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教导部
对于保罗要亲自过问的事情，塞西尔的效率还是很高的。 “天啊！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种事情竟然在我的领地上发生了，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天杀的流氓、小偷、恶棍！” 保罗狠狠地把塞西尔给他的报告摔在桌子上。 除了塞西尔，底下参与会议的一众官员们面面相觑，他们看到自己的领主脸上交织着伤心、愤怒、惊恐等种种表情，看报告时竟然差点把纸张撕碎。 这份文件很快被官员们传阅完毕。 原来是托托尔村的一个名叫富宾恩的庄园主，竟然用高利贷的手段强夺了几个牺牲士兵家庭的抚恤田。 塞西尔派出得力手下把事情的原委摸了个清清楚楚，富宾恩是托托尔村的包税人，凭借着这个身份在税金上做了手脚，然后诱骗这几户人家借了高利贷，用利滚利的手段将债务膨胀到他们无法还清的地步，最终强迫他们用田地抵债。 什么嘛，原来是这种事，就这？就这？ 至于吗？这是见惯了这个世界日常光景的大部分人心里的想法。 但是…… “这实在是太过分了，伯爵大人。” “这个叫富宾恩的真不是人，更枉为一个绅士。” “神明会惩罚他的。” 在座的众人无不一脸义愤填膺状。 看到自己手下的官员们和自己站再相同立场上，保罗心里好受了一点儿。 “这些受害的家庭为什么不找我们在那里的政务官员上诉？” 保罗看向政务院总管老福特。 “这个……咳！”老福特一个激灵。 “格莱曼大人，我们的人手还是太少了，近几年的政务建设都集中在城市，至于各地的乡村，都是一个官员分管好几个村子，想必是对这种小事……这种事情没有听闻到，而且……关键的是……那些乡下的农民也没有找领主官员上诉的习惯。” 保罗狠狠地捶着桌子，“我们要把我们的力量深入到每一个村庄，深入到每一个居民点，这是今后的政务建设重点。” “是，伯爵大人。” 其实福特总管一直就知道领主的想法，近几年伯爵大力投资教育，年年招收政务官员，不就是为了加强自己的行政力量吗，领主对某些非核心职位的招人要求甚至低到了认字就行的程度。 保罗一脸愤恨地说：“至于那个富宾恩，我要把他抓起来，审判！处死！” 众人的嘴巴一个个都张成了O型。 “格莱曼大人，这……这是不是太严厉了？按照之前的做法，罚没他的一半家产就行了。” “以前的做法？是指巴登那一回吗？” 保罗更生气了，他用近乎吼叫的力度大声说道： “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那个时候过于仁慈。上一次他们在收税上做手脚，结果搞出了一场暴动，竟然还没有长记性。那时我还有忠心的士兵去为我平乱，如今他们却把手伸到了士兵的饭碗里，如果我再轻轻放下，那么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到时候士兵还会效忠于我吗，估计哪天半夜里就会惊醒，然后被人用枪指着脑袋。” “这……您……您太言重了。” 众人都被保罗描述的可怕场景惊呆了，领主被自己手下的士兵杀掉？简直闻所未闻。 因为牵涉到军队的事情，参谋长施罗德也列席会议，他先站起来代表替士兵们感谢了保罗，然后提醒众人：“诸位，我们阿尔达的士兵可不是一般的士兵，格莱曼大人教会了他们认字，懂得一些文化，所以他们会与家里人通信，与退役的战友通信，会彼此之间串联，关键是他们手里有动动指头就能干掉全副武装骑士老爷的武器，而且长年累月地训练作战技能，这就使得他们拥有其他地方的同行所没有的胆识。所以格莱曼大人的忧虑并非危言耸听，一旦我们的军队乱起来那可是天大的麻烦。” 公共安全部的主管鲁斯·海登噌地一声站起来，“格莱曼大人，警察队伍愿意为您效力！请让我亲自带队去托托尔将这个富宾恩捉拿归案。” 自从公共安全部扩充警察队伍以来，尚未经手过什么大案要案，他打定主意此次要好好表现一番。 “好，那就由你负责把那个混蛋带到湖心镇，我要当着士兵们的面审判他。” 保罗刚才想着是派出军队去托托尔，好让士兵们泄泄愤，不过海登的主动请缨让他改变了主意，这事儿确实应该由警察去抓人，军队就应该是用来抵御外敌的，最好不要过多地干内政的活儿。 事情定下来，保罗提出了另一件让他十分在意的事情。 “刚才塞西尔的话提醒了我，我们的士兵确实不是一般的士兵，所以不能像其他领地一样等闲视之。应该牢牢地抓住士兵的思想动态。所以我有了一个主意。” 官员们作出虚心聆听状，等待伯爵的高论。 “我要在参谋部、装备部、后勤部之外设立军队的第四个部门——教导部。” 教导部？大家不明所以，那是干嘛的？听起来像是负责教育的，可是这种事已经由各级军事主官来做了。 保罗给他们解释自己的构想，“以后军队的文化教育活动将由教导部负责，这个部门将在军队的每一级别上派驻自己的军官——暂时就称为教导员吧，教导员除了教育士兵外，还肩负着一项重要任务，他们必须时刻了解士兵的思想动态，要时刻预防他们所负责的军队单位不会叛乱，要对他们的统帅(也就是我)绝对忠心。” 哦，理所应当，大家心下了然。 接着保罗话锋一转，“教导部将实施垂直管理方式，各级教导员与他所在单位的军事主官是平级的，只对自己上一级别的教导员负责，而教导部的部长将直接对我负责。” 啊？那不就是有监视的意味吗？ 众人有些尴尬地看向同样一脸尴尬的参谋长施罗德。 伯爵这是对军队的忠诚不放心吗？
第417章 巡回法庭与死刑复核
见大家的视线往自己身上汇集，施罗德立刻站起来行了一个军礼。 “军队将坚决服从您的决定。” “很好。”保罗对施罗德的反应很满意。 其实军队里已经有几重保险了，比如装备部、后勤部就与参谋部互不统属，都是直接向保罗负责的，特别是军队的薪资都是由后勤部直接发给各级人员，不经过各级军事主官。 不够保罗觉得还是多加一道保险比较好。 施罗德问道：“那个……格莱曼大人，如果教导员和军事主官在行军打仗上意见不一……” 他觉得有些事情需要问明白。 保罗回答说：“放心，我是不会让外行指挥内行的，行军和作战仍然由军事主官负责，教导员在这方面只有参谋建议的权力。” “大人英明。” 施罗德心里放下一块石头。 …… 托马斯慢慢地穿梭在领主城堡内那已经有些的昏暗的走廊里，此时已经临近下午5点了，他本来已经准备结束一天的工作打算回家，但突然就收到了格莱曼伯爵的传召，身为首席法官的他不敢怠慢，匆匆赶到了领主城堡。 来到伯爵的办公室门前，在经过他的秘书伯纳·伍德·弗朗西斯先生的通报后，托马斯缓步走了进去。 他看到自己所侍奉的主君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办公桌后面，而是歪歪斜斜地坐在角落处的单人沙发上，伯爵用右臂撑着脑袋，肘部靠在沙发扶手上，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户照射在他前面的地板上，然而伯爵本人却整个人都处于角落的阴影中，以致于看不清他的面容。 在托马斯的看来，伯爵大人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显得有些颓废，他暗暗提醒自己要小心措辞。 “大人，托马斯应您的召唤而来。” “请坐吧。” “是。” 首席法官在离保罗不远处坐下。 “托马斯，我最近在思考一个问题。” “请您明言。” “我们是不是应该限制一下那些遍布于乡下的所谓【民间法庭】的权力，或者说干脆全部取缔他们，由湖心镇统一负责所有的案件。” 托马斯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他轻声问道：“您为何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保罗摸着下巴：“我想，如果继续任由那些地主老爷们握有刑罚大权，那他们的对农民的威慑力就太大了，农民们几乎处于无法反抗的境地，你看刚刚发生的这件事……“ 他的表情愤恨起来，”就是富宾恩利用自己手里的权力擅自判决让农民用家里的田地抵债，如果这件事交由湖心镇来判决，我们就能及早发现福宾恩的卑鄙手段。” 这件事托马斯知道，毕竟他现在也算是政务院的高级官员，保罗大发雷霆的时候他就在场。 托马斯皱起了眉头：“呃……格莱曼大人，我劝您慎重考虑，贸然取缔这些私人法庭，可能得到的结果与您期望达到的目的背道而驰。” “为什么？如果不是福宾恩利用自己的权力搞事，会有这么不公的事情出现吗？那我们拿掉他手中的权力不就行了吗？” 托马斯思索了一下，给保罗解释：“格莱曼大人，领主法庭包括我在内仅有十名官员，统管阿尔达、拜尔丁、埃姆登三地的各个城镇，负责相关地方的案件审理，但是对于广大的乡下地区，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对于我们无力管辖的地方，只能依靠当地有名望的乡绅组成民间法庭负责审理案件，这也是自古以来的方式。” 其实阿尔达的领主法庭能有十名官员已经是扩充后的结果了，在西北地区（可能不仅仅是西北地区）大部分领主只是配有一名法律顾问而已，领主自己本身就是天然的法官，只是他们自己基本记不全自己还有自己的历代先人都颁布过哪些法律，需要有个专门的助手来帮忙记忆或查阅。 “一旦广大的农村失去能调解争端的权威，我个人悲观地认为很快就会沦为混乱无序的状态。在不涉及到自身的利益时，那些地头蛇们在维持秩序方面还是能发挥点儿作用的。” “那让人们到附近的城市进行诉讼不就行了吗。” “呃……”托马斯为难地说：“可能对您而言，去一趟富兰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对于我们这里的大多数人而言，大老远地去一趟城镇就为了一场都不知道能不能打赢的官司，所得到的的不如他们所失去的，或许……这会让他们更喜欢私下里解决。” 听了托马斯的话，保罗沮丧地捂着脑袋：“难道就没有什么好办法了吗？” 在室内一阵沉默之后，保罗突然挺起身子来。 “那好吧，托马斯！” 保罗用十分郑重的眼神看着首席法官，让托马斯也神情一凛。 “我要增加我们的法官数量，而且，领主法庭将从政务院中独立出来，称为一个单独的体系。” “您的意思是……呃，我没听错吧。” 托马斯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如此以来，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将和老福特、施罗德这两位大佬平级了。 “你没有听错，我问你，如果是所有的案件都收归领主法庭审理，我们需要多少人手。” “不好估算了，因为从来没有这么做过。而且，格莱曼大人，我不得不提醒您的是，一名合格的法官可能不能像您的那些普通政务官员一样只要会读写和算术就行了，他必须要有缜密的逻辑能力并且熟悉各种法律条文，可能需要数年来培养。” 时间！需要时间！ 保罗的指头敲着扶手，他多么想一蹴而就啊。 “好吧，但是改革必须现在就开始。我决定先尽快组建一个或数个小型的巡回法庭在各地进行巡检，他们必须要深入到各个农村，检查是否有冤假错案，必须把领主的权威深入到每个人的心中，而不是唯那些地头蛇马首是瞻，你回去立刻给我出一个方案。” “是，格莱曼大人。” 托马斯心里暗暗感慨，巡回法庭？这可是个苦差事。 “另外，判决死刑的权力一律收回，纵使证据明确需要处死的罪犯，也必须将详细记录审讯过程的卷宗报呈给湖心镇后，由领主法庭进行复核，然后再判决。” “好！” 托马斯十分赞同保罗的这个决定。
第418章 审判
圣历1994年10月下旬的一天，料峭的寒风已经充斥着西北海湾。
在托托尔村旁的一片空旷地带上，一名穿着单薄的牧牛人正小心翼翼地照料着几头牛。
不远处一头老母牛摇摇尾巴，哗啦啦，一大堆绿褐色的牛粪落在地上，恍若一个正在冒气的草堆。
