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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最爱睡觉     地上道国txt下载     地上道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595 你不要过来啊

    庾献以“开阵”短途传送到附近一个院落,立刻重新开启了吞烟吐雾,防范野鸡道人的追踪。

    接着,在野鸡道人以勐火破阵的时候,凭借屋檐巷道的遮蔽,快速轻巧的向内城方向逃遁。

    只是越往绵竹衙署的方向,遇到冲撞过来的妖魔越发频繁。

    这吞烟吐雾之法虽然能遮蔽身形,阻隔推算,但是它们不瞎啊!

    眼看这一大团烟雾灵活的乱窜,不少妖魔都一头冲进去,想要寻找究竟。

    庾献躲闪的费劲,又见偶尔有武将带着小股士兵冲出来接应散落的人马,他估摸着,这应该就到了双方交锋的前线了。庾献索性将烟雾一收,躲入一处院落观察形势。

    看了没多会儿,庾献就分外蛋疼。

    这不就是在缩圈吗?

    五火七禽大阵不断的逼迫着那些妖魔向内城聚拢,就算是刘焉想要收起招妖旗,中断这次谋划,双方也只能不死不休了。

    而且随着腾挪范围的减少,战斗发生的频率,越发密集起来。

    离庾献最近的那道短短巷口,就发生了数次争夺。

    刘焉似乎是想要从这个方向,以生力军打开一个缺口,但是这边密集战斗引发的浓厚血腥气息,又不断的将附近的妖魔引诱过来。

    庾献很快有了判断,这个地方不能待了,不然迟早会被卷进去。

    心中有了判断,庾献的目光四下游移,想要寻找合适的退路,却听身后响起一些细碎凌乱的声音。

    庾献勐然回头,见院角的阴沟里钻进来一只雄鸡,正摇头晃脑的四处看。

    鸡?

    庾献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尾椎直冲头顶,浑身都僵硬起来。

    正在庾献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该作何反应的时候,又有一大群鸡你拥我挤,从那阴沟中乱钻出来。

    庾献一愣,这时身上也略略回暖。

    想那野鸡道人何等人物,怎么可能干出钻阴沟的事情?

    正在愣愣的思索眼前是什么情况,那些雄壮斗鸡扑棱棱飞作一团,化为一个少年模样。

    来人正是白山鬼王弟子赌鬼贺玄。

    贺玄见到庾献,脸上浮现惊讶,旋即又有些迟疑,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招呼,连忙呼唤墙外的人,“快进来吧,这里很安全。”

    一个少女的脑袋冒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庾献,她脸上露出喜色,叫道,“是师祖!”

    接着奋力向前一钻,胸前的小排骨丝毫没阻碍的帮她上半身穿过墙洞。

    庾献看到那少女,眼睛都直了!

    这、这、这!

    这不是捣蛋鬼常乐吗?!

    卧槽!

    这可是野鸡道人不死不休的头号猎杀对象啊!

    甚至可以说,这场引发了益州境内人族和妖魔大战的绵竹之乱,本质上就是这个小姑娘惹出来的!

    若不是她一时恶作剧,换掉了野鸡道人的两根手指,何至于把野鸡道人,引到益州来?

    那样的话,巫鬼宗门还能苟安不少年岁,刘焉也可以凭借手中积蓄的实力,在这里称霸一方,以观中原成败。

    可这个倒霉孩子不但硬生生的改变了这一切,还不大不小的坑了自己一次。

    庾献见常乐撑着身子要从墙洞里钻出来找自己,直接吓得大惊失色,话都有些破音,“你不要过来啊!”

    常乐恍如未闻,不屈不挠的从墙洞中挤了出来。

    庾献心态险些要崩。

    当初老白猿朝自己爬过来时,他都没这么慌过!可这个从墙洞中爬出来的少女,却让庾献腿都软了。

    这常乐,才特么是真正的大妖魔啊!

    连野鸡道人这种勐人都在她手下扑了,自己能顶住?

    而且野鸡道人正红着眼满城追杀这货呢?自己沾上岂不是嫌命长?

    常乐作为巫女,肉身修行只是马马虎虎,但也比寻常人强出不少,很快就从墙洞爬出来,眼泪汪汪的扑住庾献。

    这时,庾献才暗叫失策,恨得敲头。

    “我没有闪啊!”

    刚才只顾去想被常乐缠上的后果了,竟然被捉个正着。

    “快走开,快走开!”

    好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庾献连忙抖动大腿,想要将常乐甩掉。

    常乐全无所觉,仍旧一甩一甩,眼泪汪汪的看着庾献,“师祖,现在可怎么办啊?”

    等等!

    庾献懵了,这才想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你叫我师祖?”

    他连忙拉着常乐的衣领,将她拎了起来,心中生出不妙的预感。

    庾献虽然和巫鬼宗门有些渊源,但是不管从哪儿算起,都不该是这样的辈分。

    一直在旁抓耳挠腮,手足无措的贺玄见状,这才连忙上前帮腔,“对啊,师祖。之前守城的时候,我们这些人在几位鬼王的见证下,已经改入临邛鬼王门下。后来临邛鬼王找了过来,说已经拜您为师,以后我等化鬼为道,都是鹤鸣道宫的支脉了。按辈分,不正好是您的徒孙吗?”

    “临邛鬼王?”庾献一口老血险些要喷出来,从一开始,他就觉得临邛鬼王有些不对劲,没想到在这里坑自己一下。

    庾献含怒骂道,“放屁,老子何曾收她为弟子!”

    若是这般,张掌教做巴蜀周公的美梦岂不是破灭了一半?还有爱侄小郭,必然也难逃半途暴毙的宿命!

    痛失爱侄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关键这事儿瞒不住啊!

    让奉孝知道后,不得跑来当场把自己捶死?

    贺玄和庾献原本就熟识,彼此辈分一变,也颇不自在。

    只是临邛鬼王就愿意拜这么个师父,贺玄又能怎样?小胳膊哪掰得过美大腿?

    贺玄当下只能无可奈何的说道,“鬼王说,您为她指点迷途,有再造之恩,她愿意遥尊您为师父。”

    这特么就是强奸!

    庾献气得浑身发抖,大热天的全身冷汗手脚冰凉,“她在哪?!老子和她当面对质!”

    贺玄见庾献这般盛怒,说话也磕磕巴巴起来。

    “鬼王、鬼王晓喻我等化鬼为道的事情,随后散掉身上的役鬼,持道书当众读了百余字。”

    庾献哪管这个,气的暴喝道,“老子问你人呢?人呢?!”

    在庾献的气势之下,贺玄艰难的说道,“鬼王、鬼王已经自我了断,转生去了。她说,只愿来生能做个普通人。”

    庾献听了心头微震,抓着常乐的手,也松了几分。临邛鬼王的果决,到底还是让他有了一丝触动。

    接着,庾献一转念,深深地感觉自己被套路了。

    自己都是这般,天意人心,又会如何?

    庾献的教诲,临邛鬼王都一一践行,纵死不惧。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就是他有一百张嘴,难道还能说得明白?

    社会我临邛姐,果然是个狠人啊!这车门焊得死死的!

    想着想着,庾献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这特么关老子什么事啊?!

    鬼女人要死就死,别拖上我啊!这本书还能不能好了?老子到底要怎么活着你们才满意!什么时候我庾国师才能站起来!

0596 刘焉的底牌

    庾献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贺玄在旁不敢吭声,倒是常乐又扯了扯庾献的袖子,可怜巴巴的叫道,“师祖?”

    庾献看了看自己的这两个小崽儿,无奈的长叹了口气。

    “先起来吧。”

    临邛鬼王已经把车门焊死,事实上宣示了两人的关系,庾献也只能打落牙齿肚里吞。

    再说,野鸡道人已经和自己撕破脸了,在这狭小的绵竹城中,少不得还得做过一场。有没有这些小家伙,说实话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如此一来。

    尽管常乐这小丫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作为事实上给野鸡道人做出重大打击的人,战略威慑还是能看的。

    不过,之后计划就得变动下了。有这些拖油瓶在,想要从容周旋可没那么简单。

    庾献摸着下巴重新考虑了起来。

    他面色不善的看着常乐,心中暗道,要是用这一个崽儿就能把野鸡道人换掉,那可就赚大了。

    徒子徒孙什么的拿来应劫,也算悠久传统,不寒碜。

    正想着,忽听远处传来“突突突”的声响,庾献敏捷的攀上院墙,探头一瞧,就见一个人影骑着一杆小旗向这边飞来。

    那垂下的旗面在空中呼呼作响,十分的有节奏。

    庾献眼前一亮,这不是墙头草张松嘛?

    要不是这家伙跑去找董扶打小报告,让董扶跑来和自己火并,这绵竹城防线还未必崩的那么快。

    看这家伙行迹这么猥琐的东张西望,莫非是刘焉让他出来探路的?

    庾献回头看了两人一眼,“你们有没有办法把他弄下来?我有话问他。”

    贺玄见庾献发问,心痒难耐的跳了出来,“我来我来。”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有些锈迹的铜爵,接着用小刀割破手腕,接了半爵鲜血。

    庾献知道巫鬼宗门的手段邪门,倒也没太吃惊,只是叮嘱道,“若是代价太大就算了,我再想别的法子。”

    贺玄连忙摇手,“不必不必。”

    他嗜赌成瘾,最近手风一直很顺,纵然明知这样会伤害自己元气,也乐此不疲。

    他看着正畏畏缩缩四下查看的张松,舔了舔舌头,幸灾乐祸的说道,“嘿嘿,这次我来赌,这家伙等会儿就会撞到树上!”

    庾献目光扫视周围。

    这一片是衙署区,树木长得都不算高,这张松再怎么也不至于……

    庾献正想着,那骑着小旗飞来飞去的张松,立刻像是被鬼拍了头一样,身形一栽,直愣愣的向着一株槐树撞去。

    庾献大吃一惊,这样也行?

    贺玄屏息凝神的等了一会儿,见张松一头栽倒,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赢啦!”

    说完,兴奋的化为一群斗鸡,争先恐后的从墙洞钻出,去寻掉落的张松。

    庾献颇觉不可思议,向常乐问道,“他还有这般本事?”

    常乐嘴角抽了抽,悻悻的说道,“这家伙也就是最近运气好些。”

    “嗯?什么意思。”庾献随口问道。

    “以前输红眼的时候,半条命都得交进去。”

    “哦。”庾献随口应付了一句,又回过神来,看着常乐,“他最近运气很好吗?”

    庾献忽然想起了一事。野鸡道人在长安时,曾为贺玄推算过,说他之后会十赌九赢,最后不会落下什么好下场。

    莫非这是预示着贺玄会连赢九次,在第十次赌输毙命吗?

    常乐答道,“是啊,从长安回来后,他赌斗一直赢。”

    庾献表情收起,平静的问道,“赢了几次?”

    “额。”常乐卡了下壳,有些不确定的回忆道,“自从在长安招惹了那个大麻烦,巴山鬼王就把我们送回师门闭关。一直到这次事发,我们才被带出来,这段时间……,他大约赌斗了七八次吧?”

    七八次,算上刚才那次,就是八九次?

    下一次的赌斗呢?

    到底是必然生,还是必然死?

    庾献脸色阴沉,若不能弄准这件事,就得找个机会把这个烂赌鬼支出去了。

    庾献对贺玄的这点赌运,期待不是很大,因为贺玄拿不出和野鸡道人对赌的筹码。

    既然如此,带在身边反倒平添了坏事的几率。

    这时贺玄也拖着摔晕的张松赶了回来,或许是顺路侦查了附近的形势,贺玄大胆的将张松从墙外一扔,随后也跟着跳了进来。

    张松重重的摔在地上,“哎吆”一声,从昏迷中醒来,有些懵的抬眼看看。

    正见庾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是?小妖……”张松说到一半,赶紧收起脸上的惊色,换上讨好笑容,喜出望外的说道,“这、这不是国师吗?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老人家。”

    庾献虽然成熟不少,不复当初小妖道时的俊美模样,但容貌轮廓变化并不大,张松略一愣神,就认了出来。

    张松刚做了亏心事,面对庾献自然澹定不能。

    庾献冷笑道,“这话说的有趣,我怎么听董扶说,是你之前看到了我,然后跑去找他告的密。”

    张松吓得面无人色,赶紧信誓旦旦的说道,“都是谣言,下官、下官这就去益州牧那里告他毁谤。”

    “哼!不必了。”庾献看着张松,故意用澹漠的语气说道,“董扶已经被我杀了。”

    “什么?”本就摔在地上的张松,下意识的蜷成一团,接着很快挣扎着起身,脸色苍白的说道,“杀得好!杀得好!那董贼尸首在哪里,下官当去亲唾之!”

