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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最爱睡觉     地上道国txt下载     地上道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194 服章之美,谓之华

    若是不能以足够的智慧和毅力闯过那几关,到时候就难免会坏了心性。

    以这样的风险,换取研究功法的时间,李肃觉得并不划算。

    李肃对庾献说道,“那你准备一下,我这就把你收进去。”

    白银葫芦的操纵法门,庾献早就在白银葫芦中时就已经学到手。

    不过这会儿却不是显露的时候。

    庾献当即按照李肃的指使乖乖站好。

    随着李肃催动法诀,庾献脑海中一阵昏沉,身体情不自禁的投入那葫芦当中。

    庾献眼前一黑,旋即通光大亮。

    庾献知道进入了葫芦当中,他心中一喜,正要把斑斓唤出来交任务。

    忽然又觉出不对,念头起来,他的身体竟然毫无反应。

    庾献吃了一惊,正心念电闪间,就见许多人骂骂咧咧的围过来按住自己一通暴打。

    庾献郁闷,这特么,怎么又走剧情?

    庾献赶紧大喊道,“老吴,是我!”

    吴起的剧情都快被他刷烂了,再刷一遍也没啥意义。

    “别打了,老吴,是我啊!”

    然而身上的拳脚却不停。

    庾献郁闷的想要吐血,什么情况?

    拼命的挣开束缚,抬头一瞧。

    正见吴起幽魂喜滋滋的站在半空瞧着。

    看到庾献的目光,这才脸色一正,悠悠的扭过头去。

    我靠!

    庾献气的要吐血了。

    “老吴,你大爷啊!”

    “你大爷啊!赶紧把我放开!”

    谁料那吴起幽魂仿佛没听见一眼,任由剧情慢慢发展。

    等到庾献按照剧情,杀掉所有挑衅的他的人,吴起幽魂正准备发任务呢,就见庾献昂然站立在底下,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目中的意味十分强烈。

    吴起幽魂心中一跳,脸上有些不自然。

    他连任务都顾不上发了,色厉内荏的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庾献冷笑道,“行,老吴,你和我玩这一套。行!那就再来一遍啊!互相伤害啊!这次老子不把你挫逼的人生刷的信念崩溃,老子就不姓庾!”

    庾献说完这话,吴起幽魂就不淡定了。

    他挥挥手,周围的场景顿时都消散一空。

    吴起有些纳闷,“你又来干嘛?”

    庾献这会儿没时间和这货聊天打屁,直接问道,“斑斓呢,我有事儿找她。”

    吴起其实也不想和庾献多聊,当即说道,“我帮你找找她。”

    话音未落,一个美丽的女子就如同烟雾一样缭绕在周围。

    吴起幽魂看了一眼,说道,“你们聊。”

    接着原地消散。

    那如烟似雾的美丽女子欣慰的看着庾献,“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庾献从包裹中取出那枚晶莹的狐狸头骨,“这是你要的东西。”

    东西一拿出来,庾献本能的从那狐狸头骨上,感受到了一股惊慌的情绪波动。

    庾献心道,这玩意儿果然是有问题的。

    还好自己拿来是交任务用的。

    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东西算计到自己头上,那可就倒了大霉了。

    “咦?”

    斑斓看着庾献手中的狐狸白骨有些惊讶。

    她伸出一只如同虚幻的手来在那白骨上拂了拂,上面那淡淡的波动,就消失无踪。

    庾献微眯了眯眼睛。

    似乎是察觉到了庾献警惕,斑斓轻轻笑道,“只不过是在白骨上初生的微弱灵智罢了。”

    接着斑斓有些遗憾的说道,“可惜只留下了骨身,魂身不知道去了哪里。”

    说着,目光探寻似的看了庾献一眼。

    庾献想了想说道,“我是从一个石棺中取出这个狐狸头的,从我取出此物,到见到你,中间还不足半个时辰。”

    斑斓将那狐狸白骨拿在手中爱不释手的看着,越看越是满意。

    她抬起头来向庾献问道,“你替我得到这个东西,让我的转生大有把握,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尽管说出来。”

    庾献听了斑斓此言,都顾不上自己的任务奖励了,惊讶地问道,“你要转生?”

    斑斓郑重说道,“不错。这白银葫芦虽然是用圣人的肺打造的,到如今已经几乎耗尽了所有威能。如果不能找到法子转生,只怕这葫芦崩坏的时候,就是我魂飞魄散的时候。所以我必须在这之前,找到合适的骨身、魂身和肉身。”

    庾献有些不解,“既然你谋求的是转生而不是夺舍,何不直接去投胎?怎么还要费心费力的搜集这些。”

    斑斓轻轻一笑,避而不答。

    “说吧,你想要什么东西?”

    要是别的时候,庾献说不准还得来个狮子大开口,狠狠宰她一笔。

    可是如今最紧迫的问题,就是解决掉附在身上的墨麒麟。

    只有拿掉这东西,庾献所有的筹划才不至于功亏一篑,如果能将此物降服,那庾献就可以享受开挂的人生了。

    庾献不假思索说道,“我身上被一个墨麒麟附身,如果你能帮我收服此物,那咱们就两不相欠了。”

    “墨麒麟?”斑斓也有些意外。

    她仔细在庾献身上一看,这才笑道,“原来如此。”

    斑斓伸出手来轻轻在庾献身上一点,脸上笑着,口中轻喝道,“还不出来。”

    庾献只觉得浑身一轻,一道墨光在身上一闪,化作了一头不足半尺高的小兽。

    庾献看着那叭儿狗大小的墨麒麟,不禁愕然,想不到张温拿来当成坐骑的妖兽,本体竟然这么小巧。

    那墨麒麟一现形,立刻撒欢般的围绕着斑斓转了起来,时不时还欢喜的在斑斓身边嗅来嗅去。

    斑斓轻轻一笑,在那墨麒麟背上抚摸了一下,那墨麒麟立刻舒服的哼哼出来。

    庾献看的眼珠子都要掉了出来。

    确定这是麒麟?

    这特么和一只狗有什么区别?

    而且麒麟乃是仁兽,是吉祥安宁的象征,这斑斓明明是妖精,怎么会被墨麒麟这么喜欢?

    仿佛看出了庾献的疑惑,斑斓眉头一挑,略带戏谑的说道,“实不相瞒,我的妖身本体乃是一只神蚕。”

    “神蚕?”庾献先是意外,接着恍然大悟。

    难怪当初自己遭遇的剧情如此细密编织,又难怪当初斑斓说过那么多古古怪怪的话。

    就听斑斓故作淡然的说道,“我的来历,很是久远。当年我曾为嫘祖吐丝,让她制成人间第一件衣履。从此人类就有避寒之裳,又有服章之美。嫘祖也因此收我为义女。”

    斑斓说着,看了看已经听傻了庾献,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咳,我对人道有大功德,所以……,这东西亲近我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虽然识破了这小姐姐在静静装逼,但庾献仍旧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有巢氏教会人建造屋舍躲避凶兽,因为对人道的赫赫之功,所以成为圣人。燧人氏教会人取火,也凭借着这赫赫之功,成为圣人。伏羲氏教会人结网,得以捕鱼狩猎,因为这赫赫之功,成为圣人。神农品尝百草,从中挑选出了可以食用的谷物和治病的草药,因为这赫赫之功,成为圣人。嫘祖养蚕制衣,让人类摆脱了带血的皮毛,人道文明自此开启,因为这赫赫之功,亦成为了圣人。

    《春秋左传正义》中说,“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

    难怪墨麒麟会毫无节操的跑去跪舔。

    做为帮助人类开启人道文明的第一只神蚕,她身上的功德之力又该是何等浩瀚。

0195 流放之身

    庾献张口结舌的问道,“以你这样的身份,为何、为何……”

    斑斓猜出庾献所想接口说道,“你是想问,我为何会出现在这样一个法宝葫芦中吧?”

    这怪不得庾献不敢置信,恐怕任何人,都不敢想象。

    若是斑斓真有这样的大功德,就算不能追随三皇五帝成为圣人,那至少也得是祝融、共工之流。

    斑斓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答道,“逐鹿之战的时候,我身为嫘祖义女,又因为擅长编织阴谋,所以被任命为随行军师。谁料我意外在此时结茧,导致指挥失措,诸部落联军……,九战九不胜。”

    庾献听了愕然,皇帝和蚩尤的逐鹿之战,开战初期打的特别艰难,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后来女魃最先察觉出不对,她赶到中军幕府,斩开我的蚕茧,强行将我唤醒。最终在风后、玄女、应龙、女魃等人戮力死战之下,这才击败了蚩尤。”

    “逐鹿之战后,在诸部落的压力下,义母只能将我流放在‘过去的一个瞬间’。我本是有大功德的神蚕,义母就把这‘过去的一瞬间’,寄放在一副她亲自纺织的绢帛上。原本在这绢帛神力消散之后,我也将会和泡影一样消失在天地间。谁料最后时刻,得到这绢帛的吴起却找到了嫘祖的遗骸。”

    “嫘祖死而神圣,五德显化,肺部变为一块白银。吴起就用这块白银,做成了如今的功名葫芦。而我也靠着嫘祖之肺的滋养,苟延残喘的活着。”

    庾献听的张口结舌。

    没想到这位大妖的来历,竟然还能追溯到逐鹿之战。

    斑斓悠悠说道,“我被流放在‘过去的一瞬间’之后,已经是完完全全的不存在了。我连魂身都不存在,如何能够转生?”

    庾献这才明白了。

    原来如此。

    斑斓只存在于“过去的一瞬间”。

    也就是在这个葫芦中时,她是真是存在的。

    离开了这“过去的一瞬间”,她就是只是一段被人传唱的回忆而已。

    她要想转生,当然不能像凡人那样去投胎。

    而是要找到合适的魂身、骨身和肉身。等到这三者齐备,斑斓重新成为可以活在“现在”的生命,她才拥有再次转生的可能。

    斑斓说着,看向庾献,“这么久远以来,我一直在尽力让人去帮我搜集魂身、骨身和肉身。可惜,总是不能得到完整的材料。不是缺少这个,就是缺少那个。等到收集到的材料灵性散失,又得重新开始。”

    “最有希望的一次,我在轩辕坟见到三个小妖精,她们正好符合我魂身、骨身、肉身的条件,可惜原本我打算等她们寿终时,借助她们的帮助,恢复生命,随后立刻去转生。没想到这三人尽都魂飞魄散,死于非命。如今……”

    斑斓看了看手中的晶莹头骨,“只剩一个残缺的骨身可用。”

    庾献听的头皮发麻。

    轩辕坟三妖,这何其之耳熟啊!

    不就是商纣时,迷惑君王祸乱天下的玉石琵琶精,千年狐狸精和九头雉鸡精嘛?

    自己刚才拿的莫非是苏妲己的骨头?

    庾献想想瞬间觉得一切都合理了。

    也只有苏妲己这样可以迷惑众生的妖孽,才值得这般如临大敌的重重封禁。

    斑斓看了眼亲昵在她身边的墨麒麟,满眼都是喜爱之意。

    她的眼睛眨了眨,正容说道,“这小东西太过幼小,你带出去也没有什么作用,不如把它留在我身边如何?我的这身功德,已经成了转生的累赘,用来喂养它也算还你个人情。”

    庾献听了有点不舍。

    多少也是个外挂啊……

    而且你确定不是因为无聊久了,想要一个宠物?

    这个小姐姐如此喜欢捉弄人,连带着庾献有点不大相信她的妖品。

    庾献心头一动,开口问道,“听你这意思,莫非活物也能留在这里?”

    斑斓听了说道,“不错。原本我维持这么庞大的幻梦,只不过是为了打发漫长的时光。如今这葫芦已经到了毁灭的边缘,上次为你改造身体时,我已经孤注一掷了。现在葫芦内外的时间慢慢开始同步,里面虽然空间不大,装些活物还是没问题的。”

    “这样啊。”庾献摸了摸下巴,忽然想到了自己出去后需要面对的最麻烦的那个问题。

    “把墨麒麟留在这里不是不行,不过你要帮我一个小忙。”

    “什么小忙?”

