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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田园地主婆全文阅读

作者:慕流苏     重生田园地主婆txt下载     重生田园地主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偷听

    第十六章偷听

    锅台那边的孙氏已经凑过来,小心跟谭氏请示道:“娘,这饭菜都弄好了,眼瞅着就要开饭,她们也刨不了几个。回头等收拾了晚饭,我一会子功夫就能拾掇好,这会子,先让她们去摆碗筷吧?”

    谭氏横了眼孙氏:“不就让你俩闺女刨几个土豆,看把你心疼的!给她姑的蛋羹才刚炖上,咋就这么快摆饭了?你少来!”

    孙氏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赔笑道:“娘,灶里火势猛,那蛋羹一会子就炖好了,照您的吩咐,爹的酒,也给温好了,再不摆饭,就过了。”

    “娘,奶给我分派活计,是奶看重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带着妹妹去摆碗筷吧,我就留这儿刨土豆!”锦曦突然插声道。

    孙氏有点担忧的看向锦曦,谭氏有点诧异,锦曦道:“奶,您得赶紧给准备一盆盐水呗!”

    “干啥?”谭氏问。

    “浸土豆啊!”锦曦道,掂量起一只裂口土豆,打量着认真道:“晚饭后才有功夫炸土豆丸子,这会子刨出皮儿来,不浸在盐水里,等不到蒸煮,就护不住色啊!瞧着这土豆,都不太好,奶一定得多搁几勺子盐才凑效!”

    油炸土豆丸子,是这一带酒席上的常见菜。

    土豆刨皮后洗净,搁蒸屉上蒸熟,取出捣烂,搀入一定份量的麦粉(其他五谷杂粮研磨的粉也可以),再加入调料搅拌均匀,搓成一只只鸽子蛋大小的丸子。

    锅里烧热油,油量要没过丸子,将一只只丸子推下锅,表层炸出金黄色,盛在篾竹碗里过油水。等到要吃的时候,再放入锅里用小火翻煎一下,盛出撒上葱花叶子,便可端上桌。

    外酥里嫩,香味诱人,老少皆宜,是酒席上颇受欢迎的一道菜式。

    像谭氏,孙氏,这样的持家好把式都清楚,土豆丸子味道好,做起来却不容易。通常老梁家炸土豆丸子,都是谭氏,杨氏,孙氏几人同步进行的。

    这边刚刨好,那边立马蒸煮,短时间的搁放,浸在清水里便可,但时间若久一点,清水便失了效,只有盐水才能护的住。

    盐搁少了也不成,到时候土豆变黑变味儿,炸出来的味道和成色,绝对大打折扣。

    谭氏瞪着锦曦,又瞪着那半篮子开裂的土豆,脸颊边的肉直抽抽,就像牙疼似的。

    锦曦心里暗乐,她的说辞凑效了,谭氏果然心疼那几勺子盐!要知道,这个时候的盐,可不比锦曦上一世的盐价呢。

    孙氏先前炒那土豆丝,都舍不得放盐,是从腌菜缸里舀了一些盐水来充数的!

    “你这懒蹄子,偷懒哪还那么多由头,一套一套的,把我给绕进去了!”谭氏瞪着锦曦,没好气道。

    锦曦笑了笑,没跟她多做辩驳。

    谭氏扭身又数落起孙氏:“刚是谁嚷嚷着要摆饭的?还傻杵着作甚?”

    孙氏回过神来,赶紧招呼锦曦锦柔帮忙摆饭,锦柔刚站起身,又被谭氏叫住。

    “摆个饭咋还要那么多人?曦丫头,你跑一趟前屋,喊声你二伯他们!”

    锦曦答应了一声,赶忙的去了前屋。

    锦曦从院子前面的侧门绕进前屋,里堂屋里的神龛下点着一盏松油灯,屋子里光线模糊。

    锦曦小心穿过里堂屋,来到二伯梁愈林和杨氏的屋子门口。

    里面亮着灯光,还传来压低的说话声。

    锦曦步子轻,里面的人谈话也投入,锦曦站在屋门口,里面都还没察觉。

    锦曦抬手准备叩门喊他们过去吃饭,只听见里面杨氏的声音忽地拔高了一点,锦曦听到杨氏在说她的名字。

    锦曦疑惑,放下手,脸贴到门上,便听到里面的说话。

    “兰儿她娘,你下昼套大嫂的话,她当真是这么说的?”梁愈林的声音有些焦急。

    “哎呦喂,兰儿她爹,都这会子了我还骗你干啥?下昼剥棉花壳那会,大嫂就这么跟我说的,她说那些去铺子里闹事的人,一个个老凶了!就差砸铺子了!”杨氏道。

    “要我说,大嫂还真是个傻的,人都冲进门要砸铺子,她还蒙在鼓里啥都不知晓,这大哥也太不把大嫂当回事了!”

    “管那些有个屁用?照这么说,那要砸铺子的,指不定还真是枫林镇那边来的人,这事怕是真有点难缠!”梁愈林琢磨道:“大哥这会子跑的不见人影,怕是出去躲麻烦了,咋地也不跟我知会一声,好歹带上我一起!”

    “哎呦喂,当初我就说你大哥靠不住,你还跟我辩!啧啧,这会子出了事,他拍拍屁股跑人,撂下这烂摊子给你整,我看你咋整!”杨氏气得骂起了梁愈林。

    “该我啥事?这事从头到尾,都是大哥的主意,是他瞒着咱爹娘,瞒着三弟他们两口子的,我就是个跑腿传话的,干我屁事!”梁愈林也有些恼火。

    “啧啧,你有种当着爹娘,三弟三弟妹他们面说这话去,别跟我这儿横!”杨氏好像拍了梁愈林一巴掌:“我告儿你梁老二,你大哥划拉的那三十两银子,落了我的口,就别指望我吐出来,该咋样打发枫林镇那边,你跟你那亲大哥合计去!”

    …………………………………………………………

    孙氏炸完土豆丸子回到西厢房,洗漱上床前,还得来一趟锦曦的屋子瞧一下才放心。

    “傻闺女,都这么晚了,咋还不睡?”孙氏看到抱膝坐在床上的锦曦,愣了下,微笑着轻声问。

    锦曦抬起眼,看着面前刚从灶房出来,满身油烟味,一脸疲色的孙氏。

    锦曦想了大半晚上,觉得梁愈林夫妇私下说的那件事,很可能牵扯到孙氏夫妇,还有她自己。

    晚饭后,孙氏,杨氏,还有金氏,在谭氏的指挥下,留在灶房炸土豆丸子,煎鱼啥的,锦曦便回屋等她,这事,她必须要跟孙氏透个底。

    “娘,大伯划拉了三十两银子,给二伯的事儿,你和爹知晓不?”锦曦直接问。

    孙氏吃了一惊,挨着床边坐下来:“还有这样的事儿?你从哪听来的?”

第十七章 分析

    第十七章分析

    锦曦猜得没错,孙氏和梁愈忠果然是不知情的。

    锦曦就把晚饭前,她在梁愈林屋门口听到的,一字不差的学给了孙氏听。

    孙氏惊得嘴都合不拢:“这事没根没据的,你可别往外说道,要是被你爷奶知晓了,可不得了!”

    锦曦真想翻白眼,都这样了,孙氏还没警觉。

    “虽是没根没据,但却是我亲耳听到的。当时我若是推门进去质问,二伯二妈欺负我小孩子家的,肯定一推三五六,我还要讨个没趣儿!”

    “你这大晚上的不睡觉,就为着跟我说这事?”孙氏问。

    “嗯。”锦曦点头,细细跟孙氏分析她的疑惑。从梁俞驹对她突然病好的奇怪反应说起,再到锦柔瞧见的,清晨出现在柳树林的梁愈林,以及晚饭前锦曦听来的那些。

    “要是牵扯不到咱,那二伯二妈,就不会把你和爹单独拎出来说了!”

    孙氏的脸色沉下来,蹙着眉,不吭声,看样子,怕是将锦曦的话,听进去了。

    “曦儿,这事……若是真的,那可不得了。”孙氏道,也坐不住了,在床前来回的转圈子,口里喃喃自语:“我一想到有人背后打着你的主意,我这心就发慌,啥主意都没了!这事,没根没据的,咋办才好?”

    “娘,这事,不管咋样,光靠我们娘俩是不行的,还得爹出面。”锦曦坐在床上给孙氏出主意。

    “对对对,我们这就找你爹合计去!”孙氏道,急忙忙过来从床上扶了锦曦下来,去了隔壁的屋子。

    锦柔在床里面睡得正香,梁愈忠看样子也准备脱衣上床,瞧见锦曦母女进来,有点意外。

    “这大晚上的,你们娘俩做啥呢?”梁愈忠问,又看到孙氏脸色有些发白,他愣了愣。

    “咋地啦?”他穿好外衣站在一旁,问道。

    孙氏先晾着他,过去将锦柔往床里面挪了挪,又让锦曦坐到床上去,自己挨着床侧坐下来,梁愈忠瞧这阵势,忙拉了把椅子在床前坐下,又问:“曦儿她娘,你倒是说话啊!”

    孙氏看着梁愈忠,目光里有些哀怨:“你那两个好哥哥,背着咱,不知打着啥算计!”

    梁愈忠急了:“大哥二哥咋地咱了?你别一上来就光数落,到底出了啥事?”

    锦曦无奈皱眉,这个孙氏,心里把梁愈忠当支柱,可看到他,又想起他的两个哥哥,就满肚子怨气无处发。这样的状态,不适合谈话。

    锦曦揽过话头,将她之前跟孙氏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再次复述给了梁愈忠。

    梁愈忠听完,懵了。

    “咱爹打小就教导我们兄弟,为人做事,要行得正坐得端,大哥是我们兄弟们的榜样,最稳妥的一个人,咋地也不可能走岔道吧?”梁愈忠道。

    孙氏的目光就有些埋怨:“大哥读过书,是咱家脑瓜子最好使的一个。娘都说了,你二哥是猴儿精托生的,油锅里的铜钱,都敢去捞的一个人!”

    “大哥二哥和我,那是同胞的兄弟,手足情哪,他俩个再爱财,咋也不可能把主意打到咱头上啊!再说,咱也没啥让他们可惦记的啊!”梁愈忠道。

    “你这心里,就你那一大家子,你那些哥哥侄子的,压根就没我们娘俩!曦儿都亲耳听到了,你也没个算计啥的,还在这儿可劲儿的维护!”孙氏气道。

    梁愈忠脸色也垮了下来:“那照你说,我该咋样?不问青红皂白,冲上去就揪住他们打骂一顿?他们可是我的兄长啊,再不对,那也该由爹娘来教导,这规矩不能逾越了!”

    孙氏气得眼眶都红了:“若是单说他们偷亏铺子里银子的事儿,让我睁只眼闭只眼都成,可这回事儿不一样,曦儿听得真切,我信曦儿!你还在这不管不问的,仔细被人吃进去,吐出来,连个骨头渣都没有!”

    锦曦惊诧,想不到平素温婉,就连说话都轻声细气的孙氏,还能说出这样铿锵的话来。

    孙氏话音刚落,就听见锦柔睡梦里,正恶狠狠磨牙,那声音特效,配上孙氏这一针见血的话,真是力度足够,恰到好处,锦曦不得不在心里为孙氏喝了一声好!

    梁愈忠被孙氏一番话给顶的,再说不出话来,抱着头坐在那里,孙氏低头抹泪,屋子里气氛有些僵,就锦柔还在磨牙。

    那孩子,是不是缺钙了,锦曦想。但眼下,她没精力去想那些。

    估摸着火候,该是自己再次站出来说话的时候了。

    锦曦轻咳了一声,声音软糯,还带着病后的虚弱之气,给人一种需要怜惜的感觉。

    “爹,娘方才话说的虽有点重,但娘说的,也是在理的,娘她心里害怕,没底呢!”

    梁愈忠抬起头来,看着锦曦。

    “我知道爹和伯父他们,手足情深,我也打从心底,敬重几位伯父。可有时候,有些事情,该问清楚的,就当问清楚。这次私下划拉银子的事情,摆明着,爷奶也被两位伯父瞒在鼓里。”

    梁愈忠嘴唇动了动,许是觉得锦曦分析的对,便没吭声。

    “爹是当维护伯父,但若伯父们不小心做了错事,或是正在合计着要做错事,爹还要一味的维护,不管不问,不及时告儿爷奶那,让爷奶及时教导,那会让伯父们在岔道上越走越远。”

    “少时偷针,长大偷牛。一味的包容忍让,这不是真心为他们好,说不定,还会害了他们!”

