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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砚秋实     太古圣皇txt下载     太古圣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妖鬼与血幡林

    门内的人,不见得都认识尘虚、殷墟断、丛生、刑占,但一提起道海,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道海是个疯子,杀人随她性情,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各大门派掌教或长老,若是惹她不悦了,那么你就等着,她的屠刀伸向你吧!

    谁愿意与一个拿生死作赌注的人为敌?

    因而方才还阴笑连连的尘虚,却也颇为忌惮道海,意味深长道:“哎,师妹,即便我不多言,掌教大人,他心底也自有分寸”。

    “是吗?”道海秀眉一挑,道。

    “那自然是”尘虚抚了抚胡须,道貌岸然道。

    一直站在一旁的于尊,此时嘴角轻微的弯了弯,而在一旁攀谈的几人,早已料定,被妖鬼附身的于尊,定已被他们掌控,实则不然。

    他们又怎会知,于尊识海内本身就有一道鬼门,而这鬼门便是通往鬼界的通道,若说起来,能掌控鬼门,称于尊为鬼帝,亦不遑多让。

    况且于尊的瀚海内,还居住着一个怪物,区区妖鬼,何足挂齿?

    话说,那妖鬼一如瀚海,便被鬼门收了去。

    而几人之所以如此相信妖鬼,只因妖鬼有吞噬灵魂的秘法,被妖鬼缠身,确如雪琪儿所言,即便是仙人来了,也无法可救。

    但他们又怎会知,对于尊来说,即便百万妖鬼栖身,也会在他谈笑间,灰飞烟灭。

    他想看看,接下来那几人还有什么计划,况且若是琪儿真如他们所言,被困在阴尸岭,若不借他们之手,恐怕他也寻不到琪儿下落。

    “那个女娃,尽量将她困在阴尸岭,我们先把他带回门内,之后再从长计议”

    “不可,那个女孩,并非你等想象的那般简单,林雨筱的记忆碎片,老夫也浏览过,那个女孩身上可能藏着一些惊天秘辛,我们即刻动身去阴尸岭,不要把好机会都错过了”殷墟断面色肃重道。

    “那他呢?”雪琪儿迟疑道。

    “自然是带他一起,无论将他交于谁,哀家也信不过”道海贪婪的舔了舔双唇,伸手轻轻地拨弄了一番于尊的长发:“这肉鼎如此臻美,若是丢了,就太过可惜了”。

    道海是谁,千余载来,被她玩弄致死的男嫔,道不上万余,却也相差无几。因此,众人对此也就见怪不怪了,况且他们的掌教,也极为喜好男色,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道若同呢?就是这个道理。

    “烟,阴尸岭只有你和银使,知晓怎么开启,速带我等进入吧”烟点了点头,随即朝玄天一划,一道暗门出现。

    于尊深吸了一口气,忖道:“原来,假扮琪儿的人,并非是林雨筱,那林雨筱的身份究竟是?”。

    这时,玄天上那道烁着暗银的大门,已凸显了出来。

    暗银大门上,刻着一些玄奥的魔纹,魔纹殷红无比,一道道簇闪的金光,如同血液般,顺着魔纹向门的四周蔓延了出去,而在暗银大门的正中央,却挂着数千颗骷髅,骷髅皆呈暗黑色,骷髅的眼眶出,却透着一丝刺目的血芒。

    烟将手轻轻地置于暗银大门正中央的一颗骷髅头上,妖异的是,烟的手掌上,竟也纹着一片细密的魔纹,仔细辨别,其图案与门上的魔纹几乎一致。

    一阵腐朽的声音响起,暗银大门与空间摩擦,一些稀碎的光线,从门内跃然而出,茂密的光线,呈现出一片血红。

    少焉,暗

    银大门,彻底敞开,一簇簇刺目的血光,如箭镝般,从门内跃了出来,众人遮住眼目,待适应了环境后,才向内望去。

    一轮黑日悬挂在门内世界中,一片片细密的血纹,恍若毛细血管般,将整片高天,缚了起来。

    浓密的血芒,打落在阴尸岭上,一片细密的粉尘,竟长风一扫,散在空中,如一层薄薄的轻纱,远处的一片沼泽里,一具具枯骨,浮在浊黄色的水线里,折射着穹顶那丝乌暗的黑光。

    而在一座数千米的荒山脚下,一鼎残破的青铜馆,横亘在碎骨石屑间,厚重的铜锈,覆在铜棺的表层,足以说明,它的绵长悠久。

    青铜馆的棺盖,已被推开,诡异的是,铜棺内并无尸身,反倒是两把断刃,和数段碎铁链,引起众人的注意。

    阒寂的山间,漂泊着呜咽的风声,污浊的黑风,将沟壑里的骨灰和血腥气,皆吹向众人。

    道海紧捂着口鼻,一脸的厌恶,皱着眉毛,连连质问道:“这是什么鬼地方,人呢?人呢?”。

    “师妹,我们此番前来,是有要事要办,你若有何怨言,回去禀告掌教便是,但我不想再次听到你的怨气”殷墟断声色俱厉,率先向远处的那片黑石岭走去。

    “你以为哀家想啊,哼!我就知道你们这帮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道海脸上带着一丝怨毒,盯着渐渐远去的殷墟断。

    “师妹,莫要生些无用的起,何况殷师兄,说得也不无道理,若是此行,真如殷师兄所料,能够找到一些惊天的秘辛,那以后掌教的那些男宠,不是都要归你所有了?”尘虚嘿嘿一声淫笑,道。

    “死鬼,就你识得哀家心底所想”道海翘起兰花指,在尘虚的额头点了点,娇嗔道。

    众人紧跟在殷墟断身后,在那荒山背后,却又是一重更高的峰峦,峰峦直抵长天,诡异的是,峰峦上竟不生一棵绿植,反倒竖着一片黑压压的冥幡,一阵黑风袭来,冥幡随风抖动,发出一阵阵簌簌声,仿若叶片抖动的声音般。

    细听时,却令人顿时头昏眼花,一道道鬼影,诡异的浮现在眼前,而当将耳朵掩起来时,那重重鬼影,却又无端消失了。

    “万年前失传的尸降秘术,果然不同凡响”刑占眯着眼,向那片黑幡的尽头望去。

    “老夫也没想到,银使竟是尸降门的后裔,你们隐藏的够深的啊”丛生斜瞄了一眼烟,烟吞了吞口水,道:“长老从未问及与我,我亦不知,银使所修的乃是尸降秘术”。

    丛生狡猾的笑了笑,道:“你和银使的关系,不一般吧!三年前,你与银使一同拜入圣教,这三年间,我听说门内的年轻弟子,都不敌你与银使,难道你还隐瞒了什么?”。

    “师兄,莫要调戏人家小姑娘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后浪自然要比前浪强嘛!据我所知,烟和银使,这几年一直待在门内潜心修炼,他们能取得今天的成就,自然离不开他们的努力”道海娇媚道。

    “多谢道长老如此抬举我和银使,烟在此叩谢道长老”烟低头颔首道。

    “当务之急,是速速寻到那个女孩,灵魇山的观道壁择日就要解开封印了,我们的时间很紧迫,若是耽误了掌教的大业,你们知道后果吧”

    殷墟断锐利的眼神,扫过众人的脸畔,一股发自内心的恶寒,瞬间赶走了众人心间所有的温暖。

    那枯风残

    叶的冷秋,也不及殷墟断释放的气场那般的寂寒。

    “还不跟上,尘虚你背上他,莫要牵引他了,若是继续磨磨蹭蹭的走下去,何时才会找到那个女孩”殷墟断指了指尘虚身后的于尊,吩咐道,适才一直是尘虚在前牵引着于尊,而于尊也特意将脚步放缓,他感觉这阴尸岭,有些古怪,雪琪儿定会暗示他。

    尘虚一脸不情愿,却无可奈何,他虽身居长老之位,却是这几人中,武道最为薄弱的一人,何况他们四人即便加在一起,也不是殷墟断的对手。

    众人脚步越来越快,四周的景物,也在迅速变幻着,穿越了那座高山后,在那冥幡尽头,竟又出现了一片殷红的血幡。

    血幡飘摇在一片荒原上,荒原不比山峦,生了些吐着白絮的噬草,每面血幡,皆有百丈之高,屹在莽莽五尽的荒原上,似一具具手持镰刀的牛头马面人,着实的诡异妖冶。

    血幡上沉积的血液,早已敷上了一层厚厚的血垢,诡异的是,血幡的幡布上,却一直有鲜血流淌下来。

    一道晴天霹雳,乍得劈落下来,直直的轰击在血幡林中,一道碎光,扑朔在血幡上,这时,众人才看清,那血幡上竟爬着一些尸骸,尸骸中蠕动着一些蛆虫,森白的骨头,掺杂在腐烂的血肉中,猩红的血液中搀着一些浊黄的浓水,浸渍在血幡上。

    血幡声呜咽,穿透清秋的阒寂,众人移步接近时,血幡林忽的震颤起来,血幡边缘挂着的青铜铃,随着血幡的震颤,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叮铃声,成千上万的血幡,犹如数千名音师,静寂的荒原上,登时被一阵诡异的铃声覆盖。

    烟瞳孔一缩,道:“赶快离开这里!”。

    说罢,率先向莽原开阔地跑去。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寂平入镜的苍穹,竟陡然间划过一道雪亮的霹雳,那霹雳将犹如古树的根系般,将高天包裹的严严实实。

    悉心看,才惊觉霹雳竟注入那些布满苍穹的血纹中去了,血纹犹如饮了老酒般,颤颤巍巍的竟扭动了起来,数以千万计的血纹,犹如一片血蛟般,扎进了苍穹深处。

    过了片刻,那血纹陡得滴下一滴滴血珠,血珠不偏不倚的落在了血幡林中,血幡上的血芒一涨,那些尸骸,竟似活了过来,他们张牙舞爪的从血幡上爬了下来,周身则被包裹上了一层血金,他们五指一挥,一道血光,直直的砸在不远处的山巅上,那山巅竟被那道血光轰去了半个山顶。

    而此时,众人才如梦方醒,纷纷顺着烟的方向,疾奔而去。

    然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和煦的微风中,那如瀚海般的铃声,依旧不绝。

    原本平静的大地,一阵颤抖,烟神色一滞,将速度提到了极致。

    道海皱了皱眉,低喃道:“这是什么鬼地方,竟连御空飞行,都使不出!”,方才她试过,只要她强行运行真气,真气中的七七八八,便会被莫名的稀释掉,莫要说御空飞行了,便是祭出法宝,也要耗费大量真气。

    而此时,颤抖的大地,竟龟裂出一道道巨大裂隙,裂隙幽深无比,一道道黑气顺着裂隙涌了出来,殷墟断眼角一滞,举起手中的寒斧,朝着一道向他涌去的黑气劈去。

    却是一声金铁交戟的巨震,寒斧差点从殷墟断的手里脱落而去,而那道黑气则堪堪被殷墟断劈散了。

第三十二章 书生还是魔人

    “原来传说是真的”殷墟断喃喃自语道,这世上少有几人,相信鬼蜮界的存在,但方才,固执的殷墟断,却认同了一直被他否定的那条论断鬼蜮界真实存在。

    “烟,我们不去寻那个女孩了,你现在速速打开阴尸岭大门”殷墟断用手指紧紧地抓住烟的臂膀,厉声道。

    然而此刻,烟的脸上,却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长老,这阴尸岭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吗?”。

    众人心底一惊,刑占大怒道:“大胆,你可知你在顶撞谁?”。

    烟淡然一笑,脸上带着一丝哀伤道:“当时,你派人剥夺我妹妹的灵识时,你可知你在顶撞谁?”。

    “你妹妹?难道那个林雨筱是你妹妹?”道海神色一震道,林雨筱便是她派人诛杀的

    烟灿然一笑,脸上却不知何时多了几行泪痕:“你们今天谁也跑不掉了,今天是你们的祭日”。

    说罢,她轻轻抖了抖肩膀,殷墟断的胳膊,像触电般,从烟的肩头,滑落了下来。

    “为什么你的真气,不受这里的约束?”殷墟断心底一惊,道。

    “呵呵,你去问鬼蜮的上人吧!”烟猛地击出一掌,这较之她平日所表现的武道,掌风凛冽十倍有余。

    殷墟断强行运行真气,抵制烟的掌风,然而这时,他才发觉,烟劈出的这一掌,即便放在平日,他也堪能抵挡,她竟将自己掩饰的那般美好。

    “师兄!”道海惊呼道,她想拉住殷墟断的臂膀,却无奈只抓住了殷墟断的一寸臂袖,殷墟断的身体,犹如断线风筝般,被推入了深不见底的裂隙中,不知过了多久,那裂隙中,飘出了一丝淡淡的血腥。

    道海阴毒的盯着烟,方才尘虚、丛生、刑占亦被她用同样的手段,推入了裂隙中去,他们在烟的手里,竟似孩童般,手无缚鸡之力。

    此刻的道海,心底既有仇恨,亦有恐惧,她盯着向她一步步走进的烟,眼珠转了转,伸手一抓身边的于尊,猛地向烟的方向甩去,然而于尊却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她竟没有撼动他分毫。

    “怎么?你想拉我一起为你陪葬?”于尊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纯真无邪的眸子里,则透着一丝清澈的寒意。

    “难道你们一开始就......”道海难以置信的指着于尊和烟,她眼底的怨毒,似已被惊慌和不甘覆盖。

    “你已经无权知道了,任何对琪儿心怀不轨的人都该死”

    一柄蓝色弯刃,若一道闪电,顺着于尊的指尖,飙射了出去,道海本想试图抵抗一番,然而却终因阴尸岭内,对真气强大的束缚力,而被源天刃卷起的一段气流,削去了脑袋。

    “没想到,你的武道竟已修炼到如此境界,看来雨筱真的选对人了”烟迷惘的眼神里,渐渐变得清澈了些许,她低声自语,心底却还有一个未解开的谜团,他置身于墟中,缘何功法未被束缚?

    阴尸岭在狱界可算为一方祭炼的小世界,但在鬼蜮界却被称作墟,墟乃是天然存在的,每座墟中都埋葬着一位绝世尊者,也可以这样说,当一位震古烁今的绝世尊者出现时,墟也就自然多了一座。

    于尊仰望着高天,那些一吸一涨的血纹,砸下一滴滴鲜润

    欲滴的红色液体,滋养着地面上那片茂密的血幡林,而此时,开裂的地表,冒出的黑气,越来越浓郁。

    而顺随着咕咕的黑气,一重悍天刀影,竟从地底劈将出来,刀影足有千米之长,直接将那九重寒天上的血纹,劈得七零八落,因刀影的出现,从血幡上爬下来成千上万的血金骷髅,犹如一片潮水般,疯狂的向裂隙中涌去。

    锵!

    锵!

    锵!

    裂隙中传来一阵阵啸天的擂鼓声,过了许久以后,鼓声渐熄,却陡然间,迸出一道白光,白光犹如一轮明日,刹那间,便将黑的莽原照亮了大片。

    而随着白光的绽放,数道黑脉,犹如条条粗壮的血管般,径直的钉在了白光身后,一股股浓郁的黑芒,顺着黑脉,涌向九重天上那道白光。

    咕咚!

    咕咚!

    咕咚!

    荒芜的莽原上,似生了一颗强壮心脏,发出一阵阵剧烈的收缩声。

    于尊眼神微褶,紧紧地盯着玄天上那重白光,白光一滞一涨,烟面色肃然的站在于尊身旁,低忖道:“难道墟中的强者,苏醒了?”。

    若是说殷墟断等人,在狱界还算是强者,但在墟中强者的眼里,他们与蝼蚁无异,自墟中苏醒的人,皆是毁天灭地之辈,于尊能够感受到,那团白光中惊人的能量。

    若是那光,轰击在地表,阴尸岭恐将不存,而离于尊不远处的一条粗壮的黑脉内,亦汹涌着一股毁天灭地的能量,那能量如同血液般,不停地汇入白光中。

    “快离开这里,待会儿阴尸岭要被撑破了”烟神色一滞,眼神里渐渐多了一丝焦急。

    “可我还未找到琪儿”于尊颜色无惧道。

    “莫要说琪儿了,你若不随我离开,你也要死在这里”烟大喊道。

    “若是找不到琪儿,生与死又有何异?”