    斑斓颇有兴趣的看着庾献。

    庾献低声说了几句,斑斓听了目光闪动,她的嘴角一勾,“好像挺有意思的。”

    两人商议完毕,庾献就要赶紧回去。这时,庾献看到了落寞的站在一旁的吴起。

    虽然对这货不大待见,庾献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老吴,要是这葫芦废了,你可怎么办?不会就这么灰飞烟灭吧?”

    吴起一脸不待见的看了庾献一眼,“不然呢?”

    庾献也是好心,“要不你也去转生,给我当个儿子吧。”

    吴起幽魂气的一阵颤抖,“你给我滚。”

    庾献的热情建议遭到冷遇,也是有些老大无趣。

    斑斓将手一挥,庾献就径直向葫芦口飞起。

    出到外面,李肃有些纳闷的看了看手中的葫芦,随口说道,“这次时间怎么长了不少啊。”

    以往的时候收人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这次庾献在里面待了至少有十息的功夫。

    庾献充满同情的看了他一眼,“这东西要坏掉了。”

    “你少来,这可不是寻常的法宝。”

    李肃不信。

    “信不信由你。”庾献一脸的幸灾乐祸,“还好我还没付钱。”

    这下李肃不淡定了,“真的假的?”

    庾献决定告诉他一部分血淋淋的真相,“你这宝贝已经失去了‘功名福禄’四重幻境,现在只能用来存储一些不大的东西。内外的时间变化,也将开始同步。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恐怕只能再用个一两次了。”

    李肃听了此言,默默催动法诀,体察法宝的灵气变化。

    过了一会儿,额头就冒出了一层细汗。

    李肃的手脚都有点凉,这可是价值万金的宝贝啊!

0196 隐患未除

    李肃心头大乱,却让庾献正中下怀。

    他不动声色的提议道,“反正还能用个一两次,你何不便宜点折价卖我?”

    李肃听了心头一动,试探着问道,“你还要买?”

    庾献自然不会让他看破自己的想法,“最好是按次数算的,不然谁知道这玩意儿什么时候就不能用了。”

    李肃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赶紧说道,“我还是卖吧,这东西我也不用太着。你准备花多少钱?”

    庾献这会儿是个穷光蛋,他只得讪讪的说道,“能赊账吗?”

    李肃不乐道,“当然不行,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就被朝廷兵马抓走了。”

    说着,李肃上下扫视了庾献一眼。

    这一打量,让李肃大吃一惊,“你身上的墨汁都哪去了?”

    庾献得意的一笑,“当然是用秘法镇压了。”

    李肃愕然。

    从来没听说这东西还能被秘法镇压的。

    这家伙是什么怪胎啊。

    接着,李肃就明白过来,这意味着什么,“也就是说,等天亮后朝廷的人未必能找的到你了?”

    庾献嘿嘿一笑,“何必要他们找?天亮之后,我还要大摇大摆的去上朝呢。”

    李肃瞪大了眼,“你、你可真是胆大包天。”

    若是他闯了皇宫,还引来张辽的追杀,恐怕天亮之后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了,谁和这个似的?

    也许是庾献的笃定让李肃有些心安,他左右想了想,竟主动开口说道,“我要是把这个东西赊给你,你出什么价。”

    庾献怕出高了反倒会让这桩事弄个鸡飞蛋打,当即来了个落地还钱,“一千金,不能再多了。这个东西用一次少一次,我也只能留着等到关键的时候,参悟功法用。”

    李肃咬了咬牙,只得肉疼的说道,“成交!那我就赊给你。”

    庾献满意的点点头。

    李肃正想解除对法宝的控制,庾献就一口吞下肚中,藏入肺部的窍穴。

    李肃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等等,这不是我的法宝吗?你怎么能收起来?”

    庾献早就和斑斓打过招呼,当即笑道,“不是给你说了吗,这法宝早就出问题了。”

    李肃听了心中的那丝恋恋不舍,顿时一扫而空。

    看来这宝贝确实大限将至了,不然也不至于随意被人收走。

    庾献得了李肃的宝贝,当即把之前承诺的好处给李肃说了一番,“我潜入皇宫的时候,毕岚告诉我说,先帝的钱财都藏在西苑的鸡鸣堂中。”

    “鸡鸣堂?”李肃纳闷道,“那里是一处广大的芦苇篷,一眼看上去开阔无比,根本就没有藏东西的地方。何况那里有一只大公鸡很是凶悍,弟兄们捞不到好处又不愿意弄出太大的动静,所以根本没人理会那边。”

    庾献说道,“按照毕岚所说,先帝是把黄金烧汁,灌注成了四根金柱,这四根金柱,就隐藏在鸡鸣堂之中。想来那支撑芦苇篷的柱子中,就藏有那四根金柱。”

    “四根金柱?”李肃干咽了口唾沫。

    庾献心道,以后还有用到这货的时候,不妨给他点指望。

    庾献当即笑道,“放心好了,这皇宫既然我能进一次,自然就能进两次,到时候我想个法子把金柱偷出来,难道还换不上你这钱?再说,我还有黄巾军的秘藏在呢。”

    说到黄巾军的秘藏,庾献陡然想起了管亥。

    他心中隐隐生出了一丝不安。

    自己让他攻打东门帮自己引走张温,按理说这家伙完事之后,应该早早脱身了才是。

    可是自己刚才被张辽一路追杀到司徒府的后园,离他们住的地方只有一墙之隔。连徐晃都跑来帮忙了,那管亥这货哪去了?

    庾献心中有些不踏实。

    这家伙,不会是被人抓了吧。

    庾献原本放松的心情,再次紧绷了起来。

    他这个新任国师,骑着一头野猪四处拜访的事情,早就在洛阳城传得沸沸扬扬,万一要是管亥在攻打东城门的时候现了形。

    那就算自己没有墨麒麟的纠缠,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庾献看看天色,果断说道,“不说了,我必须得尽快入城。”

    说着,庾献告别了李肃,带着徐晃飞快的向洛阳城奔去。

    到了城下,依旧是一口大风刮的无人敢睁眼,随后体力透支的庾献被徐晃背负着翻过了城墙。

    庾献对徐晃吩咐道,“你赶紧回去让士兵们好好休息。明日睡醒了,还要设法为我增加一些杀伐之力。”

    之后要应对的局面更加艰难,庾献能多一份保障,就多几分活命的把握。

    正在这时,李肃也赶了过来。

    庾献笑着瞧了他一眼,“跟的那么近干什么?不怕我连累你吗?”

    李肃闻言苦笑道,“你是我从川中找回来了,名义上还是我的上司,今晚偷入皇城,我也出了一份力。我倒是想不备牵连,可能吗?”

    庾献顿时欢喜起来,能多个人手帮忙,对他可真是太关键了。

    庾献也不和李肃客套,直接吩咐道,“好!你现在就去洛阳皇宫的东门附近打听打听,今晚进攻东门的是不是一头野猪。一有准确的消息就赶紧回来见我,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是在王司徒那里。”

    李肃听庾献大致一说,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一旦管亥暴露,庾献也绝对不会安全。

    他痛快的转身离去。

    有这个西凉军中的高官做内应,庾献才算是有了几分把握。

    他飞速的赶到王允的府邸。刚刚翻墙进入,貂蝉就脸色不善的出现在庾献面前。

    “你怎么又来!”

    庾献连忙肃然说道,“这次我有大事找王允。”

    “不行!”

    貂蝉说着,还往庾献身后看了看,生怕这家伙又引来什么强敌。

    庾献这会儿正赶时间,当即只能威胁道,“你可好好想清楚,这件事万一要是留下什么尾巴,恐怕就连王允都要被牵连在里面。别忘了,张辽是在这附近被你攻击的,如果不能尽快解决这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貂蝉闻言,气的咬牙切齿,“老娘要是被你害死,你也别想逃的掉!”

0197 诡词掩饰

    庾献心道,若是这件事情不能顺利解决,恐怕还真是足够要命。

    如今传国玉玺入手,庾献却要面对新的危急。

    首先,尽量防止攻打东门的管亥暴露。庾献在皇宫中以及应对张辽的时候,都开启着一母之力,容貌体型和现在的自己有极大的差距。只要管亥的事情不暴露,那就没有任何人能够联想到自己身上。

    其次,用传国玉玺收集王朝气运时,必然会是一个惊世骇俗的画面。到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凡有什么闪失,他都会白忙一场,给别人做了嫁衣。

    那样不但无法得到汉室的王朝气运,甚至有可能小命不保。

    庾献的眼睛微微眯起,生出许多筹划。

    ……

    貂蝉放开道路,庾献凭着记忆,向王允的后堂行去。

    此时天色已经微微发亮,早起的仆役们已经开始洒扫。

    庾献在王允府中随意行走着,那些仆役地位低微,只以为这是留宿的客人,并未多心。

    庾献径直去了后堂高坐,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路过时往里瞧了一眼,不由惊讶道,“这不是国师吗?”

    庾献示意他噤声,随后低声道,“去把你们司徒请来,不要惊动旁人。”

    那管事见庾献说的郑重,赶紧去后宅见王允。

    过了没一会儿,王允就穿着便服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看到庾献身穿着夜行服,王允心中微惊,“恩师这时过来,莫非有什么大事发生?”

    庾献也不和王允客气,直接了当的说道,“的确是出大事了。”

    王允闻言,不动声色的走到门口,吩咐候在外面的管事将周围的仆役赶走。

    等王允回来,庾献张口将那衣带诏吐出,随后递给了他。

    王允目光变了变,将东西接了过来。

    这绢帛的材质,和上面莹莹浮现的宝光都让他有了些猜测。

    等到将绢帛展开,王允越看越是心惊。

    等到将上面的内容读完,王允不敢置信的向庾献求证道,“这东西是……”

    庾献注视着王允,“这是当今天子以中常侍的鲜血,亲手所书。天子传我衣带诏的时候,犹在哭泣……”

    庾献说的很煽情,王允的一颗老臣心,顿时就受不了了。

    他的一汪老泪刷的流淌下来,嘴唇哆哆嗦嗦的说道,“都是老臣无能,都是老臣无能啊。”

    庾献咂了咂嘴。

    要是这老头知道刘协的哭泣,一半是被自己吓得,不知道他该会是什么表情。

    庾献正不知道该怎么劝这老头,王允擦了擦泪,迟疑的看着庾献,“恩师,这衣带诏你是从哪里来的。”

    诏书肯定是真诏书,上面的宝光不会有假。

    只是这诏书上托付的人,为何不是朝中重臣,或者刘姓的诸侯王,偏偏是庾献这个方外之人?

    庾献心道,小爷总不能说是去皇宫偷东西,最后被人追的无处可逃,才跑去威胁了天子一把吧。

    庾献脸色一正,换上了大义的嘴脸,“实不相瞒,昨夜我偷偷潜入皇宫……,去刺杀董卓了!”

    王允听了大吃一惊,“刺、杀、董、卓?!”

    饶是知道已经遣散周围的下人,王允仍旧脸色发白的再去门口确认了两眼。

    王允回过头来,一脸震惊的看着庾献。

    “恩师怎么突然去刺杀董卓?”

    庾献正气凛然的说道,“那日和你等一番交谈,让我心中义愤无比。回去之后,我就有了决断,与其让许多生灵遭难,我何不豁出性命去杀了董卓。这几天我一直在准备着,昨夜让我得了空,终于突入皇城之中。”

    王允敏锐的察觉到,庾献说的是“突入”而不是“潜入”。

    他心中一紧,“莫非恩师还惊动了守兵。”

    庾献沉默了一会儿,叹息道,“何止如此,我和卫尉张温以及他手下的兵马连番大战。后来又和并州兵的张辽一路厮杀,这才逃出了皇城。”

    王允听了,吓得浑身冰凉。

    他失声说道,“如此一来,恩师的身份岂不是暴露了?”