    “啊?”梁愈忠放下手,震惊的看着锦曦,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请各位进来看的亲们,稍稍留步,我说完两句就撤.

    嗯,这本书是我谋划的第一本乡村种田文,跟以前的修仙风格肯定有些不同,但投注的心思和感情,不比修仙文少.两本书,不同的风格,如同我的两个孩子.

    读者的口味不能强迫,我只希望喜欢看这种文的新朋老友们,能够多多支持,求.收藏,求.推荐.感激不尽.

第十八章 不速之客

    “那,依你们娘俩的意思,我该咋办?”梁愈忠问道。

    锦曦和孙氏对视了一眼,锦曦垂下眼,孙氏照着先前和锦曦约定好的,说道:“这事儿你要是抹不开面子,不敢直突突去问她伯父们,当面对质,好歹,也要在爹娘跟前,变着法儿的提一下,透个话风啥的!”

    梁愈忠一听这儿,又犯难了,“家里这眼瞅着,要办喜事的,我咋样也不能这个节骨眼,去扫了老两口的兴。”

    “跟你好说歹说,你咋说不通呢?还是一门头护着你那俩兄长!”孙氏顿觉憋屈。

    “孩她娘,你咋这般说,我又没说不管,这不等先办了这喜事再好好合计嘛!咱爹是最重规矩体面的,这会子跟他说这事,说大哥二哥在背后使坏,要害我们,没凭没据的,这多不妥,我开不了那口!”梁愈忠也觉得憋屈。

    “这几日,我但凡多看着点哥哥他们,若是真被我逮住证据,这事,我咋样都不会不管的!”梁愈忠涨红着脸,双拳紧握,道。

    “等到你能张得开那口,就迟了!要不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在家里说话没份量,我早跟爹娘那说去了!”孙氏气的抹泪。

    锦曦算是瞧明白了,梁愈忠这人,其实是个有正义感的,心里也有担当。他最大的缺点就在于,有点瞻前顾后,思虑这个,顾忌那个,先人后我,舍小为大,从而缺乏一种豁出去的热血劲头。

    不管孙氏和锦曦,再如何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都只能让他小小的撼动。真正做决定,还得等到他自己慢慢酝酿好,觉得可以豁出去了,这才豁出去。

    但一切,怕是都晚了。

    这样的人,可以说,是老实憨厚的大好人,还有一股子执拗劲儿。吃亏的,通常就是这种人。

    “娘,爹说的,也在理,我们就不要再逼他了。”锦曦把手放在孙氏的手背上,暗暗用劲。

    孙氏不吭声,低头抹泪。

    梁愈忠骨子里,那种以家族利益为首位的信念,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想要突然就给扭转过来,不能急于一时半刻,逼得急了还适得其反。

    “爹,在这个家里,你才是娘和我们姐妹的依柱,你说咋样,就咋样吧,我们都听你的!”锦曦对梁愈忠道,声音软糯,目光带着女儿对父亲的仰慕。

    梁愈忠抬头看着女儿,蜡黄的小脸上,没有一点红润,脸颊瘦削的,眼窝都凹下去了。

    梁愈忠心里有种难言的酸楚,挤出笑,木讷道:“曦儿,回屋好好歇息,啥都别想,爹,爹是信你的!”

    锦曦甜甜一笑,有这句话,她就看到了一丝曙光。

    翌日,村南头洪秀才家派了媒人上门,两家就梁礼辉,秀才闺女洪氏,交换了庚帖。

    满满一桌酒席,摆在前屋里,除了双方媒人,还特地请了金鸡山村的里正,德高望重的几位老者,梁礼辉就读过的,村私塾里的杨夫子也被请了来,老梁头在村里的两个老相交也到了。

    梁俞驹一直没有现身,可把老梁头和谭氏急坏了,没法,只得暂编了个谎对外遮掩过去,老梁头带着梁愈林梁愈忠兄弟,亲自上桌作陪,期间,梁礼辉也过来礼节性的给诸位敬了酒。

    梁愈林能说会道,酒量也好,很适合这种场合,有他在,酒桌上的气氛倒也热闹。大儿不在,还好有二儿能撑起,老梁头心中的不快,稍稍淡去,看着二儿的目光,带着几许赞许,也觉面上多了几分光彩。

    相比下,一直闷头坐在那的三儿梁愈忠,就被称显的越发木讷口笨。还没喝两盅,就上了脸,跟红脸关公似的。

    老梁头中场找了个借口,打发了梁愈忠下桌去后院帮着忙活了。

    梁愈林越发的得意,酒席间更是八面玲珑。一桌酒席吃了将近两个时辰,待到客人们尽兴散去,日头已经移到了西面的山头。

    梁家人都齐聚到了后院的饭堂,听梁愈林吹侃自己在酒桌上如何如何,杨氏在一旁凑趣。孙氏带着锦曦锦柔在隔壁灶房忙着收拾碗筷,金氏照例被谭氏打发去后面铲猪圈。

    “娘,小姑是咋地了?咋这两日吃饭,都让你端去她屋里呢?”锦曦一边洗筷子,一边侧着头小声问孙氏。

    从她被接回老梁家后院,老梁家人基本都见过,除了小姑梁愈梅和堂姐梁锦兰,其他人,都见过了。

    二伯家的女儿,锦曦的堂姐梁锦兰,在锦曦回老梁家的前两天,去了她在镇上开医馆的舅父家,还没回来。

    “你小姑这几日,身上不大好,你奶怕她惊了风,让在屋里将养几日。”孙氏含含糊糊道。

    锦曦有些好奇,孙氏每顿饭那样海碗的往梁愈梅屋里头端,谭氏还吩咐给梁愈梅开小灶,鸡蛋变着法儿的做。

    早饭是芝麻糖水荷包蛋,中午饭是葱油炒蛋,晚上是猪油炖鸡蛋羹。

    “娘,小姑到底患的啥病,胃口咋这么好?”锦曦又问。

    孙氏手里动作顿了下,瞅了眼灶房门口,压低声音叮嘱锦曦:“也没啥病,就女人每月那点事儿呗!她那事犯痛,又姑娘家,脸皮子薄,也不愿吃药,就这么将养着呗。这事你可别外去打听啊!”

    哦……锦曦明白了,梁愈梅这是痛经呢!

    这庄户人家的女儿,谁每月那几天不做事的?这谭氏,还真打算娇养出个娇滴滴的小姐来呢!

    这边孙氏带着锦曦姐妹正热火朝天的忙着,那边饭堂梁愈林的兴致越发的高昂,老梁头上了年纪,又多喝了两盅,有点犯头晕。

    谭氏扶他去东屋歇会,这才刚出门,前屋通后院的侧门处,哗啦啦闯进十多个陌生男子。

    那些陌生男子,清一色的小厮穿衣打扮,手里都抄着棍棒,一个个满脸凶相。

    站在最前面的是个中年微胖的男子,衣着打扮尽显富贵,横着眉头打量着院落,右手掌心里,捏玩着两只铁核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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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愤怒

    第十九章愤怒

    谭氏瞧见这仗势不对,赶忙朝身后屋子吆喝,不一下,饭堂里的梁家人全涌出来,孙氏也带着锦曦姐妹从灶房门口探出头来,众人瞧见院中这些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也全都惊住了。

    “这里可是金鸡山村梁家?”富贵男子身后一小厮率先发问。

    “正是正是。敢问来的是哪方的客?怎么称呼?”老梁头醉意去了一半,整了整身形,也让自己的形象威严一点,道。

    “枫林镇梁家。”那小厮道。

    同姓?莫非祖上也是安定梁氏之后?老梁头微怔了下,神情较之前稍有缓和。

    “长桥镇梁记杂货铺的梁俞驹掌柜,是你家何人?”那小厮又问。

    老梁头道:“天下同姓是一家,梁俞驹乃我梁家长子,敢问客人们上门所为何事?若要谈事,就请放下手里棍棒,咱屋里坐着好好谈!”

    来人就站在院子中间,也不进屋,手里的棍棒也没放下,老梁家人面面相觑,院子里的氛围,顿时紧张起来。

    梁愈忠梁愈洲带着梁礼胜梁礼智站到老梁头一起,杨氏则带着梁礼柏躲到谭氏身后,这边灶房门口,孙氏将两个女儿护在俩腋下。

    果真是是枫林镇的!锦曦心道,看来,她的推测没错,梁俞驹他们绝对是跟枫林镇的人,砸了买卖,那边人昨儿去了镇上铺子里,今个就找到这儿了,还摆这阵势,这些人来意不善啊,得小心!

    锦曦目光在前面人群中瞅了一圈,扭头问锦柔:“妹,瞧见二伯没?”

    锦柔揉了揉眼,朝饭堂门口张望了下,纳闷道:“咦,奇怪,刚我明明瞧见爹和四叔他们,都跟在二伯后面出的那门,怎眨眼功夫就不见了咧?”

    梁俞驹梁愈林哥两,跟这些人打过交道,铁定是他刚一出门子,就认出了是枫林镇来的,立马脚底抹油趁乱溜了。锦曦心道,果真是猴儿精。

    “你们是我大哥外面的朋友?很不凑巧,我大哥这两日有事不在家中,你们若有急事,找我爹商议也是一样的!”站在老梁头身后的梁愈洲开了口。

    老梁头微微颚首,看着那站在最前面,穿绫罗绸缎的富贵男子。追加了一句:“没错,这个家,还有镇上的铺子,我说了都作数!”

    富贵男子手里的铁核桃从左手换到右手,咧嘴一笑,露出两颗金牙:“既然你老说话做的数,那我们这趟就没白跑!”说罢,又朝那小厮努努嘴。

    小厮会意,上前几步,将一封书函交到老梁头手中。

    老梁头看到信函外面那几个字,满头雾水,大儿的笔迹他一瞧就认得。忙地抖开那信函,薄薄的一张纸,不过寥寥几句话,老梁头几眼扫完,老脸就白了。

    老梁头很远很远的祖上,是安定梁氏名望之族,就算他是没落的旁支之后,骨子里还保存着那份诗书传家的傲骨。梁家兄弟们打小就学习认字,所以梁家兄弟见状,都忙地接过那信,簇在一起看起来,一个个也都大惊失色起来。

    “咋回事?”谭氏目不识丁,拨开儿子们急问。

    “娘,咱大哥,被人给扣下来了。”梁愈忠老实答道。

    “咋?人扣他作甚?”谭氏不解,一把揪住梁愈忠的衣裳问。

    “不晓得,大哥信里没写,就说要家里拿五百两银子去赎他。”老实孩子梁愈忠如实道。

    “五百两?作死的,他咋不去抢?”谭氏当即开骂。

    梁愈忠垂下脑袋:“大哥信里还说了,不拿银子赎,就要给押到官府去,指不定还要封了铺子,下大狱!”

    人财两空,这还了得?谭氏“啊……”了一声,眼皮一翻,当场就晕过去了。

    那边,杨氏孙氏和几个孩子们,手忙脚乱将谭氏抬去了东屋,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水捶背啥的,梁愈梅的哭声,杨氏的喊声全都混在一起,闹成一片。

    锦曦弯了弯嘴角,没去理睬东屋,注意力全放在这院子里对恃的两方。她悄悄走出去,紧挨着梁愈洲身边站着。眼角的余光,瞥见梁愈洲手上拽着的那信函,字体了草,看来,梁俞驹写这封信的时候,心情很焦躁呢!到底为啥被人给扣下来,他在信里还是一笔带过,只说买卖出了点岔子,被人逮住错处。

    不老实的人,就该多受教训,锦曦握紧了小拳头,暗想。

    姜还是老的辣,老梁头很快从短暂的震惊中缓过气儿来。夺过那信函,浑厚的嗓音严肃的质问起来者。

    他抖着那张信函:“有事说事,有理说理,你们枫林镇的人,扣押了我大儿不算,还敢带人上门来索要银子?这是目无王法!这里可是长桥镇金鸡山村梁家!不是你们那没有王法的枫林镇梁家!”

