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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十大奇案全文阅读

作者:谱千秋     江湖十大奇案txt下载     江湖十大奇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二章:十二年来重相逢

    张小雷倒是没想过,自己竟然误会了江修。

    果然这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等回到宴席,夜屠夫不断地把土豆往嘴里塞,张小雷心里愧疚,与江修说了事情。

    “江举人,其实我根本不是奉江家公的命来,我只是回乡时听闻江举人欺男霸女……”他愧疚道,“于是我找个借口与你相见,想看看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原来是我愚昧,错怪了好人。”

    江修一愣,随后笑道:“原来如此,我就说江家公怎么会与你有交集。无妨无妨,听你言语,也晓得你是嫉恶如仇之辈。我们又是同乡,不如就以兄弟相称。”

    张小雷诚恳道:“既然哥哥不嫌弃弟弟,那弟弟就斗胆说一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还是有些积蓄的。”

    “哦?”

    “不如这样……”张小雷认真道,“我可以替哥哥承担一百人一百日的工钱,再捐十辆车、十头驴。”

    江修惊喜道:“气话当真?”

    张小雷诚恳道:“那是当然,只要哥哥找了人,尽管让他们来找我要工钱。”

    “那太好了……”江修牵住张小雷的手,感激道,“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在敕书到来之前,我将土豆送去还钱,再分给乡亲们,想必能打动他们。”

    张小雷轻声道:“哥哥只管放手去做便好,另外有件事情,我想请哥哥帮忙。”

    “哦?弟弟你尽管说来。”

    张小雷叹息道:“哥哥有所不知,我虽然是塘华村本地人,但却在十二年前被拐,从此颠沛流离十二年,日日夜夜想念父母。今日回来,就是想找到亲生父母。”

    “原来是这样……兄弟尽管将你记着的说来,我会让人帮你寻找。”

    张小雷回忆道:“我记得家门口有水井,隔壁住着一个瞎了眼的姑娘……”

    “是江月华那家!”旁边有个婶子立即道。

    张小雷连忙看向那人,她继续说道:“那是我旁边不远的邻居,十二年前有杂技团来村里,就是那天丢了儿子。瞧着年纪,还真与你相差不大。先前这位先生进来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眼熟,现在一想,还真与江月华长得像!”

    “果真如此?”张小雷惊奇道,“他们现在过得如何,人在哪儿?”

    那婶子认真道:“还住在那儿呢,而且又生了个儿子。”

    江修连忙道:“去把江月华一家请来。”

    “好咧,我这就去。”

    那婶子匆匆忙忙出了江府,而张小雷竟然打起了哆嗦。

    他也不知为何发抖。

    就是感到紧张。

    甚至连喘气都在加快。

    夜屠夫瞧见张小雷这般不对劲,他好奇道:“你是腹痛难耐,想去拉屎么?”

    “我不想,你住口。”

    张小雷懒得理会夜屠夫,时不时看向门口,就怕错过江月华一家人过来。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过去,那门口果然有人进来。

    那是一家三口。

    男人与张小雷有些相似,只是苍老许多,劳苦的岁月让他显得苍老。

    那女人一瞧见张小雷,便忽然停住了脚步。

    等过一会儿,她紧抓着男人的手,激动道:“我认得出来,我认得出来!”

    张小雷本以为自己会哭。

    可他却觉得平静。

    他也不知是怎么了,那紧张的情绪一瞬间都没了,脑袋里就是空空的。

    婶子在旁边介绍:“这是你爹,江月华。这是你娘,她姓刘,没有名字。这是你弟弟江小鱼,你本来叫江大财。”

    张小雷缓缓站起身,而刘氏已经流起了眼泪,想过来抱着张小雷,又发觉张小雷身上的衣服很是干净,便不敢上前,怕弄脏了衣服。

    张小雷傻傻地看着父母,正要说话,少年江小鱼忽然开口了:“你就是我哥?”

    “啊?啊,我是你哥。”

    “瞧你这模样,看着有钱啊……”江小鱼嬉笑道,“这就是绸缎?”

    他伸手在张小雷的衣服上摸了两下,泥巴也沾了上去,江月华吓得一惊,他连忙扯住江小鱼,一耳光抽在他脸上:“混账东西,你瞎碰什么!既然是绸缎,那是你能碰的么?”

    江小鱼挨了耳光也不闹,就是嘻嘻一笑:“大哥看着就有钱,他会给我买,我现在摸几下不行么?”

    张小雷轻声道:“先坐下吧。”

    几人小心地看了看江修,江修则是站起身:“本来今天是与弟弟吃酒,只是这等情景,我在这儿只怕煞风景。弟弟你尽管与家人吃酒,我们有时间再聊。这塘华村破落,你先住在我家。”

    “多谢哥哥。”

    江修带着人离去了,江月华几人这才敢坐下。

    刘氏痴痴地看着张小雷的脸,她呢喃道:“大财?你是大财,你肯定是我的大财。”

    她小心翼翼地抓住张小雷的手,呜咽道:“当初烧火做饭时,你非要靠着灶,结果被火星子吓到摔在地上,后边正好是镰刀,你的背上就多了条勾子一样的疤。”

    张小雷轻声道:“娘,是有。”

    “给娘看看……”

    “不必看了,我知道是有。”

    他不敢脱下衣服,身上的疤痕太多,怕刘氏瞧了心疼。

    刘氏不断抹着眼泪,而江月华也是喃喃道:“我儿子回来了……还是穿得起绸缎的儿子?”

    “是挣了些钱,回来孝敬你们。”张小雷诚恳道。

    江小鱼一拍手,乐得嬉笑:“好大哥,我想住大宅子,要有仆人伺候。还有住我们屋隔壁的小兰,长得可水灵,我本来想娶她呢,她却说我配不上她。如今可好,现在她配不上我了。大哥,她家正好清贫,你帮我买下她,买来当姬伺候我,我再去娶个更好的。”

    “还娶呢!”刘氏急得怒道,“你儿子才满月,先养好你儿子!”

    张小雷惊道:“儿子?我还有侄子了?”

    江月华羞愧道:“说来丢人,你弟弟骗了个外村的疯婆子,把她骗到山里……后来疯婆子怀上了。”

    张小雷皱眉道:“怎么做这种事?”

    “哎呀,现在大哥回来了,那些都是小事……”江小鱼哼道,“那疯娘们的家人还教训过我,现在可好,我让大哥买些仆人,随后我亲自带着家仆去烧了他们家!”

    张小雷诚恳道:“这些不急,不如先给你报个学堂。”

    “学堂有什么好,不去!”

    江小鱼拍手嬉笑:“我要赶紧吃完炫耀去,让那些平日里看不起我的人晓得,我江小鱼可不是等闲之辈!”

第五十三章:恶仆愚弟歪理多

    张小雷可以察觉到。

    自己这弟弟江小鱼,似乎有些管教无方。

    这饭桌上,刘氏也是哭哭啼啼地说起这些年的事儿。

    从她的话语中,张小雷可以听出来。

    自从他被拐以后,江月华夫妇俩可谓是以泪洗面,后来才好不容易有了江小鱼。

    可即便如此,每次做饭,刘氏也都会多放一副碗筷,等着儿子回来。

    因为丢过一次孩子,俩人对江小鱼可谓是百般疼爱。

    他们生怕江小鱼如同张小雷一样,某天忽然就没了。

    在这等宠溺下,江小鱼越来越蛮横无理。

    他总是偷人东西,或是三天两头在外边惹祸。

    每当他闯祸被江月华领回家,夫妇俩也舍不得打他,只敢说教几句。

    可他们也没读过书,大字不识一个,说教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张小雷心中愈发不舒服,等酒席吃过了,他轻声道:“爹,娘,你们还要去做活么?”

    “啊,要的,地里的活还没做完。”

    张小雷点头道:“那你们先去,不如就让弟弟在这儿陪我聊聊天。”

    “啊,这样也好。”

    江月华站起身,生怕将别人家的桌子弄脏,小心翼翼地收拾起来。

    张小雷笑道:“爹,你就去忙活吧,这儿有人会整理。”

    “那……”

    江月华拘束地用双手擦着衣服,“那我先去。”

    江小鱼忍不住叫道:“哥哥不是有钱么,那你们还去做活干什么?不如就躺在家里享清福,学江举人买些地,雇人来种地。”

    张小雷轻声道:“人要劳作,才能感受到活着。”

    “你哥哥说的是……”江月华点头道,“如果不劳作,只会觉得浑身不自在。我和你娘先走了,你可千万别闯祸。”

    江小鱼嬉笑道:“这个我自然晓得。”

    夫妇俩千叮万嘱,才终于出了门。

    他们一出去,江小鱼就忍不住跟张小雷说道:“哥哥,那站在旁边等着理桌子的,都是姬么?”

    张小雷点头道:“是的。”

    “我看左边第一个漂亮得紧……”江小鱼认真道,“哥哥你和江举人的感情似乎不错,能不能让他把这女的送给我?”

    张小雷笑道:“想带回家做媳妇?”

    “做姬,怎么可能做媳妇……”江小鱼哼道,“我哥哥有钱,我也要做大户人家,享受那舒适的日子。”

    张小雷又是笑道:“如果是带回去做姬,那我不同意。”

    江小鱼嘟哝道:“哥哥如果是怕欠人情,那我能不能去摸她两下?既然是姬,相信江举人也不在意。”

    张小雷宠溺地伸出手,摸摸江小鱼的脑袋:“不行,但哥哥可以给你更好的。”

    江小鱼好奇道:“什么是更好的?”

    “教你读书认字……”张小雷轻声道,“男子汉大丈夫,就要晓得君子不吃嗟来之食,自然也不摸送来的姬,明白么?”

    “为啥呀?”

    “若是江举人送给我,自然轮不到你摸。若是江举人送给你,你自然就能大方地摸。”

    “那怎么能让江举人送给我呢?”

    张小雷笑道:“只要与江举人地位一样即可,不如你也读书识字,去考取功名,好么?”

    “原来又是要我读书。”

    江小鱼哼道:“我不读,读书无趣!”

    “你不想摸姑娘么?”

    “想。”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你要先做君子,你才能有窈窕淑女。”

    “什么是君子?”

    张小雷沉思一会儿,笑道:“让姑娘们发自真心喜欢的,就是君子。姑娘若是害怕权势才让你摸,你就不是君子。姑娘若是发自真心爱慕你,主动来你怀里,你才是君子。”

    江小鱼立即兴奋起来,他一拍桌子,惊喜道:“那就对了!我哥哥有钱,那我也会有钱。只要我有钱,姑娘们就会喜欢我,那我就是君子!”

    “噗哈哈哈……”夜屠夫大笑道,“说得对,说得好啊!”

    张小雷狠狠地瞪了夜屠夫一眼,他恼怒道:“这是什么狗屁道理,你要为人善良,满腹才华,与钱无关!”

    “哥哥瞎说,有钱就能有姑娘。”

    “你从哪儿学来的歪门邪道?”

    “大家都知道,只是你们读书人不敢说。”

    “胡扯!”

    张小雷是真有些生气了,他拿起筷子,与江小鱼说道:“伸出手来。”

    江小鱼伸出了手,张小雷便用力打了两下。

    结果江小鱼猛地抽回手,他吃惊道:“哥哥,你与我多年未见,怎么一见面就打我?”

    “打你是为了让你成器……”张小雷怒道,“你才多大年纪,别人成亲生子都是十二三岁,而你呢?你才十岁多,就敢给我多个侄子出来!”

    江小鱼认真道:“哥哥,我这不是听天子的话么?”

    张小雷气笑了:“你怎么算听天子的话?”

    “之前村里有个姑娘,十四岁了还未成亲,官府得知后大怒……”江小鱼认真道,“于是官府将她许配给了一个瞎子,她那日子过得可怜呐。你再瞧瞧我,我才十岁,就懂得替官府分忧。”

    夜屠夫连声道:“你弟弟说得有理咧!你瞧瞧你之前认识的女人,要么是有权有势的千金小姐,要么是走江湖的,她们不怕官府,你就跟着学歪了。再看看你弟弟,十岁多就知道要娶妻生子,他才是男子汉咧。”

    张小雷恼怒道:“我不反对他娶妻生子,只是他竟然如此好色!”

    “那是你这哥哥拖累的……”夜屠夫严肃道,“你都十七了还未成亲,你若不是走江湖的,只怕也早就被官府强行婚配。这上天喜好平等,你这哥哥不懂,就让你弟弟懂得多一些,这是命咧!”