    接着,王允六神无主的埋怨道,“那卫尉张温倒是和我们是一条心的,可是事情牵连到并州兵,恐怕不好收场啊。恩师,这事儿你该先和我们商量商量啊!”

    庾献知道这老头很怂,他怕这货吓破胆,当即安慰道,“并非如此。我在突入皇城的时候,改变了容貌体型。那些和我照面的人,未必能认出我是谁。不过,昨天我为了引开张温,让我的坐骑去骚扰皇城的东门。直到现在,我还没得到它的消息,若是它现了形,被人发现,恐怕会被人联想到我身上。最好,能让人警告下那些守卒,不该说的话不要多说。”

    王允听了心头一松,他赶紧反复确认道,“除了坐骑的事情,没有别的把柄了吧?张温是卫尉,这件事或许可以帮上忙。”

    庾献想了想,抿紧了嘴唇。

    自己取走传国玉玺的时候,被张温和不少甄官署的官吏看到过,这件事情也要设法隐瞒住。

    若是王允去找张温帮忙,那么自己的身份就会被张温知道了。

    到时候万一他来逼问传国玉玺的事情,如何是好?

    庾献想了想,低声说道,“我和张温激斗了半夜,彼此面上都不好看。能不能去找别人压下这件事,我的身份最好不要告诉别人,不然的话,怕要和他生出芥蒂。”

    王允听了也觉得有道理。

    张温在大汉朝廷中混的风生水起,一直在各个高官上轮换着坐。董卓执掌朝堂之后,他过的就不那么得意了。

    这是一个天然的拥汉派。

    如今两人大水冲了龙王庙,事情揭破,反倒难堪。

    王允想了想,答道,“城门校尉伍琼虽然曲事董贼,但却是个忠贞义士。他和族弟越骑校尉伍孚都和我有过接触。这件事,我可以交给他来做。”

    顿了一顿,王允问道,“恩师,确定是东门吗?”

    庾献自然说是。

    王允稳了稳心思,对庾献说道,“此事急迫,我要赶紧去见城门校尉。一旦董卓临朝,就怕事情遮掩不住了。至于其他的,等我上朝回来,再和恩师商量。”

0198

    王允亲自去为庾献寻来了替换的衣物,随后急匆匆的离开了。

    庾献将身上的夜行衣脱下。

    想了想,又从口中将那神秘的木匣吐了出来。

    他在对付张温的时候,为了隐藏身份,强忍着没有开启“智障之盾”,结果背上被人砍了几刀。

    这几道伤痕已经成了一个不小的破绽。

    若是想要尽快回复,光凭庾献那微薄的“生之气息”显然是不够的。

    尽管庾献百般不想动用这件东西,可如今已经到了这般危急的关头,那也没什么好忌惮的了。

    庾献将那木匣祭在半空中,口中念念有词,催动法诀。

    接着从木匣中开始抽取木属性灵气。

    携带着大量“生之气息”的木属性灵气,如丝如缕的从木匣中被抽取出来,进入庾献的经脉,随着功法的运转滋养着身体的不足。

    庾献背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愈合着,就连之前使用一母之力带来的透支,也被一并弥补。

    庾献吐纳了一会儿,不但困意全无,浑身状态更是直接达到巅峰。

    庾献目光复杂的看了那木匣一眼,随后将其吞下。

    刚刚整理好衣衫,李肃就急匆匆的赶来了司徒府。

    “不好了,昨夜的事情已经有人通报董相国。董相国勃然大怒,已经让吕布点了兵马,跟着张辽出城去了。”

    庾献暗道侥幸。

    若不是斑斓帮着自己去掉了那墨麒麟,恐怕这会儿就被人寻踪索迹了。

    庾献对这个不太关心,他追问道,“东门那边有没有什么传闻?”

    李肃说道,“这个……暂时还没有进一步的消息。至少,管亥应该没有落到他们手里。”

    庾献神情一松,“好!只要管亥没被活捉,那事情就好办了!”

    “对了,还有一个事儿。那张温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他将昨夜巡宫的许多士兵都杖毙了,据说,就连甄官署也有人牵涉其中。”

    庾献的眼睛忽闪了下,满心的意外。

    张温是他心中最不确定的因素。

    两人昨夜曾经反复交手过,庾献很担心会被他发现什么端倪。

    而且他头上那只天眼,拥有许多神奇的威能,未必不能识破庾献的真身。

    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怕张温把传国玉玺的事情说出来。

    像张温这样曾经做过三公的人物,绝对能够认出井中是传国玉玺的光芒。

    一旦此事泄露。

    无论是董卓,还是那些汉室忠臣,怕都不会放过自己。

    如今他的这番作为,到底是迁怒于人,还是……

    庾献眼前一亮。

    想要遮掩?!

    庾献左右权衡,越发觉得张温瞒下此事的可能性很大。

    他身为堂堂的卫将军,身怀守护皇宫的重任。

    然而却被人在眼皮子底下将传国玉玺夺走,这绝对是一件他承担不起的事情!

    与其现在揭破这桩秘密,还不如装作毫不知情,将这事当成普通的侵入皇宫处理。

    毕竟,传国玉玺丢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无论这东西出现在哪里,只要不是从他张温眼前弄丢的,那就没有太大的关系。

    现在执政的董卓正巴不得找到张温的把柄,张温又怎么可能把全家的性命,拿来做一件稳赔不赚的事情。

    庾献心中欢喜。

    若是张温把这件事情的手尾处理干净,那就完全不必担心后续的事情了。

    庾献让李肃再去打探消息。

    谁料出去了没一会儿,李肃又赶了回来。

    “城门校尉伍琼亲自赶往皇城东门,诛杀了昨夜那些值守的士兵,理由是玩忽职守。”

    庾献听了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太好了!”

    庾献不求将所有线索封锁住,只要消灭了这些直接的证据,庾献就有八成的机会躲过这一劫。

    现在庾献要面对的问题只有一个了,那就是,能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用传国玉玺收走大汉的王朝气运!

    庾献正思量着,徐晃也赶了过来。

    “国师,朝中来人了,相国有话问你。”

    庾献心中一紧,开口问道,“来的是谁?”

    徐晃说道,“听说是相府的主簿田景。”

    “田景?”

    庾献松了口气。

    田景是董卓的心腹,时常替他出面安排一些重要事情。来的既然是此人,应该不是昨夜事发了。

    庾献看了看天色,这会儿应该正是早朝的时候。

    现在叫自己,怕是要商量祭天的事情。

    庾献带着李肃、徐晃匆匆地赶回了住处。

    临进门之前,庾献想起一事,提醒了徐晃一声,“公明,你是和张辽照过面的,没事要尽量少出门。”

    徐晃听了,肃然说道,“卑职会注意的。”

    见了田景一问,果然是为了祭天的事情。

    今日早朝,少府方平把将作监铸造的国师印玺上交了朝廷。

    董卓早就为眼前的局面焦头烂额,他现在急于把庾献推出来振奋人心。于是当场让太史令,推算良辰吉日。

    太史令原本算的十日之后是良辰吉日,他一见董卓是这个架势,立刻改口为三日以后。

    祭天之前本就要沐浴斋戒三日,太史令这般说,完全没有任何的耽搁。

    董卓对此十分满意,让太史令全权负责祭天的礼仪,又让庾献尽快入朝,商定此事。

    庾献听了有些奇怪。

    怎么昨夜的事,似乎没引起什么波澜?

    就算传国玉玺的事情被掩盖了,有人半夜入宫行刺也足以引起轩然大波。

    不过,这会儿不是打听这些事情的时候。

    庾献吩咐了管家几句,随后带着李肃跟着田景出了门去。

    路上的时候,庾献明显的发现街上的戒备森严了许多。

    他看着那些来来回回的小队骑兵若有所思。

    看来朝堂上虽然暗流汹涌,维持着表面的宁静,但是暗地里,局面已经变得十分紧张。

    田景是个口风很严的人,庾献也不打算在他这儿浪费时间。

    两人尴尬的坐在马车上,最后还是田景主动说了一句,“国师,最近城中有些不太平,相国的意思,这次祭天就不必出城了。”

    庾献听了眼皮一跳,他沉声问道,“郊祭乃是古礼,相国是怎么打算的?”

    田景笑着说道,“皇城西北,有一个濯龙园,之前也曾经在那里祭祀过上天,相国已经选定了那里。”

    庾献听了默默点头,心中却是冰冷一片。

    若是在皇宫之中,夺取王朝气运,再想要顺利逃走,已经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了……

0199 白虎观

    濯龙园原本是皇帝和妃嫔们游乐的地方。

    汉桓帝的时候,曾经在这里祭祀过黄帝和老子。

    如今董卓用濯龙园祭天,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庾献跟着田景到了皇城,李肃本身就有官职在身,自然可以跟着一起进去。

    三人在小黄门的引路下,一直到了却非殿前。

    却非殿是南宫正殿,可见董卓对今日的议事颇为重视。

    很快就有侍者前来传召。

    田景大咧咧的引着庾献、李肃二人直入殿中。

    庾献四下一看,见左右各有十余辈文武,脸上的神情都颇为凝重。

    庾献首先找了找自己的倒霉徒弟王允。

    这老头刚刚入门,就替自己扛了个锅,而且还自带一个扛锅的徒孙。

    庾献看着他都觉得亲切。

    王允看到庾献却满脸苦笑。

    好不容易帮庾献处理了东门的事情,没想到上朝的时候,张辽回报昨夜追杀详情时,竟然提到那刺客在司徒府附近还有埋伏。

    说什么有妖女半道接应。

    王允在大感荒唐之余,不免疑心庾献是故意把他拖入此事。

    好在董卓觉得王允这种怂人干不出行刺的事情,再加上王允最近一直在依附西凉军这边,他反倒觉得是有人故意离间。

    说到底,董卓对这场发生在南宫的混乱并没有多大的感觉。

    张温收尾之后,那轻描淡写的回报,也根本没透露传国玉玺的只言片语。

    太史令王立虽然也看到了那五色光芒,不过修行出五色神光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有些人道之宝也会发出五色光华。

    他压根没敢往传国玉玺那个方面去想。

    王允有惊无险的度过了此劫。

    这会儿已经开始后悔,当初把鹤鸣宫拖下水的主意,是不是弄了个偷鸡不成蚀把米。

    汉天子刘协这会儿也坐在殿上。

    庾献向他施了个礼,随后又见过董卓。

    董卓的心情显然不太好,他粗暴的大声说道,“关东诸贼越发猖獗,这朝中也有些不死心的家伙,想要造老子的反。今早我得到回报,那搬山道人再次辅佐曹操,偷袭了成皋的守军。国师,既然他是你的同门,还望你早些将那妖道擒下。”

    庾献听了,应声而道,“必然不负相国重托。”

    董卓脸上和缓了些,他看了眼王立,说道,“太史令已经为你算好了吉日,就在三日之后。祭祀的礼仪,我也让太史令全权负责。至于地点,也不用去别处了,就在濯龙园里吧。等会儿退朝之后,你就跟随太史令去做些准备吧。这件事,越快越好!”

    太史令王立见董卓示意他说话,连忙讨好的笑道。

    “倒也没什么特别需要准备的,只要国师随我沐浴斋戒三日就可以了。”

    董卓点点头,看了郎中令李儒一眼。

    李儒站出身来,轻喝一声,“符节郎何在?”

