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马拉收割机
在保罗的持续的“关切”之下，湖心镇农机厂在不久之前终于获得了重大成果，收割机是首要研制目标，现在它终于开花结果了。
在研制过程中，保罗提出了两条发展思路：
一条是类似于美国麦考密克收割机那样的研制牵引式收割机，由牲畜拉着前进；
另一条是类似于英国贝尔收割机那样的推动式收割机，由牲畜推着前进。
工匠们经过慎重的分析，最终还是选择了牵引式收割机，因为牵引式收割机更为简单。
为了推进农机厂的研发工作，创造一个理想的测试环境，伯爵大人让工匠们在格莱曼自家的农田上大胆的实验。
但是早期的实验型号表现实在差劲，看着大片的粮食被“糟蹋”，负责管理农庄的仆人心疼得两泪汪汪，心里暗暗抱怨保罗太败家，他们还得负责收拾实验过后一片狼藉的麦田。
但是被工匠们“糟蹋”的麦田最终换来了伟大的成果。
定型后的收割机由两匹马牵引，装有地轮驱动的切割刀，拨禾轮和集穗台，它不仅能够将麦子割下，还能自动整理好割下的麦子，整齐地堆放在后面的工作台上，可以由一名男子沿着机器行走而耙起来，收割速度比人工快3至4倍。
在此之前，一位擅长摆动镰刀的农民可能一天只能收获3亩左右的谷物，而有了收割机后，一个有马的人可以在一天内收获10亩甚至更多的谷物。
这将极大地提高了农民的劳动生产率，也把农民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这样使他们有更多的精力去从事其他的工作。
保罗站在定型后的收割机旁，得意洋洋地对工匠们和随同来的汉塞尔、麦隆等人说：“先生们，这将是我们的农业步入机械化的第一步。”
汉塞尔内心十分激动，以前在王都郊区担任农庄税务官的他非常了解：小麦在九成熟时收割最佳，一旦到了十成熟的时候，麦粒养分会倒流入秸秆，造成粒重下降，每亩产量减产将达30公斤到50公斤，如遇阴雨连绵，籽粒又会生芽发霉，品质变差，损失更大。
鉴于传统的人工收割效率低下，即使能够开辟更多的耕地，种植再多的谷物，但是因为最佳收割期的限制，到了成熟季节也收不上来。
现在有了这个收割机，如果不考虑其他因素，那么种植的谷物将比以前多三倍，收获也比以前多三倍。
麦隆两眼冒着小星星，抓着保罗的袖子说：“保罗，这个收割机会造很多台吧，也能给拜尔丁的农民用吗？”
保罗拍着胸脯说：“当然了，我的兄弟，拜尔丁和阿尔达都会一视同仁。”
而工匠们同样非常开心乃至激动，他们也经常下地干活，自然明白收割机的重大意义，虽说最初的设计是由领主大人完成的，但是后期的完善和改进却是他们来进行的，能亲身参与到如此伟大造物的发明过程，不得不说是一种荣幸。
保罗清清嗓子向工匠们高声说道：“你们的造物将能产出更多的粮食，使更多的人免于饥饿，这种伟大的功绩丝毫不亚于历史上的英雄和圣人们。我宣布，凡是参与研制的人，每人都能获得至少1枚金币的奖赏，我将按每个人的功劳大小在此基础上增加，功劳越大奖励越多。”
“嚯~~”工匠们不可思议地发出惊叹声，领主大人不仅仅把他们拔高到和英雄圣人们比肩的高度，还让他们发了一大笔财。
一时间，赞美、感恩、效忠等等词汇纷纷向保罗涌去。
收割机虽然研制成功了，但是保罗并不满足于此，他命令工匠们能够将收割机不断地加以改进，使其更加方便、更加耐用、更加有效率，并许诺每一次改进都将伴随着重大的奖励。
接下来就是推广了，很可惜，此时已经到了9月份，建立农机厂的时候，保罗过于乐观地估计了研发效率，所以他优先要求搞收割机，以期能赶上今年的小麦收割，但是现在看来终究没能赶上，西北一带种植的小麦此时已经基本收获完毕。
但他还是在自家农庄里保留了一片麦田，任其长芽发霉，为得就是在推广的时候做示范。
数日之内，湖心镇向已经安插在各地的农会下达了一道命令：以领主府的名义，要求每个村镇的地主两日之内务必赶到湖心镇，格莱曼伯爵将为他们演示一种具有重大意义的农业机械。
地主们在湖心镇附近的农庄里看到了激动人心的景象：一台用两匹马牵引的奇怪机械，这个机械怪物有一个木翻轮和一个带着锋利尖齿、像锯那样做往复运动的切割臂，随着马的拉进，一束束的麦子被收割下来，整齐地堆放在后面的工作台上。
围观的人群大为兴奋，这些熟于农事的农场主们纷纷惊叹：“简直就是梦里的景象。”
汉塞尔负责主持此次演示，他不失时机地开始推销：“先生们，这种机械的名字叫做‘收割机’，你们想要吗？”
“想！当然想要。”“领主大人是想卖这种机械吗？”“快说价格吧。”
这些农场主们被吊足了胃口，热情高涨。
汉弗莱报上了价格：“一台收割机998枚奥尔多银币。”
众人一听价格纷纷惊呼，这也太贵了吧，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大家别着急，格莱曼大人允许你们‘分期付款’，也就是不用一次性结清，而是先交一部分定金，然后每隔一段时间付一笔钱，直到交完为止。”
“想想吧！一台收割机就能顶好几个熟练的农民，有了它，你就能开辟更多的田地，种植更多的麦子。”
“998枚银币，只要998枚银币，你买不了吃亏，你买不了上当，你还在等什么？”
汉塞尔声嘶力竭地推销，农场主们有的互相讨论着价格是否划算，有的则围着收割机四下摩挲，眼里满是渴望。
终于，一个农场主大声喊道：“我买了，需要办理什么手续吗？”
“这位先生真爽快！”汉塞尔朝农场主一伸大拇指，马上安排一名农业部的事务官领着他去签协议。
其实这人是汉塞尔安排的托儿，不过他一冒头后，很快就有好几个人跟着要买，陆续地要买的人越来越多了。
演示结束后当天，湖心镇农机厂就收到了二十多张订单。
大部分农场主表示还要回家考虑考虑，汉塞尔则表示湖心镇农机厂的大门随时向他们敞开。
至于自耕农们，以他们的财力自行购买收割机实在是非常困难，于是保罗指示湖心镇农机厂增加了一个出租业务，一到农忙时节，由各地的农会组织农民们凑钱租用农机厂的设备进行使用。
西北海湾地区的农业改革，终于能看到一丝曙光了。
第七十六章 找工作的公主
奥尔多王国的小公主艾琳罗德尼最近过得十分惬意。
她和女侍卫莉雅在湖心镇买了一处带院子的二层小楼住了下来，没有了教导女官的唠叨，没有了宫廷的繁文缛节，也没有逃跑路上的颠沛流离，生活一下子变得如此的美好。
湖心镇的环境不错，一点都不像来时途经的那些城镇一样脏乱差。
不过听当地人所说，之前湖心镇的环境也说不上好，后来新领主上任后大力整治街容，还在大街上每隔一段时间安置公共垃圾桶，随意乱丢垃圾会被重罚，这才变成了如此整洁的模样。
居民们习惯了这种舒适的环境后，就越来越自觉维护这份整洁了。
艾琳内心感慨：“真是个与众不同的领主啊。”
逃跑路上所经过的那些城镇，别说是生活垃圾了，就是排泄物也满大街都是，走在路上那味道能把人熏晕过去。
从这种环境中一路走来的艾琳和莉雅刚到湖心镇时简直以为到了世外仙境，这也是艾琳当初想留在这儿不想走的一个重要原因。
艾琳还在这儿发现了一种了不得的东西：极其、极其、极其便宜的纸张，买一张羊皮纸的钱能买50张这样的纸。
艾琳自我认同是一个学者更甚于公主的身份，而便宜量又足的纸张对学者的意义不言而喻，现在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写写画画，而不用像以前一样动笔之前还得仔细斟酌。
除了纸张，还有很多新奇的玩意儿，比如被称为“瓷器”的容器，精美、光洁、手感细滑，她感觉看到的每一件瓷器都是精美的艺术品。
但遗憾的是这东西价格不菲，艾琳在店铺中看中了一个小小的花瓶，但是在询问了价格之后就打消了购买**，买了房子后二人的现金就不多了，必须省着点用。
最近一段时间湖心镇发生了几件大事。
先是阿尔达与隔壁的拜尔丁伯爵领开战，开战的理由老百姓喜闻乐见：拜尔丁的几个封臣合起伙来谋杀他们的老领主，还架空了继任的新领主，身为拜尔丁新领主的血誓兄弟，格莱曼伯爵自然要为他讨回公道。
阴谋、背叛、复仇，还有比这些元素更适合八卦的吗，这为湖心镇的老百姓增加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而且传回来的消息说阿尔达的军队碾压了拜尔丁人，这让民众的自豪感大增。
然后就是农业机械演示会，阿尔达和拜尔丁两地的大地主们齐聚湖心镇，观看农机厂发明出来的“收割机”演示。
不少湖心镇居民也去看了，不过也仅仅是看看热闹而已，湖心镇是由格莱曼家族在维斯湖边上的庄园发展而来，附近的田产基本都是格莱曼家族的，镇上的居民不是格莱曼家的佃农，就是格莱曼家的农奴。
出于一个学者的好奇心，艾琳也拉着莉雅去凑了下热闹，结构精妙、工作高效的收割机引得她一阵赞叹，但更多地是出去对机械的本身，从小长于深宫的艾琳公主基本上与农事绝缘，自然也难以体会到这种机械对于农业生产的重大意义。
还有就是维斯学院要举行的“考试”，在艾琳看来，如果自己去参加考试的话，所要考的内容简直就是对她的侮辱，不过考虑到考试主要是面向底层人民，以及人民的学识水平，她也就释然了。
话说回来，如果不是这次离家出走，她还真不知道在奥尔多王国的领土上竟然大部分的人都不识字。
这天，艾琳正像往常一样在纸上写写画画，最近一段时间她痴迷于研究一些古代文字，然后很意外地听到了女侍卫的脚步声。
奇怪，平日里这个时候她不应该是在院子里练剑吗？她抬起头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莉雅？”
女侍卫吞吞吐吐地说：“小姐，刚才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们所剩的现金不多了，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所以我想到镇上找一份工作。”
这确实是个问题啊，平日里家里的开支都是女侍卫负责的，除了节制自己的消费**，艾琳从没有考虑过收入的问题。
她考虑了一会儿后决定说：“不能只让莉雅一个人负担，我也要去找工作。”
女侍卫摇摇头“这怎么可以，您可是公……大小姐啊！”
艾琳笑了笑：“你在自己家里不也是个大小姐吗？陪着我一路受累，我怎么好意思再过米虫的生活。”
女侍卫也是长于贵族之家，现在竟然为了自己决定去找工作，肯定克服了不小的思想困难。
见女侍卫还要反驳，她抢着说：“好了，我已经决定了，你不要再劝了。找工作的事不要着急，慢慢来，总得找一份称心如意的。”
“嗯，谢谢小姐。”
女侍卫非常感动，然后告退继续去练剑了。
“唉”看着莉雅离开，艾琳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长久以来自己竟然没关心过收支问题，是在太对不起女侍卫了。
“这里不一定有适合我们的工作，要提早做好准备。”
小公主打开衣橱，从最里面掏出一个盒子来，打开后，里头是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
她决定找出几样来拿去换钱。
“不行，这对镯子是我姐姐送我的礼物。”
“啊，这条项链是我的最爱，也不能用来换钱。”
艾琳左挑右选，可是每当拿起一件首饰，她都觉得如果拿这件去换钱就像在她心头割肉一般。
“就这件吧！”
她拿起一对精美漂亮的耳坠，这是国王罗德尼十六世在她去年生日时送的礼物，现在一想起父王她就来气，把这对耳坠拿出去换钱最合适不过了。
然而就在艾琳想找个东西把耳坠包一下时，她叹了一口气，又把它们放回了盒子内。
继续找了半天，最终挑出了几样首饰，艾琳恋恋不舍地找了一块布小心翼翼地包好。
和女侍卫莉雅打了个招呼，随口编了个理由，艾琳离开家走到了大街上。
通过向镇民打探，她来到湖心镇内唯一一家典当行的门前，犹豫片刻后推门进去。
“欢迎光临，请问客人您需要什么服务呢？”
店员热情地招呼她。
艾琳来到柜台前，取下斗篷的帽兜，拿出一个小包袱打开，说道：“你好，我想当掉这些首饰，请鉴定下它们的价值。”
年轻的店员看到艾琳的脸后失神片刻，这么容貌娟丽、气质出众的女孩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但是职业素养让他很快反应了过来，马上红着脸去看艾琳拿出的首饰，然而一看之下他就不仅仅是失神片刻了。
眼前的店员明显是呆住了，艾琳只好伸出一只手盖住首饰，店员这才清醒了过来。
“很抱歉，这已经远远超出我的鉴定水平了，我马上去找我们老板来。”
店员惊慌失措地往后房跑去，一边嚷嚷着：“老板快来啊，大生意上门了。”
很快典当行的老板小跑着过来了，他拿起一件首饰，掏出放大镜就仔细地观察了起来，一边看还一边连连发出“哦”“嗯”等惊讶和赞叹的声音。
在挨个看了一遍后，最后老板哭丧着脸对艾琳说：“这位尊贵的小姐，您的这些首饰是在是太贵重了，小店实在是不敢收啊。”