    “我不听你那套歪理。”

    张小雷叹息道:“哥哥也不想打你,只是你实在不争气。你若懂事一些,爹娘也不会这样疲惫。”

    江小鱼认真道:“哥哥就是小气,离开家十几年,与我们没有亲情,所以不想把荣华富贵分我一些。”

    “哥哥不是那种人……”张小雷烦得摆摆手,“你出去玩吧,我还要与江举人说事。夜屠夫,你看着他,别让他四处闯祸!”

    他说完以后,便气得甩袖离开。

    江小鱼好奇地看着夜屠夫:“你是我哥哥什么人?”

    “现在算是你哥哥手下。”

    “那你能帮我教训几个人么?平时总有人瞧不起我。”江小鱼好奇道。

    夜屠夫哈哈大笑:“有银子才行。”

    江小鱼认真道:“不怕,我哥哥有银子咧!”

第五十四章:才相认又逃命去

    夜屠夫被这江小鱼逗笑:“也行,你要是不给银子,我就揍你。到时候你哥哥心疼,还不是要给我银子么?”

    他觉得自己这想法也不错,便跟江小鱼出了江府。

    这江小鱼一出来,仗着自己身后的夜屠夫人高马大,走起路来也是狐假虎威。

    “先去教训村口的大眼子……”江小鱼兴奋道,“上次我只是偷看他婆娘洗澡,他就拿着木棍追着我打,差点把我腿打折了,你去帮我教训他。”

    夜屠夫笑道:“好咧。”

    他本就是江湖里的下九流,自然也没张小雷那风度,此时非但不觉得江小鱼做错了,反而还感觉有趣。

    江小鱼带着夜屠夫来到村口,那大眼子正在门口编竹椅。

    他见到江小鱼来了,连忙拿起棍子,急匆匆朝着江小鱼走来:“小兔崽子,还敢在我眼前蹦!”

    江小鱼连忙躲在夜屠夫身后,而夜屠夫抬起手,扇了那大眼子一个大嘴巴子:“你想打谁?”

    大眼子身材瘦弱,哪里经得住夜屠夫的巴掌,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脸痛叫道:“大爷,这小兔崽子之前看我媳妇洗澡,我见到他就气得不行……”

    “看你媳妇洗澡,那又怎么的?”夜屠夫冷笑道,“他爱看就看,那是你媳妇的福分!”

    江小鱼急忙叫道:“就是!小爷我就乐意看!”

    那大眼子的媳妇听见声响,她好奇地从屋里出来,等瞧见是江小鱼,气得骂道:“江小鱼,又是你这不要脸的登徒子!”

    江小鱼哼道:“还敢骂我?你知道我哥哥是什么人吗?大块头,你去给她点颜色瞧瞧!”

    夜屠夫嘿嘿一笑,他走上前去,三两下抓住那小媳妇,忽然猛地一扯,便将她身上的麻衣扯破,露出了雪白的肌肤与破旧肚兜。

    江小鱼拍手嬉笑道:“好!好!大眼子你瞧好了,小爷我先前偷偷摸摸看你媳妇,今天我就当着你的面看!扯,继续扯!”

    夜屠夫又是猛地一扯,便将那小媳妇的肚兜扯下。

    大眼子气得两眼通红,他有举起木棍,大喊着冲向夜屠夫。

    谁知那木棍砸下来,却被夜屠夫轻而易举地抓住。

    夜屠夫夺过木头,砸向了大眼子的脑袋:“去你妈妈的!”

    他力道之大,竟是直接砸断了木棍。

    大眼子应声倒地,那鼻子里、耳朵里、嘴巴里往外出血,浑身抽搐。

    他那小媳妇怕得跪在地上,用双手护着胸前,哭叫道:“杀人啦!杀人啦!”

    附近的村民们听见动静,都是纷纷从屋里出来瞧个究竟。

    江小鱼大叫道:“你们一个个的都瞧好了,平时你们瞧不起我,可今天不一样。我哥哥回来了,以后我江小鱼在这村里,谁也不能欺负!这大眼子平时欺负我,他今天死有余辜!”

    “江小鱼,你怎么敢这样乱来,我们这就去报官!”

    “去试试呗,我哥哥刚在江举人家吃饭,他们还以兄弟相称!”

    人们一听这话语,顿时也不敢出头。

    倘若他哥哥真与举人称兄道弟,那他们又怎么招惹得起?

    可还是有人觉得害怕,便偷偷往江府跑去。

    这张小雷正在江府与江修谈事,俩人商讨着修路的计策,就有人冲进了江府,大叫道:“杀人了!江举人的兄弟的弟弟杀人啦!”

    江修疑惑地看向门口,对那人喊道:“什么杀人了?”

    “江小鱼!江小鱼在外边杀人啦!还说是老爷你兄弟的弟弟!”

    张小雷一听这话,顿时急得往外冲去。

    混账夜屠夫!

    不是都跟他吩咐了,别让江小鱼惹祸么!

    张小雷顺手抽了把镰刀,而那村民也是急忙带路。

    这来到村口,却见江小鱼伸手就往那小媳妇摸,还对着抽搐流血的大眼子嬉笑道:“瞧见了吗大眼子,我当着你面非礼你媳妇咧,你能拿我咋的?”

    张小雷眼前一黑,险些气得昏了过去。

    他一咬嘴唇,让自己回过神来,对着江小鱼掷出镰刀,怒吼道:“江小鱼!你这畜生!”

    江小鱼吓了一跳,连忙要躲开那镰刀。

    结果镰刀划过他的耳朵,竟是险些将他耳朵割下。

    他的脸上顿时满是鲜血,夜屠夫也是吓了一跳,想不到张小雷如此激动。

    他急忙抱起江小鱼往外跑,而张小雷却在后边拾起镰刀,狂追不停:“放下他!你们两个畜生,你们两条野狗!”

    他忽然回头,与村民们喊道:“快请大夫过来!”

    村民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去找郎中。

    江小鱼吓得脸色苍白,他伸手摸摸自己耳朵,一摸全是鲜红。

    “哥哥,我耳朵要掉了……”江小鱼吓得哭叫,“你怎么会这样伤我!你不是我哥哥吗!”

    张小雷大怒道:“我瞧见了!与你好好说话,你非不听,今日我先就把你两只耳朵割下来,你才能学会听话!”

    他渐渐跑得没力,可夜屠夫身体强健,愣是带着江小鱼跑得远远甩开张小雷。

    “妈呀闯祸了,妈呀闯祸了……”夜屠夫喃喃道,“那张小雷怎么这样小气,连亲弟弟也要计较,我怎么没瞧出来他是这种人?”

    江小鱼哆嗦道:“这可怎么办?我的耳朵……”

    夜屠夫看了眼江小鱼的耳朵,却见他那右边耳朵都掉了,只有一点皮肉相连。

    他一狠心,抓住那耳朵扯了下来,又是疼得江小鱼大叫。

    “你哥哥看来真是气坏了,我也没想到他是这样不讲情面的人……”夜屠夫将耳朵收起来,连忙道,“要不你逃吧,等他气消了再说。你若是还留在这儿,真要被他割掉另一边耳朵,他心狠手辣咧!”

    江小鱼哭道:“逃?我往哪儿逃?挨千刀的,还说是我哥哥。”

    夜屠夫认真道:“你哥哥无情无义,但你将来的嫂嫂护短得很咧。这样,我快马加鞭送你去江边,你去找你嫂嫂。”

    “我有嫂嫂?”

    “不是嫂嫂,胜似嫂嫂,我这儿借你点盘缠,你一路不停去云城,到云城找邵家公。”

    “我不认路。”

    “那边没人不知道邵家。你就问邵家在哪儿。见到了邵家公,记得要跪地叩拜,说你是张小雷的亲弟弟,决不可对她有丝毫不敬。”

    江小鱼哭泣道:“她有钱么?我本以为要享福,谁知道要我走,我才只吃了一顿有肉的饭。”

    “她可有钱,你哥哥的钱和江举人的钱加起来,都远远不如她咧……”夜屠夫认真道,“而且她权势极大,跺一跺脚,就能让云城颤抖。你到了那边之后,任你怎么作威作福,她都能保你安然无恙!”

第五十五章:逃离狼窝入虎穴

    “怎么这般苦命,好不容易有了盼头,才吃了顿好饭,就变成了这样……”

    刘氏坐在板凳上,捂着脸哭哭啼啼。

    张小雷一言不发,他咬着烟枪,静静看着烟雾升起。

    江月华也是坐在刘氏身边,悲哀地叹着气。

    沉默许久,外边终于有人跑进来:“张先生,老爷让我来告诉你,那大眼子救活了。”

    张小雷总算是松了口气:“那就好,去告诉大眼子,他的汤药费我来付,另外再问问两口子要啥,我尽量赔给他们,换个原谅。”

    “好。”

    那人又急匆匆跑出去。

    刘氏擦着眼泪,焦急地与张小雷说道:“那大眼子没死,你能让你弟弟回来了么?他还那么小,不懂事。”

    “他不懂事?”张小雷冷笑道,“我看他是懂的太多了。”

    刘氏哭道:“那你能要我们如何?我们十二年前便丢了你,日夜盼着也找不到你,当初早说好了,让你在家待着,还特意把门锁了,你非要往外面跑。你让我们受苦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了小鱼。”

    江月华劝道:“别说了。”

    “我偏要说,他一走就是十二年,整得我们心如刀绞……”刘氏哭道,“现在他回来了,我不求享福,就求个一家人平平安安。可他倒好,一回来就是兄长的派头,我都听乡亲说了,小鱼的耳朵都被他割了。”

    张小雷叹息道:“娘,我也不想这样。都怪我当年不听话,让你们日夜伤心。我这次回来,本想让你们好过,让小鱼去上学堂,却不想事情会发展至此。”

    “你还有什么好说,十二年不回家,这一回家,兄长的派头这么大。你爹还活着,你就当自己是一家之主了。”

    “是我错了,是我太冲动。”

    张小雷跪在刘氏身边,牵住了刘氏的手:“娘,我心里也心疼。你瞧小鱼一开始口无遮拦,我也尽量说好话。可他非要不知好歹,不懂得退步。”

    “你不要觉得自己了不起……”刘氏甩开张小雷的手,“你在外头有能耐了,回来是款爷了,你就觉得自己有能耐。这家里,能让你做主么?你多少年没回家,一回来就要做主,你当你钱多,就能说了算么?”

    张小雷羞愧道:“我不敢。”

    “娘想扇你一巴掌,可又心疼你这些年颠沛流离……”刘氏抹着眼泪,“倒不如让我去死算了,省得瞧见你们兄弟争执。”

    张小雷深深叹了口气,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不是他的初中。

    才刚回家,就把家整成这样。

    他走出门,坐在门槛上,愁眉苦脸地抽着烟。

    江修来到他身旁坐下,轻声道:“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还不是官,弟弟若是不嫌弃,我来说几句?”

    “哥哥你说。”

    “你这才刚回家,这样做事确实不妥……”江修轻声道,“于情于理,都应该是绑了那江小鱼,说服父母惩罚他,而不是自己动手,你说是不是?”

    张小雷叹气道:“我也觉得是,都怪自己当时怒火攻心。我那弟弟伤得挺重,也不知怎样了。”

    “就看你那仆人怎么对待他了。”

    “该死的夜屠夫。”

    张小雷气得骂了一句,“罢了罢了,我们先不提他们,还是先探讨开路的事儿,为乡亲们做了大事,他们才能原谅我家之前的所作所为。”

    江修感慨道:“弟弟虽然走江湖,但真是个君子。”

    “进屋吧,我俩细说。”

    时过两日。

    江修与张小雷已经定好计策,决定先火烧山羊谷,再派人去修路。

    这修路费用,让张小雷来承担。

    请来人手五十,他拿出几两黄金,想着约莫是够用了。

    这天清晨,夜屠夫终于回了。

    张小雷正在门口与江修下棋,他见到夜屠夫回来,气得大骂道:“狗娘养的东西,你还晓得回来,你把我弟弟弄哪儿去了?”

    夜屠夫委屈道:“你还怪我,我哪晓得你这般无情无义。”

    “什么叫无情无义,我都再三嘱咐你别让我弟弟闯祸。”

    “我也没让他闯祸,只是去报复仇人。”

    “我真是不想与你这种牲畜讲理……”张小雷烦躁道,“就问你,我弟弟呢?”