    富贵男子抠着耳朵望天,对老梁头义愤填膺的质问,不屑一顾。

    “在商言商,哪有那样清水照见鱼的好事?尔虞我诈也是常事!就算我大儿让你们吃了亏,那也有官府来管这事,你们凭的啥私自扣押我大儿?”老梁头挺直了腰杆站在那,声音洪亮,一身浩然正气。

    “这事,今个你们没个合理交代,谁都别想走出这金鸡山村!老三,你去请里正过来一趟!”老梁头高声吩咐。

    梁愈忠刚应下,那富贵男子身形动了动。

    “老爷子,别急躁嘛,急躁易上火啊!我再给你老瞧个东西,瞧完,你老还闹着要请人来撑腰,我绝不拦着!”他弹掉指甲上黏的耳屎,笑嘻嘻开了口。

    那人真恶心,锦曦脖子缩了下。

    “旺财,把那买卖契约拿出来,给梁家老爷子好好过过目!”那做传话筒的小厮又送上一份契约。

    老梁头满脸狐疑,抖开那一纸契约看了起来……

    两拨人马对恃着,怒目相向,就锦曦的目光紧随着老梁头。

    也不知道那契约上写的啥,老梁头那手抖得厉害,一张契约看下来,老梁头不止脸全白了,就连脸颊边的肉,都直抽抽。

    也不给边上的儿子们瞧,将那契约揉成一团握在手心里,胸脯起伏的厉害。

第二十章 震惊

    第二十章震惊

    “老爷子,你老就算把这契约给揉碎了,吃下肚去,也不济事哪,这契约可是一式三份,有一份还交到了中间人那处。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闹上了公堂,也是你们败诉!”富贵男子嘿嘿笑道。

    老梁头身形晃了晃。

    “你家老大办的这事,不地道啊!二百五十两白银,我们枫林镇梁家可是一分不少,预付给了你们家。现在说买卖不做了,这可不成!我家老爷说了,大家同姓一场,对簿公堂那是后后计,既然老爷子您刚说能做的数,那这事儿,少不得要劳烦老爷子给我们个交代了。”

    敢情是个管家哪,说话这么拽!

    梁家人听到管家这样挑衅的话语,都气的脸红脖子粗,老梁头更是气得合上了眼。梁俞洲和二孙子梁礼胜脾气较冲,听这话,二人当下便要去灶房抄家伙,被梁俞忠给拦住。

    “三哥,人都欺负到咱头上来了,还忍个啥?”梁俞洲梗起脖子。

    “就是,扣押了我爹,还当咱老梁家没人?三叔要怕,就别上前,我可不怂!”梁礼胜拳头握的咯吱响。

    锦曦瞥了眼愣头青梁礼胜,皱了皱眉:“这外人都看着,自家人倒先闹腾起来了?也不怕人笑话!爹也别拦着二哥打头阵,舞刀弄棍的,那是野蛮人没教化!”

    锦曦说这话,那捏铁核桃的富贵男人目光朝她这扫了一眼,冷笑了声:“这丫头片子,还学人指桑骂槐了!”

    锦曦看都不看那人,那人抠耳朵,恶心死了。

    “四弟,二侄子,咱要听咱爹咱爷的吩咐!”梁俞忠趁机忙道。

    老梁头睁开眼,摆摆手,制止了老四和二孙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锦曦的错觉,相比之前老梁头那一身的浩然正气,还有那挺拔的腰杆,在看完契约后,老梁头气势明显弱了许多,腰杆也没那般直挺了。

    “天下同姓是一家,有啥事,我们好商量,动不动就对簿公堂,也损了咱梁氏这大族的名望啊!”老梁头声音软下来,跟来者商议,再不提要梁俞忠去请里正的事了。

    来者更显得意,富贵男子龇牙笑着,目光在这前屋后院,四下扫过,眼中的精光,带着估量。

    梁家兄弟诧异的面面相觑,锦曦垂下眼,素来自认教子有方的老梁头,这回被引以为荣的儿子,给打了脸面。

    把柄被人捉在手里,怎么硬的起来!

    老梁头叹口气,又问:“说吧,到底要怎样,你们才放犬子一马?”

    富贵男子收回目光,把手里的铁核桃捏的嘎吱作响,咧嘴一笑:“我们银子早付过了,轮到你们这边兑现了!”

    “啥?”老梁头惊震,目光下意识看了眼锦曦的方向,锦曦正好抬头,跟老梁头的目光撞在一起,自然也将老梁头的反应瞧得一清二楚,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我们老梁家,乃安定梁氏之后,契约上这种事,那不成!”老梁头面沉如水,冷声道。

    富贵男子也是个精的,目光随着老梁头追着落到锦曦的身上,带着探究。

    富贵男子弹了弹那一身绫罗绸缎,嘿嘿笑起来:“老爷子,这可由不得你。契约上写的清清楚楚,双方买卖自愿,无强取强卖,公平公正。你们不交出那丫头片子,梁俞驹就别指望回来!”

    “你,你们欺人太甚!”老梁头气的手都开始抖了。

    那人嘿嘿笑起来,又朝锦曦招手:“小丫头,你就是老梁家的二孙女梁锦曦?”

    “我就是,咋的了?”锦曦按住内心的惊恐,平静道。

    “小丫头,你可是个有福气的哪!”那人道。

    锦曦冷笑:“福从何来?”

    “你大伯把你卖给了我们家,我们老太爷大发善心,要收你做干孙女哪!”

    两个伯父私下的勾当,果真是要卖她,锦曦气的牙痒痒.

    瞥了眼其他人,除了老梁头一脸颓然的僵在那,其他人都满脸惊愕的听着他们对话,还没怎么估摸出味儿来。

    锦曦撇了撇嘴角,冷声道:“我爹是梁家老三,我娘是孙氏,我爹娘不说卖我,天皇老子也别把主意打我头上!这样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难怪你只是个管家了!”

    “小丫头挺牙尖嘴利的嘛,我好心给你报喜,倒挤兑起我来了!”那人嘿嘿笑着,也不跟锦曦置气。

    锦曦也笑了:“甭给我这儿报喜,你找错主儿了,找跟你做那买卖的人报去吧!”

    “小丫头嘴皮子倒硬,你爹是你爷的儿子,你爷刚还说,这里的一切,他说了作数。是吧老爷子?你给表个态吧?我这忙的很,可别耽误工夫哪!”

    老梁头脸色比锅底还要黑,神情复杂的很。

    孙氏被谭氏那边缠住,并不知晓外面的变故,而院子里的梁家人,却是都估摸出味儿来了。

    梁俞忠就算再木讷迟钝,到了这步田地,他再琢磨不出些端倪,那就真是榆木疙瘩了。

    “爹,到底出了啥事啊?我咋听不明白?”他奔到老梁头跟前,粗着嗓子急问。

    “大哥买卖砸了这事儿,咋个牵涉到曦丫头了?曦丫头有你这亲爷,不攀那啥干爷啥的!爹,这事,你可不能应啊!”梁俞洲几步窜过来,道,顺手把锦曦护到自己身后。

    老梁头朝梁俞忠兄弟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打了个唉声,跟那管家继续商议:“买卖不成仁义在,卖人这事,恐怕不成。契约上写的,可是二百五十两白银,照这行规,再算上我们失信在先,多赔给你们十两便罢,统共也就二百六十俩银子!你们放了犬子,成不?”

    富贵男子睁大双眼,抖着肩膀笑起来:“老爷子,你老是上了年纪眼花,还是在这小山村窝久了,不知晓外面变化?那契约上最后一行小字,写的一清二楚,一方失信,翻倍赔偿。”

    “五百两银子,我不管你这边咋凑,五百两,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对方态度强硬,五半点缓和余地.

    “五百两?”老梁头身形又晃了晃,苦笑道:“就算卖了镇上的铺子,再添上家里这前屋后院,猪牛鸡鸭,也凑不齐一半哪!”

    “那是你们的事儿,不与我们相干,谁让你们失信在先?”管家嘲讽道。

    老梁头一再放低姿态,好言好语,这会也怒了,道:“做买卖哪有你们这样的?狮子大开口,我这儿就算倾家荡产,也凑不齐那五百两啊!你是个管家,说了也做不得数,我不跟你扯.你回去跟你家那老爷捎带句话。”

    “就说,他若再得理不饶人,狮子大张口,咱老梁家就豁出去,咱公堂上再论吧,我就不信,还真就没王法了!”

    梁家兄弟都附和着点头,梁俞忠感激的说不出话来,锦曦心情也很复杂。

    那管家闻言,也板下脸,冷笑道:“老爷子还真是能豁哪,我也不妨跟你老透个底儿,如今那县衙的县丞大人,跟我家老爷,可是姻亲。这官司一打,吃大亏的,铁定是你家!”

    老梁头胡子都气的翘起来了,梁家兄弟一个个额头青筋暴涨,锦曦垂下眼,老梁家接下来,要在她,梁俞驹,还有五百两银子之间,做抉择了,到底会牺牲谁?

    “这事儿,出的急,咱这也每个准备啥的!”老梁头强按着火气,缓缓道:“你们宽限我们几日,这事,要好好盘算,这一会子,也给不了你答复!”

    管家嘿嘿一笑,不屑道:“咱可是丑话说在前头,顶多三日,三日后我们再来,要么领人,要么,五百两银子分文不少!”

    来者撂下这话,也不待老梁头回应,带了那群小厮们,掉头而去。

第二十一章 追究

    第二十一章追究

    掌灯时分,老梁家前屋后院陷在一片黑暗里,仅东厢房亮着灯,不算宽敞的屋子里,挤满了老梁家人。

    梁家兄弟们围站在床前,孙氏搂着锦曦锦柔姐妹,挨着门边远远站着,孙氏发丝散乱,眼眶红肿如桃。

    锦柔明显很害怕,身子有些瑟瑟发抖,手紧紧揪住锦曦的衣裳,唯恐一松手,姐姐就被人给拐走了。

    锦曦在孙氏怀里,却很安静,目光越过孙氏的臂弯,直直望向床边。

    那边,老梁头披着外衣半靠在床头,沉默的抽着旱烟,一张脸隐在袅袅的烟雾后面,看不清神情。

    枫林镇那伙人走后,老梁头第一件事就是找梁愈林,契约上也提到了他的名字,最后却发现梁愈林早不知道躲哪去了,老梁头满腔怒火无处泄,鼻子都气歪了。

    然后就被扶到床上歇着,其他人也都没心思作别的,全围过来听吩咐。一个多时辰,老梁头一直保持着这沉默状态。

    锦曦知道,他这是在思忖,该怎么做那个抉择。

    这直接关系到锦曦,她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床边。

    谭氏苏醒后,又闹腾了一番,稍稍梳洗了下,坐在床边,脸上的怒气半点未消。

    床前箩筛那么大一块空地上,金氏和杨氏并排跪着。两个人都垂着头,金氏一声不吭,杨氏拿着帕子不停的抹泪。

    “呸!”安静的屋子里,突然响起一声响亮的啐声。

    杨氏微微侧身,谭氏那口唾沫就击中了金氏,黏在她耳畔边的头发上,金氏也不敢动弹。

    “作死的,你个败家的娘们,放着我们老的不伺候,让你跟到镇上去,你屁用都使不上,不说帮衬,连看都看不住自家男人!”

    谭氏不解气,先前拿了杨氏在手里,狠狠骂了一顿,这会子又开始训斥起金氏。

    “那伙人昨儿就去铺子里闹事,还抓了老大,你回来咋不说?你那嘴巴锯了还是咋地?歹毒的娘们,满肚子坏水!”

    “娘,礼辉他爹……他不让我给说,怕爹娘给操心了啊……”金氏垂着头跪在那儿,小声嘀咕。

    谭氏从床边气得跳起来,三两步冲过去,直接戳上金氏的头,口里大骂:“你个脑袋瓜子是咋整的?你就不会看事说事?他不让你说,你就真不给说?他让你去茅坑里拱粪,你去不?”

    金氏被戳的左摇右晃,不一下,头发就全散开了,额头青了两块。又不敢躲,目光哀求望向那边站成一排的四个儿子。

    屋里没人敢吭声,锦曦睁大了眼,望向她的四个堂哥。

    金氏可是他们的亲娘啊,其中梁礼辉还中了秀才,眼瞅着就要成家,粱礼胜和梁礼智都是小伙子,就梁礼青比锦曦略大。

    现在眼见着自己的娘,被奶奶这样打压,别人不出声还可以理解,他们四个竟然也没一人敢站出来护母。就算忌惮谭氏威怒,但儿子为娘说几句求饶的公道话,也是没错的!

    可偏偏秀才梁礼辉一脸漠然,老三梁礼智畏惧的垂着眼,梁礼青甚至还往后缩了缩,就只二堂哥粱礼胜,朝金氏投来不忍的一瞥。

    锦曦暗笑,所谓子不孝,父之过,这个大伯父,一把年纪还给老爹老娘添乱,现在几个儿子全得到他的真传了,活该!

    金氏哀求的目光,没得到四个儿子的回应,又去瞅那边的梁愈忠还有门这边的孙氏。不过很可惜,平素老梁家最乐于做好人的梁愈忠夫妇,今个都好像有些反常。

    孙氏完完全全陷在后怕和恐惧中,脸色一直白着,这会子除了搂着俩闺女,眼里心里再容不下任何东西。而梁愈忠,从进屋子,目光就一直定在老梁头身上,等着老梁头的抉择,等的他都焦灼了,哪里还管得了金氏这块?