    一路走来,于尊发现,他早已无法缺失雪琪儿的存在,一幅幅画卷,恍如汇成了一条悠悠流淌的河流,从他的眼前掠过,琪儿的笑,琪儿的怒,琪儿的焦急,琪儿的镇定,原来,琪儿她早已像烙印一般,刻在了他的心底。

    “疯子,你若不走,永远也别想离开这里了”烟眼底渐渐多了一丝别的情绪,她渐渐懂了,当时道海手刃林雨筱时,林雨筱脸上的那丝倔强和坚定。

    “你走吧,我去陪我的琪儿了”于尊淡然一笑,身体慢慢地腾空,之后嗖的一声,向莽原的尽头飞掠去。

    烟娇愤的跺了跺地,却又无可奈何,随之也腾空而起,冲着于尊消失的方向追去。

    而在他们身后,那团白光中渐渐地凝聚出一具魁梧的魔躯,他身上披着一件白金战甲,却生了一副书生模样,白皙的容颜上,一双剑眉却又不太和谐的与那薄唇和若秀峰的鼻梁凑在一起,显得既文雅,却又不失一丝狂妄气。

    而此时,那几条黑脉,竟化作几条黑纹,纹在了他的盔甲上,他言笑晏晏的盯着于尊消失的方向,唇角轻轻地勾起一段浅浅的弧线,仿似先前发生的一切,皆与他无关。

    而此时,九重寒天上,又变得如初般镜平如洗,于尊和烟诧异的站在一畔清湖边,遥望着高天:“烟,你方才不是说这里要

    毁灭了吗?”。

    “这......”烟眼神微褶,她心底自然也有疑惑:“难道墟中的强者失败了?”。

    “我觉得倒未必,若是他失败了,那几条黑脉又去了哪里?”于尊神色复杂,沉声道。

    “这么一说,似乎确是如此”烟凝望着头顶的那方玄青色的高天,她记得每次进入阴尸岭,那九重寒天上,都密布着片片血纹,而今却出现罕见的晴天。

    “若是墟内的强者,进入了狱界,会怎样?”于尊脸上带着一丝笑意,道。

    “你想要怎样?”烟无所谓,道。

    “自然是越乱越好,天下太平了,又怎会出枭雄?”于尊眼眸中,渐渐多了一丝锋利的冷芒,他仰头斜视着那片苍天,露出了一丝不屑和蔑视。

    “你说方才,你感受到一丝银使的气息?”于尊面色肃重道。

    “嗯,就在这湖里,其实我和银使也是偶然找到墟的,小时候族内长辈们,就曾对我们描述过墟的特征,而银使又恰恰偶然得到一门功法,便是被灭门的炼尸门的尸降秘术,当时,我劝银使不要修炼这门魔功,但......”烟欲言又止,于尊心底业已知晓了事情大概。

    “这阴尸岭,也是银使命名的吧,这里尸骸众多,确是修炼邪术的好去处”于尊面色肃穆道。

    烟默然的点了点头,她感觉银使的气息,越来越弱,焦急道:“先前我让银使拖住雪琪儿,只是为了给道海等人,设置一个陷阱,但方才银使的气息,突的变得十分微弱,我猜想,这湖内一定有些秘辛,银使和雪琪儿,有可能就在湖底”。

    说到眼前的这畔清湖,于尊心底亦有一丝疑惑,这方圆数千公里的湖泊周遭,竟不生一棵草植,裸露的岸畔上,除了一些黑晶,便无他物了。

    而诡异的是那些黑晶,它们看似清澈通透,却有一股魔力,令你无法移开注意力,你越是盯着那黑晶看,精神就愈发萎靡,但那股魔力,又促使你不得不去看。

    烟猛地向于尊拍出一掌,这一掌汇聚了烟八成的功力,正是这一掌,才将于尊拍醒:“这些黑晶有古怪,你方才着道了”。

    烟的这一掌,力道可谓是刚猛至极,若非于尊有沧海之鼎护体,此刻他怕是要被烟击成重伤。

    于尊神色古怪的望了一眼烟,低喃道:“你也用不着,这么用力吧”。

    烟苦涩的笑了笑:“你想死还是想要受点伤?你方才见到了什么?雪琪儿?还是你自己?”。

    于尊心底一怔,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烟淡淡的瞥了一眼于尊,叹道:“你知道林雨筱是怎么死的吗?”。

    “雨筱妹妹,她......死了?”于尊脸上露出一丝哀伤,难以置信道。

    “她被道海施以幻灵咒,自刎而死,道海手上没有粘一滴妹妹的血,就杀掉了她,而那幻灵咒与你方才因黑晶失神,是同等意味的”。

    “原来如此,方才我见琪儿就在那边湖畔,我本以为寻找了琪儿,没想到这黑晶石竟是如此妖异”于尊低喃道。

    “哎,林雨筱若是用情没有那么深刻,她也不至于落得这般下场”烟悲恸叹息道。

第三十三章 墟

    林雨筱和银使原本与烟,来自一个氏族,而今却唯独剩下了烟,而殷墟断等人所属的欲宗门,却是与烟三人,有着不可戴天的深仇大恨,谁晓得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会因于尊的出现而落败,怪只怪女儿情,情太深。

    而今银使却又发生变故,烟心底的沉痛,可想而知。

    于尊眼含悲悯,冲着来时的方向,叩拜了几下,低喃道:“雨筱妹妹,一路走好”。

    “念你对妹妹还有些深情的份上,且随我来罢”烟将手放在一块月牙形的黑晶石上,轻轻地一扭,一道幽暗的古旧的石门,从湖中央升了起来。

    于尊神情古怪的瞥了一眼烟,她白皙的手背上,文刻着一些诡异的魔纹,确与来时那道暗银大门上悬刻的魔纹,如出一辙。

    “还不随我来?”烟回头看着站在原地,一脸木然的于尊,道。

    于尊心底微怔,自忖道:“现在唯有她,对阴尸岭的秘辛,有所执掌,只是这一路走来,她身上的疑点太多,要多加提防才是”。

    于尊笑了笑,随即腾空而起,随烟向石门飞去:“若是没有你在,今日我还真找不到琪儿了”。

    “到时若能帮你寻到那位女子,我还有一事相求”烟思虑再三,仍旧说出了她心底的想法。

    “哎,你莫要见外,若是能找到琪儿,于尊感谢还来不及呢,莫要说一事,便是十件百件也依你”于尊正然道。

    “你且记住你所说的,不然休要怪我......”烟冷冷的扫了一眼于尊,于尊心底一愣,低忖道:“难道女孩子,都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烟将手掌放于石门之上,石门烁着银光,出现了一条条细密的魔纹,与来时暗银大门上悬刻的魔纹是一致的。

    轰!

    石门一震,些许埃尘,顺着石门开启的缝隙,随冷风一齐扑面而来,过了片刻,一道偌大的黑洞,显现在两人面前。

    于尊揉了揉眼睛,那石门内,竟有亿万颗星辰,烁着暗哑的微芒,在门内漆黑的世界里,自转公转。

    “这......”眼前的一切,早已推翻了于尊的认知,他心底虽对狱界没有太多的概念,但自墟内,竟能够沟通寰宇,这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烟美眸流转,一把拉住发愣的于尊:“你若还想寻到你的琪儿,便即刻随我来,这道古门,一日内,只能开启一次,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你就同你的琪儿道声永别吧!”。

    闻言,于尊匆忙跟上烟的脚步,随她一同迈入石门中,当他一步迈出时,一行金色脚印,陡然出现在他的脚下。

    烟回头凝望着于尊,沉声道:“你且紧随我身后,勿要迈错步伐,一步错步步错,若是落入那阴阳眼中,到时神人来了也救不了你“。

    于尊瞥了一眼,离他不远处的一片黑域,那黑域中确有成百上千烁着银华和黑气的黑洞,他心底一怔,每当他迈出一步,他身后的金色脚印,便会少一枚,“难道这方世界,只能前行,不能后退?”。

    “你还在犹豫什么?已经没有回头路了”烟寒声道。

    此地名为魂地,乃是墟的中央,墟中大部分的能量,都聚集在魂地,这也是经历了千万年沧桑巨变

    的尊者,之所以能复活的生命源。

    那黑域里的星辰,似在吐着光絮般,一吸一涨,浩瀚无垠的寰宇,透着一丝古老的苍荒,骤暗的黑洞内,时不时爆出一阵刺眼的银华,于尊和烟漫步其中,若两点微弱的萤火般,吸纳着黑暗赋予内心的冰冷和荒芜。

    不知过了多久,没有旭日朝阳,没有黄昏黎泽,时间似乎早已冰封,唯有两个点渍,轻轻地徘徊在黑暗与光明的交罅处。

    “烟,距离魂还有多远?琪儿她会不会有事?”于尊皱眉道,这荒古的寰宇间,无边无际,一路走来,他虽也信了烟嘴里所述之事,但他仍旧有些许不解,难道墟中的魂地,皆漂浮在荒宇间?

    或者说,每座墟内,皆有一个不同的古宇?

    “这里的时间和空间,不同于外界,有的地方流速较快,有的地方则会直接凝滞,或许一刻钟,外界早已过了亿万年,又或是数十年光阴,在外界却仅仅是一刻钟之遥,你明白吗?”烟耐心解释道。

    她手背上的那片魔纹,此时正烁着银华,似在指引她行进的方向。

    于尊自忖道:“按照烟所说的,难不成走错一步,这外界就已千年?或者在这没有时间的维度里,他们即便被困上千年,也懵然不知?”。

    “那么,若是时间如此,空间也是相同的道理罢!琪儿她或许就在我身边......或许,在亿万光年外......”于尊皱了皱眉,却又无可奈何,这墟中的魂地太过诡异,这确实与他心底的概念,产生了偏差。

    魂意为尊者的棺,亦是亿万年来,进入墟内的强者,目的所在,魂内集聚着巨大的能量,即便墟中尊者已苏醒,魂内剩余的能量,亦不可小觑,一个墟所蕴含的能量,可以直接摧毁一个狱界,可想而知,饱和的墟是多么的可怕。

    烟行走的速度,愈来愈快,一颗硕大的紫色星球,与于尊几乎擦踵而过。

    紫星已逝,它竟冲着于尊身后一座阴阳眼冲去。

    白光一烁,之后又是一片寂灭的黑,于尊心底一怔,此刻他的心底,似有些画面,在回忆的末端,摇摇欲坠,仿似要冲破遗忘的束缚,然而仅仅在那一刻颤抖了些许,然后又被遗忘固执的尘封在角落里。

    他心底正有些许的矛盾,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则顺势将他心底的矛盾给击碎了。

    六颗烁着金光的旗星,乍得出现在他和烟的眼前,旗星的光芒,太过刺眼,过了片刻,他的视力才堪堪恢复,待视野再次清晰后,他才发觉,那位于六个方向的旗星,竟在高天上组成了一座星台,旗星业已硕大无比,难以想象这座星台,面积究竟有多么的浩瀚。

    星台烁着紫色微光,六颗旗星分布在星台的六个角落。

    而旗星的上方,则分别悬着六座高台,六颗旗星,三十六座高台,即便是从高空向下俯瞰,观星台亦很难望到边际,自从进入墟以后,于尊不仅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对于空间,他心底业已早无释义。

    “这便是魂!”烟神情肃穆的顺着星台边缘的一行阶梯,缓步向上登去,阶梯足有数十万阶,于尊讶异的问道:“我们缘何不顺着金色脚印攀爬上去?”。

    烟冷哼道:“你若是

    不想活了,便可以采取这个法子,那金色脚印乃是墟中尊者留下的,你若顺着金色脚印走上去,那魂里的能量,会直接将你湮没,之后你便会爆体而亡”。

    于尊心底一怔,不由得顺着金色脚印,向高处望了望,高天上的一座银色高台,却是三十六座高台中,最为硕大的一座。

    高台悬浮在高天上,无数的银华,汇聚成一条银河,从荒宇的八面,一齐流向高台,若是仔细观察,则会发现三十六座高台,一直以一种诡异的弧度,绕着正中央的银色高台公转,与此同时三十六座高台,还在自转,像极那荒宇中皑皑星辰。

    于尊凝望着据他足有万尺的星台,这一切早已超越了他的认知,原以为狱界发生的一切,业已足够令人讶异,却未曾想到,这墟中竟隐藏着一个如此浩瀚惊人的世界。

    而且一路走来,据烟的解说,鬼蜮界内,墟的存在,可谓成百上千,或者更多。

    难以想象,鬼蜮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而这次自墟中醒来的尊者,选择了狱界,这也意味着,今后的数十年内,狱界的格局,将会出现大的变革。

    但于尊关心的是,雪琪儿究竟是否在这墟中,如若她还在阴尸岭,那墟中醒来的尊者,可谓是一个难以抵挡的威胁。

    “但愿不虚此行,琪儿你一定不要出事”于尊低喃道。

    几个时辰后,烟率先登上了星台,她凝望着悬在高天上的那座巨大的银台,面色平静却又隐隐约约透出一丝担忧。

    “银使曾告诫过我,若是到了星台,定要先找到血旗星、鬼旗星和皇旗星,点亮星台上的魂灯,方可踏足银台,但如何才能找到血旗星、鬼旗星和皇旗星?若是触动了星台上的禁忌,非但寻不到你的琪儿,这星台和你我的性命,亦是堪忧”。

    自踏上星台起,于尊就在一旁静静地观望着,三十六座星台,除了面积不同外,额余的却几近相同,如何分辨血旗星、鬼旗星和皇旗星,确是一件棘手的事。

    烟紧皱着眉毛,道:“这星台又太过浩瀚,便是银使留下了些许的痕迹,也无济于事啊!”,说罢,面上的愁容,又渐渐多了一些。

    “你在寻什么?”她回头探了一眼于尊,发现他按着六面方位,皆行了百余步,之后又已一道诡异的弧线,绕行了回来。

    悉心观察不难发现,他所行进的路线,确与六芒星台的图线类似,他低头不语,又仰头望向高空上的三十六座星台,那星台看似规规矩矩的按照轨道运行。

    悉心看,却能发现,星台虽以匀速运行,但在最边沿的六座星台,运行速度却有偏差,每绕行银台六圈,边沿的六座星台,便会在瞬间做些许的滞留,而这六座星台,每次公转时,恰恰能擦着六芒星阵脚而过。

    方才于尊便按照六座星台的行进轨迹,在百米范围内,绕行了一圈,他感觉那六座星台,绝对有古怪,他眯着双眼,再次循着那轨迹绕行一圈,最终在三点各停留了一刻钟。

    “东南方向的那颗旗星是血旗星,西南方向的旗星是鬼旗星,正北对的那颗旗星是皇旗星”于尊肯定道。

    “你怎么知道的?”烟难以置信道。

第三十四章 鬼旗星

    “你可知这三颗旗星的命名规则?”于尊祭出源天刃,向东南方一指,源天刃如一道蓝色霹雳般,瞬间划过苍穹,之后在虚空中一点,一片血海陡然间将东南方覆了大半:“东方为木,南方为火,火木为焚,焚身祭土,释为炼血”。

    之后他又将源天刃向西南方一指,一片白戚戚的鬼影,登时布满苍天:“西方为金,金为傀,火炼蛊,蛊傀升魂,释为化鬼”。

    随后他再次将源天刃向北方指去,一尊圣皇虚影,如一座巍峨的巨山,上齐天,下启地,登时间擂鼓声阵阵,厮杀声,巍峨的威严,登时有一种让人扑地跪拜的冲动:“北方为水,水至柔,无往不破,化而为冰,意坚决,妄生,乃帝皇之意”。

    烟一脸惊愕的望着于尊:“那你说的这些,与那星台运行的轨迹,又有什么关联?”。

    “你细看东南、西南、正北,那三个点,每当代表血旗星的六座星台经过时,东南方都会隐现一点血芒”

    经于尊这么一说,烟确实发现有一点猩红的血光,在六座星台经过时,微微闪烁了一下。

    “同样道理,你再看西南、正北”于尊指着西南方一点鬼火,随即又指着正北,一颗明星,乍得烁了烁,强烈的星芒,将周遭的星辰,尽皆必将下去。

    烟脸上带着一丝钦佩,道:“没想到你观察的这般细致,我们接下来,分头行动,你去鬼旗星,我去皇旗星,将六盏魂灯点亮后,我们便在此地会合”。

    “也好,这样速度快些”于尊讳莫如深的看了一眼皇旗星,面色坦然道。

    “这个银鹤,你带着,若是有变故发生,便将它放飞,到时,我自会速速赶过来”说罢,烟将一枚银鹤交给于尊。

    于尊担忧道:“那你呢?如若你遇到危险,又该如何是好?”。

    烟心底微怔,这么多年来,还未有人担忧过自己,但今日,这情真意切的关心,却出自一位仅认识了数日的男子,她冷哼道:“我的事,不需你的过问,生死有命,人的宿命在一生下来时,就注定了”。

    说罢,便转身向皇旗星的方向走去,于尊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忖道:“今日,竟遇到一个比我还要倔强生硬的人”。

    随即也向鬼旗星的方向迈步走去,这偌大的星台,只有行走一遭,才知其中的浩瀚,于尊仰头望着头顶上的星辰,密布于整片天幕上的星辰,或烁亮无比,或黯淡溃涩,他忽想到世人,不亦如此吗?

    谁也难保,会烁亮一生,当然也无人敢自夸,他可断下此人一生,即便是蝼蚁,也存在不可控力。

    若是琪儿福大命大,便是天王老子,想要收她,也奈何不了吧!

    这一路走来,虽与她最为亲密,她亦慢慢地将她心底的一些话,与他相谈,但他犹看不透她身后的那团迷雾,可越是看不透,就越想去探寻,曲径通幽处,自有活水来。

    六座偌大的星台,悬在高空上,犹如六座莲台,他们皆烁着淡金色灿芒,从于尊的头顶经过,他们看似缓慢移动,待接近时,恍觉,哪怕是穹顶最为凶猛的狂兽,亦追不上星台的移动速度。

    于尊突然停了下来,自忖道:“这星台移动速度如此迅疾,我又该如何登上去呢?”。

    而这时,他的注

    意力,被几座毫不起眼的青铜棺吸引了,实质上这星台上,并非杳无他物,方才于尊往这方走时,便见无数的残兵利器,横亘在星台的四周,其中有一柄青龙偃月刀,最为魁硕,足有数百丈之长,想来神兵的主人,也定是凶悍之辈。

    更为奇异的是,每步出数百米,便会看到几座棋盘,棋盘仿似一座擂台般,硕大的棋子,足有一人之高,每座棋盘上的棋谱皆异乎寻常,于尊识棋谱,看了棋谱后,他心底只有一个幻念兵者,诡道也!

    棋盘越来越密集,稠密的星光,打在那黑白交错的棋盘上,仿佛被棋盘上的黑白子,吸了去,渐渐地融入到了棋盘中。

    待于尊步出百余里后,他身后的棋盘,陡得爆出一阵刺眼的黑白光,棋子竟化为一个个手持利剑,身披重铠的武士,而原本阒寂的棋盘上,棋子竟自动行走起来。

    而这一切,皆在无声中发生了,数千座棋盘,数十万武士,在于尊的身后,演绎着一场诡异的棋局,而此刻的于尊,对这一切却恍然不觉。

    他双目紧紧地盯着他面前的几座青铜棺,棺沉荒已久,厚厚的铜锈上,镌刻着岁月的苍白与冷寂,若是雪琪儿在他身边,则会提醒他,这棺万万不能触碰,若是触碰了......

    他轻轻的将手覆在棺壁上,此时,他或许还不清楚,此刻他的处境,厚重的棺壁上,透出一丝激荡灵魂的彻寒,他忽的将手缩了回去,然而为时已晚。

    原本雪晴的星空,陡得变得浑淤浊浊,他方才伸手触碰的棺,轻轻的裂开了一道缝,一缕浊黄色的鬼气,顺势游荡了出来,这鬼气却不似尘世中的鬼气。

    嗖!

    嗖!

    锵!

    鬼气似无尽般,不停地从棺里滋流出来,浓郁的鬼气,未结影,未簇魂,却令于尊心底生出一丝寒意,他总感觉瀚海内,似有东西,即将破开封印,心跳声,砰!砰!砰!

    瀚海内,激浪忽挤,阵阵滔天的怒浪,将紫蓝色的海水,分割成两个板块,激荡的海平面上,露出一条幽深的海沟,深达数千米的海沟内,阴森冷寂,裸露的砂岩上,仿似烙着些许殷红的血迹般,阴森可怖。

    静修的殷千秀,业已被疯狂的瀚海惊醒,她站在云巅上,美眸流转,透出一丝肃穆和凝重,几个月前,瀚海内发生的一切,犹历历在目,若非那个少年,拼死抵住鬼泉,现在她殷千秀,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一道冷风袭来,阴森冷寂的海沟内,透着森森的寒意,殷千秀撩了撩额前的长发,那透着古老沧桑的朔风,似乎又将她引回了数万年前,只是这一次,她却未料到,鬼界之门,竟选择了一个少年。

    风怒啸,笑苍天,屠刍狗,以万物苍生。

    这一夜,是最为漫长的一夜,它确实黑了,黑得通透,黑出莫须有的惊慌,没有金戈铁马,没有金铁交戟,只是那幽幽的空气中,到处都透着一股萧杀的意味。

    于尊站在几座棺前,他的身体已有些许的僵硬,那浊黄色的鬼气,顺着他的眼鼻口耳,流淌了进去,他模糊的意识中,似乎有一个人一直在喊他的名字,但此时他已听不见了。

    嗖!

    嗖!