    “送走了。”

    “送走?”

    张小雷气得破口大骂:“你个狗娘养的娘娘,谁允许你送走我弟弟的?你送哪儿去了?什么时候送走的?”

    夜屠夫诚实道:“你弟弟怕你发火,我也怕你发火,就在昨日把他送到江边,顺江而下去云城。昨日风也正好,所谓千里江陵一日还,现在估摸着是到云城了。”

    “去你妈妈的!”

    张小雷急得拿起象棋,使劲地朝着夜屠夫砸去:“畜生!你这畜生!你把我弟弟送这么远,你还有脸回来!”

    夜屠夫摊手道:“你要打就打吧,反正你还不如娘们的力气,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打我,也伤我不得。”

    “我!”

    张小雷实在是气得七窍生烟,他烦躁道:“去跟我爹我娘道歉,告诉他们我弟弟平安,我还要与哥哥谈事!”

    “那个……”夜屠夫迟疑一会儿,小声道,“你弟弟欠我银子,你能不能给我?”

    “给你妈拉个巴子!”

    夜屠夫心里嘀咕一句无情,便急匆匆进了里屋。

    云城,邵府。

    邵小玲看着跪在眼前的江小鱼,她好奇地蹲下身子,细细查看着江小鱼的脸,忽然嬉笑道:“还真与你哥哥相似,看着就叫人喜欢,捏着你的脸,就好像摸着你哥哥的脸一样。就是不知道你脱了衣服,有没有你哥哥那样诱人。”

    她身旁的镖师头子连忙低声道:“家主,别说这些话。”

    他旁边另一位镖师怒道:“还不是你天天嚷嚷着想吃花月楼的姑娘,还有脸面让家主别学你说话?”

    邵小玲摆手道:“不要吵,让我再看看这脸。不过小鱼,你这耳朵是怎么回事?”

    江小鱼委屈道:“闯了祸,被哥哥割了耳朵,就跑来找嫂嫂避难。”

    “叫我嫂嫂?”

    邵小玲捂嘴笑道:“再喊一声。”

    “嫂嫂。”

    邵小玲心里仿佛吃了蜜一样甜,她扶起江小鱼,嬉笑道:“你可真是讨人喜爱,我现在去演武场监督镖师练武,你三跪九叩走来,这样走半个时辰便到了。”

    江小鱼猛地一惊:“嫂嫂,为何要我三跪九叩?这么远的路,我只怕膝盖要跪破,脑袋要磕破。”

    “能被你哥割了耳朵,定然是闯下大祸……”邵小玲捏了捏江小鱼的脸,“逃过你哥的责罚,难道就逃得过我的?你俩盯着他,他若是没有三跪九叩,就把滚烫的开水往他身上泼,直到他来到我面前。”

    江小鱼急得大哭:“别人说我来这儿可以享福,想不到邵家公比哥哥还凶恶。”

    邵小玲嬉笑道:“每个让你哥哥难受的人,我都想亲手宰了他。你无非是贱民一个,要不是长得像他,能进我邵家的门?”

第五十六章:你早可爱又动人

    江小鱼每走一步,便跪在地上三次,磕头九次。

    这才走了一小会儿,他便把额头磕得红肿,疼得浑身发抖。

    他越想越是难受。

    早知如此,就不该去找那大眼子。

    现在要吃这等苦头!

    两个镖师头子护在身边,江小鱼走了三分之一后,便累得躺在地上,实在起不来。

    一镖师抬脚踹在他的屁股上,怒喝道:“继续!”

    江小鱼不依,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我不来这邵家了,我要回家。”

    镖师回过头,对一下人喊道:“去烧开水!”

    “我跪!我跪!”

    江小鱼只好委屈地继续往前走,等走了一半,迎面来了南宫无双。

    南宫无双瞧见江小鱼在这儿三跪九叩,他好奇道:“你是谁,为什么在这儿跪拜?”

    江小鱼不知道南宫无双的身份,便诚实道:“邵家公要我这么做。”

    “哈?”

    南宫无双惊奇道:“她邵家公,一介女流,也敢让男子汉三跪九叩?她算个什么东西。”

    他说完之后,便匆匆朝着学堂走去,嘴里还在嘟哝着“女人误国”。

    江小鱼一听,发觉原来邵家公不是那么强势,于是他鼓起勇气道:“我不跪了,我堂堂男子汉,跪她作甚……”

    “住口!”

    那镖师头子又是扇了他两个嘴巴子,没好气道:“那小崽子也就是背地里嘴巴硬,见了家主就一口一个好姐姐,仿佛摇着尾巴的一条狗。”

    江小鱼满心委屈,想不到被一蠢货害了。

    他只好继续前行,等好不容易来到邵小玲面前,那脑袋还在往外冒着血,累得瘫在地上。

    邵小玲正坐在椅子上看镖师练武,她满意地点点头:“你既然来了我这儿,我就要让你享福。现在你已经得到惩罚,想要什么尽管与我说。”

    江小鱼哆嗦道:“此话当真?”

    “当然……”邵小玲认真道,“只要是我能给的,我都会给你,谁让你是小雷的弟弟。”

    江小鱼吞了口唾沫,此时正好有几个漂亮的奴婢经过。

    他忍不住道:“我要她们。”

    邵小玲看了那些奴婢一眼,她点头道:“有何不可?”

    江小鱼一喜,只觉得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果然是享福的地方!

    邵小玲忽然道:“这些女人都赐给你了,只是男子汉大丈夫,要有强健的身体,才能在温柔乡里百战不屈。从明天开始,你就跟这些镖师一起训练。等你独当一面了,这些女人便是你的。”

    江小鱼疑惑道:“怎么算独当一面?”

    “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打我,等你打得过我,你就能得到她们。二是考上秀才,这样也行。”

    江小鱼松了口气。

    打个女人,还不是轻而易举么?

    他心中又欣喜起来。

    这儿果然是个享福的地方,于是他连忙道:“我选打得过你。”

    一镖师头子赞叹道:“有种!不愧是雷爷的弟弟!”

    邵小玲也是微笑:“嗯,带种。我先去书房给小雷写个信,省得他担心。小子,你家住哪儿,记得一五一十告诉我。”

    “我家是塘华村,在洛阳附近,哥哥住在江举人府上。”

    “好,晓得了。”

    邵小玲不慌不忙离开书房,又进了书房。

    这一进书房,她忍不住转起了圈来。

    转呀转呀转呀。

    随后她抱住柱子,心里满是欢喜。

    终于有机会给他写信。

    多亏这个可爱的好弟弟!

    “笔墨伺候!”

    她一声令下,连忙有奴婢进来忙活。

    邵小玲拿起毛笔,想诉说心中的思念,又不知该怎么写。

    最后她想了想,便写道:“江小鱼在邵府,将好生管教。要么学文,要么习武。近来天又冷了些,多穿一些。朝廷果然派人来查船,邵家安然无恙。你若是不够钱用,写信过来……”

    旁边的奴婢嘟哝道:“家主,你怎么这样给雷爷写信?”

    邵小玲惊奇道:“你认字?”

    “认字,老爷说你不好好读书,让我们这些伺候你的都要读书,才能多多给你帮忙。”

    邵小玲叹息道:“我不知如何写才好。”

    奴婢细想一会儿,认真道:“你写日夜思念哥哥,想牵着哥哥的手,想被哥哥搂入怀中,想和哥哥看夕阳西下,看朝阳升起。愿此信伴哥哥去天涯海角,藏在怀里,宛如有我相伴。”

    邵小玲惊道:“这是人说出来的话么?我倒不如直接写想和他睡觉。”

    “家主,你身上都是镖师们的匪气,倒不如试试像寻常女子撒娇。”

    “写了真管用?”

    “十有**。”

    邵小玲犹豫许久,终于咬咬牙,将这些话写了下来。

    奴婢在旁边看着,认真道:“思念之情,藏于长江之中。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这些日子,天气转冷。可只要想起哥哥,腹中一阵温暖。”

    “再过些日子,便要下雪了。每每冬日,小手冰凉,若是有哥哥来将手捂着,那该多好。”

    邵小玲一边听一边写,等写完之后,她搁下笔:“派人亲自送信去塘华村,越快越好。”

    三日后。

    张小雷正与江修谈事,忽然有人来报:“张先生,有从云城来的信。”

    “哦?”

    张小雷好奇道:“拿来我看看。”

    他接过信件拆开,顿时笑了:“是我云城的朋友,她说江小鱼在那儿,她会好生管教,还与我谈了谈她那的情况。”

    江修笑道:“那便最好,快将信拿去给你爹娘看,好让他们安心。”

    此时,张小雷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了。

    他将信收入怀中,尴尬道:“不了,他们也不认字,让人说一声就好。”

    “要回信么?”

    “唔……哥哥,借个笔墨。”

    江修连忙让人准备了笔墨,张小雷提着笔,尴尬道:“你们能出去么?”

    “哦?好。”

    江修带着人出了房间,张小雷颤抖着写下了回信。

    “你早这么可爱动人,怎么不当着我的面来,非要在信里胡说八道!我此刻想搂你入怀,又相隔千里,只落得满心难受!”

第五十七章:君子报仇已来时

    开春了。

    虽然开春,天却更冷了些。

    张小雷心想,为什么春天总是比冬天要冷一些。

    既然这样,又为什么叫寒冬腊月,而不是叫腊月寒春呢?

    也许是因为春天多雨,他觉得雨水比下雪冷。

    江修来到张小雷身边坐下,他理了理袄子,轻声道:“又抽着烟呢?”

    “嗯,大夫说抽烟安神,对身子好,让我多抽些,一天抽两袋……”张小雷答道。

    “怎么去看大夫了?”

    “心神不宁。”

    “这路开通了,村里借着你捐助的车马,存够了过冬了粮食,又发了现钱……”江修好奇道,“现在乡亲们都说要种土豆,都在感谢你,你怎么还心神不宁?”

    张小雷叹气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哦?这从何说来?”

    “我回家以后,倒是害得春节也不团圆,心里愧疚得很。先前我存了钱,想交由父母,让他们安心度日。只是我的父母……唉。”

    江修点头道:“确实不该给他们钱,有些人钱多了,反而是祸事。”

    “我就是这么想。”

    “那你就在他们身边好好照料着。”

    “我有些事想去办。”

    江修诚恳道:“父母在,子不远游。”

    张小雷答道:“父母在,子不远游,游必有方。”

    “你的方呢?”

    “就是哥哥你了。”

    张小雷轻声道:“我还有黄金一千四百两,想交由哥哥,让哥哥替我照料父母。将他们接进江府,待我回来。”

    “朝廷来了敕书……”江修叹气道,“我想替你照料双亲,可我也要走。”

    “村里呢?”

    “有我堂弟照料,不如这样,你将钱财交由我堂弟。他为人最是忠厚,一心只读圣贤书,在乡里受人尊敬。若是遇到麻烦,他也能帮忙处理。”

    “那也好。”

    “既然如此,我便让人喊他来。”

    江修吩咐下人去找堂弟,不过多时,便来了一位书生。

    “江远,这便是我兄弟张小雷……”江修与堂弟吩咐,“我要远赴许昌去做官,以后乡亲们便交由你了。还有我兄弟张小雷的双亲,也要你来照料,他留下黄金一千四百两,你可要替他保存好。”

    江远作揖道:“张兄弟,早听闻你是善人。”

    “江远哥只顾读书,可生活要钱,等需要用时,就从我的钱里取,只要记账便可。”张小雷笑道。

    江远一愣,他又作揖道:“多谢兄弟,我正好饿得两天没吃,这钱是雪中送炭,那我先取一钱黄金,去换成银子铜钱。”

    张小雷诚恳道:“有劳了。”

    江远匆忙离去,江修牵着张小雷的手,真诚道:“张兄弟要去哪儿,何时回来?”

    “去洛阳周城,三月内回来。若是没回,就是再也不回了。”

    “我先前请人送信去给天水江家公……”江修认真道,“我在信中说了兄弟的事,今晨收到江家公回信,他对兄弟很是赞赏。他可以为兄弟举荐出仕,让你做官。”

    张小雷叹气道:“做官还是免了,我曾得罪过麦城县令吴洛年,他父亲是刘瑾走狗。我若是做官,只怕麻烦太多,除非跑得够远,可我不想离远。”

    “原来是这样……”江修叹息道,“近来听说了一些事迹,是兄弟在江湖上的名声。我这儿离得远,今天才知道兄弟的本事。本来我还不信,现在听兄弟亲口承认,看来是真的了。”

    张小雷谦虚道:“都是人们吹嘘,其实不足挂齿。”

    江修点头诚实道:“偷蒙拐骗,确实不足挂齿,说出来也丢人。”

    张小雷满脸惭愧,此时他站起身拍拍屁股:“那么,我走了。”

    “这么急着走?”

