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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砚秋实     太古圣皇txt下载     太古圣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真假琪儿

    醒来时,却依旧是在这阴尸岭内,黑压压的天穹上,未见一丝光明,阴风呼啸,骨屑弥天,剧烈的腐臭味,从不远处的一滩池水中飘来,他躺在一片山石间,而小紫却如前几次般,已不知去向。

    他重重的咳了几声,嗓子眼里依旧腥甜麻痒,他使尽全力,拄着源天刃,才堪堪站立了起来。

    长风呜咽,萧索的深秋,在阴尸岭内,却又是另一番味道,他一步一步艰难的从山头上,向山脚下走去。

    而离他不远处,有一片紫色纱巾,缠在一棵枯萎的树干上,他眼神一皱,一丝悲意又涌上了心间。

    “烟,我于尊有愧于你,来生再报你的恩情”他重重的跪在了地上,手臂上的青筋暴起,犹如一条条虬龙般,纠缠扭曲着。

    他将纱巾收入了怀中,一步一步颤巍巍的向前走去,如何离开阴尸岭还是一个问题,而此时,他心底陡然一怔,“这不是去墟的那片湖畔吗?”

    眼前一片潋滟的湖光,犹如一片碧玉的珠石般,在阴森诡异的阴尸岭内,煞是摄人心魄。

    他又见到那些黑色晶石,上一次他差点因黑晶石,失了神智,因此心底不免多了些提防。

    而那片澄净的湖水,被微风轻轻地一撩,竟似少女的裙摆般,令人心底难生出丝毫的抵御之心。

    “这湖内,难道有何秘辛?”他总感觉,湖里似有双眼睛,在看着他,似在对他说,“你来罢,这里有你想要的一切”

    原本就有些体力不支的于尊,一脚没站稳,大叹一声:“不好!”,整个身子便落入了湖水中,而此刻,那玄凉的高天上,却不知何时,多了一轮圆月,清冷的月辉,似一**柔涟般,在空中荡漾。

    啪!

    一声,一颗小石子,不知是如何落入水中的,而渐渐寂灭的风中,似隐匿着一段犹如风铃般的少女轻笑。

    大片大片的荒草,伏倒又重新仰立起来,簌簌的秋风,似在围猎着天光,天色愈发昏暗,那些细密的雷纹,却依旧紧紧的覆在高天上,蹙闪蹙灭。

    不知过了多久,阴尸岭内,黑夜似早已陨灭,昏沉的暮光,始终半悬在高天,一簇簇乌云,凝聚又轻轻散却,似一张蜡黄的宣纸,肆意的泼墨,写就着一丝淡淡的忧愁。

    且看那方湖水,潋滟的碧波,晕开了一朵又一朵金色的涟漪,水纹向四周散却,轻轻地触及到湖岸,又轻轻地荡了回来,似在嬉戏般,永无疲倦。

    于尊紧闭着口鼻,他奋力的向水面游去,可奇异的是,这湖水似有万石之力,拼命的拉扯着他向湖底坠去,便是用源天刃,使劲的勾住湖内的一些顽石,这惯性使然,却依旧牵引着他,不断下坠。

    他心底一横,低忖道:“老天你个王八盖子,我看你能奈我何?今日我于尊就来讨教一番”

    他干脆不再挣扎,而是任由巨力的拉扯,直直的坠入湖中。

    却不知过了多久,他一直在向下沉,这畔明湖,似无底深渊般。

    算起来至少坠了三个时辰了,而从湖面上投射进来的光线,却早已被黑暗围剿灭杀掉了。

    幽暗的湖中,竟不存任何生物,但激荡的水流,却犹如道道罡风般,撞击着他的面颊,生疼生疼。

    他手里

    紧握着源天刃,借助一丝幽蓝的刀芒,他视野里,出现一尊尊模糊的雕像,雕像东倒西歪,陈列在湖泊的各个方向,他们数量似无尽般,不时的从于尊身边簇闪而过。

    离近些看,于尊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雕像竟犹如活生生的神鬼,周身似孕育着一丝生机,若非他们身上那层厚厚的石皮,他们那栩栩如生的表情和体态,还真会被人误以为是活物。

    这些凶神恶煞,或持斧,或扛剑,有的则紧握着双拳,但颇为一致的是,他们的神情中,皆透着一丝视死如归的决绝。

    “他们应是面临着一场血战,才会如此罢!”,于尊心底低喃道。

    诡异的是,于尊见他们如此痛苦,心底竟也生出了一丝压抑和痛楚,好似他也位列他们其中似的,总有一种恍似万世重逢后的悲怆之感。

    他使劲的摇了摇头,低忖道:“莫非这石像,亦如湖岸上的黑晶石,有惑人心魄的怪力?”

    然而,即便他阖上了双眸,心底的那丝痛楚,却仍旧未减轻分毫。

    而此时,一柄长达数千米的巨刃,陡得出现在他的面前,巨刃悬浮在湖中心,他方才注意力皆被石像吸引去了,却也忽略了他脚底的这柄巨刃。

    巨刃亦是巨石所刻,但它森寒的刀刃,却又令于尊质疑心底的判断,这分明是一柄凶气毕露的大杀器。

    石刀刀刃上似悬刻着一些模糊的字迹,待于尊贴近些时,他手中的源天刃,却不知因何故,乍现一道幽寒的冷光,刀身似在轻吟,竟微微的颤抖起来。

    于尊心神一滞,心道:“这湖底也未免太过诡异了些”

    待他忽的想起,那柄石刃上的字迹时,他却业已坠入了更深处,那些字迹,虽未看清楚,但却感觉好似在哪见到过。

    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他挠了挠额头,却也不像荒古字,那究竟是......

    而此刻,他却杳然不知,他的脚底已触及到了硬物,他紧闭着双眸,使劲的用手拍了拍额头,无奈的叹道:“并非是在囚皇狱,那究竟是在哪儿?”

    一道强光,似一轮明日般,乍得将湖底的一切照亮,这时他才恍然醒来,惊愕道:“我何时到的此地?”

    随即又重重的锤击了几下额头,自责道:“于尊啊,于尊,你真糊涂,你已经到湖底了”

    刺眼的强光,耀得他眼睛,泪水唰唰急流,待他视野渐渐清晰时,他再次倒吸一口凉气,这竟是湖底世界?简直难以让人相信眼前所见!

    一座白玉雕砌的宫殿,坐落在一方广阔的原野上,莺飞草长的原野上,到处都是灵兽和瑞鸟,一些银树玉草,随着微风轻轻的拂动摇摆。

    而那幢巨大的白玉宫阙前,有一方瀚阔的绿晶石铺就的广场,绿晶石广场上,随意的栽种着几棵普普通通的老槐树,却与广场外围的那片银树森林,形成了鲜明对比。

    广场中央,两棵枯朽的老槐木上,绑着一根细细的红色线绳,线绳下托着一块木板,却是一架秋千。

    那秋千轻轻地荡着,应是有人不久前在那坐过,白玉宫阙的四周,则是一片一望无尽的原野,幽幽玉草,经长风一吹,簌簌起伏着,犹如一片银色海洋。

    一头头浑身雪白或晶亮的小兽,藏匿

    在玉草间,似在偷窥这位不明入侵者,而天边的一群翔飞的瑞鸟,则一时画着一字,一时画着八字,尽情的在长空中展翅悦鸣。

    一簇簇炫金的光线,似一根根金线般,穿插在这方世界,光线轻轻的扑在白玉宫阙上,淡淡的打散在绿晶石广场上,烁目的霞光,竟让于尊心底生出一番恍若隔世的错觉。

    “这究竟是何地?”他谨慎的迈着步子,向绿晶石广场走去,待走近些,他仿似看到那架秋千上,坐着一位十**岁的少女,当他再走近些,那少女却又恍然不见了。

    他使劲的揉了揉双眼,自忖道:“难道方才是错觉吗?”

    而当他再走近些,他明显感觉,那秋千比之前荡的幅度大了些,他不禁多了一些心思,“这决计不是巧合”

    而此时,他的耳边竟好似浮现出一位少女的轻笑,他晃了晃头,揉了揉眼睛。

    在他双眼微闭时,那秋千确坐了一位少女,少女姣美的玉容上,尽是些有趣的表情,她偶尔撇撇嘴,偶尔吐吐舌头,偶尔调皮的轻笑几声,可偏偏却躲过了于尊的观察。

    于尊双眼扑朔间,她便乍得出现在秋千上,待他视野清晰后,她又乍得消失,简直是鬼神莫测的身法,或者说这根本称不上身法。

    于尊愣在那里,饶是他想尽各种办法,却依旧无法捕捉到女孩儿分毫,只是偶尔出现在耳边那犹如银铃般的轻笑,却又提醒他,这方宫阙里,确有人居住。

    女孩儿大概也笑够了,大声斥责道:“呆子,都说你呆,没想到你这么呆!”

    这是何等熟悉的嗓音?又是何等熟悉的称谓?

    于尊心底一滞,失声道:“琪儿,你是琪儿吗?”

    少女轻叹了一声,道:“没想到你还会寻到这里来,但让你失望了,我不是你的琪儿”

    女孩儿坐在秋千上,待于尊看清女孩儿的容颜后,心底却犹如打翻了调料瓶,登时间,五味陈杂,这确是琪儿,但她缘何又说自己并非是琪儿?难道琪儿她讨厌我了吗?

    于尊双唇颤抖,握刀的手臂,因太过用力,爆出了一道道青筋,女孩儿见他如此,轻声道:“你别伤心了,我虽不是琪儿,但却也与她有些关系”

    于尊一愣,道:“你并非琪儿,一颦一笑却又与她如此相像,你到底是何意,于尊愚钝,恕难明言中深意”

    女孩儿幽怨的看了一眼于尊,低声道:“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你知道人家等了你多久吗?”

    于尊挠了挠后脑勺,此时他的思绪已如一团乱麻般,他困惑道:“你方才不是说你不是琪儿吗?现在又如此......”

    女孩儿双眼扑朔了几下,一层淡淡的水雾,渐渐地包裹住了她眼前的那片视野,“呆子,我又没说你认识我?我又没说你认识我多久?”

    “你这般说,实乃令我不解,可否......”于尊困惑道,然而女孩儿却未等他说完,便将唇瓣轻轻的贴在了他的脸上。

    一行冰凉的清泪,从女孩儿的玉容上,扑打在了于尊的颈上,于尊只觉心脏一滞,一丝彻骨的疼痛,油然而生。

    女孩儿轻轻地吻着,她的脸冰凉冰凉的,胳膊冰凉冰凉的,身体也极其冰凉,唯有那丝呼吸,是热的。

第四十七章 青石镇

    “呆子,你可知我在这里等了你多久?你可知......我在这里等了你......多久?”女孩儿哽咽着,慢慢地放开了他,于尊想要拉住女孩儿的手,奈何女孩儿的身体恍若水纹般,竟缓缓的溢散开了。

    “呆子,我等你,你一定要来......一定......”女孩儿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而此时于尊周围的那片物景,竟也似水纹般,慢慢地荡开了,方才看到的那些石像,那柄石刃,尽皆崩碎成一片水纹,慢慢地荡开了。

    当于尊再次醒来时,却已然不在那片璀璨的世界里了,他猛吐了几口水,待他慢慢地浮出水面时,却已然身在一片苍茂的树林里。

    一片水藻蔓延的小池塘边,于尊坐在一棵枯树干上,使劲的揉捏着他浸水的衣物,他始终不明白,昨日究竟发生了甚么,而且他是如何走出阴尸岭的,他也杳然不知。

    林间不时传出一阵阵鸟鸣声,温驯的晨曦,打落在他犹如刀削斧凿的脸上,那双紧蹙的剑眉下,却是一双泛着淡淡哀愁的眸子,他用力抓着头发,困惑道:“昨日究竟发生了甚么,琪儿她难道没死?”

    他晃了晃头,头脑稍作清醒后,低忖道:“可我明明亲眼......难道真如她所说,她并非琪儿?”

    “哎,罢了,罢了,可能是因那些黑晶石产生的幻念罢”如此解释,或者是自己骗自己,或者根本找不到答案,亦或者并无答案。

    而此时,林间却突然响起一阵金铁交戟之声,细听却是一群人,酣战在一起。

    他顺着声响,不动声色的潜了过去,他心底一怔,道:“北皇国?哼,若不是因为北皇国,也触不起这一切事端”

    他细看了一会儿,发觉这数百名身披银铠的士兵内,并无冯妄在内,摸了摸手中长刃,冷笑道:“源天刃,你是不是也想喝点血了?”

    源天刃似通晓他言,刀身竟轻轻地震了震,于尊脸上带着一丝冷酷的笑意,纵身杀入了战场,既然是北皇国的人马,那都该死!

    本是一边倒的战局,却因于尊的加入,登时发生了翻天地覆的转变,也不见于尊使什么招式,只是随意的左劈右挡,这群武道境界都不算低的北皇国人马,竟连他一击都抵挡不住,刹那间,头颅横飞,鲜血飞溅,好一个人家地狱。

    鲜血溅在他的白衣上,犹如一朵朵雪梅般,慢慢地晕开了,这种虐杀的场面,是两方人马,都极为难逢的。

    北皇国那方人马,却已是闻风丧胆,他们丢下了手中的旌旗,有的手臂颤抖,竟连兵器都从手间滑落下来,而于尊却不为所动,依旧疯狂的追赶着这批穷兵败寇。

    从遥远的天阙向下看,那大地上如同盛放着一朵朵妖艳的红玫瑰般,不时的绽放,最终却尽皆枯萎。

    一刻钟,数百人被灭杀,这凶人竟未使用武道之术,全凭过硬的身体素质,这让愣在一旁的仲夏等人,心底既生出一丝感激,又不免多了些渗人的恶寒。

    于尊静静地站在战场的中央,从袖间抽出一条紫色纱巾,轻轻地敷在脸上,声音嘶哑道:“还不够,还差的远”

    他紧紧地捏着刀柄,冰冷的瞳仁里,写着一丝不甘和悲恸。

    “英雄,多谢你搭救我们一命”这时,站在一旁的数十人

    中走出了一位清丽的女子,女子着一身淡青色素衣,手里提着一柄御龙剑,她神色恭敬道。

    于尊回头淡淡的扫了一眼众人,淡漠道:“无妨,你们可去”

    仲夏皱了皱眉,回头看了一眼众人,朝众人轻摇了摇头,道:“英雄,若不嫌弃,可随我等去青石镇歇息一晚”

    于尊一愣,道:“青石镇?我现在所处的是哪方地域?”

    仲夏身后的数十位山民,脸上皆露出了一丝异样表情,“英雄此地乃是坤山岭,隶属月国境内”

    “怎么回事?”他皱着眉毛,低喃道:“这事情也未免太过蹊跷了些,这一觉醒来,竟已身在月国”

    仲夏脸上带着一丝关切道:“英雄,你有何困惑,与我等说便罢,我等必会悉心解答”

    于尊心底微楞,道:“倒也无他事,我随我兄长来月国办点事,兄长他御一头吞古兽与我同来,可无奈的是,那吞古兽应是将我甩了下来,以至于于尊现在置身何地,亦不自知”

    听于尊这般表述,仲夏身后的一众山民,脸上的戒备之心,才稍稍缓解了些,仲夏微皱眉毛,道:“英雄,这几日因月国境内的灵魇山之事,天下门派,皆聚集在了这方地域,英雄要多加防备,以防落入奸人之手”

    这仲夏却是一个本性纯良的女子,言语中的关怀和恳切,却非装出来的,他心底也稍稍多了一些暖意,恭敬道:“多谢姑娘关心,只是于尊还有一事相求”

    “英雄但说无妨”因于尊的搭救,众山民才躲过一劫,方才因怀疑于尊乃是另一方势力,因此山民们,警惕心都不免加重了些,听他这般说,众山民心底也放下了一块巨石,登时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对于尊的感激,油然而生。

    于尊难堪的指了指自己的衣服,道:“我这般行走在路上,不免惹人些口舌,有劳各位,烦请姑娘施舍件衣服”

    一位鬓须皆白的老者,肩扛着一柄锄头,慢慢地走到于尊的面前,诚恳道:“英雄,你方才救了我等一命,还说什么施舍不施舍,老汉我乃是青石镇镇长,你若不嫌弃,就去镇子上,住几日再走,可好?”

    “是啊,是啊,英雄,若非英雄出手,我等早已身死奸人之手,英雄就随我们去罢”

    “英雄,随我们去罢”

    众人你参一句,我念一句,脸上写满了恳切和感激。

    于尊挠了挠额头,不好意思道:“既然如此,那我便随大家去罢,只是于尊身上未有银两,大家若要破费些钱财,我是定不会去的”

    众人哈哈一声大笑,道:“英雄,大可不必介怀,我们青石镇自给自足,与世隔绝多年,若非灵魇山之事,外界还不晓得这世界上有一座青石镇呢”

    “如此甚好,那有劳各位在前方引路了”于尊抱拳道。

    方才那场战斗,却也有几人,受了重创,但幸好无人身亡,大家都心有余悸,因此一路上,皆缄默不语,毕竟坤山岭离灵魇山业已不远,若再遇到霸蛮之辈,又该如何是好?