    鬼气铺天盖地的从棺内流淌了出来,

    原本雪亮的穹顶,此时业已变得暗黄憔悴,没人能躲得过来自九幽冥渊的苍梧气,谁也不行,于尊自然也难逃苍梧气。

    苍梧气鬼蜮界十大鬼气之一,只是这苍梧气缘何会出现在一座泛泛无奇的墟内?苍梧魂乃是鬼蜮界,十大战魂之一,而由苍梧魂祭炼的苍梧气,在鬼蜮界的地位自然也是非比寻常。

    即便是在鬼蜮界内,也极少有人能够捕捉到一丝苍梧气,鬼气在狱界虽为致命的玄气,可在鬼蜮界却是众尊者,可遇而不可求的贵气。

    能得到一缕苍梧气,鬼蜮界武修人的境界便会提高不止一个阶层。

    当然,也有荒古传言道:“若有震彻鬼蜮的绝世神兵出现,巅峰鬼气,便会相聚相生”。

    与于尊相向而行的烟,亦发现了西南方鬼旗星方位所发生的异象,那方世界,业已变成了一片昏黑地,厚重的雾气,阻隔了烟的视线,当然在烟的眼里,那浊黄色的苍梧气,便是雾气。

    烟心底一怔,低喃道:“他不会出事吧!”,想及此,她抬头望了一眼悬在她头顶的六颗皇旗星,虽有些不舍,但依旧疾速的向西南方疾奔而去。

    其实有一点,她是隐瞒了于尊的,旗星所代表的每座星台上,都隐藏着绝世的宝物,毕竟为尊者护法的巨孽生前都是血杀四方的凶魔。

    在狱界,便是巅峰强者,也极难授之一个魔字,所谓的魔教,在鬼蜮界众凶魔的眼里,等同于一粒尘埃,或者连尘埃也抵不上。

    烟紧紧的握着手里的银鹤,他缘何没有发信号给自己?答案无非两种,一、他平安无恙,二、他所处境况,极度危险,早已没有时间放飞银鹤,或者说他已经......

    这是烟所不能想象的一幕,她的步伐越来越快,几乎要飞起来了,只是当她接近西南方时,眼前的一幕,却令她再也无法挪动步伐......

    数十万的兵戈,排兵布阵,列在鬼旗星的外围,他们身披黑色重铠,手持玄天宝刃,虽面无表情,但脸上的肃杀之意,已让烟品尝到一丝血腥的味道。

    烟心底怔了怔,她未接近被雾气包裹的地域,那些身披重铠的武士,亦未向她攻来,只是他们的步伐......

    她又稍稍接近一些,那些兵戈竟行走在棋盘上,一座座古朴的棋盘上,覆着一层层厚重的尘埃,细看时,才惊觉,那些武士的脚步,竟未接触棋盘。

    一股森然的寒意,从烟的内心升起:“这难道就是鬼旗星?”。

    “若是打乱棋局,又会发生什么?”她心底陡然腾起一个诡谲的想法。

    “不要碰触棋盘,千万不要!”她迷惘的看着四周,“是谁在对我说话?是谁?”没有人,谁也不在,不是银使,不是雪琪儿,也不是于尊,那会是谁?

    当她慢慢地伸出手掌,向前触碰时,那道声音又在她的耳边响起,她心底一怔,方才醒悟过来,是她的心在对她说话,她心底的声音......

    “我的本心,缘何会如此劝诫我?难道这些棋局内,当真隐藏着什么惊天秘辛?”人往往愈是身处忧惧的境地,神经就愈兴奋,当好奇战胜了一切时,该发生的,也就自然而然发生了,是福是祸,躲不过,便是如此罢!

第三十五章 但愿别离晚

    烟难以抑制内心的冲动,当然至重的一点则是于尊和银使在她心底作祟。

    修武者最忌坐等天命,以动制静,才会造就机会,而并非久旱逢天露。

    若是不采取行动,银使、于尊以及雪琪儿,或许都会葬身与此罢,眼前诡异的场景,令她不得不冒险。

    她踩着沉重的步伐,似在丈量心底的恐惧和情谊,孰长孰短。

    锵!

    嚓!

    当她一步迈入棋局时,一阵金铁交戟之声,仿似雷鸣般,乍得刺穿了她的耳膜,世界仿佛颠倒了过来,她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被这声巨响撕得稀碎,她揉了揉眼睛,模糊的视野里,一名手持黑刃的武士,如一个死神般,向她一步步走来。

    她双眼一滞,心底的恐惧,渐渐将理智推翻,她举起手中的一柄短刃,顺势向黑武士划去。

    没有预想中的金铁交戟之声,没有触之硬物时的反震,烟迷惘的看着眼前的黑武士,黑武士也在盯着她,只是黑武士似乎点燃了魂火,逐渐有了意识。

    他不再绕着棋局行走,他身后成千上万的黑武士,尽皆燃起了魂火,他们的眸光里,渐渐多了些许的情绪。

    他们身后的棋盘,在瞬息间,崩殂为一片灰烬。

    他们的眸中燃起了嗜血、暴虐、愤恨之火。

    战鼓擂,西风紧,欲披血袍,颤江山。

    一段缥缈的琴曲,从大阵中传来,数十万的黑武士,分开了一道豁口,而从那豁口中走出的竟然是......

    他头顶上,悬着一架白玉古琴,白玉古琴上端坐着一位小人,小人通体晶莹烁彩,却是一位美到极致的女孩儿,女孩儿含情脉脉的凝望着琴下身披黑铠的男子。

    男子剑眉入鬓,坚挺的鼻梁上,写着不屈二字,瘦削的骨架,支撑着他坚强的意志,锐利的瞳仁里,不时地闪过一簇簇扎眼流光。

    被一席黑铠包裹的他,如同一尊魔王般,令人不敢觑见。

    烟难以置信的指着男子:“你,怎么会是你?”

    如此她才细细想来,心底陡然间腾起一个可怕的想法,难道他也是尊者的后裔?

    砰!

    砰!

    砰!

    随着男子脚步的跃进,大地仿佛生了一颗倔强的心脏,整座星台都震颤起来。

    而此时,东南向和正北向,尽皆发生了异变,烟眼底的恐惧,渐渐被心底的震惊代替,“我为什么没有想到......”

    “原来他引我这里的目的,竟然是剩下的三人......”

    而彼方,却是另一种画面,雪琪儿跪在地上,轻轻的扶着于尊,绝美的容颜上,缀着一行清泪,微颤的唇角,被贝齿咬得青紫,她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你缘何这么傻?你这么傻又怎能在这个世界保全性命”

    干涸的泪痕,再次被润湿,青紫的唇齿,被点点殷红,染得触目惊心,然而她怀里的男子,身体却早已变得冰冷僵硬。

    晶莹剔透的银色世界里,一座庞大的棺,躺在刺银大殿里,支撑大殿的几根白银巨柱上,竟缠着几条巨大的黑蟒,黑蟒雪亮的眸子里,透着一丝渗人的寒意,不停甩动的信子,还沾着些许殷红的血迹。

    距离棺的不远处,躺着一位手持铜铃的白衣男子,他面色灰暗,显然已死去许久。

    雪琪儿跪

    在棺里,馆内躺着的人,正是于尊。

    “爹爹早就告诫过我,若是日后遇见了那个人,定要将他留在囚皇狱内,直至炼成沧浪决,可我缘何要如此心急?”

    脸上的悲恸,渐渐地被一丝绝望代替,她跪在地上,泪水无知无觉的流着,脸上却挂着一丝淡淡的柔情,她轻轻的将于尊额头上的乱发抚平,轻声道:“呆子啊,你可能不知道,遇见你是我这么多年来最开心的事情了,你虽然又傻又笨,毫无心机,总是被人耍的团团转转,但你却也是除了爹爹以外,待我最好的人了”

    她抽泣着,用手轻轻地抹了抹腮上的泪水,自语道:“爹爹离开后,在这世上我已没有任何亲人了,我的心已随爹爹一同死去了,那日我本已打算放弃抵抗了,能与爹爹相聚,离开这悲苦的人世,又何尝不是一件乐事,然而你却出现了......”

    她破涕而笑道:“可惜上苍让我遇见了你,我曾千万次质问上苍,他缘何要让我遇见你?我甚至在梦里,也在诘问自己,我到底该如何选择”

    “当我对你冷嘲热讽时,当我看到你委屈的表情时,你可知那一刻我心底既有温暖的躁动不安,也有痛苦的挣扎不堪,我常常会想,如若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该如何应对这阴险狡诈的人世?”

    “当我一步一步走向你的世界时,我发现我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我大概......是爱上你了”

    她强忍着从心底溢出的刺痛,泪珠亦顺着她白皙的玉颜,一颗颗坠落下来。

    “然而今天,你却躺在了这里,你就这般无情的......躺在了......我的面前”

    她伸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犹如在抚摸一片破碎的瓷器般小心翼翼,那双无神的眸子里却已是一片晦暗的绝望:“现在你先我一步离开了,你教我如何做......你教我如何做......”

    她似恍然明悟了一般,低喃道:“我知道了,你一定也在嗤笑我吧,你一定像爹爹和死去的那些亲人一样,嗤笑我依旧苟活于人世吧”

    “既如此,我便遂了你们的心愿罢,我也累了,我太累了,我该睡了,该睡了......呆子,等着我,等着我......我们一定还会相见的......"

    刀口染着一片新鲜的血迹,渐渐地从她的掌中脱离了,锵!一声脆响,她的生命,碎裂了,完整的碎裂了......

    不知是风在吟唱,还是雨在哀泣,那空灵的嗓音,坠落在破碎的流年中,最终谱成了一曲绝唱..

    “白衣飒飒的少年郎啊,你眉宇间的倔强,是在向谁诉说一个未曾来到的故事。”

    “让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孩儿,误以为触摸到了一丝温暖”

    “你缘何一开始就要摆出一副包容她的姿态,让她找到了一种籍以依靠的理由,可那分明就是一处甜蜜的陷阱啊”

    “当她渐渐爱上你时,你又缘何要悄悄地离去,你喊她一声啊,告诉她你依旧安乐如初,那样她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你甘心为她耗尽所有的温暖,又缘何狠心的将所有的痛苦都赐予她”

    “白衣飒飒的少年郎啊,下辈子,别让她再遇见你了,她没有那么多的快乐,供你挥霍,她也仅仅是个脆弱的孩子啊”

    “就让她安静地生,孤独的死吧”

    “白衣飒飒

    的少年郎,再见了......再见了......永远也......见不到了

    一行清泪,一地残血,白纱上殷红的血迹,铺写了一个情字。

    过了许久,许久......

    天地间,唯有一息滴答声,似时间的轻跫,似悲伤的暮曲。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似沉睡了千年万年,原本业已破碎的画卷,又渐渐的被缝合起来,他茫然的看着四周:“我是谁,我在哪里?”

    一些刺眼的光芒,在他的眼前,凝聚成一位女子的虚像,女子看着他甜甜的笑着,他不由得看得有些许痴了,“琪儿?”

    几乎不假思索的喊出的名字,女子皑皑的笑容,如同一片光絮,轻轻地在半空飞舞,他凝视着自己的双手,那片殷红的血迹是谁的?

    “呆子,答应我,好好活着......”女子的影子,越来越虚弱,恍似一片柔弱的波纹般,轻轻地向四周散去。

    一颗小石子,啪的一声落入水中。一切美好,也由此截然而至。

    他有片刻的神滞,他几乎难以确认躺在他身边的那位美貌绝伦的女孩儿,乃是他认识的琪儿。

    他的眼底渐渐从迷惘,变得略微清明了些,而此时,那股震彻心扉的疼痛,亦开始慢慢地啃噬他的身心。

    他伸出微微有些颤抖的臂膀,艰难的抱起身畔的女子,嘶喊道:“琪儿,你怎生了,你是怎生了,你脖子上缘何有血,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说句话啊,说句话啊”

    一行热泪,无知无觉的从他的眼角流了出来,疼痛仿似一片刀刃,将柔软的心房,绞得血肉模糊。

    他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女孩儿白皙的容颜,滴滴血泪,纵横在犹如刀削斧凿的脸上,血泪轻轻地砸在地上,晕出了一片悲恸,他嘶吼着,用双手将自己的胸口,撕扯的血肉模糊:“为什么?为什么?”

    “死老天,你为何要这么折磨我,为何?”

    时间就这样慢慢地走着,空旷的银殿里,不时地传出一阵阵嘶吼,似野兽,又不似,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和狠厉,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啃噬干净。

    红袖舞,红袖断,一曲红袖,干戈起。

    乌笛落,乌笛断,一盏离愁,爱恨心底乱。

    风萧萧,渭水寒,将在疆边战,伊在心底怨。

    将为何?将为何?斯人刍狗,天地为局,山河殂。

    他抱着她,慢慢地走出刺银殿,泪痕已干,心底的呐喊,凝固成一片死寂。

    空落落的大殿里,无人在意那个躺在棺旁的白衣男子,若非当时白衣男子的偷袭,这一切过错,或许还可以避免。

    苍梧气,原本就是属于他的气,但白衣男子,却在棺里,做了手脚,血鬼顺着苍梧气,一并流淌到了瀚海内,若非瀚海内有殷千秀,那现在的局面,可能就很难收拾了。

    而这一切,雪琪儿都清晰的看在了眼里,她几乎耗尽了平生修为,将银使扼杀在了刺银殿,但当时为时已晚,在于尊打开棺的那一刻,所有的已然注定。

    那座棺,便是通往银台的秘径,因此当他醒来时,他已身在刺银殿内,而烟所述的刺银殿内隐含的澎湃的能量,便是苍梧气。

    这一点银使,心底明晰,烟则一直被蒙在鼓里,变成银使利用的工具。

第三十六章 觉醒

    银使,刺银殿,不免让人联想到个中关联?

    而其中更为隐秘的隐情,或者说幕后的黑手,到底是为了苍梧气?还是为了雪琪儿?这一切谜题都需要于尊亲手解开。

    而最深层的谜题,却是他自己......

    那方星台,却是另一番场景。

    一片身披黑铠的黑武士,如同一片血黑汪泽般,一眼看不到尽头,而站在汪泽最前方的却是一位身披黑金铠甲的青年,青年英俊的面容上,写着三分邪气,七分狂霸。

    但他恍若深潭的黑眸中,却似乎缺少了些什么,烟颤抖的手臂,仿似被冰凌冻结了,僵硬的指着青年,难以置信道:“怎么会是你”

    可青年周身狂躁的气息,却又不似他,青年头顶上,悬着一架白玉古琴,古琴上坐着一位体型婀娜的女孩儿,女孩儿言笑晏晏的看着烟,笑嘻嘻道:“他是谁?”

    烟艰难的吞咽着口水,道:“他不是随我一同来的于尊吗?”

    “哦,你说哥哥啊,他一会儿就过来了”女孩儿眸子忽闪忽闪,天真的笑道。

    烟心底一怔,木然道:“哥哥?”,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心底如同一团乱麻般,但更多的却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对啊,就是哥哥呀,对不对,木子?”女孩儿轻轻地拍了拍青年的肩头,青年却没回应他。

    他目光坚定的凝望着高天上的那方银台,似在等待神祗的降临。

    “你瞧,哥哥他来了”女孩儿伸手朝半空指着。

    一身素白的少年,手里抱着一个女孩儿,缓慢的从高天,一步步走下来,就好似那高天上,悬着一架阶梯般。

    “真的是他,那你究竟是......”烟眼前一黑,身体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他是木子,对吧,木子!”女孩儿笑嘻嘻的望着从高天上走下来的于尊,憨态可掬道。

    “你终究还是没有逃过那一劫”木子声音极为冰冷,未带一丝感**彩。

    “如若不是我,擅作主张半途救那女孩儿,琪儿或许也不会死”于尊神色黯然,声音亦冰冷如斯道。

    “这皆是命数,命数不可违,除非你打败了那个制定命数的人”木子厉眸中,闪过一簇簇冷光,僵硬的语调,似一把钝重的刀子般,生硬的刺入于尊的耳中。

    “说什么都晚了,琪儿她已经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他面色木然道,原本燃烧在内心的一团火,早已被悲伤,给浇灭了。

    “那我在这里等你千年,也是一个错误吗?”木子的眸中,燃起了一丝怒意,言语却依旧平缓僵硬。

    “我不过是一介草莽,我何德何能......”他黯然伤神,眼底最后一簇光,似也要熄灭了。

    “混账,你现在这般,对得起为你而死的人吗?难道你不想找出这场阴谋的幕后黑手,为她报仇了,况且在狱界中,生死人肉白骨,并非难事”一袭紫袍的殷千秀,站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神情激动,怒斥道。

    “前辈,你说什么?琪儿她还能复活?”于尊神色恍惚道。

    “哥哥,那位姑姑,说得都是实事,姐姐可以复活的,不过哥哥,你若是因姐姐的死丧失了斗志,连小小也会看不

    起你的”坐在白玉琴上的小小,冲着于尊吐了吐舌头,调皮道。

    “混账,大丈夫生而一世,怎能为情所困?你现在这般,即使她复活了,也一样会离你而去”殷千秀面色极寒,一甩长袖,飞身而去。

    “前辈,你的话,当真?”他丝毫不在意殷千秀的冷言冷语,亦不在乎任何人的冷嘲热讽,他的心底,只有雪琪儿。

    “她说得没错,你的妾室,魂灵还未入鬼蜮,三年内,若能找到复活的法子,她便还有一救,而且她,并非凡体”木子漠然道。

    “并非凡体?我早就知道我的琪儿并非是凡人了,只是现在我该如何做,才能将琪儿复活?”于尊面色忧楚,却又难以抑制心底的那丝兴奋之火。

    “哥哥,你的苍梧气炼化了几分?木子身后的十万铁铠,可是你今后征战四方的利器,你若自身没有实力,又如何堪当他们的王?”小小略带犹豫道,这一切,本该是十年后他所要面对的。

    “苍梧气?”于尊面带疑惑道:“什么是苍梧气?”

    小小眨了眨眼,怪异的盯着于尊,道:“哥哥,你今日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拜苍梧气所赐,我和木子,还有身后的一众黑铠,皆是苍梧气孕生而来,姐姐也是因苍梧气而死”,小小顿了顿,指着昏厥的烟:“而她的目的,亦是苍梧气,哥哥你懂了吗”

    “原来,竟是它,将我拖入这纷扰中来,琪儿她亦是因苍梧气而死,那这苍梧气当真该死!”于尊咬牙切齿道。

    小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难得木子的表情,也轻缓了些许,“哥哥,你得到苍梧气,是大气运,如今苍梧气已入你的丹田中,哥哥的丹田里,应该有一片大海吧,哥哥只需每天在你的大海内,呼吸吐纳一个时辰,苍梧气便可慢慢地为你炼化”

    “哥哥,我和木子已被缚梦诡局,困在这里百万年已久,哥哥你自身,也并非如你所看到的这般简单,这一切谜题需要你自己来解开”

    “若是哥哥今后有用得着小小和木子的地方,就来这座墟内,唤我和木子便是,只是哥哥,你现在的境界,还无法破开束缚我和木子的缚梦诡局,小小和木子,现在亦是有心无力”

    “哥哥从墟内出去后,定要万分小心,不要再轻信他人了”

    “至于姐姐的复活秘法,相信那位姑姑,定然知晓,哥哥问她便是了”

    小小将这一切诉说清楚,心底算是松了一口气,她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问:“哥哥,我所说的这些,你记清楚了吗?”

