的瓦奥莱特相比，与其说是神父，不如说是一名乡间老农。
第414章 赫尔希
“赫尔希！”
瓦奥莱特铁青着脸，语气严肃地训斥来人。
“你知道我正在招待什么人吗？他是……”
名叫赫尔希的来人一愣，他本以为瓦奥莱特说正在会客是搪塞他的借口，没想到屋子里真的有人，一个黑发的青年和一个绿发的漂亮女人。
保罗挥手阻止瓦奥莱特说出他的身份，“瓦奥莱特，我看这位赫尔希神父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先听他说吧。”
“这……大人，这个赫尔希肯定没什么重要的事，我这把他赶走。”
赫尔希神父一听便委屈地大喊起来：“我绝不是为了无关紧要的小事来的，请允许我详细陈述。”
“你是……一名神父吗？”保罗对他来了兴趣，穿着如此寒酸的神父，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是的，大人，我是主持附近托托尔乡村教堂的神父。”他虽然不清楚保罗是什么身份，但既然上司瓦奥莱特这么重视，那肯定非同小可。
西北海湾的乡村教堂，一般受到附近城镇的教堂管辖，那么这个赫尔希可以看做是瓦奥莱特的下属。
“如果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可以现在就说的。”保罗直接绕过瓦奥莱特，允许对方继续说下去。
本来瓦奥莱特是想挥手赶人的，被保罗这么一说也只好作罢，脸上冒出汗来。
赫尔希此时有点懵逼，本来他还想厚着脸皮恳求一番，不过屋子里的这个陌生人一开口，瓦奥莱特大人竟然就不撵人了，对方看样子来头不小。
不过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的心思回到今天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上。
唉，虽然希望不大，总归还是要试一试。
“瓦奥莱特大人！”赫尔希换上一副郑重的口气，“我再一次地恳求您免去那几家不幸村民这两年的税务。”
“不行！”瓦奥莱特一听就拒绝了，“赫尔希，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对于税务，我这一级别的人是无权决定的，只能照着上面的意思来执行。”
“那么，就请您前往森特，找主教大人陈述我们这边的情况。”
“你！”瓦奥莱特似乎被气到了，他一甩袖子“你竟然让我去森特城……就为了一帮低贱的农民，你自己去吧。”
赫尔希挺直脖子：“大人，我去过，但是把门的不让我进，我把缘由说给他们听，他们又让我回来找您。”
瓦奥莱特闭上眼睛：“那我还是之前的话，这事情我无权决定。”
扑通一声，赫尔希竟然跪下了，他满脸悲愤地恳求道：“求求您看在自己身上这件衣服的份上，救救那些可怜的羔羊吧。”
“你！”瓦奥莱特大怒，对方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是在骂他不配当一名神父吗？还是当着领主的面。
其实他可以去森特为托托尔村求一下情，但这肯定会影响自己再上面心中的形象，所以他打定主意不干这事。
看到这里，保罗大概了解了情况，估计是托托尔村的村民无力交付给教会的所谓什一税，这位赫尔希神父便来找瓦奥莱特为民请命，但很可惜被拒绝了。
虽然这事宗教事务，但是身为世俗领主，他认为自己还是有责任解决领民的难处，于是便问这个赫尔希：“你来自哪个村子？”
“大人，我来自托托尔村的教堂，不过附近几个村子就这一个教堂”
“你那一带的收成很不好吗？”
赫尔希一脸为难之色地说：“倒不是收成不好，而是前两年和埃姆登打仗，有好几户人家里失去了劳力，剩下的老幼孤寡日子过得很难。”
“你说什么？”保罗感觉到一丝不妙，他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
进屋子后一直沉默不语的菈荻说：“如果我没有记错，凡是因为战争而牺牲的人，领主对其家属都会有丰厚的抚恤，就算管不了一辈子，也不可能仅仅过了两年就支撑不下去吧？”
“呃……这位女士。”
绿发的美女突然向自己问话，让赫尔希一下子忐忑起来。
他有些犹豫地说：“领主大人确实给了他们抚恤，但是……这反而是他们一系列不幸的起因。”
“嗯哼！”对面的瓦奥莱特突然出声，“赫尔希，今天就说到这儿吧，我会抽时间和你好好谈这件事的。”
“不，瓦奥莱特，让他继续说下去，我今天就呆在这里听这位赫尔希神父把事情说清楚，你先安静一点儿。”