牧牛人露出开心的表情，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奔跑过去，把自己赤着的双脚伸进了粪堆，顿时他感觉整个世界都温暖了。
就在他沉浸在享受这不可多得的幸福时，远处的道路上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飞扬的尘土，一队骑士向托托尔村疾驰而来。
打扮得这么得体，应该是从城里来的吧，是富宾恩老爷在富兰港的朋友吗。
牧牛人正猜测着，骑士们靠近了，他们停下来，驻足良久，似乎在讨论什么。
突然他们中的一人就冲自己过来了，把牧牛人吓了一跳，自己没招惹过他们吧。
他僵僵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做如何反应。
“喂，那个人。”过来的骑士大声喝道。
“我？您是在叫我吗？大人。”牧牛人指着自己的鼻子。
黑衣的骑士嗤笑一声，“废话，不叫你难道是在叫那些牛吗？好了，我……”
这时他注意到牧牛人的“取暖”方式。
天父在上啊，这个乡巴佬究竟在干什么？
他强忍着心里的不适，皱着眉头问：“你是这里的什么人？”
牧牛人颤抖着，一半是因为寒冷，一半是因为恐惧。
“我是居住在这里的农户。”
“这牛是你自己的吗？”
“不是，是富宾恩老爷的财产。”
“哼！区区一个没有爵位的乡绅也敢自称老爷，真是妄自尊大，那家伙在村子里吗？”
看样子是来寻富宾恩老爷晦气的，牧牛人已经看出了来者不善，大人物的事情自己还是少掺和为好。
“他现在应该就在自己的家里。”
牧牛人遥指向坐落在托托尔村正中心的大宅。
黑衣骑士扭转马头，回到自己的队伍里。
“海登大人，那个叫富宾恩的应该就在自己的家里，我们这就冲进去抓人把。”
“不着急！”亲自带队来到托托尔的公共安全部主管捻着自己的八字胡。
“等后面的人到齐再动手，一定要把声势造足，让人们看看格莱曼大人的雷霆之怒。”
鲁斯·海登的话音刚落，一支队伍就从远处逶迤而来，里面的成员都身着统一的黑色制服，这是归属于公共安全部的警察队伍，他们一路小跑着，气喘吁吁。
看到自己的队伍到来，鲁斯·海登转向旁边的一人说道：“马卡洛夫少尉，你好好看着吧，待会儿我们就给军队里的兄弟们一个交代。”
马卡洛夫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向他行了一个军礼。
有关托托尔村的事情，在保罗的授意下传到了军队里，一时间群情激愤，对于下级官兵而言，他们似乎看到了自己以及自己的家人可能的悲惨未来——如果犯下这等罪行的人不受惩罚的话。
不过幸好他们的统帅是保罗·格莱曼，伯爵大人已经向他们保证会严肃处理此事。官兵们纷纷上书请战，参与对富宾恩的逮捕行动，但是伯爵大人没有同意他们的请求，只是让军队派出几名代表现场观摩对富宾恩的审判，已经是排长的马卡洛夫就是其中之一。
托托尔村的村民们于这天看到了他们做梦都不敢梦到的一幕。
只见一大堆身着统一制式黑色衣服的人把富宾恩老爷的宅子里外里围得水泄不通。
“你们好大的胆子，知道这里是……哎呦！”
里面的仆人和护卫想出来阻止，然后立刻被摁在地上五花大绑地控制起来。
黑衣人们亮出明晃晃的刀剑，大有一言不合就见血的架势。
在大门口，鲁斯·海登骑在高头大马上，向远处大着胆子围观的村民说：“诸位遵纪守法的村民，我是领主保罗·格莱曼伯爵的公共安全部的主管鲁斯·海登，到这里来不为别的事，就是为了主持公道，富宾恩侵占牺牲士兵抚恤田地的事情，格莱曼大人已经调查清楚，今天我和领主法庭派来的法官将在这里召开公审大会，审判这个罪人。”
听了海登的这番话，围观的村民呆若木鸡。
啥？领主要给俺们泥腿子主持公道？
很快就有几个衣衫褴褛的男女跑出来，冲到海登面前双膝跪下，涕泪横流地大喊：“格莱曼领主万岁！”
一旁的马卡洛夫立刻下马，将他们扶起来并连连宽慰。
鲁斯·海登看着他们，心里想：看样子这些人就是本次事件的苦主了。
就在海登向围观的人喊话时，富宾恩的大宅里好一阵子鸡飞狗跳，不断有人被绑着双手押解出来。
最后被押出来的就是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富宾恩本人，他是被抬出来的，这位老爷现在正处于烂醉如泥的状态，尚且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哈哈！这时新编排的什么戏剧吗？这么多人……嗝……呕！”
海登下马，捏着鼻子来到他身边，揪住对方的衣领，“富宾恩，你的事发了！”
“事发了？什么事发了？”
迷迷糊糊的地主老爷显然不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
“哼！”海登嫌恶地把他丢在一边，下达命令：”召集全村的人，公审大会立刻开始。”
于是在村子的打谷场上，一场别开生面的审判开始了。
随警察队伍而来的法官首先列举了富宾恩在侵占抚恤田事件中的几大罪状，包括滥用包税人的身份、滥发高利贷、欺凌烈属等。
然后法官大声宣告让在场的所有人一起检举富宾恩的罪状。
人群中冲出一个人，他身着一身打着补丁的神父袍子，正是保罗那天再富兰港见到的乡村神父赫尔希。
他知道要公审富宾恩的时候激动得浑身颤抖，格莱曼伯爵果然没有让他失望，终于可以扳倒那个恶霸了。他在人群中见没人响应法官的话，一时气急，站了出来。
“村民们，要相信领主法庭啊，大家有什么冤屈就赶紧说出来吧！”
但是还是没有人敢上前，然而转折发生了！法官宣布了一件事，按照领主大人的命令，富宾恩的田地将被分给村内无地和少地的人家，能够揭发富宾恩罪状的人将多分得田地，全场才沸腾起来。
于是公审大会立刻变成了诉苦大会，一桩桩被深埋已久的罪恶重见天日。
听到自己的田产要被分掉，富宾恩的家人们大声抗议起来，嚷嚷着要面见领主申冤，但是没人理会他们。
最后，法官悄悄地问海登：“您看应该怎么判？”
海登哼了一声，“就按格莱曼大人说得那样判。”
来之前，保罗交代，如果这个富宾恩的罪状仅限于之前已知的那些，就留他一条狗命，但是如果再多一丝一毫，死刑。
但是就刚才诉苦大会中的收获，牵扯到人命且证据确凿的就好几起了。
很快，仍然酩汀大醉的富宾恩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丢了性命，或许绞索套在脖子上的那一刻他清醒过来，但是已经太晚了——其实早就已经晚了。
一同被处死的还有富宾恩的几个狗腿子，都是手上有过人命的。
富宾恩的其他家人或奴仆，有过违法行为的按照罪行大小被施以不同程度的处罚，其他的通通遣散或者变成普通的本地村民。
总之，这个“辉煌”了不知道多少代的家族彻底完蛋了。
公审大会在一片赞美领主的喊声中结束。
在海登宣告巡回法庭成立的相关事宜后，就是众人期盼已久的分地环节了，不过这个环节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结束的，湖心镇会派出一批干练的政务官来这里清查富宾恩的财产并主持分配。
而富宾恩举族覆灭的消息也随着寒风传遍了阿尔达甚至是其他领地。
第419章 家乡的来信
“谢谢你，先生。”
凯文一脸感激地向面前这位商人打扮的男子道谢，并从口袋中掏出一把铜币，“一路辛苦了，请务必收下这点小意思。”
“不辛苦，不辛苦，我也只不过是顺路稍带一封信而已，哪能收钱呢。我们都来自西北海湾，在异乡理应互相帮助。”
商人打扮的男子连连推辞，不过最后还是拗不过凯文，收下了钱。
对方告辞后，凯文看着他的背影在心里自嘲了一句：说不定人家真看不上那把铜币呢。
从之前的介绍中，凯文了解到对方是来伽贝拉帝都贩卖瓷器的。
那可是超级超级暴利的买卖！
来自凯文家乡——奥尔多王国西北海湾的瓷器，近年已经在伽贝拉的上层社会中风靡开来。
贵族和富人们十分喜爱这种精美的新事物，纷纷抢购用以装点门面。
一开始瓷器还是角湾商人通过转口贸易带到了伽贝拉，后来随着西北海湾远洋贸易的逐渐兴旺和造船业的蓬勃发展，大批的奥尔多商人自己带着瓷器来到伽贝拉。
除了走海路南下再绕过角湾向东航行抵达伽贝拉，还有人经由奥尔多东北部的内罗丹走廊，赶着驼兽穿越茫茫大漠到伽贝拉北部做生意，不过由于海运的便利，总体上还是走海路的人居多。
今天凯文收到的家信就是一位奥尔多海商捎带来的。
当然，商人们带来的不仅仅是瓷器，还有很多其他商品，比如印刷出来的精美书籍、成捆成捆的轻便纸张、价格低廉的铁制工具，便宜到不可思议的布匹等，都是很受欢迎的。
自己的那位领主大人想必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吧？毕竟这些新兴事物都与他有关，特别是炼制瓷器的方法更是全天下独他一份儿，哪怕是出台了专利法案后也从来没有公开过。
凯文脑海里浮现出保罗·格莱曼一副暴发户的模样在金币堆里洗澡的情景。
虽然距离盐村暴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而且自己还被对方特赦了，但是凯文还是对自己的领主心有芥蒂。
保罗小心翼翼地拿着家信回到自己的房间，视若珍宝般地开启信封。
确实很珍贵啊，从西北海湾到伽贝拉帝都，得在海上漂上几个月呢，这期间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打开后，里面竟然有两封信纸，哦，看样子父母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其实是分别由两个人写的。
从落款以及书写风格很容易就能辨认出，字迹工整的那张，来自凯文邻居家的孩子，而字迹潦草的那张，则是来自凯文的父亲。
为了促进整个领地的文教事业，格莱曼领主开始向其他地方推广在湖心镇搞教育的先进经验，政务院控制下的各地都在兴建学校。
教育的目标除了孩童还有成年人，为了不影响生产，对于成人的教学活动主要安排在夜间，称之为“夜校”，虽然夜校仅仅教导常用文字的读写和简单的算术，但是在凯文看来，这已经让领民们受益无穷了，比如自己手里拿着的这封信。
一年前，还认不了几个字的父母每次给他来信只能麻烦邻居家的孩子——也就是信封中另一张信的书写者，那个孩子正在领主开办的学校里接收较为正规的教育——现在父亲竟然能亲自提笔给他写信了，虽然写得歪歪扭扭而且还有很多错误的拼写。
这是格莱曼领主被凯文所赞赏的一面，他不像西北海湾甚至整个奥尔多王国的其他地方领主一样，认为领民天生愚蠢甚至是越蠢越好，而是教育他们，开化他们，甚至是用近乎强制的方式让领民摆脱愚昧。
凯文有些激动地展开父亲写的那一封信，不出意外，里面满满地倾诉着全家人对他的思念之情，哪怕文笔粗糙，哪怕都是些不加修饰的大白话，依然把凯文看得眼圈发红。
在反复阅读了父母的这封信好几遍后，凯文才展开邻居家孩子给他的信。
这是个叫希克斯的小家伙……哦，或许今年不能用小家伙来称呼他了，他也只比凯文小两岁，小时候总是跟在凯文屁股后面转悠。
凯文在家乡接受蒙德学长的教导时，总是把学到的知识给希克斯也传授一遍，一则巩固自己加深理解，二则满足自己的分享欲。
这也给希克斯打下了不错的基础，在领主开办的学校里总是名列前茅，所以希克斯很感激凯文，每次替凯文父母代笔时，都会掺杂大段自己想说的话。
现在，凯文的父母自己会写信了，但希克斯还是自己写了一封并附在信封里。
在开头的那一段热情问好后，信的后半部分引起了凯文的兴趣。
“亲爱的凯文大哥，正如你所要求的那样，而且我也迫不及待地想和你分享这段时间里家乡的发展。”
……
“和我在上一封信中提到的一样，政务院仍然在持续采取着一系列措施发展领地经济，加强城镇设施和道路建设：兴修磨坊，改善供水，加大矿产和金属生产；除了伯爵大人的那些发明，传统的那些东西，诸如红酒、亚麻、棉花，产量也在飞速提升。”
“上述的种种改变，吸引了大批外地人口来伯爵的治下定居，甚至有从角湾迁徙过来的，这其中就包括很多学者，有奇械师，有博物学者，有炼金术士……哦，现在应该改称化学家了，还有天天嚷嚷着要进行尸体解剖的医学异端……”