老板的表情就像是突然发现了一座金矿，自己却没有本钱去开采一样。
艾琳略感失望，她问道：“什么地方可以换到钱？”
老板想了想说：“或许布图雅城的典当行有能力收您的首饰，不过可能性也不大。”
“好吧，打扰您了。”
艾琳收起首饰，转身立刻了典当行。
店员依依不舍地对老板说：“那些首饰真得如此贵重，以至于到了您都不敢收的地步？”
老板表情严肃地盯着店员的眼睛说：“我以我三十年的从业经验向你保证，那位小姐的首饰如果真的换到了钱，那么她在咱们阿尔达将是仅次于格莱曼伯爵的第二号有钱人。”
店员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巴。
……
“唉，怎么办呢？难道还要跑一趟布图雅？”
艾琳失望地走在大街上，慢慢地就踱到了镇中心的广场。
经过告示牌时，随意瞅了一眼，上面贴着的一张告示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领主府招募精通语言学的人才，待遇从优，工资面议，有志者直接到城堡门口报名。”
第七十七章 语言顾问与旗语通信
保罗正与老福特、安塞尔等一众行政官员讨论农机厂的收割机销售事宜，不时发出一阵笑声。
虽然没出现自己预料中人人争相订购的场景，不过几日之内就收获了数万银币的订单也是不错了。这么看来自己领地内的有钱人还真不少啊，自己得想点办法让他们手里的钱“动”起来。
政务院的头头脑脑们个个喜形于色，除了因为领地财政的增加，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他们大部分人自己就是地主，家里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田产，而保罗许诺他们可以按照成本价从农机厂里购买一台收割机。
老福特向保罗报告，耕地整合正在稳步进行，以前各地主家里的零散小片耕地正在当地农会的推动下一步步地整合成大面积的农场。
四圃式轮作法也被广泛宣传，不少人已经表示明年就开始试用这种新型的耕作技术。
还有就是水利设施的修建，各地农会以领主的名义征发徭役，迄今为止共修缮、新建了长达5公里的灌溉渠，这个数字还将继续增长。
在完成拜尔丁各地的农会建设后，农业部打算将上述措施也推广到拜尔丁去执行。
之前农业方面的事都是福特总管亲自负责的，现在有了汉塞尔这个农业部主管，以后他的担子就可以轻一些了。
保罗对征发徭役这种无偿使用民力的方式多少有些不自在，但是在当前财政收入不高的情况下也只能这么干了。
最后他总结说：“那么，还请大家以后多多努力，尽快让我们阿尔达和拜尔丁的农业产出翻上几番。”
众人纷纷领命，各自回去继续自己的工作了。
保罗转身向坐在一旁的“秘书”问道：“伯纳，今天还有什么安排吗？”
伯纳弗朗西斯，汉塞尔从王都挖来的老朋友，前职业是王立晶耀学院的图书抄写员，经年累月的抄书生涯让他的知识量极大，还练就了过目不忘的神技。
写得一手好文章，花团锦簇，各种典故信手拈来，而且性格严谨，毕竟在学院抄书的时候用的是羊皮纸，抄错一个字儿能让人心疼好久。
来到湖心镇后，福特总管觉得他的特点非常适合帮助伯爵大人做处理文书、安排日程之类的活，便向保罗推荐了他。保罗在“面试”了一番后，觉得很满意，专门设立了“秘书”一职给伯纳担任。
听到保罗的询问后，伯纳翻开自己笔记本，迅速说道：“下午您需要进行一次面试，前不久张贴出的招聘语言学人才的告示，昨天终于有人来应聘了。”
伯纳对保罗提出的种种新名词适应得很快。
“好吧，让我来看看是什么人。”
……
下午两点之前，保罗先行来到了办公室。
如今随着领地内事务的增多，继续呆住书房里办公显然已经不太合适，他便让菲利普管家在领主府内另觅了一个房间，作为专门办公的场地，而原先的书房仅仅是存放他的一些私人藏书。
两点一到，敲门声响起，在喊了一声“进来”后，伯纳领着一个女孩走了进来。
嗯？这女孩样子好熟悉。
女孩向他行礼问好：“格莱曼伯爵，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哦，对了，这不就是之前从富兰港返回湖心镇的途中搭救的女孩吗，似乎是来自伽贝拉帝国，姓迪亚士来着。
保罗查过，迪亚士在伽贝拉帝国境内可是个了不得的姓氏，当今奥尔多王国的王后就是来自这个迪亚士家族，无怪乎当时她穿着那种权贵才穿的服饰。不过也可能恰好与迪亚士家族同姓，毕竟天底下这么多人。
他示意女孩坐下，问道：“迪亚士小姐，请问您是来应聘语言学专家的吗？”这位年龄是不是有点小啊，肚子里能有多少货？
女孩点点头回答：“是的，我在语言和文字方面略有心得，大陆上流通的语言基本都会读写，一些生僻语种和古代文字也有研究。”
还真是牛掰啊，要是这女孩没吹牛的话，简直就是部人形翻译机啊。
他让伯纳给自己找来几部异国语对照词典，要好好考验一番。没有其他的语言方面的人才，只能通过翻字典的方式来考了。
没想到伯纳自我推荐：“伯爵大人，我也略通几门其他语言，可否让我来试试。”
“什么，你还是有这本事，怎么之前不早说？”
伯纳腼腆地一笑：“王立晶耀学院的学生都得掌握几门语言，汉塞尔也一样。”
艾琳听到后一阵紧张，这个小镇上还有晶耀学院的人？幸好对方似乎不认识自己，她渐渐放下心来。
保罗伸手朝伯纳摆了个请的姿势：“那你来考考她吧。”
在对女孩一番翻译测试后，伯纳附耳对保罗说：“大人，她水平确实很高，我难不倒她。”
艾琳昂起头，颇为自傲地说：“格莱曼伯爵，会说某种语言和对某种语言有所研究可是两回事，或许您可以再考考其他方面，比方说某种语言文字的形状、体系、起源、演变和发展。”
保罗看向伯纳，对方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好吧，那就决定是她了吧。
“迪亚士小姐，恭喜你获得我语言学顾问一职。”
艾琳问道：“我这个顾问需要做些什么工作呢？在您与异国人士交流时进行翻译？”她之前以为自己会担任家庭教师一类的职位。
保罗回到：“呃……将来可能会有这样的工作。”考虑到未来贸易对象的增多，女孩说的场景倒真有可能。
“但是眼下有一个特殊的任务交给你为我的军队创造一种新型旗语系统。”
“新型旗语？”
“是的，就是用旗帜来传达某些指挥命令。”
艾琳很疑惑：“据我所知，现在各**队中用旗帜指挥军队的技术已经很成熟了，伯爵阁下为什么要重新发明一遍轮子呢？”
保罗解释道：“现在旗语技术能够承载的信息量太少了，我需要一种能够传递十分复杂命令的旗语。”
在经历了两次战斗后，保罗深深感受到了在这个通信基本靠吼的年代，指挥军队是如此的不便，每次有什么命令还得靠传令兵去传达。
他找参谋长施罗德了解这个世界的战场指挥手段，令他失望的是虽然有号角和旗语的存在，但是只能传达一些简单的命令，比如前进、冲锋、撤退之类的。
开打之前，双方将领如何排兵布阵就已经决定好将近一半的胜负了。
阿尔达的军队在这个世界上是独一无二的，不仅编制不同，还有着火枪大炮等新型技术兵器，很多命令无法通过现有的旗语表达，比如炮兵往哪里开炮，支援哪一支部队，用实心弹还是用散弹。
想得更远一点，仍在建设中的海军在海上作战时需要的旗语系统就更复杂了，所以必须提前有所准备。
他对艾琳说：“具体的需求，我的军官们会细细地讲解给你听的。”
“迪亚士”小姐若有索敌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那么我们来谈谈待遇问题。你看每月1个银币怎么样？如果你表现良好，待遇还会给你提升。”
这就是1000枚铜币了，毕竟在西北这一片儿，这位迪亚士小姐也属于高端人才了，工资自然开得高一点儿。
“可以。”艾琳一口答应，在湖心镇住了一段时间后，她知道以本地的物价而言，1枚银币可算得上是高薪了。
保罗非常满意，让伯纳领着“迪亚士”小姐去签订雇佣协议了。
除了军队的旗语，他未来还有更大的计划。
为了加快改革的进度，就要实现对领地内每一处村镇的强力掌控，建设强大的基层政权。
要实现这个目的，就需要一套能够将自己的意志迅速传达给各地，并能及时获取地方信息的远距离通信系统。
以现在的技术，发明电报是过于异想天开了，但仍可以通过其他手段实现，比如类似于法国“semaphore line”的扬旗接力系统？
部分“不合理”内容的解释
最近评论区有部分读者认为文中某些内容不合理，在这里统一解释一下。
1、有读者问：“军装和正步有什么用？”
答：统一的着装能够起到识别敌我和增加士兵归属感的作用，也能起到整肃军容和震慑敌军的作用，古今中外凡是有条件的正规军鲜有不统一着装的，古斯塔夫二世军改中的一个重要内容就是统一军队的颜色与着装。文中也说过，刚征来的民兵穿得破破烂烂的的，指挥着一群邋邋遢遢的人去打仗太影响士气了。
踢正步能够加强士兵的纪律性和集体行动的协调性，不要说古代军队踢正步不现实，踢正步和社会水平与教育水平并不挂钩，基因也没突变，现代人能伸直腿往前踢，古代人也能，从古代军队过渡到近代军队总得有人作出第一步改革，不需要非得等着异界土著先发明出来，然后主角才亦步亦趋地去模仿。
2、有读者说：“中世纪那帮农夫没有归属感，你这军装白扯，都没有长时间的思想教育怎么可能有归属感，你以为我军的指导员是干什么的？”
答：作者不明白能否培养出归属感和时代有什么关系，都是一样的会思考、有感情的人，对于供自己吃喝的人或组织产生某种依赖、与同一组织内朝夕相处的伙伴产生感情是很正常的，只要古人有着基本的道德观和起码的感恩之心，不需要靠先进思想的长期教育就能产生归属感。
3、有读者说：“10人班30人排一点都不实际。”
答：类似班排这样的小规模编制，自古以来一直存在，以古代中国为例，《周礼》上说“五人为伍，五伍为两”，两千年前的奴隶社会就这么搞了，主角出于习惯换一个贴近现代的名字，以避免以后火器普及后改来改去的麻烦。
另外这里的班排编制只是为了便于管理，在后装枪甚至栓动步枪发明之前，主角的军队作战时至少以一个连(100多人)的单位进行行动，不过清理残敌时就另说了。
4、有读者说：“老式青铜炮用6个炮弹你多说打死打伤120人，有400强盗冲到你农兵面前你就可以全灭啦。”
答：文中没有说过青铜炮能仅凭6个炮弹打死打伤120人，如果指的是收复富兰港那一战，这位读者可能没有看仔细，当时火炮主要是用来轰开城门，还是两门火炮打了好几轮才把城门轰开，火炮给海盗造成的伤亡实际上并没有多少，120人的歼敌数主要还是靠士兵突入到城内与敌人肉搏造成的。
至于海盗能否冲到主角军队跟前，海盗本来人数就处于劣势，之前还经历了一次失败，敢留下来守城已经很亡命了。这不是玩红警一类的rts游戏，鼠标一划，选中的小兵就不要命的往前冲直至战死最后一人。
5、有读者说：“说白了作者根本没仔细研究中世纪的生产力啊，那种生产力支持不起这么玩的改革，工业不是一拍脑袋就能玩的起来的。”
答：这位读者的评论是在“第七十七章语言顾问与旗语通信”发表后写的，但是截止到第七十七章，文中没有展开任何实质性的工业建设或社会变革，所做的无非就是以下几件事：
1)军队的若干改革，是否合理在前面的回答中已有描述，主要参考的是古斯塔夫二世的军事改革；
2)制造火药、火绳枪和青铜火炮，只要有原材料和思路，凭借手工完全可以制造这些早期火器，历史上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中世纪后期出现的，而且文中交代过主角本来想直接跳到燧发枪，但单单是一个扳机就把他难住了。
3)做了两个风帆战舰的模型，但文中说了，他领地内的船厂暂时造不了实物，全风帆战舰以后肯定是要发展的，而且也快了，等南方招募来的高级工匠一到位就开始，只不过是由小到大、循序渐进，不可能一下子造出“胜利号”；
4)潜移默化地灌输反奴隶制度的思想，主角既没有冒着得罪统治阶级的风险明目张胆地解放奴隶，也没有打着自己的旗号进行宣传，而是利用暗中投靠自己的神职人员，假借教会的名义。文中的教会就是以现实中的基督教为原型，且不论现实中如何，基督教从创建之初就主张人人平等，那个时候的罗马帝国还是货真价实的奴隶制社会。而文中的教会的也照搬了这个设定，创建后以人人平等的口号吸引教徒，虽然随着发展，教会高层逐渐与贵族阶级同流合污，但是这个口号一直存在，截止到第七十七章，主角仅仅是喊几句口号、搞一点宣传，在这个世界里既不新鲜也不突兀，当然，在条件成熟后，主角会采取一些实质性的行动；
5)整合零散耕地，推广轮作制，挖灌溉渠，这些措施和“中世纪的生产力”没什么冲突；
6)制造马拉收割机，原型是现实中的麦考密克收割机，有兴趣的读者可以上网搜一下这种收割机早期型号的图片，最初的收割机就是麦考密克在他父亲的铁匠铺里拼凑出来的，这玩意不像蒸汽机那样需要镗床对汽缸进行精加工，不需要点太多的前置科技。
