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骗仙出手治恶人
连鹤!
那护着连云天的,不是连小虎。
是连鹤!
从一开始,伢子的计划就失败了。
当连小虎接近连鹤,他没能成功,反而被连鹤所杀。
现在张小雷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头分离的戏码了。
之前连鹤假装成连小虎,说是来不及将脑袋装回去。
可如果他一开始真有这计划的话,为什么要因为一时心里的难受,将对方的脑袋砍下?
这只能说明,这计划一开始就失败了,连小虎当时被连鹤反杀。
他估摸着,是被连鹤几刀砍断了脖子。
以连鹤的心狠手辣,他做得出这事。
随后张小雷过来,连鹤匆忙将他的脑袋和身体装进箱子。
他早就知道伢子几人的计划。
赵大海的钱,是他偷的。
这样赵大海才走不掉,这样赵大海才会留在这儿,与他有下一次接触。
也许他是想杀了赵大海。
也许他是要留着赵大海,等需要的时候,赵大海能证明他是连小虎。
至于谁杀了人?
伢子反正会背负这一切。
可怜的伢子,她估计只有在临死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认错了弟弟。
他游走在命案之中,却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他所杀的人,会“心甘情愿”替他扛罪。
面对连鹤,张小雷只能撤退。
第二天早晨,他狼狈地回到茶汤馆,将这个消息带给了李风舞。
李风舞听过之后,他轻声道:“难怪我觉得不对劲……如果是连鹤的话,那就说得清了。”
“先生……”张小雷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道,“我没能完成你交给我的事。”
李风舞淡然道:“他本来就耍得一手好鞭子,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不知道赵大海死了没……他伪装成连小虎,可以轻而易举接近赵大海。”
“可能死了,又可能没死。但不管怎么样,他除掉了伢子和连小虎,而且他还是无罪之身。”
“他是如何知道伢子的计划?”
“也许他母亲曾经跟他说过,说他有个弟弟。也许他是跟踪过伢子,知道了伢子的计划。”
“也对,这种事情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逞了。”
李风舞摸了摸下巴,微笑道:“有意思了,你最仇恨的父子又团聚在一起。”
张小雷心中有些难受,他叹了口气,说道:“我还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结果却败了。”
“你的计划有两点错误。”
“什么错误?”
“第一,我们没看透连小虎是连鹤伪装的,这害我们没有做到知己知彼。”
“对,连鹤比连小虎强许多。”
“第二,如果百里夫找来的是邵勇,也许你们可以成功。毕竟邵勇也是刀口舔血的人,可惜他找来了邵小玲。”
“先生的意思是说,当我找别人帮忙的时候,我不能完全相信别人,要给自己留退路。”
李风舞伸出手,在张小雷的脑袋上打了一下,笑道:“你现在倒是明白了,可你之前呢?事后总结错误是好事,但做事的时候更要冷静,才能做到万无一失。”
张小雷愧疚道:“对不起。”
李风舞却表现得满不在意:“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至少你这次做得还算优秀。罢了,接着由我亲自出马。”
张小雷心中一喜:“先生,你要亲自去解决他们?”
“跟我走吧。”
不知为何,张小雷心中松了口气。
他总觉得,只要李风舞愿意出手,那连云天父子就是在劫难逃。
李风舞来到楼下,他坐在座位上,与店小二说道:“小二,笔墨伺候。”
店小二连忙弄来了文房四宝,放在他桌上。
李风舞又从怀里掏出一点碎银,放在了店小二的手上:“跑个腿,找邵友伦来。”
“好咧。”
张小雷心中疑惑,不明白李风舞要做什么。
“磨墨!”
随着李风舞一声令下,张小雷急忙照做。
却见李风舞拿起毛笔,沾了点墨水,在这纸上画了起来。
张小雷站在一旁,看得有些出神。
他竟是在画像!
半个时辰之后,邵友伦进了茶汤馆,恭敬道:“风舞哥,找我有事?”
李风舞已经画好了画,他放下毛笔,笑呵呵地说道:“出门靠朋友,今日我有事要仰仗你,你办不办?”