    “咳咳……”最后还是老梁头看不下去,拔出烟杆子,在床头的雕花木柱子上狠狠敲了敲,瞥了眼谭氏,道:“说话就好好说,别整那动手动脚的!咱是安定梁氏之后,是有规矩体面的人家,不兴那寒门小户的做派!”

    老梁头的话,谭氏是受用的,当下收了手坐回来,仍旧气鼓鼓道:“那败家的娘们,自己不存好心,还拉扯上老大。我好端端的儿子,都被她给怂恿坏了!”

    锦曦留意到,逃离了谭氏的一阳指,金氏明显呼出一口气。

    这女人,是真的神经大条,还是故意装傻充愣?锦曦有点看不透。

    “老大家的,你口口声声不想让我们老的操心,可纸终归包不住火啊!”老梁头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缓缓开了口。

    老梁头对待儿子严厉,对媳妇却素来宽宏,从不打骂媳妇们,这也是名望之族沿承下来的规矩吧?

    “今个那些人找上门来,闹得我们个措手不及,这会子,难道我和你娘,就不操心了?”老梁头道,打出一个哀声。

    金氏理亏的垂下头,不做声。谭氏一见这样,火就上来了,老梁头不待谭氏发作,旱烟杆指向跪在一旁,被短暂忽略了一会的杨氏。

    “老二啥时候溜的?他背着我,跟他大哥做下的那些混事,你知晓多少?都一五一十说出来!”

    从枫林镇来人,到梁俞驹兄弟卖人事发,老梁头没有安抚半句梁愈忠夫妇,也没琢磨出抉择,当务之急,却是细细询问起此事的来龙去脉。

    梁愈忠等的更焦灼了,孙氏惊恐更甚,锦柔越发不安,锦曦则是心里凉意更浓。

    这样的爷,这样的奶……

    老梁头对杨氏,声音莫名就严厉了一些。

    被点到名儿,杨氏帕子捂着鼻子嘴,眼珠溜溜的转,估计正盘算着要不要哭个天昏地暗来混淆视听,谭氏已经先发制人。

    “作死的,收起你那假惺惺的哭样!不好好说话,回头晚上别指望吃饭!”

    杨氏赶忙的收了哭,照着老梁头问的,竹筒倒豆子似的,全给倒了出来,锦曦竖起耳朵。

    “爹,娘,我知晓的,就这些了。”杨氏捏着帕子,委屈道:“哎哟喂,这事儿,论起来还真是我的错,就怪我整日里围着娘和梅儿转,我寻思着吧,爹娘上了年纪,这眼瞅着梅儿再留两年也要嫁人,我做嫂子的舍不得那么好的妹子呀!我就琢磨着咋样才能伺候好爹娘和梅儿,对兰儿她爹那块,就给疏漏了些,哎呦喂,不提防的,兰儿他爹就让人给算计到里面去了,我们二房这两口子,可真是比窦娥还要冤哪……”

第二十二章 大闹

    第二十二章大闹

    锦曦算听明白了,杨氏这是一推三五六,把责任全给推到梁俞驹那去了,不过,有件事,她好像忘记说了。

    再看金氏,活脱脱以个泥人似的跪在那,盯着自己的膝盖发呆,也不辩解,倒是粱礼胜有点犯急。但长辈说话,也没他上前插腔的理儿。

    老梁头闷声不语,似在琢磨杨氏那番‘供词’的真假度。

    谭氏冷笑:“照你这么说,你倒成了有功的?”

    杨氏连连摆手,又准备为自己辩解,这时,突然有道声音插进来,截住了杨氏的辩驳。

    “爹,娘,我这儿有个事要说!”声音是从门这边传来的,众人齐齐望过来,目光落在孙氏母女身上。

    老梁头眉头不可见的皱了下,锦曦猜测,他这是不满孙氏没被点到名,就自己插话,这于老梁家的规矩不合。

    “三哥,你也不管管你媳妇,娘和二嫂说话,她插一脚,多没规矩!”尖利的声音隔着锦曦她们身后的屋门,突然炸响。

    孙氏母女本来就是挨着那屋门站着的,也没想到这会子,还有人从屋外进来。屋门猛的一下被从外面推开,直接撞到锦柔的后脑勺。

    锦柔痛的直呼,就见谭氏一阵风似的,从床边站起,蹬着小脚冲这边冲来。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咋不听娘话咧,这大晚上的,外面又黑又有风的,要你出来作甚?”谭氏口里惊呼着,过来一把拨开锦柔,锦柔一个踉跄,幸好被锦曦扶住。

    谭氏嘟囔着:“堵这作甚?边去别挡道!”,一边已经把那屋门缝隙开的再大些,从外面扯进来一个圆滚滚的身影。

    屋里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门外人的身上,暂忘了孙氏。

    来人是一个穿银红绣花襦裙的姑娘,约莫十五六岁的光景,锦曦目光在那少女身上打了个圈,暗自咂舌。

    梁俞驹已经够没体型了,但跟这少女一比,梁俞驹完全算得上是体态匀称了。

    听谭氏说的话,这胖姑娘怕就是小姑梁愈梅了吧?锦曦心道,忍不住又瞅了眼梁愈梅的脸面。

    梁愈梅原本的眉眼,应是跟梁愈忠梁愈洲他们如出一辙,都随了老梁头浓眉大眼,微黑脸庞,但因为胖的离奇,五官挤的有点变形,崭新的绣花襦裙,裹在身上紧绷绷的,瞧不出半点身段。

    乌亮的头发在头顶简单的挽了个髻,插着两根银簪子,缀着一朵粉色绒花,耳朵上还戴着一对银丁香。

    “就隔着一道壁的,听到这屋又是哭又是叫的,搅得我睡不着觉呢,还不如就过来瞅瞅!”梁愈梅挽住谭氏的手臂,嘟着嘴挤出双层的下巴,撒起娇来。

    锦曦落了一层鸡皮疙瘩。

    “来了就过来,别杵那块。我还有话要问老三媳妇!”老梁头重新开了口。

    谭氏拉着梁愈梅坐到了床边,孙氏也牵着俩闺女往几步。

    “老三媳妇,你要说啥话?”老梁头问。

    孙氏抬头,看了眼跪在那的杨氏,又偷偷望了眼那边的梁愈忠,梁愈忠同样满脸紧张。

    “你爹问你话,你那眼珠子往哪瞅?不干你事,偏要插腔,现问你,又支支吾吾,十八个磙子碾不出一个屁,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谭氏唬着孙氏,骂道。

    “说吧,到底啥事?”老梁头也没啥耐心等。

    锦曦感觉到孙氏握着她的手,掌心里都是汗,锦曦回捏了捏孙氏的手,想输给她勇气。

    孙氏低头看了眼锦曦,女儿正抬着望着她,睁着一双清澈无辜的眼睛,孙氏深吸口气。

    “二哥他、他……”话才刚出口,就被梁愈忠给拦截下。

    “曦儿她娘,啥事有咱爹咱娘做主,你别跟着掺和。”梁愈忠神色紧张,过来将孙氏母女往后拽,一直拽回那门边,才压低嗓音跟孙氏道。

    “曦儿他爹……”孙氏声音透出哀求。

    “事儿都闹开了,爹娘自然有决断,也不差你那一件。有啥话,咱回屋再说,这会子,就别再给爹娘添乱添烦了。咱爹上了年纪,下昼又受了气,娘才刚醒转过来,可受不住一而再的打击,那事,咱缓缓再说,到时我亲自去说,可中?”梁愈忠的声音也透出哀求。

    梁愈忠从来没有像这样求过孙氏,孙氏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就被戳破了,顿时就露出迟疑的神色。

    锦曦将这夫妇二人的一切瞧在眼底,心底叹了声。都这节骨眼了,哪来这么多顾忌?不趁热打铁,还真等着老梁头头顶青天,来还三房一个公道不成?

    公道,从来都是自己争取来的。

    锦曦把手从孙氏手里抽出,几步上前,直接跪倒在老梁头床前,先给老梁头和谭氏磕了两个响头。

    谭氏唬着脸盯着锦曦,老梁头也侧过身来,正面对着锦曦。

    “爷,奶,我娘要说的那啥话,是我告儿她的。那事,是我亲耳听见,娘不敢说,我来说。”锦曦道。

    “曦儿,别……”梁愈忠几步抢上来,还欲阻止锦曦,被老梁头喝住。

    “你们几个搞啥名堂?有啥话,就痛痛快快说,老三,你退一边去!”老梁头耐心完全被耗尽,大声喝叱梁愈忠,梁愈忠只得垂头站到一边。

    锦曦看了眼身旁的杨氏,杨氏还在那装委屈。

    锦曦道:“二妈方才跟爷奶交代事情,说漏了一件呢。”

    在杨氏惊讶的注视下,锦曦将那天傍晚,她听到的对话,一字不漏说了出来,不算宽敞的屋子里,虽然站满了人,但此刻却安静的没有半点声响。

    “爷,奶,我知晓偷听长辈屋里说话,不是咱老梁家的家规。爷奶的教导,孙女时刻谨记在心,我不是存心要偷听的,当时奶让我去唤二伯他们过来吃饭,走到门口恰好就听到几句。”

    老梁头将目光望向梁愈忠,意在问询。

    梁愈忠垂着头,站出来,沉声道:“这事儿,曦儿回头就告儿了我跟她娘,我们琢磨着,这事儿就她一个孩子听来的,没凭没据,没风没影的,怕是听差了做不得数,就没跟爹娘说道。”

    梁愈忠这么说,也就是变相的证实了,锦曦这话,不是临时杜撰出来给老二他们落井下石的,而是真的有。

    老梁头胸膛又开始起伏不平了,谭氏一张脸,黑的不像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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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锦曦发怒

    第二十三章锦曦发怒

    杨氏惊震了,不知那些私房话啥时候被锦曦听了去,心里那叫一个虚。

    “老二家的,曦丫头听来的那话,你认不?”谭氏冷笑着问杨氏,杨氏跪在那,眼珠滴溜溜的转。

    谭氏那笑容的背后,能让人瞧见即将来临的暴风骤雨。

    杨氏身子抖了一抖,本能的往后缩:“娘,那啥,一个孩子的话,做不得数……”

    “我年纪小,但我发誓,我说的要有半句假,就天打雷劈。二妈敢不敢跟发誓?”锦曦脆生生道。

    “你个小贱蹄子,谁教唆的,打小就安这坏心,败坏我的名声……”杨氏极其败坏。

    “作死的,都这会子还有脸赖!”谭氏已经一怒而起:“你个败家的婆娘,满肚子坏水,馋嘴多舌,偷懒卖坏!老二那天杀的,娶了媳妇忘了娘,白花花的银子添了你这娘们的无底洞!一对儿黑了心肝烂了肠子的,精的见缝就钻的,这样作践我们老的,你们要遭雷劈!不把那三十两银子吐出来,我跟你没完!”谭氏指着杨氏,骂得唾沫横飞,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杨氏也慌了,一扭身子,就朝锦曦扑过来,尖声哭骂着:“你这扯谎的小贱蹄子,多嘴多舌,在这儿泼我脏水,看我不撕了你那嘴皮子……”

    锦曦早料到杨氏或许会撒泼发难,刚下跪的时候想刻意远着她些,奈何这床前就这么箩筛大的地儿,还跪着金氏。金氏身上还黏着谭氏的唾沫,锦曦不敢跟金氏挨太近,这样一来,锦曦跟杨氏之间的距离,想远也远不了多少。

    还好锦曦早有防备,身子一侧,还是可以避开杨氏长长的指甲,可这时,一个人影冲过来,挡在杨氏和锦曦中间,用身体将锦曦护在身下。

    谭氏还没来得及发作,老梁头气的一口旱烟呛在喉间,咳得有出气没进气。

    一屋子人分为两拨,一拨去顾老梁头,一拨去拉开杨氏,混乱中,锦曦一直被孙氏死死搂在怀里,而孙氏自己,却被杨氏尖厉的指甲,挠了好几条血痕,袖子还被扯下一块。

    锦柔吓得哇哇大哭,是金氏把锦柔拽到一旁。

    那边,老梁头好不容易才顺过气儿来,这边,被拉开的杨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地打滚撒赖,梁礼柏在一旁跟着打赖。

    孙氏被锦曦姐妹和梁愈忠扶到一边,锦曦扫了眼孙氏脸上的伤口,真的很揪心。

    那边,杨氏还在扯着铜锣般的大嗓门,一边嚎一边骂:“哎哟喂,这日子没法儿过了,纵容锦曦那小贱蹄子来作践我,合着一大家子人都要欺负我一个啊!兰儿她爹,你这没良心的,自己做了缺德事,让我背黑锅,你再不回来,一家子人要弄死我啊!你个挨千刀的,躲哪死去了啊,我不活了……”

    杨氏口口声声嚎着不活了,屁股却钉在地上,半丝不移。一口一个小贱蹄子的骂锦曦,撒泼撒的不依不饶。

    是可忍孰不可忍!