7)建立政务院，也和“中世纪的生产力”没有冲突，各个时代均有类似的行政系统了；
8)研发新的旗语系统，旗语也是自古就有，主角无非就是让其传达的信息更加丰富而已；
9)发明望远镜，知道望远镜的原理，招募到精于打磨的眼镜师傅，制作早期的望远镜不难，1608年荷兰米德尔堡眼镜师汉斯李波尔造出了世界上第一架望远镜；
10)造纸、烧瓷器，这两样中国古代就有了，就不多讲了。
上面所说的几件事情，应该都没有与当时的生产力有冲突，没有上来就研发蒸汽机，没有冒进地大炼钢铁(不过很快就要“小炼钢铁”了)，不知道“那种生产力支持不起这么玩的改革”这句话从何而来。
如果说的是以后推动工业化的剧情，那作者可以肯定的说，工业革命肯定是要开展的，否则这本书的名字就白起了。
金手指也肯定是要开一些的，作者也知道仅凭一个人就能发起工业革命简直是异想天开，发展的过程中总会有一些经不起考究之处，我只能让这个过程在我的知识范围内尽量显得“比较”合理。
而主角在前期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在为以后真正的变革铺路，地球上的工业时代也是从农业时代演化过来的，地球上开展工业革命所需的生产力条件也是以前农业时代积累出来的。
既然没有进行“改革”的生产力条件，那就努力利用已有的资源制造条件，让这个“累积”的过程尽量缩短，不需要巴巴地等着这个世界自我孕育出来，那样主角的穿越和脑袋中的知识就没有意义了。
6、主角供养1000多人的常备军是否合理？
答：这个作者得承认，在写的时候没有经过细致的考证。
但要说明的是，在本书的设定中，主角是个伯爵，开始统治的是一个中世纪后期的标准伯爵领，领地里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村镇，总人口规模在6~7万左右，绝非仅仅一个村子或镇子，而且家族已经在此经营了数代。
当时想按封建时代的民兵比例来写，但搜到的资料(包括一些其他小说中的设定)五花八门，有说20人口供养一个职业士兵的，有说50人口供养一个职业士兵的，有说100人口供养一个职业士兵的，只好取了一个中间的数值，40~50人口供养一名职业士兵。
在中世纪吧搜到的几个帖子显示：公元1333年，英国爱德华三世时，柴郡能提供4000人兵力，约克郡能提供5000人兵力，14世纪的约克等北方几郡面对苏格兰军能动员3000多人迎战(里面的数据我没找到具体的资料出处)。
这几个帖子里说的应该不全是职业士兵，大部分应该是临时征召的民兵，不过本书中截止到吞并拜尔丁领时，主角供养军队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超过半年。
因为资料不全，心里没底，所以对主角家族的财富描述得比较模糊，迄今为止都没敢说格莱曼家族累积了多少钱财，领地能收上多少税来。
后来安排了缴获海盗财富、造纸、卖瓷器这样的“开源”情节，就是想在生产力真正提高之前，尽量制造一些合理点的条件把这1000多人的军队维持住，造纸就不说了，历史上瓷器贸易带来的利润可是夸张得很，特别是在垄断的情况下。
如果还有读者觉得太过夸张，就当是主角面对复杂的开局环境而不得不“穷兵黩武”了一把吧，哈哈。^_^
第七十八章 猎巫
九月份的西北海湾已经有了秋意，漫山的树林慢慢披上了金黄与橙黄的色彩，农民们辛勤地在田地里忙碌着收获作物，为即将到来的漫长冬季做准备。
在阿尔达伯爵领内一条自南向北通往湖心镇的路上，一支车队正慢慢行驶着。
这队人马正是奎勒福斯特为他的好朋友保罗征募的第一批工匠人才和和他家族的一支商队，他们从角湾搭船走海路避开了奥尔多王国南方的战乱区，然后在王国的西海岸登陆，再从那里北上经由陆路前往王国西北地区。
而护送这支队伍的，正是之前的利奇曼冒险团，只不过这次他们是全员出动了。
……
时间往前回退两个月。
“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个废物儿子啊！”
角湾同盟评议会的成员福斯特侯爵，在自己的府邸里一脸悲愤地大声喊道。
站在旁边的是他那一脸委屈的次子奎勒福斯特。
奎勒不满地反驳道：“老爹！我不就是偷偷溜出去几天吗？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
福斯特侯爵瞪了儿子一眼：“你不告而辞的事情以后再找你算账。”
他双手举着一个瓷碟在奎勒眼前小心翼翼地晃了晃：“先说说你干得这件蠢事！”
奎勒一脸不解：“这是我朋友送给我的礼物啊，让我回来替他宣传一下，他打算往南方卖，我知道这很值钱，所以才特意请您这位商业老手来估算下价格，怎么就被您说成蠢了？”
福特斯侯爵先是小心地将瓷碟放在桌子上，然后一拍儿子的脑门，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家族的商业天分怎么到你身上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了呢？你当时就应该果断把它的独家代理权拿下啊。”
奎勒恍然大悟：“呃……原来您是为这事啊。”
看儿子一副才明白过来的样子，侯爵更是火大，指着儿子的鼻子开始痛批。
“整体不学无术，就知道四处乱逛！”
“你哥哥多让我省心，15岁就能自己谈成一笔生意。”
“二十岁的人了，现在还一事无成。”
……
奎勒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照例让老爹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福斯特侯爵骂累了，拿起水杯想润润嗓子，刚碰到嘴唇就想起有比教训儿子还紧要的事来。
“快快快，带上一支商队去西北海湾，把这个‘瓷器’的代理权谈下来，还有那种新型的纸，也一并谈下来，这都是前景大好的东西。对了，你的那位伯爵朋友不是缺造船工匠吗？现在就去招人，他要多少就招多少？不够就从家族船厂里抽调一批。”
奎勒随口应道：“好好好，父亲大人稍安勿躁。”
见儿子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福斯特伯爵跳起脚来：“现在就去！！！”‘
奎勒叫苦道：“不是吧，我才刚到家唉，得休息几天吧。”
不过看父亲要拿水杯砸他脸的架势，他马上一溜烟跑出去办事了。
……
利奇曼冒险团的众人从冒险者公会里拿到了此次任务的酬金。
团长梅鲁非常开心，举着钱袋子说：“这次任务总算是有惊无险，咱们去找个美食店大吃一顿吧。”
众人纷纷拍手赞成，兴高采烈地在大街上找起美食店来。
突然大街上一阵骚动，行人纷纷避让到两边，很快大街的中间被空了出来，冒险团众人也跟着人群避到道路的一侧。
迪恩拉了拉旁边一个路人的衣袖，问道：“打扰一下，我们刚到这里还不熟悉，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路人回过头来说道：“前几天裁判所抓到了一个女巫，这会儿就要上火刑架了！”
迪恩一惊，下意识的去看了一眼同伴荻，果然，学者女孩的脸已经是一片煞白。
冒险团的其他同伴也是脸色凝重。
猎巫运动，这是教会发起的规模最大并且延续至今的活动，据迪恩所知，在其最疯狂的时期，仅弥赛亚一个城邦一年之内就烧死了400多个有巫师嫌疑的人。
漫长的猎巫运动制造了无数惨剧，很多时候甚至连教廷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制造了冤假错案并为当事人平反。
中间有那么一段时间，少数学者和贵族大胆地反思批判过猎巫运动，加上教廷内部明理会的崛起，猎巫运动陷入过低潮。
但是近几年来，猎巫运动又开始兴起，讽刺的是，这一次恰恰是在标榜思想开明的南方诸国兴起的。
可要说教会是无中生有吧，也不能这么说，最起码迪恩就知道有一个……
道路两边的路人开始喊了起来。
“烧死这个女巫！”
“烧死这个和魔鬼**的婊子！”
在教会骑士的押送下，一辆囚车缓缓地从大街上驶过，很多路人向囚车投掷石子。
囚车里用铁链锁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只从头发缝隙中露出一双呆滞不动、了无生气的眼睛，任凭坚硬的石子落在自己的身上，给早已是遍体鳞伤的身体不断增加着新的伤痕。
继续往前走就是市中心的广场，那里的火刑架已经准备好，女子的命运已经注定。
荻扯了扯团长的衣袖，低着头小声说道：“梅鲁，我们走吧……”
梅鲁一把抓她的手紧紧握住，附在耳边说：“别怕，我们永远会保护你的。”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众人也没心情去享用美食了，于是返回旅馆。
进了旅馆大门，他们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利奇曼冒险团的兄弟姐妹们，好久不见，我想死你们了！”
奎勒上来就紧紧拥抱了团里的两位男性。
团长梅鲁一脸无奈地说：“喂喂喂！福斯特大少爷，我们才分开半天啊！”
“哈哈哈！别在意细节啊。嗯？你们的表情怎么都像刚刚大病了一场？”
梅鲁说：“找我们有什么事吗？我们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
奎勒一打响指：“就是怕你们离开，所有我才这么急匆匆地来找你们。我有一个紧急任务想委托给你们。”
“什么任务？”
奎勒指着北方说：“我父亲让我领一支商队再跑一趟西北海湾，你们愿意护送我们过去吗？佣金什么的你随便开价。”
“哦？”梅鲁来了兴趣，倒不全是因为佣金，而是她内心也打算离开南方，领着团员避一下最近猎巫运动的风头。
她看了一眼迪恩和凯，两人很快领会了她的意思，点头表示同意。
梅鲁便说道：“好吧，奎勒少爷。不过既然是一个商队，单凭我们几个可护送不过来，得汇合另外几个团员才能出发。”
奎勒高兴地说：“恰好我也需要些时日，那就这么说定了！”
第七十九章 终于来了
“奎勒少爷，前面那个大湖应该就是维斯湖了？”
队伍里一个略显稚气的年轻人兴奋地大叫了起来。
老船匠班杰明不禁笑了一声，这个叫维托的小学徒的劲头儿还真足啊，走了一天的路，队伍里的其他人都是一脸疲惫，只有他还在兴致勃勃地四处观望路上的景色。
骑在马上的奎勒笑着回应：“没错，没见过这么大的湖吧？看到湖面上的那个岛了吗？那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
湖心镇啊，这就是奎勒少爷所说的那个领主所居住的地方吗？班杰明的内心稍微激动起来。
已经年近四十的班杰明是个经验丰富的造船匠人，在各大船厂里造了半辈子的船，于角湾一带的造船业中小有名气，但他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总是喜欢琢磨如何改进当下的船只。
就在三年前，他想尝试一下那种不依靠船桨，仅仅依靠风力驱动的船只，这倒不是他首先提出的，历史上不少人制造过这种船只，只不过是因为角湾的大环境没有派上多大的用场，也就没有流行开来，自己造了几十年的桨帆船有点腻了，班杰明很想尝尝鲜。
但凭他一个工匠的财力可造不起大船，他找到船厂老板商议此事。班杰明毕竟是厂里的老工头了，老板表示我很重视你的意见，待我研究研究再回复你，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班杰明愤而辞职，连续跳到其他几家船厂里工作，可每个老板都舍不得投入一大笔钱去试验一种在角湾可能没人买的船型。
在此期间，他遇到了一个叫维托的16岁男孩，他的理想是“去海的那一边看看”，所以跑到船厂来学造船技术，梦想着打造出一艘能够深入大洋的船只。要让船只有这个本事，靠人力划是不可能的，只能依靠风力，班杰明觉得小家伙的理想与自己的目标不谋而合，就收下他当了自己的学徒。
师徒二人继续碰壁了一段时间后，心思渐渐淡了下来，然后就碰到奎勒福斯特满世界地招募船匠。
班杰明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思过去打听，奎勒那天恰好在招募地点，见来了一位经验丰富的老船匠，就亲自接待了本杰明，交谈期间向他描述了在富兰港船厂里看到那两艘模型，把本杰明撩得心头突突直跳，仿佛开启了人生第二春。
本杰明考不犹豫地就辞了当下的工作，在奎勒处报了名，顺便把自己的小学徒也带上了，小家伙本来就想到外地看看，知道要去西北海湾后也是一万个愿意。