“伯爵大人花了大价钱来招揽和安置这些人，近几年他似乎对化学(炼金)特别感兴趣，组织他手下的化学家们编篡了很多教材，并在各个学校里开设了相关课程。”
“学校里的人们认真对待化学实验的每一个步骤，如对各种液体、种植、取材、混合溶剂以及尝试各种物质等都会认真观察，搜集实验数据并且进行对比。为了提供数量足够的实验器材，甚至形成了专门的产业，似乎整个领地的男女们都参与进来。”
“在伯爵大人的带领下，研究者们都赞同【自然是具体的】，表现在试验和观察，而不是概括性的抽象知识。”
看到这里凯文心里咯噔触动一下。
“各个学科之间产生了联动，比如化学和药物之间，富兰港的医学改革家瓦德有大批追随者，这直接促成了药物化学领域的蓬勃发展，他们开始向屠夫、鱼贩、香料商、珠宝商或染工等人求教，学习他们各自的技能，甚至在药物中加入烧制过的赭色黏土。”
”制药过程不仅要亲自动手，还要动用人的各感官，而材料包括不同种类的自然物质，有时还可以按照个人意愿加入人的尿液等。整个制药过程需要人们亲身参与，尝试加入种类繁多的自然物质，一些配方还可能从人的身上获取，比如前面提到的尿液。”
第420章 兼职
“哦，天哪！”
看到西北海湾的化学家们于探索之途上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后，凯文不近掩嘴惊呼。
但其实他还挺羡慕信中所说的这种学术风气。
虽然身在伽贝拉帝都的学士塔，自己的视野开阔了不少，确实增长了很多见识。但是凯文觉得这里的学者们研究的东西仍然执着于“广度”而非“深度”。
他继续往下看去。
“依托维斯学院里日益增多的人才，格莱曼领主斥巨资建立了五大实验室，最早成立的化学实验室，然后生物实验室、冶金实验室、地质实验室、动力实验室也依次成立。”
“后面三个光看名称你可能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听我们学校的老师说，冶金实验室是为了研究有如何更好地从矿石中提取有价金属或其他物质并进行加工，据我理解应该就是炼铁、炼铜之类的。呵呵，想不到以前铁匠们的活计也堂而皇之地成为一门学问了。”
“而地质实验室，目前的主要任务是研究勘探地底下的矿物，放在以前是那些矿工们的活。”
“至于动力实验室，则是研究怎么更好地用机械代替人力，比如水力风箱、水力纺纱机什么的，主管的人据说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奇械师盖伊·伯恩斯。”
唔，这似乎都是与民生息息相关的东西啊。
等等……金属冶炼？矿物勘探？现在的西北海湾对金属的需求量很大吗？
凯文的眉头不禁皱起来，格莱曼伯爵不会是在造武器，然后……发动战争？
他摇了摇头，伯爵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领主派出了三支船队，分别向北方、西方和东方驶去，除了探索新世界，他们还有一个使命——验证我们脚下的大地是不是圆的。”
哇哦，这可是前无古人的事业啊！
哎？不对，或许也有前人做过，只是无果而终，在历史上没有留下记录。
凯文继续看完信中的最后一段，这一段说得是前不久发生的一件案子，领主法庭处死了一个行为恶劣的乡绅，并借此规定了民间借贷的利率上限，超过规定的一律视为高利贷并且严加惩罚。
好事！凯文不禁兴奋地一拍桌子，平民出身的他打小见识了太多被高利贷逼迫到家破人亡的案例。
他心中对格莱曼伯爵的芥蒂暂时消失了。
凯文小心翼翼地叠起这两张珍贵的家书重新装进信封里，然后放到一个精致的木盒中。
“唉……如果伯爵大人能够将他的‘电报’线路延伸到伽贝拉帝都该多好？”
这也就是想想啦，不说伽贝拉和奥尔多隔着茫茫沙漠，就算是真把电报站修到这里，他也用不起。
目前‘电报’的主要作用是传递军政信息和高价值的商业情报。
或许我应该在学有所成后回到西北海湾？不过继续留在老师身边也很好，这也是他老人家所希望的，到时候把父母也接过来……
“当～~”
帝都大钟楼的方向传来悠扬的钟声，打断了凯文的思绪。
大钟连续响了两下，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该去拜会老师了。
————
“啊，是凯文啊，进来进来！”
凯文的老师——戴维德·奥尔德里奇，热情地招呼着他，不出所料，这位老学士正和自己的学长蒙德·兰登正在商议着什么，最近他们聚在一起讨论事情的时间越来越长，是什么重要的学术问题吗？
“凯文，我替你谋了一个好兼职，不仅能增益你的知识，还能让你在学习之余赚点生活费。”
老学士喜笑颜开，还挥舞着那柄皇帝御赐、象征着自己学士塔大导师身份的手杖。
看着老师眉飞色舞的样子，凯文心里因为思念家乡而产生的淡淡愁绪也消散了。
自己的这位老师，别看在外人面前总是庄严肃穆、一派大学者的范儿，但是在自己人面前却总是一幅老小孩的样子。
“是吗？谢谢老师了。”
能有一份兼职自然是极好的，作为奥尔德里奇的入室学生，奥尔德里奇仅仅象征性地收了凯奇十个奥尔多铜板，而且总是通过让凯文帮忙抄书的途径接济他在帝都的衣食住行，他给的抄书“辛苦费”总是很多，已经接近行业里一个正规抄书人的酬劳了。
“先别忙着感谢。”奥尔德里奇眯着眼笑道，“让你去兼职是有前提条件的——你的本职学业要能通过我的测试。”
好吧，凯文也觉得老师不会这么轻易放他走。
他充满自信地说：“请您尽管测试吧。”
“年轻人不要这么狂妄哦！”奥尔德里奇换上一幅严师的样子，“那就用我最近教授你的教廷历史进行测试吧。”
他略一思索，很快就想出了几道题目，然后一一向凯文提问。
奥尔德里奇导师的题目里夹杂着一些冷门问题，不过
这没有难倒凯文。
年轻的学者一一作答，并附上对一些争议历史的个人见解。
“唔……虽然我对你的某些见解不尽赞同……”
奥尔德里奇导师摸着花白的胡子，摇头晃脑地说。
“不过也确实有一定的道理，好吧，我宣布你通过测试了。”
导师的话音刚落，蒙德学长就啪啪鼓起掌来，“恭喜你啦，凯文。”
“谢谢学长，谢谢老师。那么，您给我介绍的兼职是什么呢？”
凯文满怀期待地问。
“哦，是皇家文档库的看守者一职，如何？不错吧。”
奥尔德里奇导师重新大笑起来。
“这！太棒了！”
听到老师这么说，凯文开心的几乎要跳起来了。
皇家文档库虽然主要职责是存放伽贝拉皇室的种种资料，比如族谱什么的，但它还是一座大型图书馆，里面收录的书籍仅次于学士塔，而且大部分的普通书籍——不涉及皇家秘密的那种——对文档库的看守者——其实就是管理员——是开放的，而学士塔内图书馆的书籍，对借阅者是有权限要求的，权限则与学士塔的内部等级挂钩。
能获得这个职位，既能增益自己的学识，还能获得不菲的酬劳，毕竟是皇家的嘛。
凯文瞬间对奥尔德里奇导师充满了感激。
第421章 嘱咐
有关兼职的事情确定了后，奥尔德里奇让凯文坐下，开始嘱咐他一些事情。
“凯文啊！”导师有些语重心长地说，“你来伽贝拉也有一段时间了，想必对现在帝都的形势有所了解。”
凯文有些迷惑，“老师您指的是？”
奥尔德里奇的脸上带上一丝慎重，“关于皇帝陛下的继承人问题。”
凯文明白了，对于皇帝巴特里·格里芬陛下的两个儿子——大皇子菲利克斯·格里芬与二皇子安东尼奥·格里芬之间的暗中较劲，他一直有所耳闻。
“听着！”奥尔德里奇向凯文交代说，“皇家文档库也属于皇家建筑的一部分，所以会不可避免地陷入到这些纷争中去，但是只要你别去主动探究这些事情，别去问七问八，就不会惹什么麻烦。”
“我一定谨记于心。”凯文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天哪，以前只在小说和舞台上看到的情节，竟然就要发生在自己身边了。
一旁的学长蒙德·兰登见他有些害怕，赶忙宽慰说：“别害怕，凯文，按照老师说得那样做就不会出什么问题，你一个外乡人，还顶着学士塔的光环，只要自己别掺和，别人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我是不想掺和啊，凯文心里暗暗吐槽，不过看你们之前的样子貌似和二皇子安东尼奥·格里芬关系不错的样子，而且他还跟着奥尔德里奇老师学习过，说起来也算是我的学长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时间好奇心起，竟然脱口问道：“那老师您支持谁呢？”
话音刚落才觉得自己有些失言，刚刚老师还叮嘱过自己不要主动探究来着。
奥尔德里奇先是瞪了他一眼，随后捋着胡须说：“你以后可别再外人面前这么随便问，不过现在屋子里都是自己人，告诉你也没关系，我当然是支持自己的学生安东尼奥了，而且我们整个学士塔也都支持他，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全帝国都知道这事。所以么，身为学士塔一员的你走在外面，别都会默认你是安东尼奥的支持者，但你要是自己去主动问这问那，绝对会给自己惹麻烦，我以今天我才专门嘱咐你。”
凯文连连点头，这几年他也了解了学士塔在迦贝拉帝国是个什么样的存在，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树大根深，怪不得敢公开支持二皇子，就算是站错了队，新皇帝也不会拿学士塔里的人开刀立威，顶多会减少一些财力上的支持。
思索完毕，就听奥尔德里奇说：“好了，凯文，你抽时间去皇家档案库里去熟悉一下新环境吧，要与那里的老人好好相处，遇到不懂的事就好好请教——除了我刚才说的那件，总之不要因为自己学士塔成员的身份就看不起他人。”
“我一定谨记您的吩咐。”凯文向自己的导师郑重地行了一礼。
“我来送你下去吧。”蒙德·兰登领着凯文出去了。
“凯文，你知道吗？”在楼梯上，蒙德学长边走边对凯文说，“我认为只有把帝国交到安东尼奥殿下手上，伽贝拉……不，是整个人类文明才有未来。”
嗯？看样子蒙德学长是二皇子殿下的忠实拥护者。
“唉，可惜虽有我们的支持，但是大皇子也有半数以上的地方领主和伽贝拉教会支持他，还有一个身为皇后的母亲和一个身为帝国宰相的外公，胜负难料啊。”
这哪是胜负难料啊，凯文心里吐槽，跟菲利克斯背起来，安东尼奥的条件也太差了，更何况坊间传闻他还有着很不名誉的出身——女巫生下的孩子。唉？等等，安东尼奥之前打了个大胜仗啊，对于重视军功的伽贝拉而言，说不定真有机会。
尽管脑子里在暗中比较着两位皇子，但是凯文嘴里却不发一言，他牢记着老师的嘱托。
一旁的蒙德·兰登学长则是在滔滔不绝。
两人不知不觉到了门口，蒙德学长满意地看了凯文一眼。
“看样子老师的话你都记着了，今后你就这样做，关于两位皇子的事，任凭对方说得怎么怎么样，都不要插嘴。”
原来是考验，凯文松了一口气，告别蒙德学长后离开了。
……
送走凯文后，蒙德返回老师的书房。
“怎么样？”奥尔德里奇开口问道。
“很好，”蒙德脸上挂着笑容，“凯文听进了您的嘱咐。”
“唉，”奥尔德里奇摇摇头，“以这孩子的才干智慧，如果加入到我们的计划中来，绝对能成长为一个好的助力，可他还这么年轻，我终究是不忍心拉他下水。”
蒙德哈哈一笑，“什么拉他下水，说得这么难听，老师，我们可是为了人类文明的未来啊。”
“唉，不说这些了，你知道吗，麦克唐纳和亚尔维斯就要回来了。”
“哦！”蒙德应了一声，内心却泛起波澜。
麦克唐纳老元帅是伽贝拉帝**界的大佬，曾与安东尼奥殿下一同参与对内斯塔帝国的战争，在胜利后，安东尼奥殿下先行返回，而老元帅则暂时留守在边境上。
麦克唐纳对两位皇子的竞争没有过任何倾向性表达，不知道他这次回来会添加什么变数，毕竟其人在军队中的影响力太大了。
至于亚尔维斯，则是学士塔里的另一位重要高层，年级比奥尔德里奇小几岁，算是他的学弟。因为亚尔维斯长于军略，所以在发生战争后被派往边境帮助安东尼奥和麦克唐纳，在休战后又负责主持和内斯塔帝国的谈判，也留在了边境上，这次与麦克唐纳一起回来。
“也不知道亚尔维斯说动了麦克唐纳没有，这老家伙一直以来可是以古板著称啊。”
奥尔德里奇捋着胡须，眉宇间显出几丝忧虑。