    于尊挠了挠后脑勺,不解道:“你们缘何要助我,难道是因琪儿的缘故?”

    小小委屈兮兮的看着于尊,道:“原来哥哥还是不懂哦,哥哥你只要相信,我和木子不会害你便是,所有的谜题,自然会在未来,慢慢地在你眼前铺展开”

    “哥哥,我和木子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缚梦诡局,一刻钟后,又要开启了,哥哥保重,期待不久的将来,能够与哥哥,共同历血沙场”小小笑嘻嘻的向于尊摆了摆手。

    果然不久后,小小和木子还有他们身后的十万黑铠武士,渐渐地虚化,又变成那棋局上的一颗颗黑白棋子。

    而此时,昏厥的烟,业已悠悠的醒来,她凝望着那遮去大片银辉的白衣男子

    ,在那片铺天盖地的银色世界里,他仿似一尊皇者般,沐浴在所有的唏嘘和赞美中,她第一次如此细致的观察他,却业已遗忘了之前的种种。

    于尊望着一座座黑石棋盘,他们仿似一座座黑石牢狱般,将木子和小小锁在了里面,他们又仿似一座座坟冢般,将某些人的贪念,祭奠在那里。

    他脸上带着一丝的哀愁,怀里的佳人,似睡着了般,静静地沉睡在他的梦里,梦里该有些什么啊?那朵嫣然的笑意,是不是在取笑我?

    不知从哪里来的风,掠过少年萧瑟的心,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愁绪,淡入少年眉间的伤。

    “你醒了?”少年落寞的容颜上,难得多了一丝暖意。

    “我方才不知因何晕厥了过去,我仿似看到了一颗颗棋子幻化成的黑武士,可那也太过奇异了,我不敢想象,那究竟是不是真的”烟试探性的问道。

    “你觉得可能吗?这星台上,根本没有通向银台的路,我方才在鬼旗星的边界,找到了银使还有琪儿,但他们皆已死去多时”于尊带着一丝深深地哀伤道。

    “你说雪琪儿和银使他......”

    “嗯”于尊轻轻地将雪琪儿放在地上,小小走前特意交代他,一定要将雪琪儿的身体,完好保存,而墟确是一个上上之选,只是想到就要与琪儿道别了,心底不免多了些许落寞和不舍,但他若是什么也不做,那雪琪儿便是真的死了。

    “很遗憾,没能及时赶到,可以告诉我,银使尸身的方位吗?”烟遗憾道,心底亦有一丝淡淡的忧伤,应是因银使的死。

    于尊讳莫如深的看了一眼烟,向身后的一个方位指去,银使便躺在不远处的一鼎青铜棺内,亦是于尊此前被苍梧气所侵蚀的棺。

    于尊懒得理会身后之人,他抱着雪琪儿,茫然的回环着头顶上那方浩瀚的星空,小小说,在银台的上方,有一颗冥星,将雪琪儿安放在那里最为合适。

    他眯着双眼,紧紧地盯着一颗烁着紫芒的暗星,心底已然有了答案,他双腿轻轻向上一跃,如蛰鸟,嗖的一声,窜上了高天,倘若烟看到这一幕,定会哑然失色。

    这星台上,较之狱界,引力高出万倍之余,而于尊却轻松的飙射向高空,这自然得益于,木子走前,帮他炼化的苍梧气,一息苍梧气,能抵万重玄气,然而若非是木子,此时,于尊便是费尽力气,也难以在短时间内,炼化哪怕一毫的苍梧气。

    于尊自然是不悦的,但此前任凭他反对,木子依旧强制性的帮他炼化了部分苍梧气,其实小小和木子,心底都明白,于尊接下来的路,将不再那般平缓了。

    暗星上确如木子所述的那般,确有一座白玉石雕砌的宫殿,这座宫殿,虽较之恢弘的刺银殿,规模稍小些许,但其中蕴含的天地能量,却极为的丰沛,这也难怪,毕竟刺银殿内,孕养尊者的乃是鬼气,而白玉宫阙内,却是极为纯正的天地本元气。

    本元气无助于命源,却对亡者的灵魂和躯体,尤其有利。可以这么说,除了冥星,世上任何宝地,都不及此地,对雪琪儿有利。

    于尊抱着雪琪儿,将她轻轻地放在一座黑晶棺内,然后轻轻地盖上棺盖,目光坚定地,走出了白玉殿。

第三十七章 虚实不定?左岸!

    “琪儿,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你安心的睡吧,三年后,我们再相聚”他轻轻地向后瞥了瞥,之后迈着大步,消失在一片烁彩的流光中。

    彼时,神情哀伤的烟,取走了她曾赠予银使的一件信物,是一枚铜贝壳,她将铜贝壳紧紧地捏在手里,仿似她的面前,还伫着银使般。

    于尊淡淡的扫了一眼烟,道:“我若是说,你被利用了,你会信我吗?”,说罢,又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世上麻烦事太多,无非是嘴边惹得罢了”,随即再也未回头看她,大踏步的顺着一行白玉石阶,走了下去。

    烟紧拧着双眉,脸上带着一丝犹疑,见他说得那般诚恳,但又不忍心去怀疑银使,她淡淡的叹了口气,随即紧随于尊而去:“喂,你知道怎么离开吗?你走那么快干嘛?”

    声音越来越淡,渐渐地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又将湮没在黑暗与死寂中。

    不多时,于尊便与烟,踏出了魂地,来时虽耗费不少时间,但离开时,烟在离星台不远的秘地,就开启了石门。

    一阵强光过后,于尊与烟,再次出现在阴尸岭中的那畔湖泊旁,于尊神色哀伤的望了望广袤无垠的阴尸岭,道:“没想到琪儿她......”

    烟叹了口气,道:“你信命吗?我一开始不信,但后来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我开始信了”

    于尊点了点头,捡起一颗小石子,掷入湖中。

    “啪嗒”

    一声脆响,面色颓然的向远处走去,命?我早就知道自己的命,是天定的。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连连。

    过了几日后,于尊在寒霜城,暂时安定了下来,他不急于赶往灵魇山,他还有些许麻烦,未解决干净。

    这几日,他一直在烟未他准备的一座小院里修炼,说起来,烟还是比较讲情义的,她虽心底,还有很多疑惑,但经历了这么多事,特别是在探查了铜贝壳里,银使与雪琪儿的交战的场景后,她愈发的肯定了心底的某个推断。

    或许,不久的将来,狱界又将出现新一位皇者。

    于尊紧闭着双眸,潜入瀚海内,瀚海的上空,有一层血金色的霞光,而这霞光便是木子为于尊炼化的一部分苍梧气。

    殷千秀闭目站在云巅上,她似已待于尊许久,殷千秀将雪梅裙角,轻轻地一拂,随即便从云巅飞了下来,她原本就生的美艳无双,便是站在雪琪儿的身边,亦丝毫不逊色。

    她飒爽飘逸的动作,令她看似犹如九天之上的谪仙般,令人心底生不出一丝一毫的亵渎之意。

    “前辈,晚辈有一事不解”他躬身,恭敬道。

    “你是想问,而今你身上有这么多资源,该如何利用,对吗?”殷千秀,道。

    “确是如前辈所料,晚辈不知该从何处着手,苏秋前辈和尘鹰前辈还有月纤前辈,都授之于尊绝技,而今我又在魂地,获得了苍梧气,晚辈真不知该如何着手了”于尊面色难堪道:“毕竟晚辈的时间有限,而琪儿她,只能等我三年”

    “武道精于勤而荒于嬉”殷千秀眼神冰冷的扫了一眼于尊。

    “前辈,教训的是,晚辈自会勤加修炼”于尊谦恭道。

    “那你现在又在做些甚么?”殷千秀冷哼了一声,随即便纵身跳入了瀚海。

    “你若能修成苏秋的裂天式,倒也不枉费苏秋的一片苦心”

    于尊愣在原地,脑海回荡着殷千秀的话,

    “前辈,晚辈知错了,是晚辈太过浮躁了,晚辈知错了,知错了”他狠狠地掌掴着自己,却也渐渐明白了殷千秀的言中之意。

    他连裂天式第一式澜沧入魂都未修得圆满,他却业已心绪浮华,况且修得第一式,他便已获得了如此修为,若是将裂天式十八式都修的完整,那又会如何呢?

    他心底责骂数落着自己,“枉费苏秋前辈,将他最得意的功法,传授与我,我如此一般,千秀前辈她又怎生看得起我,我又怎会救得琪儿?”,他又狠狠地甩了自己几个嘴巴子,直至双颊一片淤青肿的高高的才作罢。

    夜渐渐地深了,他坐在庭院里,深研着澜沧入魂,前些日子,看起来还颇为晦涩难懂的句子,今日看来,却甚为明晰。

    一阵清风拂过,他身上的黑袍轻微的抖了抖,地面上的落叶,簌簌的翻腾着,院子里的野菊,轻轻地落下了一片花瓣,一切温闲如故。

    他皱了皱眉,眼前又浮现出琪儿的音容笑貌,那清风似感知了他的郁结,气流陡得急烈了些许,他轻轻的拍了拍身下的藤椅,地面却似微弱的抖了抖。

    “哎,都怪我,琪儿若不是因为我,也不会失了性命”一滴眼泪,闪烁在他的眼眶中,树上落下几片青叶,枯萎的野菊,最后一丝生命力,也被抽干了。

    夜空中,似长了一双眼睛,灰暗的穹顶上,不知是星星还是云朵,轻笑了一声:“有点意思”

    于尊陡得睁开眼睛,向深邃的夜空,瞄了一眼:“方才难道是我的错觉吗?”

    随即,眼神又黯淡了下来:“哎,我这般思念琪儿,有何用?空叫我神识错乱”

    悲叹了一声,翻身而起,一拳朝着天阙砸去,一股恐怖的气流,如一片龙卷陡得坠入空空如也的天穹。

    而此时,或许有人留意到,那片片厚重的云彩,似乎稀疏了些,而刺目的圆月,坠下的一缕缕银辉,却尽皆落在了寒霜城内一座毫不起眼的小宅内。

    于尊或许未发现,冰冷的月辉,竟攀着他的胸膛,向他额头汇去,一道紫色的火印,在他的面额上,淡淡的烁了烁,随即又没入他的皮肤中。

    “这番出拳,倒也心底通达,气脉是顺畅了不少,只是这拳的威力,却未长进些”他脸上带着一丝憾色,道。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将那本玄金古籍,收回了瀚海,而此时天已渐亮,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着整座寒霜城,总感觉有些许诡异。

    他沿着一条小巷,慢慢地踱着步伐向城心走去,弯曲的巷子,像一条蜿蜒的巨蛇般,将他渐渐的引向了雾气中心。

    “殿下,一切皆已完备,他若来了,就在劫难逃了”一个鬼面人,手执一根权杖,站在一位白衣俊颜的年轻人身边,恭敬道

    “哈哈哈,这寒霜城内,无论天时还是地利,皆是布置大阵的上上之选,老天有意要祝我完成霸业,若是待会儿谢天有意阻挠,你等便了结了他,明白吗?”独孤南阴声厉色道,却与他白皙俊美的容颜,形成了极致的反差。

    “是,殿下”

    鬼面人冲着白茫茫的雾气,招了招手,一簇簇黑影,如疾风般,飞撩而过,随鬼面人一同向一座恢弘华丽的大殿涌去。

    雾气越来越重,厚重的雾气,将街巷边缘的木楼石殿,皆包裹了起来,一些模糊的轮廓,凸起或凹陷,却怎生也刺不透凿不穿那片朦胧晦暗。

    于尊茫然无措的走着,他想再去那方广场看一眼,他心底,似有一个人在呼唤他,“来罢,我在这!”

    他明知道不可能,却依旧坚定地向那个方向走去。

    “小兄弟,这大雾茫茫的天气,怎生还有闲心出来漫步?”一个中年汉子,笑呵呵的从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头。

    于尊回头看了一眼汉子,神色黯然,失笑道:“大哥,不也一样么?”

    “非也,非也,我和你不一样,我有要事在身”大汉憨爽的笑道。

    “原来如此......”他低喃着,神色黯然的从大汉身边掠过。

    “小兄弟,你是否要去左岸?”大汉悉心问道。

    “左岸?左岸是哪?”

    “左岸,是鬼蜮界的入口啊”大汉道。

    于尊身体一僵,回过头,紧紧地盯着大汉:“你缘何会知晓鬼蜮界?”

    “小兄弟,这你无需知晓,但我见你魂不守舍,应是失了痛爱之人吧,你有所不知,这鬼蜮界乃是魂灵汇聚之地,你若到了鬼蜮界,说不定会寻到你的梦中人”大汉贴着于尊的耳廓,轻声道。

    “大哥,缘何要将这些告知于我”

    “你既叫我一声大哥,我自然要帮你”大汉拍了拍胸口,信誓旦旦道。

    于尊神色复杂的,盯着大汉,心底却又无奈的叹了口气:“饶是他骗我,又如何?”

    “大哥,多谢你的好意,于尊心底知会,与大哥就此别过了”

    他失魂落魄的继续向前走去,他身后的大汉,却叹息道:“奈何世事皆薄凉,却多了几许深情人,大道怎能通长天?愿与违,皆人意,与天何干?”

    于尊身体,陡得变得僵硬无比,耳廓中回荡着那几个字:“愿与违,皆人意,与天何干?”

    琪儿,我如何能等你三年?饶是他骗我,我也要一试。

    他回过头,喊道:“大哥,我愿一试,劳烦你带我去左岸走一趟”

    大汉哈哈一声朗笑:“小兄弟,我早料到,你是位深情之人,我亦有牵挂之人,身在鬼蜮界,我与你同去罢”

    饶是他骗我又如何?若是鬼蜮界真如他所述那般,乃是魂灵汇聚之所,我若死了,倒也遂了心愿。

    一旁一瘦,一高一矮的两人,渐渐地没入厚厚的迷雾中,在那迷雾的尽头,却依旧不时传出矮胖大汉的几声爽朗大笑。

第三十八章 凶险的石殿

    少时,于尊和大汉站在一座恢弘的大殿前,大殿建在一座山峰上,在寒霜城的外围,占地面积极广,几乎覆盖了一座山头,此前前往寒霜城的途中,于尊便见过这座山峰,只是他的印象中,似乎没有大殿的存在。

    他挠了挠头,低忖道:“或许是自己记差了呢?”

    大汉回头喊道:“小兄弟,你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到头,进了那大殿后,招呼声南大哥,自然会有人引你去”

    “那大哥你?不去左岸了?”于尊疑惑道。

    “哎,小兄弟,大哥自然会去,只是突然想起去年与这守山的张老汉有些杂事未处理明白,你且去,我速速就来”大汉憨笑道,豪爽的性子,倒是让人生不出一丝的疑虑。

    也怪雪琪儿在于尊心底种下的执念太深了,平日里的提防之心,业已松弛七分。

    于尊探了一眼层云叠嶂的山峦,薄薄的云雾,覆着那层雪白的山巅,而在山巅的一侧,一座恢弘壮阔的宫阙,占据了整座青峰,青峰虽比雪山巅矮了些许,却着实瀚阔。

    那宫阙青瓦碧砖,白玉石砌的殿墙,折射着灿黄的阳光,在淡淡的云雾中,勾勒出几条浅金色的线条,几根紫云木半径足有十几米,长度达几百米,即便站在高处向下俯瞰,却依旧会在心底种下一丝敬畏之心。

    于尊双腿一弹,如一道箭镝般,向高处弹射了出去,刺骨的寒风,穿插着他内心纷杂的思绪,模糊的视野,被冷风吹得涕泗横流,他心底抽搐着,雪琪儿的音容笑貌,却又在不觉间,倒映在他眼前。

    “琪儿,我这就来了”他心底低喃道,身体业已穿越了万重的云障,他的身体如悠燕般,轻轻地在地面一点,之后稳稳的落在大殿前的一座白玉广场上。

    从山脚下,向上仰望始终难觑大殿全貌,如今站在这白玉石广场,再细细观摩,心底更多了几丝赞叹。

    “左岸的大门,难道就隐在这大殿深处?”他低喃着,向四处扫视着,站在这方宫阙前,整座寒霜城,皆入了眼,黑压压的房屋,青郁郁的草植,蓝靛靛的云霭,还有几道冲天的玉光,穿插在寒霜城六面方位,正是寒霜城六芒星阵的六处阵眼。

    “既然已到了这里,便去罢”原本犹疑的心绪,被坚定的目光,踩在了脚下。

    “南大哥,可在?”他站在殿门前唤道。

    过了半晌,恢弘的殿门,慢慢地开了一丝缝隙,一个枯瘦的老者,手持一根权杖,从门内走了出来。

    “小施主,有何事?少主出门了”老者重咳了几声,枯瘦的身体,仿若一根竹竿般,似随时都会被微风摧折。

    “有位大哥,命我来寻南大哥,我有要事在身,不知南大哥,何时归来?”于尊恭敬道。

    老者浑浊的眸光里,渐多了一丝清明,他弓着腰,将权杖在地上顿了顿,“既是如此,小施主,那便随我来罢”

    “多谢前辈”于尊晦暗的心底,渐多了一丝光明,想到不久后,就能进入鬼蜮界,就能见到他的琪儿,喜色不禁溢于言表。

    “是否是一位矮胖的大汉,引

    你来的这里啊?”老者捶打着胸口,又重咳了几声,沟壑纵横的脸上,写满了痛苦之色。

    “正是那位大哥,老前辈也认识他吗?”于尊疑惑道。

    “他啊,每次都会引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来这里,小伙子,鬼蜮界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去鬼蜮界,再想回这里,几无可能了”老者淡淡的瞥了一眼于尊,浑浊的眸子里,却不知何时,多了一丝厉光,恍似鬼魅般。

    于尊正色道:“前辈,晚辈此生在狱界已无牵挂之人,便是回不来,又如何,只要能见到她,便是死,晚辈也在所不惜”

    “哎,世间最深的是一个情字,最令人忌惮的也是一个情字,最误事的也是一个情字啊,小施主既已如此,那便与我参见我家的少主大人吧”老者叹息道。

    “前辈,南大哥会带我去鬼蜮界吗?”于尊面上带着一丝忐忑之色道。

    “哎!小施主,这鬼蜮界别人想躲都躲不及,你却......”老者抚了抚长须,摇头长叹道。

    少焉,两人站在一幢血精石堆砌的楼阁前,殷红的楼阁,与周围的白金色建筑物,可谓格格不入。

    璀璨的晨曦,映射在血精石上,一层淡淡的血芒,笼罩在地面上,勾勒出一丝妖冶的氛围。

    “小施主,你且在这等待片刻,少主大人他午时应该会回来”老者弓着腰,引他进入楼阁内,楼阁内的摆设,素雅淡薄。

    几片金色贝壳,贴在壁上,仿似几颗烁星般,闪耀着淡淡的金华,一些古旧的瓷器,经金华的铺饰,倒映出一丝淡淡的釉白,器身上纹着的鬼神凶物,似活物般,撕裂出一息压抑恐怖的气息。

    楼阁的正中,摆放的几座白花梨木座椅,清雅淡素,又不缺陈色古韵,一座紫檀木书架,立在正厅的左侧,几本玄银古籍,错错落落的横在书架上。

    一切显得安然而祥和,似时间的荒,流出一息蜿蜒的流水,哗啦,哗啦,死寂中透出一丝遒劲的灵动。

    过了半个时辰,陈锈的木质门,发出几声咯吱,一位身披金色披风的青年,面上带着一丝和蔼的笑意,推门而入。

    “让兄台久等了”青年拱手抱拳,恭敬道。

    于尊心底一怔,慌忙立起身道:“想必你就是南大哥吧,在下于尊,拜见南大哥”

    “于兄弟,不必多礼,我来时便听明叔说过你的情况了,事不宜迟,你现在便随我来罢,到了申时,鬼蜮大门就要关闭了”独孤南面露正色道。

    于尊面露喜色道:“那有劳南大哥了”

    “于兄弟,客气了”说罢,独孤南便拉开地面上的一块暗板。

    暗板下,一丝森冷的寒意扑面而来,幽深漆黑的洞穴,透着一丝古老的荒陈。

    “于兄弟,随我来罢”独孤南诚恳的冲身后的于尊招了招手,雪亮的眸子里,却多了一丝森寒的血腥。

    哼!你就助本王完成本王霸业的第一步吧!