现在，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了。
来到镇子入口，已经有一队人在等待他们了，在他们距离湖心镇还很远时，奎勒就派出快马通知了保罗。
奎勒跳下马，向那个熟悉的身影走去，对方早已伸出了右手。
“好久不见了，奎勒。”
“好久不见了，保罗。”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奎勒转身把手往后一扬说：“你要的船匠给你带来了，这一次是30人，不过仅仅是第一批，以后还会给你送来，以及你要的其他领域的人才。”
保罗使劲一拍奎勒的肩膀：“谢啦，我等的头发都要白了。”
然后十分热情地向奎勒身后的众人打招呼：“欢迎诸位的到来，希望你们在我的领地生活得愉快。”
他还看到了其他熟悉的身影，问候道：“利奇曼冒险团的诸位，你们好啊。”
奎勒身后的众人也纷纷向他致意。
保罗命人妥善安置奎勒带来的人，而奎勒和商队的实际负责人克里斯托弗主管被邀请到领主府一起享用晚餐，还找了拜尔丁伯爵麦隆加纳德以及福特总管、汉塞尔等政务院高层人员作陪。
晚餐上所用的器皿都是瓷器，而且是上了花纹的瓷器，让奎勒和克里斯托弗着实震惊了一把。
特别是克里斯托弗主管，拿起一个瓷碗在烛光的照耀之下细细地打量，一边不由自主地发出种种惊叹之语。
用刀叉往瓷碗上轻轻一敲，就能听到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还真是一种神奇美丽的造物啊。
晚餐开始后，奎勒向保罗传达了他父亲福斯特侯爵的合作意图，他的家族想获取瓷器和纸张在南方的独家代理权。
“没问题！”
保罗一口答应，随即补充道：“但是要加上一个期限，期限到了后，如果双方都满意才能续约。”
他如今在北方都是势单力薄，更别提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南方了，要想在南方活动，必须依靠福斯特家族这颗大树，但不能依靠一辈子。
克里斯托弗主管笑眯眯地说：“当然，当然，我们那里都是这么做的。格莱曼大人请放心，与福斯特家族的商会做生意，您绝对不会吃亏。”
他打定主意如论如何也要把代理权搞到手，这次走的时候就带走一批瓷器和一批纸返回南方。
此时真正具有实用性的瓷器已经开始量产，在取得拜尔丁，实力大增之后，湖心镇扩大了瓷窑的规模。
此时里面的工人数量已经高达到50多名，能够月产3000件普通日用瓷器，当然因为大部分工人都是新手，熟练度不佳，所以烧出来瓷器质量参差不齐。
现在湖心镇瓷窑的业务有两种：
一是烧制瓷窑自己定型的普通瓷器，以一些日用瓷器为例，一个托盘定价在2枚银币，碗碟则是1枚银币；
二是烧制客户按需定做的瓷器，这个视制作难度进行定价，高的甚至可以达到每件几十枚银币。
把一堆高岭土变成一大堆闪亮亮的银币，想想就刺激。
不过，瓷器的消费群体定位不是普通平民，毕竟在很多老百姓连银币都没摸过，更谈不上去购买了，主要面向的还是贵族和富裕的商人。
因为两次军事胜利，让保罗开始有点“膨胀”，也不再惧怕树大招风。他指示负责商业的福特总管放开了贸易限制，将阿尔达的贸易范围逐渐往东、往南开始扩展。
瓷器和纸都是抢手货，此时的湖心镇已经不复之前的宁静，初步有了一些“繁忙”景象，外地商人时常过来，带着大量的纸张和瓷器离开。
保罗正在考虑是不是应该把浮桥拆掉，请建筑师来设计一座真正的石桥，现在这座松松垮垮的浮桥实在是太影响交通了，也太影响镇子的形象了。
或者往维斯湖的南岸迁过去一些民众，建立新的居民点，把湖心镇扩展成一座真正的城市。
相信那一天应该不远了。
第八十章 海盗最爱——斯鲁普船
福斯特家族一行到达湖心镇的第二天早上，保罗便迫不及待地率领一众造船工匠们前往富兰港。
至于商业合作的细节，自有老福特等人与克里斯托弗主管慢慢洽谈。
奎勒和冒险团诸人也一同随行，路上他们聊起来南方的局势。
“贾尔斯正在吞并荆棘要塞以南那些不服从他的领主，恐怕没人能够坚持下来，毕竟他的实力太强大了。”
奎勒对保罗如此介绍道。
保罗暗自想：看样子战争还会持续很久。
自从汉塞尔在他这里任职后，给他说了一些不少王都方面的消息，平叛的主力军队估计只能明年才能南下了，在此之前，王**队能够守住荆棘要塞就不错了。
奎勒的另一个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南方重新兴起了猎巫运动。
“出发前的头几天，就有一个女巫在广场上被烧死。”
保罗好奇地问道：“怎么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巫师？”
奎勒摸着下巴说：“有一种‘探魔石’，据说只要接触附有魔法痕迹的物品就会变色。”
那不就是第一次见伦纳德院长时，他们拿出来的那种石头吗？当时他们还神神秘秘地把石头往自己的火枪上蹭，不过也最终消除了自己的嫌疑。
“那如果一个巫师能够好好地伪装自己，不在人前施展自己的魔法，或者从不携带有着魔法痕迹的物品，是不是就安然无恙了？”
奎勒摇摇头说道：“也不是，大部分时候还是凭借着审判官的自己的经验，判断的手段五花八门。”
那样的话操作空间可就大了，想起欧洲中世纪猎巫运动中那些鉴别女巫的手段，保罗就不寒而栗。他翻了一些这个世界的历史书籍，教廷自己承认的冤假错案也有不少。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真希望我们生活在一个开明的时代。”
引得众人纷纷注视着他。
梅鲁出声问道：“格莱曼大人为什么这么说呢？”
保罗思索着如何回答，他可不想说什么太激进的话。
“我认为吧……就算对方真是巫师，只要不触犯法律，不做危害他人的事，也没必要非得剥夺他的生命。即便是触犯法律，也跟普通人一样，根据犯罪的程度，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
奎勒摇摇头：“保罗，你说得太理想化了，类似的观点很多人都提出过的。但你想过没有，如果魔法真的存在并且像传说中的那么邪乎，那巫师们完全可以在旁人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犯下罪行。”
保罗回应道：“我听过一句话，洪水来临的时候，与其一味封堵不如合理疏导。”
“所以我倾向于建立一个官方组织，对巫师们进行统一的管理，影响他们的道德倾向，利用他们的能力做一些有助于大众的事情，同时也监控他们是否会犯下罪行，对其中的邪恶之人及时予以清除。”
他最后补充道：“对了，就像冒险者公会一样，冒险者们不也都是个个身怀绝技的人吗？”
梅鲁笑靥如花，朝着保罗说道：“哈哈，伯爵大人，您的这个建议还真是别出心裁啊。”
学者小姐荻则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不发一言。
……
“还真是别具一格的船啊！”
从南方来的造船工匠们围着帆船模型，议论纷纷。
特别是老班杰明，眼前那种胖墩墩的船，样子和特点与他的种种构思不谋而合。
是的，这就是他多年以来一直想造的船。
另一种名为“飞剪”的船，虽然形状奇怪，但那结构一看就是为了高速航行而生的。
老船匠两眼放光，不断地围着模型转圈，从不同角度上仔细观察，生怕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船厂主管鲁宾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之前他还担心这帮角湾佬自视甚高，看不起自己管的这个小船厂，现在看来这个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诸位！诸位！”
保罗出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这两艘船的模型是我按照贝拉帝国古籍中所描述的样子进行复原的，书中说这两种船均能够劈风斩浪，横渡大洋，结构应该是很成熟的了，所以我觉得可以直接按照模型的样子打造真正的船只。”
在另一个世界都用了一二百年了，能不成熟吗。
老班杰明痛心疾首：“没想到古时的人就能造出这样的船了，到了现代造船技术反而退化了。”
由于班杰明在角湾的造船业中颇有名声，一众南方船匠隐隐以他为首。
于是班杰明出头问保罗：“格莱曼大人，从这两个模型的比例来看，一下子造这么大的新型船只恐怕不现实，能不能先让我们仿照着它们的结构，造几艘小船试试手。”
毕竟是稳重的老工匠，即便是心痒难耐，也知道不能一蹴而就。
保罗昂起头：“这个我早就想到了，其实古籍中还描述了另一种船，我也复原了它的模型，给你们看看。”
他拍拍手，一旁的卫兵从箱子中拿出一艘新的船模摆了上来。
地球大航海时代海盗们的最爱斯鲁普船。
这种船在17、18世纪大量用于欧洲国家及其殖民地的近海贸易与巡逻作战，从艏到艉都是为速度与灵活而设计的。
其船身长度一般在20米左右，通常仅有一根、偶尔有两根后倾安装的桅杆，上挂一到两面横帆和一副大型斜桁主帆，远远看去就像鲨鱼在水面游弋时露出的背鳍。
无论侧风还是顺风，这种船都可以使用巨大的帆面积来推动船身前进，它标志性的长艏斜桅仿佛一把利剑直刺前方，其上的大面积艏斜桅帆提供了极佳的转向和逆风航行性能，这种帆装设计如此优秀，以至地球上21世纪的风帆竞速赛艇也采用相似的布局。
一艘100吨排水量的大型斯鲁普船可载70~120名全副武装的海盗，最多可装14门大炮。
它完美诠释了“跑得过我的打不过我，打得过我的跑不过我”这种海盗原则，既可以迅速追上逃跑的商船并迫使其投降，又可以在更强大的缉盗军舰刚从地平线上冒出未桅顶时就向浅水港汊驶去。
它也是安全越洋航行的最小船只，一条比近海渔船大不了多少的斯鲁普船就能横渡大西洋或者绕过好望角。
结构简单，可以大量制造，让自己的海上力量迅速成军。
性能优异，都能横跨大西洋了，跑一趟角湾肯定不成问题。
体型小，正好可以拿来给工匠们练手，积累经验。
众人再一次被这种精致小巧的船只吸引住了，老班杰明兴奋地大声说道：“格莱曼大人，明天我们就开始吧！”
鲁宾主管也第一次看到这种船，一脸幽怨地看着保罗，仿佛埋怨他为什么不早拿出来，让他能抢在这帮外地佬前面一堵芳容。
保罗歉意地朝他一笑，他也是不久前才想起这种船。
第八十一章 拳头产业1
居住在富兰港的班奈特托德先生是一个富有的人，正值壮年的他是五艘货船的主人。
班奈特的祖父本是一介陆上行商，靠长年的走南闯北积累了一笔钱财，到了他父亲这一代，家族开始将目光投往海上。
在亲戚们不解的目光中，父亲利用祖父留下的钱买了托德家族的第一条桨帆船，并招募了足量的水手，开始在西北湾的海面上跑海运生意。
到了班奈特接手的时候，托德家族已经拥有了五艘货船。
海盗的存在并未过于影响船商们的生意，每年上缴一笔保护费固然挺让人心疼，但自从大海盗爱德华崛起后，海盗们懂得了不能把下金蛋的母鸡宰了的道理，只有让母鸡吃肥了，才能得到更多的金蛋。
只有那些硬骨头的倒霉蛋，才会被海盗们抢个精光。
而且这笔钱即便是不作为保护费交给海盗，也得作为税款交到领主手里。
没错，唯一损失的就是领地靠海的诸位领主了，就整体层面而言，海盗这边多收点保护费，领主那边就得少收点税款，毕竟一只羊上剥不下两张皮来。
但是在今年，西北海湾可谓是风云变幻。
统领海盗的爱德华和他的主力船队突然不知去向，剩下的零散海盗团伙们失去了约束，开始不顾以前的规矩肆无忌惮起来。
这让海商们蒙受了不小的损失。
然后是陆续有几支海盗团上岸劫掠，一支首领号称“鲨鱼”的海盗团伙还占据了富兰港不走了。更让人吃惊的是，他们还埋伏击杀了阿尔达的领主老格莱曼伯爵。
包括班奈特在内的当地商人被海盗们勒索了好大一笔钱财。
不过海盗的好日子没过多久，继任的新领主保罗格莱曼很快招兵买马反击海盗，鲨鱼等一伙海盗风光了几个月后就被绞死在富朗港的广场之上。
起初在托德先生眼中，年轻的小格莱曼是个雄心勃勃的人，当然也可以说是好高骛远。
他收复富兰港后，就召集商人们吹风，说是将来要建立一个“远洋贸易公司“，希望大家能够一起参与进来。
在他描绘的前景中，商人们的生意将不再局限于西北海湾一带，而是会做到更远的地方，比如王国西海岸，比如南方的角湾，甚至是绕过角湾后再往东。
当时大家都认为领主要么被剿灭海盗的胜利冲昏了头脑，要么就是变着法儿向他们要钱，那么远的地方，用船跑过去得多长时间啊。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发生在这位领主身上的事，让托德先生和他的一些商人朋友觉得他当时不是在吹牛或者哄骗大家。