    “嗯,在家待着不少时日,该走了……”张小雷笑道,“那夜屠夫三天两头催我走,说在这儿待得满心不舒坦。”

    “夜屠夫就是一莽夫,兄弟记得提防。”

    “一定,哥哥帮我与父母告别,我不习惯告别。”

    张小雷出了江府,这一出门,就瞧见夜屠夫正在外头扇人耳光。

    “夜屠夫,你怎么又在打人?”他训斥道。

    夜屠夫回过头,恼怒道:“这厮在售卖油饼,我想买一油饼,他却与我收五文钱。我说那城里也才两三文,你怎么敢收五文,他还与我狡辩。”

    那人委屈道:“这位爷爷,那城里是走街串巷卖病,我却要挑着扁担跋山涉水,自然卖得贵一些。”

    “混账东西,你不知道物美价廉么!”

    夜屠夫又是抽了那人一个耳光,打得他嘴角流血。

    张小雷实在是看不下去,他叹气道:“去牵马来,走了。”

    夜屠夫听见这话,他顿时一喜:“走哪儿?”

    “我之前说的周城。”

    “啊哈!”

    夜屠夫来了精神,连忙去牵来马,嘿嘿笑道:“张先生,我们可终于要走了。”

    “嗯,该去办事了。我走去村口,你去存些粮食,我们带路上吃。”

    “好咧!”

    夜屠夫猛地回过头,对那人骂道:“把你的饼都卖给我,三文钱一个,你敢废话一句,大爷我今天就打得你连连求饶!”

    “爷爷你拳头厉害,我全都卖给你便是。”

    夜屠夫心满意足地将饼挂在马上,又去存了些烟草与酒,便到外边上路了。

    他牵着马,嬉笑道:“总算离开这破地方,我们之后去哪儿?我想去洛阳,去那大吃大喝一顿。”

    “周城就在洛阳边,可以去一趟……”张小雷点头道,“走吧,先去给你也买匹马,我们三日内要到洛阳。”

    “这么急?”

    “嗯。”

    “好,都听先生的。”

    张小雷微眯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背上的伤疤,还在隐隐作痛。

    那十年来的疼痛,他不能忘。

    每一道蜈蚣般丑陋的疤痕,都在夜晚发热发疼,让他翻来覆去,愣是不能睡着。

    他本想忘记,简简单单地放下仇恨,就这么平凡地过一生。

    但他放不下。

    “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才两年多便按耐不住……”他轻声感慨,“连鹤不死,我睡得不香。”

第五十八章:夜屠夫有易容术

    洛阳城。

    张小雷进了城,这人群熙熙攘攘,又有寒风吹过。

    他第一次进这么大的地方。

    那漂亮的房屋,街道旁的商贩吆喝,让他眼花缭乱。

    他忽然想起了邵小玲。

    那丫头若是在这儿,肯定要拉着他四处去游玩。

    脑海中浮现邵小玲的人影,张小雷不免轻声念道:“洛阳城里见秋风,欲作家书意万重。”

    夜屠夫瞧着那一个个姑娘路过,他想随着张小雷附庸风雅,便嘟哝道:“洛阳城里姑娘多,丰乳翘臀贼想摸。”

    张小雷吃惊地看向夜屠夫。

    “竟然这般押韵?”他赞许道,“用词虽然粗鄙,只是这遣词造句的能耐,真有了极大的长进。”

    夜屠夫哈哈笑道:“先生啊先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老屠跟了你这么久,俗话说耳濡目染,自然学了点本领。”

    张小雷点点头:“去找客店住下。”

    “好咧,还是住茶汤馆?”

    “不,就住酒楼。”

    “好咧。”

    夜屠夫连忙去找了个酒楼住下,张小雷才刚住下,便与掌柜打听:“掌柜,这儿去周城要多远路程?”

    掌柜笑道:“此处去周城,三十里路,步行一日便可抵达。”

    “周城那边如何?”

    “比起洛阳差得远。”

    “多谢。”

    张小雷找了个位置坐下,寻思了起来。

    夜屠夫则是坐在他面前大吃大喝,不断吸吮着手指上的油渍,啧啧道:“果然还是大地方吃得畅快,我听闻这儿有烤乳猪,其他地方哪敢有这样的东西?”

    “别嗦……”张小雷烦道,“我在想事儿。”

    夜屠夫好奇道:“想什么事儿?”

    张小雷答道;“我想改变自己的样貌,不想让人认出我。”

    “我当是什么事儿呢,这简单呀……”夜屠夫不假思索道,“易容不就好了?”

    “易容?”

    张小雷好奇道:“你说的这个易容,是怎么回事?”

    夜屠夫笑道:“你将猪油涂在脸上不擦,任由苍蝇虫子来分食,短短几日之后,便会满脸痤疮。到时候你再将痤疮抓破,让人往你脸上泼酱油少许,便可有大量痤疮。等那时候,再给你贴些毛发假扮成胡子,谁能认得出你?”

    张小雷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只是有没有其他法子,我还想听听别的。”

    “其他法子不如这个好使。”

    “无妨,我再听听别的。”

    “你多久内要易容?”

    “算算归程,最好是一个月内。”

    “有一个月?”

    “对。”

    夜屠夫一拍手:“哈,那还不简单,你带够钱了么?”

    “这个自然带了。”

    “那你就从今日起,一天吃三四顿,每天吃肉喝酒……”夜屠夫笑道,“吃饱就躺下,睡醒就开吃,能不走动就不走动。还有,这一个月别剃胡子,保你一个月后变得不同。”

    张小雷惊奇道:“一月便成?”

    “那是当然。”

    夜屠夫端起一盘东坡肉,放在张小雷面前:“吃了,等会儿再跟掌柜要五盘。”

    张小雷惊呼道:“我哪里吃得了这么多?”

    “慢慢吃,慢慢喝,酒能开胃……”夜屠夫笑道,“你就在这儿吃到夜深,明天再起来继续吃。”

    张小雷寻思一会儿,觉得这法子也行:“那好,那便试试。”

    他夹起肉便吃,夜屠夫还在旁边吩咐道:“别吃太快,慢慢吃,这样才吃得多。”

    这张小雷吃了半天,终于是什么也吃不下了。

    夜屠夫便把他背回房间,让他躺在床上休息。

    等张小雷睡醒后,夜屠夫又与他说道:“今日起你就住在床上,吃在床上,睡在床上,让掌柜尽管送吃的上来。除非如厕或洗浴,否则不要起身。”

    “好。”

    这一吃起来,还真是没完没了。

    张小雷发现,自己越吃越能吃。

    头七天的时候,饭量变化也不大。

    可等撑过七天,真是饭量大增。

    而且短短七天,他便发觉自己肚子胖了一圈,捏着有不少肉。

    果然有效!

    云城。

    邵家。

    “哈!”

    江小鱼一刀劈下,双手终于虚脱无力。

    他软软地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南宫无双来到他身后,嬉笑道:“哟,挥刀五百次,做完了么?”

    “做完了……”江小鱼疲惫道,“我只觉得全身每一寸骨头都要断了。”

    南宫无双点头道:“听闻家主让你做的事儿,与其他镖师相同。他们从小练武,还能应付,你却……”

    “我也能应付。”

    江小鱼擦擦额头上的汗:“别人能做到的,我凭什么做不到?”

    南宫无双嘿嘿一笑:“那好,有志者事竟成。”

    说完之后,他便屁颠屁颠跑去里屋,邵小玲正在饮茶,与家人聊天。

    “家主……”南宫无双跑进来,嬉笑道,“那江小鱼说邵家练武简直太轻松,迟早将邵家的镖师们都踩在脚下。”

    “哦?这么有志气?”邵小玲赞许道,“不愧是小雷的弟弟,明天便让他再多做些。”

    南宫无双嘻嘻一笑:“先生有来信吗?”

    邵小玲脸颊一红:“关你屁事。”

    “前些日子,家主总与先生通信,每次先生送信来,家主都要乐得找不着北。”南宫无双打趣道。

    坐在角落的邵飞忽然开口:“不要与我妹妹说这些话,你出去。”

    南宫无双无趣地哦了一声,只好走出屋外。

    等他出去后,邵飞与邵小玲问道:“妹妹,这些日子有不少大户人家来提亲,你……”

    “不见,不嫁,不接待……”邵小玲随口道,“你生个孩子做下任家主不就成了,干嘛要把邵家给外人。”

    邵飞苦笑道:“你一直等着那张小雷,到头来还不是要把邵家给他么?”

    邵小玲嘟哝道:“那才不会,以后邵家都是你儿子的,我只要分几万两银子,跟小雷找个地方,安心过一辈子就行。”

    “真不知那小雷有什么好,让你神魂颠倒……”邵飞叹气道,“还是说正事吧,洛阳那边商号施展不开,我想亲自跑一趟。”

    “哦?”邵小玲嬉笑道,“哥哥你在家过得不快活么,还要跑出去?”

    邵飞认真道:“我也想为邵家出力,亲戚们总说我没出息,我想去外边吃苦几年。我这次来找你,就是希望你能同意。”

    邵小玲寻思一会儿,最后点头道:“成,那便让你去!”

第一章:李大善人连恶徒

    周城。

    醉月楼。

    李秋风端出一盘菜放在桌上,笑吟吟道:“吃吧。”

    妻子刘秀秀抱着孩子,温柔道:“我刚喂过燕儿饭,帮我抱会儿。”

    “好。”

    李秋风抱着孩子,坐在妻子身旁,轻轻地用鼻尖蹭着孩子的额头。

    “燕儿体弱多病,大夫说不能着凉……”刘秀秀叹息道,“这么小的年纪,竟然也要喝药。今天早晨给她喝了药,兴许是觉得难喝,吐了不少出来,我看着就觉得心疼厉害,真想代她受苦。”

    李秋风温和道:“我不会让燕儿有事,也不会让你有事。”

    他站起身,抱着孩子上了楼。

    刘秀秀知道,丈夫是要去拜佛。

    他喜好拜佛,一天拜五次。

    李秋风来到楼上,这里供奉着观世音菩萨,他缓缓跪下,轻声呢喃:“菩萨,我这一生作恶多端,却从未想过报应会来到孩子身上。秀秀为我生了一子一女,我本以为龙凤相伴,此生安稳。可我儿子半岁夭折,女儿也是体弱多病,是因果报应么?”

    他缓缓将孩子放在一边,随后诚心磕头:“这罪孽就让我自己承担,求菩萨让她健康长大。”

    燕儿坐在李秋风身旁,她好奇地眨巴眼睛看着李秋风,奶声奶气道:“阿爸,抱。”

    “好好好,阿爸抱着你……”

    他又将燕儿搂在怀里,还与她轻声道:“乖,拜菩萨。”

    燕儿什么也不懂,学着父亲认真磕头,却学得不伦不类。

    李秋风噗嗤一笑,他抱着燕儿下了楼,等来到楼下,却见有位僧人在吃茶。

    这是他醉月楼的规矩,僧人吃斋不必付钱。

    “大师……”

    李秋风打过招呼,却见那僧人愁眉苦脸:“怎么不高兴的模样?”

    僧人叹息道:“先前来的路上,瞧见一妇人在街边啼哭,原来是丢了孩子。”

    “这样么……”李秋风疑惑道,“是哪位妇人?”

    刘秀秀忽然开口道:“这个我刚才出去时有听说,是张员外家的乳娘。她今日回家看孩子,不想孩子竟然丢了。”

    李秋风点头:“那我见过,听闻她为人不错。”

    “是不错,谁想遭此厄运……”刘秀秀叹气道,“你们说,那些偷娃的都是怎么想的?他们就不怕死了以后下地府,被阎王爷丢进油锅里炸。”

    李秋风问道:“会被炸么?”

    僧人道:“很有可能。”

    “连大师也这么说……”李秋风点头道,“那是有可能。”

    他摸摸燕儿的脑袋,又与刘秀秀说道:“我要去买明天的菜。”

    “早些回来。”

    “兴许会晚些回来,想顺便走走。”

    “宵禁前能回来么?”