    一抹嗜血的冷笑,闪烁在黑的洞穴内,而他身后的那丝亮光,则一点一点被于尊的身影撕扯的稀碎,直至最后的一息

    光明,亦不再存在。

    “南大哥?南大哥?”黑暗中,没有一丝亮光,独孤南的身体,犹如一片残冰,渐渐地融化在一片浓重的黑暗中,黑的洞穴内,只有几声回音,在于尊的耳畔,轻轻地跃动。

    “南大哥?”一丝不祥的预感,渐渐地浮现在于尊的心头。

    “哈哈哈,没想到你这么好骗,你既来到了这里,就为本王的霸业,尽一份绵薄之力吧”一丝冷厉的奸笑,在幽深死寂的空间内,回荡幽游。

    于尊心头一紧,一丝愤怒夹杂着些许的悲伤,登时心间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而此时,点点猩红,渐渐地点亮了洞黑的空间,几条阴睛血蛇,突兀的将平整的地面,掀开一道道幽深的沟壑,沟壑很快被一片殷红的血流灌满,血蛇耸立着阴森的巨头,口吐青白的蛇信子。

    嗖!

    嗖!

    嗖!

    嗦!

    嗦!

    嗦!

    血蛇光滑的皮肤,沾着一些莫名的粘液,在地面上拖动,慢慢地靠向于尊。

    渐渐地血蛇越聚越多,如蠕虫般,登时将整片地面,铺的密密实实,纵横错乱。

    而那些殷红的血流,在不觉间铺写了一片诡异的纹路。

    甜腻的血腥味,充斥着狭小的洞穴,纠缠翻腾的血蛇,在地面上翻腾扭打。

    于尊眉头一紧,大喝道:“源天刃!”

    一道冷幽刺目的蓝光,乍得将整座洞穴映得一片雪亮,刀芒似雷霆般,瞬息间便将血蛇绞得血肉横飞。

    此时,狭小的洞穴,四面穴壁,如溃肉般,坍塌凹陷了进去。

    轰!

    锵!

    一片土石崩溃,金铁交戟之声,原本狭窄的石穴,竟扩出了一片瀚阔的大殿,走进些细看才觉,大殿的墙壁,竟是一颗颗黑色的骷髅,堆积起来的。

    阴森的头骨上,缀着两点幽暗的绿光,数以万计的骷髅,堆砌在大殿四周,幽冥的绿芒,犹如一根根直立的汗毛般,只要瞧上一眼,心底就生出一丝渗人的寒意、

    大殿的中央,被鲜血勾勒的一片诡异的血纹,滋滋滋延展向大殿四周。

    原本暗红的血流,在触到大殿的四处阵脚后,陡得绽放出几道刺眼的血光。

    于尊心底一怔,暗叹道:“这石殿内,着实诡异渗人,怪就怪自己,半路遇到那大汉,本来就荒谬至极,而自己却偏偏听信了大汉,哎,若是听小小和木子的话,倒也不至于让人困在这里了”

    他向四周瞟了几眼,黑的石殿内,除了猩红的血光,和幽绿的鬼火,却未见得一门一窗。

    “呵呵,多谢你了,于兄弟,如果没有你手里的那把弯刀,这殷血祭坛还触发不了呢”独孤南阴毒的怪笑着,刺耳的淫笑声,回荡在偌大的空间内,最终又折返回来,煞是淫邪,倒与森冷的石殿不谋而合。

    殷血祭坛?于尊心底一怔,却不等他思虑片刻,那片诡异的祭血魔纹,升起了三道青烟。

第三十九章 癫狂的尘鹰

    渺渺青烟,如一片葱葱郁郁的绿植,肆意的在石殿内生长蔓延,不消一刻,石殿的上空,就聚起了一片薄薄的青雾。

    此时,幽暗的石殿内,陡得荡起一阵渗人的哀乐,镶嵌在四周墙壁上的骷髅,明灭的眼窝里,绿芒时强时弱。

    淡淡的哀乐,溢散在空寂的大殿内,一片硕大的骨刀,缓缓地从青烟内探出了刀头,而地上殷红的魔纹,则一烁一灭,地面似塌陷了般。

    随着魔纹一烁一灭,魔纹周围的土石间,尽皆发出一阵阵哭笑。

    哈哈哈哈哈!

    呜呜呜呜呜!

    悠荡的冥风,不知从何方刮起,一股股尸骸腐臭味,随冥文哭嚎着,在石殿内荡了又荡,骨刀忽的斩下,数十米的骨刀,卷起地面上血蛇的碎骨腐肉,嗖的一声,向于尊的头顶劈去。

    说时迟那时快,那片烁烁灭灭的血纹,此刻亦爆发出一阵惊人的刺芒,一道洪钟般的吼声,乍得惊现在石殿。

    “惘为......”

    于尊举起源天刃,冲头顶一顶。

    砰!

    一声巨响,骨刀竟丝毫未损,而于尊的双腿却已被钉入石板中,于尊面色一凛,却被接下来的一幕,给怔住了。

    血纹中,渐渐地浮现出一张巨脸,巨脸散发着圣洁的银辉,与石殿阴森诡异的气氛,形成强烈反差。

    “惘为......”

    巨脸声色巨厉,花白的发丝,竟无风自动。

    “前辈,你怎会在这里......”竟会在这里,见到尘鹰前辈,他怎生如此了?

    狰狞的脸上,写满了痛苦,沧桑的瞳仁里,竟是一片空洞,他茫然的在血纹中大吼,似被困缚住了。

    而此时,硕大的骨刀,又迎面向于尊劈下,于尊蜷缩起右腿,猛地一发力,向落下的骨刀迎面冲去。

    锵!

    石殿竟因双方猛烈碰撞,震颤三分。

    而骨刀竟依旧毫发无损,倒是于尊被震得气血翻腾,嘴角溢出了一丝血丝。

    “你应见过墟内的棋盘,这骨刀乃是来自鬼蜮的凶物所化,你这般攻击,便是再枉费时间,也无济于事,你自己反倒会被一点一点的吞噬掉,你方才两次攻击,魂力已在不觉间被那骨刃吸去一毫”殷千秀背负着双手,站在瀚海上,沉声道。

    于尊心底一怔,他精神确有些恍惚,难道是因魂力被吸食所致?

    “前辈,我该如何做?”于尊闭目冥想道。

    “尘鹰的《惘为》是加强以及抵御魂力攻击的不二之法,但你现在所剩时间已不多,唯一的方法,唯有使用苍梧气了”殷千秀用手揉了揉额头,思虑片刻道。

    “还请前辈明示”于尊手持源天刃,一边抵御骨刀的攻击,一边与殷千秀交流。

    “如若我猜想的不错,那骨刀应惧怕你瀚海内的苍梧气,你运用神识

    ,试一试能不能调动瀚海内的苍梧气”殷千秀眯着眼,凝视着瀚海上空的那团彩霞。

    于尊凝眸,右手按照裂天式教习的引气之法缓慢划动,而左手则重重的迎向再次劈落下来的骨刀,此时于尊的面色,已有些煞白,他只能采取攻击,一旦退缩,受到的伤害便会更重。

    “这苍梧气,为何这般沉重”他的脸上,渐多了些汗珠,煞白的脸上,憋得暗红。

    而血纹中浮现的巨脸尘鹰,试图挣扎破开血纹的束缚,但无奈的是,每当尘鹰试图发力时,血纹总会乍现刺芒,如一根根索绳般,将尘鹰的捆得结结实实。

    “前辈你这是怎生了?”尘鹰的怒吼,回荡在空旷的石殿内。

    看到尘鹰一脸的痛苦,于尊的心底,不禁多了一丝悲意:“前辈,你再忍受些,于尊这就救你出来”

    然而瀚海内的苍梧气,却依旧未被他调动分毫,每一毫苍梧气,都如同一座磐山般,沉重的压得他喘不上气。

    “源天刃”他大吼了一声,手持源天刃腾身而起。

    “锵!”

    “轰!”

    石殿内,犹如惊现雷神般,霎时间,电光闪闪,雷霆峻峻。

    “吼”

    一道青电雷龙,乍得从于尊的头顶跃出,于尊心底一惊,难道是苍梧气?

    “锵”

    一道紫雷,化作一头小兽,也随雷光跃出。

    “小紫?”

    “是小紫吗?”

    此刻的于尊,身心皆滞,自从雪琪儿死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沧兽,而今从紫电中跃出的小兽,确是小紫无疑。

    小紫吐着小舌,轻轻地向于尊点了点头,大步向骨刀冲去。

    而此时,石殿内,传出一阵阴笑:“没想到,这头神兽也隐在你的体内,呵呵,还真是让本殿下,大吃一惊!”

    于尊心底一怔,而此时,瀚海内却传出殷千秀的怒喝:“那头沧兽,暂时能抵御出骨刀的攻击,当务之急,你还不速速调动你体内的苍梧气?”

    “是,前辈”于尊阖上双眸,整个人全身心的浸入到瀚海中,他坐在瀚海上空,头顶悬着一本玄金古籍,双手迅速划动。

    一道玄金色的耀斑,覆着他的全身,耀斑随着他双手的动作,时闪时灭。

    那本古籍,则环绕在他的周身,迅速的旋转着,耀斑越来越刺眼,整个天地,似都在随着耀斑烁灭,而一烁一闪。

    不知过了多久,天地间陡然暗了下来,过了片刻,天地又忽的亮了。

    他额头上,渗出涔涔冷汗,奈何天边的彩霞,却依旧一动不动,殷千秀负手立在一方岛屿上,抬头目视着天边的云霞,秀眉紧蹙。

    现在考验的是于尊的意志力,若能拔千钧,意志需比钢坚,比铁硬。

    本已煞白的铁面,变得通红一片,后又变得青紫了些。

    他的眼中的神采渐渐散却了,此刻似有一位白衣女子垂泪站在他的面前,她轻唤道,“呆子,呆子”

    女子的身影如一片即将熄灭的烛火般,在他的眼前摇曳不定,他深陷的眼眶中,渐多了一行热泪,那热泪中浸透着丝丝血水,从他黝黑面颊上流淌下来,将他胸前的白衣染得一片血红。

    他茫然的望着眼前即将幻灭的女子,悲恸道:“琪儿......琪儿......是你吗......是你吗?”

    然而此时却又一声尖利的淫笑,将这所有的一切都给打破了,那尖利刺耳的淫笑,放肆道:“你是不可能赢得,你所有的一切都将归我所有......”

    他茫然的望着从他眼前渐渐消逝的女子,女子脸上垂着一行清泪,不舍得伸出双手,然而最终他的眼前仅剩下一丝黑暗。

    他无措的呢喃着,“是谁......是谁......是谁将我心爱的琪儿......夺走的”

    他伸出的双臂,在黑暗中没有目的的摩挲着,漆黑的瞳仁里,带着一缕浓稠的悲伤和一片灰暗的绝望,此刻的他,如同一位失了至亲的少年般,小心翼翼的缅怀过去,试图在梦中寻到一片现实,然而却无人想要将他的美梦继续下去。

    那尖利刺耳的诡笑声,似一柄利刃般,将他心底仅存的那丝温柔给划破了,“啧啧啧,没想到竟也有女子喜欢你这废物,想必也是极其丑陋的女子,才会看上你”

    于尊茫然的望向黑的殿顶,“是你吗?是你夺走了我的琪儿吗?”

    “哈哈哈,你这痴儿,倒是本王看错了你,看来这次本王的牺牲有点大,尘皇啊尘皇没想到竟让你空做了嫁衣,当真是可惜”隐在暗处的独孤南故作哀叹道。

    而立在瀚海上空的殷千秀,脸上却多了一丝残酷的冷笑。

    “是你夺走了我的琪儿吗”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一道刻骨铭心的疤痕。

    他的晦暗的眼底,陡然间盛放出一片赤炎,他疯狂的将身上的白衣,撕扯成了白条,尖利的牙齿上,濡着一片片猩红的血痕,似地狱恶魔般。

    “是你走多了我的琪儿吗”随着这声怒吼,悬在他的身侧的玄金古籍,竟自动翻开书页,卷黄的书页,哗啦啦......疯狂的翻卷着。

    三个黑金大字裂、天、式,从书页中飞出,冲着天边彩霞轰去。

    “砰”

    天地皆颤,瀚海轰然翻起一道巨浪,浪花打在于尊铁铸的容颜上,一滴血珠,顺着他的眼眶流了下来,此刻的他,满脸狰狞,凹陷的眼眶里,两颗漆黑的眸子,竟没了眼白,黑黢黢的瞳仁里,只剩下被血腥染红的狠厉。

    “锵”

    黑金大字一颤,烁目的金芒,更是爆发到极致。

    “轰”

    这一声爆炸,竟将悬在高天上的紫日,都震得颤了一颤。

第四十章 尘皇之死

    一缕淡紫色的霞光,悠悠的从高天坠下,而那三个黑金大字,业已裂成碎光。

    “还愣着干嘛,还不速速将苍梧气,储于你的百骸内”殷千秀大喝一声。

    然而于尊却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他的洞黑的眸子里,覆着一层层火红的赤炎,一缕淡淡的紫色火印,浮现在他的面额上。

    紫色火印,扭曲挣扎着,似要从于尊的面额上,脱离出来,然而一道隐形的力量,却将它牢牢的束缚在于尊的额头上。

    “裂......天......式”双眸已被一片猩红的血丝覆满,洞黑的瞳仁里,一道道慑人心魄的冷光,似一柄柄利刃般,穿透了苍穹,将周遭的空气,绞得一片破碎。

    而此刻,石殿上方的那轮骨刀,又劈落了下来。

    “裂......天......式”震颤心扉的一声巨吼,源天刃罕见的烁着一道青色电光,竟与方才那条青色雷龙,融为了一体。

    “咔嚓......"

    骨刀顷刻间,变成了一片骨屑,隐在暗处的独孤南,心底一滞:“怎么可能,这可是鬼蜮界邪鬼所化......”

    而此时,被血纹缚住的尘鹰,业已完全失去了神识,他的双眸一片灰白,脸上的痛苦之色,则渐渐地被一层层麻木所覆盖。

    “惘为......”老人一声僵硬的嘶吼,却早已没了方才的倔强和斗志。

    灰暗的石殿内,又响起了那阴损的诡笑:“邪鬼没能治得了你,我就不信被这殷血祭坛缚住的东荒之主尘皇,也束你无法”

    于尊猩红的双眸,早已失却了感情,他额头上的紫色火印,在乌暗的石殿内,恍若一道鬼火般,悠悠荡荡。

    殷千秀秀眉一折,这紫色火印,仿似在哪见过,可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

    她揉了揉额头,此时,于尊已处于狂暴的边缘,而因紫色火印,他竟未凭借苍梧气,便将邪鬼劈成了碎屑,反观神识碎灭的尘鹰,那血纹倒似是约束他力量的一道封印,而这道封印,等待的却是,将封印破除的人,施术者可谓用心险恶。

    血纹越来越暗,尘鹰身上爆发的圣光,愈来愈浓郁。

    “吼!惘为......”

    殷千秀低叹了口气,拂袖离去,却再也未回头。

    而此时,须发狂飞的尘鹰,已然突破了血纹束缚,与此同时,那血纹里的鲜血又开始流淌,血液不停地从石殿的四周,向大殿的中央汇聚,一副诡异的图案,出现在殿心,而随着图案的出现,大殿中竟响起了一声声有规律的震动,恍若心脏般。

    若是于尊思绪清醒,则会发现殿心的那副图案,他不止一次见过。

    一阵强烈的灵魂悸动,从尘鹰的周身,向四周扩散出去,隐在暗处的独孤南,此刻紧捂着心脏,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而行走在寒霜城内的行人,有的已跪倒在地,有的却已然昏厥了。

    “这就是尘皇真正的实力吗?”独孤南强忍着痛苦,将嘴角的一缕鲜血拭去,不仅如此,他的神识也遭到了创伤,时而头疼欲裂,时而癫狂发憷,更不用提寒霜城内武道比他低的人了。

    处于癫狂状态

    的于尊,右手持着已被染成血红的源天刃,左手紧捂着心脏,煞白的脸上,爆出了道道青筋,狰狞的面孔,让人看了心底生出一丝深深地恶寒,而他面额上的紫色火印,则时不时的爆出一阵刺眼的紫光。

    一头娇憨的紫兽,坐在一旁,眨着灵动的双眼,望向石殿一方晦暗的角落处。

    独孤南心底一怔,难道那头沧兽发现自己了?不可能啊,这石殿内可是布置了七曜煞大阵的啊!

    沧兽摇头晃脑的吐了吐小舌,反倒更靠近那处晦暗角落了。

    而石殿的正央,披头散发的老人,已脱离了血纹的束缚,他双目灰白,须发飘扬,一道气旋更是如同一道气罩般,将他罩在其中,疾速飞旋。

    “惘为......”他声嘶力竭大吼道,一道精神波束,竟直接化形为利刃,大殿内的骸骨,登时间被这股精神风暴,碾成了齑粉。

    处于石殿中心的于尊,周身竟包裹上了一层彩色的铠甲,这才堪堪的避过了致命的精神风暴。

    躲在暗处的独孤南就不好受了,此刻的他,早已面目青紫,拼命的扶住密室里的一处石柱,这才堪堪的没有跪倒在地,此刻他的心底,渐渐多了些许懊悔:“没想到,传说中的尘皇竟如此厉害”

    过了片刻,一声诡笑,却又将这份忌惮打消了:“哈哈哈,尘皇,量你再厉害,你不过是我手里的一把刀,你只不过是本皇奠定大业的一块奠基石罢了”

    “嘿嘿,接下来,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独孤南阴笑着,将脸隐在暗处。

    “惘为......”