    一个时辰后,于尊的眼前,出现了一片云雾缭绕的小山庄,山庄如梦似幻,一层层云霞,仿佛一片瀑流般,从高天直直的坠了下来。

    小山庄四面环山,隐匿在一片葱郁的林木中,一条清澈的溪水,

    绕着山峦,环流一周,就似一条青龙,盘在了山庄旁边。

    待走近些,会发现一座青石碑,石碑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三个大字青石镇,石碑却不知已沉浮在岁月的长河里多久了,厚厚的青苔,竟业已凝固成了一团团化石,牢牢地镶嵌在青石上。

    望着眼前的那方小镇,于尊的心底,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却与当时站在天阙之上,第一次俯望整座寒霜城时类似,总感觉这里似乎隐匿什么秘密般。

    仲夏拉了拉于尊的长袖,轻声道:“于大哥,随我一起去爷爷家吧”

    几人边走边说,于尊问道:“老人家,这座小镇,历史颇为悠久罢”

    老者哈哈一声大笑,道:“英雄好眼力,这青石镇的历史,要说起来,比之东荒境五大国还要悠久些”

    于尊心底一怔,比五大国的历史还要悠久是什么概念?当年尘皇称霸东荒境时,便诞生了澈池国,就单从澈池国的历史算起,也足有十几万年了,各方势力牵制,并缔结条约,同时打压新势力,这才使狱界的历史,看似清浅却悠久的很。

    若当真能再诞出一方霸者,这清浅的时光,或许看起来会深澈幽冥。

    难道,这小镇曾经历过当年的那场浩劫?于尊心底陡然间产生了一丝诡异之念。

    雪琪儿曾给他讲过些许狱界历史,当年傲视群雄一辈,即尘皇、苏秋、殷千秀之流,便是因那场浩劫,而被困缚于囚皇狱,而狱界中的九狱传说,却也是从那时起开始流传的。

    自然历史上有千般说法,但在苍茫无尽的岁月沉浮间,却鲜有真实的说辞留存于世,而九狱之事,亦在流言中,变成了沧桑古远的谣言。

    而当初沧兽临世遭阻截时,却也是因当年雪琪儿身居北皇国相府时,无意间说漏了嘴,而生性奸猾的冯妄,便故意借雪琪儿回乡探亲的事由,任由她走出相府,并命人暗地跟踪,这才有了那一出。

    于尊与老者攀谈的过程中,也对月国的历史,以及灵魇山上的观道壁,有了些深刻了解。

    据老者所言,这灵魇山上的观道壁,只是开启宝藏的第一道门,但开启这第一道门,却已难比登天。

    而最终的那道门,在这数千年间,却未有一人能够安全抵达。

    老者抚了抚长须道:“英雄,你若真有去灵魇山寻宝之念,老朽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于尊心底一怔,道:“还请前辈明示”

    老者望了一眼苍穹,讳莫如深道:“无大机缘者,去了便是有来无回”

    他忽的想起,起初在那断崖时,那几名青年言中所道,却与老者表述的,别无二致。

    于尊皱了皱眉,道:“可谁又心知,自己是否有大机缘?这世间福缘,无外乎拼上性命赌一把”

    “你若这般想,老朽便是想拦你也拦不住了”老者抚了抚长须,悲叹道。

    于尊正颜道:“前辈,于尊其实并非穷图灵魇山内所藏宝物,只是个中之事,晚辈不便多说”

    老者呵呵一声长笑,道:“世人各有各的路,老朽也只不过是按常理推之,英雄不必介怀”

    而一直陪在一旁的仲夏,对两人所谈之事,似颇感兴趣,一路上见她也不插些话,只是悉心倾听着。

第四十八章 仲夏妹妹

    到了午时,老者邀了镇上数百口人家,在一座宽阔的场院里,摆了一道长达数十米的长桌宴席,以感谢于尊的救命之恩。

    于尊颇为羞愧道:“前辈们何必如此,于尊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见于尊这般说,一位彪形大汉,站到场院的中央,拍了拍手掌,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扬声道:“英雄好生谦虚,大家伙可是没看到当时的场面啊,英雄未使任何手段,就把数百名身披银铠的高人,尽皆摘了头颅,而且仅仅在一刻钟的功夫”

    听大汉这般说来,人群瞬间沸腾了起来,一些年幼的孩童,更是将于尊围了起来,眼底尽皆是崇拜之情。

    这时,老者抬了抬双臂,沉声道:“都安静些,安静些!英雄还要在镇上住些时日,英雄想必也饿了,大家速速坐下吃饭吧”

    如此,推杯换盏,杯盘狼藉,宴会结束时,却已是酉时三刻。

    夕阳向晚,阵阵轻柔的细风,轻轻地从醉在席间的人脸畔扫过,翠微起伏的山峦间,不时传出一阵阵猿啼,哗哗流动的溪水,掩映在簌簌起伏的荒草间,一抹夕色,打在于尊的脸上,那好似刀削斧凿的线条,恍若雕像般,虚浮在时光的大潮里,尽显沉静唯美。

    一位体态婀娜的少女,嘴中衔着一棵草,慢悠悠的走到他的身边,肩并肩的与他坐在河边,轻晃着双脚,微笑道:“于大哥,肯定有喜欢的人吧”

    于尊面色一滞,淡漠的脸上,登时敷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他转过头,轻询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少女抿着嘴,调皮的笑道:“因为你脸上都写着啊”

    于尊轻叹了声,低喃道:“可她早就不在我身边了”

    少女用手划了划脚下的溪水,无意道:“离开了,还能找回来啊,只要有心,即便天地相隔,也可以再次重逢”

    于尊怔了怔,他转过头,重新看了一眼女孩儿,却发现女孩儿也在笑嘻嘻的看着他。

    “是,你说的没错,我今日所做的一切,便是为了能与她再次重逢”

    女孩儿用手拄着头,叹息道:“那你爱的女孩儿,一定很幸福,若是以后我也能遇到一个如同于大哥这般的男人就好了”

    于尊叹了口气,悲恸道:“她如果没有选择我,可能也不会落到如今的田地”

    “于大哥,你懂什么是患难与共吗?”仲夏的语气陡得变的坚硬了,她直视于尊的瞳仁,咄咄逼人道。

    于尊茫然的望向长天,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双臂环抱着头,躺在草地上,望着天边的那一缕缕云霞,道:“可假如你真的爱一个人,你会忍心看她受苦受难吗?”

    仲夏神色一滞,眼神中多了一丝理解,她淡淡的瞥了一眼于尊,道:“若是我,一定会被于大哥的深情感动,即便此生再难与于大哥聚首,也已心满意足了”

    于尊淡然一笑,道:“于尊是天下人,天下人亦是千万个于尊,一介草莽,却得姑娘如此抬举,于尊深感惭愧”

    仲夏使劲的摇了摇头,道:“于大哥跟他们不一样,于大哥是天上那颗最异样的星星,于大哥也定会成为天上那颗最耀眼的星星”

    于尊无奈的轻笑出声,笑道:“仲夏姑娘,

    你可曾心生过那遥不可及的梦想?”

    仲夏微愣,叹道:“又怎么会没有呢?天下人皆有梦,可真正能实现的,却唯有寥寥几人”

    “不瞒姑娘,于尊就从未有过梦”于尊平视着头顶上的那方星空,两人闲谈间,一方夜幕,却也在不知不觉降临下来。

    的秋露,打在白苍苍的秋草上,虫儿低吟,野鹤啾啾,淡薄的云幕,圈着一方清冷的月辉。

    一位身披白纱的少女,躺在一雄姿英发的少年旁边,少年嘴里衔着一棵草,少女用手指轻卷着秀发,两人偶尔淡笑几声,偶尔沉默半晌。不知不觉,却已近天明。

    这一日,却不似前几日那般,清风朗日,厚集的云层,似统辖着万千兵马,从西南方向这方聚集了过来,只过了半晌,就听一声惊雷,锵的一声,划过天幕,将那幽暗的天幕,乍得映得一片雪亮。

    于尊坐在屋檐下,闲看云卷云舒,仲夏在灶台前,准备着些吃食,那一直叼着一根大烟杆的老者,饶有兴趣,望着那蹙闪蹙灭的惊雷,淡笑道:“小伙子,你看那霹雳,有何异处?”

    于尊思忖了一番,道:“乍看像是一道风雨雷,细看却有些不似”

    老者笑呵呵道:“那方天地,应是有人在度雷劫”

    于尊微愣,定睛向老者所瞥的方向瞧去,低忖道:“若真有人在度雷劫,那这方霹雳,较之当初我历劫时,却是弱了几分”

    “那个方位,便是灵魇山的方位”老者轻啄了一口烟嘴,悠悠道。

    这时,于尊眼底才多了一丝凝重,若是说那方天地乃是灵魇山的方位,那这雷劫,难道与灵魇山有所关联?

    老者见他不语,轻叹道:“小伙子,你在这里也住了不少时日了,你若真想去灵魇山寻些机缘,吃了这顿饭,便速速出发吧”

    “前辈说得极是,于尊正有此意”他总感觉老者的身上,似藏着些秘密般,怎生看也觉得老者并非凡流。

    老者弓着背,慢悠悠的走向灶台,对仲夏道:“你也随他去罢,你自小便生养在这镇上,却也未曾见过外面的世界,让他带你去转一转,到时候回来,跟我们这些老东西,好好说道说道”

    仲夏脸上登时多了一丝欣喜之色,可当她看向于尊时,那欣喜之中,却又增添了些许疑虑:“爷爷,你怎么替于大哥做主了,于大哥还没同意呢”

    老者呵呵笑道:“他若是没你引路,能走出坤山岭吗?”

    于尊心底一愣,但神色却依然如初,道:“既然老前辈有意让仲夏妹妹,出去历练一番,晚辈自然没有异议”

    仲夏见于尊如此说,娇嫩的玉容上,那片喜色登时无所遁形,她满心欣喜道:“谢谢你,于大哥!”

    于尊微笑着点了点头,道:“仲夏妹妹,不必客气”

    “只是老人家,若无人在身边陪伴......”听于尊这般说,原本欣喜若狂的仲夏,秀眉也微蹙了起来,担忧道:“爷爷,若孙儿去了,这饭谁来做,衣谁来洗?”

    老人哈哈一声大笑,道:“你爷爷又怎是泛泛之辈?这衣食还奈何不了我”,说罢,特意将手中的拐杖,重重的拄了拄地。

    这动作登时引得于尊和仲夏

    ,皆是开怀一笑,仲夏神色缓了缓,依旧有些担忧道:“爷爷,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这段时间我不在,您还是托王大妈,给您送些餐食吧”

    老者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烟杆,往嘴里塞了塞,便又坐在门前的那张藤椅上,悠闲自在的赏花逗雀去了。

    昏昏沉沉的秋日午后,镇子上的麦秸堆上,立着一两只公鸡,他们不时地在麦秸上,啄食几下,偶尔会长鸣一声,一棵巨大的桑槐树,打下一片淡淡的影,将麦秸遮在影中,村口的一只老黄狗,汪汪汪轻吠三声。

    仲夏一边回头,一边抹掉腮上泪水,而拄着拐杖,站在村口的老人,则颇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于尊面上带着一丝愉悦,心道:“这老人家,虽已过耄耋之年,可这虎虎生威的精神头,倒是让些小伙子,都颇为汗颜”

    少焉,那被云霞掩映的青石镇,在两人身后早已成为了一片烟霞,若非体验了几日小镇生活,于尊心底仍会误以为,他乃是去了仙界。

    仲夏心底的不舍,渐渐被路上的一些奇花异鸟所吸引,这时于尊才知晓,原来那一日与北皇国的一战,乃是仲夏第一次随山民走出青石镇。

    可事情偏偏那般巧,几个游手好闲的散兵游勇,恰巧在半路遇到了仲夏一行人,仲夏生的俏丽可爱,自是引得那些平日里游手好闲的北皇国亲卫心底一番瘙痒。

    起初,也不过是些寻常争吵,可一些愚勇之辈,却偏偏动了刀子,双方的战端,也由此被点燃,可山民们哪里知道,这北皇国的大队人马,却也在坤山岭迷失了方向,正向这边赶来。

    如此,便发生了接下来的一幕,于尊恰好在双方打得火热时出现,之后便不顾一切,乱劈乱砍一通,他也只不过是为了心底好受些。

    雪琪儿和烟皆因北皇国而死,在他的眼里,北皇国已失去了存在的意义,终有一天,他会将北皇国在东荒境除名,如此说来,也并非如他所说那般,自己心中无梦。

    两人边走边聊,于尊自忖:“倘若使了身法,仲夏妹妹若跟不上我,倒也是极为尴尬”

    而仲夏一路上,却不曾思虑这些,她时而碰碰这里,时而嗅嗅那方,就如一只从未出过山林的小鹿般,欢喜雀跃,蹦蹦跳跳。

    越是深入山林,于尊心底的那丝疑虑便越深,之前老者无意道:“他若是没你引路,能走出坤山岭吗?”

    此刻,他咀嚼着老者的话,又想起初入青石镇时,那丝奇异的感觉,陡然明悟,难道这坤山岭内,设了阵法不成?

    可仲夏与他随意走来,看她脸上天真的神情,却又觉:“这纯澈的少女,决计是不会懂什么阵法的,那老人言中之意,只是为了让我带他孙儿,出去游历一番?”

    想罢,却又猛然摇了摇头:“不可能,这青石镇的古怪,虽说不出来,却决计是有的,而老者给他的感觉,确与青石镇给他的感触,有些贴合”

    “难道这片山岭,当真有所隐秘不成?而且我醒来时,便已不在阴尸岭内,却是突兀的出现在此地,这一切都远未那般简单”

    而这时,仲夏碰了碰于尊的手臂,举着一朵小米粒,欢喜道:“于大哥,没想到真如爷爷所说,这乱魂当真生在坤山岭的深处”

第四十九章 破损雕像

    “乱魂?这花儿的名字,怎么如此骇人?”于尊愕然道。

    仲夏神秘的笑了笑,道:“于大哥,你嚼一片试试看!”

    于尊疑虑了片刻,仍旧揪出一片米黄色的花瓣,轻轻地放在嘴里嚼了嚼,他心底登时一惊,道:“仲夏妹妹,这花怎么生在这里?”

    仲夏调皮的做了个鬼脸,若无其事道:“生在这里,有什么奇怪的!还有更多奇异的事,你没见过呢!”

    方才,于尊在轻吻那米黄色的小花瓣时,眼前竟出现了幻觉,这与他第一次进入阴尸岭时,被黑晶石所惑的情形类似,事后据烟的解释,那黑晶石类似于精神类攻击术法,你心底有什么,一触黑晶,便会在眼前反射出什么。

    可这不寻常的乱魂花,怎会生在坤山岭?这本非俗世所有的异花,而今却硬生生的出现在这里,令于尊的心底,不免多了些疑虑。

    “于大哥,快随我来啊,这坤山岭,里面好玩的东西可多了”仲夏蹦蹦跳跳的在前方喊道。

    于尊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道:“老前辈还真是宠爱他的孙儿,大抵是怕她独自一人,碰到些凶人恶兽,因此才不放心她独自出门罢”

    一个时辰后,两人的面前,出现了一片荒石堆,这荒石堆似是些破损的雕像碎裂而成,于尊小心翼翼的从荒石间走过,他无意的瞥见了一块完整的荒石,脑袋似被巨锤击中般,登时间一片空白,这荒石所刻的面庞,竟与之前在那畔明湖中所见的雕像,如出一辙。

    但却也有些不同之处,他在明湖中,所见的那些雕像,给他一种感同身受的悲恸,而这些雕像,虽与明湖中的雕像,看起来相似,但其中的神韵,却极其的平泛。

    于尊紧随在仲夏身后,那荒石间飘荡着一息烟火,待走近些,才发觉荒石堆的中心,竟隐藏着一座熔岩洞窟,炽热的岩浆,在地底肆意的翻腾着,热气扑面而来,一些荒石滑落到岩浆里,便登时变成一片袅袅青雾。

    仲夏心底一喜,大喊道:“哥哥,快来!”

    她竟作势要爬到那熔岩洞内,于尊心底一惊,急道:“仲夏妹妹,你快回来,那里太危险了”

    仲夏眯着眼睛向于尊笑道:“哥哥,人家没有那么娇气,再说了,这地底的还魂草,可是人间极品”

    她小心翼翼抓住石壁上凸起的顽石,一步一步的向下挪,一片片焦躁的热气,翻涌而上,她就用衣袖将自己的耳目遮住,如此折腾了一个时辰,她才深至洞底,这时她有是一声尖叫,于尊担忧道:“仲夏妹妹,你可安好?”

    仲夏笑道:“哥哥,没事的,如果你方便,也下来看看罢”

    于尊皱了皱眉,自忖道:“莫非这熔岩洞窟内,隐藏着些许神秘药草?不知这对琪儿的复活,是否有所帮助”,他的心底依旧存着些许侥幸,毕竟佛陀古界的碧忧果和金色血脉,都是极其难寻的秘宝。

    想罢,应声道:“仲夏妹妹,我这就下来”

    过了半晌,于尊也到了洞底,初看熔岩洞窟,却仅仅是一方宽约两米的小型孔洞,可深入到洞底时,却又是另一番天地,或者说这洞底,乃是一方世界。

    滚烫的岩浆汇成了一条火红的溪流,向洞窟深处流去,而这洞窟至洞底时,却已延展成了一片瀚阔的大殿,大殿足有数千顷之巨,平滑的黑石,堆砌成了墙壁,碧幽的紫晶,则雕砌着一

    方殿顶。

    初看,会觉这乃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细看,恍觉这黑石和紫晶的排列和堆砌方式,却绝非人工所为。若是如此,这方洞窟,也未免太过玄异了些。

    仲夏轻嗅一棵粉色小植,脸上的喜色愈浓,粉色小植通体闪烁着一丝晶莹的玉光,无论是叶子和枝蔓,皆呈玉粉色,而那朵含苞待放的小花蕾,则烁着一层淡淡的金光。

    于尊的视线一时间也被这奇异的小植,给吸引了过去,仲夏开心道:“原来爷爷没骗我”

    于尊心生一丝疑惑道:“仲夏妹妹,这便是你说的还魂草?”

    仲夏使劲的点了点头,肯定道:“这株还魂草应是一千年株,虽还未达到起死回生的功效,却可治愈极重的伤情”

    于尊眼前一亮,急道:“仲夏妹妹,你的意思是若这还魂草到了一定年限,便可还魂重生?”

    “确是如此,只不过使用这还魂草,有一个约束条件”仲夏皱了皱眉,道。

    于尊急道:“是何?”

    仲夏见于尊如此,心底却已不知不觉间,多了一丝悲恸,心道:“原来于大哥喜欢的人,真的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她犹豫了片刻,却不忍看到他失望的表情,紧咬着银牙道:“还魂草只能唤回一日之内死去之人的魂灵”

    果不其然,方才他脸上的那丝期待,渐渐地被浓重的失望所代替,悲叹道:“也罢,这世间原本就无捷径可循,何必鬼迷心窍,自欺欺人”

    仲夏面带忧色安慰道:“哥哥,世上无难事,只要有心,便是老天也会给你让出一条路”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脸上的那层悲意虽已被完美的掩盖了,可瞳仁里那层黯然,却怎么也无法掩饰,“仲夏妹妹,不必为于尊操心,于尊什么事都想得开”

    这时,仲夏大叫一声,道:“呀!哥哥,你身上可有纳物法宝?”

    于尊茫然的看着仲夏手里提着的一片皱巴巴的兽皮,摇了摇头:“何是纳物法宝?”

    仲夏甜甜的笑道:“哥哥,那仲夏来为你做一个纳物口袋吧,纳物法宝皆内含三寸人间,而这兽皮,却是稀有的坤兽所遗,若是做成了纳物口袋,哥哥的身边,变多了一座顽城”

    于尊愕然道:“真有那般神奇?”

    仲夏肯定的点了点头,笑道:“原来哥哥还不如我这个未出过世的小姑娘见识多呢”

    于尊挠了挠额头,道:“其实,我也只不过......”他本想说,他也只是刚到这个世界,不足三个月,可回心一想,若是如此说,不免让仲夏心中生疑,罢了吧。

    说罢,仲夏便真从袖间掏出了针线,半晌后,一口小巧精致的兽皮袋,便呈现在了于尊的面前。

    “哥哥,这口袋看似很普通,在市面上,却极其罕见,哥哥可将你随身衣物食量,放在这方口袋里,但这口袋千万不可示人,这坤兽非同小可,哥哥要谨记”仲夏悉心嘱咐道。

    于尊道:“仲夏妹妹既如此说,于尊自会遵从”

    仲夏调皮的做了鬼脸,赌气道:“哥哥,你与我聊天缘何总是那般严肃”

    于尊挠了挠后脑勺,疑惑道:“有吗?我和琪儿都是这般说得啊”

    仲夏脸上渐多了一丝红晕,娇羞道:“罢了,罢了,哥哥快随我去这洞窟的深处,探视一番吧”

    空旷

    的大殿内,着实隐藏着不少珍奇异宝,好似这大殿本非这世间所有,里面稀奇古怪的事物,着实让于尊大开了眼界。

    而这时,两人的面前,出现了一道石门,这石门隐在大殿的深处,离那条岩浆汇成的溪流,仅隔着数米之遥,浓烈刺鼻的烟雾以及灼热的高温,让两人皆有些不适。

    而那道石门,若非仲夏眼神锐利,是决计无法发现的,石门隐在一片青藤间,似一块青色石板,可仔细看去,却发现上面雕刻着些玄异的字迹,这字迹已然模糊,但那遒劲的笔力,却依旧隐隐透着一丝桀骜的杀意。

    石门上并无把手,石门的周围,亦无任何机关,石门紧紧地镶嵌在石墙中,偶尔会有一滴飞溅的岩浆,迸到石门上,可这石门竟似金刚石般,光滑坚硬,没有任何被烧灼的痕迹。

    于尊双眉紧蹙,决然道:“这石门如此玄奥,里面比隐藏着些许不愿示人的秘密,仲夏妹妹,你想不想进去探视一番?”