蒙德宽慰导师：“以安东尼奥殿下在这次战争中的出色表现，想必已经在老元帅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嗯，我想也是。”奥尔德里奇同意学生的说法。
就算是不能把他拉到二皇子这边来，也至少要这位老元帅保持中立，绝对不能让他支持大皇子菲利克斯。
第422章 要挟
伽贝拉帝都城郊，麦克唐纳家族的庄园。
一辆马车缓缓地驶入这座占地极广的林园，此时正下着雨，地面上已积累了不少雨水，车轮驶在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溅起一阵阵水花。
马车径直穿越庭院，来到这座庄园的主建筑门前，在帝**队中服务的历代家主们为这座建筑打上了深深的军事风格烙印，它看起来更像是一座军事堡垒，而不是供人居住的宅邸。
马车刚刚停下，就有仆人冒着雨冲出来，手里抱着羊毛斗篷，然后车门打开，身着一身骑士铠甲的麦克唐纳元帅迈步走下马车，仆人立刻将羊毛斗篷披在他身上。
元帅不发一言，疾步走进宅邸，进去之后就是主厅，与外部风格不同的是，里面的装修还是富丽堂皇的，与其他大贵族的家里一般无二。
他刚一进门，就有一位妇人迎上来，亲手为他解下斗篷，交给一旁的侍女。
“哦，亲爱的。”麦克唐纳元帅拥抱了妻子，笑着说：“你这场感冒来得太不巧了，否则就能在皇宫宴会上迎接我了，我跟你说，今天的宴会上有很多棒棒的帅气小伙子。”
元帅夫人白了丈夫一眼，“刚刚回来就不正经。”
今天正是麦克唐纳元帅返回帝都的日子，皇帝巴特里·格里芬在皇宫举行了盛大的宴会欢迎他。
由于他的夫人身体有恙，就在家里等他回来，不过如果是搁在几十年前两人新婚燕尔时，夫人就是身体再不舒服也会跑到城门口等待丈夫的归来。
夫人凑近丈夫的耳边，小声说道：“宰相派人到家里来了，现在还在等你。”
听到这句话，麦克唐纳的眉头紧紧地皱起来。
“真是阴魂不散啊。”
他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去会会这位使者。”
元帅的书房，迪亚士家族的使者被仆人领到了这里。
这是个看起来很精明的中年人，他一进门就恭恭敬敬地向麦克唐纳行礼。
“祝贺大人完胜归来，现在皇帝陛下乃至整个帝国都更加倚重您了。”
元帅摆摆手抬手并示意他坐下，显然对使者的恭维不感兴趣，“我不是一个喜欢绕弯弯的人，宰相大人有什么吩咐就直说吧。”
来人微微一笑，“好，麦克唐纳大人不愧是在军队里呆了这么多年，真是爽快，那我就直说了。”
他略微清了一下嗓子，继续用一种温和的语调说：“宰相大人派我来是为了请求您一件事情。”
使者的姿态放得很低。
“再过一段时日，迪亚士公爵将会向皇帝陛下提出建议——正式确立皇位的继承人。”
麦克唐纳的瞳孔一缩，竟然是这事。
他故意用一副不关心的语气说道：“迪亚士公爵身为帝国宰相，向陛下提议这种事情也是理所应当，不需要知会我。”
使者将身体往前一倾，“当然不是这么简单，公爵的意思是，帝国的下一任皇帝理应也必须是菲利克斯·格里芬殿下。希望在那个时候，您能够站出来明确支持他。”
窗外响起一声炸雷，闪电的光芒照亮了室内。
麦克唐纳眯起眼睛：“公爵大人的外孙？”
使者笑吟吟地回应：“是皇帝陛下和他的正牌妻子——皇后所生的皇室长子。”
麦克唐纳说道：“陛下希望传位给哪个儿子，是陛下自己的事情，身为臣下的我们无权僭越干涉。”
使者收敛笑容，反驳说：“元帅这句话说得就不对了，皇位继承人的事情干涉到整个帝国的命运，无数的臣民的未来都寄托于其上，怎么能说是陛下自己的事情呢？”
虽然使者的话对皇帝有些不敬，不过麦克唐纳却也无法反驳。
“就算如此，我为什么要支持菲利克斯殿下呢？我的那些老伙计们对安东尼奥殿下在这次战争中的表现可是交口称赞呢。”
伽贝拉帝国并没有明文规定的长子继承制，特别是对于皇室，历代皇帝往往选择自己认为的最有才干的儿子作为继承人。
使者不紧不慢地回答：“首先，菲利克斯殿下的才能众所周知，尽管二皇子在军略方面见长，但是治理一个国家，特别是对于我们伽贝拉这样的大国而言，综合能力才是至关重要的。而且以菲利克斯殿下母亲的家世，以迪亚士家族为首的帝国各大贵族都会站在他这一边，您不希望麦克唐纳家族被孤立吧？”
老元帅哼了一声反问道：“以迪亚士家族为首的各大贵族都会站在他这一边，宰相大人这么自信吗？如何是这样的话，那么皇室——格里芬家族是处于什么位置？”
“这……”使者一时语塞。
他自知失言，立刻打圆场：“身为皇室的格里芬家族自然是处于超然的位置。好了，麦克唐纳大人，抠字眼没意思，我们还是谈正事要紧。”
使者缓了一口气说：“由皇子的母族引出第二个理由——帝国的未来不能交给一个由魔女生出来的孩子！”
麦克唐纳元帅的眼睛瞬间睁圆，呵斥道：“慎言！她是陛下承认的女人。”
“是，大人。”使者点了下头，“我为我的失言道歉。”
话虽如此，但是他的脸上却没有像刚才那次一样惊慌。
“我换一种说法，帝国的未来不应该交到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所生的儿子手中。”
麦克唐纳闭上眼睛，不作回应。
“麦克唐纳大人，宰相的请求我已经向您说明了。那么，您的条件是什么？我会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他，我是带着诚意来的，只要您的条件不是特别过分，迪亚士大人一定会满足您的。”
麦克唐纳仍旧闭着眼睛，他脑中回想在返回帝都的路途上，亚尔维斯学士和他的几次谈话，以及亚尔维斯反复提及的那个预言。
呵呵，虚无缥缈的预言，他平日里最讨厌这些神神叨叨的事物了，虽然于二皇子这边，他承受过上一代人的恩情，但是这还不足以动摇自己一直以来奉行的准则。
至于大皇子这边，他也不打算支持。
他睁开眼睛，缓缓站起身来，“我是帝国的军人，我为帝国而战，谁坐上那个位置我就向谁效忠——只要他是合法的。所以，请转告宰相……”
啪啪啪！元帅还没有说完，使者轻轻地鼓起掌来，但是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被打断话的元帅有些生气，正要呵斥对方，却听见那使者说：
“好吧，麦克唐纳大人，其实迪亚士大人本来就没有期望单凭我这张嘴就能说服您。”
然后他从怀中缓缓地掏出一件事物。
“您看，这是什么？”
那是一把造型古朴，刻有美丽花纹的匕首。
然而这把匕首却让麦克唐纳的心中响起炸雷。
“你……你们是从哪里得到的？”
使者的眼睛闪亮着幽幽的寒光，“这个国家里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迪亚士家族。”
“他现在在哪里？”
老元帅仿佛变成了一只被激怒的，随时就会暴起的狮子。
使者恢复了笑容，“不要担心，麦克唐纳大人，他现在很安全，过得很舒适，还有您派到他身边的那些人，也都很安全。只是，您是否应该重新考虑自己的决定呢？”
“你在威胁我？”
“不，我怎么敢威胁像您这样的军中老将呢？哪怕我代表的是迪亚士家族。我们只是想将一些可能被您忽视的……但是正确的选项摆在您面前而已，当然，具体怎么选择还是取决于您自己。”
麦克唐纳有些颓然地坐下，使者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应。
在一阵沉寂后，房间里响起老元帅的声音。
“好吧，请你回复宰相大人，我会慎重考虑他的请求。”
第433章 还书
凯文自从兼职了皇家档案馆的管理员以来，兢兢业业地上了几天班。
在闲暇之余，他如饥似渴地阅读着档案馆内的种种藏书，除了一些皇家私密记录，绝大部分的藏书对管理人员都是开放的。
本来以为这里会有很多人，但是接连几天都是冷冷清清，看来皇家的子弟们也不是特别好学啊。
不过这恰好遂了凯文的心，这样子他就有更多的空闲时间学习了。
这天，上级主管给了他一个苦差事，誊写一本有些破损的古卷。凯文从早上忙到中午，累到手腕发疼，主管给出要求十分严格，誊写的新书要字迹工整，一字不差，还不能涂抹勾勒的痕迹。
这可是真是苦了凯文，他又不是专业的抄书人，有时候不小心写差了一个字，一整张纸就作废了。
忙到中午也才抄了五分之一，肚子已经咕咕作响，凯文决定先出去填饱肚子。
他站起身来看着自己一上午的成果，叹了一口气说：“要是这里有印刷机就好了。”
“印刷机？什么是印刷机？”
一个女声自不远处传来。
有人来了？
凯文抬起头来向门外看去。
只见一个娇俏可爱的少女走了进来。
凯文礼貌地问：“请问您是哪位？”
少女骄傲地昂起头来介绍自己：“我是帝国现任宰相迪亚士公爵的孙女，菲利克斯殿下的表妹——薇薇安·迪亚士大人，还不快点给我行礼。”
“您好，薇薇安小姐。”
凯文拘谨地向她行了一礼。
“请问您到这里来有什么事情吗？”
少女一撅嘴：“喂，你还没有告诉我，印刷机是什么呢！”
”哦，抱歉。“凯文连忙跟她介绍：”印刷机是一种机器，只要涂上一种叫油墨的墨水，就能轻松地将已经排版好的文字印在纸张上，然后装订成册就能成为一本书了，不用手工去费劲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抄写。“
少女眼睛一转，摸着下巴说：”有趣，若是真有这种机器，世界上的抄书人岂不是都要失业了。“
凯文耸耸肩：”或许吧。“
宰相的孙女眉头一皱：”你不会骗我吧，如果真有这种机器，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也从来没有听说过。“
凯文连忙解释说：”这种机器也只是才刚刚发明几年而已，而且是远在万里之外的奥尔多，传到伽贝拉估计还得好长一段时间吧。“
少女掩嘴惊讶道：“呀，是我二姑妈的国家，那……确实很远。”
随即又小声说：“哼，这么好的东西竟然是奥尔多搞出来的。”
凯文听到了，心里吐槽：“在奥尔多您没见过的新奇事物多着呢。”
他拿起桌子上用于记录的本子，有些炫耀地说：“这种纸也是从奥尔多传过来的哦。”
这一次薇薇安没有理他，而是有些不快地向外面喊道：“科尔里奇女士，您不是要来这里办事吗？”
凯文这才注意到，不远处还有一个人，一身宫廷女官的打扮，对方听到薇薇安的喊话后，慢慢地走过来，凯文觉得有些熟悉，看身形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位科尔里奇女士脸上蒙着轻纱，随着她来到桌边，凯文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好一张漂亮的脸蛋，这是凯文的第一印象。
然后他惊讶地注意到，对方竟然是一头白发，甚至连眉毛也是白的。
而且这位女士的肤色虽然是牛奶般雪白但却是那种正常的雪白，可以判断她并非患了凯文所知道的某种病症。
好神奇啊，凯文见过黑发、金发、棕发、红发，就是没见过年轻人满头白发的，传言格莱曼伯爵身边有位女顾问是绿色头发，但是凯文没有见过。
看到凯文发愣的样子，科尔里奇女士似乎对这种反应已经习以为常了，没有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
她温言提醒：“管理员先生，我是来还书的。”
“哦，抱歉，我马上为您办理。”
凯文慌慌忙忙地找出借阅记录，翻找起来。
“请在这里签一下字。”
一旁的薇薇安看到凯文这个样子，不屑地说：“哼，男人都是一个德性。”
就在科尔里奇女士要把书交给凯文的时候，她突然喝了一声：“慢着！”
然后一把夺过那本书，哗啦啦地翻起来，手法之粗暴看得凯文一阵心疼。
她把书翻了一遍，又抖了抖，但是什么也没发现，这才扔在桌子上，搞得凯文一头雾水，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
手续办理完毕后，这位科尔里奇女士微笑着对宰相的孙女说：“薇薇安小姐，您还要继续跟着我吗？”
“当然！”薇薇安双目圆睁，“我会一直盯着你的，直到你露出马脚。”