保罗的脸上带上一丝激动，“请说吧，领主的抚恤为什么给他们带来了不幸？”
“呃……是的大人。”瓦奥莱特只好闭口不言。
赫尔希越来越惊讶于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了，一句话就能让在自己面前高高在上的瓦奥莱特大人闭嘴，他是什么身份？
莫非真正解救村民们困境的机会来了。
等等，黑发的年轻人，身边还跟了个绿发的美丽女性，难道是……
哎呀，赫尔希呀赫尔希，你怎么如此糊涂，刚进门的时候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那么，要不要说出真相呢。
乡村神父犹豫起来，不都说这位大人就是站在他们身后的人吗？可看他的反应不像是传说中的那样啊。
“大人……我。”
刚才还满腔热血的神父万分纠结。
“赫尔希！”保罗瞪着他，“看着我的眼睛，你究竟在顾虑什么？刚才你向瓦奥莱特请求减免税款，说明你是个善良的人，但是你仅仅只有善良，胆子却像老鼠一样小吗？”
“不，我的领主。”
被保罗一刺激，神父一下子昂起脑袋，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
“我现在就说出真相。”
他不管一旁的瓦奥莱特向他猛打眼色，自顾自地向保罗说：“如果您当时给他们的抚恤是金钱，或许还不至于如此，但是给他们的却是田地，是上好的田地，是可以年复一年产出粮食的田地，这就引起了有心人的觊觎。”
随着赫尔希急促地陈述，保罗听到了一个老套却也让人血压升高的故事。
可是别的人也就罢了，毕竟这个世道就是如此，但这次的苦主却是那些浴血奋战而死的战士的家属。
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
“我知道了，赫尔希。”
保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长长地泄了一口气。
“瓦奥莱特！”
“是，大人。”
富兰港的神父赶紧凑上前。
“赫尔希口中那些人的什一税，我全包了。”
“啊，这……”
神父下了一跳，“这怎么可以呢？我这就前往森特陈明情况，一定给您回复一个满意的结果。”
“不，就这么办。”
保罗用不容置疑的语气下了决定，然后领着菈荻向外走去，留下瓦奥莱特和赫尔希两人大眼瞪小眼。
在一阵寂静后，室内传来一阵恼怒的喊声。
“你不过是区区一个乡村教堂的神父，干嘛要多事？万一事情闹大了怎么办？”
第415章 领地收入
保罗离开富兰港教堂后快马加鞭地赶回湖心镇。
他一回到办公室，屁股还没有坐热，就立刻命人把政务院总管福特与情报部长塞西尔喊来。
“我的领主，发生了什么事情。”两人一进保罗的办公室，就感觉到气氛不太对，伯爵似乎心情不太好的样子，自己说话还是小心点儿。
“二位。”保罗把自己窝在椅子里，两只手十指交缠放在腹部，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怏怏地。
“我在富兰港无意间听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什么不好的事情？
老福特神色如常，倒是情报主管汗毛耸立起来，难道是什么关键的技术被盗窃了，还是军队的某些机密泄漏了？
他的脑袋立刻飞速而细致地检索了最近的工作状况，似乎没出什么纰漏。
那就是自己所没有探知到的，负责情报工作的自己不会要面对领主的雷霆之怒吧。
保罗接下来的话让他稍稍放下心来。
“我们在军队里牺牲的一些士兵，他们的亲属在家乡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
塞西尔松了一口气，这不再他的权责范围之内。
这下轮到老福特紧张了。
“格莱曼大人，天父可以作证，政务院完全按照您的意思为每个牺牲士兵的家庭提供了丰厚的抚恤。”
保罗挥着手说：“我不是怀疑你的工作，而是……”
他郁闷地向两人解释了自己在富兰港教堂里遇到的事情，然后郑重地向情报主管下达了命令：“塞西尔，我命令你在一个月内把托托儿村的情况调查清楚，我不能容忍那些牺牲战士的家属还要受他人欺凌这种事情。”
老福特和塞西尔重重地点头：“请您放心，格莱曼大人，我们会把那儿的情况摸个底儿朝天。”
“好吧，你们先去吧，尽快给我一个结果。”
“告辞了，格莱曼大人。”
两人转身待走之际，突然又被保罗叫住。