    疾旋的气流,登时将石殿,绞成了一片荒,破碎的骷髅,随着气旋,砰!砰!砰!砸向四周,之后发出一声声刺耳的音爆。

    处于癫狂状态的尘鹰,几近于自杀般疯狂的释放魂力,只是令人怎生也想不到,尘鹰缘何会沦落至此,他竟连一具容纳自己灵魂的灵器也未寻到。

    于尊手持源天刃,疯狂的劈向尘鹰,此刻的他,眼底只有血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而他身上的那件彩色铠甲,则护佑着他,以免他被尘鹰的精神波束袭到。

    风雨狂,人马嘶,将裹尸,石泣血,云里雾里,何存家国?

    待得流年晓月,却已是鬓发陈霜,碑石风骨残。

    “裂......天......式......”大殿内,陡然涌起一道骇人的气浪,一柄血红的圆月妖刀,幻化成一道骇人刀影,疯狂的从尘鹰的头顶,劈砍而下。

    隐于瀚海内的殷千秀,心底一怔:“尘皇......”,脸上却已有了一丝悲意,“尘皇,你现在总该懂了吧,生欲何,死又为何般?”

    面容狰狞的老人,灰白的眼神里,乍现出一道清明精光:“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小辈,我没料到,你竟有如此天资,可惜老朽我,要命丧于此了,老朽死在你的刀下,倒也值了,就让老朽尽最后一份绵薄之力吧”

    轰!

    在圆月妖刀,落在尘皇头上的同时,一束令人为之屏息的恐怖精神风暴,将于尊覆盖在了其中:“小辈,你我都中了澈池国的阴谋,既如此,只能由你来替老夫报仇了”

    “这石殿内,布置了一道殷血祭坛,老夫被这殷血祭坛困缚于此,几近失却神智”

    “而这寒霜城乃是狱界的一个出口,若是殷血祭坛被触发了,后果难以想象,殷血祭坛究竟通往何方,老夫亦不知,老夫现在就用惘为,替你悟道,你且在瀚海内,好好体悟,莫要让老夫失望了”

    恐怖的精神风暴,从于尊的天灵盖鱼贯,而与此同时,妖刀也落在了老人的额头上。

    锵!

    一阵刺目的强光,似泯灭了这世间所有的黑暗,似将这世间的善恶,又重新定义了一番。

    强光一涨,之后一息。

    啪!

    尘皇的魂魄,如同碎裂的琉璃般,生生的崩碎了。

    而此刻,满眼血腥的于尊,却沉入了昏暗的睡眠中,梦里,他似见到一位须发洁白的老者,老者脸上带着一丝慈祥的笑意,一股无形的力,牵引着于尊,与老者一同从气泉里提出气脉,随老者的教导,做着些玄奥的动作。

    一本玉光烁烁的古籍,浮沉在于尊的头顶,玉光浇筑在于尊的面额上,一息薄弱的精神波束,由于尊的周身,向四周扩散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仿似天地毁灭了,又重新诞生生机,如此一般,灵魂在玄奥的古宇间,浮浮沉沉,而老者的身影,始终在前方,引导着他,似一盏明灯,将他眼前的晦暗,慢慢地驱散。

    古籍的玉光,愈来愈暗,老者的面容,也愈来愈模糊。

    老人慈祥的脸上,渐多了一丝欣赏:“后生,我已将你引入惘为,这惘为并非我所创,以后的造化,就全凭你的悟性了,惘为......惘为......一生莫要......惘为”

    哗!

    一片碎光,在于尊的面前溃谢。

    “一生莫要惘为”于尊低喃着,他伸出手,模糊的向前触摸着,冰冷刺骨,一阵扎心的疼痛,在一片泪水中,将悲伤诠释完整。

    “前辈......尘鹰前辈......是我害死了你吗?是我吗?”泪水肆意流淌,与悲伤黏贴在一起,他悠悠的从梦中醒来,昔人却已不再,永远也不再了。

    尘鹰破碎的是灵魂,这也意味着,数十万年前称霸东荒的尘皇,在这世界上最后的一丝痕迹,也已被历史祛除了。

    “前辈......他......千秀前辈,你说前辈他......没有下一世了?”于尊一脸震惊的看着殷千秀。

    “不错,尘鹰的魂魄,已经溃散,即便不是你,他的魂力也会被他自己燃烧殆尽,要怪就怪他自己的不肖子孙,坑害了他”殷千秀面色寂寒道。

    “说到底,尘鹰前辈都是因我而死,若未被那恶人,骗至此地,尘鹰前辈他或许......”

    “哼,你懂什么?你可知殷血祭坛的厉害?”

    “这座祭坛已存在千万年之久,被这祭坛困住的下场唯有死,因殷血祭坛而死的人,心底唯一的执念,就只有一个死字”

    “殷血祭坛本为荒鬼的祭坛,没想到这恶毒的祭坛,在万年后又重现人间,当务之急,你要将祭坛重新封印住,之后才是去给尘鹰报仇”殷千秀语锋冰冷道。

第四十一章 六处鬼眼

    “前辈,我又岂知封印之法?”于尊无奈叹笑道。

    殷千秀将雪梅长袖一甩,挥手一道碧光,轻轻在于尊的额头一点。

    “你就按照这碧书里,写得方法来做便是,以后若遇到封印之事,也可参见碧书”

    这碧书里记录了狱界的各大封印法门,其中就有诸如殷血祭坛之类的封印术,于尊在瀚海内,阅览一分,心底已然有了想法。

    暗处独孤南,却叫苦不迭,看来沧兽业已发现他的藏匿之地,它似在固守着此地,以免独孤南脱逃。

    方才独孤南,也并非未想过办法,可即便他派了数十名武道极强的贴身侍卫,却依旧无法令沧兽挪动一步,反倒留下了数十具尸体。

    “没想到这头神兽,竟如此凶悍,速速去喊国师”独孤南面额上的冷汗,细密如雨水,这沧兽别看个头娇小憨人,一旦发起疯来,便是十个独孤南,也抵不过啊。

    若是于尊听到独孤南的这声悲叹,绝对会笑出声,小紫还未变身呢,你以为它当真如此憨态可掬?

    独孤南亦是书籍里,了解到沧兽的体貌,毕竟沧兽可是荒古传说中的凶兽,他也不敢肯定,这头小兽,到底是不是沧兽,为了霸国大业,他不得不铤而走险触发殷血祭坛,并涉及圈套,将澈池国的老祖,即东荒之主尘皇,引入殷血祭坛。

    当然这一切,却并非他一人所能办到的,至于幕后黑手,他连面也未曾见过,他只知晓,那人被他的手下称作白公子。

    于尊从瀚海内拔离出来,按照碧书所言,殷血祭坛,应有六处鬼眼,只要用玄气将鬼眼摧毁便可,而此时,那石殿正中,诡异的图纹,依旧在扭曲演变,而一声声强烈的震动声,却在以一种渐变的规律,慢慢地加强,慢慢地变快。

    砰!

    砰!

    砰!

    恍若魔神,踏在这世界中心时,发出一声声重重的跫音。

    “小辈,你的时间不多了,殷血祭坛,已经开始触发了”方才尘皇的一番作为,早已将封印殷血祭坛的精神印记冲散,现在剩下的唯一一道防御,便是万年前封印祭坛的圣血。

    然而,圣血之力,在鬼蜮九蛟蛇邪血冲击下,亦在慢慢地被稀释,可即便暂时封印了祭坛,圣血又从哪里来?

    “六处鬼眼?这该如何去寻?”于尊皱眉沉思道,而此时在一旁吐着小舌的小紫,却已然化身为一头荒古蛮兽。

    “吼”

    一声巨吼,竟震得整个石殿都在摇晃,沧兽吐着血舌,向晦暗处,重重的一跃,它竟凭空消失了。

    少焉,它嘴里叼着一个神色忧惧的黄袍男子,慢慢地从角落里跃出来。

    砰!

    沧兽轻轻地将头一甩,披头散发的男子,跪在了于尊面前,男子面色煞白,嘴角衔着一丝血迹,他阴毒的瞳仁里,写满了恐惧和仇恨。

    “原来,你一直躲在暗处”于尊走近独孤南,用刀刃轻轻地在独孤南的脸上拍了拍:“怎么样,戏该看够了吧”,于尊莞尔笑道,这却更令独孤南心底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哈哈哈,你们谁也逃不掉了,孤王的霸业,即将功成,你们就等着为孤王殉葬吧”愤郁的独孤南,仰天一声大笑

    ,煞白的脸上,写满了杀意和恶毒。

    “是吗?你这不肖子孙,竟连自己的先辈,也不放过,先卸掉一条胳膊,为尘老前辈的死,血祭一番吧”于尊冷笑着,举起手中的源天刃,轻轻地在独孤南的眼前一划,一道血花,如同崩碎的血玫瑰般,登时在空气中,绽开了娇艳的朵儿。

    “啊,我要杀了你,你要将你碎尸万段”剧痛令独孤南,处于疯狂的边缘,他正欲起身扑杀向于尊时,却被沧兽一爪子,直接又被拍跪在地上。

    “怎么样,滋味好受吗?”

    “你还剩下一条手臂,现在告诉我,殷血祭坛的阵眼在哪,我或许可以考虑稍微仁慈一点”于尊用刀刃轻轻地在独孤南的脸上划了划,一道血痕,在独孤南俊美的容颜上,显得着实突兀。

    “你们都会死在这里,孤王不会放过你们的,孤王的援军就要到了,孤王定要让你们生不如死”独孤南嚼着钢牙,声嘶力竭的喊道,而此时,殷血祭坛内的图纹,刻画的愈来愈茂密,那阵砰砰砰的跳动声,亦愈来愈剧烈。

    “说还是不说?不要以为我很有耐心”于尊面色寂寒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今日若孤王死在这里,你等也逃不出去,孤王的霸业未完,那便让天下人为孤王殉葬吧”独孤南劈散着乱发,坐在地上,厉声狂笑道。

    “若如此......”于尊举起手中的源天刃,狠狠地在独孤南的脖颈上一扫。

    一颗头颅,如滚球般,咕噜咕噜滚到了殷血祭坛内。

    “那你只好去死了”于尊收起手中的刀,在独孤南的黄袍上,随意抹了抹刀刃上的血,血丝缠绕的眸子间,渐多了一丝清明。

    澈池国的三皇子独孤南,就这么死了,恍若浮草般,被于尊轻易地收割了性命,自然这其中,是因沧兽的绝对力量握持,若是任由于尊与独孤南交战,正常情况下,于尊可险胜。

    既有穷图霸业的鲲鹏之志,自身实力自不可小觑,而于尊虽身缚万宝,但毕竟初入武道不多时,即便负有天才帝资,亦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超越处于金字塔顶尖的同辈。

    然而,此刻石殿内的震动愈来愈强,一股强大的精神波,似从远古逍遥至此,玄邪的古意,犹如刻在青铜鼎上的铭文般,莫测荒陈。

    “鬼眼,鬼眼到底在哪?”正在于尊焦急万分时,一道彩霞,从于尊的天灵盖冲天而起,彩霞化为一股赤练,绕着石殿盘旋了一周。

    而与此同时,石殿内的震动,似屏息一般,迅速变轻变慢,而那道强大的精神波束,则开始慢慢地褪去。

    “还不趁此机会,迅速找到鬼眼?”殷千秀拂了拂长袖,愤声道。

    “是了,我怎生如此愚僵”于尊拍了拍额头,却也不顾头顶上这番奇景了。

    “既是鬼眼,则必置于血纹图中”适才,他一直处于癫狂中,却也未曾注意那副熟悉不过的血图纹。

    只有殷千秀,一直留意于尊的变化,适才他额头上出现的那片紫炎玄印,饶是活了十数万年的殷千秀,亦不知究竟是何物?而他体内的苍梧气,似被紫炎玄印炼化了般。

    自然,当初木子帮助于尊炼化苍梧气的意

    味,只是将万石之重卸为千钧,自然木子是有意为之,武道修行,讲究的是循序渐进,而非一日登天。

    然而,这苍梧气,本为鬼蜮的帝皇气,又岂非现如今的于尊,所能撼动的?即便是瀚海上空被炼化的苍梧气云霞,此刻的他,真正据为己有,却已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

    而此刻,意识清醒的他,才发觉这血纹图,竟与烟手背上的纹身,几近于相同。

    他紧皱着双眉,冥想那日烟开启石门时,手背上纹身的异动,“她将右手,覆在石门上,那石门上的图案,与她手背上的纹身,如出一辙,当她将手掌紧贴在石门上时......”

    于尊的脑海里,乍得一亮,“似乎确有异象发生”

    “当时烟右手上那副图纹,似有六处亮芒,中渚上有一点,后溪上有一点,二间、各谷、阳溪应有三点,最后一点似在中冲上,又不似......难道是在关冲?”他眉头紧锁,思忖道。

    “若是如此,那较之血纹图,应是东、东南向、西、西北向,以及中南向、和东北向或中北向”

    他顺着大脑里检索出的位置,分别就血纹图定了定向,只是那血纹图,饶是复杂,那六个方向却无鲜明的痕迹。

    “这又该如何是好?”他犹疑道。

    “你为何不按照碧书里所道的法子行事?”殷千秀冷哼道。

    “可碧书上,并未有确切的方法记载”于尊皱眉道。

    “那你可仔细观习了碧书二字?”殷千秀的话,令于尊心底一怔,“难道前辈的意思是......”

    “哼,你当真憨愚至极”殷千秀冷哼道。

    “晚辈,明白了,多谢前辈提示”于尊从瀚海内祭出那本烁碧青郁的古籍,将神识覆盖在那两个鎏金的大字碧书。

    少焉,于尊脸上的喜色,愈来愈浓,“这碧书,竟如此玄奥,不过倒也提醒了我”,他将神识从碧书上拔离出来,而此刻,他的双眸明显敷上了一层淡淡的绿膜。

    碧书二字,确比书内所讲的内容,高深千百倍,若非尘鹰死前,将惘为浅授予他,他的精神念力,也不会如现在这般强大,碧书二字凝聚的奥义,此刻的于尊,也仅仅能体悟最为浅显的一部分。

    而且,殷千秀的这本碧书,绝非封印之术这般简单,想及此,于尊心底登时对殷千秀有多了几分感激。

    经碧书的淬炼,六处鬼眼,却业已展现在他的面前,确与他推断的分里不差。

    接下来,就要封印鬼眼了,封印之术,倒也不难,按照碧书里所讲,只要将玄气结为术印便可,术印倒也不难学,过了半晌,于尊业已封印了一处鬼眼。

    然而,此时石殿内,却不似方才那般清净了,一队人马,从殿外闯了进来,领头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老者面含红光,手持一把乌锥,他正是独孤南喊来的国师段天黎。

    “小紫,他们就交给你了”于尊已无闲散时间,陪这帮人马周旋,他手里结着复杂的术印,从体内抽离出大量的玄气,业已有些撑不下去了。

    “没想到这六处鬼眼,竟耗费如此多的玄气,饶是气泉打开,却也入不敷出”他苦涩的叹道。

第四十二章 崩溃

    与此同时,立在一旁的沧兽,也与前来救驾的人马混打在了一起,沧兽的招式倒也简单,大口一张一合,一吸一吐,连骨头渣都不剩,过了半晌,沧兽就已消化了三分之一的人马。

    “琪儿啊,琪儿,你在星台,缘何不让小紫助你一臂之力啊”看到沧兽如此雄武,心底却又多出一丝苦涩,佳人的容颜,不觉又浮现在于尊的眼前。

    他强撑着,调动最后一息玄气,将最后一处鬼眼封住......

    他醒来时,朝阳业已破晓,他躺在一架玉床上,古色古香的房间里,摆了一桌珍馐玉食,房间里有一座紫檀木书架,几本玄银的古籍,摆放在架子上。

    房间的四壁上,贴着几颗金色贝壳,一些古旧的瓷器,摆放在案台桌椅上,经阳光一射,烁着一片晶莹的玉光,瓷器上刻画着些骁勇善战的天神,他们威武雄峨的身姿,将房间平添了一分正气。

    “小友,你醒了?”一位搀着藤杖的老人,一瘸一拐的步入房间内,他一边咳嗽,一边喘息,青紫的脸上,纵横着深深地沟壑。

    “怎么会是你?”于尊愤怒的指着老者,道:“你嫌害我害得还不够惨吗?”

    “小友,你又怎知我是害你,而不是助你?”老者弓着背,不缓不急,呵呵笑道。

    “若不是你,我又怎会遭独孤南的陷害?若不是你,尘老前辈,又怎生会死?”于尊满脸神伤,连连质问道。

    “小友,天意不可违,这可不是老朽所能决定的”老者微眯的双眼中,透出一道摄人心魄的精光,他呵呵一声绵笑:“小友,我与你有缘,他日再见”

    说罢便拄着藤杖,驼着背走出了楼阁。

    “喂,我让你走了吗?是不是你将我抬出石殿的,喂......”待于尊追出去时,他的眼前,却出现了一副让他久久难忘的画面。

    老者的身体,竟犹如水纹般,泛起了涟漪,随后便慢慢地融入到了空气中,那空气轻轻地荡了荡,似溅起了一道浪花,而此时,老者亦不见了。

    “小友,你可去也,灵魇山一战便是你出头一日”一声朗笑,震颤山间,巍峨的高山,竟也被这声朗笑,比将了下去。

    天色渐渐晦暗,于尊从楼阁中走出来,万尺高山,在他的眼前,投射下一片昏暗的影,将他覆盖在其中,秋风簌簌,地面上飘零的雪枫叶,卷着些砂石残枝,一同被秋风,卷上了高天。

    一袭白衣的于尊,站在雪枫林中,面色忧楚,仰头看向高天,低叹道:“不过一个月,却已有两人因我而死,琪儿尘老前辈,于尊心中有愧啊”

    “你忘记了吗?林雨筱也是因你而死”烟手里捏着一片雪枫叶,低着头似在思虑些什么,缓步走近。

    “你何时来的?你怎生知道我在这里?”于尊愣道。

    “这有何难?寒霜城内,暗流涌动,我自然不放心你,你从出门起,我就一直跟在你的身后”烟轻笑一声,将手里的雪枫叶,轻轻地掷于风中。

    “原来,你一直在跟踪我”于尊愤怒道。

    “跟踪?我哪有那份闲心?我只是担心你真的会被独孤南杀掉”烟的眼神,渐渐冷了些,“若是你被杀掉了,谁会帮我复活林雨筱?”