    僧人笑了:“夫人担心这个作甚,李老板在周城朋友众多,谁不知道他是个广交朋友的君子。若是到了宵禁的时间还不回来,他随意敲开一家门,都会有人给他备好被褥,请他喝上几杯。”

    刘秀秀想想也是。

    她丈夫是周城出了名的好人,也使得人们都喜好来照顾生意。

    李秋风每次挣了钱财,都不会乱花,而是拿来修建祠堂,又或是捐给寺庙。

    有这样的丈夫,刘秀秀觉得很美好。

    李秋风出了门,却没有往菜市的方向走去,而是急匆匆往城外赶。

    城外二里地,有一处田地,这儿搭了个棚。

    此时天色昏暗,等凑近那棚,可以听见幼童的啼哭声。

    有俩人坐在板凳上,用脚踩着一名幼童,等见到李秋风过来,一人冷笑道:“哟,这不是大善人嘛?”

    李秋风直言道:“不说废话,多少钱?”

    “是个女娃,给二两银子吧。”

    “女娃还要二两银子?”

    “嘿嘿,还是骗不过你。”

    李秋风丢下一个布袋:“这儿有五十斤红薯,还给你俩买了只烧鸡,水酒一斤,这女娃我买了。”

    “大方。”

    俩人嘿嘿一笑,便放开了那女娃。

    “连老板,哦不,李老板……”有人嬉笑道,“我们每次带个娃娃,你都过来把娃娃给赎回去。怎么的,你现在真以为自己是善人了?”

    李秋风冷声道:“我是与不是,与你无关。”

    那人啧啧道:“李老板,听说你现在信佛了,难道你没听过因果报应么?我看你做这些事儿,是想洗清自己的罪孽。那样真没意思,倒不如我们联手,再干几票大的。”

    另一人不耐烦道:“李老板现在挣得盆满钵满,哪里看得上我们这点生意?”

    “那倒也是。”

    李秋风平静道:“你们不要再来这儿了,下次若是再被我瞧见你们偷小孩,我便叫官府过来。”

    “哟,你敢么?到时候官府来了,我就将你的事儿抖出去。”

    李秋风顿时说不出话来。

    他咬咬牙,最后深深叹口气,抱起那女娃要走。

    “李老板,菩萨或许会原谅你,可人就不一定了……”先前那人拿起烧鸡扯下了腿,他感慨道,“佛是无限慈悲的,但人不是。有的时候,因果报应或许不是菩萨给的,而是人给的。”

    李秋风不理会他的话,继续往城里走去。

    那人笑着喊道:“若是别人不原谅你,你这一生都如履薄冰。”

    等李秋风走远了,这人拿起水酒,他感慨道:“恶徒还想当好人,真以为屁股能擦干净么?”

    “就是,我看他现在是挣了钱,就开始怕死了。”

    “这世上人会消失,但人留下的痕迹,却无法彻底清除。”

    俩人喝着酒,等喝了一盏茶的功夫,有人揉了揉肚子,嘟哝道:“奇怪了,我怎么觉得肚子有点隐隐作痛呢?”

    “我也觉得不舒坦……”

    “是不是着凉了?”

    俩人站起身来,想在附近就地解决。

    结果才走两步,忽然便倒在了地上,吐起血来。

    一人走到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地瞧着他们。

    他俩努力抬起头来,脸上的痛苦顿时化为惊恐与憎恨。

    是李秋风。

    他平静道:“既然知道我是恶徒,又为何要威胁我?又为何屡屡欺我?你们可曾想过,对我而言,杀人只是如同杀鸡。”

第二章:一人一半莫独吞

    当李秋风带着女童回到周城,已经快夜晚。

    他将女童送到家门口,自己却未进去,只是敲了敲门,便急匆匆离开。

    不多久,那户人家便打开了门。

    当瞧见自己的女儿失而复得,那妇人又是发出啼哭声,将女童紧紧抱在怀里。

    宵禁快到了。

    李秋风走到城门口,这儿的看守瞧见他,笑呵呵道:“李老板,要关城门了,你这是上哪儿去啊?”

    “有客人订了野猪,我要去外边运来。”

    “李老板辛苦,怎么不白天去?”

    “白天去的话,谁来照顾生意?只好晚上去,白天回。”

    “李老板太辛苦。”

    那看守取来披风,与李秋风笑道:“外边天冷,多披一件。”

    “谢谢。”

    李秋风穿上披风便出了城,等又来到田地旁,他将藏好的两个尸体拖出来,往河边走去。

    到了河边之后,他便抹脖子放血,坐在旁边静静等候着。

    等那血快放干净了,他跪在地上,面朝西方,呢喃道:“菩萨,都说因果报应,我这是作恶还是为善?他们是坏人,我惩治了坏人……若是有善报,请报在我孩儿身上。若是有恶报,请报在我身上。”

    他深深叹了口气。

    想起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李秋风并不舒服。

    以前偷别人孩子时,只要将钱收来了,心里哪有什么愧疚,甚至以为这实在是个来钱快的生计。

    可当自己有了孩子,李秋风忽然发现……曾经做的事是那么不对劲。

    然而。

    有用么?

    后悔这个东西,从来都是无意义的。

    他时常想为自己赎罪。

    因为他以为,因果报应已经到了他孩子的头上。

    然而。

    游泳么?

    那不是真的赎罪。

    当一个人真心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而懊恼时,他的虔诚才能来到神明面前。

    可他若是为了挽救过错才去弥补,那他又怎么能算是虔诚呢?

    没有意义的。

    对世人而言也许有用。

    对神明而言,他们却能看透外表直穿内心。

    等血放完了,李秋风又拖着两具尸体离开。

    因为血放过的关系,尸体轻了许多,他将尸体拖进树林里,耐心地削下每一块皮肉。

    等将尸体彻底皮肉剔除后,他将皮肉和骨头埋在了两个地方。

    做完这一切,李秋风直接躺在埋着人骨的土地上,卷着披风,深深地睡了过去……

    洛阳城内。

    张小雷揉着自己脸上的肥肉与胡须,他认真与夜屠夫问道:“我现在真不像之前了么?”

    “我本以为你能变胖一些,想不到你竟能肥到这个地步……”夜屠夫认真道,“放心吧,也就是我天天看着你变胖,才认得出你。若是将你丢到邵小玲面前,她指定不认识你!”

    “那就好……”

    张小雷稍稍松了口气。

    二十六天的时间,让他改变不少。

    原本他在这酒楼里吃饭,总有姑娘会抬起头,忍不住看他几眼。

    而现在他走出酒楼,这路上的姑娘们,都没有人会注意他,甚至有些嫌弃地往旁边避让。

    张小雷心情大好,看来计谋成功了。

    今日他决定出来走走,因为在屋里吃得多了,总觉得身体不适。

    喘气也觉得难受,走路也觉得难受。

    他寻思着是不是吃出病了,准备去找郎中瞧瞧。

    这外边街道上,正好就有医馆,里边也有大夫坐镇。

    张小雷坐下来后,那大夫左顾右盼,时不时看向外边。

    “你怎么的?”

    “喘气难受,心神不宁。”

    “多吃点烟,烟能安神。”

    “我每天抽两袋,偶尔是能安神,只是越抽越觉得喘气难受……”张小雷叹气道,“有时点上烟了,就会咳嗽起来。”

    郎中恍然大悟,他拍拍张小雷的手:“那我是找着病因了。”

    “哦?是什么病?”

    “你抽的烟不够好。”

    夜屠夫听见大夫的话,他一拍桌子:“对呀!先前给你准备的烟草,都是从塘华村里带出来的。那一个小村子,能有什么好烟?”

    张小雷恍然大悟:“我就说怎么喘气难受,原来是不好的烟草吃多了。”

    大夫摸着胡须,笑吟吟道:“我行医多年,有什么病症,一眼就能看出,一听就能听出。你出去拐角,那儿有个铺子卖上好的烟叶。你既然要安神,就照旧每天抽两袋,记得换个烟枪,你先前的烟枪有残渣,抽着不好。”

    张小雷感激道:“多谢。”

    大夫却没听见张小雷的话,又在往外边探头。

    张小雷好奇道:“大夫,怎么一直看着外边?”

    “这……”

    他正要说话,外边忽然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

    大夫连忙叫道:“开始了,快去!”

    却见药铺里的人纷纷跑了出去,那街上也有不少人窜来,冲进对面的一家大商铺里。

    张小雷好奇地看着那大商铺,只见商铺上的牌匾,赫然是“邵氏商行”四个大字。

    他睁大眼睛,却见邵飞从那商行里出来,与人们笑道:“承蒙各位父老乡亲捧场,我邵氏商行今日开业大吉,今日全部贱卖,只求图个热闹,还请各位奔走相告!”

    “邵飞?”

    张小雷好奇道:“他竟然出来做事了?”

    夜屠夫疑惑道:“你们认识?”

    “算是认识,但不熟悉。”

    张小雷想了想,忽然觉得这是个机会。

    若是邵飞认不出他,估摸着连鹤也很难认出他。

    于是他朝着邵氏商行走去,径直来到邵飞面前,俩人四目相对。

    那邵飞瞧见张小雷,下意识往旁边避开,与身旁的仆人说道:“给点饭,给点钱。”

    那仆人点点头,从铺里拿来两块红薯,又放了些铜钱在张小雷的手上:“走走走!”

    张小雷傻傻地拿着俩红薯回来,他好奇道:“我现在很邋遢么?”

    “还好,与我差不多。”

    “果然邋遢……”张小雷欣喜道,“他完全没认出我来,看来你也是能想出法子的。不好意思,先前一直将你当作会行走说话的……也罢,不说了。”

    夜屠夫寻思一会儿,忍不住道:“这红薯和钱见者有份,一人一半,你可千万不能独吞了!”

第三章:拜佛信道亦无用

    张小雷进了周城。

    这周城不大,只有八千户人家。

    周城三面环山,生活补给全靠洛阳,若是离了洛阳,只怕城内之人只能迁居。

    只是周城有一优点,那便是烟草。

    周城的烟草,在洛阳一带算是上乘,他们依靠贩卖烟草为生,八千户人家里,有三千户种烟草。

    而这其中一千五百户,都为张员外种植。

    一进城,便能嗅到淡淡的烟草香味。

    周城人喜好抽烟,无论男女老少,都喜好整上两口。

    不少人坐在街边吞云吐雾,张小雷嗅到这味儿,难免有些想咳嗽。

    不多久,他便见到了醉月楼。

    这醉月楼有两层,看着不大不小,一楼可摆十二桌,门口有一弥勒佛,两面墙上挂着各种画像。

    张小雷壮着胆子进了醉月楼,等坐下来后,刘秀秀迎上来,与张小雷笑道:“客官,要吃点什么?”

    张小雷问道:“你们这店里,有什么值得说道的菜色?”

    刘秀秀嬉笑道:“我们店里都值得说道,你若是不信,让我夫君做些给你尝尝就知道。”

    “既然这样,先割三斤牛肉,再来一坛酒……”夜屠夫大笑道,“老子今日吃个痛快!”

    他的话语让刘秀秀一愣,随后刘秀秀连忙对外喊道:“把门关上,去报官!”

    “他说的是瞎话……”张小雷连忙道,“麻烦来二荤二素,水酒一壶。”

    “那好。”

    刘秀秀松了口气,连忙就进去帮忙忙活了。

    张小雷闭上眼,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

    “有香的味道……”张小雷与夜屠夫问道,“闻到了么?”

    夜屠夫连连点头:“那小娘子真的香,先前她背对着我,我偷偷凑近她的屁股嗅了嗅,也不知这浪荡的小娘子在身上扑了什么粉……”

    “你能不能闭上你那令人作呕的嘴,我说的是烧香拜佛的那个香!”

    夜屠夫哑然失笑,他抓抓后脑勺:“这个我没注意,待我仔细嗅嗅。”

    他用力地呼吸几下,最后点头道:“还真有。”

    “外边都是烟草味,这边却是香味……”张小雷冷笑道,“拜的可真是虔诚。”

    夜屠夫好奇道:“人家烧香拜佛,说白了关你鸟事,你怎么这个也要报以冷笑?话说……你有鸟么?嗯?你有鸟么?小鸟还是大鸟?”

    张小雷随口道:“小鸟。”

    “多小的鸟?”

    张小雷寻思一会儿,最后伸出完好的手,竖起小指:“大概这手指的一半小。”

    夜屠夫恍然大悟,感慨道:“将来你妻子无福,上辈子造了孽!”