“虽然我不知道菲利克斯哥哥为什么这么信任你，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就是有问题，哼！”
凯文苦笑着看着她们俩，看来这两个女人之间的关系不怎么融洽，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不过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漂亮女性对另一个漂亮女性的那种潜意识敌意被激发了出来。
科尔里奇女士无奈地笑了一下，仿佛是正在面对无理取闹的孩童一样。
“那您就跟着来把，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她一个优雅地转身，向门外走去，薇薇安则气鼓鼓地跟了上去。
然而就在科尔里奇女士转身的刹那，凯文的眼睛捕捉到了她那一瞬间的神情。
冰冷、漠然。
仿佛与那银白色的满头雪发相配一般，让人觉得置身于冰窖之中。
难道她刚才的温言细语和笑容都是装出来的？
等等，凯文想起薇薇安刚才的话，菲利克斯哥哥？那不就是皇帝陛下的大儿子吗？
凯文第一次跟着导师和学长进入皇宫时，与那位殿下有过照面。
那是他身边还跟随着一位宫廷女官，似乎……似乎就是这位科尔里奇女士。
怪不得刚见面时感觉似曾相识。
“唉，填饱肚子要紧，还得赶着回来抄书呢！”
凯文摇摇头，把从小说中看过的宫廷政治桥段驱除出脑海，疾步往外走去。
第434章 十人团会议
整整一个下午，凯文都在继续抄书。
临近傍晚时，凯文将自己一天的工作整理完毕，准备返回学士塔的住处。
让他意外的是，学长蒙德竟然在这个时候来了。
“学长你的权限应该很高吧，学士塔图书馆里的书还满足不了你吗？”
“这说的什么话，哪个图书馆能藏尽全世界的书？实际上我隔三差五就来皇家档案馆逛逛，看看有什么感兴趣的新藏书，只是凑巧你工作这几天我也比较忙才没来罢了，不信你问问你的主管和同事们，我和他们都是老熟人了。”
蒙德笑嘻嘻地解释，随手和另一位正要离开的管理员打了声招呼。
“好吧，那就让我来为学长你服务吧，要看什么书呢？”
“我列了一个清单，麻烦你帮我把它们找出来吧。”
蒙德掏出一张纸条交给凯文。
凯文拿着纸条将书籍逐本找来放在桌子上，找到最后一本时，他笑着说：“你的运气真好，这本书今天中午刚刚被还回来呢。”
“哦，那确实是运气好。”
蒙德哈哈一笑，抱着一堆书走了。
但还没过一分钟，他又返还回来了，有些神秘地说：“凯文，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老师被陛下派遣出使教廷，他老人家打算带你去见见世面，你要做好准备哦。”
“啊？”凯文有些吃惊，“我刚刚才在这里工作了几天，不太合适吧？”
“哎呀，反正只是一个兼职，放心，我明天和你的主管打声招呼，他难道连我们老师的面子也不给吗？”
“呃……好吧。”
……
帝都城北的军营里，秘法会的十人团正在进行会议。
但是所谓的“十人团”仍然只有九人。
为首的黑袍老者用低沉的嗓音说：“综合各方面的情况，现在的奥尔多王国已经在事实上分裂了，贾尔斯对王室仅仅保持了名义上的臣服。”
另一人补充道：“是的，奥尔多的力量已经将至了有史以来的最低值，在未来可预见的几年来，这个国家还会继续衰落下去。”
其他人也纷纷议论。
“真是令人感慨，当年奥尔多的开国君王在一片混乱中降服各地领主，还收复了被兽人占据多年的失地，将领土扩展到东至內罗丹走廊、西至无尽大海、北至落基山脉、南至瘴气之森的天然疆界，几乎就要重现古贝拉帝国的辉煌了，没想到现在沦落成这个样子。”
“没有永恒不灭的王朝，历史上那些领土庞大的国家，随着时间的推移，君主对封臣的控制都是越来越低的，都会走向分崩离析。唉，即便是我等的事业，在几百年之后，也仅仅是史书上的一段文字而已。另外你说话注意点，什么叫重现古贝拉帝国的辉煌，我们伽贝拉才是古代贝拉帝国的正统继承者。”
“哼！”一个女声响起，表达了对这段话的不满。
“明明古代贝拉帝国的首都和绝大部分人口以及领土都在奥尔多……”
“怎么，你对奥尔多还有眷恋之情吗？哼，我知道你的过去……”
“我是不明白，即使以奥尔多之前的情况，也没能力会对外部事务进行强力干涉，我们又何必要……”
“你们知道，他们那个凯瑟琳公主可不是什么善茬，一旦她继位整合了奥尔多怎么办？现在才是最好的状态，即使她继位也无能为力。再说了，这可是安东尼奥殿下也同意的，难道你要违逆安东尼奥殿下吗？”
“住嘴！我哪里说过要违逆安东尼奥殿下？”
……
“好了！”
眼看就要争论越来越激烈，黑袍老者立刻出声制止。
“虽然我们来自不同的国家，但是希望大家不要因为国别而产生矛盾。眼下对奥尔多的削弱以及对角湾的策动，都是为了计划而做出的不得已而为之的行为，我们并非是为了破坏而破坏，也并非是单纯为了伽贝拉帝国的利益，而是因为帝国的国力以及安东尼奥殿下对我们的认同，使得伽贝拉成为我们实现计划的最佳平台，但我们所做的一切乃是为了整个人类种族的未来。”
黑袍老者一字一顿地说道：
“希望大家不要忘记那个可怕的预言。”
最后这一句话让在座的所有人都神情一凛。
会议回到原先的话题。
“既然在奥尔多已经已经陷入了我们所期望的状态，那么在角湾也该有所行动了。”
黑袍老者转向刚才那位女性，“赤焰女士，你之前亲自去了一趟角湾，对那里的局势怎么看？”
名为赤焰的女性拥有姣好的面容和一头耀眼的红发，她回答说：“沿海诸国与教会的矛盾已经到了顶点，只要一个火星就能点燃。”
黑袍老者说：“嗯，内森还在潜伏在那里吧，想必以你儿子的能力，很容易能做到这点，何况我们在角湾教会里也有人策应。”
他继续说:“我们还要在教廷总部拱一把火，角湾的战争不是目的，拉教廷下水才是目的。”
有人回应道：“奥尔德里奇大人的出使已经安排妥当了，他已经说服皇帝陛下，在即将到来的角湾争端中支持教廷，有了伽贝拉这个大国的支持，想必会大大增加教廷介入角湾局势的决心和胆量。”
“很好。”
黑袍老者点点头。
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正事差不多说完了，我们讨论一下别的话题吧，关于……巴奈特的。”
提起这个名字，众人才突然意识到，巴奈特这个十人团成员已经几年没有现身了，而他们……似乎也每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也难怪，毕竟巴奈特那家伙喜欢独来独往。
那个嘶哑的声音说道：“巴奈特这么久没有出现，长时间不履行责任义务，我提议把他开除出十人团。”
“这……”
众人议论纷纷。
有人说：“擅自开除巴奈特，他回来会和我们翻脸的，巴奈特在他们那一系的人中地位可不低。”
“回来？”嘶哑的声音哼了一声，“我们就当他死了吧。你们可曾经这么久没有收到过他的信息？”
认识巴奈特的人回味过来，虽说巴奈特每次出去的时间都比较长，但这么长达数年没有消息还尚属首次。
那么强大的一个施法者，难道真的挂了，凡人得出动一整支军队才能干掉他吧？但那家伙也有在军队围剿下逃脱的能力啊。
有人小声嘀咕道：“法师崇尚自由，以他长时间不与会为理由开除……”
嘶哑的声音反驳道：“一群阴沟里的老鼠还奢谈什么自由，等到我们的目的达成后再说吧，在此之前，我们必须保持秘法会这个组织的紧密性，像巴奈特这种独来独往的人就是害群之马。”
所有人都沉默了。
黑袍老者说：“既然如此，那我提议将学士塔的奥尔德里奇大人增补为十人团的成员。”
“什么，这怎么行？”
有人不同意。
“秘法会的成员必须首先是施法者，何况是领导秘法会的十人团。当然，我很尊敬奥尔德里奇学士，但也不能破坏规矩。”
黑袍老者微笑道：“呵呵，你们不知道，其实……”
“这种事情先往后放放……”
一个声音自外面传来，接着声音的主人显身，正是奥尔德里奇学士。
他很严肃地说：“我需要你们马上采取行动。”
“关于麦克唐纳元帅的……”
第435章 光明圣都
凯文将头探出车窗，第一眼就望见了圣都那座高耸的钟楼，令人叹为观止。
他本以为伽贝拉帝都的钟楼已经是世界上最高的了，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是错误的。
经过半个多月的奔波，作为伽贝拉使者的奥尔德里奇学士、蒙德、凯文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教廷的驻地——光明圣都。
在凯文看来，这是一座不亚于伽贝拉帝都的大城市，还没有进入正式的城区，道路上已经是人来人往了，除了来做生意的商旅，还有很多人是千里迢迢赶来的朝圣者，他们中的很多虔诚者甚至是每走几步就朝着圣都的方向磕一个头，哪怕额头上已经磕出血的也不能阻止他们这种行为。
他甚至在朝圣者中见到了明显不是人类的异族面孔，光明之主信仰的影响力可真是够大的。
“真是难以理解那些狂信者啊。”
他摇摇头，转回车厢内坐好。
“哼哼，你在圣都将要见到的怪景还多着呢，不过有一点要注意。”
蒙德笑着提醒凯文。
“不要试图与本地人辩论神学问题。”
“怎么？”凯文紧张起来，“难道会被当做异端烧死吗？”
“哈哈，那倒不至于，教廷还没那么专横，我的意思是说，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个个都是神学带师，与他们辩论神学问题只会自取其辱。”
“哪怕是路边的乞丐。”一直默不作语的奥尔德里奇导师突然嘟囔了一句，看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凯文惊奇地问：“这么繁华的都市，难道还有乞丐？”
蒙德耸耸肩，“城市规模越大，阴暗面就越大，而且教廷为了拉拢信徒，经常搞布施活动，很多乞丐因此活得不错，这也就招来了更多的乞丐。”
师生三人一路聊天一路进入圣都，径直来到专门招待外国使节的馆驿安顿下来。
进门时，凯文发现不远处的小广场上聚集着一大群人，人声鼎沸，似乎在争吵着什么。
“他们在干什么？”他向馆驿的接待人员问道。
接待人员向小广场看了一眼，见怪不怪地说，“大概是明理会的人又在和别人约架了。”
“约……约架？”凯文有点懵。
“是的，明理会的人最喜欢因为一些奇奇怪怪地问题与别人干架了，什么天父先造了男人还是女人啊，什么大地是圆的还是平的啦。”
明理会，凯文在学士塔学习时倒是了解过，这是光明之主教会中一个十分特殊的派别，他们的宗旨是通过不断地研究自然的本质进而不断地接近神明，这让凯文以往对光明之主教会封闭保守的旧印象减弱了一点点，当然仅仅是一点点。
“反正现在没什么事，去看看？”
蒙德拍了凯文一下。
“好的！”
两人并肩往小广场走去。
随着他们的接近，辩论声愈发清晰起来。
“众所周知，远航的船只，先露出桅杆顶，慢慢露出船身，最后才能看得到整艘船，唯有大地是圆的才能解释这一现象。还有，每当月食的时候，月亮上的影子……”
“荒谬，简直就是荒谬，如果大地是圆的，那么其上的物体为什么不会向四周滑落直至坠入虚空？”
“我承认以我们现在的学识还不足以解释你的疑问，但是不能就据此否定我们观测得来的事实。”
“你们所谓的‘事实’纯粹就是臆想，毫无道理的臆想。”
“你……你竟敢污蔑我们的伟大的发现。”
“我分明就是在阐述事实，别在圣都这种神圣的地方胡说八道，这是渎神的行为。”
“你才是渎神，你全家都在亵渎神明。”
“异端！异端！”
“你才是异端！”
随着辩论的进行，双方的话语越来越出格，最终口头上的互不相让演变为肢体间的冲突。
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一场声势浩大的全武行上演了。
凯文和蒙德站在波及不到的远处看热闹。
很快，一队身着铠甲的教廷骑士赶来，手执大棒将两拨人强行分开，由于人太多而且找不到是谁带头动手，骑士队长也只好狠狠地训斥他们一番。
慑于骑士手中的大棒，两群人耷拉着脑袋，没有说话，只留下彼此的眼神在空气里继续交锋。