    于尊心底一怔,道:“你究竟是何人?林雨筱又是什么身份?”此刻的

    他,愈发的迷惘了,他眼前好似有一层厚厚的雾,这层雾的始作俑者,便是林雨筱,而后来银使和烟的加入,则使这层雾变得更深了些。

    “我是谁,还需解释吗?这一路走来,若不是我,你早已死在了阴尸岭”烟冷笑道。

    “呵,若不是你和银使,琪儿她也不会死,若不是因林雨筱,我和琪儿应是一对比翼双飞鸟,你现在竟跟我说,我是得了你的大恩惠,才活到现在,那我把命给你,你把琪儿还给我可好?”他铁青的脸上,带着一丝愤怒和怨恨,双目里缠着些血丝,却犹如一条条虬龙般,甚是寒魄。

    “天意不可违,若非我,你的琪儿死得会更惨,而你也会因你的错误,而赔上性命,你明白吗?”烟厉声道。

    “天意,又是天意,我于尊的命,与老天何干”他悲戚的笑道,一声厉笑,直冲云霄。

    黑暗中,他独身一人,行走在雪月下,孤寂的身影,落寞成殇,“老天,你能奈我何?奈何我?”纵横的泪痕,似一条条干涸的血槽般,其中又隐没了多少忧伤和疼痛?

    烟站在山巅上,双目冷淡,瞥着他离去的身影,皆不语,语欲迟。

    翌日清晨,于尊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惊醒,昨夜在合欢楼饮酒,醉意醺醺,回到宅邸,便倒头睡却了。

    “何人?”他揉了揉阵阵刺痛的后脑勺,问道。

    “兄弟,在下谢天,特来求访”谢天恭敬道。

    于尊将门打开,见一位气质颇为不凡的年轻人,满面笑容的立在门前。

    “进来说吧”于尊拂了拂长袖,随意道。

    “好”

    过了片刻,于尊已泡好了一壶清茗,与谢天聊了一段时间,谢天也把来意讲清楚了,澈池国对外宣称,三皇子因病去世,但皇室之人,却皆知三皇子独孤南,是被一位名为于尊的人杀死。

    而殷血祭坛的事,却唯有独孤南和于尊心底自知,他的随从皆在那场战斗中,被一头凶兽给狠狠地咬死,即便是澈池国的国师,亦未阻挡沧兽的疯狂攻击。

    谢天将自己的身份表明,他乃是寒霜城城主谢娴的儿子,独孤南设计阴谋,想要触发殷血祭坛,而殷血祭坛则事关寒霜城内的六芒星阵,在殷血祭坛启动之日,谢娴等人便感触到六芒星阵的异动,因此独孤南身死之事,第一时间便传到了谢天的耳边。

    独孤南的为人,谢天再了解不过,澈池国欲派人来彻查此事,寒霜城城主自是脱不了干系。

    寒霜城历史悠久,数十万年前便挺立在东荒与北屿的交界处,无论是北屿还是东荒,远及中州、西漠、南泽,都无权干涉寒霜城内的一切,这自然与寒霜城内隐匿的暗势力,脱不了干系。

    但澈池国皇子之死,却是一件震动天下的大事,作为东荒境五大国之一的澈池国,自是不能失了颜面。

    而即将继承大统的独孤银澈,即便心知独孤南的死因,必与皇位有关,却仍要讨一个公道,毕竟杀鸡儆猴,乃是千古效尤之事。

    谢天与于尊细细说道,大体意思就是询问那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些甚么,于尊自然明晓谢天心底的蹊跷,因此含糊其辞,直至到了午时。

    谢天走时,是皱着眉毛的。这于尊,身上的武道之气分明十分羸弱,他又怎生杀得了独孤南?况且澈池国的国

    师段天黎,又岂是等闲之辈?

    三个时辰后,暮色莅临,于尊用脚轻点地面,如一根箭镝般,嗖的一声,飙射入云,过了片刻,他已站在一片高耸的峰峦中,此刻,他的心底,除了惊愕,已无别的情绪。

    那日,所见的那座宏伟宫阙,竟然凭空消失了,怎生如此?

    他忽又想起,那日拄着藤杖的佝偻老者,他的身体,犹如一片柔涟般,轻轻地融入到空气中,之后竟消融在了空气中,无论怎生想,心底却犹不敢认同自己的双眼所觑。

    “究竟怎么回事?我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林雨筱、烟、银使,以及自墟内醒来的青年,木子、小小,还有......还有......我是谁,我究竟是谁?这是梦,还是真的?”

    他疯狂的抓着自己的长发撕扯着,一边呜咽一边怒吼,这倒也不怪他,任谁如此,也会如他一般。

    殷千秀立于骇浪激荡的瀚海上,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眼底似多了一分旁人不曾见过的情绪。

    “你只有破而后立,才会看清所有的一切,你若不想被困在这里一辈子,那便将天捅破,看看天的那端,究竟是一方怎样的世界”殷千秀秀眉微蹙,少有的温柔道。

    “前辈......晚辈实在是......”于尊紧紧地握着源天刃,紧绷的嘴角,不自觉的抽搐着,他才年满十七岁,这一切早已超过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

    “你好自为之,以后的路还很长,路虽越走越宽,但陪在你身边的人,也会越来越少,想明白了,就是了”殷千秀轻轻地瞥了一眼他,便再也没有现身。

    他望着远方,只有远方才会给他希望,只有在路上,才会让他忘记过去,即便他的过去,几近于寥寥。

    他知道,若要复活雪琪儿,若要揭开他身上的某些谜题,烟是不可或缺的一把钥匙。

    这一日,风卷云舒,素净的苍穹上,几片云朵,随意的飘着,一座红砖绿瓦的小宅内,一位年轻人,手执着一壶温茶,悠悠的品着。

    “澈池国的人马,离寒霜城已经不远了,你难道不想避一避吗?”一位冷艳的女子,脸上蒙着一层白纱,站在男子面前,幽幽道。

    “是福是祸躲不过,这些道理你不是比我更明白吗?天意如此”男子轻叹了一声,面带一丝淡笑道。

    “你如此想再好不过,不过这次澈池国的太子,亲自来了,你一人之力,还不足以与一国为敌,你在心底好好权衡一番,再行决定吧”女子从点心盒里,捡了一颗鱼参果,淡淡的舔了舔,叹道:“这世间的苦涩太多,偶尔怀恋一下甜蜜的往事也不错,只是若陷进去了,就会失掉了自己”

    她讳莫如深的望了一眼男子,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出了小宅。

    于尊望着烟离去的背影,那丝淡淡的笑意,业已不再,“我倒要看看,所谓的天意”,一声冷笑,在空寂的院落里飘荡着,将这片萧索的深秋,又附上了一层更深刻的解释。

    雕龙画凤的黑金撵车上,一位身披薄纱的妇人,倚在车窗前,妇人二十**,容貌虽说不上艳丽,却极为的端庄,一颦一笑间,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威严。

    而妇人的对面,则依着一位身披黑龙袍的青年男子,男子手持一把纸扇,轻轻地摇着,眼神淡淡的瞥向窗外。

第四十三章 独孤银澈

    “一个小人物而已,派些下人来便是,你又何必亲自跑一趟呢?”妇人轻啄了一口茶水,语态平缓道。

    青年淡笑了几声,道:“爱妃,朕这次带你南巡,不仅仅是为了三皇子之事,况且你真的以为能手刃三皇子之人,乃是泛泛之辈?”

    “那又是为何般?”妇人皱眉道。

    “这皇位,对朕的吸引力几近于无,便是让与三皇子又如何,朕想要的不是这片天下,而是天上......”青年平寂的眼神,陡得释放出一道锐光,妇人心底一怔,似理解青年所道之事,低叹了口气。

    青年名为独孤银澈,妇人名为苏素,独孤银澈,澈池国当今的太子,择日便会登上皇位,苏素,独孤银澈的皇妃。

    因三皇子独孤南身死寒霜城一事,震惊朝野,独孤银澈主动请缨来彻查三皇子之死一事。

    澈池国朝野内,皆知三皇子独孤南觊觎皇位已久,奈何当今圣上,早已下了懿旨,三年后,皇位将由独孤银澈来继承。

    然而,独孤银澈却无心朝野,对武道却尤为的痴迷,他五岁时,曾力战群兽,手撕了虎豹豺狼百余,自身却未受丝毫的损伤。他十岁时,便将澈池国当朝大将南叶坤一拳击倒,他十七岁时,已独步武林,并被武林人士奉为澈侠。

    如今,他已至而立之年,武道修为究竟已经到达什么高度,大抵只有他心底清楚。

    众皇子妻妾成群,他却独爱苏素,原因无他,苏素乃是澈池国雾隐峰上苏耀之女,苏耀何许人也?

    当年在七夜山与东荒境第一高手冯久山,大战了七天七夜,却一直立于不败之地,最终力竭而亡,而独孤银澈,因一次偶然机会,得到了苏耀生前的武学秘典,也因此结识了苏素,两人因武生情,最终在银历万信年,即独孤银澈二十二岁生日的那天,正式结为夫妇。

    澈池国大摆宴席,邀天下群雄,痛饮七天七夜,在当时,轰动了整个东荒,不失为一段千古佳话。

    据传言,苏素的武道,在独孤银澈之上,但却从未有人见过苏素出手,在一定程度上更增添了苏素些许神秘性。

    午时三刻,独孤银澈差遣了随从,自己则换上一件素服,与苏素一前一后,随意的漫步街头。

    而于尊也恰巧在合欢楼内饮酒,“小二,把你这里年份最老的酒,摆上桌来”

    “好嘞,客官!这就来了”小二满面春光道,这年轻人似不太在意酒水钱,每次来都要散尽万贯才醉意朦胧的离开,这自是让掌柜心底乐开了花。

    他最近才迷上酒水的,在他有限的记忆里,尽皆是无比清晰的画面,饮了酒,这图画就会褶皱些许,或者模糊些许。

    “酒是好东西,酒是好东西啊”他苦叹着,将酒盅里的酒一饮而尽,而后又倒了一杯。

    而独孤银澈和苏素恰恰坐在他对面的一张桌子上,“你看他,必是因情伤所致”,苏素指了指于尊,轻叹道。

    “那不如过去陪他喝一杯,就当消遣些寂寞时光,如何?”独孤银澈淡笑道。

    “哎,世人都因一个情字,爱的死去又活来,若无情这世界又会何般?你且去陪他闲聊几句罢,我在这独酌几杯淡茶”苏素一脸温柔的看着独孤银澈道。

    独孤银澈无奈的摇了摇头,持着纸扇,去了于尊那方桌子。

    “我看兄台愁肠满怀,在此已独饮多时,故踌躇一时,是否可与兄台攀谈几句?”独孤银澈浅笑微微,语气温和道。

    于尊抬头看了一眼独孤银澈,眼底却早已被些猩红的血丝缠满,“你且坐吧,酒随便喝,只是此刻,我不想与人交谈”,说罢,又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独孤银澈不急不躁,却真坐在了于尊的一侧,手持纸扇,轻轻煽动,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不饮酒,亦不说话。

    这一天时光,却被酒楼内的喧嚣给冲散了,夜幕降临,窗外已是星星点点,客栈内,一人手持酒壶痛饮,一人手握折扇轻摇,一人轻啄淡茶,眉间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愁。

    “你这人怎么这般无聊,来陪我喝一杯”此时,于尊已有些微醺,他不满的看着独孤银澈,轻喝道。

    “好,那我就喝一杯,不过你需将你心底的愁事,随酒水一并吐出来如何?”

    于尊抬头看了一眼独孤银澈,朦胧的眸子间,却烁动着一丝少见的清明。

    “我说你这人无聊罢,你既想听我的故事,何不将客栈外的那群人,给拆散些?”

    独孤银澈大笑一声:“我自进了这家客栈后,就心觉兄台,绝非常人,果真如此,既如此不如我们将他们甩掉如何?”,独孤银澈脸上露出一丝孩童般的天真,坐在一旁的苏素,心底却为之一怔,好多年未曾见过他如此开心过了,难道那名青年,当真不是凡夫?

    “既如此,那便走罢”于尊一撩长袖,双腿一弹,竟似一道穿云箭般,生生的从客栈的天井上,窜了出去。

    独孤银澈轻轻地叹了口气,道:“爱妃,你也随朕来罢,这么多年没活动筋骨了,想必也忍得难受些了罢”

    说罢,却见他用脚轻弹了一下桌椅,整个人竟似一片纸鸢般,荡荡悠悠的飘入了云端。

    而苏素则直接一卷裙摆,便已不见踪影,店小二也并非未经世事之人,可这三人的手段,却太过玄异了些,他仰着头,看着长天,久久不语,心底却泛起了一道又一道的骇浪。

    于尊这一道穿云箭,竟真的穿透了云霞,一缕缕薄淡的月华,罩在他的身上,一簇簇长风,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一身白衣的他,似谪仙般,神圣不沾芳尘。

    而他的身后,却紧随两人,独孤银澈轻点云霞,如触之实物般,一烁一闪,而他身后的苏素,则似一道电光般,乍得消失,又乍得出现。

    “兄台,我见前方的峰峦上,有一间庙宇,不如在那方歇息一番如何?”独孤银澈声音极为细微,但穿入于尊耳中时,却犹如洪钟般,被放大了千百余倍,若是没有深厚的修为,是决计无法做到这一点的。

    “也好,这寒霜城内太过喧嚣,庙宇......颇合我的心意”于尊声音蹙了蹙,本已消散的悲意,却又多了几分。

    几人逐风而去,独孤银澈如一片落叶般,在长空中悠悠荡荡,摇摇摆摆,苏素则犹如一道霹雳般,干脆利落,蹙闪蹙灭,而于尊则如一支箭镝般,看准了目标,便嗖的一声,破空而去。

    独孤银澈和苏素跟在于尊的身后,独孤银澈脸上的笑意愈来愈浓,而苏素的心底,则泛起了一丝兴奋之意。

    只是一瞬,三人便已身在千里之外,独孤银澈哈哈一声朗笑,道:“兄台,我果真没看错你”

    于尊漫不经心,道:“你是澈池国的那位太子殿下吧”

    独孤银澈正颜,道:“不错,兄台好眼力”,他声音缓了缓,眼中锐光一绽,“不过,我这次来并非因我三弟之事,所以,于兄弟,也不必把我当成宿敌”

    这时,苏素心底紧绷的那道弦,才稍稍松弛些,她在来时路上所道言语,只是在试探独孤银澈,心底明澈如她,又怎会轻看杀死独孤南的人,久居深宫者,不仅要有过人的头脑,腿脚功夫更是要不落窠臼。

    因此,不难推测,能杀掉独孤南的人,头脑和腿脚功夫,必在独孤南之上。

    “既不是为了独孤南,那必是因灵魇山之事”于尊坦然道。

    “这只是其一,灵魇山去是要去的,但这不是最重要的”独孤银澈呵呵笑道。

    站在一旁的苏素,脸上亦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她又怎会不知独孤银澈心底所想,他虽居皇位,心底里却如一个纯真的孩童。

    于尊皱了皱眉,道:“那你是为何般?”

    “为你”独孤银澈哈哈大笑出来,苏素玉容上的笑意,也愈发的轻松。

    “不瞒兄台,独孤银澈本无心皇位,怎奈得父皇心意已决,而我这三弟,却倾心权谋”

    “哎,我这般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独孤银澈悲叹了一声,见于尊不接话,于是道:“我知我三弟,必是做了穷凶极恶之事,才遭人戮杀,这怪不得外人,我独孤银澈,决计不是分不得对错之人,因此兄台大可敞怀”

    “你若这般想,倒也是个是非分明心底清明之人,你可知尘皇?”

    闻于尊提到尘皇,苏素和独孤银澈神色,皆是一怔。

    “尘皇乃是我族先辈,更是数万年前东荒境的霸主,我怎会不知?”

    于尊悲叹了一声,眼底的愁绪,不免多了些:“那你想知道我因何会手刃独孤南吗?”

    独孤银澈心底一滞,苏素冰雪机灵,率先反应过来:“你是说,三皇子他是因尘皇之事......”

    于尊难掩心底的哀伤,悲愤道:“不错,尘老前辈他,因独孤南已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想必,你们也不会相信......”于尊将详情,对二人诉说了一遍,自然他不会将所有实情,都告知二人。

    “没想到三弟他......”独孤银澈哀叹了一声,随即扑跪在地上,向东方叩拜了三下,悲泣道:“太祖太宗,儿孙有罪啊......我三弟已死,太祖太宗若要怪罪,我银澈之命,亦为先祖殉葬”

    说罢便真举起了利刃,向胸口刺去,苏素心底一怔,正要作势阻拦时,却被于尊抢先一步,于尊用手将剑刃握住,奈何独孤银澈怎般用力,也无法再刺入分毫,而于尊的手掌上,则殷出大片血水。

    “兄台,我罪该致死,你又何必......”独孤银澈悲郁的叹道。

    而站在一旁的苏素,眼底带着一丝感激,随即便从自己的身上,撕了一片薄纱,将于尊的手掌包扎了起来,道:“方才多谢你了”,却也未在多言,她本是如此性格,除了独孤银澈,她鲜与人多做交谈。

    “你方才说你能分得清对错,又缘何做出如此愚笨之事”于尊冷哼道:“是非善恶,善有善果,恶有恶报,难道恶人做错了事,好人还要为他殉葬?”

第四十四章 杀戮!北皇国

    独孤银澈拭了拭眼中泪水,道:“莫要说要我为太祖太宗殉葬,三弟做错了事,整个澈池国皇族,都罪该至死,当今独孤一脉取得所有成就,都拜太祖太宗所赐啊”

    于尊将脸,瞥向一旁,冰冷的瞳仁里,却唯有那万丈峰峦,和偌大的天下。

    这是非善恶,或是正道邪路,又岂非眼前,所见得那般简单?