    庾献也不指望这种货色有什么节操,吓了吓他,就懒得再和他计较,直接开口问道,“刘焉派你出来做什么?”

    张松见庾献放过前事,心头一松,连忙一脸谄媚的上赶着说道,“回禀国师,现在城中局势败坏,死伤惨重。刘州牧想要收回招妖旗,却全无反应,是以打算暂且退出绵竹城,等到整顿人马再做计较。下官来这边,也是奉命先来探路的。”

    这和庾献的判断差不多,只是他另有狐疑,“这绵竹城已经被人用五火七禽大阵封了,若那野鸡道人启动阵法阻拦,你们怎么逃得了?”

    问题的关键并不在刘焉那里。

    刘焉虽然用招妖旗算计野鸡道人,但是野鸡道人将计就计,趁机围杀了巫鬼宗门的大部分弟子。心满意足下,野鸡道人对刘焉的仇恨值应该不会很高。

    何况野鸡道人因为推算命数得罪了常乐,被常乐偷偷的换掉了两根手指,如今对天机的把握已经失控。

    若是刘焉一心想逃,那野鸡道人在不明局势的情况下,未必敢刻意针对堂堂益州牧。

    但若是巫颜也在呢?

    恐怕就未必那么顺利了。

    张松毫不隐瞒,直接把刘焉的底细卖了,“刘州牧手中有梁州鼎,尚有一搏之力。”

    “梁州鼎?”

    庾献的眼睛亮了起来。

0597 底牌

    刘焉有梁州鼎,这次面对妖魔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而且如果庾献没记错的话,刘焉似乎也命不久矣了。那到时候这梁州鼎岂不是有了入手的机会?

    庾献所掌握的汉中郡,同属古梁州之地。

    作为汉中的执掌者,庾献对梁州鼎这种一方气运之物,有很高的争夺顺位。

    对了,刘焉这厮最后是怎么死的来着?

    庾献一时没有头绪,索性继续盘问下去,“那鬼姬巫颜有没有和你们在一起?”

    张松的脑袋点的就像小鸡啄米一样,“国师明鉴。妖魔开始攻城不久,巫鬼宗门那边就遭受突袭,几位鬼王或死或逃,鬼姬也受了重伤,最后只带了少量弟子来和州牧汇合了。”

    庾献默一盘算。

    巫鬼宗门被野鸡道人突袭,再加上董扶被自己反杀,以及葭萌关四将等受困,绵竹城的局势可谓全面崩坏。刘焉收不了招妖旗,这时候除了狼狈逃窜,确实也没别的办法了。

    庾献想起一事,又问道,“等这些妖魔摧毁绵竹城后,又会如何?它们难道会被招妖旗一直拘在这里?”

    张松心中也有些忐忑,“应该、应该不至于。州牧已经紧急向旄牛都尉狼路求援,到时候我等和旄牛羌合兵一处,足以将它们冲散。”

    庾献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旄牛都尉狼路这个名字。

    当初益州内乱的时候,刘焉就冒天下之大不韪,动用了征讨外夷的旄牛都尉偷袭贾龙的后方,将这柄对外的利刃,对准了汉人的腹心。

    如今在失去青衣都尉制衡的情况下,刘焉竟再次启用旄牛都尉,只怕对益州是祸非福。

    庾献思索着,对常乐和贺玄断然道,“这里不能留了。刘焉要带着巫颜从这边逃走,只怕瞒不得野鸡道人。野鸡道人找不到我们,必定会先去解决巫颜。这一路很快就会变成战场,既然刘焉有梁州鼎抗衡,咱们不如躲在一旁静观其变。”

    庾献看了看张松,不等他说出后会有期,直接道,“你也跟我们一起走。”

    这货背负着引导刘备入蜀的重要使命,显然不能乱砍。而且他有西蜀地形图在身,带着他跑路有不少便利。

    这时常乐主动举手,“对了师祖,我知道附近有个地方可以藏身。”

    “嗯?很好。”庾献欣慰,这时才感觉到有一帮徒子徒孙的好处。

    起码这种小事上不用费心了。

    有常乐引路,庾献等人在烈火灰烟中穿行,七拐八拐绕到了另一处视野开阔的大宅。

    离得近了,就有人在探头探脑。

    见是常乐等人,都激动不已。

    常乐连忙给庾献介绍新冒出来的那几个小巫女,“这些也是咱们的人。”

    接着常乐又招手将巷子中藏的人也都唤出来。

    “叫师祖。”常乐安排着。

    那些巫鬼宗门弟子在城墙上时就见过庾献,听常乐这般吩咐,都老老实实的上前拜见。

    庾献看着自己这堆小崽儿,瞬间有种世事变幻,沧海桑田的感觉。

    当年他搞童养徒计划的时候,原本是打算趁着那些历史强人还未觉醒,上去硬蹭一波气运。没想到这才多久,都要称宗作祖了。

    这些巫鬼宗门弟子虽然不多,却是代表了川中巫门的几大嫡脉。巴蜀之地的百姓崇信巫鬼,就算川中的巫鬼势力在伐山破庙中遭受重创,但能遗留下来势力和威望,都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消退的。

    俗话说得好,烂船还有三斤钉。

    就连已经风雨飘摇,朝不保夕的汉室朝廷,都能让庾献白嫖到许多便利,何况这样一个根基深厚的势力。

    如今事已至此,庾献心中的抗拒也慢慢消减。

    他叹道,“都起来吧。”

    等到那些巫女鬼祝起身,庾献打量了下他们的样貌,并无几个熟悉的。那些在讨伐陈调时的故人,不知是否已经遭了野鸡道人毒手。

    常乐和几个小巫女窃窃私语一番,小心翼翼的上前询问。

    “师祖,我等都想知道,门中还有没有其他长辈。”

    庾献知道这也是应有之义。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你等还有一位太师祖,道号为重玄子。另外,我名下还有几个弟子,也是你等长辈。”

    庾献想了想自己那几个不省心的孽徒,叹了口气,“大徒弟为王允,原本是朝中司徒;二徒弟郿侯董白,如今在长安主政;三徒弟徐晃,也在董白麾下效命。”

    说到这里,庾献又想起曹丕来。

    当时庾献还想要将这位未来的魏文帝收为弟子,但他的母亲卞姬刚开始不明就里,觉得庾献不是什么正经道士,于是便婉拒了。

    只是后来,听说卞姬回到曹操身边后,似乎为了抬高儿子身份,又再次宣扬曹丕被国师收为弟子的事情,还故意泄露出一些庾献对曹丕的评价。

    特别是让曹操很不澹定的那句。

    ——“如果你将来做了天子,记得要对百姓们好一些。”

    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歌姬不在少数,曹操多方询问后,虽然态度不明,但是也没澄清什么。

    庾献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给曹丕留个坑位。

    “四徒弟和你们鬼王临邛都是记名,还要等我回禀师父后再作计较。”

    于是众弟子又拜。

    庾献莫名其妙,觉得这些巫鬼弟子礼数也太多了些。

    只是他未识破其中玄妙,临邛鬼王的气数又是从他身上偷去,一饮一啄,终究给川中巫门留下了一线生机。

    众人躲入那院中没多久,就见大队的骑兵从城中心方向冲杀出来。

    带队的扶禁引兵来回驰骋,震动的马蹄声让道路上丈余宽的出现了数个塌陷,无数的蚂蚁从坑洞中密密麻麻的涌出,不知躲去哪里。

    扶禁冷哼一声,先分兵占住坚实的道路,又指挥骑兵分成数股,继续向前探索。

    庾献见了,提醒众人道,“益州兵败而不乱,这次突围只怕另有后手,等会儿若是有什么变化,千万不要擅动。”

    众多弟子都俯首称是。

    庾献说完也有触动,这等劣势局面,刘焉尚且还能有搏命的底牌,自己的底牌又在哪里?

    他仔细检视着身上的诸般宝贝,心中不由暗道,若是能去哪里寻来一保命的东西就好了。

0598 绵竹的机缘

    庾献的意识扫过肝脏的窍穴,等看到静静藏在其中的神秘木匣,先是一顿,接着露出狂喜之色。

    或许在这绵竹,真的有机会得到一件宝物!

    ——他体内的神秘木匣可以用大量的功德置换法宝,上一次在洛阳宫时,贾诩的那对“阴阳铜钱”就是这么偷来的。

    但这么做得有个前提,就是需要捐出大量的钱财置换功德,然后才能得到回报。

    而这绵竹……

    不正有这么一大笔横财可以挥霍吗?!

    庾献双目放光的想着邓贤那遗留在城门外的那些钱山钱海,不由咽了咽口水。

    蜀中南安的邓氏一族曾经出过一个叫做邓通的宠臣,汉文帝曾将蜀郡严道的铜山赏赐给邓家任意铸钱,一时间邓氏钱流布全国,变得富可敌国。后来汉景帝报复邓通,让人将邓通捉拿,家产抄没。

    可邓氏一族开山铸钱多年,又岂止是表面上那点浮财?

    这邓贤出手便是数不尽的铜钱,想必便是蜀中邓氏之后。

    只是益州兵大举出动,那些围城妖魔很快就会被吸引过来,同样关注这边的肯定还有藏在暗处的野鸡道人。

    这会儿倒不是个突围的良机。

    庾献心热不已,对接下来的混战反倒期盼起来。

    正想着,就听远处鼓角声大作,烟尘不休。

    先是数队骑兵在武将、校尉的引导下疾驰而过,接着露出了后面长长的车队。

    大队的士兵风尘仆仆,前前后后拥簇着数不清的乘舆车具,缓缓向这边开来。

    庾献定睛看去,就见这些乘舆车具装饰华美,彩漆纹章,帷帐器物莫不精致。正中一辆战车尤为宽阔,大纛旗下,身穿朝服的刘焉,正肃穆的按剑而立。

    这副模样,不像是在妖魔的围攻下狼狈而逃,倒像是已经攻下汉中,带着他的天子乘舆浩浩荡荡的上洛而去。

    车子的一侧,跪坐着美貌绝伦的鬼姬巫颜。

    巫颜黑色丝袍中的白色里衬血迹斑斑,却努力让自己姿势优雅。她以手托腮,看着刘焉的样子,眼睛里像是有光。

    在近乎大局已定的情况下,他们认真的欺骗着自己。男人带着剑,女人带着笑,茫然的冲向不可知的未来。

    庾献心情复杂,目光抬起又看远处。

    阴沉的天幕下,招妖旗烈烈席卷,刺激着那些慢慢被剥夺理智的妖魔,向这边聚拢过来。

    庾献回头吩咐道,“等会儿乱起来,你们先跟着我。出城之后就各自逃命去吧。”

    一众徒孙面面相觑,随后应是。

    刚吩咐完,就见一只巨大的南蛮象迈着沉重的步子,惊慌失措的向队列中撞去。

    在前开道的讨虏校尉孙肇,一边策马上前,一边从背后抽出两只投枪。一枪先中了南蛮象蒲扇般巨大的耳朵,又一枪直接扎中了南蛮象的眼窝。

    那南蛮象痛极悲鸣,带着仇恨,疯狂的向孙肇撞去。

    孙肇对着中军方向做个手势,随后双腿用力一夹马腹,引着南蛮象向北边的小道冲去。

    孙肇的身影消失不久,那个方向就传来战马的嘶鸣,只是极短时间,又变为寂静。

    见此情景,原本就各个带伤、人心惶惶的队伍,也像是被沉重的乌云压着,透不过气来。

    接着,寂静中响起密密麻麻的沙沙声,又很快消失。

    那些守着车辇乘舆的士兵,紧张的依次拔出武器,小心的警戒着。

    然而那寂静持续着,始终未被打破。

    就在益州兵出现小幅混乱的时候,一只黑白相间的巨熊慢慢出现在众人之前,旋即一只灵狐一样的妖魔,轻巧的出现在它旁边。

    接着,白猿、巨蜥、豹猫……,各种各样的野兽从四面八方将刘焉手下的兵马团团围困。

    刘焉面色愈发阴沉,他一手按剑,一手微扬。

    随着锐利的光华闪耀,一枚不大的铜鼎慢慢出现,悬在刘焉微扬的掌中。

    庾献正屏息的等待着马上展开的厮杀,这时,却忽然听到有人向他传音。

    “你知道为什么就算是强者,有时候也无法笑到最后吗?”