    张小雷陷入了沉思。

    他还记得,八年前他因为走钢丝失误,被连鹤抽得逃到树上躲着。

    那树上有一个鸟窝,里边有只刚孵出来的小鸟。

    后来鸟妈妈回来,被连鹤给抓去烤了吃,张小雷便细心养着那小鸟。

    他觉得小鸟与自己一样,都没有母亲照料,一人一鸟是同病相怜。

    后来他有一次走钢丝又失误,连鹤直接抓起那只小鸟,塞进嘴里嚼了几口,将一坨烂肉吐在他的脸上。

    他还记得真切,那个童年时的小伙伴,只长到了小指的一半大小。

    不过他不明白这件事关他将来的妻子什么事。

    罢了,反正夜屠夫总是说话不着边际。

    这时上菜了。

    李秋风从厨房里出来。

    他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将一盘菜放在张小雷面前:“客官好口福,刚从河里捞出来的鱼。”

    “那是好口福。”

    张小雷点点头,抬头看了李秋风一眼。

    那模样,哪怕是化成了灰,他也认得。

    而李秋风呵呵一笑:“别的菜很快就好,先给你们把酒拿来喝着?”

    “有劳了。”

    “客气。”

    他端来一壶酒,随后又回了厨房,将剩余的菜也都做好。

    等张小雷与夜屠夫吃起来后,李秋风便回了厨房。

    刘秀秀笑吟吟道:“两位客官,味道怎么样?”

    “味道不错……”夜屠夫砸吧砸吧嘴,“就是有些美中不足。”

    “哦?怎么美中不足?”

    “没个姑娘唱曲儿。”

    刘秀秀捂嘴直笑:“那客官真是走错了店,而且整个周城都没有那样的店。”

    “那还真是白来了,还不如去洛阳待着。”

    夜屠夫一阵叹气,此时张小雷随口与刘秀秀笑道:“吃着不像是洛阳本地的味道。”

    “呀,吃出来了,看来客官也是走南闯北的人呐……”刘秀秀笑道,“我夫君老家在川地。”

    “川地到洛阳,那可真是够远的,你夫君颠沛流离。”

    “是啊,刚来到这儿时,过得那可叫一个落魄。后来好好做工攒了些钱,就开了这醉月楼。”

    “他一个外地人,在这儿做事,方便么?”

    “还好,我夫君人好,乡亲们都给面儿,常有人来吃。现在不是吃饭的时候,等再过半个时辰,店里可就水泄不通了。”

    张小雷笑道:“你夫君有能耐,你也有福。”

    “嘿嘿,客官你慢吃,我先去忙活。”

    “不打搅你。”

    刘秀秀打扫起了旁边的桌椅,又乐呵呵地进了厨房。

    当她进来,却见李秋风坐在板凳上,似乎是在沉思。

    “你呀,又在偷懒……”刘秀秀刮了下他的鼻子,嗔道,“等会儿客人们就来了,你还在这儿发呆,菜切了么?”

    李秋风缓缓抬起头。

    他挤出一丝笑容,轻声道:“也许拜佛是错的,拜了两年,还是来了。”

    “啊?”

    “太上曰: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刘秀秀不高兴地抬起手,一巴掌打在了李秋风的脑门上:“呸呸呸,怎么能在佛眼皮底下说太上老君的话?”

    “长寿者从慈悲中来,短命者从杀生中来。”

    “怎么又说佛的话了?”

    刘秀秀察觉到自己的丈夫有些不对劲。

    她疑惑道:“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看你说话语无伦次,这般奇怪?”

    李秋风沉默一会儿,他喃喃道:“如果你忽然发现,我与你认识我截然不同,你会怎样?”

    刘秀秀诚实道:“那要看是哪种不同。”

第四章:洛阳无处话凄凉

    李秋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他苦笑道:“没事,我先切菜了。”

    “嗯,我上去陪孩子。”

    “去吧。”

    李秋风拿起菜刀,切起了菜。

    今日他切菜,并不是很用心。

    才一盏茶的时间过去,菜便切好了,比起以往有些差距。

    他放下菜刀,最后深吸一口气,来到了外边。

    张小雷还在吃喝。

    李秋风走到他身旁的桌子坐下。

    而张小雷点了旱烟枪。

    他缓缓吐出一口烟雾,俩人寂静无声。

    过了一会儿,张小雷终于率先开口:“我以为你认不出我。”

    李秋风看了张小雷一眼,他苦笑道:“你我相处十年,我又怎么可能认不出你。”

    “那还真是个糟法子。”

    “你的样貌变了,声音也变了。只是你的眼睛,却改变不了。”

    “哦?”

    “你一只眼睛是黑色,另一只稍稍有些棕色,我先前看你有些眼熟,却又不敢确认。后来与你对视,便认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

    张小雷呢喃道:“我以为你会拿着菜刀冲出来。”

    “我不会,我也不想……”连鹤轻声道,“我出来,是想与你谈谈。”

    “谈什么?”

    “望你网开一面。”

    张小雷平静道:“连鹤,你也会与我说网开一面?我何德何能,让你来恳求我?”

    “我有听说你的故事,如今你位列十人杰,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这蜕变太大……”李秋风认真道,“我自知不是你对手。”

    “哦。”

    “这两年多来,我也变了。”

    “哦。”

    “我有了孩子,在抱着孩子的那一刻,我明白了骨肉究竟是什么。在我一个孩子夭折时,我也明白了世上最大的悲痛是什么。”

    “哦。”

    “这些日子,我一直烧香拜佛,希望能洗去自己的罪孽。每当有人贩子,我也总会救下孩子,让他们平平安安回家。”

    “哦。”

    “有时我也会想起你,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你。当初我也年轻,懂的事情不多,总是自以为是,时不时还鞭打你。现在想来,很是后悔。”

    “哦。”

    “我不知该怎么祈求你的谅解,只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当初的事儿,能让它过去么?我只想好好陪在妻儿身旁,用余生去改变自己。若是你愿意,我也希望能用余生补偿你。”

    “哦。”

    俩人又寂静了。

    张小雷轻轻地吸了一口,将烟雾吐尽。

    “十二年前,我被拐入连家班。当时买家们不要我,我心里害怕,在夜晚哭到声音沙哑。你来到我面前,将一把石子塞进我的嘴里,五岁的我舌头破了二十多个口子,一颗牙齿掉落,当场鲜血淋漓,你在旁边哈哈大笑。”

    “我错了。”

    “十一年前,我开始学翻跟斗。摔了不知多少次,怎么也学不会。你那时也是刚学不久鞭子,于是你想出一个法子,我练习翻跟斗,你练习抽鞭子。但你每次都朝着我的腿抽,让我一次次更不能成功,你的鞭子却使得越来越熟练。当时我脚被抽破,深可见骨,晚上走路小心翼翼,生怕弄断了脚筋。”

    “我错了。”

    “十年前,我开始走钢丝,可我胆小。于是你将我带到一小悬崖上,在上边砍倒一棵小树,让我踩着树干走过去。我不肯走,你就拿鞭子抽我。但我就是不走,我被打得跳下悬崖,那下边有个小土坡。为了不掉下去,我抱着小土坡不敢动,你在我背上抽下了五十二条鞭痕。我一开始以为,背后应该只有两三条,直到遇到了能为我数伤疤的人。”

    “我错了。”

    “五年前,我因为愈发熟练,不再因为练习被打。那天我终于领了工钱,但却不多,只有三枚铜钱而已。我用那钱买了个烧饼,因为我自从五岁之后,再也没能吃上一口热乎的。我才咬了一口,你就从背后踹倒了我,说我吃饼的样子像条野狗,惹得你不开心。我顶撞了你一句,你便用斧子劈我,在我的胸膛和肚子劈了两下,多亏斧子不锋利,我捡回一条命,却在床上看着自己的胸骨暴露在外,躺了十九天。”

    “我错了。”

    “两年多前,我不肯偷孩子,你险些打折了我的腿,把我的脑袋按进水缸,我被呛得吐了四口血,你才终于放开了我。从那次扭转乾坤之后,我以为你死了,我畅快了,我舒坦了。结果你死而复生,从十八层地狱爬了上来。”

    “我错了。”

    张小雷缓缓站起身,他冰冷道:“现在呢?现在你日子好过了,你有孩子了,你与我说你后悔了,你与我说你想重头再来了。过去的事儿能过去,我身上的这些疤痕呢?我受过的那些疼痛呢?过去了么?”

    李秋风小声道:“你若是觉得没过去,那都是我的错。我也说了,我可以用余生补偿你,只希望你绕我一条活路。小雷,我不是在与你商量,我是在祈求你。这不是你一直要的么?”

    张小雷冷声道:“你与我道歉,我原谅你,那就是道歉成了。你与我道歉,我不原谅你,那也是看我心情,看我乐意。连鹤,你对我犯下的那些事儿,不是一声错了便能弥补的。”

    “可我……”

    “能慰藉我的,只有你的命。你与我实话实说,那我也与你实话实说。我为人善良,唯独对你不善良。你的孩子会失去父亲,你的妻子会变成寡妇。这便是我要对你说的,我把话搁在这儿了。”

    他放下一块碎银,随后便走出了醉月楼,只留下发愣的李秋风。

    夜屠夫连忙跟在张小雷身边,等出来之后,阳光照耀在街道上,张小雷有些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张先生,那位是?”

    “与你无关,你做我安排的事就好。”

    “成,那听你的。”

    “那是个狠人,若是太危险,你可以自行离去。”

    “若是连我都离去,那张先生恐怕就没活路了,又怎么去见邵家主?”

    张小雷喃喃道:“我是个罪人,哪怕让她一生也等不到我,哪怕命丧于洛阳,我也没有一丝后悔。”

    他咬着旱烟枪,缓缓离去。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第五章:人在他乡有旧友

    张小雷没有住在周城内,而是选择在周城外露宿。

    “那李秋风是个恶人,而我想取他性命……”他坐在夜屠夫身边,轻声道,“稍有不慎,我就会死在他手上。所以这一次,我打算做个坏人。”

    夜屠夫疑惑道:“怎样算做坏人呢?”

    张小雷平静道:“我原以为他还是冷酷无情的人,想不到有了孩子以后性情大变。今日晚上,我会将他的孩子偷出来。”

    夜屠夫惊愕道:“你是会偷人孩子的人么?”

    “不是,但我就是想这么做……”张小雷苦笑道,“我不想谈道德,我不想谈心软,我只想让他死。我也不想死在他手上,你明白么?”

    夜屠夫嘟哝道:“能让你惧怕,看来那人真不是什么善茬。只是他的孩子就在自己的酒楼里,你又怎么偷得到呢?”

    “这个我能搞定,你只要记得,这些天你要寸步不离我身边,可别让我死于非命。”

    “好。”

    张小雷咬着旱烟枪,喃喃道:“你偷了别人的孩子这么多年,如今这报应来到你头上,你又能否承受得住呢?”

    周城内。

    等客人们离去了,李秋风没有着手打扫,而是坐在板凳上发呆。

    刘秀秀抱着孩子来到李秋风身边,她好奇道:“你今天好奇怪,似乎心不在焉。”

    “是有些心不在焉……”李秋风沉默一会儿,他轻声道,“你能走么?”

    “啊?”

    刘秀秀疑惑道:“我走?我去哪儿?”

    李秋风牵住她的手,真诚道:“我有些事要去办,这些日子不能照顾你们娘俩。”

    “你要办什么事?”

    “我不想说。”

    “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都有,只想请你相信我……”李秋风呢喃道,“想请你离开一段时间。”

    刘秀秀看着夫君的脸,感觉他不是在撒谎。

    长久的生活,让她选择相信自己的夫君:“那好,可是我去哪儿?”

    “就去赵二郎家。”

    这赵二郎,是在洛阳捕鱼的,常送货给李秋风。

    因为赵二郎为人豪爽,与俩人结下了友谊。

    他为人忠厚,很得李秋风信任。

    刘秀秀见夫君都安排好了,她点头道:“那好,什么时候走?”

    “现在。”

    “这么急?”她惊呼道。

    “对,就这么急。”

    李秋风匆匆站起身,而刘秀秀嘟哝道:“那我去收拾一下。”

    “不用收拾了,需要什么直接在洛阳买,让赵二郎替你去买。”

    “那……那好。”

    刘秀秀也不明白夫君为什么这样着急,可看他如此迫切,也就没说什么。

    她心里实在是觉得疑惑,自己夫君究竟是怎么了?