“等等，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您还有什么吩咐。”
“我想了解一下神职人员的生活状况，特别是级别比较低的那种。”
保罗的脑海里回忆起那位赫尔希神父的穿着打扮。
老福特和塞西尔对视一眼，伯爵怎么突然在意起这种事情来了。
“据我平日里所知道的，神职人员的生活似乎都挺优渥的，像安德森、莫里森他们，还有那个富朗港的瓦奥莱特，可是我见着的那个赫尔希，怎么一副不是很宽裕的样子。”
“这并不稀奇，格莱曼大人。”老福特向他解释：“区区一名主持乡村教堂的神父而已，肯定没有多少钱财。”
保罗问道：“怎么，这些乡下神父捞到的油水……呃我是说待遇不是很好吗？”
老福特理所当然地回答：“这是自然的，要知道教会可是个等级分明的体系，乡下的教士们虽然是征收什一税的一线人员，但是能留下的并不多，何况大部分还有家人要养活。”
“嗯？大部分还有家人？”
“是的，娶妻生子。”
“难道就很少有保持独身、专心事主的人？”
福特总管摇摇头：“一百分的虔诚又换不来物质上的改善，所以只要七十分就好。”
“为什么不能，据我所知，这样的人不是能在教会里获得更好的升迁吗？”
“嚯嚯嚯嚯，格莱曼大人。”老福特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小声给保罗解释起来。
“理论上是如此，但是这些乡村神父也大部分来自平民家庭，一辈子基本上就止步于此了，至于教会内更高的职位……那些大家族们也得给自己没有继承权的次子或者……或者非婚生子安排一个好的前程。比如您刚刚见过的那个赫尔希，据我所知出身自贵族家庭。”
保罗心下一转，这些下级教士或许是一股可以争取的力量？
既然如此，他看向情报主管：“塞西尔，我还要交给你一项重要的任务。”
“请您尽管吩咐，格莱曼大人。”
“秘密调查一下我们领地内所有神职人员的生活水平，大体上可按照上中下三个阶层进行划分，还有他们各自的比例，各种情报越详细越好。”
塞西尔愣了一下，伯爵要这些信息做什么？但他习惯性地应承下来，伯爵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保罗又转向政务院总管兼财政部主管老福特问：“你预计明年我们的财政收入可达多少？”
老福特回忆了一下自己手头上现有的资料，总结说：“格莱曼大人，综合阿尔达、拜尔丁、埃姆登三地的税收以及您交由政务院负责经营的各类产业，将各种实物和货币换算为奥尔多银币，我估测能达到12万上下。”
12万银币？保罗摸着下巴沉思起来，如果再计入保罗留给格莱曼家族所经营的各类林场、农场、工场、矿井以及店铺所产生的经济收入，得有小25万奥尔多银币了吧。
他回忆起自己上一世中看到的一个估算中世纪西欧各国统治者收入的帖子，上面将各国统治者的岁入统一换算成拜占庭的诺米斯玛，14世纪上半叶的英国国王岁入在6万英镑约合40万诺米斯玛左右，一个诺米斯玛金币大概相当于54g白银的价值，而这一世中的奥尔多银币含银量大概在24~25g左右，这么一换算下来，那么当时英国国王的岁入就是86万多奥尔多银币，所以自己这个伯爵每年所能支配的财富差不多相当于十四世纪英国国王的四分之一还多？
想想还是挺令人激动的。
当然，关于从拜尔丁得到税收如何分配和使用，保罗肯定要听取仍然身为拜尔丁领主的麦隆·加纳德的意见，不过保罗的这位盟兄弟一向支持自己的决定。
看着陷入沉思的保罗，老福特和塞西尔有些摸不着头脑，伯爵大人先是打听低级教士的生活水平，又过问领地的财政收入，这是要干什么？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可能：伯爵不会是要给那些低级教士发钱吧？
哈哈，不可能，真要是这样岂不是钱多了烧手吗？
两人又打消了脑中的这个荒谬的想法。
(查了一下，14世纪上半叶英王的年收入有6万英镑，一个英国伯爵的保底年收入有1000英镑，最富有的兰斯特伯爵年收入则高达12000英镑，大概是英王的1/5，当时一英镑含银279.936g。主角在原本拥有一个伯爵领的情况下，又兼管了拜尔丁，还吞并了一个远超普通伯爵领的埃姆登，再加上利用各种新技术发展的产业，在发展数年后，岁入能达到14世纪上半叶兰开斯特伯爵的两倍应该不过分吧？
不过也没有查当时兰开斯特伯爵的领地有多少面积和人口，设定不是很严谨，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