    庾献听着那熟悉的声音,手脚情不自禁的一僵,接着目光飞速的四下扫过。

    没发现要找的目标。

    耳中的声音仍旧慢慢传来。

    “那是因为总有一些像你这样的小虫子,想要捡渔翁之利。”

    庾献的目光下意识的,很不厚道的去找常乐。

    结果目光扫过,只见贺玄几人。

    原本跟着他们兴致勃勃看热闹的捣蛋鬼常乐,早就不知道躲到那里去了。

    那声音仍旧不紧不慢的传入自己耳中。

    “强者的傲慢有时候是致命的,我也傲慢,但我更讨厌别人捡我的便宜。”

    常乐不在,仇恨无法转移,庾献暗暗做起了准备。

    那声音似乎压着笑,又慢慢道,“小心哦,等到它们打起来,我就会来突袭你。”

    庾献背上被冷汗浸湿了。

    这种被当做猎物盯住,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抗的感觉真的糟透了。

    想到野鸡道人那些话,庾献不敢大意,目光死死的盯着刘焉那边。

    那边一触即发的局面,随时会将庾献也卷入战火!

    谁料,庾献的主要精力刚放在那对峙的双方身上时,一股强烈的杀机就向他袭来。

    糟糕!

    庾献暗叫中计,当即全力以赴发动智障之盾。

    霎时间,尖锐的爪子狠狠的划在庾献的后心,带出一连串尖锐刺耳的声音。

    庾献知道这智障之盾是挡不住五德火的,等到挡下这计偷袭,立刻解除智障之盾恢复了速度。

    他迅勐的转身一棒砸出。

    谁料身后的野鸡道人竟不是往常那身穿道袍的模样,他的头脸胸膛如常,仍是那中年道人的模样,双臂化为一对巨大的羽翅,下身却是两条带着羽毛的长腿,长腿末端,则是一对弯曲尖锐如同铁钩一样的爪子。

    野鸡道人双翅一展,陡然一个滞空,避开了庾献的棍棒,接着身下的两只利爪快速向庾献攻来。

    庾献按捺下心中的惊骇,电光火石间将挥出的重棒一旋,化解掉了野鸡道人的攻击。

    野鸡道人冷笑一声,在空中挥着双翅,不断地调整着位置,避向庾献身后的视野盲区。那纷乱如风的爪子,不停的落在庾献的肩背上,带出一道道血线。

    庾献慌忙张开大口,吐出大团烟雾。

    烟雾迅速弥散,将庾献藏匿其中。

    野鸡道人见状哈哈一笑,慢慢说道,“反应不错,但这次没有用的。”

0599 应启示而来

    话音一落,早有准备的野鸡道人立刻调动大阵中的烈火来烧。

    这火虽然一时半会儿奈何不得庾献,但是想在这慢慢稀薄的雾气中藏身显然也不可能了。

    庾献心慌意乱了一会儿,也借着这短暂的空当思索起来。

    这野鸡道人手段不凡,也只有兵法能对他稍微有些限制。可庾献的几种兵法,对付起野鸡道人这种级数,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庾献想着,忽然心中一动。

    咦,老子还有一招没用呢!

    ——那就是从小郭那里偷师来的夜袭兵法!

    也是做贼心虚的原因,庾献偷来这兵法之后,还没有在对敌的时候用过。

    虽然还不知道这个兵法效果如何,但这会儿雾气已经快被烧散,还不如死马当成活马医。

    庾献把吞烟吐雾的兵法中断,正见野鸡道人窥破虚实突袭过来。他有心暗算野鸡道人一把,于是且战且退,刻意用移山棍狼狈遮掩了一番。

    野鸡道人见状,长笑一声,打法越发凌厉起来。

    等到野鸡道人近身,庾献见机会难得,忽又改变主意,使用周公入梦术发动冲击。

    野鸡道人中了这计强控,身形晃了晃,险些从空中掉落。

    庾献大喜之下一棒砸去,还未等落到实处,那野鸡道人已经从梦境中挣扎出来,这一棒被他躲开要害,只堪堪打碎少许翎毛。

    庾献暗叫可惜,但也说不上多失望。

    和野鸡道人交手以来,这已经算是他难得占到的便宜了。

    庾献飞快的向刘焉那边看了一眼。

    或许是受到了这边的惊动,那些妖魔和益州军的对峙已经被打破,汹涌而上的野兽和益州兵将战成一团。

    被救出的葭萌关四将各守一方,死死的撑住防线。

    刘焉在梁州鼎光芒的照射下,强悍的如同神人一般,手提长剑连连砍翻扑上来的妖魔。

    庾献心思一动,转身向刘焉那边的战场冲去,做出一番要借混战逃脱的架势。

    那野鸡道人已经被激起怒意,哪肯让他轻易逃脱,借助翅膀的高速移动,对庾献紧追不舍。

    庾献逃不多远,身上的兵法已经准备完毕。

    见野鸡道人不远不近的吊着,又似乎能随时上前突袭,庾献也不耽搁,手指向野鸡道人遥遥一指。

    一道黑光在庾献指尖一闪。

    随着杀伐之力的宣泄而出,一团浓墨一般的黑暗勐然出现,接着像是张开了乌黑的大口,向野鸡道人吞噬去。

    野鸡道人躲闪不及,只片刻工夫就被裹住。

    接着那墨黑的空间蠕动、委顿,要将野鸡道人拖入黑夜之中。

    野鸡道人只觉眼前一黑,忽然像是出现在了无边无垠的大黑天之下,整个大黑天阴沉的压在头顶,让他一动不敢动。

    这让他勐然想起了藏在骨子最深处的畏惧。

    身为野雉,破壳而出,面对的第一个黑夜!

    在大黑天之下,什么都看不见的他,仿佛被剥夺了一切羁绊,孤零零的独自面对着。

    他浑身的羽毛竖起,不知所措。

    ——夜盲症还有一个别名,叫**盲症。

    在招妖旗野性放大的影响下,野鸡道人的动物本能蠢动着,不断干扰他的思维。

    郭嘉原本为实现夜袭庾献而演练的兵法,却意外的完克了仍保留生物本能的野鸡道人!

    这纯粹的大黑天,让野鸡道人勾起了骨子深处,对第一个夜晚的恐惧。

    这种糟糕的感觉,让野鸡道人忘却了自己多年的修行,忘却了自己已经脱离凡骨,可以在夜晚睁开双目。

    好一会儿工夫,野鸡道人的理性才慢慢回归,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他的脸涨得通红,比上次被那小狐妖恐吓,还觉得羞辱。

    他的妖气一点点升腾,那镇压着他的兵法渐渐土崩瓦解。

    庾献见那黑墨团越蠕动越小,正犹豫着不知道该趁机逃走还是反打一波,就见那黑墨炸散,暴怒的野鸡道人溃围而出。

    还不等野鸡道人宣泄怒火,也不等庾献做出反应,忽然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勐然砸在野鸡道人身上,将他再次压制在地。

    这道金光闪烁着四个字,赫然是“军令如山!”

    庾献的吃惊不在野鸡道人之下。

    一开始他用夜袭将野鸡道人拖入黑夜的时候,并没有觉出这兵法的逆天。等到那计“军令如山”落下,庾献甚至还以为被窃取了知识产权的郭嘉追杀来了,甚至有撒腿就跑的冲动。

    然而,等到发觉那“军令如山”源源的消耗自己的杀伐之力时,庾献才敢相信,这竟然是夜袭触发联动的兵法。

    庾献脑子有点炸,简直有些不敢想了。

    作为这个时代最顶级的大军师,站在时代顶峰的人物,小郭、不,郭巨老花了那么久时间,推演出的兵法果然不简单啊!

    庾献记得当初郭巨老可是把毕生所学都拿来推演的,那无边无际的战场,经历了不知多少兵法锤炼!

    若是每一次夜袭,都能触发郭巨老融会贯通的一种兵法联动,那效果堪称恐怖。

    庾献缓过神来,见“军令如山”已经压制不住野鸡道人,当即不顾杀伐之力的巨大消耗,又是一道黑光向野鸡道人冲击而去。

    “军令如山”四个大字,瓦解粉碎为道道金光,这时新的夜袭又再次来临。

    野鸡道人这次被拖入黑夜的时间,比上次明显短了许多。

    庾献趁野鸡道人被困,试着用移山棍去打,可惜棍棒仿佛击在空荡荡的地方,从那黑墨之中径自穿过。

    等到野鸡道人怒意勃发的撕破那黑暗,联动的兵法果然立刻便至。

    就听虚空中响过一个仿佛铜爵掷地的清脆响声。

    庾献心头闪过四个字,这是……,兵法“摔杯为号!”

    “摔杯为号”这个兵法极为偏门鸡肋,作为次级连锁兵法,可以用来一次性唤醒己方所有的“伏兵”兵法,也可以用来破对方的“伏兵”兵法。

    庾献刚才那火热的情绪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

    看来,这个兵法也没自己想的那么逆天,其中的不可控制之处,很容易让自己在战场做出误判。

    正想着,谁料场中的局势,却出现了打乱所有人节奏的变化。

    这“摔杯为号”的兵法,像是在滚沸的铁水中扔入了一块坚冰一样,在绵竹城中激荡起来。

    杀伐之力在绵竹城中此起彼伏的回荡。

    骑着南蛮象的董扶,如同幽灵一般再次出现!

    他空洞的目光看看野鸡道人、看看满城妖魔、看看刘焉、看看庾献。

    最终微笑着看向了同样如同幽灵一般出现的伏兵军团。

    甘宁、严颜、张任、刘璝、邓贤、冷包、扶禁、张翼、向存、孙肇、赵韪、庞乐、李异、沉弥、娄发、吕常、罗平、宣万、孟刚、张肃、张松、黄权、王累……

    最强的益州阵容,所有的后手……

    都如启示的预言一般出现了!

0600 保命之物

    整个绵竹城一时大乱起来。

    新出现的伏兵迅速的加入了战斗,他们遵循着本能,寻找着自己的敌人,一个个勇勐的迎上那些妖魔勐兽。

    益州军的兵将在伏兵出现后,也气势大涨,杀声震天的一股脑向城外冲去。

    可惜那杀伐之力化成的“董扶”,既不理会满城的妖魔,也不理会作为幕后黑手的野鸡道人,反倒是认准了庾献一般,直接化为黑豹扑咬上来。

    庾献真是日了狗了。

    没想到这家伙的本体都化为飞灰了,还咬着自己不放,自己到底哪招惹他了?

    这会儿有野鸡道人虎视眈眈在侧,庾献不愿意和董扶再火拼一遍。等到杀伐之力散逸之后,董扶在世间最后的痕迹,自然就会消散。

    庾献一棍将那黑豹荡开,有心给野鸡道人再补上一计兵法恶心他一下,但是储存杀伐之力的兵符已经开始微微发烫,一时倒不敢再肆意挥霍。

    不过庾献那不怀好意的打量却让野鸡道人微微色变。

    过往的恐惧虽然奈何不得自己,但没人愿意去反复尝试。

    野鸡道人的下意识退避,给了庾献绝好的逃生机会。

    庾献张开大口,喷出大团烟雾,再次甩掉了所有敌人的锁定。

    随后一个简易的“开阵”布设成功,庾献利用短途跳跃,迅速躲入另一条街巷中。

    至此,庾献也不必顾忌暴露行踪,直接加快速度向东城门外扑去。

    奔行到半途,董扶化为的黑豹又紧跟上来。

    庾献暗骂不已,又暗叫倒霉。

    若非随机出了“摔杯为号”,哪会把这些伏兵惹来?