    俩人刚出门,外边便来了一辆驴车,李秋风将刘秀秀扶上去,便亲自来驾驶驴车。

    刘秀秀看着这万事俱备,心中暗想:“我夫君该不会是惹了什么人?”

    她心里泛起一阵忧愁,而驴车也是朝着周城外而去。

    周城离洛阳实在是不远,又是坐驴车,只需一个时辰便能抵达。

    到了洛阳后,李秋风便带着刘秀秀来了赵二郎家。

    这赵二郎是个瘦弱青年,家住在洛阳周边,屋子倒是造得挺大,里边空屋也多。

    李秋风一见赵二郎,便与他叹气道:“兄弟,哥哥今天有难,来找你帮忙。”

    “李哥,这是怎么了?”赵二郎疑惑道。

    “我要离去几天,能不能把妻儿托付给你帮忙照顾?”

    “那自然没问题……”赵二郎连忙道,“哥哥要去多久?”

    “不知道。”

    “无妨,只要嫂嫂侄女在我这儿,我定然当作亲姐姐照顾。哪怕你去十年八载,我也绝无怨言。”

    李秋风感动道:“好兄弟,多谢你了。”

    赵二郎认真道:“你与我直说,是不是遇上麻烦了?你先稍等。”

    他匆匆回到屋里,随后拿出个布包递给李秋风:“这是我存着的钱,里边有十两银子,你带在身上当作花费。”

    李秋风惊异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是兄弟就不要推脱……”赵二郎严肃道,“我不知道李哥你遇到了什么事,但还请让我尽绵薄之力。”

    李秋风叹了口气,他摇头道:“兄弟不必担心,我这事与钱无关,只希望你照顾好我妻儿。”

    “那是定然。”

    刘秀秀忽然有些想哭。

    她不知为何,总觉得夫君这是要一去不复返。

    他叹了口气,又回头看了刘秀秀一眼,轻声道:“我走了。”

    “嗯……”

    李秋风不舍地坐上驴车,又匆匆赶路。

    刘秀秀抱着孩子,眼看着夫君离远,此时一阵寒风吹过,赵二郎轻声道:“嫂子,外边天冷,别把侄女冻着了。走吧,我们进屋去。”

    “好。”

    刘秀秀叹着气进了屋,这进屋之后,赵二郎抱过燕儿,将她放在一旁的床上,随后转过头,跟刘秀秀道:“嫂子,抗揍吗?”

    “啊?”刘秀秀一愣。

    却见赵二郎忽然猛地一拳,砸向了刘秀秀的脑门!

    “砰!”

    刘秀秀被打得倒在地上,疼得发出一声闷哼。

    而赵二郎立即举起椅子,接连砸在刘秀秀身上。

    “砰!砰!啪!”

    直到椅子被砸破,赵二郎终于停了手。

    刘秀秀头上都是血,她虚弱地昏了过去。

    赵二郎往旁边吐了口口水,随后拿来铁链,将刘秀秀绑在了屋内的柱子上,又取来布条,将她的嘴给堵住了。

    燕儿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看见自己母亲被打,急得大哭大叫。

    “住口!”

    赵二郎一耳光扇在燕儿脸上,竟是把她打得昏了过去。

    随后他抱起燕儿,急匆匆出了门。

    出来之后,他便骑了个骡子,一路往周城旁赶去。

    等太阳落山,他总算是到了一处山坡,张小雷正在这儿烧火取暖。

    赵二郎抱来燕儿,笑呵呵道:“雷爷,那连鹤的娃儿,给你弄来了。”

    张小雷点点头,与夜屠夫道:“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癞子头,以前在云城是我兄弟,后来与我干了票大的,就来了洛阳生活。”

    赵二郎嬉笑道:“现在我叫赵二郎啦,当初兄弟们来洛阳,就与雷爷打过招呼,以后需要帮忙,尽管使唤就是。今日能给雷爷报恩,实在是我等荣幸!”

第六章:家破人亡便即可

    夜屠夫满是好奇地看着赵二郎带来的燕儿,他疑惑道:“这娃儿是怎么偷出来的?”

    “这可不是偷出来的……”赵二郎笑道,“是连鹤主动给我的。”

    “他怎么会把自己的娃给你?”

    张小雷平静道:“我得知他在这儿开醉月楼后,就特意找人来洛阳找我的朋友们,让他们与连鹤攀关系。”

    赵二郎笑道:“是的,我们有人给他送鱼,有人给他松肉,还有人是他的常客,都与他是朋友。”

    “要骗人,先布局,布局越久,越有奇效……”张小雷轻声道,“这局布了半年,他早已把我的人都当作朋友。”

    夜屠夫倒吸一口凉气,他嘟哝道:“这招惹了你,可真是不安全,都不知道身边是不是充满灾难。”

    张小雷笑道:“那别招惹我就好。”

    “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做?”

    “先把消息放出去,让连鹤得知妻儿在我手上。”

    “怎么放出去呢?我们又不知道他在哪儿。”

    张小雷轻声与赵二郎道:“愿意为我牺牲一些东西么?”

    “当然愿意。”赵二郎不假思索道,“若是没有雷爷,我还只是破庙里的一个小混混。别说牺牲一些东西了,我这条命都是雷爷的。”

    张小雷点头道:“那好,你回去把刘秀秀带走,再放一把火把自己家烧了。你给这洛阳周边的酒家供鱼,人们很快就会晓得。”

    “好。”

    “做事谨慎再谨慎,明白么?宁愿多事,也不马虎。”

    “记住了。”

    赵二郎连忙又匆匆离开。

    等他回去后,刘秀秀还在昏迷,他担心刘秀秀醒来,就往她嘴里灌酒。

    灌到一半时刘秀秀醒了。

    赵二郎不停,还是继续往她嘴里灌。

    直到半坛黄酒进了刘秀秀的肚子,赵二郎才松了口气,将她扯了下来。

    而刘秀秀喝了这么多酒,脚步漂浮脑袋眩晕,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

    赵二郎丢出一把火,将自己的房屋给烧了,又趁着夜色,匆匆带刘秀秀离开。

    第二日。

    洛阳。

    李秋风进了一家酒楼,准备吃些早餐填肚子。

    他要了一碗粥,而掌柜站在门口,左顾右盼。

    他不明白掌柜在焦急什么,只是他没兴趣。

    不多时,店小二急匆匆地跑来了。

    掌柜见到店小二,连忙与他问道:“怎么样,什么时候送来?”

    “送不了了……”店小二着急道,“他家被一把大火烧光了,我刚才跑去看,只瞧见一堆残骸,见不到人影。”

    掌柜惊奇道:“着火了?”

    “着火了!”

    “这可怎么办……”掌柜着急道,“附近就他一个送鱼的,他要是着火了,我怎么给客人卖鱼?”

    李秋风听得疑惑,他忍不住问道:“掌柜,你们在说谁家着火了?”

    “就是那洛城周边捕鱼的赵二郎,他家里着火了。”

    “什么!”

    李秋风猛地站起身来,他惊呼道:“赵二郎家里着火了?”

    店小二好奇道:“你也认识他?”

    “认识,烧得怎么样?”

    “全烧没了。”

    李秋风心里着急,他匆匆放下钱,连忙朝着赵二郎家的方向跑去。

    怎么就着火了?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着火了?

    李秋风急得想哭,他一路狂奔,气喘连连。

    等跑到那赵二郎家,这儿有不少人在瞧热闹。

    李秋风挤过人群,他来到废墟前,急得左看右看,连声大叫:“秀秀!燕儿!秀秀!燕儿!”

    人们疑惑地看着他,而他无力地跪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

    朋友不见了,妻儿也是不知所踪。

    那赵二郎究竟去哪儿了?

    自家被烧了,怎么还不在这儿?

    李秋风忽然想,莫非是被贼人闯了进来,杀人放火不成?

    他越想越觉得心慌,跌跌撞撞地冲进废墟,不断地扒拉着。

    “小伙子你别找了,大家伙儿都看过了,里头没人。”

    “快出来吧,省得有火没烧完,把你给伤着了。”

    人们连忙过来劝李秋风,将他扯了出来。

    李秋风心里更慌,既然人没烧着,为什么赵二郎不在这儿?

    他着急道:“你们可有谁认识这个赵二郎吗?来的时候见到他了吗?”

    一名老者摇头道:“没见着,过来的时候就没瞧见他。说来也奇怪,哪有人自家被烧了还不过来看的呢?”

    “我倒是有个想法……”一人道,“他会不会是被人给杀了,又放火烧家。你们瞧他也没住在城里,谁知道会不会来贼人?”

    “那是有可能,前些日子我二舅才被人抢了。”

    李秋风越听越觉得心慌,他的心里充满了自责。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刘秀秀放在城外?

    他吸了吸鼻子,难受地坐在一块石头上,心里觉得空荡荡的,想哭却哭不出来。

    “报应……报应……”

    他呢喃道:“都是报应,烧了这么多香,拜了这么多佛,做了这么多好事,到头来还是逃不过因果报应。”

    人们看他这般难过,心想他或许跟赵二郎是好友,现在见赵二郎家出了事,便在这儿难过。

    有人走到李秋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兄弟你不必难过,那赵二郎应该没事。”

    李秋风揉着脸,呢喃道:“都是我的错……”

    “你何错之有呢……”那人叹道,“你媳妇孩子在雷爷手上,你何错之有呢?就算真说你错,也只怪你没他聪明。”

    李秋风猛地抬起头,惊得看向那人。

    而那人嘿嘿一笑:“雷爷要我转告你一句话。”

    李秋风惊道:“什么话?”

    “在周城东边,有一个小山坡,上边有块巨石……”这人吩咐道,“雷爷要你爬到那巨石上站着,他会告诉你之后该怎么做。”

    李秋风咬牙道:“张小雷怎么能拿别人妻儿做威胁,他不是堂堂十人杰么?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他在江湖上还有什么颜面?”

    这人认真道:“雷爷料想到你会这么说,只是他真不在意。他不要江湖,不要名声,不要钱财……他要的很简单,只要你家破人亡即可。”

第七章:舍命陪你赌一场

    小山坡。

    刘秀秀已经醒了。

    但却被绑在树上。

    张小雷就坐在她身旁不远,此时他瞥了刘秀秀一眼,问道:“饿么?”

    “我认得你……”刘秀秀咬牙道,“你是之前来吃过饭的那个,我哪儿招你惹你了?”

    张小雷摇头道:“你没惹我,我是冲着你夫君来的。”

    “他?”

    刘秀秀着急道:“难怪我夫君自从你来了就变得奇怪,你与他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至于这么做吗?”

    “行,我来与你说说。”

    张小雷走到刘秀秀身旁,忽然解开了腰带。

    刘秀秀顿时一惊。

    他是要做什么?

    莫非是要在这荒郊野外玷污自己?

    那可不成!

    她可是良家妇女,绝不能接受被夫君以外的男人玷污!

    而且这儿天冷,不穿衣服冻得厉害!

    而且地上都是石子,压上去只怕疼死人!

    这诸多不舒坦的想法,在刘秀秀脑海里出现。

    可当张小雷脱去衣服,她却是惊了。

    这人的身上,竟是遍布疤痕!

    张小雷指着自己的伤疤,冷声道:“这些都是拜你夫君所赐,你说我与他算不算深仇大恨?”

    “这……这怎么可能……”刘秀秀惊道,“我夫君从不伤害人。”

    张小雷淡然道:“那是你以为,你夫君实际上就是个人渣,挨千刀的畜生。”

    “你……”

    “他原名叫连鹤,身上背着好几条命案……”

    张小雷穿上衣服,将李秋风的从前说给刘秀秀听。

    刘秀秀听得一惊一乍。

    等听完之后,她还不相信张小雷。

    这怎么可能?

    她丈夫是什么样的人,她还不清楚么?

    在刘秀秀眼里,李秋风为人心善,温柔体贴,绝不是张小雷口中那样的恶徒!

    张小雷看刘秀秀满脸吃惊,他淡然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只是我说的话字字真诚。现在我绑了你,是要逼你夫君过来偿命。”

    “他……”刘秀秀咬牙道,“他绝不是你说的那样!”

    张小雷冰冷道:“你不信的话,我说了也无用。至于你那燕儿,不必过于担心,我已经找人帮忙照料她。”

    刘秀秀吞了口唾沫。

    她心里有些惊慌。

    这人会对自己怎么样?