小格莱曼伯爵没有像当时大家猜测的那样强制让大家“投资”什么公司，而是自己先搞出了几样大卖的新奇东西。
便宜的新型纸张、精美的瓷器、吸引地主们纷纷订购的收割机，都是出自这位年轻的领主之手。
那么他再发明一种能够远洋航行的船只，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就算如此，偏僻的西北又有什么东西能够作为商品，来引起南方那些富庶地区人们的兴趣呢？
哦，对了！格莱曼伯爵自己搞出的那些东西倒是能卖过去，怪不得他要成立什么“远洋贸易公司”了。
这不，伯爵大人再一次莅临富兰港，召集商人们前往政务厅开会。
班奈特在规定的时间来到了政务厅，这座原先的教堂已经被改造一新，变成了镇长等事务官处理日常政务的地方。
他进入到原先的大礼拜堂，现在这里已经被改为会议室了，桌椅都是现成的。
里面已经有不少熟悉的面孔坐在那里了，在座的也不仅仅是商人，他们见到班奈特纷纷打招呼。
领主还没到，众人议论纷纷这次伯爵大人又要搞什么名堂。
“格莱曼伯爵到！”
听到站在门口的卫兵大声通报，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只见领主带着富兰港的镇长西奥多和镇长顾问老彼得从侧门中走了进来。
三人依次坐下后，格莱曼伯爵上来就直奔主题。
“先生们，这次召集你们过来不是为别的，而是商议让你们发财的好办法。“
让我们发财？底下的商人们面面相觑，贵族们不都是将他们当做肥羊吗？缺钱的时候就宰上一刀。
“你们发了财，我才能收上更多的税嘛！”伯爵毫无遮掩地如是说道。
原来如此，是要先把羊养肥了，然后再宰。
不过也行啊，起码自己身上剩下的肉也能多一些，不少商人的心思开始活络了起来。
领主继续发话：“想必大家都知道，南方正在打仗。战争意味着什么？战争意味着发财呀！”
身为国王陛下的封臣，在他老人家遇到这么大麻烦的时候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众人心里纷纷吐槽，不过关于发财这一点却是都认同的。
“我之前提到的远洋贸易的事，现在搞还不具备条件，不过我的船厂正在建造适合远洋航行的船只，相信不久就能出成果，到时候还需要大家多多支持！”
听了这句话，班奈特心里暗想：“看来格莱曼伯爵应该是有所准备的。”
如果真能造出适合远洋航行的船只，身为船商的托德家族是如论如何都不能落下的。
当然，在场有类似想法的不仅仅班奈特一个。
只听得领主说：“虽然海运的条件暂时不具备，但我们仍可以通过陆路运过去，即使路上关卡林立，但是总归还有的赚头。”
商人们心里不以为然，刚才领主所说的大家又不是没尝试过，只不过是都赔的很惨罢了。
西北湾地区的特产很少，大部分出产的东西别人那里也出产，长途跋涉地运过去，途径各个领地关卡的层层剥皮，为了不赔本，在目的地根本没法定太低的价格。
而因为价格过高，自然竞争不过本地的同类产品，最后卖不出去还是赔本。
所以长期以来，这里的商人们要么在自己的地盘上玩自产自销，要么往西北海湾贩售外地的特产。
贸易逆差造成的财富外流，成为西北湾地区经济凋敝的重要原因之一，要不是还有粮食和一些数量很少的特产撑着，情景真是无法想象。
“我知道大家心里在想什么，所以我决定为我们阿尔达发展几种‘拳头产业’。”
“拳头产业”？领主嘴里冒出了个新名词，商人们纷纷竖起耳朵。
“比如最近的新型纸、瓷器、收割机，我们能制造而别人不能制造，或者我们制造出来的质量更好、数量更多、价格更便宜。”
商人们恍然大悟，最近冒出来的纸、瓷器、收割机确实可算得上是西北湾地区特产中的特产了。
全世界仅此一家，别无分号，这一家就是格莱曼家族。
在座的不少人已经从伯爵大人的“工厂”里购买纸和瓷器，然后拿到外地去卖了。
只有收割机被领主府严格地限制住，只允许农机厂直接销售给阿尔达和拜尔丁两地的土著客户。
但是这些东西产量还太少，尚不能称之为产业。
很多人心里冒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的想法：
难道……
莫非……
格莱曼伯爵是要拿出这些东西的制造技术分享给大家，以此扩大它们的产量？
第八十二章 拳头产业2
莫非格莱曼伯爵是要拿出制造纸和瓷器的技术分享给大家？
在座的不少人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
不过……可能吗？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掌握着全天下独此一份的技术，生产出来的东西能够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利润，而且身为一方封地贵族，手中掌握着足够的实力吓退那些暗中打小心思的人。
自己会傻乎乎地拿出来和别人分享吗？
“格莱曼伯爵应该只是想让我们替他把那些东西卖到更远的地方吧？虽然现在产量少，但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多。”
“或许，伯爵的意思是给本地的商人以更低廉的出厂价格，以此扶持自己领地上的商业活动。”
“嗯……这样也不错，从买卖差价里应该能赚到不少钱。”
班奈特等尚未接触过纸和瓷器买卖的商人如此想到。
然后他们就听到了下面一句话：
“你们中的某些人猜对了，我会在合适的时候拿出某些技术和工艺授权给你们使用，借助大家的力量扩大领地内的产出。”
领主此言一出，下面的人一片哗然。
众人也顾不上拘谨了，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会议大堂里开始嘈杂起来。
……
保罗趁着底下众人议论的时候，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技术扩散和扶持工商是他想了很久的事情，尽管造纸、瓷器、收割机的发明和销售让领主府的财政收入成倍的增加，但是对应的开销也成倍的增加了。
军队的日常消耗、武器的制造维护、各级事务官和各种工人的薪水以及在广大农村地区兴修的水利，都需要海量的花费，剩下那点钱根本不足以支撑领主大人脑袋中的种种后续计划的展开。
他倒是想过把自己卖的东西提升些价格，可那些东西又不是什么生活必需品，太贵了的话，大家无非就是不买了，今后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比如瓷器，买不起还有陶器，大家照样能喝水吃饭，千百年来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还有纸这种薄利多销的东西，没必要捂在手里了，别人多琢磨琢磨也能仿制出来。
经过一番考虑后，他瞄上了民间的力量，决定在阿尔达和拜尔丁两地扶持一批实力强大的“民营企业”，然后领主府就可以收取更多的税款了。
但有些产业还是要限制的，像收割机这样的机械制造，以及未来展望中的炼钢炼铁，诸如此类的“重工业”，为了防止技术泄漏，让实力更加强大的潜在对手们摘了桃子，在当前阶段还是要牢牢地置于领主府的直接控制之下的。
比如收割机，不要说是放开制造了，就连购买也有限制，现在只允许阿尔达和拜尔丁两地的客户购买，除非是这两个地方市场饱和了或者完成农业升级了，才会允许外地客户购买。
当然如果外地有能人通过某些手段搞到几台并仿制出来，那自己也没什么好办法，反正能阻止一点是一点吧。
有些东西，必须等到自己确立了绝对优势后再放开。
但是像造纸、烧瓷，还有计划中的制盐、食品加工、纺织，这些“轻工业”就不需要太谨慎了，完全可以现在就开放给民间自己去搞，以增加领地上的税收。
扩散的范围还是要控制的，只能在阿尔达和拜尔丁两地，否则岂不是便宜了其他的领主。
经过政务院的商议，领主府将通过技术授权的方式对上述产业进行控制。
获得授权的民间工厂或作坊将由领主府派出熟练的工匠前去指导生产、培养学徒，但是也要接受领主府派驻的保密人员的监管，以防止生产工艺和技术被窃取。
随着掌握新技术和新工艺的工人数量越来越多，像以前那样将他们集中起来进行封闭式管理已经越来越困难，而且也不人道。
因此政务院正在研究新的管理方法，现有的思路有下面几种：
严禁熟练工人移民外地，违者重罚或者蹲大牢；
提高工人的待遇，制定工人的最低薪酬，无论是官营还是民营必须遵守，把人才留在本地；
保密局将敏感技术列为机密事项，严禁外流，掌握这些技术的工人或者经营者列为涉密人员，加强对他们的管控。
保罗希望通过以上措施，能延缓“塞缪尔斯莱特”这类人物的出现。
民间经营者们除了要遵守保密义务外，还要每年给领主府上缴一笔技术使用费，这种好东西可不能白给。
当然，如果是他们自己研发新技术、新工艺，那就无需缴纳这笔费用了。
保罗巴不得自己领地上能够涌现出一股发明创造的热潮，为此他还以前世的专利制度为模板，督促政务院制定一部保护发明人利益的《专利法案》，相信不久就能完善并颁发。
虽然前世的专利制度存在着种种弊端，受到不少诟病，例如在一定程度上削弱市场调节作用，限制了竞争，在某种意义上阻碍了技术的进步，阻碍了发明创造的广泛运用，甚至会导致一些专利投机流氓的出现。
但是专利制度在总体上利大于弊，利用法律和经济手段鼓励人们进行发明创造，以推动科技进步、促进经济发展，这也是当年推动英国工业革命的重要因素。
……
在众人议论了一阵后，保罗将技术授权的内容大概讲了一遍，包括被授权一方所要遵守的义务，以及敏感技术的保密规定。
对此众人心里均没有什么异议。
一方面，能获得领主府的独家技术已经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了，要是没有点相应的付出，他们反而怀疑是陷阱。
另一方面，谁都不愿意有过多的竞争对手出现，领主大人要求防止技术外流，大家自然是喜闻乐见。
“诸位有什么要提的意见吗？”
刚才一直都是自己在说，现在保罗想听听众人的意见。
一阵沉默之后，终于有人大胆地举起了手。
保罗向此人伸出手，做了请的姿势。
“格莱曼大人……”
举手的是班奈特，他心里有点紧张，毕竟是头一次和这片土地上的主宰单对单地说话。
但他还是鼓起了勇气继续说：“如果我们投资您所要开放的产业，就需要置办场地、购买设备、雇佣工人，这些都是不小的开销，所以可否……”
他顿了顿，小声地说完后面的话：“……可否在初期减免一部分税款？”
此言一出，大堂里一片寂静。
第八十三章 扶持工商
“可否在初期减免一部分税款？”
班奈特的话一说出来，大堂里一片寂静。
有暗暗嘲笑他疯了的，既没有碰到天灾，也没有遇到**，你让一个领主去减税？
也有暗暗庆幸有班奈特这个出头鸟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的。
一些与他相熟的人则替他担心。
保罗一动不动地盯着班奈特，让他心里一阵发毛，自己不会给领主留下坏印象了吧？
领主终于发话了：“你叫什么名字呢？”
班奈特忐忑地回答：“班……班奈特，班奈特托德，呃……我是富兰港的船商。”
保罗点点头，说道：“哦，托德先生。你的这个提议很好，其实这也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惠商措施之一。”
镇长西奥多和顾问老彼得对视一眼，彼此看出了对方的疑问，伯爵事先貌似没跟他们说有这么一条啊？
保罗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至于税款具体怎么减免，还得政务院讨论后再做决定。”
见自己的提议和领主要说的措施不谋而合，班纳特松了一口气。
“谢谢格莱曼大人。”
他感激地向保罗道谢，然后坐下了。
大堂里的商人们也都激动了，看样子领主真是下定决心要扶持他们了，他们感激地看向保罗，不少人已经暗暗下定决心大干一票了。
保罗心里郁闷：擦了，这么一条能吊起商人胃口的措施自己怎么给忘了呢，竟然被别人先提出来了。
然后就看到大堂里的众人殷切地看着他，等待着他宣布其余的惠商措施。
对了，自己刚才都说是之一了。
好吧，豁出去了，保罗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抛出了两个大炸弹：
一是他会责令政务院成立一个名为“银行”的组织，以低利息向那些缺乏启动资金的经营者发放贷款。
二是他准备效仿南方的角湾同盟，成立一个证券交易所，经营者们可以通过交易所出售证券，以此募集社会上的闲散资金。
“哇”大堂里再次哗然起来。
其实这两种事物都不新鲜。
民间就有很多放贷的组织，只不过利息很高，往往把借贷人搞得倾家荡产，相比较而言，“银行”的低息贷款就很有诱惑力了。
而角湾同盟的证券交易更是成立已久，但是其他地方还从未有过类似的机构。