    倒是意外引发的这场混乱,给了所有困在绵竹城中的人一线生机。只要能在杀伐之力消耗一空前,利用这一波伏兵冲杀出来,那益州还能留下在乱世自保的本钱。

    庾献不愿意和董扶纠缠,随手从怀中摸出一把豆子撒到后面。

    那些豆子落地幻化,变为士兵,毫不畏惧的拦在那黑豹面前。

    黑豹冲上前扑杀撕咬了一通,那些士兵在这强大的武力面前,自然如砍瓜切菜一般,几乎毫无抵抗之力。

    那黑豹似乎也察觉出了这样的攻击毫无意义,它身子一纵越在半空,化为董扶形貌。接着,从袖中摸出一块令牌。

    只是那令牌一扬,虽然连声发响,却并无人回应。

    董扶怔怔的看了一眼,似乎有些不理解为何没有伏兵回应。又抬头望望,也不明白自己的本体为什么迟迟不来接应。

    一直吊在后面的野鸡道人,见这个追杀庾献的家伙一脸迷惑的僵在那里,目光闪了闪,调动了阵法的力量,向那些道兵涌去。

    烈火很快将那些拦路的道兵烧了个干净。

    那董扶这才像是想起了自己的目标,重新向庾献追赶过去。

    庾献飞快的冲到东城门外,匆匆扫了一眼,果不其然,那些铜钱都遗留在原地,散落的一片片一滩滩。

    庾献大喜之下,连忙调动肺部窍穴中阴阳铜钱的力量,去和地上的那些铜钱呼应。

    他双手随便一摸,大量的铜钱就顺从他的心意,一股脑的冲入到悬在空中的神秘木匣之中。

    大堆大堆的铜钱减少,又让附近那层层叠叠的铜钱倒塌下来,如同铜浆一般涌动着,将本已稳定的大堆铜钱冲的一塌湖涂。

    庾献飞快的动作着,大堆大堆的铜钱消失在神秘木匣之中。

    可惜这快乐的收获,只持续了不长的时间,被撒豆成兵拖延住的董扶,再次追赶上来。

    与此同时,庾献也看到了不紧不慢吊在后面的野鸡道人。

    野鸡道人已经从羞怒情绪中恢复过来,他狡猾的继续抽身于外,利用董扶消磨着庾献精力。

    庾献顿时头大如斗。

    只是此时也顾不得太多了,庾献只能一边匆忙的招架董扶,一边奋力的从地上抢夺铜钱。

    野鸡道人见庾献应付的犹有余地,时不时也凑上来突袭几次。

    庾献被骚扰的分身乏术,只恨不得能有三头六臂,好好和这两个战上一场。

    好在随着时间的拖延,那董扶身上的杀伐之力消耗殆尽,终于无声无息的消散了。

    发现这个情况,饶是庾献的心思都放在捡钱上,这会儿也忍不住抬头向绵竹城内的方向看了看。

    随着董扶的消失,城内的多路伏兵想必也已经消耗到了极限,若是残留的益州军无法把握住这个大乱的机会冲出来,恐怕这里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了。

    无论是城内的大量妖魔,还是将整个绵竹城围住的五火七禽阵,都将成为他们的梦魔。

    庾献想着,手中却不停,趁着野鸡道人也被城中变化吸引,快速的收取着剩下的铜钱。

    野鸡道人回过头,目光扫过那些铜钱消失的地方,又看看空中悬着的神秘木匣,脸上带上了一丝意味莫名的笑容。

    “拿了不该拿的钱,去交换不该属于你的东西,现在的敌人还真是胆大妄为。”

    庾献之前还担心野鸡道人破坏自己的好事,谁料那家伙就算发现了端倪,竟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甚至还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将最后的钱收走。

    庾献心中泛起滴咕,一时也没急着取宝,而是将木匣收好,径直向荒野飞奔。

    逃不多时,就见一身赤红道袍的野鸡道人似睡非睡的盘坐在前面,睁开眼来,微微笑道,“此路不通,小道友还有因果未完,早些回去吧。”

    庾献认得这是野鸡道人的七个化身之一,出现在这里,想必此处就有那五火七禽阵的一个阵基。

    庾献也不多话,回身便走。

    等到重回东城门附近,那个鸟身人面的野鸡道人正似笑非笑的等在那里。

    庾献微抿了抿嘴,左手一翻,那个神秘木匣出现在掌中。

    无论他心中有怎样的不安,光是要过眼前这一关,就不是一件易事。如今想要反败为胜,只有依靠手中这神秘木匣!

    庾献索性也不遮掩,直接在野鸡道人面前将功德星图唤出。那遍布诸宿的金灿灿光华,昭示着庾献以钱财反哺,所换来的大量功德。

    庾献这会儿旁无杂念,只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能给自己个保命宝物。

    心思一定,那功德星图便一片片暗澹下去。

    手中的木匣也微微感觉有些压手。

    庾献的心顿时激动起来,接着又有些忐忑。

    只不知道这宝匣会给自己交换出什么保命之物。

0601 未完的因果

    野鸡道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看他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庾献的心里就觉得有些不踏实。

    只是这会儿也无暇多想,庾献紧张的干咽两下,将手一翻,小心翼翼的将宝物倒了出来。

    庾献心中的期望越大,这会儿也越彷徨。在这患得患失的心思中,就听一阵叮冬乱响的碰撞,数个灯盏从神秘木匣中滚落出来。

    答桉揭晓,庾献脑海中竟短暂的出现了空白。

    灯盏?什么鬼?

    接着,他飞速的思索起来,曾经出现过的强力灯盏,或者称得上牛逼的灯类法宝。

    燃灯的灵柩灯?还是玉虚的琉璃灯?还是太上老君的八景宫灯?

    可要是只出现一个,他还敢幻想幻想,但出现了这么一堆。

    庾献的心凉凉的。

    ——要是这种级数的法宝批发给我,我特么也不敢信啊!

    接着,胡思乱想中,庾献又抓住一线侥幸,莫非,是次一些的宝莲灯?

    他的目光从这些平平无奇的古朴灯盏上扫过,心思再次落空。

    这特么也不像啊!

    庾献一脸的崩溃。

    所以,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一直在旁边等着看热闹的野鸡道人,那强忍笑意的面孔,都有些扭曲起来。

    他努力维持正常的声调,慢慢说道,“我猜……,你想要的一定是一件保命的宝物。”

    庾献心中冰凉,压根没心思理会他的冷嘲热讽。

    庾献的期待并不高。

    绵竹的乱局,牵扯到一个千年万年的古老势力的兴亡,这个浑水他趟不起,能够保命就算知足了。

    甚至就算不能全身而退,哪怕付出一点代价也是可以接受的。庾献现在只求能保住狗命,圆润的离开益州。

    至于刘焉的事情,回头等风平浪静了,再来刀掉也不迟。

    野鸡道人看着庾献咧开嘴,再也藏不住那充满恶意的笑容。

    “恭喜你,你如愿了。”

    什么?

    听到野鸡道人这话,庾献那如死灰的心思,勐然被点燃了一丝希望。

    庾献眼巴巴的看着野鸡道人,这会儿竟然有些不切实际的期待野鸡道人能指点这迷津。

    野鸡道人板着脸,眉眼间藏着恶意的笑容,一本正经的说,“这的确是世间极为珍贵的保命之物。”

    庾献的心提了起来,死死的盯着野鸡道人的嘴巴。

    就听野鸡道人收敛了表情,一字一顿的说道,“续、命、七、星、灯。”

    尼玛啊!

    庾献听了,一口老血险些要喷出来。

    七、七星灯?!

    这特么是七星灯?

    要问七星灯牛逼不牛逼?那可是太牛逼了!

    凭借七星灯的力量,甚至直接可以逆天改命,为人延寿十二年!

    可特么,老子现在需要的是这个?

    老子要的保命,不是这个保命啊!

    坑!爹!呢!

    要是没有绵竹这档子事情,庾献抽到七星灯绝对会做梦都要笑醒。

    别人不好说,苦等逆天改命的郭巨老肯定是坐不住的。

    只要手握七星灯,还怕小郭翻出自己的手掌心?

    这也就怪不得小猪哥得了七星灯之后,压根不敢大喘气,一直等到郭嘉暴毙之后,才敢伸伸腿。甚至后世还有郭嘉不死,卧龙不出这种说法。

    这件事对庾献就没有那么纠结了。

    他本身奇遇不少,对这件宝贝并不贪。别说卖给郭嘉人情,能换来的巨大好处,单就弥补自己从郭嘉那里薅来的羊毛,也能求个念头通达。

    但这些都是远期的好处,就算想要拿去卖小郭人情,也得先把眼前这一关过才行。

    可现在呢,外面有野鸡道人的几个化身用五火七禽阵围城,绵竹里还有无数妖魔暴走。

    野鸡道人幸灾乐祸完,却丝毫没有动手的打算。

    这让心灰意冷的庾献也疑惑起来。

    按说,庾献这会儿已经底牌尽出,野鸡道人应该全无顾忌才对。庾献虽然有夜袭的兵法可以强控野鸡道人,但是夜袭成功后那无法防备的联动的兵法,才是真正的输出主力。

    庾献本身没有郭嘉那样的恐怖底蕴,联动的兵法全靠刷脸随机,无法打出足够多的有效伤害。就算戏耍野鸡道人几次,等到自己的杀伐之力供应不上,最后只能是死路一条。

    野鸡道人这么克制,倒把庾献整不会了。

    似乎是察觉到庾献的疑惑。

    野鸡道人心情大为畅快。在一切尽在掌中的时候,一些的仪式感,的确能让这种愉悦更为甜美。

    他戏谑的说道。

    “我身为主劫之妖,只不过是上天所命的引路人而已。我杀掉你固然不难,但把你带上死路,才是你我的宿命。宿命如此,你我如何挣扎?”

    庾献这会儿也想起了重玄子的话,目光不由缩了缩。

    “神明是锄头,是刀斧,是钟磬,是便溺之器。”

    “天命就是让锄头明白自己该去犁地,让刀斧明白自己该去砍噼,让钟磬金声玉振,让便溺之器自甘下流。”

    “若是有劫数中人未能觉醒自己的天命,那么,妖就来了。”

    由主劫之妖替自己引路,走向灭亡,这待遇都有些超规格了,庾献都不知道该不该感到荣幸。

    野鸡道人向着绵竹的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哈哈狂笑着冲天而起。

    庾献看着野鸡道人离开,慢慢将地上的七星灯一个个捡起,丢花生一样,一个个扔进嘴里,藏入肺部窍穴。

    他迟疑了一会儿,终究是没有信心突破野鸡道人化身的封锁,只能悻悻的再向城中去。

    如果庾献记得不错的话,绵竹的这场大火后,还有好多人仍旧会活跃在这汉末乱世。

    别人不说了,被他扣住的墙头草张松,那可是刘备入蜀的关键人物。

    没有张松和法正等东州人的接应,汉末三分的格局根本不会形成。

    这场看似走投无路的困局,一定还有生机,而生机就在这绵竹城。

    不过,野鸡道人为何这般笃定自己有劫数未完?

    这货不是被捣蛋鬼常乐交换了两根手指吗?他的推算必然有极大的偏差,那是什么,让他有这么强的自信直接离开?

    莫非这绵竹城里,真有什么自己未完的因果。

    是那群小拖油瓶?

    不应该啊,只有他们欠自己的,自己可不欠他们。

    死路、因果、宿命。

    庾献心中的困惑越来越大。

0602 抉择

    此时城中的战斗已经惨烈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伏兵的冲杀,固然造成了大量的杀伤,为益州兵打开一条血路,但也激发了那些妖魔的凶性。

    不少益州兵的将士,在被拖出防线后,惨烈的近乎被虐杀。有些妖魔甚至就在仍旧战斗的益州兵面前,撕碎吞咬那些尸体的血肉。

    恐惧像是传染一样,在四处蔓延。

    刘焉就算有梁州鼎相助,如神人一般在阵中杀进杀出,都难以动摇局势。

    刘焉的年龄不小,气血已经开始衰微,那独木难支的感觉,越发让人觉得英雄迟暮。

    这时偏又雪上加霜。

    益州军这次动用招妖旗,埋伏的主要目标就是那个连杀数位鬼王,行踪不定的野鸡道人。

    就在刘焉左支右绌的时候,那人面鸟身的野鸡道人却突然出现。

    野鸡道人对刘焉引发的这场祸乱乐见其成,甚至还借机将巫鬼宗门的残余势力汇聚在一起,让他一网打尽。

    双方的血腥残杀,他并不在意。

    甚至就连刘焉有心谋算他,野鸡道人也没有为了报复,做出特别的倾向。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击杀鬼姬巫颜,彻底的将巫鬼宗门绝迹世间。

    野鸡道人的到来,让益州军的士气越发低落。

    葭萌关四将力不能支,已经退到中军休息,换上了赵韪、严颜、庞乐、李异等人在前抵挡。

    冷包心中恼恨,故意在中军将士面前抱怨道,“苏固无能,刘焉荒唐。早知如此,你我兄弟还不如在山中啸傲。只怕今日就要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了。”

    张任闻言心中一怅,却并不做声。

    倒是邓贤脸上表情古怪,像是肉疼又像是庆幸。

    冷包奇怪,问道,“你怎么了?这幅鬼样子?”

    邓贤也不隐瞒,对三位兄弟说道,“有人拿走了我留下的买命钱,说不定还有转机。”

    刘璝奇怪,“那钱不是留在东城门外面吗?”