    仲夏思忖了片刻,神色坚定道:“哥哥,都说富贵险中求,我虽不懂些处世之道,可我却也不是畏死之人,你若能打开这道石门,我便随你一同进入”

    于尊点了点头,片时后,他的手中多了一本烁着碧光的古书,那古书看似实物,却是一片光华凝聚而成,于尊竖着中指,微阖双眸,古书的页面,竟无风翻动起来。

    无数的文字,从仲夏的眼前掠过,古文字竟在半空,重新排列成序,铺列成一道光墙。

    过了不多时,那古书不再翻动,而是在其中一页滞下了。

    于尊慢慢地睁开双眼,一簇莹绿流光,从古页上,悠悠的流淌出来,而两人眼前那道由古文字铺就的光墙,则渐渐地幻化出一片图案。

    仲夏捂着小嘴,差点喊出来,“这碧书竟能幻化出大殿内的地图和暗门,哥哥,你好厉害啊”

    于尊竖着中指,轻轻嘘了一声,道:“莫要张扬,细细观察”

    “哦”,仲夏浅浅的应了一声,视线便再次聚焦在眼前的那副绿色光图上。

    于尊摸着下巴,思忖道:“若是猜测的不错,这大殿内应是设置了阵法”

    碧书上,展现的便是一副苍炎阵图,苍炎阵内有六个阵眼,分散于大殿的六个方位,而其中两个阵眼,竟然在......

    于尊紧蹙着眉毛,向那岩浆汇聚地望去,“应是那个方位,只是我该如何破掉那处阵眼?”

    于尊轻轻地拉了拉仲夏的袖口,轻声道:“你按照光图上所示的东南西北向,各破了那几处阵眼,我去破了剩余的两个阵眼”

    仲夏微微一愣,道:“哥哥,你不要命了,那里面可是滚烫的岩浆啊”

    于尊淡淡的笑道:“我自有考量,你不必担心“。

    仲夏低声应了一句,待转身时,又忍不住嘱托道:“哥哥,你别做傻事啊”

    于尊无奈的笑道:“仲夏妹妹,于尊脖子上也有颗脑子呢”

    仲夏嘻嘻笑了笑,道:“哥哥,我去去就回,你等我”

    “好,你自己多加小心,若是遇到变故,就将这银鹤撕掉”说罢,便从衣袖里,掏出一只银鹤,这乃是当初烟送给他的。

    这时,拿出这只银鹤,不免有些睹物思人。

    他惆怅的随意的向一方幽暗角落一瞥,似还能听到她的喊声:“于尊,快跑”

第五十章 风弦大战独孤玄

    原本就有些幽暗的大殿,此时愈发昏暗,外界应已暮至,幽暗的大殿,借助些岩浆翻滚的微弱炎光,还能辨得身边物事一二。

    仲夏却早已奔着那四方阵眼而去,他皱了皱眉,循着炎溪的方向,走了过去。

    灼热的气浪,渐渐将眼前的景物,氤氲成一片薄雾状,他右手捂着口鼻,左手提着源天刃,艰难的顺着崎岖不平的火岩路,一步步向炎溪的深处走去。

    这天然的石穴殿,确是蜿蜒不断,崎岖宛转竟似没有尽头般,浆岩翻滚时发出的轰隆巨响,在耳边不停地回荡,似要将听觉炸烂般。

    他紧蹙的眉毛,忽的舒缓了些,前方似有一处断崖流瀑,听那轰隆巨响,愈发的迅疾,也愈发猛烈,他心道:“这石穴内,竟如此恢弘壮阔,若是被些闲散浪人发现,倒不违一处修炼的好地界”

    他这般想,自然有人亦会如此想,却听那轰隆巨响渐近,而此时一声厉喝也顺势出现了他的耳边。

    “独孤玄,你这老怪,怎生这般顽固,我用千金刃再加一棵算死草,来化解我们以前的恩恩怨怨,如何?”一人声音尖利道。

    “哼,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倒是不错,若是出了这灵洞,你的那些徒子徒孙们,还会认这笔账吗?今日你死在老衲手里,你身上所有的宝物,都归老衲所有,老衲将你投入这炎河内,饶是神人来了,也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

    被称作独孤玄的乃是一个秃头胖子,他音色倒是极为粗犷,于尊弓着身子慢慢地顺着岩缝爬了过去,确如他料想的不错,那炎溪的尽头,乃是一方流瀑,浆岩顺着一处断崖,猛地砸向地底深处,发出一声声轰隆炸响。

    而那崖底下,形成了一片熔岩湖泊,那湖泊的中心有一方石岛,两人的喊声,正是从那方石岛上传出。

    “独孤玄,你可曾想过,你若杀了我,这里的秘宝,还与你有何关联吗?”风弦用剑拄着地,左手则紧捂着胸口,从他那被血污染得通透的白衣判断,他已深受重伤。

    而那光头的胖和尚,则手执一柄法杖,胖和尚满面红光,言语声极为的雄浑高亢,应是身怀强绝的武道。

    独孤玄皱了皱眉,似在思忖风弦所言,眯眼道:“此番灵魇山观道壁开启之际,便是引我澈池国走向兴旺之途的转折点,前几日我闻听吾家小辈独孤南,因一位羸弱少年,丧失了性命,而那少年身边,则常随着一位少女,可是你门下弟子?”

    于尊心底一怔,这胖和尚言中的少女,应是烟无疑。

    “那又如何?你那侄儿无恶不作淫邪无度的脾性,早已在坊间流传,每年因他而死的少女,又何止万千?”风弦冷哼道。

    “他是非不分,或是善恶无度,皆与我无关,你若答应将那少女交予我手上,另外附赠你所述的那两件法宝,我倒可以念及与你的旧情,暂时放你一马,只不过这石穴中的宝物,尽皆与你无关了”胖和尚紧眯着一双小眼,精于算计且用心险恶,确是他行走江湖的一大招牌。

    风弦几乎连想都没想,道:“风弦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我门内小辈,岂是与你交易的筹码,独孤玄来受死罢!”

    “哈哈哈,我量你如此,今日你便死在我手上吧!”

    独孤

    玄的身法如同鬼魅般,飘然出现,却又霎时间隐没于无形,而风弦因深受重伤,勉强御起飞剑,在空中抵挡拆解独孤玄的招式。

    而隐在暗处的于尊,心底却颇不平静,烟曾道,她和银使乃是出自一族,若是风弦有意相助,那阴尸岭和银使身上的秘密,倒可以从风弦身上,找出一丝端倪。

    一阵刺目的强光,顺着独孤玄的法杖,悠悠流出,那法杖竟乍得变成千丈之高,法杖上六个禅圈,尽皆抖动着,于尊双眼一皱,低喃道:“这和尚的功法,着实诡异,禅圈内似有一股妖异之力”

    法杖猛地从高天砸落下来,巨大的法杖上,竟坐着数千佛陀,佛陀们微阖着双眸,双手合一,似在诵经念佛。

    而随着法杖疾速斩下,风弦也祭起手中仙剑,双腿一弹,猛地向头顶截击而去。

    仙剑烁着一缕缕乳白色的仙芒,宽约一寸的剑身似蕴含着天地之力,却无任何的花哨,但也令于尊不敢小觑。

    轰!

    一声巨响,一阵刺目强光,这石穴竟也被两人的对战,而震得颤抖了一分,独孤玄一声冷笑,眼底的疯狂之色,越来越浓,反观风弦则面如白纸,提剑的双手,早已因巨震,而流下涔涔血水。

    “不错,没想到你现在还能接下万佛朝圣第一式,我倒要看看接下来,你还能接下几招”独孤玄冷冷地瞥了一眼石穴的某处角落,于尊心底一怔,自忖道:“这老秃驴不会发现我了吧”

    “哼,独孤玄,即便你今天杀了我,你得不到你想要的”风弦抹了抹嘴角溢出的鲜血,虽长剑拄地,却身形如刃,尽显锋芒。

    “这是临终遗言吗?”独孤玄轻轻地举起法杖,猛地向下一扫,千丈法杖,端坐着数千位佛陀,此时竟开始低声诵经,凝眸细看,则会发现一簇簇烁玉流金的梵文,紧随着佛陀诵经声,从法杖跃然而出。

    法杖在某一瞬间,仿似让时间蹙足一般,亿万梵文与千丈法杖,在空中一滞。

    锵!

    天地间仿似降下一道惊雷,于尊紧捂着双耳,在心底默念惘为,苍白的面色,才渐趋红润,“没想到这梵文竟如此妖异”

    且看风弦,在法杖蹙足的瞬间,他手里的那柄仙剑,似耗尽了所有力气般,尖锐的刺芒一闪,之后便如枯木般,慢慢地萎蔫了。

    而此时,所有的力道皆覆在了风弦身上,更严峻的是,那数千佛陀的诵经声,尽皆流入风弦的脑海。

    强光一簇,却听一声脆响,风弦手里的那柄仙剑剑身上已布满细密的裂纹,咔嚓一声,仙剑崩碎为齑粉。

    而风弦则犹如一叶断线风筝,从高天直直的坠入炎湖。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风弦即将落入炎湖的一瞬间,于尊飞身而出,接住了风弦。

    风弦面色如纸,气若游丝,他强撑着,道了一句:“多谢”,便昏厥了过去。

    独孤玄冷笑道:“风弦当真让洒家开了眼界,没想到你还留了后手”

    于尊讳莫如深的淡笑道:“风弦道长既已伤重如斯,长老可否放我们一马”

    独孤玄面色一缓,发出一声怪笑道:“洒家既已出手,若是你二人不死,洒家心底又岂会快活?”

    又道:“方才我早

    已给他一条明路,若是让他手底下那名冷艳的女徒,来侍奉洒家,洒家心底悦足,又怎会要他性命?”

    “只是,他却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说洒家若是饶了你两性命,这道理还说得过去吗?”

    于尊面上古井无波,微笑道:“既如此,烦请长老将毕生修为,都施展出来罢,想必长老也不想死的不明不白吧”

    独孤玄如秃鹫般的双眸,闪过一丝阴冷的厉色,他死死地盯住于尊,嘴角轻轻地向上弯起一道诡异的弧度,猛然狂笑道:“你要记住你这句话,一定要记住......”

    言未尽,手里的法杖,却率先掷了出去,发法杖烁着一层冷幽的金光,六片禅圈则发出一阵阵叮铃脆响,数千佛陀,手里转着佛珠,嘴边诵着经文,一片片烁玉流金的梵文,如一片织就了一片密网般,将整座石穴包裹了起来。

    于尊举起源天刃,也未见他使些什么幻目招式,径直劈向头顶的法杖,源天刃刀芒一绽,冷幽的蓝光,竟硬生生的将法杖爆出的金芒,压制了下去。

    霎时间,石穴内,一片蓝光幽幽,一寸金芒烁烁,煞是耀眼夺目,半空中那道蓝光如一道尖锐的丝线般,直直的插入到金光烁跃的法杖中。

    锵!

    似万千战鼓,被瞬间击响,天地间,皆是这铿锵之声,却连那蛊惑心魄的佛陀之音,亦在渐渐泯灭。

    于尊双眸透出一丝丝璀璨的精光,若是尘皇还在人世,必会击掌惊叹,方才看似随意的一击,却包含了惘为的奥义,问天下魂术奥妙,谁能窥之一二?尘皇举贤不避。

    强光过后,独孤玄阴毒的眼神里,透出一丝震惊和不解,厉声道:“你方才使了什么手段?”

    于尊淡笑道:“你不是看到了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即便是巅峰时的风弦亦接不住方才那一击,你究竟是何人,缘何会和风弦扯到一起?”肥胖的独孤玄,脸上的横肉颤了颤,他依旧不敢相信,方才的一击,乃是出自一位不足二十岁的少年之手,他阴厉的眼神,渐渐开始躲闪摇曳。

    “我是谁,不重要。现在的问题是,你肯放过风弦吗?”于尊面色坦然,语意却极为的戏谑。

    独孤玄面色愈发难堪,他诡笑了一声,阴声道:“不要以为你方才能接下我一招,就有恃无恐,今日洒家若是不死,洒家就决计不会放你和风弦活着离开”

    “没想到你这般顽固,既如此,那便受死吧”于尊面色渐渐变得冷寂无情,瞳仁里则慢慢地缠绕上一道道猩红的血丝。

    而此刻,偌大的石穴内,似拂过一丝细弱的游风,渐渐地空旷的石穴内,流动的空气,似泛起了一道道气浪,那细弱的游风,亦愈发明显。

    于尊手里提着一柄圆月弯刀,嘴角向上轻挑,眼神中却透出一丝嗜血的杀念。

    独孤玄心底一怔,此时的氛围,却已非方才与风弦交战时的轻松和戏谑,而是多了一丝急促和诡异。

    “我告诉你罢,你那该死的侄儿,便是死于我手,你记住了,我的名字叫......于尊”恍若来自冥界的声音,登时让独孤玄脚底一软。

    他强撑着,厉声道:“那你更该死了”

第五十一章 古穴跫音

    他说完这句话,眼底却登时间被一股惊惧覆满,那畔岩湖内的浆岩竟不知何故,悬浮了起来,而地面上的土石砂砾,竟也尽皆浮上了穴顶。

    空气激荡,一层层犹如骇浪般的尖啸,将这原本静寂的石穴,填塞的浩瀚如海。

    他低声诵着些梵文,手里的法杖,则慢慢地悬浮到了穴顶,一簇簇梵文,从他嘴边流淌出来,那梵文犹如金色幻蝶般,绕着法杖飘忽翻转,而此刻,那悬在高天的法杖,也在隐约间,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坐在法杖上的数千佛陀,此时竟尽皆脱离了法杖,数千佛陀化为数千具伟岸的佛身,盘坐在法杖的四周,一道道耀眼的佛光,萦绕在佛身后,佛陀将手扣印在法杖上,那佛光愈发的刺眼,也愈发的神圣。

    一道道鎏金小字,似流水般,轻盈的写就在法杖上,那佛陀猛然睁开双眸,数千道刺眼的厉芒,从佛陀眼中迸发而出。

    而此时,胖和尚独孤玄也动了,他右手手指微蜷,左手捻动着佛珠,身体却犹如一叶轻盈的蝶,缓缓地升入半空。

    他瞳仁猛地一缩,狂喝道:“受死吧”

    那数千道锋利的佛陀之眼,尽皆刺入到于尊的眸中,与此同时那法杖,已随之从穴顶,猛然砸落下来,被幻蝶包裹的法杖,周身透着一丝诡异且疯狂的力道。

    而站在对面的于尊,此时则举起了手中的弯刀,随着那弯刀的倾落,一片骇人的气浪,竟随着弯刀一并扑了过去。

    被佛陀之眼入侵的于尊,瀚海内却端立着一位身披紫纱容颜清冷的佳人,也未见佳人使些什么手段,那数千佛陀之眼,触之她冷幽的眼神,竟如同一片琉璃般,登时间,崩碎成为一片碎光。

    于尊嘴角勾起一道邪魅的笑容,那圆月弯刀,携着一股骇人的气浪,陡得硬撞向法杖。

    却只是一瞬,那法杖上的幻蝶,犹如枯叶般,尽皆被气浪焚化,而看似坚韧的法杖,则在与弯刀一触的瞬间,直接崩碎为一片齑粉。

    身在半空的独孤玄,身体犹如一片蜂巢般,登时间孔洞无数,一道道骇人的伤口,不停地滋出殷红的血流。

    独孤玄伸着手臂,在半空乱点,嘴角抽搐着,“为什么......为什......么”,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于尊冥眸晦神,脚尖一挑,将孤独玄的尸骸,挑进滚滚流淌的焦岩中,“噗通”一声脆响,于尊心神一凛,向断崖的上方望去,“哥哥,你在做什么?”,却是一身火红长裙的仲夏,站在一方石台上,言笑晏晏的看着他。

    于尊面色一缓,道:“那三方阵眼,你可否找到?”

    “哥哥,那三处阵眼一处在穴顶的一方幽室里,一方在隐在一簇诛魄菊中,一方......它竟隐在”仲夏顿了顿,声音变得有些颤抖道。

    “隐在哪里?”于尊心生一丝不祥的预感,仲夏讳莫如深的看了一眼于尊肩上的风弦,道:“哥哥,你随我来罢”

    过了片刻,于尊和仲夏面前,出现了一堆骸骨,那石穴看似空空荡荡,却在四周皆隐藏着暗门,但这些暗门却与仲夏发现的那道暗门不同,这些暗门内,并无强大的压迫感。

    而仲夏发现

    的那道暗门,里面则似压抑着一股遮天蔽日的力量,单是站在门外,就已生出一种自灵魂深处滋生的强烈恐惧。

    于尊眉毛略皱,道:“这里恐怕并非你我想象的那般简单”

    仲夏心底诞出一丝惊疑,道:“哥哥,我听爷爷说,这坤山岭内隐藏着许多荒古前的遗迹,难道这方石穴,也是......”

    于尊用刀刃将一具骨骼渗出黑迹的尸骸挑了起来,低声叹道:“这人生前,必是一位骁勇好战之辈,可却如此轻易就死在了这里”

    仲夏细细的打量着那具尸骸,过了片刻,却依旧未看出其中端倪,仰着头看着于尊疑惑道:“哥哥,你缘何说他乃是一位骁勇好战之辈,又缘何说他轻易就死在了这里?”

    “你且看,他的颅骨”于尊用刀刃轻轻地点了点,却有一道细小的针眼,“这乃是中了利器所致”,仲夏若有所悟点了点头,道:“若是不细心观察,还真是发现不了”

    于尊震了震手指,那源天刃,轻轻地烁动一番,那颅骨上却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针眼,“看到了吗?就是如此简单”,见仲夏有些疑惑,便又道:“你看他的口齿微启,生前定是还未发觉已身负重伤,便已身亡”

    这时仲夏脸上才浮现出一丝凝重之色,“哥哥,你说他是骁勇好战之辈,难道指的是他发黑的骨骼?”

    于尊淡淡一笑,道:“不错,这人生前必是修炼了魔功,能将魔功修炼至深入骨骼,便说明此人生前武道必是不凡”

    “哥哥,我们现在要离开这里吗?”仲夏有些忧惧道。

    于尊用手揉了揉额头,沉吟道:“既有如此豪杰,争相来此,那此地必然隐藏着一些惊天之事”,露出一片灿烂的笑颜,道:“若如此,我岂能拱手相让?”

    “哥哥若要留在这里,那仲夏也随哥哥一起”她面色坚定道,方才那丝忧惧,却业已不见。

    于尊定睛探了一眼仲夏,却又不觉想起烟和雪琪儿,他叹了口气,悲恸道:“你可知我身上已背负了两条性命?”

    仲夏似理解般,安慰道:“哥哥,人各有命,你不必太过自责,天道如此,天是不能违逆的”

    于尊冷冷哼了一句,愤然道:“若是老天有意捉弄于尊,于尊定要与他斗上一斗”

    仲夏展露出笑颜,坚定道:“我从未见过如哥哥一般雄姿英发的男儿,若是能与哥哥死在一起,仲夏也死而无憾了”

    于尊叹了口气,责怪道:“不要乱说话,你好好待在这里,我且去破了那剩余的阵眼”

    仲夏冲于尊背上的风弦探了一眼,心有所会道:“哥哥,你去罢,我会好生照看他的”

    于尊点了点头,将风弦轻轻地置于地上,之后双脚轻轻一弹,身体犹如一叶悠燕般,飘飘然坠向断崖底下那片岩湖。

    石穴内,渐渐暗了下来,翻滚沸腾的浆岩,释放出的一阵阵热流,倒是将冰冷幽暗的石穴,消融了不少黑暗和冰冷。

    沸腾的火光,将少女的脸庞,映得一片火红,她澄净的眸子里,似少了些许天真,多了一丝聪颖。

    她向着断崖远远地眺望着,密度极高的红岩,从半空跌落向岩湖内,继而发出

    一声声如洪钟般的巨跫,似乎将少女心底的最后一丝平静,也砸碎了。

    可少女古井无波的脸上,却又绝非被张皇和无措占领,她幽静的站在那方世界,就静静地看着......看着......