有了班奈特这个出头鸟，其他人也放开了胆子。
有商人问道：“格莱曼大人，不知道您会授权给我们哪些技术呢？”
什么，自己说了这么一大顿，还没说过自己要开放哪些产业吗？真应该事先让伯纳给自己写篇稿子。
保罗想了想，说道：“第一个是造纸，这种纸想必大家都用过了。”
众人纷纷点头，这种便宜的纸已经走进了的大家的日常。
保罗继续说道：“第二个是制盐。”
制盐？众人面面相觑，阿尔达已经有制盐的产业了啊，而且食盐可是西北沿海地区为数不多能在外地打开销路的产品之一，毕竟不是每个地方都能制盐。
看出了众人的疑惑，保罗问道：“在座的诸位有盐商吗？请举手。”
有几个人举起了手后，他指了指坐在最前面的那个，问道：“你来说说，你们平日里是怎么获取到的盐？”
被指到的盐商站起来，先是自我介绍道：“大人，我的名字是葛德文托比。西北海湾这一带都是用海水煮盐，临海的村镇都有以煮盐为生的盐民，我们盐商每月前去收购，然后运到内陆各地去贩售。”
“你们每月能收购上来多少海盐？”
葛德文想了一下，说道：“阿尔达所有盐商加起来，大概在2000公斤左右。”
保罗说道：“太少了，我有办法让每月的海盐产量增加到数万公斤，而且不用烧火，成本极低。”
众人均听了后均感觉不可思议，如果阿尔达真的能用低成本的方式每月生产出数万公斤的海盐，那赚到的钱可就要翻几十番了。
保罗的所说的办法就是海水晒盐，他觉得西北海湾的气候和光照亮很适合晒盐法。
选择大片平坦的海边滩涂构筑盐田，盐田一般分成两部分：蒸发池和结晶池。
利用涨潮的时候将海水引入蒸发池，经日晒蒸发水分到一定程度时，再倒入结晶池，继续日晒，海水就会成为食盐的饱和溶液，再晒就会逐渐析出食盐晶体来，不过不能直接晒干，因为海水中还有很多其他成分，完全晒干了就会混入食盐中。
这个时候得到的是粗盐，里头含有泥沙等杂质，要想提高质量，可以加入净水溶解、过滤，然后直接晒干重新结晶，就得到比较干净的盐了，不过加上这道工序产量会下降不少。
其实二次结晶后的盐仍然是粗盐，不仅大颗粒，还含有让味道变得苦涩的氯化镁、氯化钙等成分，甚至可能混有对人体有害的亚硝酸钠。
但是，这是个类似于地球中世纪那样严酷的世界，底层老百姓能吃上粗盐就已经很幸福了，像班奈特这样的富商才能吃得上精磨后的细盐。
这个世界的贵族倒也能吃得上提纯后的精盐，但必须从井盐中获取。
具体方法为：用黄豆磨成豆浆后下到锅内，与卤水一起煮沸后，因植物蛋白有很强的凝聚力，能吸附卤水中的硫酸钙、腐植质等杂质形成泡沫状浮于液面，再捞取泡沫，便起到了提取杂质、净化卤水的作用。
不过这种方法制取的精盐，简直就是奢侈品中的奢饰品了，底层百姓和一般富人就不要想了，有些地方直接立法禁止非贵族购买精盐。
看众人不可思议的样子，保罗神秘地笑笑：“具体的方法只有你们获得授权后才能知道了。”
领主的神秘笑容把葛德文等盐商吊足了胃口。
保罗继续说道：“第三个是食品加工。一开始我就说了，南方正在打仗，在前线的士兵除了吃面包等主食外，还需要吃肉、吃蔬菜，但是大家都知道，一般情况下，肉和蔬菜都是没办法长期保存的，每个时代、每支军队的军需官都十分头痛这个问题。”
“如果我们能够找到一种方法，能够长期不变质地保存食物，国王陛下肯定会给我我们下大批的订单。”
下面有人问了：“格莱曼大人的意思是要我们加工一些鱼干和肉干，卖给王国的军队吗？”
保罗耸耸肩说：“这也是一种办法，你们可以自己制造些试试。但我要说的是另一种方法，它能保存的不仅仅是肉类，也包括蔬菜、水果，而且这种方法保存的肉类吃起来得口感可比肉干好多了。”
“我将这种加工后的食品命名为罐头，领主府计划自己先开建一家罐头工厂，想必不久之后大家就能在市面上见到它了。”
罐头？又是一件新的事物，格莱曼伯爵可真算得上是一位高产的发明家了，众人心里纷纷叹服。
保罗所说的罐头，是那种最原始的罐头。
1800年，为了解决士兵们的肚子问题，还是法国第一执政的拿破仑开出了12000法郎的巨额奖金向民间征集能够长期保存军粮的方案或发明。
1810年，一个叫尼古拉阿佩尔的人通过发明罐头获取了这笔奖金。
他制作罐头的方法很简单：将食品处理好，再装入广口瓶内，全部置于沸水锅中，加热30～60分钟后，趁热用软木塞塞紧，再用线加固或用蜡封死。
用这种简单方法制作出的罐头，经过几个月的海上运输、酷暑和潮湿的考验之后，打开后仍然没有变质。
还有什么比罐头更适合将来会深入南方作战的王**队？当然，是在他们不会从居民身上“就地补给”的情况下。
汉塞尔在得知罐头的特点后差一点儿就疯掉，哭着求着让保罗和政务院优先支持罐头产业的发展。
好了，会议开到这儿差不多就行了，保罗站起来说道：
“诸位，该说的都说完了，今天的会就先到这儿。有意与领主府合作的，就找西奥多镇长和彼得顾问来报名吧，或者你们可以先回家考虑考虑，哈哈。我还有有别的事情，要先离开了。”
见领主要走，众人纷纷站起来为他送行。
保罗从侧门消失后，镇子西奥多和顾问老彼得几乎瞬间被冲到前面的众人包围……
第八十四章 幽堡怪爵
安其罗子爵小心翼翼地走在城堡的走廊里，尽管已经来过很多次，但他至今仍未适应这里面的环境。
阴暗、森然，种种特点犹如恐怖故事里面鬼怪居住的地下城，这里的主人为什么会喜欢住在这种地方？
肯特伯爵，还真是一个在各方面都让人捉摸不透的人啊。
揣着自己的小心思，安其罗拐了一个弯，在一处空旷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缓缓地走到一扇高大而华丽的房间门前。
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两个持戟的卫兵，看到安其罗接近，一下子将武器互相交叉住，挡住了房间门。
卫兵冷冷地上下扫视着安其罗，那种眼神让他感觉自己像被饿狼盯上的小羊羔。
记住，自己是一名贵族，而眼前站着的这不过是两名士兵，自己还是他们领主的客人。
他恢复了一些傲气，努力使自己不至于显得胆怯，挺起胸膛用自己在掌玺总管位子上锻炼出来的腔调大声说道：
“拜尔丁掌玺总管安其罗子爵，应肯特伯爵的邀请而来。”
该死的，自己都见过伯爵好几次了，可他的这两个贴身卫兵却还像不认识自己一样。
安其罗不仅仅是愤怒，除了受伤的自尊，他隐约觉察到自己内心潜藏的某种惶恐。
初期前来投奔的满怀希冀已经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寄人篱下后的惴惴不安。
两名卫兵仍然站着不动，继续盯着安其罗，挡住房门的武器也没有撤回。
安其罗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着。
一分钟，还是两分钟，总之感觉如同一个世纪般的漫长。
终于，一个声音从厚重的木门后面传了出来：“进来吧。”
安其罗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两名卫兵撤开兵器，其中一个将房门轻轻地推开。
他调整了下心态，慢步走入了房间。
“哐当”一声从身后传来，房门的关闭让安其罗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这是肯特伯爵的书房，空间非常宽大，然而气氛之诡异比房间外面犹有过之。
明明是大白天，房间的窗户却用厚厚的帷幕严密地遮挡住，透不进哪怕一丝丝的阳光。
偌大一个房间的照明仅仅靠一尊落地烛台发出的微弱光亮，一个人正坐在烛台旁边的藤椅上，全神贯注地翻看着一本厚厚的书籍。
“他看得清上面的字吗？”
安其罗刚冒出这样的想法，藤椅上的人就说话了，虽然没有抬头看他。
“子爵先生，请坐。”
马尔茨肯特伯爵指了指烛台另一旁的椅子。
这是一个有着苍白皮肤和阴鸷面容的男子，鼻子很尖，若有若无的黑眼圈围绕着深陷的眼窝，虽然仅是中年，头顶上的毛发却已经是半秃。
“感谢肯特大人。”
安其罗咽了一口唾沫，强撑着发软的腿走到藤椅边坐下，虽然他也不清楚自己的腿为什么发软。
“那么，安其罗子爵，来跟我谈一谈拜尔丁的事吧。”
肯特伯爵漫不经心的说道，目光仍然停留在自己的书上。
对方终于肯提到拜尔丁的事了，安其罗欲哭无泪。
自己几次面见这位伯爵，但每次都是一两句话后就被轻飘飘地打发回去，唯一和他待得时间比较长的一次见面就是被留下来吃了顿午餐，席间对方竟然一句话都没说过。
这次必须要抓住机会。
“肯特大人，阿尔达的领主保罗格莱曼擅自扣押我们的主君麦隆加纳德伯爵。”
“而我们，为了维护拜尔丁的荣耀，起兵对抗这位蛮横的领主，但最终实力不敌。”
……
安其罗花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将导致自己流亡的“前因后果”细细地讲述了一遍。
“自己的主君还在对方手上，就这么急着起兵，你们还真是忠勇可嘉啊！”
肯特伯爵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毫不掩饰话中的嘲讽之意。
安其罗脸上一红，随即正色道：“确实，当时我们被对方的恶行和污蔑冲昏了头脑，他的那份通告想必也分发给了您一份，究竟是什么程度的无廉耻心才能编造出无中生有的事情？”
“所以，你到我这儿来是为了……？”
“伯爵大人，请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请您一定要帮我们夺回拜尔丁！我们……我们现在无处容身。”
然后房间里就陷入了沉默。
安其罗就这么等着，就在他越来越烦躁的时候，肯特伯爵开口问道：
“那么，我能得到什么呢？”
**裸，毫不掩饰。
安其罗心里顿时大怒，之前为了有个强力的外援，自己孝敬了眼前之人多少财物，现在自己真的需要帮助了，对方竟然还要狮子大开口。
但他的愤怒一丝一毫地不敢表现出来，仍旧用谦卑地语气说：“肯特大人，我现在给不了您什么。”
肯特伯爵摇摇头：“我不是说现在，而是指将来。将来你取得拜尔丁之主的位子后，能给我什么呢？”
安其罗心头巨震：“大人，麦隆加纳德还活着呢，我……我……”
“哼哼，我们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除了你们那位少不经事的小少爷，老加纳德的事你以为能瞒得住谁？既然已经做出了第一步，开弓哪有回头箭的道理？”
仅仅是片刻间，对方的话就让安其罗冷汗涔涔。
肯特伯爵也没有催促，就这么静静地等着他的回复。
“肯特大人……”安其罗终于说道：
“如果您能帮助我获得拜尔丁领主的位子，我就割让给您一个镇子的土地。”
对方没有回应。
安其罗咬咬牙继续加价：“两个镇子！”
一阵尴尬地等待后，仍然没有等来希望中的回应。
“一个男爵领！”
……
在屡次加价无果后，安其罗终于要崩溃了，对方的胃口太大了。
但他不能放弃，如果不抓住这颗稻草，他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了。之前自己四处寻找外援对象，只有这么一位做出了回应，现在看来当时自己真是瞎了眼。
他只好无奈地说出让自己心头滴血的话：“一半的拜尔丁领土，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了。”
肯特伯爵的手指动了，慢慢地在椅子扶柄上敲打着，似乎在考虑着安其罗的话。
安其罗这才注意到，伯爵的指甲又长又尖，让人一看就头皮发麻。
他硬着头皮说：“伯爵大人，再割的话拜尔丁就只剩下一座布图雅城了。”
“好吧！就这么说定了。”
肯特伯爵终于同意了，安其罗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又无比地心疼起来。
“你先回去吧，等我准备好了会通知你的。”
伯爵下了逐客令，安其罗也只好遵从，他站起来朝对方鞠了一躬，慢步离开了房间。
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太猴急。
从他进入房间到离开，伯爵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那本书，自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
待房门被关上之后，肯特伯爵终于合上了书籍，把它放到一旁的小方桌上。
然后，他拿起了方桌上的一个水杯。
这是一个瓷器做的水杯，精美非常，上面绘制着一朵惟妙惟肖的玫瑰花。
伯爵并没有喝水，而是不断把玩着手中的水杯，看得出，他非常喜欢这种器皿。
他看着水杯自言自语道：“现在，就让我看看你们谁出的价码更高了。”
第八十五章 海军
“喝啊！”
奥卡姆手里握着一把木刀狠狠地向对方刺去。