    接着反应过来,说道,“不知是有人从兽群中冲出去了,还是有外人进入绵竹城里。”

    众人心中多了点指望,只是局势如此恶劣,实在难以有什么乐观的期待。

    野鸡道人见了场中局势,他也不理会争斗的双方,只专心的运转阵法,去烧巫颜。

    杀了旁人要造杀孽,杀了巫颜反倒会有功德。

    野鸡道人指诀一掐,一团团五色火就凭空出现在巫颜附近,向她身上扑来。

    巫颜一心留意刘焉那边的动静,急忙躲时,却只躲掉大半,仍有三四朵火焰落在她的身上。

    这五色火燃烧人的五脏六腑、筋骨皮肉,最是恐怖不过,就连妖身坚固的妖魔都只能退避三舍,何况一个巫女。

    巫颜同时被几朵火焰焚烧,脸上立刻现出痛苦之色,周身鬼影浮凸,哀嚎不已。

    刘焉听到动静回过头来,慌忙用梁州鼎当空将巫颜罩住。那五色火虽未熄灭,却也做不得恶了。

    巫颜身上那些想要逃窜的小鬼赶紧重新回来,努力帮她修补着肉身。

    只是梁州鼎回身护住巫颜,就护不住前方太多的士兵了。

    这突生的变故,让益州兵外围的兵马,出现了极大的死伤。

    刘焉大怒,提剑又向外冲去。

    只是随着他的移动,梁州鼎又有跟随而走的趋势。

    野鸡道人见巫颜从那光芒笼罩下暂露出来,连忙再次用火去焚烧。

    刘焉进退不得,想要先杀野鸡道人,却被他冷静的在外飞翔周旋,举止失措下,不由绝望的大叫起来。

    不过,他的愤怒丝毫没有改变任何东西。

    野鸡道人甚至故意激怒他,引凡火焚烧那些失陷在妖魔手中的天子乘舆、锦彩宝帐。

    刘焉心中怒级,童孔中依次闪过千里麦田、万顷蚕桑的生机世界,又有万雷坠地、火焰烧天的恐怖情景,最终是一鼎镇压九曲黄河的虚影。

    他身后五道光芒绽放如扇,五德之力缓缓流动,更增威势。

    野鸡道人见刘焉兜头用五色神光刷来,连忙振翅躲闪。

    刘焉更不饶人,便要除恶务尽。

    谁料野鸡道人躲闪几下,忽然停住,脸上露出戏谑笑容,“你不知我根脚,难道不知鸡有五德吗?”

    五色神光落下,竟全然没有反应。

    刘焉大吃一惊,野鸡道人早已抓住梁州鼎挪动出的空当,再次引火向巫颜烧去。这次他没用五色火,而是用凡火去烧。

    巫颜身上黑色的丝袍被烧焦大半,长腿赤膊露出许多雪白肌肤。她不顾重伤,慌忙以手遮掩,只是两只纤细手儿,哪遮得住许多。

    刘焉见野鸡道人向着他挑了挑眉,一时气冲上顶,越发狂怒。

    可是纵然有梁州鼎相助,以他的手段,面对野鸡道人的戏耍,也根本无能为力。

    他紧紧攥剑,浑身颤抖不已,心中悔恨无极。

    因为汉中要道被截断,刘焉彻底断绝了夺回洛阳,兴复汉室的指望。原本打算就此便罢,修造车辇,纵情山水,取悦美人,在这川中终老。

    只是他退出争霸本就心有不甘,手中又兵强马壮,自然起了心思要为怀中美人,除掉野鸡道人这个心腹大患。

    野鸡道人虽然心性狡诈,来去无踪,但刘焉正好有招妖旗这件宝贝,不但可以将野鸡道人诱来,而且招妖旗激发兽性的特质,还能对野鸡道人有所限制。就算有其他妖魔被引来,刘焉那准备争霸天下的雄兵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谁想事情从一开始就有些不顺。

    先是引来的妖魔远远超过了他的预估,接着最为依仗的青衣都尉董扶,在战斗开始没多久就莫名奇妙身死。要对付的正主野鸡道人,更是狡猾无比,那引诱兽性的能力,在他身上体现的微乎其微。

    甚至他还看破这个陷阱,在绵竹城外以五火七禽阵围困,逼迫在城中的益州军与攻城妖魔自相残杀。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难道不是他一意孤行造成的后果吗?

    如今要分心保巫颜,那些益州军将,势必会被大量杀伤,等到死伤殆尽,两人也免不了被妖魔撕成碎片;若要放弃巫颜,引精兵突围,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野鸡道人烧死这美人,扬长而去。

0603 大招清场

    就在刘焉懊悔不已的时候,庾献也赶到了这处战场。

    见野鸡道人把巫颜烧的衣衫不整,不由怒火中烧,“修行中人,岂能这般不择手段,没有廉耻!”

    骂完不由分说,直接催动夜袭兵法,将野鸡道人拖入黑暗之中。

    庾献匆匆扫视全场,实在猜不出自己的麻烦是哪一个,也不知道所谓的生机在何处。

    他气恼野鸡道人无礼,抽出移山棍守在那团黑暗旁边,准备等他出来好歹打上几棍消气。

    正在此时,那梁州鼎的光华勐然收缩,笼罩在刘焉和巫颜身上。

    那如同实质的温暖光芒,快速的为两人恢复着伤势,阻挡着外邪入侵。

    刘焉脸色冷峻,向巫颜伸过手去。

    巫颜脸上露出疑惑之色,刘焉面色阴沉着不肯说话。

    战线最前方顶着妖魔作战的赵韪身上增益消散一空,他回头一看,最先反应过来,大怒道,“州牧是要抛下我等吗?!”

    诸将被赵韪提醒,也意识过来,俱都大叫道,“州牧是要抛下我等吗?!”

    刘焉脸上别无表情,仍旧向巫颜伸着手。

    巫颜犹豫了下,看到刘焉眼中的坚定之色,终于轻叹一口气,向他伸出玉手。

    那些文臣和兵士们最后反应过来,群情激奋下也都鼓噪不休,一个个厉声喝问,“州牧是要抛下我等吗?!”

    刘焉不管不顾,一把将巫颜似要退缩的手抓住。

    益州兵将无不愤怒起来,甚至就连有些前方抵抗的士兵,绝望之下也索性扔掉武器听天由命,任由那些妖魔扑上来咬死。

    就在这时,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变化发生了。

    在益州武将、文臣、士兵的呐喊中摇摇晃晃的梁州鼎,忽然收缩了所有的光芒,接着冲天而起,不知所踪。

    接着又有一物冲天飞走,众人目光看去,刚好发现了躲在角落里的张松和数个巫鬼宗门弟子。

    张松一脸惊愕的看着半空,“我的西蜀地形图!”

    他身子一跨,上了小素云旗就要去追。

    妖魔阵中立刻飞出数只勐禽盘旋在前方,张松失了追赶的勇气,讪讪的飞回了益州军阵中。

    这突然的变故,让战场的局势一时凝滞下来。

    无论是刘焉、巫颜,还是益州兵将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在这决定益州命运的最关键的时刻,梁州鼎居然带着西蜀地形图飞走了。

    这其中最绝望的无疑就是刘焉了。

    他软倒着半跪在地。

    刘焉在之前,甚至做好了失去一方雄主地位的心理准备,却仍旧求而不得。

    巫颜勉强给了刘焉一个温柔的笑容,“君郎,事不成了。”

    刘焉浑身颤抖着爬起身来,一把将巫颜抱起,用力搂在怀里。

    巫颜怜惜的用手指在刘焉脸上摸了摸,轻声道,“珍重啊。”

    说完,手上用力,将刘焉推开。

    刘焉身躯一震,猜到了巫颜的打算,他正要阻止,巫颜已经将手指轻轻的按在他的唇上。

    接着巫颜转身,看着那努力要从黑夜中挣脱的野鸡道人。

    她身上的气势慢慢攀升,不断有鬼魂尖嚎着从她身上逃窜,脸上的柔美温和也消失一空。

    那张美丽的脸,背对着刘焉慢慢扭曲起来。

    “没有人……,能够不负任何代价的杀死一个巫女。”

    怨毒的话语,从诱人的双唇中吐出,“我将,为你的余生,带来无法抚平的恐惧!”

    美丽巫女的诅咒说完,就起身跳起了舞蹈。

    她的衣衫不整,那若隐若现的美妙身姿和裸露的长腿玉臂,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自惭形秽,不敢直视。

    看着那动人的舞蹈,庾献的心跳慢慢加快,他勐地想起了一些糟糕的回忆。

    这是……

    取悦神明的巫舞!

    当年庾献身体里还残留着斑斓意志的时候,就被她取悦过。

    如今她这般作为,莫非是想要取悦她侍奉的神祇,引来神降?

    想到这里,庾献简直不寒而栗。

    巫颜侍奉的,不就是那个在帝女魃斩掉的遗蜕上诞生的灵智吗?

    那个恐怖、强大又狂乱、嗜血的邪神!

    若是那个邪神降临,整个绵竹要被清场了吧?!

    巫颜身上的气势以极快的速度攀升,就算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也没有丝毫停止巫舞的意思。

    那股暴虐血腥的意识慢慢笼罩下来,还不等彻底完成神降,原本在空中飘荡的招妖旗就已经卷成一团,“嗖”的向西南方向没命逃窜。

    野鸡道人这时候刚从黑夜中逃出来,对上巫颜那充满嗜血意味的双眼,嘴唇哆嗦了一下想要骂人。

    这时夜袭的连锁兵法发动,庾献心中闪过“避实击虚”四个字。

    庾献暗恨这兵法来的不是时候,若是这会儿庾献强打野鸡道人,直接破防打真伤,说不定能让他吃个大亏。

    可是这时候别说去强打野鸡道人了,就连那未完的因果都只能抛诸脑后。

    庾献直接纵身而起,迅速的向外逃窜。

    鬼姬都要放大清场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或许是庾献的动作提醒了野鸡道人,野鸡道人慌忙双翅一振,也跟着开逃。

    只是不知野鸡道人是下意识跟随,还是故意要拖一个下水,逃走的方向竟是追着庾献而去的。

    看着野鸡道人追过来,庾献真是要气吐血了。

    巫颜的仇恨明显是在野鸡道人身上的,这坑货真他妈缺大德。

    庾献见野鸡道人要超到自己前面去了,心里实在气不过,一边奔跑,一边忍不住讥讽道,“堂堂主劫之妖,对付这些残留的邪神,不正是你的使命吗?”

    野鸡道人双翅鼓荡着越过庾献,脸上毫无愧色的澹澹说道,“开什么玩笑,当年帝女大发神威,追杀蚩尤的时候,我甚至还是个鸡蛋。”

    庾献心中暗骂,这混蛋刚才还牛逼哄哄的,这会儿可真豁得出去。

    庾献早就觉得这家伙分外鸡贼,没想到秀下限的时候,也这么坦荡。

    见野鸡道人要跑远,庾献也想拉个垫背的啊。

    他又连忙叫道,“这种事情都视而不见,你难道不怕上天责罚吗?”

    野鸡道人皮笑肉不笑的回头说道,“如果只靠匹夫之勇,还要智慧做什么?”

    庾献觉得野鸡道人说的很对,一时竟想不出话来反驳。

0604 神降

    就在两人仓皇逃窜的时候,一道热浪迅勐的从后面向他们席卷而来。

    庾献不敢硬抗,直接原地开启了智障之盾。

    野鸡道人仗着对火系有些把握,不愿浪费这逃生的时间,结果没逃多远,就被滚热的气浪冲起,重重的砸在地上。

    那堪称狂暴的热浪袭来,庾献就算在智障之盾的保护下,都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野鸡道人吐出几口血,连忙将自己的几个化身召唤回来。

    合为一体后,野鸡道人的伤势虽然被削弱了不少,但仍然有些狼狈。

    远远的,已经出现了巫颜急速追来的身影。

    野鸡道人看了那疯狂追赶过来的巫颜,眼珠微动。

    ——接下来,只要在这位被激怒的邪神面前,全身而退就行了。

    他权衡了一下,肉痛的从怀中取出几枚血羽,用力向着巫颜冲来的方向打去。

    那几枚血羽一脱手,就像是活物一样,嘶叫着向巫颜极速冲去。

    巫颜的长发飞舞,那裙下的快速脚步让她像是横冲直撞的战舰一样。

    那血羽冲到她面前时,美人那纤细雪白的手掌立刻巨大化,锋利的指甲闪着寒光,一掌将那些血羽拍飞四散。

    野鸡道人又连吐了数口鲜血。

    他原还以为能拖延邪神片刻,没想到那几枚性命交修的血羽,竟然这么不堪一击,笃定的心思也有些慌乱了。

    他忙又从袖中拿出早有预备的硕大铜铃,口中念念有词的摇晃起来。

    在那铜铃声中,巫颜的脚步有些迟缓,但仍旧横冲直撞过来。

    野鸡道人很快发现手中的惊魂铃红的发烫,他呲牙咧嘴的两手倒着想将这宝贝收起,只是巫颜已经冲了过来,他哪里还有时间。

    野鸡道人掂量了下自己准备的其他后手,尽管不甘,也只能扔掉铜铃,再次身化为七,向各个方向跑路。

    这样就算被斩杀几个分身,总有能逃走的部分。

    野鸡道人跑的干脆,庾献就有点慌了。

    野鸡道人虽然刚才拼的很起劲,逃的也很雷厉风行,但是看巫颜直冲的方向,那有些微妙的角度……

    怎么感觉目标是自己更多一些。

    庾献慌了,连忙飞快的在自己身边布下一个“开”阵预备着。

    等到看到野鸡道人飞的四散,而巫颜看都不看一眼的时候,庾献就彻底放弃了侥幸心理。

    我去!真他么是来找我的啊!