    锦曦真怒了,目光在屋里四下一瞅,就发现那边靠墙的洗脸架上,搁着一只盆。

    锦曦快步过去,谭氏先前梳洗的水没来得及倒出去。锦曦端起那水,三步并两步冲回来,杨氏正拍打着身侧的地面干嚎的起劲儿,没提防大半盆冷水从头倾盆而下,将她从头到脚淋了个透!

    深秋的天气,早晨和入夜后,已经寒意十足。这一盆冷水浇在身上,那滋味,可想而知!

    杨氏嚎叫戛然而止,不止她愣住了,就连满屋子的人都给愣住了,都看着锦曦,还有锦曦手里的盆。

    锦柔紧咬着唇,目光里有解恨的光芒。梁愈忠和孙氏却傻了眼,不知该如何是好!

    锦曦也有点懊恼,自己从来就不是一个冲动的人,这回,真是被杨氏给彻底激怒了。那一盆水泼的,爽是爽到了,可接下来,她怕更难缠了。

    心道,依谭氏的性子,她肯定不会就这样饶恕自己的行为,晚辈泼长辈冷水这事,在安定梁氏旁支之后的老梁家,怕是触动了规矩。

    杨氏‘嗷!’的一嗓子,一个鲤鱼打滚,正要翻身而起来揪锦曦,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早有人先她而动。

    “作死的,你还有脸跟这儿哭闹撒泼?老梁家人欺负你咋地?你该!谁让你黑了心尖!”谭氏一口唾沫稳稳吐在杨氏额头上,人已经冲下床,站在杨氏跟前,指着杨氏的鼻子居高临下的骂。

    杨氏缩了回去,跌坐在地,锦曦也往后退了几步,避开谭氏的锋芒,谭氏扫了一眼锦曦,锦曦忙地垂下眼,这个时候可不能再跟她正面碰撞。

    “你个偷懒卖坏的败家娘们,怂恿我儿子犯怪,老梁家娶了你,到了八辈子血霉!”谭氏继续骂:“曦丫头那水,泼的好!咱老梁家养了只白眼狼,作死的,老梁家人欺负你咋地?你该!谁让你做那缺德事儿,藏掖那三十两银子,你黑了心尖,那银子,是卖你兄弟闺女的钱,谁拿谁要遭雷劈!”

    锦曦愕然,跟谭氏打交道这几回,就这回说的这话,中听!

    杨氏彻底垂下头,掩着面呜呜的哭。

    “折腾了这么久,都给我消停下来。”老梁头靠在床头,疲惫道:“我这儿,有两句话要交代!”

    众人都止住声,齐齐望向老梁头。

    老梁头目光在面前的众儿孙身上掠过,缓缓闭眼又睁开,组织了下语言,沉声道:“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儿,真是不该!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咱们是一家人,骨肉相连。就算再气再怒,那也是咱自家的事儿,万不可外道!”

    锦曦暗笑,都这会儿了,老梁头还在帮着维护梁俞驹他们的名声呢!

    “这回的事儿,甭计较谁错谁亏,当务之急,是齐心协力,把这事儿给了结了!你们大哥,他素来妥当,这回是犯了些糊涂,良马也有失蹄的时候。大家伙心里再恼怒,也不得意气用事!”

    “爹,曦儿这……”梁俞忠张张嘴,老梁头摆摆手打断梁俞忠的话。

    吸吧了一口旱烟,继续道:“该咋了结,我心里琢磨了个大概,这会子也没啥气力细说。大家伙今个都回去歇着,这不还有三日么,明个我再找了你们来,咱好好合计!怎么着,也要先把你们大哥给弄回来,其他啥的,回来再说!”

    老梁头都这样说了,其他人也没啥好说的。

    “老三,你留下,爹有两句话给你!”梁俞忠被老梁头喊住,其他人都陆续出了东屋。

第二十四章 查抄

    第二十四章查抄

    一屋子人就这样散了,折腾了这么久,谭氏也没吩咐孙氏烧饭,就这样,一家子人都饿着肚子回各自的屋去了。

    西屋。

    锦曦将干净的帕子,浸在温水里,为孙氏小心翼翼的擦拭掉脸上的污渍。孙氏的脸又红又肿,脸上一条条深浅不一的挠痕,看的锦曦眉头就没舒展过。

    “娘,还疼不?”锦曦柔声问。这些抓痕,有的很深,也不知道愈合后,会不会留下疤。

    孙氏是老梁家三个媳妇里,长得最俊俏的一个,要是留下疤,真是可惜了。

    “娘没那般娇贵。”孙氏看着女儿懂事的模样,眼底有欣慰之色。

    “娘,你和爹,就是太老实。”锦曦忍不住还是要开导孙氏。

    “今个在爷奶屋里,那节骨眼上,还替二伯他们着想?你们好心替人着想,人却不当你们好,瞧这脸上一条条挠的,二妈那可是真下了狠手哪!这要是抓到眼睛,娘你可就瞎了!”锦曦越想越气,干脆搁下帕子,站到孙氏面前,很严肃道。

    “姐姐说的在理,二妈他们都不是好人,打咱的坏主意!爹娘还顾及他们,好心喂了白眼狼!”锦柔在一旁忿忿不平,帮腔道。

    锦曦很满意这个小帮腔,朝锦柔竖起大拇指。

    孙氏无奈的垂下眼,伸手抚了下自己的脸,低声道:“你爹都那样求着我,我也不忍心哪!二嫂那性子,素来是不吃亏的,还好你们俩都没啥闪失!”

    “娘,人都背着你和爹,把你们闺女给卖了,不说你们没能落个数钱的差事,事情败露,人都没跟你们俩说半句软话!还把你给挠成这样!那会子要不是你把我护住,这会子挠花脸的,就是我了!”

    “你们那善心,发的值吗?”

    “一场妯娌,大家伙都晓得脾性,她要强,我多让着她就是,没啥!咋也想不到,她那心,忒狠成那样!包庇大哥二哥做那缺德事不说,还来撒泼打赖,真真叫一个心寒哪!”

    想起晚上的遭遇,孙氏后脊背发凉,这些抓痕要是都落在女儿的脸上,留下了疤,将来女儿可咋说婆家?孙氏愧疚又后怕,捂住了嘴,眼眶又红了。

    外面院子里,突然又传来一阵闹哄哄。

    锦曦悄悄移到窗边,脸贴上去。

    是谭氏他们,正从前屋出来,朝这后院而来,谭氏手里多了个包袱卷。

    方才老梁头挥退众人,独独留下梁俞忠说话。谭氏也没闲着,直接喊住杨氏,带着金氏和梁俞梅,率领梁礼胜梁礼智梁礼青几个孙子,浩浩荡荡去了杨氏的屋子。

    谭氏此行必是满载而归,不然杨氏就不会从前屋哭着追出来,谭氏边走边扭头回骂,唬的杨氏不敢再往前。

    “娘,你还真是料事如神呐,二嫂那箱笼里,不算那三十两银子,还有不少好东西呐!那块红花尺头,裁了做对襟的袄子,过年那会子穿,可喜庆了!老配我呐!”梁俞梅声音虽然尽量压得很低,但那股兴奋劲儿却难以掩饰,锦曦相信附近的人,应该都能听得到。

    “那块红花尺头,是你二嫂的陪嫁,他们黑了心尖,猴儿精的算计咱,咱可不能没良心去谋算她那陪嫁!”谭氏站在门口,扬声道。

    锦曦觉得,谭氏这句话,是故意说给所有人听的,尤其是,还站在前屋通后院侧门处的杨氏听。

    “娘,要不你跟二嫂把那红花尺头给讨来吧,我一眼瞧着就喜欢上了呐……”梁俞梅的脑容量好似不跟身躯成正比例,没听懂谭氏的用意,还在院子里缠着谭氏撒起娇来。

    “我的傻闺女,你咋瞧不明白,人要是心里真有你这妹子,早拿出来了,哪用得着你腆着脸皮子去求?人那是假孝顺,真阴狠哪,宁可压着那尺头进棺材,也不愿好了咱。”谭氏这话是对梁俞梅说的,却是朝着杨氏那方向。

    “好闺女,咱不稀罕那,咱回屋!”

    谭氏她们的脚步声进了东屋,这边西屋里的孙氏母女才又开始说话。

    “听小姑那话里头的意思,二妈这几年抠的那些私房,怕是给挖出不少来!”锦曦退回来,和锦柔一左一右挨着孙氏坐下,轻声道。

    “你二妈娘家家境不比咱老梁家差多少,嫁过来的时候,据说是四抬的嫁妆!”说起这个,孙氏就道。

    “那娘嫁给爹,嘎公嘎婆给了娘几抬嫁妆咧?”锦柔很天真的问。

    这地方外祖父祖母,是喊嘎公嘎婆。

    被问及这个,孙氏有些黯然,垂下眼,将一缕垂下来的发丝掠到耳后。

    怎么,难道孙家人,没有给全孙氏体面?所以她才在老梁家处处不受待见?还是,有其他缘由?锦曦心下正疑惑,对面东屋的门吱嘎一声开了。

    “这会子,怕是你爹回屋了。”孙氏收拾起情绪,站起身去开门。锦曦和锦柔对视了一眼,两姐妹很有默契的都站起来,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梁俞忠推门进屋,瞧见这娘三都在地上等着他,料想也是,便没什么惊讶。

    孙氏将梁俞忠让到椅子上坐下,着急询问。

    锦曦暗暗观察梁俞忠的神情,发现他这会子,虽然还是一脸愁苦,但神色较之前,似乎轻松了不少。

    锦曦猜,能让梁俞忠神色突然就轻松下来,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老梁头给了梁俞忠定心话。看来,自己这回险险逃脱了一遭,不用被交出去交换梁俞驹了。

    梁俞忠目光在这娘三个身上看了一圈,在锦曦身上多做了一会停留,这才跟孙氏道:“咱爹可跟我这儿说了,卖人这等事,咱老梁家不作兴!”

    孙氏如蒙大赦,长出一口气:“咱爹英明哪!”

    不用跟姐姐分开,锦柔也开心的手舞足蹈起来!

    锦曦笑了笑:“咱爷还是疼我的!爹,那大伯那事,咱爷说咋办?”锦曦又问,五百两银子从哪出,这个问题,她当然要关心。

    “是啊她爹,她大伯还在那边押着哪!”孙氏轻松下来,随即也想到这事。

    锦曦拉着锦柔,姐妹二人也站过来听,挨着孙氏,面对着梁俞忠和他旁边那把空椅子。

第二十五章 借钱

    第二十五章借钱

    梁俞忠面上就布满难色,摇摇头道:“这不,大哥二哥都不在,兄弟里就我年长,爹留我下来,就为的合计这五百两银子的事儿!”

    锦曦心里不屑,这事儿还不就是梁家老大老二给捅出来的!

    “那,银子有着落了么?”孙氏问,锦曦一旁认真的听着。

    “五百两银子,对咱这庄户人家,可是一笔压大山的数目。就算把咱老梁家这前屋后院给卖了,把那五六十亩水田旱地给兑换了银子,也还差一截哪!”梁俞忠愁苦着脸。

    “屋子没了,连快遮风避雨的地儿都没。水田旱地全抛,一大家子都得喝西北风去。这还都不算,还得继续背着债!”锦曦盘算道。

    “那,那可咋办?”孙氏也黯然了。

    “曦儿算的那些,爹也合计过了,爹说,这屋子田地啥的,是咱老梁家安身立业的根基,这一动就真的全垮了!”梁俞忠道:“爹盘算着,要往外借债,先把大哥给整出来,再图别的啥!”

    “他爹,我听人说,那高利贷可不得了,利滚利,压死人哪!”孙氏白着脸,道。

    “连本带息,到期还不上,啥都给充抵!”锦曦道。

    梁俞忠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凝重:“咱爹他老人家年轻那会,可是在县衙做过好几年的刀笔吏哪,县衙老爷审讯案子,咱爹就在边上记录,啥事没听过?还不懂这高利贷的厉害!这回,还不是被逼的,没法子了!哎,大哥二哥,这回这事办的,真叫一个……哎!”