骑士队长训斥完毕，场面一时寂静，他正打算驱散人群，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其实你们现在不必急于争论，多则三五年，少则一两年，这个问题就会有答案。”
众人循声看去，看到一个少年缓缓走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神色有些尴尬的家伙。
“你说什么，年轻人？”
凯文清了一下嗓子，大声向众人说道：“据我所知，在奥尔多王国已经有人开始用实际行动验证这个问题，他派出了三支舰队，其中有一支向西驶入了无尽大洋，一支开始沿着大陆海岸线向东航行，如果大地是圆的，那么这两支舰队都会绕回到奥尔多，如果大地是平的，那么他们就会寻找到传说中的天涯海角，到时候这个问题就有了答案。”
“绕？绕过去？”
即使坚持地圆说的明理派教徒也悚然一惊，他们虽然相信大地是圆的，但是潜意识里认为脚下的大陆处于球体的顶端，如果一直向外围探索的话，真不会滑下去吗？
有人问道：“请问，你说的这个人是什么身份？”
凯文回答说：“保罗·格莱曼伯爵，他是奥尔多王国西北角湾的一位领主。”
听到凯文的回答，人群中响起一阵阵的议论。
“真是大胆啊，做了我们一直想做却又无法做到的事。”
“唉……我要是也是一个超级有钱的领主，早就自己开搞了，哪还轮得到他？”
“别妄想了，什么船能经受住深海航行？我觉得这位格莱曼伯爵一定掌握了什么新式的航海技术。”
“难道是巫术？”
“嘘！”
趁着执法骑士们也被凯文的话吸引住的功夫，议论回归到了一开始的争吵。
“那边的人听好了，等到几年后出来结果，还是在这个广场，错误的一方规规矩矩地正确的一方赔礼道歉，乖乖认输。怎么样，你们敢答应吗？”
“有什么不敢的？谁不来谁就是异端。”
“哼！你们等着！”
“你们等着。”
在执法骑士的驱赶下，辩论的双方最终散去。
留下凯文和蒙德在原地大冒冷汗。
这帮人，真的是教廷直接管辖下的教士吗？
第426章 教皇的会议
金顶圣殿，是一片位于光明之都市区正中央的建筑群，教廷中枢的大部分重要机构，例如枢机院、福音院、圣座议会、宗教裁判所等等，都在这座占地极广的宫殿里。
圣殿里还有整个光明教会中最重要的人物——教皇陛下。
现任教皇名为哈林顿二世，他在这个位子上已经坐了十二年了，而他本人的年龄则是七十三岁。
教皇大人当下正在自己的寓所内听取对角湾局势的汇报，与会的有很多大人物。
“从去年两派的边境地带已经发生数起武装冲突。”
“目前的局势没有缓解的迹象，双方的矛盾越来越大。”
宗教裁判所的所长图尔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同时也是教廷的情报负责人，无奈地摊着手对教皇如此诉说。
哈林顿二世头疼地转向负责外交事务的布鲁姆枢机主教，“我们派去的使者有消息吗？”
枢机主教尴尬地咳嗽一声，“刚刚收到回信说，两边都不想让步。埃尔维斯认为我们对异端过于宽容，但是尼斯堡又认为我们太过于倾向角湾教会。”
哈林顿二世摇摇头，真是一团乱麻。
图尔斯所长面带忧虑地说：“有可靠的情报表明，两边都在整军备战，预防可能出现的大规模战争。”
教皇有些懊恼地说：“角湾的局势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布鲁姆主教小声地说出自己的观点：“作为一名神职人员，埃尔维斯对天父的信仰是无可置疑的，但是作为一名大区主教，他……不太灵活变通。”
哈林顿二世懊恼地说：“当初是谁把他推到大区主教的位子上的。”
众人彼此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选中默不作声。
唉，教皇大人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
见没人回应他，哈林顿二世指着自己，有些吃惊地说：“啊？难道是我？”
为了避免陛下难堪，布鲁姆主教赶紧说道:“当时的埃尔维斯在各方面表现都很优秀，虔诚、公正、洁身自好，是大区主教的不二人选。”
图尔斯所长用没人听到的声音咕哝一句：“也是一群疯子中最理智的那个。”
布鲁姆主教继续说：“当时是安东尼去角湾进行的考察，所以那时的资料可以信赖的，但是没想到现在的埃尔维斯会变得如此偏执。”
哈林顿二世说：“安东尼？我记得那是一个很能干、很有前途的年轻人。”
布鲁姆回答：“是的，这一次前往教廷调停争端也是由他进行的，但是很遗憾，他失败了。”
哈林顿二世神情有些萎靡：“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有无法推卸的责任。”
“怎么能归咎于陛下您呢？”
“是啊，都怪埃尔维斯那个家伙乱搞，没事搞什么猎巫。”
众人纷纷为教皇开脱。
宗教裁判所所长摇着头说：“我们已经派去过好几拨人，指导当地教会怎么识别真正的巫师，竭力避免冤假错案的发生，但是依然无法阻止‘猎巫’的波及范围越来也大，很多别有用心的人加入其中，很快让它变了味。”
“比如逸柯林斯为代表的角湾内陆诸国，他们一直眼馋沿海诸国的海上贸易，总是抓住机会制造各种各样的麻烦。”
布鲁姆恨恨地说：“而且埃尔维斯还愚蠢到得罪各国当权者，真是狂妄至极。现在在各国当权者的推波助澜下，沿海诸国的人已经开始仇视教会了，真是灾难。”
宗教裁判所所长图尔斯严肃地说：“陛下，诸位大人，我想角湾的局势已经无法挽回了，现在我们应该考虑的不是怎么制止战争，而是应该考虑在战争发生后，应该支持哪一方的问题了，未雨绸缪。”
“这还用说吗？角湾教会尽管有些不对的地方，但还是我们自己的人，教廷怎么能背弃这些虔诚的信徒呢？。”
“是啊，如果我们站在一旁看热闹，大陆上的其他势力和各个地方教会会怎么看我们？教廷会丧失威信的。”
“角湾沿海诸国已经快转化成异端了，听说他们要搞什么‘新教派’，要与教廷平起平坐，简直是大逆不道。”
“诸位，我不得不提醒你们，教廷的财政有很大一部分是仰仗角湾教会什一税的输入，一旦角湾脱离我们的掌控，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就不用我说了吧。”
与会的众人纷纷发表意见，立场一致——埃尔维斯再白痴也是教廷任命的大主教，
光明圣都可以通过持续地干预阻止当地激进的猎巫行为甚至惩罚这个大主教，但是眼下不能让他被一群有异端倾向的世俗当权者干掉，否则教廷的脸往哪搁。
大概意思就是：自家的狗咬人自家会处置，容不得外人插手。
教皇哈林顿二世听着众人的意见，脸色忧虑，但是最终还是说道：“好吧。”
于是，对角湾局势的基调就这么定下来了。
“陛下，诸位，我还有一件事情要提一嘴。”
图尔斯所长掏出一本厚厚的书。
“最近角湾出现一本对我们很不利的书——《冤情纪实》，这本书专门收录了在猎巫中发生的种种……咳，所谓的‘冤案’，除了角湾的这次，还有很多历史上发生过的，当然我必须强调的是，除了角湾的有点儿实料外，其他的通通都是胡编乱造。但是没人会去真正考证故事的真假，一旦这本书流传来开，会对光明之主教会的声望造成巨大的打击。”
教皇陛下接过书，匆匆翻了几页，脸色变得阴沉，哼了一声扔在桌子上。
“通篇都是狂人的呓语，作者是谁？”
“呃……我们还没有查到，他隐匿地很好。”
图尔斯建议：“我们应该发动力量在其他地方禁绝这本书。如果在以前，我是不担心的，但是自从奥尔多纸的出现，书籍抄录的代价变得大大降低了，所以它的流通范围也会变得更广。”
布鲁姆主教说：“也不需要这么小心吧，就算纸张变得便宜了，也得有人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抄写，这么一本厚厚的书，我们短时间内还不需要担心，我们应该集中注意力于即将到来的战争。”
“嗯，暂时可以这样，但是希望各位不要忘记这件事。”
图尔斯点点头，其实他也只是在今天的会议上提一提罢了。
第427章 伽贝拉的态度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今天就先散了吧。”
开了一上午的会，大家的肚子都咕咕叫了，教皇哈林顿二世打算结束会议。
“陛下，我要向您控诉一件事情。”
他正要起身的当儿，一个人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
哈林顿二世看去，发现是沃尔什主教，除了教职身份，他还分管王都的治安。
沃尔什之所以能不经通报闯进来，一来这里是教皇的私人寓所，而沃尔什和哈林顿二世私交不错，仆人侍卫都很熟，二来他本就是这次会议的预定参与人之一，只是临时有事来晚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值得你这么大动肝火。”
哈林顿二世很好奇，此时的沃尔什完全不像是个德高望重的主教，反而像是角斗场上的斗士。
“在座的诸位，我很抱歉来得这么晚。但是陛下，您必须管管明理会那帮异端邪说的疯子了。“
众人心里一下子敞亮了，估计是明理会又闹事了，怪不得分管王都治安的沃尔什被绊住了。
沃尔什连坐都没有坐，就站在桌子旁边向大家说道：“昨天他们又挑起了事端，而且还是在各国使节驻地的附近，圣都的脸都被他们给丢尽了。”
沃尔什说话的时候使劲拍着桌子，显然十分愤怒，如果不是在座的都是熟人的话，一个不敬的罪名是跑不了的，侍卫当场就可以把他拖出去。
“不要急，慢慢说。”
哈林顿二世吩咐仆人给沃尔什主教上了一杯茶，主教坐下来，慢慢地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最后竟然还让一个伽贝拉的使节过去劝了一句，真实丢人丢大发了。”
沃尔什一脸痛苦地说：“再这么下去，在那些外地人眼里，神圣的光明之都就沦落成野蛮人聚集地了。”
他瞅了一眼宗教裁判所所长图尔斯说：“明理会这帮对创世的真理妄加猜测的异端应该通通下地狱。”
图尔斯苦着脸，他听出了沃尔什对他的指责。
我能有什么办法？教皇陛下一直以来试图维持一个开明的形象，只要不是对《光明圣典》中的内容直接进行否定，他都能容忍。
果然，教皇陛下朝着沃尔什摆摆手说：“要慎用‘异端’这个词汇，我可不想让圣都变得像角湾那么混乱。”
“难道您还认为现在的圣都是秩序井然的吗……”
“咳咳……当然，让他们继续这么任意妄为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图尔斯！”
“教皇陛下。”宗教裁判所所长站起身来。
“你抽空找明理会的几个领袖谈一谈，警告他们一下，合理辩论可以，但是挥舞拳头，制造冲突绝对不在我们的容忍范围之内。”
“是，陛下。”
哈林顿二世又转向沃尔什：“对于昨天闹事的人，该抓的抓，该判的判，绝对不要手软，但是就当普通的治安案件就好。”
“是，陛下。”沃尔什主教有些丧气。
“对了，你刚才说是哪国的使节？”
主教回答说：“伽贝拉，具体来说其实是伽贝拉使者的随从。”
“伽贝拉啊。”
哈林顿二世眯起眼，“奥尔德里奇，学士塔的大学者，我跟他的会面就安排在今天下午。”
……
奥尔德里奇拄着木杖，迈着轻缓的步伐来到觐见厅，他的身后则跟着一脸紧张的蒙德和凯文。
他穿越大门，里面的主人已经身着盛装在等待他了。
哈林顿二世正襟危坐在主位之上，在他的左右两边，依次坐着枢机院的各个重要成员。
“欢迎你，远方到来的客人，学士塔的奥尔德里奇大师。”
奥尔德里奇施了一礼。
“十分荣幸，我——戴维德·奥尔德里奇——能够代表伽贝拉皇帝和千万信徒来觐见您——天父在人间至高的代表、最为忠诚的仆人——哈林顿二世陛下。”
教皇微笑着伸出右手示意。
“请坐吧，大师，希望您带来了我想要的东西。”
奥尔德里奇坐下，蒙德和凯文则站立在他的身后。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说：“这是我国皇帝陛下命我亲手交给您的，您想要的一切都在里面了。”
侍者立刻跑过去双手接过，快步来到哈林顿二世身边交给他。
教皇拆开信封，展开信纸，仔细地看起来，他看的非常认真，似乎是在一个词一个词地揣摩信中要表达的意思。