    早有准备的符节郎,立刻手捧一个着了漆的印盒上前,“这里就是将作监为国师准备的官印,卑职已经验看无误,也已经报知两千石尚书存档。”

    李儒亲手接了过来,郑重的递到庾献手中。

    庾献将印盒打开,就见一枚小小的银印放在里面。

    这银印的边长和庾献的食指差不多,背上的印纽为一条飞跃在空中的鲤鱼。

    庾献见了一笑。

    秦汉之交,鱼形印纽还多一些,到了西汉中段,这种形式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次将作监特意做了个鱼形印纽,来附和自己的姓氏,八成是少府方平嘱托的。

    这里面的示好之意,庾献自然能感觉到。

    他拿起印章,对准自己看了一眼。

    就见上面简单的刻着四个字,“大汉国师。”

    李儒见庾献确认了印玺,提高了嗓门喝问了一句,“濯龙监何在?”

    一个年轻的官员站出来,应声道,“卑职在此。”

    李儒打量了他两眼,吩咐道,“你速速带人去将濯龙园内的祭坛打扫干净,另外,在濯龙园附近为国师和太史令寻一间静室。他们要为祭天的事情斋戒薰沐。”

    那年轻官员听了答道,“濯龙园中虽然有些馆舍,都是宫中嫔妃休憩的地方。不如让国师和太史令,就近前往西苑,那里有许多幽静的园子。”

    “西苑?”李儒微微皱眉。

    濯龙园在北宫的西北方向,西苑在北宫的正西方向,两边倒是紧挨着。

    不过小小的濯龙监,区区一个四百石的官员,就敢违逆李儒的意思,却让他有些不快。

    这濯龙监原本由宫中的宦官担任。

    袁家兄弟攻打皇城时,将宫中的宦官诛杀殆尽。

    董卓入了洛阳之后,就不再招募宦官,而是从善如流的以士人子弟充任郎官,负责各个重要职位。

    这些年轻士大夫自然不似宦官恭顺。

    李儒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住在白虎观吧。那里离濯龙园近些。”

    谁料那濯龙监闻言,连忙劝阻道,“不可。郎中令,那白虎观中藏着四卷《白虎议奏》,等闲不能示人。”

    《白虎议奏》又称为《白虎通义》,乃是汉章帝年间的一部奇书。

    在儒家经学的发展史上,曾经出现过“今文经学家”,和“古文经学家”两大流派。

    这两大流派,以秦始皇焚书坑儒为界,各自坚持不同的经典。

    今文派所学的学问,是汉初时仍旧残存的老儒,将所知所学口述,重新整理出来的学问。

    古文派所学的经典,乃是在焚书坑儒之前,就被人收藏起来的儒家典籍。

    古文派的士大夫认为,今文派所学的儒术,经历了战乱兵燹,又是由他人口述转录的,早就已经不是经典本来的样子了。

    而今文派的士大夫则认为,儒家教学本就是由大儒讲学,教育弟子,彼此口耳相传。就算是同样的精义,不同的人也能解读出不同的学问。他们所学的儒术,拥有着完整不间断的传承。和那些早就断代,无法证明真伪的古文相比,今文无疑更贴近儒家的本意。

    后来汉章帝在白虎观,召集了当世许多名儒展开大讨论。

    最终,由汉章帝亲自裁决精要,让家班固撰写了一部《白虎通义》。

    这部书如今就藏在白虎观中,怎能任由外人轻易进出。

0120 打探口风

    李儒刚才被濯龙监反对时,就心生不快。

    这会儿濯龙监再次开口,心中的怒意再也按捺不住。

    董卓是粗武不文的人物,李儒做为董卓的女婿,朝廷政务基本都是他打理的。

    虽无自傲之心,也渐渐有自重身份的意味。

    这时当着朝中众臣的面,屡屡被一个小小的四百石官员顶撞,脸上怎么挂的住。

    他脸色沉了下来,“《白虎通义》不过是一部寻常典籍,难道堂堂国师和太史令,连一部书都看不得?”

    濯龙监听了,难以置信的说道,“《白虎通义》怎么能是一部寻常典籍?这可是不知道多少饱学鸿儒撰就的经典。就算说是集今文之大成,也不为过。”

    李儒听了冷笑道,“你也说这是今文之大成,可难道你忘了,今文注重的是传承,古文学派注重的才是典籍。你用古文学派的迂腐言论,来维护今文,岂不是可笑。试问你到底是认同今文,还是认同古文?”

    牛逼啊!

    庾献在旁边听了,真是一肚子服气!

    这李儒果然是个阴损的家伙。

    不知不觉就把那濯龙监的官员带到了坑里。

    今文和古文,一个注重讲学和耳口相传,一个则直追本源,从典籍中寻找道理。这两者都把对方视为异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李儒身为修炼出了五色神光的儒生,岂能不知道这里面的关键。

    若是濯龙监坚持今文学派口耳相传的传承正确,那么没有一部注解和大儒讲述的经典,就算被人看去有什么好担心的。

    若是濯龙监认为古文学派直追本源的理论正确,那么一部集今文学派大成的东西,本身就是谬误的,又有什么好防备的。

    濯龙监的那官员果然被李儒问的哑口无言。

    李儒语气冷淡的吩咐道,“就在白虎观吧,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那濯龙监的官员被李儒怼的面红耳赤,却又说不出什么道理。

    只得讷讷退下。

    李儒看了太史令王立一眼,“太史令,还不引国师去白虎观歇息。准备祭天的事情。”

    王立连忙应是。

    在李儒的示意下,一个小黄门上前,引导着庾献和王立出了却非殿。

    过了没一会儿,那个濯龙监的年轻官员也赶了出来。

    他先是向庾献和王立拱了拱手,尴尬的说道,“卑职并没有得罪两位的意思,只是、只是……”

    庾献淡淡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不过是一个被儒学教坏了脑壳的书呆子罢了。

    王立却笑眯眯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拜在何人门下。”

    那濯龙监的年轻官员答道,“卑职叫做申越,乃是当世大儒端木讳庠的弟子。”

    王立听了脸上的优越感顿时消散。

    他惊讶道,“原来是端木老师的弟子。”

    端木庠字文序,乃是和孔融齐名的当世的大儒。

    这两人一个是子贡的后裔,一个是孔子的后裔,乃是真正的学阀。

    孔家比较特殊,无论是今文经学还是古文经学都有人在做。

    西汉时,孔安国及孔、孔、孔衍等,均以研究《古文尚书》为主。

    而孔武及孔延年、孔霸、孔光等人以研究《今文尚书》为主。

    到了东汉的时候,孔家人又改了专业,开始研究《春秋》。

    孔融的父亲孔宙主修《严氏春秋》,孔融、孔奋、孔奇兄弟主修《左氏春秋》。

    端木庠依靠着家学渊源,以今文著称。

    王立虽未拜在端木庠门下,但对他也是很尊敬的。

    王立和申越聊了两句,就觉出了话不投机。

    王立已经倒向了董卓这边,这让申越这样年轻气盛士人很瞧不起。

    两人不再多话。

    很快,就在小黄门的带领下来到了西苑。

    王立和申越没什么好聊的,只好把注意力放在庾献身上。

    他见庾献颇感兴趣的四下打量,在旁主动开口介绍道,“当年先帝在的时候,最是喜欢西苑。西园八校尉的兵马,也是屯扎在这里。”

    庾献目光扫视着,笑着开口问道,“我听说先帝最爱听鸡鸣,在这西苑之中设置了一座鸡鸣堂。不知是在何处?”

    “鸡鸣堂?”王立有些意外,“想不到国师一个方外之人,也对宫中的事情这么了解。”

    庾献笑道,“只是喜欢打听一些奇闻异事罢了。”

    王立笑了笑,对此倒也能够理解,毕竟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王立指了指西南方向,“从这里可看不到,只怕要走好一会儿才能瞧见。”

    庾献往那个方向瞧了一眼,随口说道,“我听李肃说,那里有一只雄鸡颇为通灵,有空倒是要去见识一番。”

    王立听了笑道。

    “怕是要等到祭天之后了。这三天咱们都得呆在白虎观中,好好的斋戒祈祷,修身养性。”

    庾献闻言心中一动,趁机打听道,“刚才我听相国说,这件事的仪程全部交由你来安排。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呢。”

    王立闻言苦笑道。

    “若是像以往那样祭天,自然有许多的流程要走。可是今天的架势你也看到了,相国是希望国师尽快出马,去对付那个搬山道人。如今咱们的程序是能多简单就多简单。说起来,还真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王立见庾献低头不言。

    倒是站在董卓的立场上说了一句好话,“不管怎样,有这次祭天,得到大汉王朝气运的帮助,总比就这么赤手空拳去对付搬山道人要好。相国虽然催的急了些,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庾献嗯了一声。

    又开口问道,“那等到祭天的时候,除了你我二人,不知道还有什么人会出现在现场?”

    王立听了很是笃定的说道。

    “这样的大事,天子肯定是要来的,就算是董相国也不会怠慢。这两位只要出现,其他在朝的文武百官,想必也会一起跟来观礼。”

    祭天毕竟是政治性极强的一件事情。

    何况庾献封拜的这个国师,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酱油。

    庾献看着王立,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咱们在城中祭祀上天,万一有什么异象,岂不是要惊世骇俗?”

    王立听了这话,哑然无语。

    呵呵。

    你以为你是谁呢?

    ……

0121 孔明是个函授生

    王立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谁料庾献根本没有知难而退的意思,反倒是再次追问道,“太史令以为如何?”

    以为如何?

    真要是发生那样的事情……

    王立想想都觉得头疼,他只得饱含深意的答道,“国师,祭天这样的大事,任何惊世骇俗的事情都可能引发不可测的后果!”

    “不可测的后果?”庾献惊讶。

    王立只得说道,“事情要分开看。若是出现大凶之兆,那自然不必说了,不但咱们两个要倒霉,只怕朝中三公也要有因此而被追责的。若是出现大吉之兆,那就得被人好好考究了,身为人臣,这可算不上福分。”

    庾献点头,“不错。”

    很快,几人到了白虎观前。

    濯龙监申越在打开观门之前,郑重的对庾献和王立说道,“国师身负玄学大道,自然对我儒家典藏没什么兴趣。太史令有《灵宪书》可以修行,又有《灵宪图》做为指引,想来也是如此。”

    庾献和王立对视一眼,都笑道,“放心好了,没人乱动你们的藏书。”

    申越没想到两人回答的这么干脆。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皇宫之中的藏书大多都在东观,里面倒也有不少道门典籍和前人总结的星图。等我将两位安置了,回头会去东观帮你们借阅过来。”

    庾献和王立都是朝廷官员,借阅东观的藏书,也是合情合理。

    庾献听了心中一动。

    他当初在葫芦中时,就察觉出了那神秘木匣的诡异。

    上面的那一行字,竟然出现在了老子的《道德经》中。

    这就说明了,老子李耳当年也曾经得到过这个神秘木匣。甚至有可能,这木匣之所以落到鹤鸣宫中,没准就是这么一代代传承下来的。

    自己想要弄通其中的奥秘,挖掘出更多的运用方法,那么认真的阅读道家典籍是少不了的。

    庾献笑道,“那就麻烦你了。”

    王立对此倒不感冒,他手中的《灵宪书》和《灵宪图》本来就是集前人之大成,就算有些散佚的资料,也完全看不到他眼中。

    他开口婉拒道,“我就不需要了。以后要是有什么用到的,我自会去东观求取。”

    申越闻言,这才放心的将白虎观的殿门打开。

    庾献抬眼望去,就见白虎殿中收拾的整整洁洁,当中摆着几排坐席,每一张坐席旁边的小几上,都放着几摞竹简。在每一张几案上,还都用笔写着许多名字。

    庾献看了一眼,讶然问道,“这是何意?”

    申越在旁答道,“这就是当年白虎观论经时的座次,那些几案上摆放的,也都是当年各位大儒所撰写的经义。当年章帝曾经一个几案一个几案的挨个浏览那些经义,最终删繁就简,取出了最能代表每个流派精华的东西。这些几案上的东西,合起来,就是我们所说的《白虎通义》。”

    庾献听了点点头,“原来如此。”接着又好奇的问道,“那这些几案上的名字是怎么回事?贾逵、丁鸿、杨终等人固然是经学大家,可是他们后面附注的这些小字,写的又是何人?”