    梁俞忠重叹一声。

    “爹说了,这钱必定是要出去借的,也让家里人,都搜搜箱子底,有啥可抵挡的,都给拿出来。等渡过了这道难关,往后就好了!”梁愈忠吞吞吐吐道,目光偷偷瞟向孙氏。

    孙氏惊愕了:“咱们老梁家没分家,一大家子共口锅里吃茶饭,银子啥的,那都在娘那里收着哪,我们这屋,掘地三尺,也搜刮不出啥值钱的家当啊!不说早前我那些陪嫁……”孙氏的话戛然而止,后面半截话,生生给压回肚子里,无奈的扭过脸去。

    锦曦疑惑,孙氏欲言又止,莫不成,她早前的那些陪嫁,都给添了老梁家?

    提起那些陪嫁,梁愈忠一脸愧色,重重叹出一口气:“曦儿她娘,这些年,委屈你了!”说罢,他又抱住脑袋,焉巴了。

    锦曦暗自摇头,梁愈忠就是这样,憨厚木讷,遇到犯难的事儿,就会习惯性抱住脑袋,做鸵鸟状。

    这种时候,可由不得梁愈忠做鸵鸟,锦曦上前一步,看着他问:“爹,咱爷要借五百两银子换回大伯那事儿,你咋看?”

    老梁头既然留了梁愈忠下来,合计借钱的事儿,又让儿子媳妇们,掏箱底来凑,那这借来的五百两债务,老梁头极有可能把它落在这一大家子人身上,梁愈忠肯定也包括在内。

    梁愈忠听见锦曦这样问,抬起脑袋,闷声道:“我能咋看,这个家,是你们爷当。你们爷说咋样,那就咋样呗!不去借那五百两银子,你大伯可要下大狱哪!”

    “你大哥种了因,下大狱那也是果!”孙氏道。

    梁愈忠看了眼孙氏,耷拉着脑袋没吭声。

    “那,依爹的意思,那因大伯而起的五百两银子的债务,爹也要一起来扛咯?”锦曦再问。

    梁愈忠迟疑了下,道:“要不能咋地?你爷都发话了,说一家子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每个人都得使把力,等把这难关度过去了,就好了!”梁愈忠如实转述老梁头的话。

    锦曦惊讶,老梁头真是不简单哪,说话一套一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一顶孝顺的大帽子扣下来,再加上亲情枷锁,把个梁愈忠控制的没有半点怨言。

    “爹,你真甘愿去为大伯他们,补漏子?你难道忘了,这高额的债务,是为的啥摊上咱老梁家的?”锦曦继续问。

    梁愈忠颓丧的跌坐在椅子里,双手抓着头,愧疚的看着面前的妻女,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子,他才叹口气,沉声道:“我这心里也梗着一根刺哪!”

    “梗着刺,就该拔出来呀爹!”锦曦道:“爹顾念手足情,可大伯却没这样想,不然就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你当人家亲兄弟,人家背着你卖了你闺女,拿着卖你闺女的银子,不知咋胡天海底。现在出漏子了,你还上赶着去帮人家补漏子,你那好心,咋这般泛滥哪!”孙氏在一旁哭着埋怨梁愈忠。

    “我不怂,分得清好坏!单说大哥,我可真是不想管!可这借钱,是咱爹出面,父债子偿,咱爹都这大把岁数,大哥二哥,我现在不敢太指望,可只要有我和老四在,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咱爹一把岁数还为银子犯急。”

    “你穷的叮当响,老四还没娶亲,你们两个拿啥去扛啊?”孙氏哭着问道:“就算你把我们母女三给捆了卖了,也填不平那深坑哪!”

    梁愈忠垂下眼:“一代还不完,就两代,两代还不完,就三代吧,子子孙孙,总有一日会把那债务给还清的!”

    锦曦差点没一个倒仰,老梁头真是个厉害的,竟然把这样愚公移山的精神,用在这样的还债上!这样高远的目光,让他做个刀笔吏真是大材小用了!

    “你当人家亲兄弟,人家背着你卖了你闺女,拿着卖你闺女的银子,不知咋胡天海底。现在出漏子了,你还上赶着去帮人家补漏子,你那好心,咋这般泛滥哪!”孙氏在一旁哭着埋怨梁愈忠。

    “你口口声声不忍爹犯急,今个枫林镇来人要锦曦,事儿闹僵出来,你爹可跟你说过半句安抚的话?”

    梁愈忠黯然坐在那,耷拉着着脑袋不吭声。

    孙氏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锦曦瞧着梁愈忠那神情,心道,瞧这情形,协助老梁头借钱,日后帮助老梁头还钱,这两件事,不管她和孙氏如何开导,都不可能改变梁愈忠的决定。

第二十六章 迂回征服

    第二十六章迂回征服

    锦曦眉头蹙起,不能直接拦着大孝子梁愈忠替父还债,替老梁家还债,那她或许可以试着从别的方面努力,试图将损害和潜在的危机,降到最低!

    “爹,咱爷有没有提,到时候挪到银子,以谁的名义去签字按指印?是爷自个呢,还是以大伯?还是其他人啥的?”锦曦暂转移了梁愈忠是否该帮忙还债的话题,移到签名的事上。

    梁愈忠正沦陷在亲情的漩涡里憋闷呢,听这话,愣了下,有点茫然:“这个……你爷还没提,曦儿,咋,这有啥不同?”

    他迷糊的看着锦曦,不明白她要拎的这么清干啥,不管是老梁头签名,还是大哥梁俞驹,这不都是一家人吗!

    锦曦心里真是悲叹一声,老好人哪,啥心眼都没有,难怪闺女被人卖了,连个数钱的差事还落不着!

    “爹,你要帮咱爷扛起来,这是男子汉的担当。但这担当,也得论事啊!曦儿还是那句话,对大伯他们太过纵容,这不是为他们好,而是害了他们!大伯这回能卖我,下回就还能卖别人,咱爷奶都保不定哪!”

    “这回的事儿,必须要给他们一个教训!”锦曦铮铮道。

    “曦儿这话在理,你大哥做买卖,都算计到自家人头上来,曦儿可是他嫡亲的侄女哪!”孙氏道。

    梁愈忠想了想,闷声道:“曦儿这话,我寻思着在理!大哥他们一贯太顺溜了,才会犯怪!那,要咋教训?打一顿那可不成,再不济,也是我兄长,人会戳我脊梁骨!”

    “爷认准了要借钱,那签名按指印的事儿,就让咱大伯来按!爷也说了,一代不行两代,怎么着也不能让咱爷来按,这不乱了套么?只有父债子还,哪有子债父还的理儿?这事传出去,人还不笑话死咱老梁家!”

    梁愈忠一副听进去的样子。

    “还有就是,这次的漏子是大伯他们捅的,债务也是为他借的,论起情理,都该大伯来签这个名儿,担起还债的重任,挑大头,二伯次之。爹和四叔哪,顾念手足情,从旁协助,这样才合情合理!”

    “让你大伯来签?真的……可中?”梁愈忠琢磨了一会,犹豫着问道。

    孙氏锦曦锦柔一齐点头,锦曦道:“不中也得中。谁让大伯居心不良,背着一家子人把亲侄女给卖了哪!换做别的人家,别的兄弟,早撒手不管,大狱爱咋下咋下呗!”

    “得,那我明个就跟你们爷这么说去,让大哥来签这个名儿!”

    锦曦心里打着主意,梁愈忠这人,不能直接逼他拒绝还债,亲情的羁绊,让他无法做出理智的选择,尽管他是被亏欠的那个。

    锦曦要先顺着他的想法,避开亲情的碰撞,再想着法子迂回征服,让他渐渐看清一切,摆正自己的位置。

    第一步就是说服他,再让他去说服老梁头,最后让梁俞驹来签这个名。

    父债子还,就把这些深远的危害,从梁愈忠梁愈洲他们身上,转移到梁礼辉他们身上!接下来的事,再边走边应付。

    “他爹,掏箱子底那事儿,这可难倒我了。”孙氏扫了眼屋里几件简陋的摆设,愁苦着脸道,烦心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来。

    “这可咋办?娘可说了,大难当头,谁都不例外,就连梅儿,也得捐献几件首饰出来啊!”梁愈忠道。

    “爹,娘这儿是真没压箱底了。大伯二伯这样对待我们,换做任何人,都憋不住这口气!爹娘心地好,没跟他们计较,连句数落的话,都没说,还盘算着要帮着大伯他们还债。”锦曦维护孙氏,道:“但爹也不能一而再的忍让退缩,让娘难做。你们好,不见得他们就会明白呀!爹你看娘脸上这一条条血痕,二妈那是知错的态度么?我说的大实话,二妈还要来撕我的嘴,不是娘护着,我这会子脸也开花了!”

    锦曦说的是大实话,孙氏捂着脸,梁愈忠刚刚松缓一些的脸色,又有些难看。

    锦曦继续趁热打铁:“爹帮大伯还债这事,已经够他们欠着咱一辈子了。难不成还要逼着娘,去当身上的袄子不成?”

    梁愈忠看着面前的妻女,孙氏的脸又红又肿,差点被卖的闺女,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小闺女也是又黄又瘦,脸上的颧骨都凸了出来。

    梁愈忠心底自责又酸涩,皱了眉头,跟孙氏道:“曦儿她娘,你就甭刮箱底了,咱屋里啥值钱的家当都没,就算有,也犯不着给添出去!这事儿,是大哥二哥他们,亏欠了咱!”

    孙氏以为自己听错了,梁愈忠皱着眉,像是下了极大决心似的,道:“明个我就把咱几个合计的那些话,告儿爹娘去!回头等把大哥弄回来,我还要他当面给我个说法!我要亲口问问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弟弟,卖我闺女……缺德哪!”

    孙氏红着眼眶点头,拉过俩闺女搂在怀里,这回的哭是欣慰的,因为梁愈忠终于第一次,站在她们母女这边了!

    锦曦吐出一口长气,这榆木疙瘩,眼里终于能看到一点妻女的苦了,这算不算是锦曦今晚上,取得的最大胜利呢?

    从这晚上起,锦柔便搬过来,跟锦曦一间屋子睡觉了,姐们俩在床上说了好一会子话,这才各自睡去。

    翌日,太阳还没起山,老梁家人大多都还在睡着,孙氏已经在灶房开始忙活一大家子的早饭了。

    照例是熬粥,炒两碟蔬菜两碟咸菜,顺便给梁愈梅做红糖荷包蛋。

    锦曦和锦柔也起了大早,跟着孙氏在灶房里转悠。

    前屋通后院的侧门处,杨氏揪着衣裳角,急匆匆往这后院而来。

    “姐,我没瞎掰吧,二妈每日这个时辰,准准的都要去出晨恭咧!”姐妹俩贴着灶房的窗,望着杨氏拐到灶房后面去,锦柔俏皮道。

    锦曦笑了笑,朝锦柔眨眨眼。

    “娘,我去后面园子里摘几只尖椒。”锦曦找来一只菜篮子,跟孙氏说了一声。

    “我陪姐姐去。”锦柔忙道,跟在锦曦后面蹦蹦跳跳出了灶房。

第二十七章 老梁头的盘算

    第二十七章老梁头的盘算

    后面院子里,圈了好大一块地儿做菜园子,有白菜,萝卜,芹菜,扁豆,其中有两畦种的全是尖椒,到了深秋,一只只尖椒红通通的。

    老梁家人吃菜口味喜辣,每年都要种很多这种尖红椒,腌制的好,能吃上一年。炒菜的时候加些添味,或是直接从腌菜缸里舀出来,淋几滴熟油,直接摆上桌都成。

    鸡圈猪圈牛棚都在一侧,挨着墙壁搭建,圈子和棚子上面,都搭着稻草。恭所在最后面,和家畜家禽圈子中间,隔着码放的棉花杆。

    恭所里传出杨氏的动静,锦曦姐妹俩站在棉花杆子旁说着话。

    “姐,昨儿夜里,小姑戴的那绒花可真好看,我要是也能有一朵,那可真是美的很咧!”锦柔故意道。

    锦曦叹口气,道:“傻妹妹,快别想了,想也白搭!要是搁以前,咱或许还能想想,可现今家里情况不一样,你没听爹昨儿夜回来说吗,咱爷要去借银子赎大伯哪,这往后爷背了债,咱一家子都要节衣缩食哪!”