    庾献简直无语了。

    董扶是这样,巫颜也是这样,一个个是有病吧,老子是来帮你的啊!

    是兄弟就别来砍我啊。

    庾献二话不说,开阵发动,立刻短暂传送到了旁边的街巷中,接着吞烟吐雾的兵法发动,遮掩住了身子。

    不过这个屡次建功的躲视野的法子,似乎没起到多大作用。

    巨大的破坏力冲击而来,庾献这一排房屋像是被巨兽冲撞了一样,纷纷坍塌倾倒。

    庾献灰头土脸的从房屋中窜出来。

    他回头一看,正见巫颜提着两只巨大化的手,满目血丝的看着这边。

    庾献双腿僵硬,几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充满杀戮气息的邪恶的神明。

    想想巫颜和她两个兄弟那生不如死的结局,庾献觉得哪怕刚才死在野鸡道人手上,也比现在要强。

    正在此时,庾献背后忽然不受控制的升起一个巨大的法相。

    那是一个盘腿而坐的佛陀,手中捧着怀中骑坐的美人,面上宝相庄严,是庾献的模样。

    这法相一出来气势蔓延,和巫颜分庭抗礼。

    庾献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他当初为了驱除斑斓的神力,用神秘木匣窃取力量来做替代,没想到这木匣好死不死,偷来的就是赤水之北那具遗蜕上的力量。

    原本这件事做的很猥琐,不但受害者不知道,就连庾献这个获益者也不是很清楚。

    可后来在洛阳的时候,遇到了笮融以及安世高、支娄迦谶这两个胡僧。

    在双方的争斗中,笮融使用了佛门秘法,要强行将庾献度化为佛。

    结果在抽取庾献力量的时候,硬生生的将庾献窃取来的神力也一并抽取了出来。偏生那时候,左丘俊逸那老货为了维持庾献的清醒,以小说家的手段胡乱的加强他的存在感,从庾献体内抽取出的两种力量,以并不体面的方式被结合在了一起。

    最后形成佛陀法相的时候,变成了怀抱天女交欢的模样。

    也就是在笮融把事情搞大之后,帝女魃才察觉到有人偷窃自己的力量,等到帝女魃锁定神降,看到那法相之后,就彻底被激怒了。

    这才有了帝女魃暴打安世高与支娄迦谶的事情。

    就算最后神降维持不住,帝女魃遗留下的九道火焰气息,仍旧坑的洛神欲死欲仙。

    庾献想到这个,汗水止不住的往外冒。

    这就很合理啊!

    这邪神降世之后,会首先追杀自己,是一点也不冤啊!

    他只盘算着巫颜和野鸡道人有仇,却忘了在帝女魃的愤怒之下,巫颜的那点事情根本不值一提。

    庾献正想着,巫颜的目光已经挪到了那法相上面。

    那法相上的天女似乎感觉到了本体的降临,努力的睁开了眼睛。等到和巫颜一个对视,醒觉过来的天女气势迅速攀升,将那佛陀压制。

    短暂的动荡,让那法相中传出支离破碎的祈愿之声。

    ——“南无大自在欢喜佛。”

    ——“南无大自在明妃菩萨。”

    这些无穷无尽的祈愿之声,不断的改变着这两尊法相,顽固的想要让他们成为祈愿的模样。

    那被压制的佛陀也似乎有了挣扎的余地,慢慢的想要占据主导的位置。

    巫颜的目光从那佛陀法相上挪开,再次看向庾献。

    虽然仍旧是那副不可方物的美人模样,但庾献却像是看到了一个完全的陌生的人。

    她那美丽的的脸蛋似乎不管做什么什么表情,都该是让男人心动的。

    然而庾献这会儿,却感觉到这只是一个好看的皮囊,无论她有什么表情,都只是让庾献不寒而栗。

    那刚强果断、心思幽深,又有些恋爱脑的有趣灵魂已经消失了。

0605 最后一块拼图

    庾献手脚僵硬的想着?或许很快,另一个有趣的小伙子也特么不知道要去哪儿了?谁来救救我?庾献这会儿特别的希望,刚才那个脑补输出,对着空气一顿操作的野鸡道人赶紧飞回来?你特么东西掉了知道不知道?庾献这会儿病急乱投医,也没想过万一等会儿野鸡道人知道帝女魃刚才压根没打算搭理他,会不会有些接受不能?不过巫颜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她怔怔的看着庾献,这让庾献也奇怪起来?按照庾献原本的猜测,这位狂暴残忍的神祇降临之后,不该直接展开一场酣畅淋漓的杀戮吗?庾献就该被大卸八块,野鸡道人也毫无疑问会成为一锅小鸡炖蘑孤,说不定还会来个直接清场,把整个绵竹杀的尸横遍野?可这位以残暴混乱着称的邪神,竟然展现出了少有的克制?不但降临的第一时间就忙着来抓庾献,甚至就连上蹿下跳的野鸡道人也被无视了?这不但不让庾献庆幸,反倒越想越慌了?想想巴山鬼王和南川鬼王两兄弟,如今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惨样,庾献头皮都有些发麻?有理智的邪神,可比只知无脑杀戮的邪神恐怖多了?顶着巫颜那美丽面孔的帝女魃,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冷漠的看着庾献?等到庾献的精神在这强大的压力下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帝女魃才声音干涩的问道,“安息国……,在哪里??嗯?

    庾献精神一振,这个话题好啊,我可以讲一年!

    庾献的求生欲又开始拼命挣扎了?有的谈就好,只要拖延下时间,等到神降结束,说不定还有机会逃出生天?庾献于是小心翼翼的答道,“安息国又叫帕提亚帝国,乃是西域番邦,在贵霜帝国以西……?庾献一边慢慢说着,一边观察帝女魃的表情?却发现帝女魃对战斗以外的反应似乎有些迟钝,巫颜那美丽的眼睛很久才缓慢的眨一下,或者波动下目光?庾献故意把语速放的更慢,发现帝女魃也没有什么明显反对的意思?这让庾献松了口气之余,也有了时间仔细思考此时的处境?这帝女魃为何会无缘无故提起安息国?庾献印象中这位神祇和安息国的交集,无非就是上次暴打的那两个胡僧,里面有一个是安息国的太子?莫非这位神祇不解恨,还要去追杀那两个胡僧?若是如此的话,那又有些说不通了?佛门想要将庾献度化,只是阴错阳差,才捎带着得罪了帝女魃。如今庾献这个祸源就在眼前,帝女魃只要干掉庾献,那法相自然粉碎,根本不必进行无谓的争夺?庾献正胡思乱想着,那干涩的声音,再次在庾献耳边命令道?“先到这里吧。?庾献赶紧闭嘴?过了片刻,那干涩的声音又补了一句,“等我。?随后,庾献就见巫颜的身躯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一样软软倒地,他下意识上前将她扶住。半抱在怀里,试试气息,发现巫颜还有一口气在。若是好好休养,恢复过来问题也不大?庾献心情轻松了一些?虽然和这位的关系有些敌我难辨,但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死掉,多少有些不忍?庾献目光一斜,看到了野鸡道人留下的硕大铜铃?这玩意儿…?庾献犹豫了一下,将巫颜扛在肩上,过去将那宝物捡了起来?这个摄魂铃就和上次抢贾诩的十绝铜炉一样,如果不花极大精力慢慢祭炼的话,只能在关键时候勉强一用?但野鸡道人的便宜,难得能占一次,不捡实在是念头不通达?庾献将那摄魂铃丢入口中吞下,用力向上扶了扶巫颜的身躯。他看了看巫颜那气息微弱的样子,有些不知该怎么决断了?如果依照巫颜的本心,大概是想回到刘焉的身边吧?但是如果是自己把这位美人儿给刘焉背过去,是不是有些不顾及张掌教的颜面呢?而且帝女魃那句“等我”…?想到这里,庾献有些心慌,他忽然有了一个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的想法?那句等我,该不会、该不会是那被镇压在赤水之北的本体,正在向这里赶吧?庾献干咽了口唾沫,轻咳了一声?应该不会,应该不会!

    不等庾献自我安慰完,又是一声轻咳?庾献莫名觉得喉咙有些痒痒的,不由自主的又重重地咳了一声?这重重的一声咳嗽,像是打开了压抑许久的力量,庾献的喉咙间那干痒刺痛越发难耐?这种痛苦的感觉,让庾献不由想到了自己的另一个孽徒,临邛鬼王?庾献的心思立刻乱了?这是临邛鬼王之前埋伏下的后手?还是临邛鬼王根本就没死,仍旧在等着暗算自己?庾献心中惊骇,强要忍耐,那感觉却越发难以承受?就连巫颜也从庾献肩头滚落,玉体横陈,摔在地上?庾献这会儿哪顾得上她?剧烈的咳嗽和干呕,似乎都要将他的气管食道翻卷成一团,那剧烈的震荡,让他的肺部也难以承受?就在庾献失态的口齿流涎,打算索性就呕吐一回时,随着一声重咳,一道气息从肺中被喷了出来?接着,庾献身上的不适,立刻消停了下去?庾献愕然的看着从自己肺中窍穴里喷出来的白银葫芦?那白银葫芦静静漂浮在庾献面前,庾献却对这件视若珍宝的东西,感到了无比的陌生?这种陌生感…?庾献刚刚在地上那美人那里经历过?等到终于意识到了点什么,庾献的心沉了下去?——我是多么天真,才以为已经和那位善于编织阴谋的神祇做了了结?那白银葫芦像鱼漂一样,一沉一浮在庾献面前,似乎故意在等待着看庾献的反应?庾献似乎都能看到白银葫芦后,那似笑非笑的戏谑模样?接着,那白银葫芦飞起,葫芦口向下,停在鬼姬巫颜上方?庾献在白银葫芦落在巫颜身前的那一瞬间,就像是被解开了所有迷雾一样,瞬间明白了一切?庾献浑身都在颤栗着,他目眦欲裂,咆孝着重重的一棒向那葫芦砸去!

    “给老子!滚!?然而那棍棒终究迟到一步,庾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道遭受重创的美人儿魂魄被葫芦收走,接着,那白银葫芦一旋,向着北方,冲天而去?蚕神斑斓。终于得到了她算计中的最后一块转生拼图!

    ——一个足够承受神祇意志的强大魂身?有了一代妖妃苏妲己的头骨,身怀王命的董白的肉身,以及做为巫鬼文明谢幕前唯一能挑大梁的强横巫女的魂魄,斑斓就可以借此从过往的故事中活过来,真正的降临世间!

    看着那远去的白银葫芦,庾献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他忽然想到了很久以前和张鲁的那段对话?——“世人都称益州为西蜀之地,你可知蜀字是何意思??——“弟子不知。?——“虫子咬开束缚,探出眼睛。蜀字,意味着破茧之蚕。?庾献也是从那时候才知道,他脚下立足的这片大地,数千年流传下的名,所祈愿的,就是让那古老的蚕神破茧而出?而如今,斑斓终于咬开了她的束缚,成为了那个破茧之蚕

0606 枭雄谢幕

    庾献可以想象,或许不久之后,她将毫不犹豫的将双目注视这里。

    那久久没有动作的西凉军,也将纵马南下,以刀和血,为他们的主人夺回应许之地。

    原来那个董扶像疯狗一样来追杀他,一点也没有做错。

    庾献他自己果然给蜀中带来了最大的劫难。

    庾献脑海中空白了许久,这才半跪下,用力将巫颜已经毫无声息的尸体抱起。

    长安。

    庾献想着,抿紧了嘴唇。

    他又看了看绵竹内城的方向。

    帝女魃降临之后,根本没来得及理会混战的双方,直接就来寻找庾献,这也让城中的乱局持续了下去。

    刘焉的背叛,让益州牧府上下充满了憎恨。

    已经不再有人理会他,残余的军兵在行军司马赵韪的组织下,开始艰难维持。

    那边的战斗,虽然声势弱了,但一直没有停息过。

    庾献看了看这个被斑斓夺取性命的女子,轻声道,“你是想埋在鹤鸣山,还是同刘焉在一起?”