    会不会杀她?

    张小雷似乎懒得再与刘秀秀说话,他走到小土坡旁坐下,又咬着旱烟枪,再次咳嗽了几下。

    夜屠夫好奇道:“这连鹤什么时候才来?”

    “不知道……”张小雷摇头道,“可能来,也可能不来。”

    “不来?他哪会这么狠心?做人好歹要有良知。”

    “他连自己亲爹的脑袋都砍下了。”

    “我亲爹的脑袋也是我砍下的。”

    张小雷望了眼夜屠夫,他吃惊道:“难道你以为自己是个有良知的人?或是我什么时候脑子犯傻,说过你有良知不成?”

    夜屠夫一想还真是,他赞同道:“也对,不过我砍我爹脑袋,可是迫不得已。”

    “我不想听,我没有兴趣。”

    “当年闹饥荒,一家人都饿着,我爹又病了。我背着他,牵着我娘,走了八十里路,到处都是饿死的人。”

    “我说了,我不想听,能让我安静歇会儿么?”

    “当时我爹已经病得不行了,我娘就拉着他的手,说不忍心看他受苦,那是我第一次见我娘哭……”

    “你听不懂人话么?如果你实在想说,能一句话讲完么?”

    夜屠夫哦了一声,他叹气道:“于是我就砍了我爹和我娘的脑袋。”

    张小雷猛地站起身,他惊呼道:“为什么啊……为什么要把你娘的脑袋也砍了啊?我叫你一句话讲完,可你中间究竟是略过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没道理啊!为什么砍你娘啊?”

    夜屠夫深深叹了口气,似乎是不想再说。

    张小雷有些急促地摸了摸旱烟枪,他小心看了眼夜屠夫,忍不住道:“为啥砍你娘?说说呗,砍你爹的缘由我是晓得了,但为什么砍你娘?”

    夜屠夫摇摇头,他揉了揉眼睛:“不想再说了,想起来心里就难过。”

    “那……等你不难过了与我说说?”

    “不想说了。”

    夜屠夫不高兴道:“先生怎么询问我这种事儿,就不怕触及我的伤心事么?”

    张小雷嘟哝道:“得,就当是我的错。”

    夜屠夫换了个话题:“那连鹤若是不来,你怎么办?”

    “那他将永远失去妻儿,就算我不杀这刘秀秀,她们娘俩也会对连鹤彻底失望……”张小雷平静道,“先让他生不如死,以后找到机会逮他了,再要他死。”

    夜屠夫恍然大悟:“他不可能有别的法子吧?”

    “不可能……”张小雷摇头道,“他妻儿都在我手上,还能有啥后手。”

    “也是。”

    洛阳。

    李秋风劫了一匹马。

    他一路策马奔腾,不敢有丝毫怠慢。

    正午前,他便赶到了长江边,等一下马,那马儿便疲惫地倒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也不晓得能不能活过来。

    这儿有个船家在吃饭,李秋风问道:“谁能去云城?”

    “云城在哪儿?”

    “武昌下去一点。”

    “这么远……不去不去。”

    “哦,那我替你去。”

    李秋风直接走到船上,那船家连忙站起身,焦急道:“干啥咧,都说了不去!”

    “我租你的船!”

    李秋风掏出两块银子:“回来还你!”

    船家瞧见银子,顿时心里一乐,又看这人出钱大方,似乎也挺着急,便想讹上一笔。

    他摇头道:“我这船是吃饭的家伙,哪能随随便便借你,就算要借,你也得多出些钱……”

    船家正在说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一把尖刀,刺进了他的脖子。

    他身体猛地抽搐,李秋风却一把将他拖到船上,把他的脖子对着外边放血,随后又嫌麻烦,直接将船家丢进长江。

    “废话真多!”

    李秋风嘟哝一声,拿起竹竿便开始划船。

    今儿的风还好,船的速度也快。

    他坐在船上,用竹竿把控着方向,往旁边吐了口痰。

    “老子都与你道歉求饶,你还不放过我。好,既然你要跟我赌,那我就陪你赌一场!”

第八章:高论何为男子汉

    两天半。

    李秋风在船上待了两天半,总算是在傍晚时分来到了云城。

    他一踏上云城的码头,直接就倒在了地上,昏昏睡去。

    附近的人瞧见李秋风昏倒在此,连忙跳上了船,将他的船给划走,藏在了不远的一片芦苇里。

    又有人瞧见他昏倒在此,便在他身上摸了几下,把他身上的钱财都摸走,顺便拿走了他的尖刀,觉得可以回家切菜。

    也算李秋风命大,在这儿睡了一夜,愣是没遇到危险。

    等睡到天亮起来,他总算是恢复了些精神。

    一摸身上的钱没了,他也不慌不忙,直接在一个小摊坐下,要了两块烧饼,吃饱之后从裤裆里掏出个行囊,取出铜钱付账。

    吃饱歇息好了,李秋风又去买了把刀藏着,便来到了邵家门口。

    这邵家里,只有邵小玲认得他,所以他也不怕,只要不碰见邵小玲就好。

    邵家护卫瞧见李秋风在门口晃悠,又看他有些狼狈,说话的语气也不太客气:“在这儿干什么?”

    李秋风连忙道:“我找老瞎子。”

    “去后门找,他这时间都在后门洗菜!”

    “好,谢谢。”

    李秋风去了邵家后门,这儿有个老头,正坐在后门洗着菜。

    他有一只眼是瞎的,所以被人称为老瞎子。

    “老瞎子!”

    随着李秋风的一声叫唤,老瞎子抬起头来,他瞧见是李秋风,立即笑呵呵道:“这不是恩人么?”

    “我今日来找你帮忙!”

    “恩人你尽管说,尽管说呀!”

    李秋风坐在老瞎子旁边,他认真道:“记得我吩咐过你的事儿么?”

    两年前,李秋风在逃走之前,给这老瞎子拐了个男娃。

    他当时不收钱,只跟老瞎子提了一个要求,那便是去邵家做活,替他盯着一个叫张小雷的。

    那时候李秋风都打听过了,他以为张小雷攀上了邵小玲,应该会留在邵家做下人。

    而且张小雷又攀上了李风舞,让他不得不防。

    毕竟他与张小雷的仇怨有多深,他自己也清楚。

    可事儿出乎李秋风的意料。

    这张小雷,竟是没在邵家成为下人,更是位列十人杰,号称骗圣。

    他的传闻,都传到他那周城小地方了。

    李秋风心里难免唏嘘后怕,感慨还好自己当初在邵家留了眼线。

    老瞎子笑呵呵道:“雷爷啊,我记得你当初要我关注他,看他会不会将父母接进云城。”

    “对,我以为他会在邵家做事。”

    “他那般大的能耐,哪里会留在这儿做下人。”

    “所以他父母在不在这儿?”

    “不在,他都离开云城了,还带父母来作甚?”

    失算!

    李秋风听得咬牙切齿。

    他不是没想过,张小雷的父母可能还留在塘华村。

    他知道张小雷是从塘华村来的。

    可他不敢赌!

    塘华村动不动便有灾害,甚至经常卖儿卖女,这他是知道的。

    所以他不敢浪费宝贵的时间去塘华村,怕扑一场空。

    再说了,若是张小雷与父母没相认,他就是抓了这父母又有什么用?

    人家哪里会信他!

    他赌不起!

    李秋风咬牙道:“那他在这城里也是无牵无挂,实在可恨!”

    老瞎子笑呵呵道:“哪里叫无牵无挂,这云城有他重要的人。“

    “哦?怎么说?”李秋风连忙问道。

    老瞎子说:“他与我们家主感情极好,镖师们都猜测,说雷爷会回来娶我们喜结连理。”

    李秋风听得睁大眼睛。

    哪怕他杀人如麻,也是吓得一哆嗦:“他竟有龙阳之好?”

    “那是你误解了,如今邵小玲是邵家家主。”

    “可我早打听过,邵家大公子不是邵飞么?”

    “是邵飞没错,可他不争气,就让邵小玲做了家主。”

    李秋风恍然大悟。

    这张小雷,还真是有福气,竟然能得到邵小玲的芳心。

    他想了想,最后叹气道:“不成不成……还有别人么?”

    动邵家家主,过于危险。

    若是一个不小心,估计就要被愤怒的镖师们砍了脑袋。

    哪怕他是亡命徒,也惹不起邵小玲。

    “其他亲近的人啊……”老瞎子想了想,又笑道,“他与赵公子是好友,听闻雷爷之前在这儿寒窗苦读,就是赵公子和我们家主养着他。”

    “赵公子,是谁?”

    “就是那赵家的赵河。”

    ……

    “赵哥,我且问你,什么是男人?”

    “就是你我这样的。”

    “你这说法算对,却也算不对……”南宫无双盘腿坐在椅子上,他认真道,“天不怕地不怕,那才是男人。”

    赵河恍然大悟:“你说得有理。”

    “嗯……上次吃的卤肉,还有剩吗?”

    “有,我去给你拿来。”

    赵河连忙去给南宫无双端来吃的,只见南宫无双抓起一块肉,唾沫横飞道:“好比说我,昨天先生要我背书,我不肯背。家主便拿晚饭威胁我,说不读就不能吃饭。”

    赵河好奇道:“然后呢?”

    “我当时就说,小娘们屁事真多,滚远点!”

    “千古英雄呐!”

    赵河激动地连声道:“你竟敢这样与她说话,实在霸气!”

    南宫无双哼道:“那可不是,要我说赵哥你也怂,你啥时候去跟我们家主提亲?”

    “那……哪敢啊……”赵河连连摆手道,“那是小雷的心上人,我不敢造次,我也配不上她。”

    南宫无双怒道:“愚蠢!女人哪有配不配的道理,直接推倒在地立即交配即可!”

    赵河委屈道:“那我确实方方面面不如小雷,我觉得他俩在一起挺好。”

    “瞧赵哥你怂我,他俩我谁也不怕!不过张先生对我有恩,我才稍稍畏惧他,因为男人受了恩情,就要以命相保!”

    “英雄!”

    赵河连声赞叹,此时门却被敲响了。

    “有人来了,我去开门。”

    南宫无双忍不住一抖,该不会是邵小玲来了?

    此时赵河走到门旁,忽然忍不住感慨。

    以前什么事儿都有下人去做,现在可好,连开个门都要亲自动手。

    他打开门后,瞧见高大的李秋风,好奇道:“你是哪位?”

    “赵河?”

    “是。”

    “我叫李秋风,找你有事,能不能进来聊聊?”

    “那倒是可以……”

    南宫无双见赵河要招待客人,便跳下了椅子,还不忘拿上两块肉,对赵河嬉笑道:“赵哥,那我先回邵家了,过两天再来。”

    赵河招呼道:“好咧。”

    李秋风却是一皱眉,与南宫无双问道:“你要去邵家?”

    “是。”

    “你这么小,看打扮也是贱民,你能在邵家做什么?”李秋风疑惑道。

    南宫无双哼道:“别以貌取人,你晓得我是什么人吗?”

    “不晓得。”

    “听过骗圣张小雷么?”

    “知道,传闻中的十人杰之一,大名鼎鼎的人物。”

    “那是我先生,我被他托付在邵家!”南宫无双骄傲道。

    “哦,这样啊……”

    李秋风忽然抓住门,顺势将门给关上了。

    南宫无双有些生气:“我都说要走了,你关门做什么?”

    李秋风却是猛地出手,他一把抓住南宫无双的脖子,忽然抽出尖刀,一刀捅进了他的肚子!

    南宫无双猛地一抽搐,大量鲜血喷涌而出,赵河吓得惊叫,可还来不及叫多久,便被李秋风用刀对准了脖子,吓得他不敢再叫。

    李秋风顺手将南宫无双丢到一边,平静道:“赵河,我找你有事,聊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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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十大奇案介绍: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打咏春的,练八极的,那叫身怀一技,不叫走江湖。三教九流,分散于九州大地。唱戏的、运镖的、行骗的、杂耍的、盗窃的……哪怕是挑着扁担,走街串巷卖枣子的,都是身在江湖。江湖人,有无数匪夷所思、光怪陆离的传闻。那究竟是有人所为,还是冥冥之中的神秘存在?张小雷本是个被马戏团拐走十年的平凡人,机缘巧合下跟随了一代骗仙李风舞。两人共闯江湖,走遍大江南北,解开那些匪夷所思的奇闻真相……江湖十大奇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十大奇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十大奇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