“风舞哥这是什么话……”邵友伦认真道,“我这条贱命,只要风舞哥一句话,想要就拿去。”
李风舞笑道:“还是留着你的英雄命吧,把这画像拿着。”
那画像,栩栩如生。
还真是连鹤的模样。
张小雷实在是没想到,李风舞竟然还有这能耐。
邵友伦拿起画像,啧啧道:“画得真好,谢风舞哥赐画,我这就回家裱起来。”
“不要闹腾……”李风舞无奈道,“这是我要捉的人。”
“哦?”
“邵家与各个药铺医馆有合作,我要你快马加鞭,一路出城而去……”李风舞说道,“将画像给沿路的每个医馆、药铺、江湖郎中观看。”
邵友伦好奇道:“只给这些人看?”
“对,连云天腿部中箭,肯定会医治。你告诉那些人,谁若是带来消息,奖赏五十两白银。”
“好。”
邵友伦连忙要往外走,李风舞又忽然叫道:“等等,你有没有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么?”
他细想一会儿,最后说道:“我这些年存了老婆本,有七十两。”
李风舞点头道:“好,这五十两你帮我出,等我哪天心情好再还你。”
“知道了,那我这就出发。”
邵友伦急匆匆往外走,生怕耽搁了李风舞的吩咐。
张小雷的心中有些激动。
先生出手,果然不一般。
立即将各个药铺、医馆与江湖郎中通知到位。
他与李风舞人脉的差距,实在不可比较。
李风舞轻声道:“接下来等消息便可,你去叫沐修起来,让他去弄两匹马来。”
“好。”
张小雷急急忙忙往楼上走,却忽然被李风舞叫住了:“等下,还是我亲自去吧。”
“怎么了?”张小雷好奇道。
李风舞抓了抓后脑勺,不好意思道:“我忘了他不在,为了不报答他的恩情,我刚把他卖了十两黄金。”
“先生,你……”张小雷吃惊道,“你明明自己有钱,怎么还让邵友伦出老婆本,先生难道没长脸皮吗?”
第四十七章:用人不疑拼死护
面对张小雷的质问,李风舞显得漫不经心。
他从怀里掏出一些黄金,轻轻地说道:“你带上这些黄金,去云城的西边买马。”
“嗯?”
“那边可以买到一些成色较差的马,价格上别给人宰了,一匹马八两黄金。”
张小雷好奇道:“先生,我又不懂马,你就不怕我买到病马?”
李风舞笑道:“人活一世,经验不是靠听说得来的,而是靠多年的为人处世,慢慢累积下来。”
张小雷收起黄金,他又没忍住问道:“那先生,你就不怕我带着黄金跑了吗?”
“不怕。”
“为什么不怕?”
李风舞微微一笑,他拍着张小雷的肩膀,温和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这一刻,张小雷的心中充满了感动。
记得以前连云天也会让他帮忙买东西,可都只会给一小点钱,生怕他带着钱逃走。
可是现在,李风舞却把这么多黄金交到他的手上。
信任。
简简单单的感觉,张小雷却是第一次体会到。
他吸了吸鼻子,用力地点头道:“先生放心,我一定带着马回来!”
“嗯,云城最近不怎么太平……”李风舞说道,“听说有人会在城内劫道,你也不用慌,按我说的去走就行。”
“怎么走?”
“出了茶汤馆后,有大道可通往西边,但那边偷儿多。你走到第三个房子左拐,顺着巷子小路,一直走下去。”
“好!”
张小雷收起金子,急匆匆出了门。
果然,外边人数众多,人群熙熙攘攘。
若是有偷儿混迹在里面,还真不容易被人发现。
张小雷听从李风舞的话,顺着巷子走进去,又一路往西。
巷子里人不多,走起来也是轻松。
第一次携带巨款的张小雷,心中很是紧张,他时不时看向四周。
在他的眼中,哪怕是路边一条走过的野狗,都有可能抢夺他的金子。
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前方的巷子口,走出了两个人。
那俩人靠在巷子口,用平淡的眼神瞥了一眼张小雷,随后自顾自聊天。
张小雷也没觉得不对劲,可他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忽然就听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他匆忙回头一看,却见又来了两个人,挡住了他的退路。
“不好!”