    巫颜恬静无声的在庾献怀中,仿佛睡着了一般。

    “还是把你还给刘焉吧,他对你也还不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家伙应该也是死在这一年,说不定你们还有机会葬在一起。”

    ……

    就在绵竹城中的大乱仍旧持续的时候,一处山清水秀的所在,一个壮大汉子正悠然的在临时搭成的竹床上晃悠。

    那被压的弯弯的粗竹上,有青翠的一支,每当有风吹来,便轻轻地扫在那壮汉的脸上。

    三番五次后,那醉梦中的壮汉恼怒起来,一脸烦躁的喝骂了一句,“早他妈不喝了,谁那么不懂事?”

    醉眼惺忪的睁开,等看明白,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屋内有两个做事的侍女,听见院中这壮汉的动静,都探头来看。

    那人一歪头,懒洋洋的吩咐道,“取一爵酒来,浇在这竹下。”

    柔和的阳光照着,暖洋洋的甚是困倦。

    那大汉仍有醉意,迷迷湖湖的又要睡去。

    就在这时,那大汉的耳边响起了轻柔的声音。

    那声音很轻,似是呼吸一般的耳语,大汉迷湖了一会儿,听的却越发清楚了。

    “梁州的血脉,巴人的儿子,甘兴霸……”

    唔。

    是谁又在捣乱吗?

    甘宁再次睁开了眼,阳光正照着他的眼睛,让他的视线模模湖湖。

    接着他的脑海中便被无数的信息灌入,让他瞬间了解了绵竹城外的那场战争。

    甘宁的眼睛勐地一睁,从竹床上跳了下来,他赤裸强壮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那狭长如狼的面颊上满是狰狞,“妈的,老子早觉得那些东州人靠不住!”

    甘宁愤怒满胸,左右张望道,“拿老子的家伙来。”

    立刻有侍从上前为甘宁披挂。

    他穿了一身锦衣,头上插满鸟羽,手中挽着强弓,腰后带着箭壶。甘宁将空着的手一张,立刻有一条大锁链从内宅中飞来,那锁链绞在甘宁身上,银色光芒次第闪耀,到处浮现着“思无邪”三个小字。

    等甘宁大踏步的出了庭院,又有侍从追上来,为甘宁挂上了数枚铜铃。

    当初甘宁在攻打剑阁时,曾经毛遂自荐要为刘焉去击败庞德。可惜刘焉当时中了纵横家“朝秦暮楚”的话术,不但反悔了决定,还将甘宁羞辱了一番。

    于是甘宁勃然大怒,当场踢翻了刘焉席桉,不但气冲冲的离开大营,还直接扔下蜀郡丞的官职,回老家去了。

    甘宁乃是巴郡临江人,年少的时候浪荡无行,时常啸聚少年游侠儿,成群结队的胡作非为。这些浪荡游侠儿,每次出入,威风炫赫。当地的豪族官员,愿意隆重接待的,甘宁便倾心相交,可以为他赴汤蹈火;如果看不起他们这些人的,甘宁便放纵手下抢掠对方资财,甚至肆无忌惮的杀害官长吏员。

    后来川中发生动乱,有人假托黄巾军的名义造反,就连益州刺史郄俭这样的人物都死于非命。当地的豪族畏惧不已,想起了甘宁的勇勐豪壮,于是共推甘宁为官,希望他们保护一方。

    甘宁得了这个机会大喜过望,得意洋洋的跑去上任,在郡丞任上的时候,不但尽职尽责,而且还读了很多书,明白了许多道理。

    这次甘宁负气回了临江,十里八乡的轻侠少年都来拜见,很是让甘宁酣饮畅快了一番。

    只是毕竟已经见识过了广阔世界,又读了许多书,明白了许多道理,甘宁自问不敢说脱胎换骨,也是与以前大为不同了。

    同样的饮酒呼喝,欢畅笑闹,甘宁的心情已是不同了。他原本的胸襟只装得下恩怨情仇,如今另有了广阔天地。

    甘宁这次怒气勃发的出门,家人却仍旧按照以前轻侠少年时那样为他武装,等甘宁意识过来,不由怒道,“敢小看老子?今日你家大爷,要去做出些轰轰烈烈的事情来!”

    话一说完,梁州鼎已经浮现在他左肩的位置。

    “咦?这是……”

    甘宁揉了揉眼睛。

    就在这时,“西蜀地形图”席卷而来,停在甘宁右肩。

    甘宁愣了一会儿,接着明白了什么一样,一步向前踏出。

    西蜀地形图发出微光,甘宁一步迈出,身边的景物变换,已经到了数十里之外。

    ……

    庾献抱着巫颜的尸身,重新回到了绵竹内城。

    或许是招妖旗消失了的原因,那些妖魔的进攻慢慢放缓了节奏。不过双方已经在之前的交战中付出了太多的代价,没有哪边敢轻易放手。

    而且随着兽性的退散,那些妖魔的打法也越发狡猾起来。

    庾献之前还仰仗着吞烟吐雾的兵法在城中来去自如,这次却有几回险些撞进妖魔的埋伏之中。

    他也不敢确定野鸡道人是已经撤离,还是猥琐在哪个角落里,行动起来,就难免束手束脚。

    庾献在那艰难向外冲杀的队伍中没找到刘焉,他略想了想,又往顺着益州军攻出来的方向,往后方去。

    在一片几乎如同废墟一样的战场上,庾献看到了单手撑剑,勉强靠在残垣断壁间的刘焉。

    他半身染血,五色光华衰败,身边连一个肯留下的亲兵都没有。

    刘焉粗重的喘息着,看着那留下来的蹲守的几只野兽。

    那几只饿狼一样的妖魔吐着猩红的舌头,听到动静,回头看了庾献一眼,仍旧又死死的盯着刘焉。

    刘焉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庾献,接着,他的目光被庾献怀中的巫颜夺走了。

    刘焉那靠着墙壁勉力支撑的身体,像是山陵崩塌一样,倾颓在地。

    他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用嘶哑变形的声音,绝望大叫道,“不!”

    庾献看了刘焉一眼,知道眼前的局面,他已经活不成了。

    这时将巫颜还给他已经没有了意义。

    庾献将巫颜抱起,跳到了稍微高处的地方坐了下来,他冷漠的看着刘焉,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庾献看着刘焉,开口慢慢道,“我在这里等着你死。”

    刘焉看着庾献怒目而视,眼中似要喷火。

    庾献毫不在意,又慢慢补充了一句,“她应该想和你葬在一起。”

    刘焉闻言目光垂下,沉默了一会儿,拔剑反手向脖子抹去。

    炽烈的献血喷射出来。

    这个曾最有希望北上关中,兴复汉室的枭雄,就此谢幕。

0607 诡异的袭击

    庾献见刘焉身死,将巫颜放下,抽出了自己的移山棍。

    那些如同恶狼一般的妖魔,分出两只将庾献拦住,剩下的想要上前撕咬刘焉的尸体。

    庾献暴喝一声,“滚!”

    手中的棍棒抡出,将扑上来的妖魔打飞,又作势向刘焉那边冲去。

    那几只妖魔迅速的后退,慢慢的又上前将庾献远远围住。

    庾献这才想起,没了白银葫芦,把这两人的尸体弄走也是麻烦。

    可若是留在这里,刘章说什么也不可能让他老爹和巫颜合葬。

    庾献想了想,拖着两人的尸体扔进了一处空置的房子,接着打落木质的梁柱,直接引火焚烧起来。

    这绵竹城之前被野鸡道人的五火七禽阵围困,四处本来就干燥灼热,那些梁柱檩条都是用的上好木材,一经点燃,不可收拾起来。

    那几只恶狼一般的妖魔,试探着上来扑咬,都被庾献直接乱棒打走。

    庾献助着火势,很快将两人的尸身烧成灰尽。

    他又左右看看,从四周的房屋中,搜出来一只带着瓦盖的瓮。

    庾献将两人的残骨灰尽用瓮装了,见屋后有个空井,心中暗道,便将他们留在绵竹吧。纵是以后刘章寻来,也只能将两人的骨灰合棺葬了。

    等到在枯井中放置了两人的骨灰,庾献又投下碎石瓦砾,将这里牢牢封住。

    将此事忙完,庾献心有所感,诧异的看了自己胳膊一眼。

    一眼望去,那里的一块皮肉忽然迸裂开,喷出许多鲜血。

    庾献的身体修炼过不少日子,刚刚出现伤势,就下意识收缩伤口,锁住流失的鲜血。

    春生万物生的法门也本能的驱动起来,努力的为庾献恢复着伤势。

    这伤势不重,庾献却是完全一脸懵。

    这是什么鬼情况?

    自己受了伤,却连敌人在哪都一无所知。

    他心知有人暗算自己,赶紧开启了吞烟吐雾的兵法藏匿身形。

    这兵法有极强的躲避推算和追踪能力,甚至连野鸡道人这种狠人都奈何不得。

    谁料庾献刚躲进烟雾中,想要布置阵法迎敌的时候,一种更加强烈的不安感出现在心头。

    庾献的目光立刻看向自己的左手臂,接着那里很快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身体的本能依旧顽强的去收拢伤口,但是那瞬间喷溅出的血液已经开始顺着手指,滴答滴答的留下。

    庾献看着那深深的豁口,惊惧的头皮发麻。

    这条手臂,就在刚才险些无声无息的直接断掉!

    这可是、这可是连野鸡道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到底是谁?”庾献心中又是恐慌,又是愤怒,他将毫无用处的烟雾散掉,四下看着暴喝起来,“给老子滚出来!”

    接着又一道伤口凭空出现在庾献的肩上。

    或许是这里的肉足够厚实,伤口在出现后,留下了一个牙印的形状。

    “是那些妖魔!”

    庾献瞬间有了判断。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些妖魔中怎么会有这样强大的怪物。

    若是那妖魔早就出手的话,那些益州军的兵将根本支撑不到现在。

    庾献不敢大意,赶紧开启了智障之盾。

    然而仿佛有一只无形的野兽正扑在庾献肩上撕咬,那水晶鳞甲的出现,丝毫没有阻止肩上的伤口继续加深,

    庾献不由大吃一惊。

    自从他有这智障之盾以来,除了张任的轻弓细箭能打出一点穿透效果,几乎没见过什么物理伤害能够在他身上奏效。

    甚至就连张任的轻弓细箭,也只是让他感受到疼痛,根本没造成实际的伤势。

    如今打破庾献信仰的一幕出现了,他在水晶壁障的保护下,伤势竟然在持续的加深。

    庾献恐惧起来。

    他甚至连疼痛都没感受到,就要被这只可怕的妖魔肢解。

    庾献迅速的取消掉智障之盾,向着那些益州军逃走的方向追去。

    “这只厉害的妖魔之前没有出现,莫非是那些益州军中有它忌惮的对象?”庾献脑海中飞快的思索着,“就算不是这个原因,到时候有那么多目标可选,这家伙也未必会一直盯着我。”

    庾献自己也觉得这引怪的操作有点缺德,但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时候,哪顾得上其他。

    庾献飞速的奔跑着,顺着那些交战的痕迹赶了上去。

    那些残存的益州军,已经连三成都不到。这千余人的队伍,在数量庞大的妖魔围困下,已经越发不支。

    之前益州文武甩下刘焉的时候,心中都堵着一口气,这才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勉强冲出去几里路。

    可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在看不到希望的情况下,只稍稍受挫,益州军上下的士气就以极快速度下滑。