    申越闻言笑道,“国师是方外之人,自然不知道我们儒家的事情。我们儒家经历了暴秦的祸劫之后,许多经典只能依靠一个个老儒口耳相传,这样一来儒家经义也就出现了不同的版本和不同的解释。”

    “同样的,这些满殿的大儒就算看同样典籍,也会有不同的看法。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师承,也有自己的理解。所以,若是我们想要考究某个流派精华,就只能寻这位大儒的弟子辈来讲解。这后面的名字就是我们搜集到的,足以传承流派的儒生。”

    庾献无语。

    其实这事儿最本质的问题有两个。

    一个是口耳相传,导致的今文学者和古文学者学到的东西不太一样。

    另外一个,就是因为古代的书写方式是以竹简竖写,而且根本没有标点符号。不要说同一本书了,哪怕是同一句话,只要断句不同就会出现巨大的理解偏差。

    比如说吧,那句争议很大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这句话就有两种断句方式。

    一种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另一种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按照第一种意思的解释,就是对老百姓要采取愚民政策,要告诉他们做什么,却不要告诉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而按照第二种意思的解释,则完全不同。意思是,老百姓民智开通,做事有序,那就放任他们去做。老百姓要是愚昧不明,那就应该好好教导他们。

    可以想象,仅仅一句话,就能形成完全两种对立的价值体系,那么儒家的五本经典,不知道该生出多少种解释。

    当典籍本身就靠不大住的时候,可以想象,这种师徒相授,口耳相传有多么重大的意义。

    在这个时代,若是两个读书人相见,首先打听的就是你的师承。

    你学的是哪本书,跟的是哪位大儒。

    这就相当于后世问你是哪个大学,学的哪个专业。

    因为不同的人哪怕教的同一本书,也完全不是一回事。

    比如说《易》学传承就有施、孟、梁丘、京氏等流派,《尚书》有欧阳和大小夏侯,《诗》有齐、鲁、韩三家,《礼》有大小戴,《春秋》有严、颜等不同的传承。

    有这些传承的,都是师父谱系十分清楚的,口耳相传得来的学问。

    其他的大多都是自己琢磨典籍的野路子。

    比如说吧,当初诸葛亮去江东舌战群儒的时候,严峻就曾经开口向他打听,“孔明治何经典?”

    这句话,现在人可能莫名奇妙。

    怎么吵着吵着,问人家读的什么书?

    但若是放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再来看,意思就很清楚。

    如果翻译成现代的话就是,“小伙子你很牛逼啊,你这么能叨叨,你是九八五毕业的,还是二一一毕业的?”

    这一下子就戳到了诸葛亮的痛处了!

    于是孔明当即来了个大爆发,喷的江东人人变色。

    孔明到底怎么回事儿,大家都很清楚了。

    他是躬耕于南阳的函授生!

0202 原来是你

    庾献对这些儒学典籍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

    看看这铺了满地的席子。

    光是权威的解释就有这么多种,自己学这个有什么意思。

    庾献笑着岔开了话题,“濯龙监既然师从子贡的后裔,想必能得到先圣的几分真意。”

    端木庠既然是子贡的后代,肯定是一代代传下来的真本事。

    对孔圣人学问的理解,必然也是高人一等的。

    那申越却笑了笑,矜持的说道,“子贡先贤身为孔门十哲,他的学问精深,哪是我等后辈能够窥探的。实不相瞒,我师父的师承,来自于子贡的再传弟子。”

    王立在旁奇道,“竟是如此,我还以为端木先生的学问,是来自于子贡先贤呢。”

    申越恭敬的向东方拱了拱手,“实不相瞒,我师门师承来自端木家的一位后起之秀。他的名讳为端木平。”

    端木平?!

    庾献听了忍不住剧烈的咳呛起来。

    那个逗比?

    或许是为了加强说服力,申越将袖中的一卷竹简取了出来,随口摊开。

    接着就见一个半透明的虚影浮现出来。

    庾献仔细看那模样,赫然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端木平。

    庾献啧啧连声,想不到这货都能给人当祖师了。

    在端木平的虚影发问之前,申越就赶紧将那竹简合拢收了起来。

    庾献对这个东西好奇很久了,这会儿见申越好说话忍不住问道,“这个东西是怎么做到的,我是说……”

    庾献比划了一下。

    申越知道庾献是道门的人物,倒也不觉得冒犯,“国师有所不知,我儒家本来就是掌管祭祀礼仪的,因此在敬事鬼神上,自然有些独特的方法。”

    庾献点点头。

    接着心中冒出个奇怪的想法。

    若是按这么算的话,自己也算是拜过子夏为师了。

    说起来,正是孔圣人的徒孙。

    说不准,自己比端木平那货还要正统少许。

    庾献美滋滋的想了一会儿,打消了自己这个可笑的念头。

    庾献抬头四望,见白虎观殿中挂着几幅图画。

    当中的自然就是先圣孔子。

    周围依次环列的,则是孔圣人的十位得意弟子。

    颜子、子骞、伯牛、仲弓、子有、子贡、子路、子我、子游、子夏

    庾献目光在最后一位子夏的图画上注视良久,微微一叹。

    他和这位老先生相处的还算融洽,在他替身吴起时,也正是这位老先生在他最颓丧的时候激励了自己。

    尽管明知道这是过去的泡影,庾献仍旧对子夏很是亲切。

    他正注视着子夏,却忽然发现子夏的目光似乎也是注视着自己这里,而且嘴角似乎带着微微的笑意。

    庾献一怔。

    一句记忆中的话,竟然翻腾出来。

    “原来是你。”

    庾献不知道为何忽然想起了初见子夏时的这句话。

    这是子夏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这会儿在这位孔门十哲的注视下,庾献心里毛毛的。

    他暗自嘀咕道,不会吧,小爷可是在过去的一段泡影中认识的你。

    怎么心里感觉有点怪怪的。

    庾献正想着,忽然间,另一句话从记忆中被翻腾了出来。

    “你就是你,和我们什么时候相见,有什么关系呢?”

    庾献忍不住浑身打了个激灵。

    这也是子夏对他说过的第二句话。

    庾献不敢再看这位先贤了,他赶紧扭过头去,背上已经汗如雨下。

    那图画上的子夏,依旧注视着这边,嘴角似笑非笑。

    庾献连忙对申越问道,“不知我和太史令在哪边休息,这么这么多先贤,我可睡不踏实。”

    申越原本以为庾献是个修道之人,未必对这些儒家先贤有什么恭敬之心。

    没想到他竟然主动提出回避。

    申越十分高兴的说道,“自然不是在这里休息,这白虎观还有个后殿。等会儿国师和太史令可以去那里沐浴更衣。等会儿我就让手下人熏香洒扫。”

    庾献拱手道,“有劳了。”

    申越连忙避开,“不敢,这是卑职的责任。”

    庾献想了想,向王立问道,“对了,我在斋戒期间,除了不能出这个白虎观,可不可以见一见我的手下人。”

    王立听了,笑着说道,“当然可以,只是在这里静心而已,又不是将国师囚禁在这里。不过白虎观毕竟在西苑,乃是皇家园林。若是没有官身,恐怕寻常人也进不来。”

    庾献松了口气,“无妨。我想把虎贲中郎将李肃叫过来,他是我的属官,又是朝廷的武将,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禁忌。”

    王立答道,“自然如此。说起来这西苑原本也是朝中武将演兵的地方,想来濯龙监也不会不近人情。”

    申越连忙答道,“不碍事的。稍后我就让人去找李郎将。”

    庾献松了口气。

    如今濯龙园祭天的事情,已经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了。

    庾献必须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如今跟着进宫的李肃,已经是他能够动用的最后一枚棋子了。

    申越安排了庾献和王立的宿处,随后传唤人烧水为两人沐浴。

    庾献没急着沐浴,而是静等李肃到来。

    过了没多久,李肃果然在一个小黄门的引导下过来。

    他脸色肃然的看着庾献,“卑职见过国师。”

    在知道这货如此胆大包天之后,李肃可不敢和他表现得太过亲近。

    庾献笑着挥退那小黄门,随后对他吩咐道,“等会儿,你去替我办一件大事。”

    李肃听了,一脸的抗拒,他左右看看,确认无人后,无奈的说道,“你又要干嘛。”

    庾献先安了他的心,“放心,这次不是让你冒险。你等会儿出了皇城之后,立刻去见徐晃,然后让他带着我的私兵连夜出城。至于往哪里去,你可以帮着参详参详。”

    “连夜出城?”李肃的眼皮直跳。

    他可是知道眼前这货不是省油的灯。

    既然做出这样的安排,谁知道会有什么要命的事情发生。

    “你可别乱来啊!”

    李肃咬牙切齿的警告道,“你自己要死没人管你,可别把我拖下水。”

    庾献看了李肃半晌,这才抿了抿嘴唇,淡淡说道。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0203 斋戒

    李肃深深的看了庾献一眼。

    随后转身离去。

    出了白虎观,李肃脸上的神情剧烈的变化着。

    李肃拥有“闻风望气”之能。

    就在刚才,李肃犹豫要不要赌的时候,他暗暗催动兵法,在庾献身上感受到两种奇怪的气数。

    一种衰朽不堪,一种如日初升!

    李肃想了半天,不知道这预示着什么。

    只能心中感慨。

    真是国之将亡,什么妖魔鬼怪都蹦出来了。

    李肃径直去庾献府上,通知了徐晃紧急撤离的事情。

    ……

    庾献送走了李肃,随后回了后殿沐浴更衣。

    过了一会儿,申越让人送来了不少道家的学说。

    庾献翻阅了一会儿,看出了许多有趣的东西。

    他想了想,将那些道书包好,放在几案之上。

    此时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要面对自己祭天的问题。

    庾献完全相信,到时候一定是个大场面。

    他手中的传国玉玺,上一任主人少帝刘辩已经被杀,新一任的主人还未向上天祭祀。

    到时候发生什么状况都有可能。

    庾献起身,慢慢悠悠的踱出了房门,。

    似乎是听到了这屋的动静,住在隔壁的王立也跟着出来。

    他本来就是陪庾献完成仪式,因此自己倒没那么多心思。正好枯坐着烦闷,还不如出来和庾献这个董相国眼前的红人多聊一会儿。

    庾献和王立寒暄了一会儿,忽然对王立说道,“对了,如今我要在这里静心等待祭祀,你应该没那么多限制吧。不如等会儿你去看看祭坛现在的状况如何。若是到时候耽误了事情,那申越一个小小的四百石官员,哪里担待的起这样的大事。少不得,那李儒还会迁怒于人。”

    王立听到李儒的名字就有些不寒而栗。

    那位可是连前一任天子都敢毒杀的人物!