    少时,断崖底下的少年,手持着一柄冰蓝色的弯刃,站在一方石岛上,眉头紧锁,似在思忖些甚么。

    不知过了多久,崖底下传来几声大笑,少年叹道:“没想到那道石门竟然通向那方世界,这坤山岭决计有玄机隐藏其中”

    说罢,便自那崖底,鱼跃而上,他脸上登时多了些许兴奋之色,只是却令他想不到,最终的结果,竟是这一出。

    仲夏蹦蹦跳跳的欢欣雀跃跑到于尊的面前,道:“看到哥哥如此开心,想必哥哥定是解开了最后那两重阵眼”

    于尊淡笑着摇了摇头,“非也,那两处阵眼,并非是现在的我,所能破开的,只不过既然我破不开,别人也休想了”,他眼神中,透出一道锐目的精光,似一柄利刃般,划破了周遭那片幽暗阒寂的世界。

    仲夏幽幽道:“哥哥如此说,仲夏便安心了,此地并非宜久留之地,我们速速上去罢”

    于尊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仲夏,爽快道:“好,我们这就上去”

    而隐在暗处的那道幽暗的石门,似不知被何人轻轻地敲击了几声,回荡在幽暗的石穴内,倒是与那滚动的岩浆,混合在一起,不易被人察觉到。

    而于尊平和的双眉,却随着那几声敲击,渐渐地蹙了起来,他淡淡的瞥了一眼仲夏,仲夏冲着他,甜甜的笑道:“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出了石穴后,外面的那方世界,却已是一片星朗月明,空旷的荒野上,不时传来几声鹧鸪的哀啼,渐入深秋,一些不知名的虫儿,隐在荒雪般的草丛间,不时的也啾啾叫上几声。

    那荒野的尽头,是一片苍翠的深林,深林内偶尔或传出几声兽吼,或被长风卷着些许叶落,哗然如雨声。

    仲夏拂了拂眼前被风吹散的长发,欣然道:“方才在那石穴内,我的心总是砰砰砰跳个不停,感觉似有危险在迫近,特别是见那些堆积如山的骸骨,心底的那丝忧惧,愈发的剧烈,此番出了石穴,倒好似换了一方世界,这空气亦是那般的清新,令人心感愉悦”

    于尊长长的顺了口气,眼中带笑道:“人道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但若是单纯的信了老天,那这条命也不得不双手奉上了,此刻,我看不到老天,但若是有一天我有幸看到了他,那我一定要让他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哥哥,你说得我不懂,但我相信哥哥将来必会站在这方世界的巅峰”,于尊心底微颤,转头望向少女,却也发现,少女也正望向他。

    他淡淡的叹了口气,道:“其实,于尊没有太多的抱负,若是琪儿她安然无事,便是让于尊放弃了这片世界,又如何?”

    两人坐在那方化为碎石的雕塑上,仰望着头顶的那方星辰,淡淡的闲聊着,不知不觉,已至天亮。

    而这时,身受重伤的风弦,也悠悠的醒来了,他挣扎着想要坐立起来,干涩的舌头,艰难的蠕动着,颤声道:“水,何人有水,快给我水”

第五十二章 夺命坡

    仲夏和于尊围着一堆篝火,将方才打来的野物,在那方篝火上灼烤着,而在不远处仰躺的风弦,却恰在他们的视线以外。

    仲夏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道:“哥哥,那人大概是醒了,你去看看罢”

    于尊淡淡的笑着,调皮道:“让他多躺一会儿,岂不是更好?”

    “哥哥,你好坏”,仲夏娇悦的脸上,晕出一丝温暖的笑容。

    于尊手持一柄石盆,将石盆内的清水,均匀的涂在风弦的嘴上,过了少许时间,风弦渐渐地睁开了双眸,颤声道:“多谢小兄弟......救命......之恩”

    “前辈,无须如此,晚辈亦有惑事,想要请教前辈,前辈且在这方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待前辈所受的内伤,好的七七八八了,我们再上路也不迟些”于尊淡笑道。

    风弦艰难地点了点头,悲恸道:“人道是世事难料,我又岂知会遭了那小贱人的迫害,若非小兄弟你的及时解救,风弦非但会失了性命,这一生的名节,怕也是要毁在他人之手”

    风弦悲愤欲绝,眼中也有泪珠,滚落下来,他本欲去灵魇山观道壁碰一碰机缘,却怎料在路上遇到了欲宗的余欢欢,这余欢欢生的清纯靓丽,乍看一眼,是绝非让人难以想到,她乃是欲宗内的第一女魔头。

    余欢欢借故与风弦同行,路上却又遇了些强盗悍匪,被些不长眼的利刃硬斧砍伤了脚踝,如此风弦便没有理由,撇下这清纯动人的少女了。

    余欢欢自是早已认出风弦身份,更是贪恋他强绝的武道,修童子身的风弦,虽意志较之常人已万分坚韧,可奈何这余欢欢修得乃是男女之道,风弦又岂是她的对手?

    怎知这余欢欢与他行了一番**之欢过后,却也将他身上半成武道吸噬了去。

    非但如此,这风弦还稀里糊涂的将他修了半生的武道秘籍,也拱手让出。

    有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余欢欢半路劫去了他半生的修为,而这独孤玄,却盯上了他身上剩余的宝物,他身上负有一柄千金刃,乃是秋门内的绝世神兵,又有一颗算死草,能在片刻间,丰盈枯竭的内力。

    然而,这些却远非独孤玄所求,隐世的秋门,藏有不少秘图,而这些秘图内所圈养的宝物,皆是世间难得之物,如此便也有了方才的那一幕。

    如此静养了三日,每日于尊都会去深森内捕些膘肥脂厚的野物,仲夏烹调技术极佳,因而风弦羸弱的身体,很快便得到了恢复。

    这一日,三人食尽三只猪绒兔后,准备上路,风弦指了指东南向道:“灵魇山距此地仍有三百余里,若是唤出御空之术,三个时辰便可到达,但这山岭内,不同以往的那些野森,我们不妨使些身法,翌日凌晨亦会抵达灵魇山”

    于尊点了点头,他同意风弦的看法,毕竟之前在石穴内,看到的那方石门,业已说明了一些问题。

    他向身后的那方幽暗的石穴,又望了一眼,低喃道:“过些时日,于尊还会来此地拜访的,老人家继续安睡吧!”

    于尊背着仲夏,紧随在风弦的背后,风弦倒是不辱其名,其身法飘忽摇曳,真如一阵秋风般,潇潇飒飒,颇有些自然之态。

    于尊形如烈枭,一步迈出,却也是百米之外,他身上虽背

    负着仲夏,却丝毫未见疲态,似还藏着七分力道般。

    如此行走至夜幕昏黑时,三人的眼前,出现了一丝袅袅炊烟,风弦眼神微褶,道:“看来离灵魇山已经不远了,前方应是一处驿站”

    仲夏皱了皱眉,道:“这荒郊野岭的,怎生还会有驿站?”

    风弦抚了抚长须,哈哈一声大笑道:“这荒郊野岭的,自然也要寻个吃食,你当真以为,那些飞侠们,会如我等这般,巡地而行?”

    “若是鬼神开张呢?”仲夏低喃着,说罢便把头埋在了于尊的背上,“若是鬼神开张,我们便杀了那些鬼神”于尊无所畏道。

    “哥哥,你怎么就不听呢?”仲夏委屈道。

    三人离那炊烟,愈来愈近,倒是未觉些阴冷刺痛感,还真如风弦所道,那炊烟所在,便是一座驿站,驿站前立着一根桅杆,桅杆上系着一张白旗,几个乌黑大字,在夜风簌簌的长风中,摇摆抖动,倒也看不清楚上面究竟写了些甚么。

    几人走近些,那驿站内登时出现了些喧哗吵闹,熙熙攘攘沸沸腾腾,好一副祥和安宁之象,风弦笑道:“于兄弟,不妨进去喝几杯,歇歇脚再行也不迟!”

    于尊点了点头,拍了拍肩上的仲夏,道:“仲夏妹妹,你意下如何?”

    仲夏撇了撇嘴,却也没说些甚么,只是她轻轻地拽了拽于尊的衣袖,悄声道:“哥哥,你需小心那店家”

    于尊心神一愣,却又回头望了一眼那面白幡,此时他才看清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道:“夺命坡”

    “于兄弟,这温酒配一只白斩鸡,确是深秋极佳的菜食,来陪老哥再来喝一杯”风弦醉眼朦胧道。

    而围坐在他们四周的那些席上过客,莫不叹道:“这白斩鸡火候极佳,这老酒亦是口感辛辣,极为暖胃”

    而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桌客人,却正在议论灵魇山观道壁之事:“唐三,你说怪不怪哉,我来这山岭已有一个多月,明明只距灵魇山不足一百余里,可怎生就走不出了呢?”

    一人皱眉应道:“我亦踏足这山岭有两三旬了,一路上倒也是披荆斩棘,连个落脚喝酒的地儿都没见过,还好今日找到这处驿站,我觉得这山岭啊,说不定是处邪地”

    一老者饮尽碗里的酒,又探向他身边人的那碗酒,豪饮过后,长叹道:“哎,你等可知,这山岭的来历?既来到了这座驿站,或许也是天意吧”

    众人皆看向那饮酒的老者,应声道:“老头儿,你什么意思?”

    老者呵呵笑了几声,道:“这酒有命喝,这酒钱就得拿命还了”

    “你这个老叫花子,莫要说笑了,大爷我在这山岭内,逢虎劈虎,遇熊宰熊,何其凶险,却也未如你说的那般,将命也还上了”一位手持巨斧的大汉,亢声大笑道。

    “是啊,莫要听这老儿胡言乱语了,大家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说不定明日我们就可抵达灵魇山了”众人哄笑道,却又入了席间。

    老者摇了摇头,无奈的叹道:“为何都不信老夫的话呢?”

    说罢,便拄着拐杖,一颤一拐的走出了客栈,于尊心底一怔,道:“仲夏妹妹,随我一起出去瞧瞧”

    仲夏面色凝重点了点头,紧随在于尊身后,出了那客栈。

    出了客栈后,眼前所见,却登时令于尊心神一滞,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方才明明不是如此的?”

    这时,仲夏的面色,反倒平和了些,她轻轻叹道:“哥哥,这下你信我了吧”

    于尊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这坤山岭果然并非寻常之地”

    是何事令于尊如此苦恼?又是何人令仲夏如此忌惮?

    眼前的这座古山,却绝非方才于尊进入客栈时所觑见的那方场面,说是古山,却因其上峰插满了刀剑,那些刀剑却又生了厚厚的锈迹,因此乍一看就让人心惊道:“好一处古战场”

    如此,方才在那白幡上所见的三个大字“夺命坡”,倒也是恰如其分了。

    而古山背后,却是一座矮小卑微的驿站,驿站破破烂烂的,却有一方庭院,而庭院的正央,则插着一根桅杆,应是从腐朽的古船上拆卸下来的,桅杆的上方,则插着一面破烂的白色幡旗,旗面上胡乱写着三个大字“夺命坡”

    客栈内摇曳抖动的灯火,乍得被恶风扑灭了,过了片刻,那昏黄色的灯火,竟又燃了起来,只是与方才不同的是,那灯火此刻已变得青森诡异。

    于尊心底一惊,大呼道:“不好!”,当他再次进入客栈时,那十数余食客,此刻却已尽皆口吐黑血,骨无缚肉。

    凸起的眼球,脱离了眼眶,垂在森白的面颊上,一颗颗硕大的黑白珠子,缠绕着些猩红血沫,再配上那口吐血舌的悲惨相,让人登时心生一股恶寒。

    “若是他有些许闪失,那阴尸岭之谜,岂非又要搁置了?”于尊低声喘息着,用源天刃将一具具尸体挑开,“于兄弟,我在这呢”,死寂的茅草屋内,传出一人的低声呼喊。

    风弦手持一柄金色短刃,好不容易才从一方茅草中站立了起来,于尊疑惑道:“风大哥,何时离开驿站的?”

    风弦用手轻抚着短刃的刃身,幽幽道:“你还当真以为,大哥我乃是一位莽夫?”

    于尊皱了皱眉,风弦又道:“我方才饮酒时,却也听闻了席间那位老者的言语,而且他的气息,似不像狱界之人啊”

    “风大哥,可否详述?”既不似狱界之人,难道是?于尊难以置信的看向那方古山。

    风弦从腰间拔出一把牛皮酒壶,畅饮了一口,长吁了一口气,道:“于兄弟,可听说过鬼蜮界?”

    果然如此,于尊在心底大叹道,却装傻道:“鬼蜮界?”

    风弦饶有兴致的指了指眼前的那片古山道:“这片山,本不属于这方世界,我曾在古籍里见过这座山,名为剑隐峰,这剑隐峰本为鬼蜮界剑冢内的一座小峰,据传,剑隐峰上曾居住着一位名为剑鬼的剑道宗师,他坐化在小峰上,因此后人将这座小峰,封名作剑隐峰”

    少顷,风弦又叹了口气,道:“可缘何鬼蜮界的剑隐峰,会出现在这方世界?”

    而就在风弦犹疑的片刻间,仲夏大喊了一声:“哥哥,快来”

    待赶到仲夏面前时,却见她手里正持着一柄玄银长剑,随意把玩着,仲夏欢喜道:“哥哥,没想到竟会在这里,得到这柄剑”

    于尊心神微滞,眼神朝后方瞥了瞥,嘘了一声,仲夏会神,调皮的吐了吐香舌,将剑收入纳物口袋中。

第五十三章 哪来的驿站

    “于兄弟,发生什么事了?”风弦惊疑的看向二人,在仲夏身上扫了几眼,发现未有疑点后,转而道。

    “风大哥,不必惊慌,适才妹妹她,被一具尸骨吓到了”于尊随意的指了指脚下的那堆骸骨,淡然道。

    “眼下之际,是如何走出这片古山,这夜如此清冷死寂,恐会发生些诡事,小姑娘还需有些心理准备”风弦仰头喝了一口酒,满口酒气道。

    古山虽为鬼蜮内的一座小峰,却直插苍穹,一眼望不到尽头,确如它名所至“剑隐峰”,真似一柄利剑,隐入云雾朦胧间。

    的星光,摇摇坠落下来,轻弹在些铺满陈锈的荒剑上,折射些古旧的幽光。

    剑隐峰上,不生一草一木,满山上下,皆是一层朽剑,离地面约有三千丈处,有一泊潋滟的波光,可极尽时,却愕然发现,这波光竟是千万柄朽剑所塑成的。

    而于尊心底则从方才便藏着一处疑点,或者说从一进入坤山岭时,便心生了这处疑惑,“仲夏和青石镇上的村民,究竟是何来历?特别是那位老者,更是看似不凡,方才她说得那把剑,难道此前曾见过?”

    而正在他纠结抑郁时,一阵朔风从脚底迎面扑来,他心底一愕,这哪是什么朔风,明明是一片利剑组成的剑风,他慌忙将仲夏拉到自己身后,掌间则御出源天刃,一阵左砍右挡,疾速闪避斜插过来的剑刃,才堪堪躲避这场剑风。

    而一旁的风弦,亦遭遇了一波焚骨噬魂的剑风扫荡,风弦因之前受了重伤,因此躲避时,身法不免慢了些,他周身的那片薄薄的衣缕,被剑风劈砍的最终呈布条状,画面好生滑稽。

    于尊目光一褶,眼底既有错愕亦有不解:“他怎生会出现在这里?”

    他的眼前,是一片朽剑铺就的剑海,漫山遍野,泛着玄银剑光,清风微拂,那剑海便发出一声声续连不断的叮铃脆响,似枯木般的剑柄,则随着插在土石间的剑刃,微微抖动,而颤发出一阵阵风吟。

    在那剑海的深处,一柄枯锈斑斑的古剑上,却立着一位老者,老者驼着背,手里持着一根藤木拐杖,那藤拐插在半空中,似拄在实地上般,老者轻轻地将拐杖一顿,那朽剑组成的剑海,竟泛出了一波亮银碧光,

    “小友,好久不见啊”老者重咳了几声,枯竭的躯干,颤颤巍巍,似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这老者不正是当初在寒霜城殷血祭坛内见过的老人?可他怎生会出现在这里?

    于尊紧拧着眉毛,心底既有不解亦有惊愕,“怎么?嫌害我害得还不够惨吗?”,于尊冷言冷语道,丝毫不给老者脸面。

    “小友,你怎知我那是害你,而不是救你呢?”老者颤笑着,脸上的皱纹,好似一片片幽深的沟壑,其内尽皆是岁月的沧桑与无情。

    于尊冷哼了一声,道:“莫要找些好听的话来说了,你现在又有什么目的?是不是因之前没有谋得我的性命,不甘心啊?”

    老者浑浊的眸光,似一潭死水般,波澜不惊道:“小友啊,你可曾记得当初你刚入这个世界时,我曾唤你?”

    于尊面色一怔,他忽的想起,半年前,他在幽泉幻海时,曾闻听的那声警告:“还不快

    点逃命?”,当时他还曾疑惑,究竟是谁在暗处提醒他?

    “难道当初那人是你?”于尊惊疑不定的脸上,写着难以置信四个大字。

    老者呵呵笑道:“不是老朽,难道还是别人吗?”

    这时,于尊才觉事情的诡异与幽暗,若是当初在幽泉幻海,他便一直在观察自己,那这一切的一切,岂不是都在他的眼底?雪琪儿、阴尸岭、寒霜城......

    难道他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方才又闻风弦提及,这剑隐峰乃是鬼蜮界的一座小峰,鬼蜮界、阴尸岭还有墟,难道皆与眼前这貌不惊人,枯朽脆弱的老者有关?

    “小友,我既称你为小友,便不会害你,我此间出现,只为提醒你一句话,你须暂且放下你的那位小情人,三年之内,不可将她复活,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想象的......”

    老者忽的睁开那双浑浊的眼眸,一束精光,犹如千万柄锋利的剑刃般,锵的一声,射入于尊的眼中,于尊只觉天地似要撕裂了般,登时间天崩地殂,众生凋零,好一副世界末日之象。

    待他翌日悠悠醒来时,却已身在一畔小湖旁,他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喊道:“仲夏妹妹?你可在否?”,待思绪渐渐清明后,他才想起昨日之事,他心底愕然,“那老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他又缘何会对我说那些话?”

    这时,一直在湖边洗刷衣物的仲夏,忧心忡忡的走了过来,见于尊已然苏醒,脸上登时多了几分欢喜,道:“哥哥,还好你醒了,你若再不醒,仲夏可要回去喊爷爷了”

    于尊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道:“仲夏妹妹,我睡了多久?”

    仲夏一脸埋怨,斜了他一眼:“你都睡了一旬了”

    于尊心底愕然,道:“明明昨晚我们都在剑隐峰上,你怎会说我睡了一旬了?”

    “剑隐峰,哥哥你说什么呢?你自石穴出来后,就好似着了魔般,一直在此地昏睡,怎会出现什么剑隐峰”仲夏忧心忡忡道,她怀疑于尊是不是仍旧神志不清。

    “怎会如此,我们昨日不是在驿站内喝过酒?而且那驿站应是叫夺命坡,这怎么会有假呢?”于尊道。

    仲夏困惑道:“哥哥,你在说什么呢?哪来的驿站,什么夺命坡?这方圆千里内,杳无人迹,又怎会出现你说的驿站?”

    这时,于尊才感到事态的严肃性,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可怎么会是假的?梦里现实又怎会那般真切呢?