    “姐,我搞不懂,那银子不是为大伯借的吗?也使在大伯身上,咋还要咱一家子给还哪?害我都不能戴绒花咧!”小丫头声音带着几分委屈。

    锦曦扫了眼恭所的方向,恭所里的动静暂歇了,杨氏一定是憋着气儿的偷听这边说的话。

    “爹说,爷要用他自个的名义去借,指不定还要拿这家里的田地和屋子做抵,往后爷身上背了债,我们自然要跟着节衣缩食了,哎呀,我们小孩子家家的,咋晓得大人们那些借债的弯弯绕!赶紧的摘了尖椒回灶房吧,娘还等着炒菜下锅哪!”

    那边两姐妹挎着菜篮子远去,这边恭所里,杨氏顾不上正出了一半的恭,麻溜儿的提拉起裤子,一阵风似的从老梁家后院出去了。

    早饭碗筷才刚撤下,隔壁饭堂,老梁头把儿孙们又召集在一起,继续商议着昨晚没来得及说的事。

    孙氏在锦曦锦柔姐妹的帮助下,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完一家子人的碗筷,带着两姐妹赶到饭堂。

    屋子里就老梁头和谭氏坐在桌子的两侧,其他人或站或蹲。

    锦曦目光在屋子里迅速扫了一下,发现除了不能到场的梁俞驹,临阵开溜的梁愈林,又少了杨氏。

    谭氏坐在一侧,沉着脸,没出声。梁俞梅挨着杨氏站着,嘟着嘴,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

    正如昨夜梁愈忠回来说的那样,老梁头当着众儿孙的面,又把那番话复述了一遍。

    “爹,五百两银子,不吃不喝,那也是咱庄户人家好几年的收成。这么大一笔银子,上哪借去?”梁愈洲第一个发问。

    “我合计了下,你娘那,还有些咱家这几年攒下的家底,估摸着有个七八十两,田地屋子,都是咱安生立命的根本,不能动。后院那二十只鸡,四只鸭,单留下一只下蛋的母鸡,一只公鸡,其他都卖了。猪圈里三头猪,卖两头,留一只半大猪崽子过年。牛棚里那头牛,也给卖了罢!”

    “爹,寒露籽,霜降麦,这眼瞅着就要播油菜,种麦子啥的,没那老牛,刨地松土的活计可不成!”梁愈洲又道。

    “这到时候再想法子,咱往村里有牛的人家借去,真要借不到,咱就大家伙抡起胳膊上!往年没有牛,那地里的活计还就不做了?”老梁头撩起眼皮看着梁愈洲,数落道:“老四,爹知道你心里咋想的,可眼下,你大哥还在人手里押着哪!啥轻啥重,就不要爹再说了!”

    “大哥那是咎由自取,谁让他做那缺德事,曦儿难道不是他亲侄女?说卖就卖!”梁愈洲梗着脖子,道。

    老梁头眉眼间涌上乌云,扫了眼一旁垂着手的梁愈忠,教训梁俞洲道:“打小爹是怎教导你们兄弟的?一家子骨肉弟兄,要和和气气,打折了胳膊,也要藏掖在袖子里!你大哥这回是犯了点浑,等把他弄出来,咱再计较,眼下可不是起内讧的时候!要齐心协力,把这难关给挺过去!”

    梁俞洲没再反驳,但梗着的脖子明显露出不满。满屋子人也都寂悄悄的,都没再吭声,就连谭氏都不出声,只有老梁头一个人在那继续盘算。

    “老二那交上来的三十两,也给填进去,怎么着也能凑个一百整。库房里,还有这一年打下的粮食,棉花,花生,绿豆啥的,拨出一家子的口粮,够吃上小半年就成,等到明年稻子收割就能接上!嗯,这么算来,多少也能再凑个五十两出来!”

    “剩下那三百五十两,咱借去!高利贷那玩意,咱不能碰,碰了倾家荡产,回头我去找找那几个老兄弟问问,看能不能从村里,镇上一些大户人家咱挪个三百多两,但凡利息比那高利贷低一些,就将就着吧!”

    “我能想到的,就这么多,大家伙还有啥想法的,也都给说说。”

    老梁头细细交代完一切,又点着旱烟,吧嗒着抽起来,一张脸隐在烟雾后,神色复杂。

    屋里众人这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交换了眼色。

    梁愈忠就下意识朝站在人后的孙氏母女望过来,孙氏当着老梁头和谭氏的面,不敢有太明显的动静,只巴巴望着梁愈忠,站在孙氏身侧的锦曦,则悄悄朝梁愈忠眨了眨眼。

    梁愈忠吸了一口气,转身迈出去两步,跟老梁头和谭氏建议,以梁俞驹的名义来借那三百两银子。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梁愈忠,锦曦把这些人的神情一一打量,发现屋里人都很惊诧莫名。

    唯独两个人神情跟别人略有不同,一个是老梁头,另一个是一直垂着头沉默的梁礼辉。

    “老三,你这些荒唐的念头,是哪来的?”老梁头拔出嘴里的旱烟杆子,睁大双眼盯着梁愈忠,脸色沉下来。

    谭氏眼皮子撩了一眼站在人后的孙氏,哼了一声。

    老梁头盯着梁愈忠,问:“咱是一家子人不?一家子人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谁签那名儿,还不都一样?你把你大哥给推出来,这让外人怎么看待我们老梁家?”

    “爹,我没那意思!我就琢磨着,大哥也该受些教训,长些担当,对他自个,对咱老梁家往后,都是好的!”

    “你推你大哥出来签这个名儿,你除了你刚琢磨的这些,还有些旁的吧?”老梁头有点怒。

第二十八章 二伯的归来

    第二十八章二伯的归来

    “爹,你这话,可不中听哪!”老实人梁愈忠也急了:“爹,你咋这么看我?出了这事儿,从头至尾,我可没说过大哥半句数落!”

    “你嘴上不数落,心里梗着哪,要不怎盘算推你大哥去签那名儿?亲兄弟,没有隔夜仇,你大哥这回是犯浑,但好歹也没铸成多大的错啊,曦丫头这不好端端在这站着么?你这心眼咋就这么狭窄了?”

    “老三那性子搁那摆着,他能有啥心窍!这是有黑了心尖的,给他唆了事!”谭氏飙出一句,眼皮子撩了眼孙氏这边。

    “昨儿夜,我是怎跟你说道这家里如今的状况的?老梁家这会子在渡危机哪,要齐心,齐心懂不?老三你提的这事儿,不成!”老梁头厉声质问梁愈忠,烟杆子又狠狠在桌角上敲着。

    梁俞忠垂丧的站在那,孙氏母女面面相觑,娘三个眼底尽是惊忧,锦曦虽忧,但却不惊,老梁头这样的反应,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爹,三哥这提议,我也觉着在理!有句话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们这一大家子都要跟着背债,就让大哥打头阵签个名,也是该!”梁愈洲又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支持梁愈忠,这一家子人,就数梁愈洲最入锦曦的眼了。

    锦曦嘴角抿了抿,带出一丝笑意。

    老梁头打量着站在一起的老三和老四,目光变得幽深,沉声道:“一个个说的一套套的,真打量爹我瞧不透?你爹我可是做过半辈子刀笔吏的,啥阴谋阳谋瞧不出!唉,不成器啊!危难时刻,抛锚啊!”

    梁愈忠是最不擅长辩驳的,被逼的面红耳赤,梁愈洲也是耿直性子,又不敢跟老梁头怎么发作,只急得抓耳挠腮。

    锦曦动了动,忍不住就要开口,孙氏在她手臂上掐了一把。

    孙氏暗暗摇头,老梁头正在气头上,最忌讳别人插言,尤其是孙儿辈里的孙女,就更不被待见。

    锦曦瞧出孙氏眼里的暗示,只得暂且作罢,再等等看。

    “爹啊,你老真是冤枉死儿子了!”那边,梁愈忠急得满脑门子汗,声音粗起来:“爹啊,大哥背着我卖我闺女,这事虽没成,可他这行径,寒人心窝子啊!他不仁我不能不义,儿子心里就算梗,也拎的清!那债务,算我一份就是,我没一句埋怨!这名儿,大哥要不签,就是没担当,不肯吸取教训,我就算这次帮着他还债,心里也不踏实!”

    兔子逼急也咬人,梁愈忠逼急,把心窝子的话都给掏出来了,半点都不拐弯抹角!往往就是这样最质朴直白的话,却最能一针见血的戳出问题的关键。

    老梁头脸色变了变,捻着烟杆,垂下眼皮子,不知在想啥。

    “这事,爹若是不依你,不让你大哥签这个名儿,你还就打算撒手不管啦?”老梁头琢磨了一会,抬起眼皮子,盯着梁愈忠问。

    “爹,我是真心为大哥好,为咱老梁家好,我要是藏私心,让我天打五雷轰!可中?”梁愈忠道。

    锦曦暗喜,老实人也有一根耿筋啊,老梁头这下该犯头痛了。

    老梁头不做声,沉默的盯着梁愈忠,谭氏也忍不住多打量了三儿子几眼,又狐疑的瞪向那边的孙氏。

    屋子里的气氛,一度出现了僵硬。

    一个个垂下头,梁礼辉站得笔挺,眼观鼻,鼻观心,掩住眼底的思量。其他人大都盯着各自的脚尖发呆。

    这种压抑的气氛真是难受的很,锦曦动了动脖颈,发现有一束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抬眼看去,只见胖姑娘梁愈梅正站在谭氏身后,死命的瞪着她,见她看过来,梁愈梅随即扭开视线,但方才那目光里的怨毒,让锦曦看的完完全全。

    锦曦不记得自己,或是以前的自己,啥时候惹恼了梁愈梅。这会子她也懒得去想,有些人天真就是这样无聊。

    饭堂里的僵硬气氛没有持续多久,便被屋外院子里,那突如其来的哭嚎给搅动了。

    锦曦扭头去看时,便见到了开溜的梁愈林。

    “爹啊,娘啊,儿不孝啊,儿该死啊,儿猪油蒙了心啊……”梁愈林无视屋里的众人,哭嚎着直奔坐在上首的老梁头和谭氏而去,身后跟着杨氏,杨氏也是一边走一边抹泪。

    谭氏一见梁愈林,眼睛就像红眼兔子,再顾不得安定梁氏传下来的良好家风。霍地一下就从座上跳起,瞪着小脚,气匆匆朝梁愈林冲来。

    梁愈林轰的一声就跪在谭氏身前,死死揪住谭氏大腿不放,口里‘娘啊!娘啊!’的直哭唤!

    谭氏一把揪住梁愈林的耳朵,巴掌雨点似的拍在他身上,一边打还一边骂:“作死的,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娶了媳妇忘了娘,叫你抠私,叫你藏掖,背着老子娘,做那缺德事,黑了心尖烂了脏腑的,打死你这不孝的狗崽子!”

    谭氏打骂的凶猛,屋里没人敢上前去劝,几个堂哥甚至都垂下头,不好意思看长辈挨打。

    锦曦却睁大眼睛,从头看到尾。谭氏这架势虽看起来凶猛,然实际上下手却是分了轻重的。那些巴掌基本上都落在梁愈林的肩上和背上,对梁愈林而言,根本构不成什么伤害,甚至都不怎么痛。

    梁愈林抱着谭氏的大腿,也不躲藏,眼泪鼻涕全蹭在谭氏裤脚上。

    谭氏发泄了一会子,憋了一晚上的那口怨气也出的差不多,被梁愈梅扶着,气喘吁吁回到座上。

    梁愈林又跪倒在老梁头跟前,想去抱老梁头的腿,被老梁头一眼瞪的给缩了回去。

    “别给我来这套!我不受用!”老梁头怒喝:“瞧瞧你都成啥样?一个大男人家,像个娘们哭哭啼啼,老梁家的脸面都给丢尽了!收起你那哈喇子,老实说话!”