    他连忙说道,“国师说的有理,我这就去看看祭坛现在什么样了。”

    王立匆匆的起身离开。

    庾献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

    这些日子庾献过的精神十分紧绷,猛然轻松下来反倒有些不适应。

    特别是明明知道之后有许多要命的麻烦要处理,此刻却只能闲着无所事事时,那种感觉就越发的有些矛盾。

    庾献慢悠悠的在后园中闲坐亭阁。

    时不时从怀中摸出一粒豆子碾碎,丢到池子中喂鱼。

    临近黄昏的时候,满头是汗的王立赶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一脸尴尬的濯龙监申越。

    王立气呼呼的走到庾献跟前,忍不住抱怨道,“还好国师提醒我,今天我过去之后才发现,那祭坛如今早就不像个样子。别说打扫的干净整洁了,那祭坛上的夯土都有些开裂了。”

    濯龙监闻言,只得苦笑着解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去年的时候洛阳曾经下过一场大雨,濯龙园低湿低,祭坛的夯土都被浸泡过。那时候管事的还是宫中宦官,根本就没在意过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土台子。”

    “我接手濯龙园的时日不长,又赶上宫中大变,人心不安。我手头的人力本身就很紧张,只能把精力放在紧要处。我也是刚知道,那里的情况这么麻烦。”

    庾献听了倒是不急,他好声好气的安慰道。“没事的,这件事情决定的仓促。也不是你们的责任。”

    两人长吁短叹了好一会儿。

    申越是濯龙监,这件事主要责任在他身上,他过来和庾献解释了两句,就匆匆离开,继续招募人手重新整理祭坛。

    王立原本心情还比较轻松,这会儿也坐立不安起来。

    等到快天黑的时候,申越让人送来了不少素食。

    斋节期间庾献不能饮酒,不能食肉,不能吃含有盐分的食物。

    庾献慢条斯理的将食物慢慢吃光。

    王立却没有胃口,只是简单的吃了两口,就开始忧心祭天的事情。

    董卓如何着急,大家都看得出来。

    要是在这件事上耽误了,那董卓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庾献瞧了王立两眼,并没有多理会,吃饱之后又静坐了少许时间,就回房睡下了。

    第二日一直睡到将近中午的时候,庾献才精力十足的爬起身来。

    他唤来门外的仆役一问,才知道王立一早就去祭坛那边盯着了。

    庾献唤人传来饮食,慢慢将东西吃光,随后慢慢的踱到了正殿,开始翻看那些大儒们留下的典籍。

    当初濯龙监申越百般盯防,就是怕庾献将这些儒家瑰宝看走,如今申越光是祭坛的事情就忙的焦头烂额,自然是顾不上庾献了。

    庾献原本对这个没什么兴趣,但是那一日对子夏的图画产生了微妙的感应之后,庾献就慢慢动起了心思。

    他到了殿中后,对着子夏的图画反复看过,可惜,这次无论他怎么打量,似乎那图画都只是一件平平无奇的死物。

    庾献之前的诡异念头,也没再出现过。

    不过庾献心中却多了一些想法,既然自己和子夏有过一番师徒之缘,那么一点儒学的本领都不学,那也有点说不过去。

    庾献随意的翻了几册,发现其中竟然有不少关于五行生克的论述。

    他津津有味的看了一会儿,心中暗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儒学既然有罢黜百家的能力,自然不该小看。

    庾献也不怕贪多嚼不烂,直接一册册的翻过去,将东西死记硬背了下来。

    约莫到了天黑的时候,庾献才施施然的出去。

    王立的脸色比之前好了一些,不过仍旧有些不满意。

    “场地倒是平整过了,只是一些必要的妆点怕是要来不及。”

    庾献劝慰道,“没事的,这才过去一天,还有两天的时间。”

    王立只得叹息一声,“但愿吧。”

    第二日,王立仍旧跑去监工。

    庾献却没有再去看书,而是吃饱了就在自己房间里呼呼大睡。

    这一睡就是一天。

    睡到朦胧中时,听到了隔壁房门响动,庾献打了个哈欠慢慢起身。

    第二天也过去了。

    庾献盘膝坐了起来,慢慢的开始调息,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了最佳。

    又是这样过去了一夜。

    等到将要天亮的时候,庾献像是灵猫一样慢慢起身,向王立的房间行去。

    在他的手中,赫然托着一个白银葫芦。

0204 阴雨

    庾献慢慢到了王立房门外,轻轻将房门推开。

    王立忙了这两天,正累的呼呼大睡。

    庾献将手中的白银葫芦,对准了王立,心中默默念动口诀。

    就见一道毫光闪过,正全无戒备呼呼大睡的王立就被收入白银葫芦之中。

    ……

    王立正在睡梦中,忽然觉得一阵心悸,等到睁开眼时,却发现仍旧在自己的净室内。

    王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不由暗暗怨恨道,董老贼惯爱无事生非,好好的为何选在濯龙园祭天,这下可让自己遭受了无妄之灾。

    他一觉睡醒,身上的困意慢慢消散。

    顺着窗缝向外看去,昏沉沉的,也瞧不出到了什么时辰。

    王立索性起身,慢慢出了房门。

    他站在阶上抬头一望,也分不清是天色还黑透着,还是有了阴云。

    正皱眉思索着,忽然一阵风起,带给王立一丝凉意。

    王立打了个哆嗦,就准备回房间添件衣服。

    走了没两步,王立却心头一沉,该不会要下雨了吧。

    若是这种时候下雨,那祭坛那里是万万没机会整理完毕的。

    而且一旦阴雨天气持续到明天祭天的时候,那自己挑选的这个良辰吉日,可就成了笑话。

    王立也顾不上回去更衣了,就这样站在阶前,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观察着天色。

    只是过了没多久,天上就开始淅淅沥沥的飘起了雨丝。

    王立的心头也像是压上了厚厚的阴云。

    正不知所措着,就听旁边的房门一响,庾献慢慢的出来。

    王立赶紧行礼,“国师起的倒早。”

    “嗯。”庾献回了一声,开口说道,“也不早了,快要到卯时了。”

    原来是快卯时了。

    王立一脸的愁苦之色,“国师啊,这场雨一下,只怕是祭坛那里更跟不上进度了。如之奈何?”

    庾献听了说道,“罢了,现在也顾不上太多了,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吧。”

    “这……”王立闻言踌躇起来,“明日祭天主要还是看国师的。三日斋戒已经算是简单的了,若是还出去行走,只怕无法让上苍感受到国师的诚意。如果祭天之后,国师的收获不大,该如何是好。”

    王立说的委婉,不过意思基本表达到了。

    庾献笑着说道,“无妨。若是明天弄的一团糟,反倒才是对上天的不敬。我还是陪你去看看吧。”

    王立听了这才松口,“好!下官这会儿也是六神无主了,有国师帮着参详参详也是好事。”

    两人正说着话,申越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他看着王立焦急的说道,“太史令,这场雨一下,怕是修复祭坛的事情要拖累不少。之前修补祭坛用的都是新泥,这雨一下,只怕还得淋坏。”

    王立强装镇定,“无妨,等会儿我就和国师过去瞧瞧。”

    庾献在旁补充了一句,“真要是不行,还要尽早回报相国。免得事到临头了,相国再找你的麻烦。”

    王立连忙道,“是极,是极。”

    三人也顾不得吃早饭,直接冒着细雨就往濯龙园中赶。

    路上的时候,有濯龙监下的小吏,拿着几副蓑衣,赶来给众人穿上。

    王立急匆匆的赶到祭坛那儿,就见昨日用新泥添补的地方,开始流出道道泥浆。

    在雨水的浸润下,不少地方修补的裂缝越发显眼。

    王立额头满都是汗,只知道不停的念叨着,“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庾献在旁劝慰道,“太史令先不要急。你平日里主要观测星象,对庶务不太了解。你看,咱们穿上蓑衣就不怕雨水淋身了,想来那泥土台也是一样。泥可以让人多寻些草垫子铺在祭坛之上,这样雨水就算再大,也不至于有什么影响。”

    王立听了先是一怔,接着大喜过望,“我怎么没有想到!”

    王立连忙对申越催促道,“快快快,去让人寻些草垫子过来,把这祭坛遮住。若是有什么差池,那你自己去找郎中令回话!”

    申越听王立说的话重,只得赶紧让人去四处搜寻草垫子。

    这东西平日里宫中用的少,最后申越还是求到了羽林卫的头上,才从他们喂马的草料中找来一些干草。

    等到申越忙活着把整个祭坛铺上干草之后,王立才松了口气,“但愿国师的法子有用,这样就不用担心祭坛被毁坏了。”

    庾献在旁低声提醒了一句,“虽然如此,但是恐怕就没有时间再整理了。若是明相国和郎中令问起来,你该如何交代?”

    “这……”王立的心陡然一沉。

    他求助似的看着庾献,“国师,卑职为你准备祭典,可是准备的兢兢业业啊!你可要想办法救我!”

    庾献听了嘴角闪过一个邪恶的笑意。

    接着转眼消散。

    “你最好还是事先告诉相国一声。这本就是天灾,怨不得你。”

    王立听了紧张的说道,“祭天的时候下雨,这就是我日子挑选的有问题,怎会怨不得我?”

    庾献哈哈一笑。

    “你自己是太史令,该如何解释这件事,还不是看你的一张嘴?下雨的事情,有可能是良辰吉日出了问题,也有可能是朝中有人德不配位,上天不想享受我等的祭祀呢。”

    王立听了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光是庾献这轻飘飘的话语,就不知道会连累到多少公卿大臣。

    然而此刻王立也没了别的主意,只能任由庾献指点着,派人前去向董卓回报。

    董卓听说饿太史令的回报之后,果然勃然大怒。

    他随即就在朝堂上让人将三公俱都拿下。

    一时间朝野议论纷纷,局势也骤然紧张了起来。

    王立忐忑之下,终于等来了朝中的消息。

    董卓显然对祭天的事情颇为忌讳,据说,他似乎有些担心这不吉的事情会应在自己身上。

    王立听了这消息,心中又是失落又是释然,“也就是说,相国明天可能不来了吗?”

    “应该是吧。”庾献敷衍着,“其他文武官员估计也不回来了,这样晦气的事情,谁会愿意主动往前凑,万一激怒了上天该当如何?”

    王立有些惭愧的看着庾献,“都怪我学艺不精算错了日子,害的国师没法风风光光的祭天了。”

    庾献闻言哈哈笑道,“这有什么。明日我们不必理会别人的议论,你陪我,咱们两个去祭天。你还是早些回去睡吧,明早我会去叫你。”

    王立又是感激又是自责的回房休息了。

    ……

    庾献在王立的房中站了片刻,就见葫芦口毫光一闪,王立再次出现在榻上。

    他一阵恍惚,朦朦胧胧的睁开来。

    庾献笑着向他招呼了一声,“太史令,咱们该去祭天了。”

0205 瞒天过海

    王立揉了揉眼睛,这才醒过神来。

    他见庾献来的早,微有些错愕,“现在?早了些吧。”

    庾献淡淡笑道,“反正也不会有别人来。莫非咱们两个还要让一帮宫娥仆役的看笑话吗?”

    王立听了心中惭愧。

    “都是卑职的过失,若非是我没算好日子,岂会如此?”

    庾献安慰道,“这也怪不得你。相国催的那么急,就算是我,恐怕也会为了让相国满意,就近安排日子的。好在昨天的雨只下了一会儿,影响也不大。我已经让人撤走了遮蔽的干草等物。虽说场地简单,但只要咱们心诚还是好的。”

    王立羞愧的说道,“好,那就如国师所言吧,我这就去取祭天的表文。”

    王立爬起身来,去将祭天的表文取了。

    随后和庾献俱都穿上盛装,向濯龙园中的祭坛走去。

    这时天色仍早,西苑又不是什么紧要的所在,一路走去,竟是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到了地方,庾献扫了一眼杂乱的祭坛上,口中吹出一股大风。

    这风极为迅烈,转眼间将上面乱七八糟的东西,俱都卷走。

    王立佩服的看了庾献一眼,“国师果然手段高明。”

    庾献呵呵。

    小爷还不是为了防止被你察觉什么端倪吗?

    王立感慨了一会儿此时的落魄,随后就开始按部就班的按照古礼,准备祭祀的事情。

    表文是提前准备好的,王立从怀中摸出一个锦盒,接着从里面取出来许多香烛。

    随后又从里面取出数面旗幡。

    庾献主动请缨,去将旗幡插好。

    王立又从那小小的锦盒之中,取出了宰杀好的猪、牛、羊三牲。

    庾献见了啧啧称奇,“想不到太史令这宝贝如此奇妙。”

    王立笑道,“糊口的东西罢了。有时候上官差遣,难免也要为人主持些祭祀的事情。”

    等到诸般礼节完备,王立就点燃香火,开始念诵祭天的祷文。

    庾献也恭恭敬敬的跪在祭坛上,将手中的印盒高高举起。

    王立的祷文念到一半,就见天色阴沉昏暗起来。

    王立只当是天雨未尽,替庾献忧心忡忡起来。

    庾献却心中忐忑,暗叫糟糕。

    这次的雨可不是自己唤来的,莫非自己这瞒天过海的事情,激怒了上苍?