    他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一片剑海,而那剑海的中央,始终屹立着一位言笑晏晏的老者,老者恬淡的看着他,却也不语。

    若是当真如此,他又缘何警告我不能在三年以内复活琪儿?莫要说三年了,一年我都等不得,那老头儿莫不是在戏耍我罢了。

    他想起殷血祭坛之事,心底不免又多了些许愤恨,尘老前辈,若不是因独孤南和那糟老头子,或许也不会落得那种下场。

    而此时,风弦提着一把金色短刃,背上则背着一匹猎杀的雪狼,匆匆赶回。

    “于兄弟,你还真是能睡,都一旬多了,若是再晚些啊,灵魇山之事就与我等无关了”风弦哈哈大笑两声,言语中却又带着些

    许的责怪之意。

    于尊拱手抱拳道:“风弦大哥,我亦不知究竟是怎生的,谁知一睡便睡到现在,还请风弦大哥,多多担待些”

    “哎!于兄弟,何必说这些,风弦这条命也是于兄弟捡回来的,莫要说灵魇山之事,天大的事只要与于兄弟相关,风弦也会站在于兄弟这边”

    “况且这几日与仲夏小姑娘相处几日,风弦也是眼界大开啊”风弦颇为赞赏的看向仲夏,仲夏不好意思的吐了吐香舌。

    “哦?仲夏妹妹,可与风弦大哥,讨论了些甚么?我于尊可否听之?”于尊面带笑意看向仲夏,语态和缓道。

    仲夏面色红晕道:“你们两个不要取笑人家了,我也只不过是随意拾了些药草,为风弦大哥调理调理身体罢了”

    于尊笑意盎然的看着仲夏和风弦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这种情景,却是已经好久没看到了。

    但一想起昔日的种种,他的心底不免又多了些许悲恸和遗憾。

    三人就地生火,仲夏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些瓶瓶罐罐,皆是些调料,雪狼膘肥肉厚,放在炭火上,灼烤约半个时辰后,仲夏便拿了些调料,均匀的洒在上面,流着黄油的雪狼肉,外脆里嫩,淡黄色的肉质,略微带些红色肉纹,真是色香味俱全了。

    仲夏用小刀割下一片肉,递给风弦,道:“风弦大哥,这里你最大,最肥的肉就给你吃了”

    风弦嗟叹道:“虽与你二人相识才数日,却风弦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一种萦绕在怀的温暖,风弦也不客气了,于兄弟,你也请”

    仲夏故意白了白眼,道:“风弦大哥,肉都堵不上你的嘴,哥哥的肉还未切开呢,难道你要让他抱着正头雪狼啊”

    于尊和风弦相视一眼,哈哈一阵大笑,风弦特意拔出腰间的酒壶,递给于尊道:“于兄弟,这百年佳酿,配这雪狼肉,简直是再美味不过了,来!与风大哥一起把酒话桑麻”

    于尊倒也不曾客气些,右手边举着一把插着肉排的小刃,左手则直接手提酒壶,豪饮了一口,长叹一声:“好酒!”

    三人欢笑声阵阵,杯盏声不歇,却已不知不觉就入了夜。

    风弦和仲夏豪饮一场,此刻业已睡去,而于尊却坐在一棵老树的枝干上,怀中抱着一把圆月弯刀,

    难以安睡。

    自雪琪儿离开后,他几近于每夜辗转难眠,每每闭上眼睛,伊人的笑貌音容,就不觉浮现在眼前,后来又发生了诸多事件,他的内心,似乎一直在绑架着自己,尽管每个人几乎都在劝他,他们的生死,本与你无关,可他却依旧放不过自己。

    清风簌动,清冷的月光,打在稀疏的叶片上,点点银华透过叶片间的罅隙,打落在他的发梢上,如同一层晶莹的雪花,将少年的发丝,粉饰的一片银白。

    而这时,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丝冷漠却熟悉的声音:“小辈,你可知你有多久没有认真修炼了?”

    于尊心底一怔,喃喃道:“千秀前辈?”,说罢,便阖上了眼眸,沉入了瀚海之中。

    殷千秀轻轻地一甩衣袂,气质清冷的她,站在那方天阙之上,即便的穹顶那轮烁目的雪月,在她身前,亦被抢走了光辉。

第五十四章 傀儡之术

    殷千秀冷漠的看着于尊,她轻轻地一挥手,那天上的墨云,竟皆听她令号,不觉一刻,便散去了七七八八。

    墨云散去后,一层淡淡的金华,烁跃在天阙的西南向,于尊心底一滞,自然道:“苍梧气......”

    “不错,正是苍梧气,这片苍梧气乃是你在墟内,被人所炼化的一部分,而贯通在你身躯内的那息苍梧气,却未有其中千分一二”殷千秀冰冷的言语中,未有丝毫的感情波动,但在于尊耳中听来,其中却有一分责怪在内。

    “前辈,这几日于尊......”他正要将几日里的所见所闻,告知殷千秀,殷千秀却冷冷地哼了一声,道:“莫要找些说辞,这世间想求果,则必有因,你若因些无所用的果,而浪费了该有的因,那你想要的,又怎会如你所愿?”

    于尊躬身谦卑道:“前辈教训的是,于尊这就好生修炼”

    说罢便阖上了双眸,静静地坐在半空中,此刻他的意志,较之当初,却已刚强了十倍之余,因此当他运行引气法门时,明显较之曾经,轻松了些许。

    可玄天上的那片金色霞光,却依旧如同一片磐山般,难以撼动分毫,如此僵持了三个多时辰,于尊的意识已有些模糊,而站在天阙中央,一直静静观察的殷千秀,脸上的冷淡之色,则渐渐淡了几分。

    “尘鹰的惘为,对于魂力的重塑,颇有一番研究,小辈你目前的魂力太弱,即便意志再坚定,但你的意志信仰,却太孤弱了些,现在你便开始重修惘为,将魂力提升一个层阶后,再行引动苍梧气”殷千秀站在半空,她的眸中,爆出了一道实质性的素光,似将于尊看透了般。

    于尊艰难的睁开双眼,方才他投入了过多的意志力,此刻他的精神极为羸弱。

    “多谢前辈指点”这时,殷千秀才淡出了于尊的视野。

    清风习习的深森里,一位少年端坐在一棵数百米高的紫衫上,他微阖着眼眸,脸上不时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紧咬着双唇,手臂上则暴出了一条条犹如虬龙般的青筋。

    他的额头,似有光芒闪烁,而他紧闭的唇齿间,似在吐纳着些说辞般,仔细听,会辨出一声声细微形似惘为的断句。

    如此一整夜,不知不觉过去了,而少年亦紧闭着唇齿,面目煞白的度过了难忘的一夜。

    清晨,鸟鸣声唤翠,流泉息澈耳,风弦身着一套黑锦衣,手持一柄玄金刃,脚法灵动,犹如一片飓风般,嗖的掠过茂密的林间。

    而他的身后,则如跟随着一鬼魅般,身形飘忽,却又烁闪疾速,那鬼魅的肩头,背了一位少女,少女的刘海,随着疾风上下拂动着,脸上却始终带着一丝甜甜的笑意。

    不知不觉,已及晌午,头顶上的那轮灼日,爆出一团团风火并茂的烈焰,那一团团炽热的火焰,似要从天边坠下来般。

    因那灼日的烘晒炽烤,地面上低伏着的幽草,却也伏得更低了,有些萎蔫的叶片上,还颤流着一两颗清晨时遗留的露水,而草叶间的小虫,似也被这灼日的光线刺痛了,皆卧伏其中,也不鸣些声响。

    少年白净的脸上,不觉也多了些许汗珠,那汗珠啪嗒一声,砸落了下去,却又被疾行时的乱风,吹得四散崩碎。

    少女微眯着双眼,将头轻轻地靠在少年背上,如此又过了三个时辰,这时日落已西头,而他们的眼前,也渐渐的出现了一座城池。

    城池屹立在深森西南向边缘,而城池的正北向则有一座万丈峰峦,这峰峦似一座驼峰般,两旭长峰,径直刺破了云层,山巅上覆着些冰莹的蓝雪,而山腰上则一片火红,乃是狱界特有的火枫林,山脚下则萦绕着一层绿一层蓝还有一层淡紫,乃是青擎树、蓝霜木以及紫云衫所构成的。

    因那峰峦的包裹,那雪蓝色的城池,犹如一片泛着蓝花的白玉般晶莹剔透,而在那城池的东向,则有一片澄净的碧湖,那湖水泛着一层橙黄色的金光,碧幽的水纹中,不时穿过几条小鱼小虾,嬉戏游闹好不自在。

    那碧湖的周遭,建着些兵寨,雪蓝色的旌旗上,写就着月国两个烫金大字。

    城池的外围,环绕着一条宛如玉带般的护城河,护城河上架着四条杉木长桥,分别通向东南西北四座城门,络绎不绝的人群车马,不歇的从城内喧嚣步出,鼎沸的人潮声,隔着几公里远,就闻听到了。

    风弦拍了拍干瘪的空酒壶,哈哈一声大笑道:“于兄弟,进了这灵渊城便又有酒喝了”

    于尊脸上亦带着一丝轻缓颜色,道:“这几日苦了仲夏妹妹了,风弦大哥,进城乃是为了饮酒,而于尊则要陪着仲夏妹妹,去挑选些漂亮衣物”

    仲夏脸上登时多了一丝欢喜之色,冲着风弦撇了撇嘴道:“你看吧,还是哥哥他更体贴我些”,却又引得风弦和于尊几声爽朗的笑声。

    而此时,他们的身边,却传来几声不和谐的声音:“少爷,你瞧这帮乡巴佬,定是从未进过城,才如此欢喜罢”

    “王三儿,话不能说得这般难听不是?去,赏他们几两银子!”一位身着华服的青年,一脸贱笑道。

    “哎呀,还是我们少爷,体恤黎民百姓些,若是这一幕被老爷瞧见了,定然会褒奖少爷”那青年的身边,围着三五个贼眉鼠眼的下人,嬉笑怒骂间,还真持了三两银子,走到了于尊几人面前。

    “来来来!这是我家少爷,赏你几位的,快去跪拜我家少爷,谢恩吧”那下人仰着头,张扬跋扈道。

    于尊一愣,却又望向他身边的风弦,却见风弦脸上已是一片青白之色,而站在一旁的仲夏,则强忍着笑意,白皙的脸,憋得一片通红。

    “喂,说你呢,愣着干嘛呢,还不速速去叩拜我家少爷?”说罢,那随从便将银子扔在于尊的脚下,傲慢的脸上,写满了厌恶之色。

    于尊玩笑般,问风弦:“风弦大哥,要不这银子我赠予你如何?”

    而这时的风弦,早已到达了所能忍耐的极限,他看似缓慢的一挥手,下一秒那傲慢的随从,已如一片烂泥般,贴在了几十米外的一棵紫云衫上。

    那身着华服的青年,张着一张镶满了金牙的大嘴,难以置信的看向身后的仆从,大喊着:“杀人啦!”,随即便如一阵风般,消失在了三人的面前。

    于尊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这人的胆识,好生狭小”

    风弦皱了皱眉,将脚下的银子,顺势一踢,冲着那三五人飞去,过了半晌,那三五人已成一片血筛子,却再也喊不出

    声息了。

    “风弦大哥,何必如此?他们也只不过说错一句话,倒也不......”仲夏劝诫道,风弦摆了摆手,打断了仲夏的话:“行走江湖,声名在外,岂能让几个狗奴才,欺到我的头上?”

    而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于尊,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忖道:“这魔道,却与正道有着鲜明的界限”

    进了灵渊城后,三人就分道而行了,约定的时间是,子时三刻,在靠近城门的那家清月楼会面,于尊陪仲夏,去街市上购买些衣物吃食,而风弦则端坐在清月楼内饮酒听戏。

    “哥哥,我猜想如今我们已至灵魇山,你缘何还不与那风弦作别”显然,因方才之事,仲夏心底仍有余悸。

    于尊淡然道:“他自有他的用处,方才之事,你不必放在心上,行走江湖打打杀杀,本是如此,况且那三五泼皮,死的也不算可惜”

    “可是,哥哥,人的性命何其贵重,都是有血有肉的,说死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廉价了?”仲夏脸上带着一丝忧楚道。

    于尊轻轻地拉了拉仲夏的衣袂,神秘的笑了笑,道:“你看那是什么?”

    仲夏顺着于尊的指向望去,脸上登时出现了一丝欢喜,道:“哥哥,买给我,买给我!我要吃”

    于尊笑着摇了摇头:“好,买给你,买给你!你想吃多少都给你买”

    身着白衣的少年,身后跟着一位身披红色长裙的少女,少女手里擎着三根糖葫芦,一会儿舔舔左手那根,一会儿又舔舔右手握着那根,甜丝丝的笑容,晕在恬静唯美的容颜上,不禁让人看得有些痴了。

    两人随意的街坊中穿插着,而这时天上的一叶硕大的风筝,引起了众人注意。

    “瞧啊,我还从未见过如此硕大的纸鸢呢?”

    “这纸鸢画的好生鲜活,就跟真的似的”

    “你看罢,唐三,我就知你未见过世面,话说啊,在那西漠的深处,有个门派专修这类术法,听说叫傀儡之术”

    众人皆围了上去,“何为傀儡之术?”

    这李四虽知傀儡之术的名堂,却不知深处些异闻,众人失望的一哄而散,而那悬在半空中的风筝,也划着风,静静地向西南方坠了下去。

    “傀儡之术?”于尊心底一怔,这四个字何等熟悉?当时在寒霜城内那方形广场上,琪儿就曾与一白袍男子对峙过,而据当时琪儿所言,那男子使得武道便是傀儡术。

    当时,雪琪儿说得一段话,于尊犹清晰在耳。

    “傀儡术修炼到一定境界,甚至可以赋予被控体生命,而被控体至小可极微尘,至大可达一座城池”

    “据传言讲,傀儡术当年的立派祖师,甚至赋予了一座山生机,而那位祖师,亦靠逆天的傀儡术,改变了古宇的星辰轨迹”

    于尊心底一怔,低喃道:“没想到这白袍人,此刻早已提前赶到了灵渊城”

    而在一旁吃糖葫芦的仲夏,眼底却渐渐多了一丝兴趣,叹道:“这人好滑稽”

    于尊顺着仲夏的视线,望了过去,却见那叶纸鸢,竟坠着一位青年,悠悠飘上了高天,那纸鸢摇摇晃晃,似孕有生灵般,而那男子,如若于尊记性不假,便是在秋霜城时,遇到的男子。

第五十五章 兄弟?颜冉澈!

    男子冷冷的向于尊这边,瞥了一眼,而他冰冷的眼眸,似特别留意仲夏,仲夏笑嘻嘻的拉了拉于尊的胳膊,道:“哥哥,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玩儿吧”

    于尊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还真是小孩子脾性”,仲夏笑嘻嘻的看着于尊,狡黠的双眸里,烁着一丝不屑,而这不屑在那青年眼里看来却是莫大的讽刺。

    灵渊城因灵魇山观道壁开启一事,城内已聚集了五大地界各方豪强,原本就有些拥挤的街市,此刻却业已是摩肩擦踵,叫嚣喧闹,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好一派繁华的气象。

    月国因担忧灵渊城内会出现一些不平之事,因此派了无数的武道高手,在灵渊城的各方角落,驻守监察。

    “哥哥,你看她漂亮,还是我漂亮?”仲夏笑眯眯的指向众人围聚的一方世界。

    那世界的正央,却立着一位姿色堪称人间巅峰的美人儿,那美人秀眉弯弯如月牙,红唇轻启似珠樱,雪肌胜似瓷釉般光滑白皙,两条长长的藕臂,轻挽耳鬓上的青丝,犹如一幅动态的画卷般,竟叫那时光,都为之嗟叹,便是那上天老儿见了也定会动凡心。

    于尊摇了摇头,笑道:“她可不如你好看”

    这声音却恰好传入了那女子耳中,女子饶有兴致的看向于尊,黛眉微蹙,脸上却含着一片笑意,道:“公子,好大的口气,然儿倒想看看公子所说的女子,乃是如何惊诧了那时光的”

    女子这番话,将众人的注意力,皆引向了于尊和仲夏,仲夏笑嘻嘻的看着女子,道:“我也觉得,你长得未必比哥哥的梦中人好看些”

    仲夏的这句话,可谓是一语双关,既将众人的注意力从自己的身上引开,避过了无端争执,却也令众人对于尊的说辞,产生了另一番理解。

    她自是心知,自己的姿色,未必及那女子,但她却心知,哥哥如此优秀,那哥哥恋念的那位姐姐,也定是姿色绝佳,她倒也未夸大些。

    “没错,你既比不过仲夏妹妹,更不及我的琪儿十分一二”于尊坦然笑道,他这般说,自有他的目的,既已初入江湖,那择日必要出头,倒不如现在先寻些声名,识些与自己脾性相宜的俊杰。

    这时,自会有英雄为美人出头,一束发倒立的男子,桀骜不驯的坐在街旁的一家酒馆里,啪的一声,摔下一枚青瓷碗,懒洋洋道:“何人辱我然妹妹?”

    这青瓷碗恰落在于尊脚边,那碗里的酒水,迸溅的到处都是,却唯独未溅到于尊身上分毫,于尊淡笑道:“你怎知我是在辱她”,说罢脚尖轻踩一颗小石子,那小石子,却不偏不倚射向那束发男子,之后锵的一声,钉在了离男子分毫之远的一盏青瓷釉的茶杯上。

    “我说你是你便是”男子依旧懒洋洋的,随意的将一双竹筷,扔了出来,那竹筷看似扔的随意,却力道非凡,竟硬生生的插在离于尊毫厘之远的青石板上。

    于尊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了,面向女子反问道:“他可是你认得哥哥?”

    女子轻笑了一番,道:“不过如你一般,是个莽夫”

    于尊大笑一声,从酒家拾起一碗老酒,咕咚咕咚灌入嘴中,待喝的酣畅后,用袖口随意的将留在嘴边的琼浆玉液一抹,意犹未尽道:“好酒,只是这酒却缺了几人作陪”

    “姑娘,与我喝几杯如何?”于尊将手中的圆月弯刀,拍在了桌子上,面向女

    子,言笑晏晏道。

    那躺在二楼窗沿边的男子,懒洋洋的睁了睁眼皮,饶有兴趣的看着于尊,轻缓道:“我敢打赌,她不会与你作陪”

    于尊微醺道:“赌什么,赌多少?”

    “赌你是不是我颜冉澈的朋友”说罢,颜冉澈便又倒了杯酒,他看似随意的翻了翻身,下一刻,却已坐在于尊的对面,众人却皆不知发生了什么,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那女子竟也坐到了于尊的身畔,调笑道:“我帮你交了一位朋友,你该如何谢我?”

    仲夏在一旁观着,嘴角却也不知不觉上挑了一丝浅浅的弧度,笑嘻嘻道:“自然是与姐姐结为姐妹”

    女子绝美的脸上,绽出了一丝笑意,“颜冉澈,看来我与你在此等候多日,倒也未做些无用功”

    颜冉澈抓起一壶酒,直接灌入嘴中,咕咚咕咚几声,一壶酒便见了底,“与我颜冉澈交朋友,若是没有酒量,我颜冉澈决计不会与他为伍的”,说罢便将手里的空酒壶,啪的一声摔碎在墙壁上。

    围观的众人,登时喧哗沸腾起来,有人插嘴道:“原来他就是北孤候颜冉澈”

    这时又有人说:“你兴奋什么,这等危险人物,还是离得远一些为好,难道你不知他前几日屠了北皇国亲卫万余?”

    “嘁!你小声些,王二,被他听到了,你的脑袋也就不保了,据我所知那北皇国的领头将帅,也被他拿了脑袋”

    “你们或许都不知道吧,他乃是中州之人”

    顷刻间,你说三我说四,围聚在店外的行人,也越来越多。

    颜冉澈挠了挠耳廓,一脸厌倦道:“好吵啊,你们不能小声些吗?”