但是对方轻而易举地就格开了他的木刀，趁他的手臂尚未收回之际，反手一木刀就戳中了他的腰际。
“不要一味地进攻，记住底盘时刻要稳住！”
前海盗头子、现在的阿尔达海军二等兵奎克大声地指出对方的不足。
奥卡姆揉了揉被木刀戳得生疼的腰部，重新摆起进攻的架势，寻找起奎克的防御漏洞来。
和奎克互相盯着兜了几圈后，他找准一个自认为对方无法反击的角度，狠准快地刺了过去，然而这一次奎克仅仅是一闪身……
“噗通”一声，奥卡姆冲的太猛，掉到了水中。
阿尔达海军的水兵们正在练习如何在水面上进行搏斗，6艘海军战船以及临时征召来的十几艘渔船上，站满了正在激烈“厮杀”的水兵。
就在大家训练的热火朝天之际，突然听到岸上响起了集结号。
众人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划动船桨向军港码头驶去。
通过建造和征收改装民船，此时的阿尔达海军已经拥有了6艘较大型的桨帆船，每条帆船由50人左右控制。海军还在富兰港划出一块地，修建了海军基地，并修建了专门用于停靠军方战舰的码头。
岸上，保罗和他的“海军司令”奥斯汀已经站在那里了。
水兵上岸后迅速跑到军港内的操场上集结，他们按照自己所属的战舰，在舰长的带领下排成了6个方阵，一共300多人。
虽然入秋后天气渐凉，但是由于训练的缘故，人人上身只穿了一件蓝白相间的条纹衫，这种被领主命名为“海魂衫”的棉制衫深受广大海军官兵喜爱。
它不仅为出海的水兵们起到防风防晒的作用，还有一个非常实用功能是，当有人不小心从甲板掉入海中，可以快速发现。
保罗在奥斯汀的陪同之下检阅了水兵方阵。
他在方阵中看到了“奎克一世”，玩味地朝他笑了笑。
奎克的脸一红，慑于军规，他不敢转动头部，只好把眼珠子稍微往一侧撇了撇，以避免和保罗直接对视。
面对这种稍微无礼的举动，保罗并没有责难，这家伙当初在湖心镇的审讯逼供中被搞得丑态百出，现在见了自己自然会很十分尴尬。
这些从海盗俘虏挑选进海军的戴罪人员，军队里只给他们供应吃穿住，薪水就别想了，除非能立下什么突出功劳或者服役一段时间后表现良好，才能获得与正常水兵一样的待遇。
奎克是第二批被挑选进海军的俘虏，非常幸运的是，他在一次抵御海盗的上岸袭扰时立下了不小的功劳，立刻被升为了二等兵并且能够领取半薪，如果他继续表现良好，就能够获得全薪。
看着初具雏形的海上部队，保罗豪情万丈，虽然这仅仅一颗小小的树苗，但早晚会成长为参天大树。
这只军队早晚会扬帆四海，想起无数的艨艟巨舰以整齐的队形排成一列列的纵队，侧舷万炮齐鸣，将无数的炮弹打向敌人，内心就能涌起一阵阵的激动。
他问奥斯汀：“火炮训练已经开始了吗？”
奥斯汀回答道：“已经开始了，我们在陆上修筑了模拟甲板，将已经制造出的两门海军炮和4门回旋炮安置在上面，以此来练习火炮的操作。”
保罗非常满意，这两门海军炮仍然是直接按照陆军的6磅炮进行铸造的，只不过是炮架按照船上的环境进行了改造。但是战舰上可以承载更重的火炮，他已经要求马洛开始试制12磅炮，至于更重的24磅炮，还是等能够建造更大的船后再说吧。
至于回旋炮这种小口径火炮，主要是安装在战舰的头部和尾部，以弥补舰舷炮无法覆盖的区域，还有就是发生跳帮战的时候，先用回旋炮发射散弹糊敌人一脸。
检阅完毕后，水兵们被命令继续训练，而海军的军官们则聚集到基地里的会议室里，听取领主介绍下一步的发展和安排。
保罗坐在首位上说：“先生们，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南方来的船匠已经就位，不日就展开新型船只的建造工作。”
众人点头表示了解，当日保罗带领南方来船匠到造船厂时，他们的司令奥斯汀和另外几名军官就作为海军代表一同前去。
而且新型船只是什么样子他们也了然于胸，斯鲁普船的模型有两个放置在船厂，供造船工匠们参考以画出详细的设计图，还有两个放置在海军基地，供海军官兵们研究所用。
保罗说：“在海军第一阶段的发展计划中，我打算建造6艘斯鲁普船，但造出两艘并稍加操练后，海军就要开始清除西北海湾上大大小小的海盗团体，所以你们要抓紧时间备战。”
虽说是剿灭了上岸劫掠的海盗，但此时的西北海湾还远远称不上宁静，因为阿尔达的海军仍然十分弱小，所以采取了被动防守的策略，只在海盗进犯的时候才会前去交战，如果海盗不来就不去招惹他们。
即使是这样，自公审大会后仍然发生了好几起海盗进犯事件，不过好在都被阿尔达军队给击退了，每一次入侵都会及时向湖心镇汇报。
等到海军装备了两门斯鲁普船后，就能在船上一共安置28门大炮，凭借如此强大的火力，阿尔达海军将不再惧怕任何海盗。
保罗还提出了另外一个要求：
“政务院决定，在清理掉海盗后，就会派商船前往南方，而海军必须要起到探明航线和护航的作用。”
“从现在起，你们就要派人沿着海岸线南下，摸清沿途的各个港口的信息，以便于我们的船在路上发生意外时的停靠、补给、维修。”
伯爵大人真是深谋远虑啊，这是在座的不少人的想法。
……
在海军基地里开完会后，保罗就去了距离不远的造船厂。
此时的造船厂尚未开建斯鲁普船，因为根据老船匠班杰明检查后的结果，这里的设备已经有点落伍，所以他正和鲁宾主管一起指挥着船厂内的工匠们升级和维修设备。
保罗向鲁宾许诺：海军将是接下来的财政支出重点，在升级设备或者购买造船原料时若是遇到了麻烦，只管向财政部开口。
走得时候他要求鲁宾和南方来的船匠们好好合作，鲁宾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第八十六章 政治与经济顾问
荻再一次来到了维斯学院的教室中，她最近喜欢上了这里。
数日之前，她与冒险团的同伴跟随保罗和奎勒从富兰港返回了湖心镇，偶然发现这里竟然开了一家学堂。
虽然冠以“维斯学院”之名，但是其实就是一座二层的馆舍，外面再用砖墙圈起一个院子，各个方面看来都十分简陋。
白天，这里塞满了湖心镇和附近村子里大大小小的孩子，由教师负责教他们认字，下午五点，孩子们就各回各家。
但是晚饭之后，这里面就会再次热闹起来，镇上的成年镇民们就陆陆续续地聚集到这里，由值夜班的教师们教授文字。
据教师们介绍，这叫做“扫盲夜校”。
教师有来自附近修道院的年轻修士，也有从王都到西北讨生活的人，领主对他们的学识要求仅仅是认字就行。
她对本地的领主能修建这样一所针对平民甚至农奴的学堂感到非常吃惊。
即使在南方，也只有大城市里的平民才有接受教育的机会，而且对家里的财力也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知识，是有价格的，荻能够成为一名学者，与她殷实的家境密不可分。
她喜欢与孩子们待在一起，这些天真无邪的小天使能让她暂时忘记生活中的种种忧虑。
上课时，她和小天使们一起坐在教室里认真听课，下课后，她和小天使们一起在院子里开心地玩游戏。
几天下来，孩子们都认识了这个戴着高高帽子、长着绿色头发的漂亮大姐姐。
荻觉得这几天自己的笑容比之前一个月加起来的都多。
她戴的那项帽子让人很容易就能辨识出学者的身份，学院里的几个教师在得知她是来自南方的学者后，热情地邀请她在课堂上为学生们讲一讲南方的风土人情。
她欣然答应，几堂课下来后，连院长莫里森都知道了自己的学员里有一个学者的存在，特意跑过来听了几次。
孩子们的大眼睛中冒出的求知欲和听到新知识后的满足感，让荻获得了极大的精神愉悦。
莫里森的一个建议打动了她的心弦：
“荻小姐能否留在我们这儿当教师呢？像您这样的学者，我想格莱曼大人一定会给您开出丰厚的待遇。”
打动她心弦的，并不是那句“丰厚的待遇”，而是她想起了上次来湖心镇时与领主的那番谈话。
特别是在南方教会越来越疯狂的情况下，再回去的话，万一被怀疑上，不仅仅是自己，还会给家人和朋友带来麻烦。
留在这儿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
数日之后。
“荻，为什么？是我们对你不好吗？”梅鲁大声问道。
就在刚才，这位伙伴找到了身为团长的她，提出了一个让她十分震惊的想法：退出利奇曼冒险团。
对方低着头，一脸歉然地说：“我觉得西北海湾的环境非常适合我，想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
当然，这一听就是说辞，真正的理由一想就知道：因为她一直隐藏起来的那个身份。
自己太了解这位伙伴了，过于善良，过于为他人着想。
梅鲁紧紧地拥抱了女孩，在她耳边说：“我说过，无论何时我们都会好好保护你的。”
伙伴的眼里噙着泪水，带着哭腔说道：“谢谢你们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谢谢你们在知道我的秘密后没有抛弃我。”
“在你们身边我很快乐。但是……但是……”
梅鲁摇摇头：“没有但是，我们永远不会抛弃你，我们永远会照顾你，我们乐意这样。”
“不！梅鲁……”荻盯着团长，“不能再继续下去了，答应我吧梅鲁，这样子对我们都好。”
相识这么多年，梅鲁一下子就能从同伴的眼神中看出坚定的决意。
“可是，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你的处境会不会变得更糟呢？你让我们怎么放心？”
荻宽慰她：“这里的领主是一个开明之人，我‘测试’过他，你知道我有‘方法’的。”
“而且，我同那些出身于修道院的教师聊过，这里的教会人员总体上观念倾向于明理会，不像他们的南方同行那么疯狂。”
“总之，我留在这儿，还是比较安全的。”
梅鲁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劝动这位同伴，只好点了点头。
她再次拥抱了荻，说：“好好照顾自己，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家人。”
荻非常感激地说：“谢谢你们。”
她的眼泪再也无法止住，顺着娇俏的脸庞流淌了下来。
梅鲁摸着她的脸，为这位朝夕相处的伙伴拭去泪水，怜惜地说：“说什么谢啊！真是个傻姑娘。”
……
荻紧张地坐在领主府的会客室里，不知道到这个所谓的“面试”会问些什么东西呢。
一会儿后，走进来两个人，一位是她认识的福特总管，另一位看起来斯斯文文，貌似也是领主身边的人。
她先站起来向老福特问好：“您好，福特总管。”
老福特笑着示意她坐下。
二人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另一个人微笑着自我介绍：“你好，荻小姐，我是格莱曼伯爵的秘书伯纳弗朗西斯。在迎接福斯特商会的时候，我们见过面。”
她回应道：“你好，弗朗西斯先生。”
福特总管直接进入主题：“荻小姐，我们看了你的自我介绍，一名来自南方弥赛亚独立领的学者，可您不是利奇曼冒险团的团员吗？”
荻点点头：“是的，我是以学者身份加入冒险团的，借此游历四方以增进学识。“
福特总管点点头，冒险团走南闯北，里面的人各个身手不凡，在里面确实能够获得很高的安全保障。
“那么您的知识主要集中在哪些领域？”
“我所学的知识主要集中在历史和博物两方面。”
“我们可以针对这两个方面问您几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总管先生。”
测试由伯纳负责，他在图书馆抄书期间积累了不少知识。
半个小时过去后，他向福特总管表示，至少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位绿发女孩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历史与博物学者。
福特总管考虑了一下，说道：“既然您是随福斯特商会一起来的，想必已经知道，我们近期将与角湾同盟建立贸易上的联系，以后与他们的交流会越来越频繁。”
“不仅仅是角湾同盟一个国家，以后的交流会扩展到整个南方。因此，领主府和政务院迫切需要一名熟悉南方诸国政治与经济的顾问，不知道您愿意担当此职务吗？”
荻踌躇了一下，说道：“可是我的意向是去维斯学院里教书，我在自我介绍上有写的。”
老福特摇摇头说道：“你去看过我们的学院吗？当前阶段那里仅仅是在教认字而已，把一名历史和博物学者安置在那里面，光明之主会降下闪电惩罚我们的。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他看着荻说：“当然，如果你确实喜欢那里，可以在闲暇时间去为孩子们义务授课，反正都是在一个镇子内。”
“好吧，我接受您的安排。”荻同意了，先安顿下来再说吧。
“欢迎你，荻小姐。明天你就可以来领主府工作。”
老福特很开心，这几日与福斯特商会的克里斯托弗主管谈判时，他还在为不了解南方的经济形势而苦恼，这位学者小姐的到来真是及时的很啊。