    满天的阴云激荡翻滚着,时不时还有雷霆炸响。

    王立赶紧加快的祝祷的速度,希望能够在下雨之前,完成这次祭祀。

    谁料随着王立速度的加快,天空中激荡的阴云越发沸腾起来。

    庾献仰头看了上去,就见那漫天的乌云,像是激荡的大海一样,翻腾奔涌着。

    庾献的额头,情不自禁的渗出了几滴汗珠。

    自己这样的行为,果然惹怒了那不知名的存在。

    正在庾献忐忑着的时候,王立的祭文也读到了最后。

    随后王立恭恭敬敬的三跪九叩,将祭文放入祭坛上燃烧的大鼎之中。

    那祭文落入大鼎,转瞬就熊熊燃烧起来。

    随着祭文在烈火中化为灰烟,那天上翻滚的阴云,也慢慢带上了丝丝红色的纹路。

    接着那如炭火一般火烫的颜色,四处浸染开来。

    天上的乌云如同烧开的沸水一样,剧烈翻滚着,很快就从深沉难测的大海,变成了奔涌滚动的岩浆。

    王立呆呆的看着天空的异象,不由失声说道,“这是、这是大汉的火德气运。”

    于此同时,城中的不少人都被惊醒。

    许多人怔怔着看着那变化的天色,旋即发疯了一般开始往皇宫的方向赶。

    就连酒醉未醒的的董卓,都被李儒强行从梦乡中拖了回来。

    尽管所有人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他们都很清楚的意识到了一件事。

    出事了!

    出大事了!

    ……

    庾献额头的汗水如同细流一般从脸上躺下,他高举印盒的双手都微微有些颤抖。

    上天还未做出回应。

    离的最近的羽林卫已经赶到跟前!

    当先的郎将,带着兵马直扑过来,口中大声喝道,“是什么人在这里作乱!”

    王立从怔愣中回过神来。

    他见庾献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当即挺身而出,对那巡宫的郎将大声喝道,“大胆!没看到国师在祭天吗?坏了我大汉的国运,你吃罪的起吗?”

    那郎将愕然,“国师?祭天?”

    王立大声呵斥道,“这可是相国安排的,满朝大臣也都知晓。这般大事,你还赶来闹事?该当何罪?”

    那郎将顿时不敢多话了。

    既然这是董卓安排的,在这里祭天的又是当朝国师和太史令,他们还真不敢乱来。

    似乎是为了将功补过,那郎将连忙让手下散开帮着守护在祭坛左右。

    只是看了一会儿,不管是那郎将还是王立,都隐隐约约觉的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正在这时,那久久未作出回应的火德气运,忽然如同崩坏一样,从天空中倾泄而下。

    庾献手中的印盒上仿佛有一个巨大的漏斗一样,无数的火德气运倾泻而下,灌入其中。

    庾献承受不住那巨大的力道,高举得印盒重重的落在地上。

    木质的印盒粉碎,露出里面一块无暇的美玉。

    庾献赶紧用手捂住,努力遮掩。

    不过离的最近的太史令王立已经看在眼中。

    他看着那泛出五彩,一闪而逝的晶莹美玉,震惊的嘴巴大大的张开,无法合拢!

    玉质的印,被称作玺。

    是只有天子才可以用的东西。

    庾献所用的美玉,羊脂玉润,晶莹五彩,在其中一角上,还镶嵌着一块不大的黄金。

    这是!

    这是传国玉玺!

    王立整个人如同被雷霆击中了一般,呆立无语。

    传国玉玺怎么会出现在庾献手中?

    他拿来祭天的不应该是以青绶系着的银印吗?

    自己……

    帮着庾献手持玉玺祭拜了苍天?

    王立浑身的骨头仿佛都软掉了,咕咚一声跪倒在地。

    精通礼仪,又熟读青史的他,深深的明白,这里面到底意味着什么!

    旁边的羽林郎不知究竟。

    他见王立跪倒,只以为是什么祭拜上苍的礼节。

    他也连忙向着祭坛跪倒。

    那些围在祭坛周围的兵马见状,俱都跪倒。

    在那祭坛中央,天地之威的下方,跪倒着庾献那渺小的身影。

0206 国祚更替

    王立浑身的骨头仿佛都软掉了,咕咚一声跪倒在地。

    精通礼仪,又熟读青史的他,深深的明白,这里面到底意味着什么!

    旁边的羽林郎不知究竟。

    他见王立跪倒,只以为是什么祭拜上苍的礼节。

    他也连忙向着祭坛跪倒。

    那些围在祭坛周围的兵马见状,俱都跪倒。

    在那祭坛中央,天地之威的下方,跪倒着庾献那渺小的身影。

    庾献大着胆子也要搏这一把,那是因为王朝气运实在是一种强到逆天的东西。

    当年昏庸无道的纣王,曾经在女娲娘娘的庙前,提过淫诗一首。

    女娲娘娘见了勃然大怒,当即怒气冲冲的就驾着青鸾去朝歌要报仇。

    谁料就连这般暴怒的女娲,都被殷商的王朝气运阻挡。

    “娘娘正行时,被此气挡住云路,因往下一看,知纣王尚有二十八年气运,不可造次,暂回行宫,心中不悦。”

    这王朝气运乃是人道鼎盛的象征,就连女娲这种大神被人耍了流氓,都无可奈何。

    如今大好机会在前,庾献怎能不争取。

    ……

    那漫天的红云越泄越快,越泄越快。

    就在庾献心惊胆战之际,忽然尽数落入那传国玉玺之中。

    时间仿佛猛然静止,让庾献的心有些空空荡荡的难受。

    就在庾献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一股强大浩瀚的力量从传国玉玺上传了出来。

    随后一道黄色的气息从传国玉玺上冲天而起。

    那气息厚重纯粹,只是细细的一股,就生出漫天金色的云霞。

    接着那云霞轰然而散,化作无数细碎的光芒飞向各处。

    庾献眼睁睁的看着其中一道金色光茫,冲着自己而来。

    他还未等想明白该如何应对,那金色的光芒就没入他的眉心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无数正拼命向皇宫赶的人,也被天空中的异象所惊呆了。

    儒学大家卢植是最先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

    他老泪纵横的跪倒在地,凄然的高呼了一声,“汉祚,亡了!”

    卢植的话引起了周围的一阵恐慌。

    不少人也跟着凄惶的大叫道,“汉祚亡了!”

    火德气运散尽,土气息却从火焰的余烬中冲天而起。

    这分明预示着五德的运转,天意的变化。

    ……

    值守在南宫的张温,呆呆的看着天象变化,手中的铁锏当啷落地。

    只有他一个人,在瞬间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传国玉玺!”

    张温几乎失神的喃喃说了出来。

    传国玉玺,除了上面所书的“受命于天”,最要命的还是传国两个字。

    这代表的是国祚的更替!

    如果非刘氏子孙以此祭拜苍天,也就意味着汉室国祚的终结。

    新的王朝筚路蓝缕的开启了它的使命。

    ……

    在洛阳城外追杀仇敌的管亥,浑身是伤的从隐藏的地方爬出来。

    他看着满天的异象,高兴地又哭又笑。

    “黄天当立!黄天当立!大贤良师啊,土气运终于来临了!”

    ……

    就在所有人为这些异象仓皇失措的时候,那金色的彩霞四散而飞。

    不少人都眼睁睁的看着那金光落入不少人的眉心。

    卢植眉心也落入了一点金光。

    然而他的心却如枯槁,丝毫没有为此有什么波动。

    张温看着飞来的一点金光,脸上猛然露出喜意。

    之前的呆滞一扫而空。

    董卓和李儒都有些错愕,两人互相看了一眼。

    都瞧了瞧对方的眉心。

    李儒也是饱读诗书的儒生,他之前还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这点金光的到来,却让他意识到了什么。

    他脑海中迅速的思索着,随即对董卓躬身跪倒,“恩相!汉室已经不被上天青睐!汉祚已经亡了,这是咱们的天赐良机啊!”

    ……

    庾献这会儿已经完全傻了。

    他只是想偷点火德气运而已。

    最多就是贪心一点,想要多偷一些。

    谁能想到自己的这次祭天,竟然导致了国祚的更替。

    他就算是再想不明白,满天的火德气运变成了土气运这样的事情,也能让他意识到了结果!

    庾献第一时间就知道这事大了!

    这事儿太大了!

    天道轮回,国祚更替!

    这是何等要命的事情,何等的冒天下之大不韪。

    庾献只要不想死,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赶紧跑!

    庾献回过神来,他一把抓起地上的传国玉玺吞入口中,接着趁着太史令还在失神当中,直接用葫芦将他装了。

    庾献毫不犹豫的拔腿就飞奔起来。

    那守卫在旁边的郎将一脸的愕然,不知道这国师为何忽然翻脸。

    不过这样反常的事情,他岂会看不出蹊跷。

    他连忙大叫道,“国师?为何如此?还不快将太史令放出来!”

    庾献理都不理,径直往北方逃窜而去。

    那郎将见庾献不回话,心中顿时慌了。

    刚才的场面那么大,如果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

    郎将想想就有些不寒而栗。

    他连忙拔出佩刀,厉声大喝道,“来人!和我一起将那妖道捉拿回来,交给相国发落!”

    庾献闻言,毫不犹豫的转身喷出一口大风。

    那大风鼓鼓荡荡,吹的整个濯龙园昏云惨淡。

    那郎将终于确定了庾献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他大叫一声,佩刀上跃出一只妖魂,将周身护住。

    庾献哪里敢恋战,稍微阻挡了一下,直接向濯龙池中奔去。

    到了濯龙池旁边,庾献毫不犹豫的开启的人马如龙的兵法!

    随着一道金光闪过,庾献纵身跳入濯龙池中!

    濯龙池!

    为龙洗濯的地方!

    庾献开启着人马如龙,在其中简直如同一只真龙一样,游动如飞!

    庾献兵符中的杀伐之力,也在快速的消耗着。

    就算是在如此惊慌失措的情况下,庾献心头却依旧有着最后一丝清明。

    哪怕是用光了杀伐之力,哪怕遇到再危险的局面。

    自己的都不可以开启一母之力!

    哪怕立刻就能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立刻就能逃窜出这个皇城!

    因为庾献这个国师的身份肯定是不能用了。

    一旦被人发现庾献开启一母之力后的样子,那庾献就少了一个天然的掩护!