    他的话看似浅淡细微,待传到众人耳边时,却犹如十石火药,在耳边引燃了般,众人一脸惊惧,捂着强烈刺痛的双耳,纷纷低喃着,作鸟兽散。

    喧嚣的街市,又拂过一些静谧之地,酒家的红幡,在灼灼烈日下,摇曳烈颤着,方才还被人流围成一团的酒楼,此时却显得逍遥了些,安乐了些。

    二楼靠窗的那方桌案上,端坐着四位形态各异的青年男女,一女子身披白锦缎绣袍,围一叶紫薄纱披帛,白皙的容颜上,点缀着犹如画卷般唯美五官,饶是让街头的那些俊男靓女皆失了颜色。

    女子身旁的那位男子,则颇有些豪放不羁的味道,他的束发倒立,形似一条倒流的飞瀑,黝黑的皮肤上,则缀着一双虎目,那虎目上的两道剑眉,形似两柄出鞘的利刃,他嘴角掠向上斜,颇有些玩世不恭之态,但眼睛里时而烁过的一簇簇流光,却又让你不敢轻看他。

    男子的对面,则端坐着一位身穿红色素布长裙的少女,少女身形婀娜,明净的笑颜上,点缀着一双狡黠灵动的眸子,时而做个鬼脸,时而吐吐舌头,顽皮的模样,甚是让人喜爱。

    而紧挨着少女的那位少年,则着了一身素白的长袍,他古井无波的脸上,始终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让人难以揣测其内心的想法,处惊不乱的心境,更是无法将少年与他的年纪联系在一起。

    少年言笑晏晏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嬉笑道:“在下,还不知姐姐的芳名呢?”

    女子轻轻地瞥了一眼他,端起手里的茶杯,吹了吹热气,不骄不躁道:“你既说我不如她,又缘何好奇我的名字?”

    而坐在女子身旁的颜冉澈亦轻轻

    地挑了挑眉,颇有些看热闹的嫌疑。

    于尊将酒盅斟满酒,随意道:“你若现在不说,那以后你若想起时,恐怕我已没了兴趣”,说罢,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女子娇笑了一声,道:“这位公子果然很狂妄,不过小女子却极为喜欢,小女子柳雨然,有幸结识公子”

    于尊一改方才轻狂模样,哈哈一声大笑,道:“在下于尊,亦幸结识姑娘”

    颜冉澈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低叹道:“你既已知我然妹妹的芳名,那她?”,颜冉澈指了指仲夏,歪着嘴角挑了挑眉道。

    三人皆看向仲夏,仲夏手指轻绕着一束青丝,淡淡的瞥了一眼颜冉澈,道:“你问我哥哥,我哥哥若愿意告知你便罢”

    于尊一怔,却露出一丝苦笑不堪的模样,心领神会道:“仲夏妹妹,待会儿我陪你去买衣服”

    仲夏甜丝丝的轻笑了几声,却依旧在旁自顾自的,绕着手中的青丝。

    “果然是一家人,都这般会摆门面”颜冉澈大叹了一声,提起一壶酒,坐到窗台前,斜倚着墙壁,半眯着双眼,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于尊偷偷窥了一眼仲夏,却见那小儿女,正赌气般的将两片樱唇翘得高高的,毫不怯懦道:“也不知是何人,更觉得自己有些脸面般”

    柳雨然将一壶茶,提到仲夏的面前,饶有兴致道:“这人,就如这茶水,初品时,确有些苦涩,可品的常了,甘甜余味便会回荡于唇齿之间,但大多数人,却极为的怀恋,初品时的那份苦涩,你可懂吗?”

    仲夏将那茶水倒了,又倒了一杯白水,道:“这茶水的味道,我喝不惯,倒是这白水,无论喝了多少遍,却也是老味道”

    柳雨然脸上登时多了一丝欣赏,道:“妹妹,你与于公子,是为灵魇山观道壁而来吗?”

    仲夏撇了撇嘴,随意道:“这你得问我哥哥”

    而坐在一旁的颜冉澈,此刻却已发出些微弱的鼾声,于尊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柳姑娘,我确是为了观道壁之事而来,想必你与颜兄弟不远千里来月国,亦是为了观道壁而来吧”

    柳雨然轻轻叹了一声,道:“这事情说来也太过复杂了些,我现在只能说,我与颜冉澈来此地,却不尽皆是观道壁之事”

    “可是为了救人?”于尊似无意随口应道。

    柳雨然神色一怔,道:“公子何出此言?”

    于尊讳莫如深的笑了笑,道:“因为我也是为了救人,既然大家都是为了救人,其中的曲折,自然一眼便能明晰”

    听罢于尊所讲,柳雨然明亮的眸子,登时黯淡了些许,却也再未多言。

    而靠在窗边,昏睡的颜冉澈却似什么都未听闻般,依旧鼾声如雷的昏昏欲睡中。

    于尊淡淡的瞥了一眼颜冉澈的右腿,然后将手里的酒杯,轻轻地放在桌上。

    入夜,华灯初上,冰冷的月辉,扫在一方瓷砖碧瓦的客栈内,于尊将颜冉澈随意的甩到床上,颜冉澈嘴里吐了几句秽语,于尊便再次背起颜冉澈,又狠狠地将他甩了一遍。

    这一次,颜冉澈果然再未吐些秽语出来,只是那灌满肚腹的酒水,却如一条蛟龙般,从口中溅出,直直的射向于尊。

    于尊怒瞪着双眼,却也无奈何,而在门边戏耍的仲夏,却被这一幕逗得一阵哈哈大笑。

第五十六章 风弦大战独孤银澈

    月上西楼,烛台高悬,于尊身披一件白袍,如一尾枯叶蝶般,嗖的一声,消逝在朦朦胧胧的黑夜中,柳雨然默然的站立在楼阁上,她呆呆的望向窗外那轮孤月,不知觉的叹息了一声。

    而楼阁一侧的房间里,仲夏亦立在窗前,只是她观的却不是月色,而是街巷上,滚滚荡漾,喧嚣熙攘的人息。

    转眼间,于尊便已身在一座灯火辉煌的酒楼下,那酒楼木壁边缘,挂着一面红幡,幡上写着清月楼三个大字。

    于尊望了望那三层楼阁,轻轻地走了进去,而这时却有人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于兄?”

    于尊回头望了望,却见一身披黑金华袍的英俊青年,手执折扇,脸上带着一抹淡笑望着他。

    而男子的身后,则跟着一位身披素纱的窈窕女子,女子气质雍容,颜色虽不及柳雨然与仲夏,却令人有一种移不开眼的魅力。

    “银澈兄”于尊脸上登时多了一丝喜色,他只是未料到,这日他方进入灵渊城,就遇到了独孤银澈与苏素。

    “于兄,不如进去喝几杯如何?”独孤银澈笑吟吟的看着于尊,手中的折扇轻轻地摇着,颇有些帝王气质。

    于尊思忖了片刻,道:“银澈兄,于尊在这清月楼,有一位友人,今日恐怕不便......”

    独孤银澈哈哈一声大笑,道:“既是于兄弟的友人,那便也是银澈的朋友,银澈实在是不舍于兄啊,今日银澈非要与于兄喝到不醉不归”

    在一旁的苏素,却拉了拉独孤银澈的袖口,低声道:“你莫要吵嚷人家了,于公子说不定身上真有要紧事要办呢!”

    于尊犹豫了片刻,道:“银澈兄,你若不嫌事多,那便与一同见见我那友人罢”,他心底已知,今晚定是不凡之夜,不过他倒也有些期待。

    这时,一樽酒被人飞甩了出来,于尊身形一闪,稳稳地接住了那樽酒,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没想到这灵渊城内,竟有如此多的酒鬼”,说罢,便将那杯酒,饮入了喉中。

    独孤银澈笑吟吟的跟在于尊身后,他那一身黑金华袍,登时吸引了不少酒客的眼球,于尊向酒楼内随意的一瞥,然后径直的走向一方空寂的桌案,那桌案上端坐着一位长须孤瘦的道人,道人面颊颇为瘦瘪,左手边一壶酒,右手边则放着一柄金色短刃。

    那道人正一壶接一壶的饮着身前那堆烈酒,独孤银澈神色一怔,显然他是认识那道人的,而道人原本惺忪的醉眼,此时亦射出一道精光,紧紧地凝视着独孤银澈。

    于尊却不以为然的随意的找了方桌椅坐了下来,然后捞起一壶酒,便自酌自饮了起来。

    “你这小儿,缘何会与我于兄在一起?”风弦冷哼道。

    独孤银澈古井无波的脸上,衔着一片淡淡的笑意,道:“道长,许久未见,可还安好?”

    风弦将酒壶重重的砸在桌子上,重复道:“我问你,缘何会与我于兄在一起”

    于尊丝毫不受两人的惊扰,若旁外人般,处惊不乱的饮着酒壶里的烈酒。

    “银澈心底亦不解,道长缘何会与我于兄在一起?”独孤银澈恬淡的笑道。

    风弦将手中酒壶一摔,拔出那金色短刃,便向着独孤银澈挥了出去:“既是天意如此,那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于尊笑吟吟的看向苏素,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示意她坐下,似是看戏般,脸上尽是浓郁的兴致。

    苏素皱了皱眉,终是未说些甚么,坐到了于尊对面。

    风弦这随意的一刺,却夹杂着风雷火石的力道,他周遭的那片桌椅酒坛,因这一刺,尽皆爆裂崩碎,碎成一片齑粉的桌椅,如一层淡淡的薄雾,从二人的眼前,细细的滑落下来。

    也不见独孤银澈,用些什么招式,他只是用折扇轻轻的一挡,便将风弦那一击轻松地拆解掉了,

    周围的酒客,尽皆一怔,皆定睛望向独孤银澈。

    而此时,风弦的第二击也来了,他将右手覆在握持剑柄的左手上,一团晶莹的乳白色辉光,则他的手间,流淌了出来。

    他纵身一跃,手中的短刃此时亦暴涨了几十寸,但诡异的是,那短刃竟如长了血肉般,呲呲的伸长了几十寸,却非那刃光。

    此时,他的动作亦迅如疾风,那刀光亦在他的手中,幻化出了千百柄,酒家内污浊的空气,竟因刀风陡然间上升了一些气压,嗜酒的那些酒客,却业已不得已退了出去。

    更诡异的是,随着风弦疾速的出招,他的身后竟似出现了一片水墨画,那水墨画的正央,有一叶墨荷,那墨荷耸立在一片淤泥中,被清风吹动着摇曳晃动,却未染上分毫的污浊。

    一开始风弦的招式,独孤银澈尽皆轻松抵挡了下来,可过了一刻钟后,独孤银澈的脸上,渐多了一丝肃重,他感觉自己的拆解抵挡,竟似陷入了一片淤泥中般,竟似已无法抽离出来。

    而风弦那摇曳的刀风,看似规规矩矩,实则暗含深意在其中,那刀风劈下,却如那随风摇曳的墨荷,趋向自然,不卑不亢,却又不失自我。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风弦的攻击速度,非但未变缓,反而愈来愈快,此刻的酒家,除了于尊和苏素端坐的那方案桌,完好无损外,其余的尽皆崩碎成了木屑土沫。

    更夸张的是,原本三层的酒楼,此时竟被那刀风,直接刺穿了,那房梁摇摇欲坠,似随时都会坍塌了般。

    街头上行走的路人,皆被这一幕吸引了,而那路人中,隐着一位身披白袍的男子,他的指间似绕着些线绳,他静静地在一旁观看着,似一尊石像般,身边的人,潮来潮去,他却始终紧紧地盯着酒楼内一方案桌,他轻轻地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丝邪魅的笑意。

    又过了一刻钟,独孤银澈脸上的表情变了,方才的肃重之色,渐多了一丝轻缓,他的招式看似跟方才的未有不同,但其中的力道和攻击侧重,却多了一丝微妙变化。

    风弦心底一怔,他亦感受到了独孤银澈的变化,但却说不出,究竟是哪里变了?要说是攻击的气势变了,倒不如用气质这个词,更为妥帖些。

    风弦这边攻势愈来愈蹙,而独孤银澈出招的速度,却愈来愈缓,于尊坐在一旁,脸上渐多了一丝兴致。

    而这时,坐在于尊对面的苏素,却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端坐着,她只是在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似对风弦与独孤银澈的战斗,提不起分毫的兴趣。

    独孤银澈淡淡的瞥了一眼于尊,似无意说道:“你看够了吧,若看够了,战斗就该结束了!”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他陡得立了起来,之后嗖的一声,窜了出去,一道烁目的蓝光,犹如一颗坠尾的流星般,从独孤银澈和风弦的身前划过。

    之后两人如同两块同向磁极般,疾速的闪开了,而两人的中央地带,此刻却已多了一条幽深的沟壑。

    “于

    兄,好手段”独孤银澈轻轻摇着手中折扇,似方才的战斗,与他无关般。

    而风弦的脸上,则是一片煞白,他愤声道:“于兄弟,你缘何要插手?你若不插手,我已手刃了这个狗贼”

    于尊淡淡的瞥了一眼独孤银澈,道:“你杀不了他,他的武道在独孤玄之上”

    听于尊这般说,风弦心底一怔,之前便是于尊救得他,而且方才于尊那轻松一击,却已展现出了他精湛的武道,因此于尊的话,风弦自是深信不疑。

    “道长,何必如此执拗,老一辈的事,若是算到我们这一辈头上,未免有些不公吧”独孤银澈嗟叹道。

    风弦冷哼了一声,却也未再说些甚么,反倒是坐在一旁的苏素,面上似有些不悦。

    苏素淡漠道:“你二人将人家的酒楼拆了,赔偿金便各付一半吧”

    独孤银澈无奈的摇了摇头,笑叹道:“爱妃,还是你最明事理”

    反观一旁的风弦,则闷声道:“于兄弟,算我风弦欠你的”,说罢,便又举起手中的烈酒豪饮了起来。

    于尊笑道:“银澈兄,恐怕这酒家的赔偿事宜......”

    独孤银澈心领神会的大笑一声,打断于尊道:“区区一家酒楼,何足挂齿”,说罢便将一纸银票,递给了欲哭无泪的掌柜。

    那掌柜颤颤巍巍的接过独孤银澈的银票,细眼瞧了一番,脸上登时多了一丝喜色与惊愕,这张银票,何止能买下这家酒楼,便是将这条街所有的店铺买下来,也绰绰有余。

    掌柜定睛细看了一眼独孤银澈,感激涕零道:“谢谢这位爷,谢谢这位爷”

    独孤银澈哈哈大笑一声,摆了摆手道:“本是银澈之过,店家客气了”,又回头看了看于尊,戏言道:“于兄弟,若是早些听了你的劝诫,我这银票也用不着花在这里了”

    如此,独孤银澈和苏素还有风弦,皆搬到了柳雨然颜冉澈仲夏所在的客栈。

    一路走来,却也是笑声阵阵,便是那风弦,也再未挑些事端。

    路过些买吃食的街市时,于尊叫停了独孤银澈,道:“你且在这边等我一刻,我去去就来”

    片刻后,于尊右手捏着一根糖人,左手拉着一叶纸鸢,回到众人身边。

    独孤银澈饶有兴致道:“哦?于兄,还喜这些戏耍之物?”

    于尊故作神秘的摇了摇头,道:“待会儿到了客栈,你便知道了”

    至那唤庆楼时,已是丑时三刻,于尊低喃道:“也不知他们睡了没”

    正在他思忖时,却闻听仲夏的声音,“你这个大坏人,我打死你,打死你”

    于尊神色一怔,心道:“不好!”

    独孤银澈等人皆发现了于尊脸上异色,四人急匆匆的赶至楼上,却被眼前的一幕,搞得哭笑不得。

    那醉醺醺的颜冉澈,正趴在地上,手里捏着一壶酒。

    而颜冉澈的背上,则坐着一位少女,那少女微蹙着眉毛,手里则捏着一根鸡毛毡子,啪啪啪的打在颜冉澈的屁股上,边打还边喊:“你这个大坏人,竟敢调戏本姑娘,若非看在我哥哥的薄面上,你早就身首异处了,我让你再看,再看,我打死你,打死你”

    少女气鼓鼓的嘟着嘴,竟连于尊等人上楼的声响,亦未闻到。

    几人皆面含笑意,看着这淘气少女与那醉醺醺的青年,“这厮是怎么惹得我仲夏妹妹如此愠怒?”

第五十七章 泼墨诡事

    少女一闻于尊的声音,挥在半空的鸡毛毡子,登时跌在了地上。

    “哥哥,这家伙趁我昏睡时,想要亲我?”少女气鼓鼓的告状。

    而站在闻声站在门边的柳雨然却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公子,方才我已教训了颜冉澈,可奈何他喝得太过醺醉,饶是明日他醒来时,自己大抵也不知做了些甚么”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摆了摆手道:“无碍,无碍”

    而面带愠色的仲夏,却嘟着两片樱唇,颇有些不满她这位哥哥的反应。

    于尊用脚挑了挑颜冉澈的身体,那厮翻了翻身,又吐了些秽语出来,于尊皱着眉毛,低忖道:“你这家伙,当真以为我看不出在耍些痴愚?”

    于尊眼珠转了转,一丝淡淡的笑意慢慢地浮上嘴角,大呼道:“雨然妹妹,颜冉澈身上的重疾,似又有些......”,还未等他说完,颜冉澈伸出一条犹如钢筋般的铁臂,紧紧地抓住了于尊的右腿。

    “你再说,信不信我杀了你”颜冉澈怒瞪着双眼道,哪还有方才醉酒的模样,柳雨然微蹙着眉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哥哥,他既已看出你身上有疾,何苦还要相瞒......”

    颜冉澈怒极道:“何人敢说我身上有疾,我便杀了他”

    “你的右腿......”于尊脸上渐多了一丝憾色,“若再拖延下去,怕是要废了”

    颜冉澈冷哼了一声,道:“莫要以为我给你些脸色,就不知姓甚名甚了,雨然,我们今晚就离开这里”

    柳雨然皱了皱眉,淡淡的叹了口气,却兀自跪了下来,之后将颜冉澈的长裤,撸了上来,哀叹道:“于公子,若是你能救我哥哥这条腿,我柳雨然这辈子便是做牛做马也要叩谢公子大恩”

    于尊定了定睛,脑海却陡然一声轰响,那颜冉澈腿上竟覆着一片图案,那图案何曾熟悉,当年在墟内的石门上,还有烟的手背上,不正是这方图案?

    于尊面色郑重的看着颜冉澈,长吁了一口气,道:“这是何人使得手段?”

    颜冉澈紧蹙着眉毛,原本铁面的他,此时脸上却不知不觉多了一丝痛苦,他伫在那里无语,柳雨然的脸上,却已多了一行清泪,她声音夹杂着几分忧患,又略带一丝悲恸,道:“若是提起这件事,还要从三年前说起......”