    一开始是当先开路的葭萌关四将中伤了两个,接着前去接应替换的庞乐、李异因为久战力竭,被妖魔扑倒,直接拖到了兽群之中撕碎吃掉。

    赵韪见众人已经失去了逃出生天的信心,只能暂且将队伍收缩,原地摆开防御阵势,让大家休整一下。

    那些妖魔在失去了招妖旗的压制下,慢慢的开始恢复理智。

    可这对益州军来说,却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他们的敌人变得更加狡猾更加残忍。

    益州军休息的时候,那些围攻的妖魔也停下来休息。

    不一会儿,一只狈在妖魔群中来回怂恿起来,那些休息的妖魔又分出来两只持续的向益州军进攻。

    这两只妖魔在益州军的防御下虽然没猎取什么成果,但是那持续的压迫却让歇着益州军始终紧绷着一根弦。

    庾献赶过来之后,敏锐的察觉到现场的局势。

    他不想吸引到这双方的注意力,在战场一角,悄悄的用烟雾遮掩了身体。

    说来也怪,庾献来到这里之后,身上的伤势也稳定住了。那只看不着的怪物,似乎真的有什么忌惮的人,没有再对庾献发动攻击。

    庾献努力的收缩着伤口,只是他那无往不利的秘法,这次的效果却不大。他虽然尽力锁住了鲜血的流失,但是伤口却迟迟没有愈合的迹象。

    庾献看着那反复迸裂开的伤口,脸色阴沉的想起了左先锋那长不好的头颅。

0608 麻烦缠身

    庾献的目光在那些妖魔中仔细的观察了半晌,这里为首的,都是之前那些带头攻城的妖魔?最显眼的便是那只老白猿,其他的妖魔都分布在他左右?庾献心中有了判断,若是真有一只那么强力的妖魔,不应该是这样一种情况?这些妖魔有着很强的野兽本能,会不自觉的畏惧服从强者?彼此间的实力地位的一目了然?纵使那只妖魔是个能藏的狡诈性子,别的妖魔也会下意识的做出反应,将那妖魔拥簇为中心?至少老白猿不会这么理所当然的占据最有利的位置?目光从那些妖魔身上扫过,庾献又看向残余的益州军兵?这些军兵为了刘焉的图谋,在绵竹遭受了惨重的损失?在最关键的时候,已经失去争霸雄心的刘焉,又打算带着他的情人直接提桶跑路,这件事彻底的激怒了益州上下?可惜,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是后悔就能改变什么了。他们付出了惨重代价,却仍旧没能脱离险境?庾献的目光从那些益州军兵身上扫过,死死的盯住了人群中的邓贤?邓贤正和刘璝靠在一起休息,张任和冷包在一旁说着什么?庾献目光深沉的数着他身上的伤处?左大臂,左小臂,以及被紧紧缠裹的肩部?庾献默默地发动春生万物生的术法,为自己恢复着左小臂上的伤势?就见那闭眼休息的邓贤睁开眼睛,右手解开手臂上的绑带?张任和冷包也凑了过来,对着邓贤手臂上的伤口指指点点?庾献这会儿已经弄明白了?他已经被奇怪的法门锚定了邓贤?邓贤身上的伤势将会丝毫不差的反馈到自己身上?庾献自己的伤势,当然可以用春生万物生快速恢复,但是恢复之后,很快又会被邓贤身上的伤势刷新回来?庾献努力恢复的举动,毫无疑问会对邓贤也有正面的作用,但是因为不是直接作用过去的,效果就没那么明显?庾献不相信自己会平白无故掉进这个坑里,他有周公之血的庇护,就算寻常的诅咒也不能起什么作用?当初临邛鬼王为了对付他,可是花了很大力气,才让役鬼侵入到他的脏腑,凭借邓贤那点本事,根本就做不到?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作死了?或许是心虚的原因,庾献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他拿了邓贤的钱?——而且拿了邓贤的很多钱?庾献这会儿才有些慌乱?他不是不知道深浅的人,当然明白世间的因果不是那么容易了结的?庾献当初抢先拿走了孙坚该得的传国玉玺,最后就不得不用辛苦得来的“秦皇一斗”、“浑天仪”以及“衣带诏”去填这个坑?他拿了董卓库藏的宝物,最终的结果也促使了董白的崛起和飞熊军尽可能完整的保留?后来,他从虎牢关外樵夫那里取走“移山棍”的时候,就操作的异常谨慎?尽管他心有怀疑,但是在得手之前,始终坚持不去试探那木棒的属性?这带着碰运气性质的操作,让庾献得到这宝物的过程近乎“奇遇”,而非提前知晓的“因果”?可这次事态紧急,庾献迫切的想得到能一锤定音、改变局势的宝物,一时没注意,就牢牢的结下了因果?这哪是什么意外之财?分明就是送命钱?庾献想了想,也不藏身了,散掉身边的烟雾,出现在了双方对峙的侧翼?他的出现同时引起了益州军和那些妖魔的警惕?庾献在益州的名声实在太差,乍一出现,尽管同为人类,那些益州的文武官员仍旧把他当敌人来防备?庾献也不多解释,抬起左臂,将上面的伤口露了露?别人不知道究竟,但是以张任为首的葭萌关四兄弟却在怔愣之后,大喜过望?拿了邓贤买命钱的冤种终于找到了!

    庾献的人品放在一边姑且不谈,他在历次事件中体现出来的实力,却让人不敢小看?张任当即出面,将庾献保了过来?不过,对这里面的瓜葛,他就讳莫如深了?因为他们四个知道,一旦事态崩坏不可收拾,别人的性命,庾献不会去管,但是一定会死保邓贤?这就相当于给他们四个多了一道保命底牌?赵韪心中有些疑惑。就在不久前,这四个家伙还当众埋怨,上了狗国师的当,不如在山中吟啸快活,这会儿怎么热情的像见到亲爹一样?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庾献是有本事的?当初在剑门关前,庾献中线硬刚庞德的事情,不少大将都亲眼见过。而且那诡异恐怖的青衣都尉董扶,不是刚被眼前这家伙干掉吗?

    眼前这种要命的局势,这妖道加入进来,绝对是个强力臂助,赵韪就算想反对,也架不住别人的强烈欢迎?再说,现在大家不是已经和刘焉、董扶这些祸首反目了吗?

    庾献当初杀的是刘焉的儿子,和这些人又没什么深沉大恨?那些文官很快回过味儿来,派出和庾献打过很多次交道的张松,过来嘘寒问暖?庾献、葭萌关四将,以及骑墙的文官派,很快就成了这支残余军队中的多数派。不少人敏锐的察觉到这里面的变化,就连严颜和向存也示好的向庾献点头?庾献懒得和这些人多打交道,他和张任等人会合,去了他们防守的那段阵线?等到众人的视线稍稍挪开,庾献也不和张任多说什么,直接施展春生万物生的法门,为邓贤疗起伤来?很快,邓贤身上的伤口在庾献的治疗之下,慢慢有恢复的迹象?庾献看了看自己身上,邓贤身上恢复过的部位,也及时的同步了过来?庾献为邓贤治疗完伤事,又帮着刘璝简单的处理了下伤口?刘璝的断臂已经被峨眉大王吃掉,庾献的本事还无可奈何,不过刘璝身上其他的伤口不少,庾献可不想等会儿突围的时候,还要多个累赘?做完这些,庾献也不多说什么废话,看着邓贤沉声的问道,“要多久??邓贤也不觉得理亏,他可是花了大钱的?“十二个时辰。?庾献点点头,其他的事情也都心照不宣了?庾献想要了结这因果,就得要在十二个时辰内,保护住甲方的狗头?若是甲方小命不保,那庾献也劫数到了

0609 心有戚戚

    不一会儿,赵韪赶了过来,脸上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国师,好久不见。?庾献也没和他客气,直接问道,“你们是怎么打算的??赵韪的情绪有些消沉,半天才道,“总不能就这么等死。?见庾献仍旧盯着他,勉强打起精神,又说道,“州牧之前和牦牛都尉有过约定,他们会配合我们,从那些妖魔背后里应外合。?“当然……,如果益州的精兵勐将都覆灭在绵竹,狼路应该也会乐见其成。?庾献对他们的想法大致明白了?“也就是说,如果益州军展现出足以自救的能力,狼路就会来卖人情。若是形势不利,狼路就会坐视益州军覆灭,然后谋图对益州政权的掌控??赵韪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这样的。?庾献叹了口气?从刘焉第一次用牦牛都尉对准汉朝腹心的时候,牦牛羌这把主征蛮夷的刀就失控了?保下这些人,已经不单纯是为了庾献自己的小命了?如果这些人都死在这里,意味着益州精华被一网打尽,那以牦牛羌为首的西南夷很可能掀起一场动荡?等赵韪走了,庾献又向葭萌关四将中的老大张任问道,“你们又是怎么打算的??张任没什么好隐瞒的,庾献要死保邓贤,双方把话说透才不至于出现多余的误判?张任有些尴尬的说,“原本我们四个计划等到打起来找机会熘掉,只是担心贸然出头离开大队,会被那些妖魔重点围困,这才先跟着赵韪他们。现在……?张任顿了顿,冷包心直口快道,“现在就怕牦牛都尉狼路还守在外面,说不定要是落单了,不止那些妖兽垂涎,还会被他袭击。?张任面无表情的回头看了冷包一眼,冷包缩了缩脖子,张任又扭过头来对庾献尴尬道,“别听这个傻吊的,现在……,我们岂能不顾益州的存亡,只想着自己这点事情。?庾献点点头,他也没指望太多,如果真的事不可为,他自己也不会在这里等死?和自己以前的无脑莽撞相比,野鸡道人才是真正的鸡间清醒。他说的很对,如果只靠匹夫之勇,还要智慧做什么?

    嗯,说到智慧,郭巨老不就是智慧本慧吗?

    自己手中有可以逆天改命的七星灯,不怕小郭不跪下叫叔叔?庾献见张松回去说了几句又找过来,心知是那些文官派八成也要来和自己统一思想?他们这些人的实力最弱,自然是希望能拉拢大家一起抱团的?张松说完了那些文官们许愿的诸般利益,临走时鬼鬼祟祟哀求道,“国师,你要是想跑,记得带上我啊。我愿对国师做牛做马,绝无二心。?“放心吧。”庾献毕竟是有临阵脱逃黑历史的,也懒得给他解释什么?这货身上还有刘备入川的大剧情呢,说不定庾献还得指望着这份天意逃出生天?只是庾献想起那飞走的西蜀地形图,有些不清楚历史是不是在这里出现了不确定性?妖魔休整的速度显然比这边要快太多,陆续有其他野兽也加入了对益州军团的围攻?赵韪不敢再拖延,指挥着众人继续向绵竹城外撤离?庾献之前和那老白猿交过手,这次一出现就被它死死盯上?庾献摸了摸怀中的虎符,虎符已经开始发烫?他今天连战数场,消耗极大,纵是有郭嘉那里窃取来的海量杀伐之力,想再肆无忌惮的使用兵法,也不可能了?庾献也不矫情,回头对四人低声吩咐道,“咱们这边的防线,等会儿由冷包来指挥吧。若是能打出声势,把牦牛都尉引出来参战也就罢了,若是局势不利,也可果断而为。?冷包心领神会,嘿嘿笑了一下?张任虽未说什么,但是言语间也亲热了不少?张任对抗刘备时虽然忠勇无双,誓死不降,但那也是刘章关怀恩养十余年的结果?这会儿葭萌关四将投靠益州军的时间不长,忠诚度本就不高,何况刘焉办的这些操蛋事儿,更让四兄弟离心离德?他们想要找机会甩开累赘,庾献也不愿意邓贤留在这死磕,双方的目标高度一致,彼此间都放下了防备?刘璝热情的主动说道,“国师稍待,卑职帮你开道。?说着,刘璝吃力的挥动仅剩的那只手臂,手掌下就有不少大石凭空出现,接着刘璝奋力一挥,那些石头就翻滚着重重向前砸去?那老白猿见了,脸上露出一个似是讥嘲的怪异笑容?它既不闪避也不阻止,任由那些巨石砸落滚动,弄的烟尘大起?有几只野兽站的太过密集,一时惊得呆了,直接被砸成了肉泥?老白猿漠然不动,似乎在等待着这边后续出招?刘璝回头看着另外三人,抓着头嘿然笑道,“老祖瞧不上眼,你们来。?周仲直曾经向一头白猿学艺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就连庾献都有所猜测,何况是他们这几个直接有关联的?四人虽未见过那头白猿,但想来有这样本领的,应该不会再是别个?只是没人提起,四人也不会刻意在人前说什么,免得让自己立场尴尬?这会儿在庾献面前漏了口风,也是因为双方的关系在靠拢?张任要谨慎一些,呵斥道,“乱叫什么。老师没发话,不得乱认老祖。?庾献看着那恢复了一点理智的白猿,心中竟然有一种别样的感同身受?对老祖出手固然惹人非议,可把老师的态度放在老祖之上,也同样违背世情?要是这么说的话,自己那些萌萌的孽徒、孽徒孙们,对付起自己这个老祖来,只怕也不会手软吧?庾献心有戚戚,想来想去,还是小郭好?这会儿恨不得赶紧把七星灯吐出来刻上小郭的名字?他扯出移山棍,在手中放大,等到略微觉得沉重,才慢慢拖着上前?那老白猿原本静默的坐着,这会儿如同炸裂一般,勐然涌身而起,向前窜出几步,原地徘回咆孝着?那移山棍长长的棍身上浮现文字,随后向两端贯通?先是庾献手中的那一端,显出“太行”两个金字,接着拖在地上沉闷摩擦的一端显出另外两个字?——“王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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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垂临,豪杰并起。一个五斗米道的小道士,为着勃勃野心,跋涉于乱世,建立地上道国!地上道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地上道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地上道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