0207 藏身之所

    濯龙池的面积堪比一个大湖,庾献游过濯龙池之后,将追兵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他心知时间的重要。

    趁着现在还没有人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争分夺秒的找到了一个落单的守卫,将他打晕之后,把自身的道袍换下。

    庾献换了守兵的衣服,心中稍稍安定。

    筹划了许久,庾献的目标终于达成,然而他心中却没有半点喜悦。

    庾献已经考虑过可能会发生重大变故的情况。

    他特意用功名葫芦将太史令王立收起来,让他在葫芦中度过一天,然后利用这一天的时间错觉,给自己争取出来提前一天祭天的机会。

    只要自己提前祭天,避开了文武百官的围观,那庾献就有很大的机会瞒天过海。

    然而庾献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次的事情实在搞得太大了。

    他只是想偷点王朝气运,没想到却造成了国祚的更替。

    如今他手中的这个传国玉玺,已经成了烫手的山芋。

    洛阳城中奇人异士这么多,光是依靠一母之力的变化并不靠谱。

    现在必须要尽快找个地方躲藏起来,不然的话难免会被人搜查到。

    庾献一边动着心思,一边慢慢的向北门行去。

    到了北门的时候,庾献才发现这里已经陷入一片混乱。

    刚才的情况让不少人都吓破了胆,只以为是要天降什么灾劫。

    庾献想了想,快步向前冲去,口中大喝道。

    “乱什么乱?郎中令有命!立刻整束队伍,关闭北门!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出入皇城。”

    听到是来自李儒的命令,那些散乱的士兵才算是有了主心骨。

    两个军侯模样的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庾献不等他们靠近就大喝道,“赶紧开门,我要去城外调兵。哪个敢要阻拦,就以造反论处。”

    两位军侯听到要去调兵,不由面色一变。

    两人本能的觉得一定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他们哪里敢耽误庾献的行程,急忙呼喝手下把城门打开。

    庾献顺利的出了夏门,随后由北转东,迅速的向城东逃去。

    路上的时候庾献翻入一户人家,再次打昏了一个仆役,将他身上的外衣剥了下来换在身上。

    庾献相信只要这户人家不蠢,就不会声张此事。

    至此,他逃离宫城的全部线索都已经湮灭。只要没有什么特殊手段掐算,庾献自信藏在这人口极度稠密的洛阳,绝对不会轻易被人找到。

    庾献一边避着人奔跑,一边快速的启动了“一母之力”。

    他的身体陡然拔高一尺,体型也变得健硕无比,双腿更是充满了使不尽的力量。

    与此同时。

    庾献赶紧开启了吞烟吐雾的兵法,努力避免来自术士的窥探。

    只是庾献虎符中的杀伐之力已经不多。

    徐晃带着兵马仓皇躲避在外,也无法为他提供后续的支援。

    一旦在杀伐之力耗尽之前,无法找到藏身之所,那庾献就只有死路一条。。

    而足够隐秘的藏身之所……

    庾献目光一闪。

    还有什么地方,比董卓的府邸更让他熟悉的呢?

    庾献在葫芦中曾经附身董卓数年,本着刷任务要细致的原则,早就对董卓府上的一草一木了如指掌。

    何况庾献还附身过一段时间的董白。

    要论起对董府的了解,恐怕没有别人能比得上他。

    庾献正飞快的奔走着,忽然见到大队大队的骑兵开始涌入城来,布满了街道。

    一些往皇城方向赶的马车,被强行制止下来。

    上面的官宦显贵,也都被毫不留情的从车里拖了出来。

    庾献心中一警。

    想不到董卓方面的人能这么快作出反应,那李儒果然不是一个简单货色。。

    事实上,之前发生了什么并不是最重要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极力避免城中出现混乱的情况。

    免得给那些别有野心的家伙可乘之机。

    李儒只要关闭皇城,封锁街道,将所有士大夫试图赶来的士大夫控制住。

    那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对接下来的事情做出应变。

    庾献可不能被人拦在这里。

    他必须要在杀伐之力耗尽之前,尽快赶往董卓府上。

    只是此时亡命飞奔,显然会招来骑兵们的注意,一旦事情闹大,招惹来张辽那个要命的家伙,那庾献的这个身份恐怕也会出现危机。

    庾献的目光迅速的四下扫视着,接着目光紧紧的盯住了四五只在街上游荡的野狗。

    庾献悄悄走过去,扣住一枚豆粒一弹,直接打在野狗的鼻子上。

    那野狗吃痛,疯狂的咆哮着四处乱看,正好看到庾献挑衅的目光。

    那野狗咆哮一声,疯了一样向庾献扑去。

    庾献慌忙躲避,在这过程中,又用同样的手段稳稳的拉住了剩下几只野狗的仇恨。

    这一帮野狗乱冲乱咬,顿时让街上混乱一片。

    庾献穿着一身仆役小厮的衣服狼狈的奔窜,那些正努力控制局面的西凉骑兵见到之后,都发出了哈哈的嘲笑之声。

    不过疯狗不是好招惹的。

    纵是那些西凉兵不惧,他们胯下的战马也下意识的避开了那些野狗冲突来的方向。

    庾献带着一串野狗,飞速的通过了这些西凉兵控制的区域。

    那些士兵干骂了几句,接着笑呵呵的讨论起,那个倒霉的家伙会不会被这些野狗撕成碎片。

    庾献用这个法子,狼狈的逃过了两队西凉骑兵的搜查。

    再往前走,就再无西凉骑兵的踪影,庾献身后的野狗也已经跟了十余只。

    那些野狗费尽了全身的力气追赶,结果人没追到,却把自己累的耷拉着舌头,拼命的呼着热气。

    庾献哈哈一笑,回头大声对它们说道。

    “也算和你们有缘。来日若再相遇,必定给你们一番造化。”

    说着,他把一把豆粒放在面前。

    用尽了全部的“生之气息”向那些豆粒吹去。

    那些豆粒并未像往常一样开始萌发,而是变得莹莹有光。

    庾献将那些豆粒撒在地上,大声说道,“吃了就滚吧。”

    那些恶狗哪懂什么人话。

    只是一个劲儿追着庾献扑咬。

    庾献长笑一声,不再理会,发足向远处急奔而去。

0208 天命在我

    庾献奔跑了没多久。

    忽然察觉到那白银葫芦在窍穴中不停的摇晃。

    庾献连忙将那白银葫芦吐出。

    就见一道毫光闪过,太史令王立狼狈的摔倒在庾献面前。

    王立一脸的惊恐,大声的说道,“国师、你!”

    庾献懒得和他嗦,再次把白银葫芦向他对准,“进去吧你。”

    如今斑斓已经不再维系那近乎奇迹的幻梦,白银葫芦的内外时差变化很小。不过储存活人的话,总归还是有极限的。

    庾献这会儿顾不得理会了。

    只得重新把他塞入葫芦中。

    他抓住王立的原因,除了要掩饰祭天的真相,还打算从他身上把《灵宪书》和《灵宪图》敲出来。

    得了这两样东西,庾献就能再打那个浑天仪的主意。

    这是庾献原本的计划……

    只可惜现在事情闹得太大,终究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了。

    不过就算落入这样麻烦的境地,庾献还忍不住贪婪的想着,若是等到董卓火烧洛阳逃窜的时候,没准还能去皇宫捡个漏。

    庾献又穿过两条街,董卓的相府终于出现在面前。

    庾献看了那正门一眼,随后毅然的向西北方奔去。

    那边有个角门,角门那儿有几个小厮,平日里最喜欢引诱一些纨绔少年进来赌钱……

    庾献知道所有董白大逃亡的路径。

    而这些路径,同样也可以混入相府。

    庾献不打算和人打照面,他到了角门附近静静的听了一会儿,里面吆喝赌赛的声音不绝,门内倒是没有值守。

    庾献从怀中摸出一把小刀,轻轻的拨动角门上的门插。

    等到门内的门插微微一翘,庾献知道差不多了,随即将门轻轻一推,露出一个缝来。

    门内的仆役小厮们只顾赌钱,哪有人会注意这边?

    庾献轻手轻脚的闪进门去,随后将院门闭紧。

    也就在庾献潜入相府的时候,他虎符中的杀伐之力轰然消散。

    仅剩的那些杀伐之力一耗尽,庾献身上吞烟吐雾的兵法立刻消散。

    许多正在拼命掐算的术士,俱都脸上一喜。

    李儒脸上的神色变化最为精彩。

    一旁的董卓连忙问道,“掐算清楚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儒犹豫了一会儿,低声对董卓说道,“恩相,推算之法虽然源自周文王,《易经》也是我儒家经典,不过说到这掐算的法门,还是以修道的贾文和最为擅长。再加上,他手中有阴阳铜钱这件异宝在,有此人来掐算此事,胜过小婿数辈。”

    董卓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宫中这桩大变,意义岂是寻常。

    他哪有心思再等下去?

    当即粗鲁的说道,“我自会让人去招贾文和,不过贤婿你刚才的神色,也不像是全无所得,不妨说来听听。”

    李儒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着激动说道,“我推算此事的前因后果虽然没有什么结论,但是却意外的另有所得。”

    “哦?”董卓喝问道,“还不快说。”

    李儒见周围不少大臣也在侧耳听着这边,他当即附在董卓耳边,悄悄说出一句话来。

    董卓听了之后脸上顿时现出狂喜之色,他一把抓住李儒的肩膀问道,“当真?!”

    李儒也是有些激动之色,“事情来的太容易,我反倒不大敢相信了。虎贲中郎将李肃向来有闻风望气之能,是城中少有的望气士。何不让他来看看。”

    董卓当即大喝道,“来人啊!快去把李肃叫来。”

    底下的朝臣们见这对翁婿一惊一乍的满是喜色,各个都狐疑起来。

    等听到董卓找人去叫李肃,一个个心中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李肃是什么人?

    他虽然是个名声平平的武将,但是他望气士的身份,可一直让不少人在意。

    如今董卓不去追查濯龙园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反倒着人去传唤李肃。

    这里面意味着什么?

    过了没多久,一脸忐忑惊慌的李肃被招了进来。

    李肃心中完全没有底,他和庾献之间的烂事儿根本就撕扯不干净,一旦被人发现了什么端倪,自己这条小命不保不说,只怕还要连累了师妹和多年追随自己的部曲。

    董卓见李肃上前,也不和他废话,直接对李肃说道。

    “李肃,我知道你精通望气,你来看看,这洛阳城中有什么变化。”

    李肃闻言,见不是自己的事情败露,当即松了一口气。

    他长身而起,恭敬的说道,“卑职遵命。”

    董卓大步上前,急匆匆的拽住李肃的胳膊,“走,你跟我去却非殿,那里高一些。”

    李肃被董卓急迫的拉扯着,赶去了却非殿。

    其他文武重臣暗地商量了几句,也成群结队的跟了上去。

    到了却非殿前,董卓对李肃说道,“还不快上去查看。”

    李肃哪里敢这么嚣张,他连忙说道,“卑职岂敢,这却非殿是皇宫正殿,卑职哪里敢上殿顶。在这封土上眺望洛阳城,也是一样的。”

    却非殿是汉宫正殿,修造在高高的封土台上,李肃就算是不用爬上殿顶,也足以看遍洛阳。

    董卓却丝毫没有对皇权的敬意,他眉头一皱,脸上的横肉扭结起来,“让你上去你就上去,废什么话!”

    说着,攥着李肃胳膊的手,用力向上一甩。

    一股巨力传来,饶是以李肃的健壮,也觉得丝毫没有抵抗之力。

    李肃被董卓一甩,落在殿顶。

    这下李肃也不纠结了,随后赶紧催动兵法,向洛阳城中望去。

    这一看去,李肃立刻察觉到许多不同。

    似乎许多人的气数,已经发生了不小的改变。

    李肃对此不但没有感到意外,反倒是觉得理当如此。

    如今国祚变幻,许多人的命运都会发生改变。天意重新赋予天命,气数改变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李肃慢慢看着,目光掠过一处,忽然一顿,接着露出了满脸骇然之色。

    李儒早就在底下注意着李肃的脸色,见状直接喝问道,“如何?”

    李肃半晌不答,重新运起兵法观看那处。

    结果却全无二致。

    这下就连董卓就急迫的问道,“如何?”

    李肃的额头微微见汗,他深深的知道,只要自己接下来这句话说出口,恐怕就会成为天下千夫所指的罪臣。

    然而董卓在底下虎视眈眈,李儒又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李肃只能干涩着嗓子,大声回应道,“回禀相国,卑职看到……,相府中……,”

    李儒微眯着眼睛逼问道,“相府中如何?”

    李肃只得把话说完,“相府中有王气!”

    董卓听了此话,再无疑惑。

    他哈哈狂笑了两声,接着像是野兽一样盯着那些朝臣,振着双臂大吼,“果然天命在我!天命在我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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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垂临,豪杰并起。一个五斗米道的小道士,为着勃勃野心,跋涉于乱世,建立地上道国!地上道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地上道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地上道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