    “那时,我还未改姓,我本叫颜雨然,我与哥哥同宗,在中州的炎宣城,我颜家乃是数一数二的豪门,哥哥自幼便是习武的英才,在青年一代中更是翘楚,中州的颜郡子,便是指的我哥哥颜冉澈,而我武道虽比不上哥哥,但凭借几分美貌,与我颜宗往来的豪门子弟,也是络绎不绝。”

    柳雨然声音顿了顿,脸上的泪珠,似珠石般,倾泻在地上,又崩碎成一片忧愁。

    “哥哥他年轻气盛,平日里在那炎宣城中,行侠仗义,打抱不平,皆做着一些侠义之事,原本生活应是如此寂平如镜的,可有一日,哥哥遇到了一位老者,老者衣衫褴褛,骨瘦嶙峋,哥哥见他如此可怜,便带他回来宗门,倒不是予他一些衣物吃食,哥哥想把他留在门内,给他寻个差事。”

    这时,柳雨然脸上的悲恸之色,愈来愈浓了,她颤抖的声音,告知众人,接下来的一幕,可能将是悲剧的开始。

    “那老者起初是不同意的,他长叹一声,道,我一个孤苦老人家,漂泊江湖半生,这宗门是决计困不住

    我的,老夫享不得这份安乐。哥哥也不为难他,只是想他一个孤苦伶仃的悲苦老人,行走江湖,若是没些盘缠,他日又将会堕入乞讨之列。”

    “临走前,哥哥赠了他一块玉佩,嘱托道,千万不要弄丢,持着这枚玉佩,在炎宣城内各个酒楼,只要报上他颜冉澈的名号,便不会收你些银两,老者倒也未说些什么,便收下了那件玉佩,只是他走前,也赠予哥哥一件物什,倒也不是些稀奇之物,乃是一根笔跟一坛墨。”

    “老者道,后生,我一个孤苦老人家,行走江湖半生,却也未遇几个如你一般的慈悲之人,可惜老朽乃是一颗天煞星,老朽若留在你府上一日,你府上便不得一丝安宁,老朽今日赠你的这根笔和这坛墨,他日你若遇上了事端,便可助你逃出一劫,不过切忌,不要将那笔和墨,赠予别人。”

    “哥哥当时不明老者话中深意,他想这老人,定是有些神识糊涂,这无非是一根普通的秃毛笔,跟一坛泛泛无奇的墨水,便也未上些心思,直至有一天,哥哥在街头又收留了一位书生,那书生眉清目秀甚是俊美,书生亦是落魄书生,为考取功名,流落街市十载”

    “那一日,书生见哥哥房间有一支笔,跟一坛墨,便来了兴致,将那泼墨在纸上一挥而就,可诡异的是,那泼墨落入纸卷上后,竟自己生了一副画卷,那副画卷便是哥哥腿上的图画”

    这时,柳雨然已难抑心中的悲痛,大哭了出来,她声音嘶哑道:“可谁曾想,因这泼墨一事,整个宗门自此以后,便诡事不断,爹爹病猝,娘亲被无端戮杀,朝廷更是借了些事由,直接将宗门中的商铺,一并纳入国库,家门潦倒,子弟们又该如何?”

    “而哥哥自此以后,右腿更是染上了重疾,那骨头里似生了虫蚁般,时时地啃噬着哥哥,哥哥不得已只能借助酒力,来摆脱那些痛感,而因哥哥的腿疾无钱医治,我则被柳家纳入宗门,卖身替哥哥治病,柳家则想借我的美貌,将我送入宫中,以期终有一日鸡犬升天”

    说罢,柳雨然已是悲泣欲绝,于尊皱了皱眉,道:“后来的那书生的去向呢?”

    “那书生自那日以后,便被朝廷收录为了文官,只是他却也不曾记得哥哥曾经的恩惠......”

    这时,颜冉澈猛地一掌击在了身前的那方案桌上,脸上已是一片血泪。

    众人心底皆浮出了一层悲意,苏素拉了拉独孤银澈的衣袖,独孤银澈会意,道:“若是冉澈兄不嫌弃澈池国地域丸小,澈池国愿接纳冉澈兄,为冉澈兄寻访名医,以期早日将冉澈兄的顽疾治好”

    这时,于尊却打断了独孤银澈,沉吟道:“他这病并非凡医所能治愈的”

    “哦?于兄,心中可已有了眉目?”因独孤银澈这句话,众人皆看向于尊。

    于尊摇了摇头,道:“这图我见过,但这病能否医好,还要看机遇”

    这时,柳雨然重重的跪在地上,绝美的容颜上带着一丝悲戚之色,道:“公子若能医得好哥哥,柳雨然愿以身相许”

    于尊摆了摆手,道:“柳姑娘,不必如此,即便你不说,于尊也定会竭尽全力,将颜兄弟医好,况且于尊已有心上之人,柳姑娘的心意,于尊心领了”

    仲夏在一旁,撇了撇嘴,轻吟道:“动不动就以身相许......”

    这不轻不重的声音,却被众人闻到了,柳雨然脸上带着一丝尴尬,而剩下的几人包

    括颜冉澈都一改悲愤之色,被这姑娘可爱的模样给逗乐了。

    “我看今晚大家就到此为止吧,我想与这二位妹妹共宿一宿,你们剩下的四人,不妨也同住一屋,秉烛夜谈,好好交流一番如何?”苏素声色如芳,气质淡雅道。

    风弦却首先站了出来,他冷哼了一声,道:“方才在酒楼中,那小儿搅了我的酒兴,如此良辰美景,怎能负了她?我便去楼下酒宿一夜”

    于尊淡淡的瞥了一眼独孤银澈,独孤银澈会意道:“今晚听了些悲伤故事,银澈业已难以安睡,我与于兄和风弦道长,同去豪饮,冉澈兄,若想加入不妨同去”

    最终,几人定了主意,苏素与柳雨然和仲夏,在房内聊些闺中之事,而于尊等人,则去了楼下,豪饮一晚。

    翌日凌晨,鸡鸣声叫醒了趴在酒桌上的于尊,身旁的独孤银澈睡相倒也是优雅,风弦则直接喝跪在了地上,而颜冉澈则整个人贴在了地板上,四肢倒也伸得痛快,于尊无奈的摇了摇头,便迈步向门外走去。

    而这时,仲夏亦慌慌张张的从门外跑了进来,见了于尊,那蹙急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了些,于尊惊疑道:“仲夏妹妹,出了何事?”

    仲夏拍了拍胸,道:“大事不好了,哥哥,雨然姐姐与人打起来了”

    “哦?在哪儿,快引我去”仲夏向客栈内,轻扫了一眼,很显然剩余的那三人,早已醉的不省人事。

    “就在前面的一方小桥旁边”仲夏一边指着,一边匆匆的引于尊赶去。

    到了那小桥时,小桥的外围,却已围了一圈看客,“啧啧啧,如此美人,难道要便宜了那公孙元?”

    “被他看上的美人,哪一个不落的个神志不清的下场”

    “哎,天道不公,怎生没有人教训一番那恶人?”

    “你小声些说,你不想要命了啊,若是被他听到了......”

    于尊皱了皱眉,将眼前的众人推开,却见柳雨然正持着一柄月青宝剑,与一长相邪魅的青年打斗。

    那青年不惊不慌,见招拆招,倒似是在调戏柳雨然般,他脸上带着一丝魅惑的笑意,一双桃花眼中,则浮着一层层**。

    闻他道:“美人儿,今天你跑不掉了,若是今夜将我侍候好了,我说不定会让我爹将你收入门下,到时候我若想你了,便能随时见到你了”

    柳雨然脸上结着一层冰霜,愤怒的将月青宝剑挑向男子,剑势虽极为凛冽,却依旧被公孙元轻松地用双指挑开了。

    “美人儿,莫要伤了和气嘛,我怕我这双铁指万一划到了你,伤了你的玉容就不太好了吧”公孙元淫笑连连,而此时柳雨然脸上已是一片煞白。

    于尊皱了皱眉,却也未见他使些什么招数,一片划在空中的柳叶,经他双指一夹,之后便如同一柄飞梭般,嗖的一声朝着公孙元飞去。

    柳叶轻盈不易察觉,公孙元只觉脸上一凉,他用手摸了摸腮,一片黏糊糊的血迹,沾满了手指。

    柳雨然发现了人群中的于尊,脸上登时多了一分喜悦,却未喊他,仲夏则叉着腰笑眯眯道:“你这个烂人,竟想占我姐姐的便宜,现在我哥哥来了,你想跑都跑不掉了”

    公孙元眼中掠过一丝阴厉之色,他盯着不远处的于尊,淫笑道:“哟,又来了一位小娘子,我公孙元这是哪一世修来的福气?今晚竟能让两位绝色的小娘子为我公孙元作陪”

第五十八章 灭门

    于尊伫在那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未见些怒火,倒是有一丝淡淡的杀意在酝酿,这一刻又让他想起烟被血幽兽啃噬的那一瞬间,当身边的人被无情摧毁的那瞬间,他的心,痛的似被剜去了血肉,仅剩下几片渗着血丝的隔膜,发出一声声颤彻。

    柳雨然怒瞪着公孙元,又欲拔剑挑向他,于尊的手指,此刻亦已呈现蜷曲态。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风,嗖的一声从众人的身旁刮过,可人群中怎会有风呢?

    下一刻,众人心底皆是一颤,他们难掩脸上的惊骇,竟忘记了开合的双唇,怔在了原地。

    公孙元的摸了摸脖子,他眼底已全无方才的张狂和肆无忌惮,他想要嘶喊出声,他的唇角颤抖了几分,却怎生也喊不出来,因他的脖子上,开合着一条巨大的裂隙,他拼命的想用双手止住喷涌出来的血柱,可无论怎生努力,那血水依旧犹如涌泉般喷射了出来。

    片刻后,他绵软的躺在了地上,被一层血珠,覆着的双眼,仅有一丝惊骇,他死不瞑目,因他不知是被何人杀死的。

    而那道风,唯有于尊看清了他的面目,这起离奇的事故,或许会成为灵渊城数十年来几大悬案之一。

    然而这一切,却远未了结,第二日灵渊城内的豪门,公孙世家全城通缉杀手,月国的宣叶宗更是派出大批人马,埋伏在灵渊城内的各个角落,打探公孙元身死之事。

    灵渊城内所有人的身边,似乎都埋下了一双眼睛,但这一切却仅仅在三日之后,再次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一夜,冷雨潇潇,枯萎的青擎树上,飘下几片枯黄的落叶,落叶旋着了一条诡异的弧度,落入街巷边,积水的泥潭中,嗖的一声,还在半空中飘零的叶子,陡得打了一个疾旋,之后又是嗖嗖几声。

    一团团黑影,仿佛是一团团未融入深夜的固执墨斑,他们轻轻地砸在这寂如秋水的寒夜,之后迸溅出一声声轻盈的细音。

    他们融入到宫阙中,融入到城墙中,融入到繁华的街巷间,之后啪!啪!啪!一朵朵绚丽妖媚的大丽花,吐着血舌,乍得出现在这方城池的各个角落,一声声尖叫,一声声呐喊,还有那些死人未吐出的最后一个字眼。

    一夜间,灵渊城内公孙世家和宣叶宗被清门,无一人生还,便是那些在各地巡游的子弟,也同时在那一晚,失了性命。

    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也没人知道他们是被何人杀死的,于是街巷间便出了一番诡异的传言,公孙一脉乃是惹了鬼神,被鬼神夺取了性命。

    而谈到那一日公孙元侵犯柳雨然之事时,众人却缄默了,无人再敢亲近这位绝美的女子,这一切的一切,皆因当时公孙元的暧昧和肆无忌惮。

    于尊将一盏茶轻轻地搁在案桌上,他眯着眼望向窗外的绵绵细雨,独孤银澈手执一柄折扇,轻轻地摇动着,嘴角似衔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而风弦和颜冉澈则在对面的一方案桌上,一杯接一杯不停地对饮着,二者竟因酒的缘故,成了莫逆之交,苏素淡淡的蹙着眉毛,她忧愁的眸光里,似是在叹息这雨丝的落寞与孤寂。

    “姐姐,这下再也无人敢欺你了”仲夏鼓着腮,解气道。

    柳雨然淡淡的弯了弯嘴角,也不知她是在笑,还是心底装着些忧愁。

    “你,过来陪我喝一杯”颜冉澈醉眼醺醺的冲着于尊勾了勾手指,道。

    于尊似未闻到般,依旧自顾自的饮着杯中茶水,少焉,颜冉澈重重的磕在了桌案上,沉沉的睡了去。

    “于兄,可是在猜测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情,乃是我安排的?”独孤银澈笑吟吟道。

    于尊将茶杯端起,轻轻的抿了一口,无意道:“不,我从未怀疑过是银澈兄做的”

    “哦?那于兄的意思是?”独孤银澈多了一丝兴趣道。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轻描淡写道:“说不定还真是那莫测的鬼神做的呢!你说是吗?柳姑娘?”

    柳雨然淡淡的瞥了一眼于尊,叹息了一声,道:“公子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时间调笑我”

    于尊一改嘻哈模样,眯着眼睛低声道:“此事并非你们所想的那般简单,或许过几日灵魇山大开,我等还会见到些更鬼魅的事件”

    此时,独孤银澈的脸上才渐多了一丝肃重之色,他不得不再次回味前几日柳雨然所述事件的真假了。

    这时,风弦开口说话了,他先饮了一坛酒,之后将那酒坛顺手甩向了一边,低垂着眼睑幽幽道:“你们这帮小儿,莫要轻看了这狱界,你以为眼前所见便是实?所闻便是虚?我风弦行走江湖数十载,见到的奇闻异事,比之玄而又玄说都说不清楚,于兄弟说得不假,过几日灵魇山大开,还会有更稀奇古怪的事等着你们呢”

    于尊淡淡的笑了笑,道:“风弦大哥,三日后,我们就去会会这些鬼怪”

    繁华的市井间,各色人等填塞,车水马龙,或许不仅是些马龙车水,于尊凝眸端坐在客房内,他的眼前烁着一片绿色荧光,接近时看,则会发现那片绿色荧光,乃是出自一本古籍,古籍上写着两个大字《碧书》。

    “前辈,你的意思是在这灵渊城,感受到一丝丝鬼气?”于尊身在瀚海之中,而一本碧书,则环绕着他,上下沉浮着,他的面前伫着一位面色冷艳的女子。

    女子轻启朱唇,冷语道:“你方才祭出碧书时,就应该有所察觉”

    于尊心底一怔,那丝凉透心间的感觉,难道就是鬼气?他虽与鬼怪不算疏远,但论起这鬼怪之气,他却第一次悉心感受。

    “你身上亦有鬼气”殷千秀轻拂衣袂,如画的容颜上,带着一丝严肃与冷漠。

    于尊一惊,道:“我身上也有鬼气?这该如何解释?”

    殷千秀冷笑了一声,道:“你瀚海内有一方鬼泉,你所认识的木子和小小,皆乃苍梧气所化,这苍梧气又是十大鬼气之一,何况你瀚海内那些云霞亦皆是苍梧气所化,你倒是说你身上有没有鬼气?”

    于尊皱了皱眉,低吟道:“那柳雨然之事,难道也与我脱不了干系?”

    这时,殷千秀仰头大笑了一声,她身上的女儿气息却早已不见,这些姿态才符合她当年被人称作疯魔时的狂态。

    “你莫要自怜自爱了,这世间本是因果相连,你既已获得了果,自然有因在牵扯其中的果”殷千秀道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便隐去了身形。

    于尊伫在原地,低喃道:“前辈究竟是何意?”

    他摇了摇头,却也不再思量,他心知既有了果,这因自然会自动找上门来,他闭眸同时又祭出一本黑金古籍

    ,那古籍上划着三个笔力遒劲的大字。

    半个时辰后,原本平静的瀚海,陡然激起一股巨浪,那巨浪翻天覆地,几万丈的浪头,竟想要触及到天壁,巨浪一波接一波的袭来,崛起又轰然落下,发出一阵阵啸天的轰响。

    而此时,原本紧闭双眸端坐在一方石岛上的于尊,陡然间睁开眼眸,一跃而起,而后一柄烁着幽蓝光华的圆月弯刀,犹如一道瞬逝的闪电般,乍得从半空划过,锵!一声雷电之音,于尊手握圆月弯刀,紧绷的手臂上,则缠着一条条犹如虬龙般的青筋。

    他双手一划,那圆月弯刀,陡然变成一条数千米长的巨刃,巨刃从高天划过,又划入沧海,登时间雷电烁闪,乌云密布,偌大的沧海,竟出现了一条贯通到天涯尽头的巨大沟壑。

    裸露的海石,透发着一丝阴冷潮腥的气息,两旁的海水,疾速的翻卷着,却也不急着落下。

    于尊用手轻轻地拭了拭那柄圆月弯刀,上挑的嘴角,弯起了一道好看的弧度。

    “倒也未枉费这段时间的苦苦修炼,裂天式第二式风鲲,待我看看你的威力罢”

    于尊抽身而退,而此时他的身法,已远非当初那般轻盈锐利,此刻却真犹如一条鲲鹏,浩瀚的气势,盈天阔地,只是在他闪现的那瞬间,你会感受到死亡似在召唤你,而下一息,你却已觉这天地间,似乎从未存在过他一般。

    三日后,喧嚣的灵渊城更显得嘈杂了一些,只是那些客满为患的客栈,此刻却可以好好喘息一下了。

    这一日,便是灵魇山观道壁开启的前一日,众豪强纷纷齐聚灵渊城,而接下来,他们便要行往灵渊城正北向的那座万丈驼峰了。

    为表达对灵魇山的敬畏,众人纷纷以步履的方式,攀登那座巨山,这其中自然也有于尊、独孤银澈、苏素、仲夏、风弦、颜冉澈、柳雨然在其中。

    离开前,风弦将仲夏的储物口袋里,装满了酒水,颜冉澈则一改桀骜不驯的浪子之态,转而巴结风弦,道:“风大哥,大家有酒一起喝,有肉一块儿吃”

    风弦挑了挑眉,不屑道:“可酒喝完时,未必有人还识得你”

    颜冉澈恬不知耻,道:“你若允我痛饮,便是将雨然许配给你,也不在话下”

    这时,走在前方的柳雨然,怒瞪着颜冉澈,俨然一副要将他剥皮抽筋的姿态,而在其次的独孤银澈和于尊,则动作一致的无奈摇了摇头。

    这时,仲夏紧蹙着双眉,怒言道:“你这个大色狼,没想到为了酒,竟可以做到六亲不认,便是风大哥同意让你饮酒,但这储物口袋里的酒水,你也莫想动了”

    颜冉澈头枕着双臂,双眼瞧着头顶的那方天空,无所谓道:“你便不同意,到时候我也有法子喝得到”

    对仲夏,他俨然是另一幅姿态,那种毫不妥协的耍赖相,引得皆想要痛扁他一顿。

    “有道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我看你俨然一副落魄相”风弦无奈的摇了摇头,从储物空间内拔出一壶酒,自顾自的痛饮了起来,而在一旁的盯着他看的颜冉澈,眼珠子似都要飞出来了。

    “哎,我说......我说你,慢点喝......给我留点......哎呀,你不能这么浪费......喝够了没有......快给我,给我”

第五十九章 千血涯

    哄笑嬉闹间,几人不知不觉间走出了灵渊城,这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蓝靛靛的长天上,卷着几片懒倦的云朵,硕大的烈日,却已非前些日子那般暴躁,温驯的光线打落在额前的发丝上,一簇簇暗影,流落在脚底,慢慢地延伸向远方。

    有些修武者,行的快些,有的则慢些,在前引路的那些修武者,有的已抵山巅,而在后方甘做末尾的,则刚出了灵渊城,不急不缓的一边走,一边谈笑风生。

    而于尊一行人,便是那甘做末尾的那一部分,其实这也避免了路途间,一些无端的冲突,毕竟人嘈时,变故也多得多,倒是人静马歇之地,不少些许清净。

    一个时辰后,几人站在山脚下,一片蓝紫相间的树林间,卧着几片如明镜般的小湖泊,仲夏兴高采烈的拉着柳雨然,在树林间奔跑嬉闹,路过小湖时,更是俯下身来,瓢起几片水花,向身后陆续赶来的几人甩去。

    几人皆是一片轻缓颜色,仲夏玩得疯了,更是拉起了一直站在一旁微蹙秀眉的苏素,水花飞溅在空中,温润的光线,在半空透过水花晕出一丝七彩的颜色。

    林间不时传出几声少女犹如银铃般的欢笑,那些虎豹猿熊,此时亦加入到了少女的队列中,登时间,原本幽静的林野,变得好生热闹。

    于尊边走边笑边摇头,独孤银澈亦面带笑意,轻轻地摇着手里的折扇,他这皇妃自入了宫中以后,还未如今天一般开心灿烂。

    风弦眯着眼,手里持着一壶酒,警惕着随时都有可能过来抢夺酒壶的颜冉澈,而柳雨然则微蹙着眉毛,飞甩着手中的水花,实则脸上亦有一丝欢喜。

    迈入深林间,光线便渐渐地暗了下来,幽暗的丛林间,似时刻都埋伏着一些威胁。

    风弦手握着刀柄,警惕的在几人的身后四处打量着,一阵清风吹过,树叶簌簌抖动着,地面上的草叶,亦轻轻起伏着。

    而这时,却传来颇不和谐的传出一声尖叫,于尊心底一怔,道:“声音的源头,便在我们前面”

    那刺耳的尖叫声,乃是出自一位年轻女子,待几人赶到时,那女子身上已不着寸缕,裸露的身体上,更是流出一条条斑驳的血痕,几出偌大的伤口内,伸出一根根森白的骨头。

    女子容颜姣好,皮肤白皙,看死相倒是像被人先奸后杀,只是这人的手段,未免也太过凶狠残暴。

    仲夏将脸紧紧地贴在于尊怀里,眼底带着一丝惶恐和不解:“哥哥,他缘何要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既想要得到她,得到了却又要将其毁掉”

    提着短刃的风弦,丝毫未受其乱道:“这就是人心,这人心较之鬼神还要可怕,所以在这深森内,你千万不要到处乱跑,不然有可能也会......”