    嗜武如命的独孤银澈,本欲与于尊较量一番,但却因尘皇之事,已无心交手,这一夜,三人却过得极其忐忑,到了后半夜,三人重又回到合欢楼,痛饮到了天亮。

    独孤银澈择日会赶回澈池国,将尘皇之死一事,禀告当今圣上,以设祭坛祭拜先祖,而于尊则打算,翌日凌晨,便与烟重新上路,赶往灵魇山。

    因尘皇之事,独孤银澈与于尊,对彼此都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虽算不上朋友,但两人约定,改日在灵魇山上,定要做一番比试。

    走前,独孤银澈将手中的一把折扇,赠予于尊,道:“若今后有人寻些麻烦,便将此扇示人,澈池国独孤一氏,自会为兄台,主持公道”

    于尊拱手抱拳,道:“他日,灵魇山再见”

    三人作别时,却已是翌日破晓之时,他心底唯一印象深刻的一点,却是那位言语偏少的妇人苏素,昨夜在那山巅上,却有一只凶兽,作势要袭击独孤银澈,也未见苏素使得什么手段,只觉一阵白光烁过,那头壮若如山的凶兽,全身的皮肉竟瞬间干瘪。

    于尊自是能感知到,凶兽皮肉干瘪的同时,魂力亦被人吸干了,因而于尊心底对苏素和独孤银澈多了一丝异样想法。

    他望向长天,低叹道:“琪儿,这世上除了你,再也未有第二个人,对我那般真澈了”

    复活雪琪儿的秘法,殷千秀早已告知了于尊,佛陀古界的碧忧果,或是世人未知的金色血脉,二者皆可,但碧忧果和金色血脉,皆非狱界所有,这次他之所以前往灵魇山,便是因佛陀古界。

    佛陀古界,并非固定的世界,大机缘者可去也,若问其踪,世人无知。

    观道壁乃是与剑谷、血荆窟、苍峰、五行灵棋、镇魂谷、幻山并排的狱界七大异地之一,若要寻大机缘,七大异地,势必要去往。

    烟着了一身紫衣,手持一柄紫荆剑,袖中则别着一支古幽绿的袖箭,她站在一座古宅门外,待了片刻,于尊手提一柄圆月弯刀,从宅内走出。

    “你可知寒霜城城主谢娴?”烟幽幽的看着于尊,道。

    于尊微愣道:“嗯,前几日,她的儿子谢楠曾来过一次”

    “谢娴乃是月国国主的外戚,你可知?”烟低声道。

    “与我何干?此番去灵魇山,又并非去朝野叩拜”于尊垂眉默坐道。

    烟脸色一变,愤声道:“你以为此番去灵魇山是儿戏?这次灵魇山观道壁开启一事,惊扰了东荒境和北屿境各方势力,可谓暗流涌动,而灵魇山乃是月国的一方领地,个中利害,你还分不清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于尊将圆月弯刀,置于一方石桌上,抬眼扫了扫烟。

    烟将头扭向一边,娇怒道:“你问我作甚,你不是都知道吗?”

    于尊揉了揉额头,无奈的叹道:“哎,你不说便罢,自此以后我们便分道扬镳罢”

    说罢,于尊

    便拔腿扬长而去,烟羞愤的怒跺双脚,却又不得不紧随上去:“喂,你这个蛮人,还讲不讲道理了”

    两人渐行渐远,狭窄的巷弄里,唯有几只飞蛾,扑着双翅,在空中抖闪着身影。

    而寒霜城城主殿内,却又是另一番情形,一位身披金色披风的中年男子,坐在大堂的首席,而他的身畔,则端坐着一位气质优雅的中年女子。

    男子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的磕在了桌子上,冷哼道:“我儿枉死在黑石城内,此刻这凶手就在寒霜城内,难道你堂堂的寒霜城城主不应将凶手交于我等?你连这点薄面也不给北皇国吗?”

    “冯相何出此言?你不问事实真相,便向我要人,是不是太......”中年女子平静的端起手里的茶杯,轻轻地吸了一口,不急不缓道。

    “哼,你不要以为你是寒霜城城主,本相就不敢动你”中年男子脸色阴沉道。

    女子淡淡的笑了一声,道:“人道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今日冯相所为,倒是让我重新理解了这句话”

    冯妄猛地一拍桌子,而此时大殿外,数百雄兵,一并亮出了刀锋:“你真当本相的话为儿戏吗?”

    “呵呵,冯相,和气生财嘛,你儿子事小,当今天下乱局,你难道不想掺一脚吗?”谢娴轻瞥了一眼冯妄,讳莫如深道。

    冯妄眉毛一蹙,道:“嗯?何不将话挑明白?”

    谢娴向殿内诸人,挥了挥手,道:“你等且回避一下,我与冯相有要事相谈”

    一个时辰后,冯妄面带微笑,从殿内走出,冲着他的随从挥了挥手,道:“打道回府”

    一位贴身的随从,不解道:“大人,公子的死,就这么结了?”

    冯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被旁人察觉的阴毒,道:“自然不会结的......”

    随从正欲接话时,冯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废话说多了,会掉脑袋的”

    数千官兵浩浩荡荡的从于尊和烟身边经过,而那数十面旌旗上,除了一个冯字,还有北皇两个烫金大字。

    于尊抱着圆月弯刀,在路上慢悠悠的走着,烟平静的脸上,渐多了一丝疑惑,他们走前,原是谢天来泄的密,道:“北皇国的人马来了,你们速速离去”

    而这一日,还未过晌午,北皇国的人马,竟未在寒霜城内寻些麻烦,反而又急匆匆离去,这与一向高调的北皇国,颇为不合,况且据于尊所言,他杀得乃是当朝冯相的儿子冯惜,这一切便更耐人寻味了。

    于尊低垂着眼眸,嘴里衔着一棵草,用手拂了拂眼前的烟尘,叹道:“来也云里雾里,去也云里雾里,当真是惹人烦扰”

    他轻轻瞥了一眼,一架恢弘的撵车,那架撵车里,常常有仆侍,端着果盘和佳肴,从里面出来,他锐利的眼神里,透射出一道饶有兴趣的光泽,握刀的手指,紧紧地捏了一捏。

    而这个小动作,却未尝逃过从他身后赶来的烟的眼底,“你想干嘛?”

    于尊眯着眼,轻轻地笑道:“我能干嘛?只是有些饥饿而已”

    “你莫要做些不理智的事情,这一路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你的时间,只剩下三年了”烟这一席话,确起了作用,于尊眼神一滞,原本雪亮的眸子,渐渐变得黯淡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道:“琪儿她..

    ....若是真能死而复活,便是让我死,我也认了”

    “这不就是了吗?你现在这般,又怎能复活雪琪儿?”烟轻轻地拍了拍于尊的肩膀,安慰道。

    而这时,一名官兵,持着一柄雪亮的刀戟,走了过来:“你们嘀嘀咕咕什么呢?没看到大旗上的字吗?还不让到一边去,再挡路,格杀勿论!”

    于尊的脸色变了变,烟紧蹙着眉毛,拉了拉于尊的手,但奈何他的身体,竟犹如一头铜牛般,立在哪里,无论怎生使劲,也不见撼动一分。

    “哎,我说你们两,难道没听到我说什么吗?”飞扬跋扈的官兵,尖利的吼道。

    于尊微微一笑,道:“这路原是我先走的,你怎么不说,你们挡了我的路?”

    而此时,几名官兵听到这边的动静,一齐走了过来:“王三儿,你在这磨叽什么呢?”

    那牙尖利齿的猢狲,阴笑道:“哥几个儿,这贱民,挡了冯相的路,还如此飞扬跋扈,这事儿怎生解决啊”

    “你这王三儿,是不是耐不得寂寞了?”几人向站在一旁的烟,瞥了几眼,色眯眯道。

    猢狲嘿嘿笑道:“这娘们儿是不错,不过方才这贱民,甚是让我心里堵得慌啊,我们拿了这贱民,然后将这小娘子交予冯相,说不定还能拿到点赏银,不是?”

    “王三儿啊,王三儿,我就说你这人平时鬼机灵,鬼机灵的,那还嗦作甚,哥几个儿,去拿了他”众人搓着手,嘿嘿淫笑着,冲着烟和于尊的方向走来。

    于尊向身后瞥了一眼,无奈的叹道:“你看吧,是福是祸躲不过,你方才让我忍让些,可他们却主动找上门来,这不该怪我吧”

    “你退后,我来解决......”烟沉声道,却未将话说完,几具无头尸身,喷着血柱,慢慢地躺下了。

    他们至死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烟挑了挑眉,无奈道:“树欲静而风不止”

    于尊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一队身披红色斗篷的人马,朝他们这边赶来。

    于尊略微弯了弯嘴角,道:“这便是天命......”

    说罢,便再也不做嗦,手底的源天刃,刀尖贴地,随着他行进的步伐,在坚硬的黑石板上,划动出一声声尖锐的哀啼。

    “准备好怎么死了吗?”于尊冰冷的淡笑道,漆黑的瞳仁,却不知何时缠上了些许渗人的血丝。

    这一声寒意甚重的话语,让赶来的几名北皇国将帅,心底皆是一惊。

    “你是何人,竟胆敢诛杀我北皇国亲卫,你可知杀我北皇......”

    于尊邪笑着,从这名将领的尸身边经过,他更是干脆利落,直接一刀劈过去,身体看似慢悠悠的从这名将领身边经过,但却无人捕捉到,他是如何手刃这名将领的。

    他将手里的一颗人头,随意的甩向剩下的几人,人头在地上滚着,犹如一颗硕大的血球般,滚到了众人脚边。

    “你们一起上吧,省得我麻烦”众人心底一惊,这冯唐乃是冯相的侄子,武道之高,便是在整个相府内,也能排的上前十,而今却被人如此轻松的戮杀了。

    而此时,于尊脸上的笑意,则越来越浓了,这看似如和煦春风般的笑意,在他们的眼里,却犹如进了千米的冰窖,可谓寒意刺骨。

第四十五章 大战血幽兽

    这时,那架恢弘的撵车里,走下一人,此人身披金色披风,手执一柄七煞星剑,他淡淡的向这方扫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讳莫如深的笑意,阴声道:“我早知你会自此经过,谢娴那点诡计,还以为我冯妄看不穿吗?”

    他轻轻地拍击着手掌,那掌音似有固定旋律,如此拍击了十几声后......

    几位将领,心底一惊,难以置信道:“冯相他竟然为了这贱民......”

    轰!

    高天上,猛地炸了一道响雷,原本清澈的苍穹,此时业已乌云压顶。

    锵!

    一道青色霹雳,如同一柄烁着寒芒的荒古战剑般,从晦暗的苍穹上,直直的劈落了下来。

    “主人,唤我何事?”

    似从荒宇间,飘来的声息,一头玄兽,竟破开了苍穹,垂着血舌,从高天上,慢悠悠的走了下来。

    远看荒兽似一颗石子,待荒兽慢慢逼近,那如山岳般的身躯,带着一丝巍峨的压迫感,袭向众人心头。

    冯妄阴狠的笑道:“这人便是杀了我儿之人,今日你便替我杀了他罢”

    “是,主人”荒兽如洪钟般的声音,竟将那数千亲卫,震出了内伤。

    “血幽兽......”站在一旁的烟,低吟道:“没想到这古兽,竟然真的存在”

    “可它明明在数十万年前的那场大战中,被海皇摘了头颅,此刻它又缘何会......”烟眼底的肃重之意,愈来愈浓,根据古籍里的记载,再对比这玄兽的体态,却与血幽兽几近贴合,而且方才那声势......

    烟眼神一皱,大喊道:“于尊,快随我离去,你并非是这头荒兽的对手”

    说罢,烟便作势划开了她眼前的一方空间,一道古幽的暗银大门出现在她的面前,于尊心底一惊,烟也顾不得与他细说了,拉着他的右手,使劲向门内一扯,然而与此同时,门外的血幽兽,身姿竟化为了一条闪电,顺势与两人一同进入了阴尸岭。

    冯妄眼底烁过一丝精光,讳莫如深道:“寒霜城的那臭婆娘,嘴里倒还有些实话”

    晦暗的阴尸岭内,依旧阴风阵阵,碎裂的骨屑,扬散在风中,化为了一片片烟尘,飘入到于尊和烟的眼睛里。

    于尊揉了揉双眼,待他眼神渐渐清明时,他的身边,却已然没有烟了,“于尊,快跑!”

    烟声嘶力竭的大喊道,于尊向头顶扫了一眼,才发现烟已然成了血幽兽嘴中的餐食,于尊心底一怔,低忖道:“你可不能死啊,你若死了,琪儿她便永远困在那墟里了”

    然而血幽兽,却不待他,它碧幽的眸子里,烁着一丝丝的冷芒,却见它大口一张,然后猛地一落,于尊心底咯噔一声,一道血花,从血幽兽的嘴角,溅落了出去。

    烟的一条手臂,竟被血幽兽,生生的撕了下来,然而烟却依旧高声呐喊道:“你还看什么看?还不速速离去......”她的声息,愈来愈弱,苍白的玉容上,缀着一一颗颗泪珠。

    却又是一场别离,于尊眼底噙着一丝悲意,大吼道:“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我和琪儿

    的事,该如何是好?你死了,林雨筱身上的秘密,谁来告知我?”

    说罢,便举着源天刃,跃起冲着血幽兽,当头劈落了下来,血幽兽碧幽的眸子里,似带着一丝轻蔑,在刀刃即将接近血幽兽时,它却如同一道光斑,慢慢地融化在了空气中。

    “小心身后”烟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吼了一声,而这也是她能为于尊做得最后一件事,血幽兽大口一开一合,烟窈窕的身躯,就那般被生生的撕碎了,空气中荡漾着一片片浓郁的血雾,血雾在澄澈的阳光透射下,犹如一片片好看的云霞般,霎时璀璨夺目。

    砰!

    心脏犹如被一柄巨锤,撞击到了一般,一股强烈的剧痛,从他的心房直接传达到他的脑海间,握刀的手指颤抖着,那柄源天刃,似随时都会从手间脱落,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空中那片血雾,“烟......真的......死了吗?”

    短时间内,大脑一直处于恍惚的状态,然而血幽兽,却不给他时间神伤,它满是尖利的血齿间,还带着一丝血腥气,它猛地一扑,竟直接将于尊扑倒在地。

    “你为何要杀一个无辜的人”于尊黯淡的眼底,没有一丝光线能够投射进去,古井无波的眸子里,却也看不出喜怒哀乐。

    “因为她和你在一起,她是因你而死”血幽兽嘶哑的声音,传入到于尊的脑海间,恍若三千石火药,在于尊的脑海间被点燃了,然后砰的一声,于尊眼前一片花白。

    “烟是因我而死”他的面色陡得变得一片煞白,脑海里却依旧是烟死前的那声呼喊:“于尊,快跑!”

    世间若无真情,有情人是否该为无情殉葬?世间若无真情,檐上乌燕是否应恨悔三春晖?世间若无真情,蜀道当无莽夫,剑阁当无蛮汉。

    “琪儿、尘老前辈、烟......都是因我而死,缘何我身边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而我却没有办法拯救他们”他低声嗫嚅着,苍白的脸上,亦不知何时多了一行血泪。

    “哼,他们皆是因你不够强大,才会死去的,你总是这般哭哭啼啼,于他们又有什么用处?”殷千秀冷哼道。

    “他们皆是因我不够强大,才会死去的......”他嗫嚅着,一遍遍的重复着这句话,他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雪琪儿和尘鹰,他们皆看着他,温暖的笑着,似在说:“等你归来!”

    而此时,一股血腥气涌入他的鼻息间,血幽兽垂着血舌,在他的脸上舔了舔,似在品尝美味佳肴般。

    于尊乍得一愣,迷惘的眼神,渐渐多了一丝清明:“琪儿、尘老前辈、烟,你们等我,我会替你们报仇的!”

    他紧紧地握住源天刃的刀柄,猛地一用力,将血幽兽的双爪,推离出去。

    血幽兽嚼着血舌,慢吞吞道:“这才像话,老朽活了数万年,天天与死物为伴,你若能给老朽些乐趣,老朽说不定可以饶你一命”

    “饶我一命?那你想过没有,我是否会饶你一命?”于尊眼底烁着一丝嗜血的冷光,沉声道。

    血幽兽吞吐着血舌,舔了舔锋利的寒齿,意犹未尽道:“如此甚好,那老朽的乐子,

    可就多了”

    说罢,见它巨尾一摆,一座矮小的山峰,竟被它随意的一甩尾,削去了峰顶。

    血幽兽慢悠悠的跺着步伐,向于尊走去,而于尊双腿一弹,犹如一根箭镝般,嗖的一声,刺破了空气,向血幽兽的脊背捅了过去。

    源天刃通体散发着蓝幽幽的刀芒,似一颗流星甩着长尾,向血幽兽攻去,说时迟那时快,刀锋正要触及到血幽兽的身体时,于尊的手腕,却没有传来触之硬物时的那种冲撞,而是直接插入空气中时,那种渺茫之感。

    于尊心底一怔,眼前哪还有什么血幽兽?饶是一道残影也无,而此时,他身后传来一阵阵地动山摇的跫音,血幽兽脚踩在大地上,巨大的身躯,竟比阴尸岭内大片山峦,还要高大些许,而于尊站在它的面前,却犹如一颗土石般,弱不禁风。

    吼!

    血幽兽大吼了一声,这股气浪,竟直接将阴尸岭内的血幡连根拔起,大片大片的血骷髅,被气浪吹得漫山遍野到处都是,于尊顶着气浪,手持源天刃,猛地飞起,冲着血幽兽的前胸刺去。

    刀芒大绽,之后锵的一声巨响,仿似抵在玄铁上,一簇扎眼的火花,散尽在乌暗的苍穹下,而他面前这头巍峨的巨兽,却分毫未损。

    他心底一怔,心道:“不好”,然而未等他反应过来,一只巨爪如同一座小山般,压了下来。

    砰!

    土石飞溅,大地颤摇,于尊硬生生的被巨爪拍陷到地底,接着又是一声。

    砰!

    砰!

    砰!

    血幽兽意犹未尽的再次抬起巨爪,巨大的兽爪,烁着刺目的银光,霎时间于尊的视野里,仅剩下一片银色世界。

    轰!

    飞尘四溅,幽暗的苍穹,雷霆乍现,细密的雷纹,仿似一条条毛细血管般,将整片玄天密不透风的包裹住了。

    而其中一道紫电,却煞是扎眼,紫电犹如一条玄索般,从高天上直垂而下,只是一刹那的功夫,那紫电锵的一声,轰在了血幽兽的身上。

    血幽兽身躯一颤,难以置信的望向天边,“难道他还活着?”,原本嚣张跋扈的血幽兽,眼底难得多了一丝畏惧,它低吼了一声,便丢下了陷入泥土中的于尊,一跃而起,朝着那片玄天疾奔而去。

    而这时,一头紫色的小兽,摇头摆尾的出现在于尊的面前,小兽吐着小舌,呜呜咽咽低声呢喃着,然而方才因血幽兽那巨爪的攻击,此刻的于尊,业已虚弱至极,他面色极其惨白,一片片血渍,沾染在他的白衣上,似一朵朵枯萎的血玫般。

    小兽呜咽着将于尊从泥土中,拽了出来,乌黑的瞳仁里,似有一丝担忧。

    “小......紫,方才......是你使得......手段吗?”他艰难的睁开眼睛,重咳了几声,几片乌黑的血沫飞溅在他的白衫上,似随时都有可能气绝身亡。

    小兽哼哈出声,又忽的摇了摇头,于尊艰难的点了点头,低叹道:“又不知......欠了......何人的恩情”

    沉重的眼皮,似万石之山,他终是昏了过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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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5269/ 第一时间欣赏太古圣皇最新章节! 作者:砚秋实所写的《太古圣皇》为转载作品,太古圣皇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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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古圣皇介绍:
往事越万年,古语新禅,情为何物。
本故事描述了少年英雄于尊与仙女雪琪儿的一段刻骨铭心的生死恋。
太古圣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太古圣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太古圣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