凯文站在奥尔德里奇的后面，壮起胆子观察教皇。
哈林顿二世虽然白发苍苍，但是保养得很好，脸上只是有些许褶皱，下巴拖着长长的白胡子。
他的眼睛虽然和其他这个年龄段的老人一样有些混浊，但是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慈祥，似乎和他对视一眼就能让人毫无保留地信任他。
这可是光明教会的教皇哎，以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大人物，竟然就这么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虽然在觐见前已经做了好几次心里建设了，但是真到了这一刻，凯文的心脏仍然抑制不住地扑通跳动，
他看到，哈林顿二世在打开信封时略微皱起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看样子信纸上的内容让他很满意。
教皇抬起头来，看着奥尔德里奇说：“我非常感谢皇帝陛下的支持。”
奥尔德里奇笑着点点头，“伽贝拉一直是教廷的坚定支持者，这点毋庸置疑。”
“那么，奥尔德里奇大师。”
教皇小心地收起信纸，“如果贵国没有异议的话，我将向周边列国公布这份信的内容，您看怎么样？”
奥尔德里奇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既然我们已经表明了立场，那就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
教皇哈哈一笑，“说的好，我不瞒着您，奥尔多王国的罗德尼陛下也表态支持教廷。”
奥尔德里奇点头：“大家都承认您领导下的教廷才是光明教会的权威，那些半路上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异端不足为虑。”
“哈哈！”
哈林顿二世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说道：“奥尔德里奇大师，我们在金顶圣殿为您准备了丰盛的晚宴，请你务必要留下。”
“荣幸之至！”
奥尔德里奇立刻站起来表示感谢。
晚宴开始后，哈林顿二世突然向奥尔德里奇提出了一个问题：“恕我冒昧，皇帝陛下的继承人选好了吗？”
学士塔大导师皱起眉头，似乎觉得对方的问题有些突兀。
他很快组织了一下语言，慢斯条理地回答说：“陛下正当壮年，不急于安排自己的身后事，他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细细地考察自己的孩子。”
“说的是啊，真羡慕他的年轻，不像我已经老了。”
教皇捋了一把自己的白胡子，无比感慨地说。
奥尔德里奇赶紧说：“您的精神是**无法比拟的……呃，这位是？可否给我介绍一下吗？”
他问起了教皇身边的年轻人。
“安东尼，是我们这里最年轻的枢机司铎。”
哈林顿二世笑着介绍道。
安东尼立刻站起来身来向奥尔德里奇致意。
“安东尼？”奥尔德里奇微笑着说：“年轻人，你的名字让我有十分亲近的感觉。”
“安东尼司铎刚刚作为使者从角湾回来。”
一起用餐的布鲁姆主教用有些骄傲的口吻继续介绍。
“年纪轻轻就能担任教廷使者这么重要身份，你的前途很远大啊。”
奥尔德里奇笑意愈发浓厚，“这么说，年轻人，你亲眼看到角湾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了？告诉我，你怎么看角湾目前的局势？”
“尊敬的奥尔德里奇大师。”
安东尼笑着回答：“没有任何问题，就算是有些不自量力之徒，但是，我还是要告诉您——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下。”
在座的教会人士都笑了起来，他们的都相信，只要教廷亲自下场并展现出自己的力量，角湾对立的双方都将俯首听命，之前居中调和的态度做得太足显然让某些人误会了什么。
“都在掌控之下吗？哈哈。”
奥尔德里奇举起盛着果汁的杯子，“让我们祈祷角湾在教廷的帮助下能够很快恢复秩序吧！干杯！”
“干杯！”
“干杯！”
第428章 去往柯林斯
一辆马车缓缓地行驶在乡间的土路上，从车厢的样式的装饰来看，这是一辆专门用于出租的马车，对于角湾这种商贸比较发达的地区，存着着大量交通工具租赁服务，运货、载人，无一不有。
“客人，要我来说，您的胆子还真是大，特别是您还是一个外地人。”
车夫的声音通过车厢前面的窗口传了进来。
弗里德里希·李斯特无奈地笑了笑，角湾的车夫都这么健谈吗？
他只是想安安静静地欣赏沿途的风景而已。
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回应道：“为什么这么说？”
“难道您不知道吗？”
车夫的声音里充满着诧异。
“最近两边的局势越来越紧张了。”
李斯特知道，车夫话里的两边指的是以角湾同盟为首的角湾沿海国家与以柯林斯为首的角湾内陆国家。
两边明面的矛盾集中在是否继续已经持续了多年的猎巫运动，但是在角湾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李斯特明白，矛盾的实质还是因为经济利益产生的。
沿海诸国长期把持着海上贸易，年年赚得满盆盈钵，而内陆诸国只能依靠并不发达的农业和手工业出产的几种地方特色产品赚取一些外部利润，比如茶叶，蚕丝，就这还得依赖那些沿海人的商船，把持海运的沿海商人常常用各种手段压低收购价格，这怎能不引起柯林斯等内陆国家的嫉恨。
偏偏教廷将角湾大主教的驻地选在了内陆国家柯林斯，角湾教会在各地产业的收入，以及在各地征收到的什一税——这是角湾教会资金收入的大头——通通汇集到柯林斯，角湾教会在给教廷的份额上缴完后，剩下的钱主要花在柯林斯极其周围的内陆诸国，所以内陆很多人依赖于教会讨生活，这其中甚至有很多人直接领取教会的布施。
角湾教会的这种偏向性的资金使用政策，在内陆培养了大批的虔诚信徒，造成了内陆诸国宗教氛围十分浓厚，特别是在其驻地柯林斯，从国王到奴隶都是光明神教的忠实信徒。
但是也造成了沿海诸国的强烈不满，普遍认为角湾教会这是在杀富济贫。
近几年的猎巫运动，前所未有地干扰了沿海地区的正常商贸活动，最终在角湾同盟的首都发生了将教会使者掷出窗外的事情，随之便是以反抗角湾教会的控制为宗旨的新教派在沿海的广泛传播，更是将两边本就积累已久的矛盾推上了新高峰。
听了车夫的话，李斯特反问道:“您不是经常跑这条道路吗？难道不担心自己吗？”
车夫转过身来隔着窗户对嘿嘿一笑，“我们这种常年跑两边讨生活的人，自然有自己的门路。客人，您放心，如果路上有人拦住我们，交给我来应付就好。不过，嘿嘿，到时候您自己也得激灵点儿……”
车夫的话让李斯特心里有些担忧起来，虽然事先做过准备，知道路上可能不太平静，但是他此行有着不得不去的理由——柯林斯里有一个很有地位的贵族，派人联系托德船行在尼斯堡的办事处，他想通过奥尔多人出口自己的蚕丝和茶叶。
因为最近的局势，西北海湾的商人吃下了不少原本属于角湾商人的生意，一方面，沿海诸国试图从经济上打击内陆，另一方面，内陆人也不想继续忍受海商们的奸诈。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就在李斯特提起心来后，远方的路上扬起尘土。
一队人马飞快地冲到马车附近，将他们团团围住。
“停车！里面都是什么人！”
领头的人骑着高头大马，凶神恶煞地朝车厢大喊。
李斯特十分紧张，想起了车夫刚才的话，一切交给来应付。车夫立刻跳下来，跑到领头之人的马前，马上的人俯下身子，两人对话了一番。
然后领头的人抖动缰绳，来到车厢前，沉声喝道:
“奥尔多人！我们是柯林斯的猎巫人，下来，接受检查！”
李斯特只好打开车门，站立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向那人行了一礼。
“大人，我是前往柯林斯和布里奇斯伯爵谈生意的。”
本以为搬出那位贵族的名字能让眼前之人稍微客气点，没想到对方反而嘟囔了一句，“又是奸诈的商人。”
吓得李斯特不说话了。
领头人先是那些一块石头，抵在李斯特的身上，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划了一遍，口中还不断地念念有词——似乎是在背诵圣典中的片段。
没有什么异常发生，“好了，你不是巫师，但是……”
他一招手，随从捧着一个箱子过来。
领头人伸进手去掏出来一张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什么东西。
“听着，你们这些不信神的异教徒，身上的罪孽已经积重难返，依靠普通手段已经无法洗清。但是，我们柯林斯诸位仁慈的神仆们，他们日日夜夜向光明之主虔诚地祈祷，为世人制造出了这些神圣的画符——赎罪券！只要你们直接向天父奉献，就能获得一张，然后你身上的罪孽就能洗清——注意只是之前的——否则，哼哼，就等着死后在地狱里永远受到烈火的炙烤吧！”
李斯特傻眼了，还有这么一说？
还有那个直接的奉献是什么意思？
就见附近的车夫给他比了一个角湾通用的手势，好吧，原来是花钱啊。
“大人，我也是光明之主的信徒。”
李斯特笑着拿出随身携带的圣徽。
领头人把眼珠子使劲一瞪，就像一头发怒的公牛，他不怀好意地说：“听着，奥佬，你以为信仰是做做样子就行了，我一眼就能看出你的信仰一点都不虔诚，看看你的眼睛里满满地都是对金钱的**。”
李斯特还想辩解，但是对方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我这双被神仆们祝福过得眼睛是不会骗我的！身上负有罪孽的人是没有资格进入柯林斯的！”
他的手下开始鼓噪起来，夹杂着很多李斯特听不懂的角湾俚语。
李斯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看脸车夫对他连连做手势。
“好吧，先生，请问我应该向天父奉献多少？”
他妥协了，正经事要紧。
“一枚银币！”
对方瓮声瓮气地说。
这么贵？只是一张纸而已。
不过李斯特知道对方不是好讲价的人，还是乖乖地掏了钱。
一群人拿到钱后骂骂咧咧地走了。
终于能重新赶路了……
第429章 伯爵的宴会
虽然经历了种种波折，但是李斯特总算时有惊无险地到达了柯林斯。
进入城内之后，布里奇斯伯爵的名号就起作用了，他很顺利地见到了这位贵族。
“哈哈哈哈！李斯特先生，很抱歉让您受到了惊吓。”
在书房里谈完生意后，布里奇斯伯爵爽快地拍着李斯特的肩膀大笑。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您知道，最近的局势有点不太平静。”
李斯特只能报之以苦笑。
“这样吧，晚上我这里有一场宴会，您也来参加吧，我也好顺便给您介绍一些柯林斯的头面人物。”
伯爵向他发出了邀请。
李斯特慌忙站起来，朝他鞠了一躬，“哈，谢谢伯爵大人。“
这种上流人士的宴会对他拓展生意的帮助实在时太大了，伯爵给了他一个巨大的人情。
按照伯爵的建议，李斯特先出去逛了一圈，体验了一下本地的风土人情。
在落日之际，他返回了布里奇斯伯爵的府邸。
在换了一身当地风格的礼服后，他在仆人的引导之下，来到了举办宴会的大厅。
此时大厅内已经点起了很多火把和蜡烛，将这里照耀得亮如白昼，一阵阵悦耳的音乐飘荡其中，伯爵专门请来了艺人到宴会上助兴。
里面已经来了很多宾客，有男有女，个个身着华丽、衣冠楚楚，他们有的聚在一起攀谈，有的在舞池中伴随着音乐跳着角湾的舞蹈。
一条长长的、一看就很名贵的地毯铺在大厅中轴线上，落脚上去既安静又舒服，李斯特沿着地毯，经过三三两两的宾客，来到位于大厅正中央由四条长桌拼成的一个正四边形的餐桌旁边。
“哦哦！看，我们的奥尔多客人来了。”
看到李斯特走过来，布里奇斯伯爵站起身来。