    梁愈林老老实实跪在那,耷拉着脑袋,杨氏带着梁礼柏也跪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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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藏匿

    第二十九章藏匿

    老梁头自然是着急询问事情的缘由,锦曦听得仔细,剔除掉梁俞林那些多余的废话,在脑子里把整件事情整理了下,事情的始末,大致是这样的。

    梁俞驹因为在长桥镇打理梁记杂货铺,结识的人脉广一些,打听到同县枫林镇的梁家老太爷,想谋一个女娃娃养在名下,前提是八字相匹,而且是同姓方可。枫林镇梁家很急,放出风声,被选中的女娃家人,会得到一大笔银子。

    梁俞驹当下就把主意打到梁俞忠的俩闺女身上,把锦曦锦柔两人的时辰八字,都给悄悄送去了枫林镇,很快那边便传来消息,锦曦锦柔姐妹的生辰八字,跟枫林镇那边的梁家老太爷都谋合。

    梁俞驹琢磨过,要卖掉锦柔,难免要费一番唇舌,他于是把主意打在病的快要断气的宿主锦曦身上。

    梁俞驹为利熏心,对外,背着老梁家人,跟枫林镇那边签下买卖契约,还预收下银子。对内,梁俞驹借着梁礼辉定亲一事,通过老梁头,多番催促逼迫老三夫妇,将锦曦送去土窑子,又嘱咐梁俞林提早蹲守在土窑子附近,神不知鬼不觉将锦曦偷送去枫林镇。

    谁知锦曦离奇病愈,梁俞驹如意算盘落空,接着便是后来枫林镇来人闹事的事了。

    锦曦听完一切,并无太多惊讶,这跟她猜测的,没有多少出入,梁俞驹果真是心里有鬼,才会不满她的好转。不过梁俞林这番话说下来,把自己撇的,罪孽很轻很轻。

    老梁头脸色极不好看,谭氏有些不敢置信,指着梁俞林就骂:“猴儿精的,平日里就大哥长大哥短的,溜须拍马。这会子一推三五六,屎盆子全扣你大哥一人头上,作死的,说的那么可怜,你大哥拿刀子逼你了?”

    “娘啊,我真是冤啊,我自个猪油蒙了心,大哥也忒会忽悠人,这不,我赶紧的认错来了呗……”

    老梁头磕着旱烟杆子,跟谭氏道:“这事儿你先别急着骂,老三憋着话,让他先说!”

    梁俞忠感激的望了眼老梁头,上前两步。梁俞林也不需要人招呼,自己拍着膝盖从地上站起来,老梁头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二哥,大哥起初合计着要卖我闺女,你不知晓那就罢!往后你知晓了,还帮着跑腿啥的,咋能不跟我透个风声?他是你哥,我也是你弟啊!”梁俞忠盯着梁俞林,大声质问。

    梁俞林一拍大腿:“三弟,我这不,猪油蒙了心嘛,这事全赖大哥,他要不起那邪心思,就扯不出这么多事来!”

    “二哥,我也是你弟啊,你这样当哥,这样对待自己亲侄女,可中?”梁俞忠涨红着脸,问的痛心疾首。

    梁俞林脸上也有点挂不住,陪着笑,往后退了两步:“三弟,咱有啥话,好好说!我这都跟大家伙认错了,跟你和三弟妹,还有曦丫头都赔个不是,保准没下回了,我发誓!咱爹刚也说了,当务之急,是要先把大哥给弄出来,回头再计较,啊?”

    梁俞林这样的滚刀肉,你硬他软,你软他赖,又是赔不是又是赌咒发誓的,梁俞忠啃他不动?只得抱住头,蹲到一边,情绪低落又烦躁。

    老梁头扫了眼梁俞忠,又瞪着梁俞林,吐出两个字:“作孽!”

    “曦丫头,我这做伯父的,再给你赔个不是,这一页,咱就掀过去了哈!回头,你也劝劝你爹,成不?”梁俞林畏惧老梁头,转而嬉皮笑脸的朝锦曦吆喝。

    锦曦淡漠一笑,清声道:“二伯是长辈,我不敢受你的道歉。二伯真要存心悔过,就把那分来的,卖我所得的银子给吐出来,也省得爷往外去借!”

    “吐啥?卖你统共就得了二百五十两,你大伯就分给我五十两,剩下那二百两在他那揣着哪!找我吐啥?吐啥也填不满那窟窿啊!那可是整整五百两哈!”梁俞林一听银子就急躁,而谭氏,却对此格外的敏感,当下就把视线钉在梁俞林身上。

    “五十两也是钱,咱爷奶种了一季的棉花,还不值这个数哪!”锦曦道。

    谭氏本来坐在老梁头对面,在老梁头问儿子们话的时候,谭氏通常是不怎么出声的,除非必要。

    锦曦猜测,这应该也是安定梁氏一族,传承下来的家规里的一条吧,男人们说话,女人不得随意插腔。显然,谭氏作为这方面的表率,做的很好,梁愈梅也深的谭氏真传,一晚上除了不停的用那白眼珠子瞪锦曦,基本上没吱过半声。

    但现在,谭氏出声了。

    “老二,你再说一遍,你大哥分给你多少?”谭氏问。

    梁俞林怔了下:“大哥分的是大头,就给了我一点点跑腿费。”

    “少扯淡,到底多少俩?”谭氏怒吼。

    梁俞林被吼傻了,没留意到杨氏在那一个劲儿朝他使眼色,如实道:“五十两啊!”

    “你个无法无天的败家崽子!”谭氏眉眼全竖了起来,脸上扯出古怪的笑容,骂的是梁俞林,一口唾沫星子却直接喷在杨氏的脸上。

    锦曦嘴角翘了翘,安静的站在那看着。

    先前老梁头盘算借钱数目时,锦曦没听错,老梁头说老二的三十两添进去,证实谭氏昨夜在杨氏屋里,只查抄到三十两银子。

    而锦曦那日傍晚,偷听到梁俞林杨氏屋里谈话,当时梁俞林明面上交给杨氏那钱袋子里,是三十两。可杨氏又从梁俞林鞋子里,裤腰带里给相继抠出了不少银子来,具体多少,锦曦没听到,只知道地上一阵叮叮咚咚银子滚地的声响。

    锦曦对孙氏他们,只报出大概三十两,而杨氏抠的那些,锦曦无法判断具体数目所以就没顾得上细说,后来也是这样报给老梁头和谭氏的。

    锦曦早上故意让杨氏听到她和锦柔的对话,杨氏匆忙去找梁俞林回家合计借款签名一事,怕是忘了告诉他昨夜杨氏查抄那一茬,两人口径就没对上。

第三十章 争锋

    第三十章争锋

    现在梁俞林自己报出来的数目,跟谭氏查抄来的,对不上数,这说明了什么?

    当然是杨氏将那五十两银子,分开了藏匿。

    谭氏是这个家里地位最高的女主人,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全由她一手调配,实行的是大集体统一配给制。基本上儿子媳妇们手里,是没机会留一个子儿的。

    就连之前孙氏为满足锦曦最后的念想,给锦曦买来的那些酸枣啥的,也是孙氏当了自己一件八成新的棉袄换来的。

    现在在谭氏的王国,她的辖土内,竟然一而再的出现了藏匿银两这样的事,谭氏的怒气可想而知!

    当下,谭氏顾不上正进行了一半的家庭会议,将火力全数对准杨氏:“作死的,狼心狗肺的娘们,吃着碗里盯着锅里,烂了肠子的尖嘴妇,胳膊肘往外拐。抠那二十两银子,给你老杨家买棺材!不把那五十两银子补齐,我扒了你的皮!”

    谭氏训斥媳妇,老梁头也不插手,杨氏吓得屁滚尿流,赶忙的跑回屋去,把那二十两银子双手奉上,补齐了五十两,谭氏这才作罢。

    梁俞林站着,杨氏依旧跪着。

    老梁头掂量着那银子,道:“礼辉再有几天定亲,也要花销,他是咱家出的第一个秀才,他的婚事,不能落人话柄。这二十两银子,我寻思着,就不归入那一百五十两里!”

    大房的金氏和其他几个堂哥,一个个面露喜色,梁礼智更是一脸的羡慕。二房的梁俞林和杨氏,皆面色灰败,梁俞忠和孙氏倒面色平和,梁俞洲没什么表示,他虽是小叔,然实际年龄却比梁礼辉小半岁。

    老梁头对梁礼辉真是厚爱啊,锦曦暗想,目光下意识扫了眼梁礼辉,家里正艰难,而这艰难还是他爹给惹的。老梁头不仅没迁怒于他,还拎出二十两筹备他的亲事,换做任何人,这个时候都会惭愧又感激的,更何况梁礼辉还是个秀才,读的书多懂得道理理当更多些。

    可是,锦曦却没能在梁礼辉的脸上,瞧出哪怕一点点的感激和动容,他依旧垂着手站在那,腰杆笔挺,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神游千里未曾归的样子。

    “礼辉,还不赶紧的谢过你爷奶?”梁俞忠看不下去,催促道。

    “哦。”梁礼辉回过神来,整了整身上的藏青色长袍,向着老梁头和谭氏二人的方向,长身一揖,再没多余的言语。

    老梁头也没在这上面计较,继续道:“那就照着咱之前合计的,先把家里能卖的给卖了,估摸着能凑齐个一百五十俩,剩下那三百五十两,就以我的名义,咱往外借去!回头等把你们大哥弄出来,他那还有二百两,就用来还债,左右一盘算下来,咱家也就欠下一百五十两!”

    梁俞忠惊讶抬头:“爹……”

    “老三,签名那事儿,你甭再提了,你再提,就是信不过自己亲大哥,就是存心要败坏你大哥的名声!”老梁头对梁愈忠板下脸。

    “爷啊,大伯私卖亲侄女,那是铁板钉钉的事,人从镇上铺子里,一路找上家门来,还有啥名声可言?”锦曦看不过老梁头总是拣梁愈忠这老实人捏,站出来说道,梁俞驹的名声,都用不着梁俞忠来败坏。

    老梁头眼角瞅了一眼锦曦,又不满的扫了一眼孙氏,道:“没规矩!”

    孙氏脸红了,想劝阻锦曦,锦曦又开了口。

    “爷啊,手心手背那不都是肉?大伯是你儿子,我爹也是啊!这回这事儿,这屋里最亏的人,就是我们一家四口。我爹娘闺女被卖,连数银子的差事都没捞着,还要反过来帮着大伯还债,这事要让四邻们评理,人家都不晓得咱老梁家行事,是照着啥样的道理来!”

    “作死的,真是反了天了,你个混丫头片子,还教训起你爷来了?”谭氏虎视眈眈盯着锦曦,梁愈梅在后面冲锦曦古怪的笑。

    锦曦不理睬她们,只对着老梁头,铮铮道:“错事是大伯做的,银子是大伯收的,咱家的债务也是因大伯而起,这个名儿,我爹说的没错,就该由大伯来签!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不是我爹信不过大伯,而是大伯做下的那些事,让我爹不敢再信他!爹,是吧?”

    梁俞忠迟疑了下,竟然当真点了头。

    “你老大个人,咋被个孩子牵着鼻子走?窝囊蛋子废物点心!”谭氏数落梁俞忠。

    “奶,我爹帮大伯还债,这是情分。我爹不帮,那是本分,谁也不能挑这个理儿!我一个十岁女娃都懂的道理,奶不会不懂吧?”

    锦曦淡笑着问道,她说话没有太激烈的措辞,也不会谩骂,只是就事论事摆开道理来讲。

    一番话说下来,老梁头神情几变,却没再训斥锦曦不懂规矩。谭氏目光阴沉中带着狐疑,冷飕飕直往锦曦和孙氏身上瞅。

    老梁头沉吟了下,缓缓道:“曦丫头说的,在理啊!老三的提议,也没错!你们都是我底下的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可你们也要体谅我的为难之处哇!我是一家之主,但凡有我在一日,啥事就该我来扛,还轮不到你们大哥,大伯哇,这是咱老梁家祖上留下来的规矩!”

    锦曦瞧明白了,老梁头这是被她驳的站不住理了,眼见硬的不行,便改来软的,想用亲情软化。

    不过,锦曦却已不再担心了。

    因为,有梁愈林在此。

    像梁愈林这样眼中只有钱和利的人,老梁头那点亲情软化,根本就是白费。

    “爹啊,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您老这样护着大哥,也不能不顾我们这些人死活啊……”梁俞林果然已经扯开嗓子,跪在老梁头跟前,死死抱住老梁头的腿,开始哭诉。

    “那三百五十两银子,对咱庄户人家,是天大的数目。哪是那么说借就借的?你老签了名,大哥就有了依仗,到时候他不使力,不拿出那二百两,我们这些人不吃不喝也还不上啊!你老去借,还要拿家里田地屋子,镇上的铺子做抵,收债的上门,你让我们这些人,往哪去呀?爹呀,这名儿你老不能签,你老要是签了,就是把我们这些人往绝路上逼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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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田园地主婆介绍:
遭遇车祸,重生在农家。
为毛身染重病,奄奄一息?老天爷也太不给力了吧!
重病也就罢了,一群极品爷奶叔婶和包子爹妈竟然要将自己扔进土窑自生自灭!
锦曦表示鸭梨山大……
作为一位光荣的穿越者,锦曦要自救,要用自己的双手改造包子爹娘,种出一个富贵荣华出来,做一个坐拥万顷良田,坐看闲庭落花的田园地主婆!
重生田园地主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田园地主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田园地主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