第八十七章 内外分离
9月27号这天早上，保罗格莱曼正在办公室里翻看富兰港送过来的报告文件。
这份文件里面描述着迄今为止有意向与自己合作的商人信息。
保罗在富兰港召集商人们开会后，当即就有许多人直接报名，在后续的几天里，又陆陆续续地有人到政务厅表达了响应领主号召之意。
但是政务院诸人建议，不能随随便便就把生产技术和工艺交给别人，而是要先判断其是否有相应的资质，考察其信誉、财力等方面的信息，不然万一经营失败了，反而会造成一些负面影响，砸了领主府的招牌。
保罗认为这个建议很正确，责令富兰港政务厅对报名商人的信息严加排查。
在进行了反复筛选之后，已经确认近期将有3个盐场，5个罐头厂，6个造纸厂，8个瓷器厂在富兰港极其周边地域被建立起来。
而领主府自己投资的罐头厂也在湖心镇附近开始修建厂房，相信不久之后就能有大批的罐头能够卖给在南方作战的王**队了。
有意思的是，那些已经获得授权的商人哭着喊着要把一定比例的股份送给领主大人，看他们那么坚持，保罗也只好“笑纳”了，到时候他除了收取税金和技术使用费以外，还能从从利润中分红。
看样子这帮商人对自己还是有点不放心啊。
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喊了一声“伯纳”。
首席秘书立刻推门而入，来到他的桌子前面问道：“格莱曼大人有何吩咐？”
保罗说道：“帮我把福特总管和政务院的各位主管召集到领主府，我要宣布一些事情。”
“谨遵您的命令。”
首席秘书转身离开，就在他拉开房门的时候，保罗又叫住了他：“慢着，你还是先帮我把菲利普管家叫来吧。”
……
菲利普管家很快来到了保罗的办公室。
自从有了伯纳这个首席秘书，老管家身上的活儿就轻松了很多，现在他主要是处理领主府内一些生活上的事务。
保罗站起身来，他正对着老管家，手伸向书桌前的椅子做了“请”的姿势，说道：“菲利普，请坐。”
“这……”菲利普管家的大脑一下子当机了，哪有主人向仆人做出这种姿态的。
短暂失神后，老管家一下子慌了起来，一个可怕的想法从他的大脑中冒了出来：
“伯爵大人不会是要解雇我吧！”
仔细回想了下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经历，似乎没发生过什么过错吧？那么这是嫌弃自己老迈无用了，要打发自己回家养老了？
老管家因为胡思乱想一时间陷入了呆滞。
保罗看到了管家的表情变化，他绕到桌子前面，用手摁住他的肩膀，稍稍用力让他坐向椅子。
对于这位一直照顾自己的老管家，他是非常尊重的，记忆中这一世母亲早逝，父亲忙于领地事务，从小到大就是这位老管家把自己拉扯大的。
岂料管家一和椅子接触就弹了起来，反应过来的菲利普用惶恐的语气说：“仆人怎么能在主人面前坐下呢？伯爵大人不要折杀我了。”
保罗再次把他摁向椅子，说道：“坐下，这是请求也是命令。”
菲利普这才坐在椅子上。
保罗也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他双手握在一起，两臂拄着桌子，看向老管家。
“菲利普，你一直在领主府内任劳任怨，我和父亲两代人都受你照顾……”
“伯爵大人不要赶我走啊……”
菲利普突然老泪纵横，把保罗吓了一大跳，他怎么想到那儿去了。
但在老管家看来，保罗的开场白不就是要解雇他的节奏吗？
他的父母就是格莱曼家族的旧人，都在领主府内服务了一辈子，而他也是自懂事以来就在府内帮工，并成为了保罗父亲的贴身仆人。
上一任管家辞职养老后，保罗的父亲就将这一职位交给了他，算起来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自己近50年的人生都是在领主府内度过的，对这里感情深厚，要是突然离开去养老，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过下去。
保罗慌忙摆动这两只手向老管家解释：“菲利普，我没有任何要赶你走的意思。”
“想想看，领主府内的日常事务都是由你来打理，你要是走了，这里非得乱了套不可。”
不是要解雇我啊，太好了！菲利普心里稍稍安定下来。
他很不好意思地说：“非常抱歉，伯爵大人，是我胡思乱想了。”
可是伯爵突然这么郑重是为了什么呢？
见老管家镇定了下来，保罗松了一口气，然后说道：
“我找你来是为了另一件事，虽然不是解雇你，但也是怕你感情上接受不了，所以决定先找你谈谈。”
只要不是解雇我就行，菲利普郑重地对保罗说：“伯爵大人，您是主人，我是仆人，您说的话我只有遵从的份儿。”
“那我就说了……”
“呃……其实是关于领主府的收支，我想把财务分开，分成内库和外库，内库仍然由你负责，而外库将交由政务院负责。”
听到保罗的话后，老管家仿佛做错了什么事，用听起来就很难受、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的声音问道：“伯爵大人，是我算错了什么账吗？”
保罗正色道：“当然没有，每次我检查账目，都没有发现过任何错误和遗漏，你在财务方面管理得非常出色。”
听到伯爵大人这么说，菲利普管家稍稍宽心。
在保罗看来，领地内的收入主要包含两个方面：
一是领地内的税收，包括农税、商税以及其他保罗看来稀奇古怪、五花八门的税收；
二是格莱曼家族名下的各种产业，包括各地农庄的出产和各种工厂商铺的利润。
这两方面的收入均被统一归入到领主府内的钱库中。
而平日里的开支也包含两个方面：
一是领主私人生活上的开销，包括保罗自己的吃穿住行、领主府城堡的维护、府内仆人的薪水等等；
二是领地内公共事务的开销，包括各级事务官的薪水、军队的花费、修桥铺路挖水渠等等。
这两方面所需要的金钱也都来自领主府内的钱库。
平日里，领主私人开销由菲利普管家直接负责，各种物资的采办、仆人薪水的发放直接从钱库里支出。
而领地内公共事务的开销，则是由负责事务的官员事先做好预算，然后交于菲利普管家，如果预算数额过大，管家就会先报给保罗，保罗同意后，管家从钱库里取钱交与相关的官员，如果数额较小，则由菲利普管家直接做主从钱库取钱，然后月终的时候将账目明细交给保罗复核。
然而，如今随着各种收入和支出的日益增加，保罗觉得应该重新调整一下财政方面的管理了。
第八十八章 公库私库
保罗耐心地向老管家解释了自己要将财政内外分离的原因。
菲利普尽管有些失落，但是仔细一想也就释然了。
最近以来领主府的收入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复杂，开支也同样如此，自己也确实年纪大了有点儿力不从心，万一一个不小心，算错了一笔账，坏了伯爵大人的大事，那还了得。
菲利普放下芥蒂，站起身子来向保罗鞠了一躬，说道：“伯爵大人，我完全服从您的安排。”
见老管家这么通情达理，保罗非常感动，他再一次绕到桌子前面来，紧紧握住老管家的双手，诚恳地说：“菲利普，以后在我的私人生活生命还得请您多多照顾啊！”
老管家眼里噙着泪花，说道：“请放心，伯爵大人。”
……
下午的时候，政务院高层齐聚领主府，保罗向众人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鉴于以上原因，我准备将领主府的钱库分为私库和公库两部分，私库用于我个人方面的开销，公库用于阿尔达内公共事务的花费。”
他这一宣布，一屋子的人都不明所以，众人只知道王室是把公库和私库分开用的，但还没听说过哪个地方的领主也搞这一套的。
最后还是福特总管咳咳一声，向保罗说道：“伯爵大人，没必要分得这么细吧，理论上说这些钱都是您自己的财产啊。”
确实，在这个时代，包括国王在内的大小领主们都是把领地内的一切都当做自己的私有财产的。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既然已经建立了这么一套复杂的行政班子，各部门的权职更明确一点比较好。”
保罗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耍什么高风亮节，钱往哪个地方儿花，他肯定是要牢牢地抓在自己手里的。
“既然有了财政部，那就让这个部门充分花费作用，而不仅仅是算一下预算什么的。”
“老菲利普年纪大了，咱们领地内的收支情况越来越繁杂，这么重的担子压在他一个人的肩膀上，你们怎么忍心？”
福特总管听了后奇怪地问道：“伯爵大人的意思是……？”
保罗点点头说：“是的，以后私库仍然继续由菲利普管家掌管，而公库就交由政务院的财政部负责。”
政务院的事务官们听了均觉得不可思议，钱这么重要的东西，不应该交给自己最信任的家臣管理吗？整个领地除了菲利普管家还有谁？
而财政部的几个人则是两眼放光，立刻站起来说道：“请伯爵大人放心，我们一定不辜负您的信任。”
他们以前干得仅仅是算算账而已，而保罗这么一改，可能就意味着自己手里有一部分实权了。
福特总管倒是很理解保罗，身为总管的他当然知道如今领地里的情况，也确实需要一些专业的人来专门负责财务这一块儿了。
保罗接着说道：“接下来我们讨论一下，领地内的收入怎么分配，哪些钱入私库，哪些钱入公库。”
老福特说道：“一切单凭伯爵大人决定。”
保罗有点犹豫地说：“我初步的计划是，以后阿尔达内的一切税收归入到公库，而且从今往后，凡是用公库里的钱创建了各种工厂、作坊、商店等等获得的利润也统统归入到公库。”
“而格莱曼家族的庄园收获，在这之前创建的造纸厂、瓷器厂还有已经决定开建的罐头厂，还有与民间经营者合作的技术使用费，以及以后用私库里的钱投资所得，这些东西的收入归入到私库。”
“你们觉得怎么样？”
福特总管说：“伯爵大人，我觉得只把税收归入到公库就行了，其他的收入您还是留在私库里吧。”
保罗舒了一口气，他刚才还担心会不会因为把太多的东西划到自己的小金库里而引起大家的不满，看在看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咳咳，这个私库是用来负责我的个人花销的，到时候万一公库的钱不够了，我可不想从私库里贴。反过来，我也尽量不从公库里拿钱来满足我的个人**。”
福特总管连忙说道：“哪里的话，伯爵大人，即使是公库的钱也是您的啊，都完全按照您自己的意志进行支配。”
其余的官员也纷纷附和老福特。
保罗一挥手说：“好了，既然说是按照我的意志支配，那么就这么定下来了。”
见保罗这么坚持，福特总管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其实他心里还是暗爽的，领主把近一半的财政权交给了他领导的政务院，以后的工作就更方便了，而且随着各种产业的建立，税收日益增多，领地内的收入将越来越向公库倾斜。
“保罗！”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在座的敢这么直接叫领主名字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麦隆加纳德伯爵。
每次保罗召集政务院开会，都会连麦隆一起叫上，当涉及到拜尔丁的时候，都会征求他的意见，这让麦隆十分欣慰。
最近麦隆越来越开朗了，似乎已经走出了之前的阴影，开会的时候也积极参与讨论，发表自己的意见，不过还好一次反调都没唱过。
“有什么事吗，麦隆？”
只听麦隆爽快地说道：“拜尔丁领里的收入也照此办理吧，加纳德家族的田产和商铺收入归入到我自己名下，领地上的税收归入到这个‘公库’，统一由政务院支配吧。”
拜尔丁的财政是独立的，这是为了不落人口实，给人造成阿尔达吞并拜尔丁的印象，虽说以麦隆对保罗的言听计从，事实上也差不多了。
虽然略感意外，但麦隆的话倒是正中保罗的下怀。当然，嘴上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麦隆，你可要想好了……”
保罗话还没说完，麦隆就哈哈大笑地说：“肯定是想好了才说的啊！最近我跟在你身边，亲眼见证了你的所作所为，这正是我以前为自己树立的目标啊。而且无论是你还是福特总管，对阿尔达和拜尔丁都是一视同仁，没看出有厚此薄彼的地方。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两根绳子合成一股呢？”
保罗真被他感动了，拍着胸脯向这个血誓兄弟保证道：“既然你这么信任我，我发誓以后阿尔达有多繁荣，拜尔丁就会有多繁荣，阿尔达人能吃上肉，拜尔丁人绝不会仅仅喝汤。”
“我一直信任你，我的兄弟！”
麦隆走过来握住保罗的手，诚恳地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