“诸位，请容我给你们介绍，这位是奥尔多西北海湾托船行在角湾的贸易代表——弗里德里希·李斯特先生，让我们一起来欢迎。他们的商船又大又多，可比沿海人的那些破烂舢板强多了。”
伯爵的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来起一阵掌声。
“谢谢诸位，很荣幸拜访你们美丽的国度。“
李斯特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话说他之前还是很忐忑的。
平民出身的他对一直以来对贵族保持着十二分的敬畏，进入大厅之前还曾担心自己会不会被人看不起，现在看来有点多虑了。
布里奇斯伯爵一一为他介绍身边附近的人，果然是很多大人物，这些人非富即贵，要么是宫廷里的高官、要么是教会的里的高级教士。
搞得李斯特都有点受宠若惊了，他头一次见识这么大的阵仗。
虽然柯林斯比起奥尔多来只能算是一个小型国家，领土仅仅包括柯林斯主城邦和几个附属城市以及散布其间的村镇，或许还不如阿尔达和拜尔丁加起来大，但是大小也是一个王国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自己竟然一下子和一个国家的上层社会接触了。
但是很快李斯特就明白为什么这些大人物这么礼遇自己了。
“托德船行？我听说过，是个很大的船运商会。”
“李斯特先生，您是第一个到达柯林斯的奥尔多商人，请回去告诉您的同胞，不要再忍受那些沿海人的盘剥了，绕开那些贪得无厌的家伙，直接到我们这里来进行买卖。”
“我见识过你们的商品，都是很棒的东西，我们不是嫌贵，但那些沿海人的抬价手段分明就是在宰客。”
不止一个人表达出如此强烈的意愿。
“呃……我会尽力向他们传达的，哈哈。”
李斯特也只好含混不清地回应道。
但他心里明白，想要和这些内陆国家做生意，沿海国家是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了，奥尔多虽然有陆路通往角湾内陆，但是一来陆运载量小、成本高，二来奥尔多国内领地林立，从北向南可以说是关卡重重，特别是要经过贾尔斯家或维布伦这两个叛臣家族的地盘。
既然如此，不知道那些角湾沿海国家会不会对托德船行这个角湾内陆开拓者课以重税，以儆效尤，毕竟这些国家能繁荣起来就是靠着中间商这个身份。
不过可喜的是，奥尔多(西北海湾)的商业能力已经在角湾这片地域建打出了名气，连位于内陆的柯林斯都知道。
布里奇斯伯爵的宴会毕竟不是为了李斯特举行的，大家很快就三三两两地组成小圈子各玩各的去了。
李斯特试图加入过某些小圈子的谈话，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与这些贵族所处的不同阶级构成了天然的藩篱，有时候人家说一个笑话逗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而他却自始至终都不知道笑点究竟在哪里。
角湾沿海国家由于商业的发展，贵族与平民富人的交融较深，李斯特还能应付得来，而这些内陆国家的贵族显然还自成一个小型社会，他就不适应了。
为了避免尴尬，他只好端着酒杯穿梭于各种美食之间。
精致的食物、银制的器皿、香醇的美酒，一切都显示这里贵族的生活品质与沿海上流社会别无二致。
虽然由于地理的原因，这里的经济不如沿海发达，但是丝毫没有影响到统治阶级的声色犬马。
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和他有些类似的人。
一个年轻人，长得瘦瘦高高，一头蜷曲的棕色头发，穿着打扮和那些衣冠楚楚的宾客一比显得很朴素，独自坐在餐桌旁边，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的眼睛盯着远处，眼睛里露出焦急的神色。
李斯特猜测，他是不是在窥视心仪的异性？
一个穷小伙，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上流社会，结识了一个贵族女孩并倾心于她，但是双方身份上的巨大差距让他只能在远处默默地守护——李斯特瞬间脑补了一系列常见的小说桥段。
他不禁顺着对方目光看去，却只看到了一帮正在侃侃而谈的大老爷们。
好吧，看样子自己猜错了。
“嘿！你好，我叫弗里德里希·李斯特，认识一下。”
获取是因为都格格不入，他莫名起了结交的心思，于是走了过去打招呼。
“呃，你好……啊，你是刚才那位奥尔多客人，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凯布尔。”
年轻人显然有心事，回答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他意识到有些不妥，主动解释起来：“很抱歉，李斯特先生。我现在心里一团乱麻，所以……”
李斯特摆摆手：“没关系，你有什么烦心事，说去来给我听听，说不定我能给你一些建议呢。”
“这……”
年轻人沉吟了一下，最终还是说出来了。
“好吧，这种事情在我心里也憋得难受，就说给您听听吧，或许您这位外国人能够理解我身上的冤屈呢。”
“冤屈？”李斯特眉头一皱，看样子事情不简单啊，但这跟他外国人的身份有什么关系？
就听凯布尔继续说道：
“具体地说是我母亲身上的冤屈。她……她被人扣上了女巫的罪名。”
女巫？
李斯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可是个要命的词儿。
但是与此同时，他的心头也浮现出一个靓丽的身影。
第430章 占星师
“我向您和您的母亲表示同情。“
李斯特真心实意地对眼前的年轻人说，他见过那些被审判的“魔女”的悲惨处境。
“谢谢您能这么说。”
能找到一个同情者让凯布尔糟糕的心情变得些许好受些，即使是一个对他的事情没什么帮助的异乡人。
“那么您现在是……？”李斯特继续两人之间的谈话。
“我求助于我的导师，他答应帮忙——在这个宴会上请求教会的高层人物出面通融一下。”
“哦，那您的导师真是位可敬的人，在这么敏感的问题上维护自己的学生。”
“是的，我不否认您的说法，他的确是位可敬的人。”凯布尔点着头说，“但最主要的是我的母亲确实是被冤枉的，她只是年纪大了后脾气变得古怪了，与四邻街坊的相处不是很融洽，结果让一些心思阴暗的人恶意栽赃。天可怜见，她以前一听见巫术魔法之类的东西就吓得赶紧祈祷的，这样虔诚的人怎么可能是女巫。”
凯布尔说完，眼睛继续看向原先的方向，似乎没有说下去的**。
就在这时候，之前李斯特看到的那群男人似乎结束了攀谈，他们一起举起杯子干掉里面剩下的酒水。
然后其中的一人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李斯特这边。
李斯特注意到，凯布尔端着酒杯的手微微地颤抖起来，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来者。
从凯布尔的反应，他猜到了来者的身份。
“没问题啦！凯布尔，把你颗快要蹦出来的小心脏好好地安放回去。“
来人向凯布尔做了一个问题解决的手势。
“老师，真的吗？”
凯布尔瞬间从忧郁状态变为阳光热情，如果不是因为在宴会，估计他会当场跳起来。
“是的！”凯布尔的导师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一副“有我出手哪有办不成的事儿”的样子。
“兰伯特朗博教士向我保证了，他会派人确认一下情况，估计不用三天你的母亲就能回家了。真是的，在教廷的裁判所派人来督查的时候，这帮家伙还敢明着胡来。”
“谢谢老师！谢谢老师！”凯布尔又是鞠躬又是道谢，感激零涕。
在师生两人交谈时，李斯特也在观察着凯布尔的导师。
与身材有些瘦弱的学生不同，这位导师生得高大健壮，而且颇具威仪，他身着高领的呢绒外袍，胸前挂着熠熠生光的金链，长着一头略微蜷曲的金色短发，侧脸和下巴上留着短而浓密经过精心修剪过的络腮胡，两撇又粗又长的胡须从鼻孔下方向脸部两侧伸出，一双有神的灰色眼睛显露出主人内心的自信与骄傲。
但是有一个地方却略有违和感，那就是他的鼻子。
其实对方还未走过来的时候，李斯特就注意到到了此人鼻子的与众不同，在烛火的照耀下，那个鼻子反射出的光芒明显很奇怪。
现在站在近处观察，李斯特终于看清了，对方鼻子的表面十分光洁，明显不是人的皮肤。
这……似乎是金属制成的？难道他在鼻子上安了一个金属套子吗？
在千恩万谢结束后，凯布尔带着骄傲的表情主动为李斯特介绍起自己的导师。
“恭喜了，看样子你母亲的事情有了转机。”
“谢谢，尊敬的客人，请容我为您介绍，这位就是柯林斯国王陛下的御用占星师——德谷·布拉尔子爵，同时也是我的导师。”
占星师，一个很古老的职业，自人类开始仰望夜空以来，就认为天上星辰的运行轨迹与世间众生的命运息息相关，这个职业自然而然地就诞生了。
曾几何时，占星术还是被列为巫术的一种，而占星师也等同于巫师差点遭到教会的镇压。
但是世俗的权力者们站出来庇护了他们，因为命运这种东西是谁都想知道的，领主们在开战前想知道战争的胜负，富人们想知道自己的财富能否增长或维持，平头百姓也想知道自己能否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
这是个大众都需要的事物，而且占星师们所做的仅仅是窥视，而不是去改变什么，于是这份职业被保留并流传了下来。
他们数十年如一日地观测日月星辰在天空中的位置，并详尽地记录下来，将它们的一个个排列组合解释成可能要发生的重大事件的前兆，例如大型自然灾害或是国家的兴亡。
这一点可能不是每次都准确，但是历史记载中的重大事件都伴随着奇奇怪怪的天文现象，虽然有较真的学者们声称，那些奇怪的天文现象不过是恰好发生在重大事件的前后才被记录下来，但是人们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还是对这种可能的联系保持了敬畏。
除了根据星象占卜，占星师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那就是根据日月星辰的位置制定或者修正历法，在这个农业为主的时代，历法的准确性是至关重要的，什么时候耕种，什么时候收获，都需要历法来指导。
而历法的准确性往往不尽如意，用了一段时间后就会出现较大的误差，这时候就需要占星师们来进行修正。
几乎每个国家的宫廷都供养着占星师，乃至教会内部也有，在民间也有为数众多的占星师，但是这种没有官方认证的家伙大部分被视为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
名为德谷·布拉尔的宫廷占星师主动向李斯特举起杯子。
“您好，来自西北海湾的客人，希望柯林斯能为您留下美好的记忆。”
因为宴会主人之前的介绍，他已经知道李斯特的身份了。
李斯特举起酒杯碰了一下，“感谢你们的盛意。”
还有生意，他心里加了一句。
“啊，我想您一定对我的鼻子感到好奇吧，我从您的眼睛中看出来了，呵呵，无需介意。”
布拉尔子爵摸着自己鼻子，主动解释起来。
“这是我年轻时一时冲动的后果，当时我和另一位学者因为一道数学问题争执起来，但是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只好用手中的剑在决定输赢，最后我输了，还失去了父母留给我的鼻子，我只好自己又制作了一个。”
“这……”李斯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您真是有一双巧手。”他如此恭维道。
子爵笑着说：“是的，但是更让我骄傲的是自己的眼睛。”
一旁的凯布尔连忙拍马屁：“老师有着鹰一般的眼睛，他所记录的天文观测数据是这个年代里最为详尽的。”
“是的，哈哈哈哈！”
德古·布拉尔子爵拍着自己的学生，豪迈地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