    于尊打断风弦的话,道:“不要吓她了,没人敢对她这样,若是有人想试试,那就不妨先留下性命”

    颜冉澈手执一壶酒,醉醺醺道:“莫要管人家些闲事了,天下乱的很,岂是你我能管得了的?”

    看着颜冉澈一瘸一拐的右腿,柳雨然的脸上,不免又多了些痛苦,她这哥哥莫不是心死了,才会说这些罢,其实想想也是,若是当初颜冉澈没有管些闲事,他们兄妹两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这般下场。

    于尊淡淡的瞥了一眼颜冉澈,之后对柳雨

    然,道:“于尊既承诺了帮冉澈兄治好腿伤,就一定会办到,只是时间早晚的事”

    柳雨然感激的看了一眼于尊,却也未说些甚么。

    几人继续赶路,可还未及半山腰,却又闻到几声尖叫,待赶到时,却又是山脚下那女子死时的惨状。

    这时,紧拧着双眉的风弦,将手指在女子的身上划了划,仲夏面色不悦,嘤咛了一声:“臭道士,真变态”

    风弦狠狠地瞪了一眼仲夏,之后将手指在鼻间一嗅,道:“根据这些女子身上的气味,若是我判断的不错,她们应皆是魔教之人,若是魔教之人,那他们的手段,可就非凡人所能想象的了......”

    “当然也不排除,她们是心甘情愿被同门戮杀的”

    于尊皱了皱眉,道:“风大哥的意思是,有可能这些女子,乃是魔教之人所埋得陷阱?”

    独孤银澈又补充道:“她们乃是为了达到目的,才是以死相,来引起我们的注意,将我们引到这里......”

    “正是如此,你且看她的面相,显然死前并无痛苦之色,而且我方才观察了一下,这些女子的神态,确是一致,而且我们乃是最后上山的一批人,若是他们不针对我等,目的又该是谁呢?”风弦面色严肃道。

    正当几人皱眉不解时,那地上的女尸,僵硬的身体,似乎动了一下,开始时,仲夏以为是错觉。

    只是她似乎又动了一下,“哥哥,哥哥”仲夏尖叫着,指着那女尸,面色惶恐道。

    而这时,幽暗的林间,似刮起了阵阵阴风,那躺在地上的女尸,竟幽幽的站立了起来,女尸已面无血色,身上的尸斑,则证明她已死去多时,她晃动着头颅,垂着手臂,竟向于尊等人幽幽的走来。

    而仅仅是一刻后,那山坡上的土石,似抖动了一分,几人脚下的土坯,更是开始剧烈的颤动。

    半刻钟后,土坯下伸出一条条惨白的手臂,那手臂上的皮肤或有些溃烂了,或血肉早已干枯,有的则直接是些枯骨。

    风弦皱了皱眉,道:“赶尸秘术?”

    却不等几人反应过来,那漫山遍野,竟皆浮出一片片死尸,密密麻麻的死尸,垂着双臂,向几人逼去。

    “这手笔,恐怕乃是出自宗主级人物”风弦屏息道。

    “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柳雨然面色已是一片煞白,道。

    却未等人作答,她身畔的颜冉澈,从袖口间抽出一柄柔刃,飞似的从众人身旁掠过,那柔刃轻轻一挑,一具死尸便崩碎成了齑粉,而他右腿虽有些隐疾,但他的速度,却不见得慢些,反而较之大部分武修者,都更好快些狠些。

    而这时于尊和独孤银澈也动了,这时的于尊并未拔刀,而是将手掌直接化为了一柄气刃,那气刃长达数丈,竟那气刃轻轻一扫,那些死尸,便化为了一片碎渣,过了不长时间,崩于气刃下的死尸,却已达数百具之多。

    而颜冉澈则更甚,他的手中始终持着一柄折扇,他轻轻的将那折扇一扫,一片疾旋的风暴,便旋转着向死尸滚去,那风暴看似弱小,可一经接触死尸,那死尸便即刻焚化在了其中。

    三人各施手段,半息后,他们周围的死尸,已被灭亡了大半。

    “哈哈哈,好手段,老朽领教了,他日灵魇山观道

    壁内,老朽再来讨教”一声尖利刺耳的声音,漂浮于半空中,听那声音倒似是一位老妪。

    而此时,原本处于静态的于尊,却也不知施了些什么鬼神莫测的法术,他的身体前一秒钟还站在几人身畔,后一秒,则已不知身处何方,过了片刻,远处传来一声声金铁交戟之音。

    又过了一段时间,在众人还未回过神时,却发觉原本消失的于尊,又站在了几人身旁,只是他的手里,却提着一位老妪的头颅,那老妪面颊瘦削青紫,一双眼球更是暴出了眼眶。

    于尊将老妪的头颅,扔在了几人的面前,手上却未沾染上丝毫的血迹。

    “方才应是她使得手段”于尊道。

    众人心底皆是一滞,特别是仲夏,眼底里尽是崇拜之色,“哥哥,你是怎么做到的?”

    于尊却神色一凛,向头顶望去,而此时,山间竟又飘出一息声响:“小儿,好手段啊,老朽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你的身体我要了”

    那刺耳尖利的声音,却与方才那息声音,如出一辙,皆是枯槁且尖锐。

    众人心底一怔,难以置信的望向声音消失的方向,“看来来者不善啊”独孤银澈面上亦有了一丝肃重。

    而风弦则低喃道:“难道我的判断有误?或者说......她的手段乃是......”

    几人皆发现了风弦脸上的异色,“风大哥,可是有什么发现?”,于尊蹙眉道。

    风弦低叹了一声,幽幽道:“若是真的如此,看来这次我们要遇到些麻烦了”

    “哦?风大哥,可否言明?”于尊面带一丝疑惑道。

    “这人恐怕是传闻中的千血涯”风弦面色有些难堪道。

    一闻千血涯,独孤银澈和苏素的脸上,明显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这千血涯乃是千年前便被灭门的尸宗最后一代宗主,而这赶尸派不过是尸宗的一个小小的分支”风弦哀叹了一声,继而道:“只是,她缘何要在此时现世?难道那观道壁内,要出些惊世之物了吗?”

    “若是如此,方才那些身死的女子,看来乃是她的徒子徒孙无疑了,看来尸宗要借灵魇山之事,重新现世了”

    仲夏歪着脑袋,疑惑道:“风大哥,即便尸宗现世又如何?你缘何如此唉声叹气?”

    风弦面色凝重,道:“你还未经些世事,自然不知当年血流成河,尸骨成山的惨状,若非当年华清安出手,东荒的那场浩劫,又岂是身死千万人能解决的?”

    “不错,当年尸宗携东荒境内十大邪教,与正道交手,可谓是惨烈至极,特别是尸宗所炼化的尸毒,所经之处,尽皆为尸,东荒内十大强国,有三分之一的城池,因那场恶战尽皆被诛灭”独孤银澈面带一丝悲意道。

    几人脸色皆是一怔,柳雨然幽幽道:“没想到传闻中的千血涯竟然还活着,若是她也去灵魇山,那可想而知,灵魇山又将是一片血流成河之象”

    颜冉澈睡眼惺忪,打了一个哈欠,有些倦烦道:“雨然,够了!千血涯又如何,即便是千血山能奈我何?”

    于尊拍了拍手,讳莫如深的看了一眼山巅,道:“冉澈兄说的没错,这千血涯乃是千年前的古物了,千年后恐怕她的四肢百骸也该生些锈了,我们又何必畏惧这半老不死的老妪?”

第六十章 去死

    众人闻于尊戏言,心底登时多了些自信,皆付之一笑,与方才那诡异的气氛,已是天壤之别。

    “想必那千血老鬼,经方才于兄弟那一击,心底也定是多了一些警醒,趁着天还未黑,免得些夜长梦多,我们先行赶路吧”风弦提了提手中短刃,提议道。

    “不错,看来这灵魇山观道壁开启之日,也定是一个是非极多的日子”独孤银澈轻柔地握着苏素的手,苏素白皙的容颜上,却一丁点情绪波动也未见得。

    仲夏撇了撇嘴,气愤道:“都是那千血老鬼害得,现在都没心思戏耍了,若是让我遇到了那个老巫婆,我定要让她好看”

    于尊大笑一声,带着一丝怜爱之色,逗她道:“那若是到了那灵魇山观道壁,遇到了那老鬼,仲夏妹妹一定要护于尊周全”

    听于尊如此说,仲夏口吻颇严肃道:“那是自然,若是有人要害我哥哥,我定要让她好看”

    几人皆被仲夏的天真,逗得哈哈大笑,仲夏皱了皱眉,愠怒道:“你们笑什么嘛?我是认真的!”,说罢还特意提了提她腰间的剑鞘。

    “小丫头,那若是你风弦大哥,遭遇不测了,你该如何?”风弦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道。

    “自然是要救”仲夏毫不犹豫道。

    独孤银澈脸上带着一丝欣赏之色,淡淡的叹了口气,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时节已至深秋,天黑得也迅速些了,一些若有若无的昏沉光线,透过遮天蔽日的密林,簌簌的打落下来,偶尔会落在发梢上,偶尔会落到皮肤上,偶尔也会落在脚底下那片腐化的枯叶上。

    但这些行将枯朽的光线,却早已失了温度,一阵阵西风卷起地面上枯黄的草叶,草叶翻卷着,众人身上亦渐觉一丝寂冷。

    几人疾速的奔走在密林间,幽暗的深森内,不时传出一阵阵虎啸猿啼,至山腰时,众人的身边已是一片火红之色,火枫林像一团团燃烧着的烈焰,经长风一拂,便在那距山脚数千米的高处,簌簌起伏着,仿佛是一片燃烧着的火海。

    可众人的身上,却愈发的寂寒,近夜,温度也愈发的尖锐,一层薄薄的白霜,轻扫在地上,那些细微的冰针,组成六角形的霜花,覆在草木叶片上,看似唯美,却隐约间露出一丝丝锋芒。

    于尊在前方探路,风弦在队尾断后,颜冉澈和独孤银澈则一左一右护着队形中剩下的三人。

    仲夏一边提气疾奔,一边用双手揉着冻得通红的双颊,柳雨然淡淡的瞥了一眼仲夏,将原本披在自己肩头的纱巾扯了下来,裹在仲夏的脖颈间,仲夏冲着柳雨然嘻嘻一笑,柳雨然怅然的摇了摇头。

    又是三个时辰,不知不觉已是丑时一刻,那雪蓝色的山巅,距离几人愈来愈近,于尊示意大家先停下脚步。

    而此时,距离众人不远处,却传出一声声喊杀声,闻那声息,参与厮杀的人,大概要在十余人左右。

    于尊面色一怔,耳边似捕捉到一丝熟悉的声音:“韩衍隽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秦霜,你快逃,快逃啊”

    “顾师兄,我秦霜虽是女流之辈,但我岂能扔下你等不顾......”那声息渐渐羸弱了,一丝丝痛苦的嘶喊,掺杂在其中,还有刀刃划过血肉硬骨时,那一声声钝重刺耳的尖利,皆让人心底不觉一颤。

    “难道是秦霜妹妹?”,心底不觉大叹一声,“不好,难道真

    是冯大哥和秦霜妹妹一行人?”

    便不再犹豫,随即那身形如一道闪电般,登时间消失在原地。

    “我们要不要去帮一下哥哥?”仲夏面带一丝忧色道。

    独孤银澈摇了摇头,道:“于兄一人足以摆平他们了,我们便在这里静静等着于兄吧”

    待眼前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完整,于尊的脸上登时多了一丝悲意,那战场的中央,却站着一位俏丽的身影,只是她的左臂,却已被人连根砍断了。

    女子紧咬着银牙,硬撑着左劈右挡,不多时身上又多了几处深入骨头的刀伤,可女子脸上非但唯有一丝痛苦颜色,反而渐渐多了一丝释然,“没想到,我和师妹师兄都看走了眼,你这个披着羊皮的狼,我即便下了地狱,也不会放过你的”

    一行清泪自女子满是血渍的脸上流淌下来,她向身后倒在地上的几人看了最后一眼,决然的挥刀劈向对面似在戏耍他们的几人。

    于尊定睛一看,那七人中,至少有四张面庞他认得,韩衍隽、常乐、言武、月漠,那韩衍隽脸上带着一丝冷笑,道:“师妹,我方才劝你从良为善,可你偏偏不听,那我和常长老,自然只能替天行道了,你不要怪我,师兄也是身不由己,若到了下面,替我向顾师兄和欢如师妹问声好”

    韩衍隽阴笑着一步步走向秦霜,而此时言武一把抓住韩衍隽的右臂,幽幽道:“让我来,之前她在那寒霜城内与她那姘头辱我月漠师妹,这仇我自然要报的”

    月漠脸上带着一丝冷色,道:“师兄定要将她碎尸”

    几人的言谈,却尽皆被隐在草丛中的于尊听到了,就在言武冷笑着,要将手中的利刃劈向秦霜时,却只见一道烁闪,几人竟连刀影都未捕捉到,言武的头颅却已如一颗蹴鞠,提溜咕噜的滚到了月漠脚下。

    月漠花容失色的看着滚到脚边的头颅,一声划破苍阙的尖叫声,登时将寂静的山林,覆上一层可怖的气氛。

    仲夏面带一丝忧色,道:“哥哥,他不会出事吧!”

    风弦胸前抱着一柄玄金短刃道:“方才那尖叫声乃是出自一位女子,若本道猜测的不错,于兄弟定是已斩了一人”

    “可我还是放心不下”仲夏皱了皱眉道。

    “若是于兄出事,我等岂会旁观,你且在这耐心等待一刻,我独孤银澈以人格担保,于兄定会在一刻内,解决问题”独孤银澈轻摇着纸扇,道。

    韩衍隽心底一怔,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被他们抓走了吗?”

    于尊面色冰寒道:“哦?韩兄所说的他们,又是何人?”

    这时,断了一条手臂的秦霜,见眼前救他之人乃是于尊,脸上登时多了一丝喜色,可更为庞大的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悲恸和恨意。

    “于大哥,你怎么才到?”满脸泪水的秦霜,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悲伤,嚎啕大哭了起来。

    于尊怜爱的揉了揉秦霜的长发,轻声道:“秦霜妹妹,你别怕,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哼,我看你能乃老夫何?”那常乐却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他那大弟子被人戮杀,似无关紧要般,他冷峻的脸上,却丝毫未出现一丝悲意。

    “呵呵,我自会让你好好享受一番的”说罢,却未见他如何出手,霹雳般闪过,之后地上又多了一颗滚着热血的头颅,乃是那冷艳女子月漠。

    那月漠的头颅上,缀着一双

    美眸,而那美眸中则还保持着原先的那副惧色,精致的五官配合在一起,却与那躺在不远处的窈窕身段,显得有些突兀诡异。

    韩衍隽哑然失色的站在那具原本无比魅惑的身体旁,那被颈中喷薄的血柱染红的一方白沙,在韩衍隽的心底,勾勒出一片深深地惧意和懊悔。

    而后,仅在毫秒间,除了常乐和韩衍隽,那剩余的几人,却已尽皆成了几具无头的尸体。

    滚烫的血液,仿佛是一片盛放的大丽花,在地上飘然落下,绽出一丝丝诡异的血腥和恐怖。

    “长老,你一定要救我啊,若不是因你背后的宗族,我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份田地”韩衍隽涕泗横流的跪伏在常乐的脚边,脸上的惧意,毫不掩饰的暴露在秦霜的眼下。

    秦霜将头紧紧地靠在于尊的怀中,因悲伤和痛苦,而微微颤抖的身体,依旧在滴答着殷红的血水。

    于尊心底有些难受,他看了一眼秦霜,哀叹道:“没想到冯大哥的身边,竟会有如此豺狼,我定会让九泉之下的冯大哥和欢如心安的”

    于尊抱着秦霜,一步步的走向常乐和韩衍隽,常乐冷哼了一声,拔出腰间的一把细剑,傲慢道:“老朽也没想到,你竟如此贪生怕死,留你何用?”

    说罢,那剑却未挑向于尊,而是将跪在脚下的韩衍隽,一剑挑飞上了天。

    于尊心底一滞,那韩衍隽他现在还不能死,毕竟他知道烟背后的暗势力,可是此刻常乐似已猜到了于尊心底所想,因此才毫不犹豫的将韩衍隽杀死。

    “你这老怪连自己的同伴都杀,如此心狠手辣留不得”于尊的双眸,渐渐包裹上了一些猩红的血丝,那双眸子似野地间的雪狼般,尽是嗜血之意。

    常乐冷笑了几声,幽幽道:“你当真想杀我?”,他阴冷的眸子间,烁着一丝精光,继而道:“你那小姘头身上所重的剧毒,除了我身上的解药,世间无解,你想眼睁睁的看着她血肉溃烂之死吗?”

    说到此,常乐已难掩自己的疯狂,一声声尖锐的淫笑声,似将这山川都染得一片污色。

    于尊狠狠地等着常乐,紧捏源天刃的右臂,因过于用力,而爆出道道虬龙般的青筋,原本略微有些黝黑的脖颈,亦因过于生气,而涨得通红。

    “于大哥,你不必顾我,这世上我早已无牵挂之人,我从小便是追随顾师兄长大的,如今顾师兄欢如都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你一定要杀了这个奸人,以免他再去祸害生灵”于尊留意到秦霜的断壁处,已出现了一丝青紫色的乌血,看来常乐并没有骗他。

    “怎么样,我给你解药,你助我进入那灵魇山观道壁内,可好?”常乐如同秃鹫般的眸子里,闪烁着一丝丝的贪婪之色,却又如毒蛇的眸光,尽是阴险毒辣之象。

    于尊紧紧地捏着刀柄,似在思忖些甚么,而此时他身后传来一声呼喊:“哥哥,你杀了他便可,仲夏有良方,可助姐姐免受剧毒侵蚀”

    方才仲夏因月漠的尖叫,心底总有些忐忑,众人架不住她的执拗,只能随她一起赶来了。

    而适才常乐的话,尽皆飘入到几人耳中,本就喜欢打抱不平的仲夏气不过,脸上已是一片涨红。

    闻仲夏如此说,于尊再也不做犹豫,提起刀便向常乐挥去,这诡诈的常乐,在仲夏一出现时,便留意到了她,因此于尊动时,他也动了,只不过他的目标不是于尊,而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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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古圣皇介绍:
往事越万年,古语新禅,情为何物。
本故事描述了少年英雄于尊与仙女雪琪儿的一段刻骨铭心的生死恋。
太古圣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太古圣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太古圣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