张小雷心中一慌,前边那俩原本在聊天的人,忽然露出凶狠之色,四人一起朝张小雷走来。
怕不是遇上劫道的了!
张小雷一急,他连忙抱拳道:“几位好汉,走哪条道的?”
一人大笑:“你说呢?”
“几位兄弟,你们看我衣服破烂,身上也没什么钱财……”张小雷摊手道,“不信的话,你们只管搜就是了,只希望饶我一条性命。”
他穿得破破烂烂,还真不像能拿出钱的人物。
结果这几人却满不在意,领头的人是个魁梧汉子,他嗤笑道:“兄弟我不是云城人,本来在这落脚,谁知道丢了盘缠,只要在这儿暂借一点。”
“大哥,听你这口气,似乎不是第一次借钱。”
“这与你无关,借了钱就是朋友,不借钱就是不给面子。你若是不给面子,可就怪不得我们了。”
张小雷苦笑道:“大哥,我都说了,我身上没钱。你们尽管搜吧,我绝不反抗。”
他抬起双手持平,任由那几人上前。
一人嘟哝道:“这小子看着像个乞儿,估计是没钱,我看不用搜了。”
魁梧汉子认真道:“反正旁边也没别的猎物,搜搜又怎么了?我娘总教我,人若懒惰,必将堕落。若是连搜他身的勤快劲都拿不出来,只怕会变成废人。”
张小雷委屈道:“大哥,你知道这道理,怎么还出来劫道?”
“瞧你这话说的,你挣钱是勤快,我抢你的钱也是勤快……”魁梧汉子恼怒道,“同样都是勤快出力,怎么劫道就沦为不齿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工作无贵贱,莫要瞧不起自食其力的汉子!”
张小雷愁苦道:“大哥你能言善辩,小弟心里佩服。”
魁梧汉子满意地点点头,伸出手开始搜身。
张小雷心里着急,他故作淡定,眼神却看向四周。
这四周大门紧锁,估摸着屋里没人。
他心中一急,却见他将身体抖了抖,将那藏在怀里的金子抖到一处。
随后他一把握住金子,忽然猛地朝旁边一丢!
那些金子立即被他丢到了围墙后边,魁梧汉子瞧见这情景,他大怒道:“好你个骗子,竟然带着黄金!给我打!”
那几人都是想不到,张小雷身上竟然能搜出黄金来,连忙都是一哄而上,对着张小雷拳打脚踢。
而那魁梧汉子,也是赶紧去爬围墙。
张小雷心中大急,他一把抱住这魁梧汉子的脚,张口就咬了上去!
这是他第一次被信任。
他绝不辜负李风舞的信任!
“啊!这崽子咬我!”
魁梧汉子疼得不轻,他握起铁拳,狠狠一拳砸在了张小雷的鼻梁上。
刹那间,张小雷只觉得眼前一黑,疼得头晕目眩。
但他嘴上不停,依然死死咬着魁梧汉子,含糊不清地低吼道:“要拿钱,就宰了我!”
“滚开!老三,你去拿钱!”
魁梧汉子心中大怒,他一把扯住张小雷的头发,将他撞在墙上。
而那被称为老三的人,连忙爬进了围墙。
这一刻,张小雷面如死灰,心中万念俱灭。
黄金……
先生的黄金……
无数愧疚与自责,在张小雷心中汇聚。
这时,老三又从里边爬到了围墙上。
他挥舞着手里的黄金,大叫道:“这崽子又骗我们!”
魁梧汉子问道:“啥意思?”
“这不是黄金,是涂了金粉的铁……”
老三将黄金往地上狠狠一砸,发出铁块才有的砰响。
魁梧汉子一愣,他拿起黄金,在嘴里咬了咬。
忽然,他一个嘴巴子扇在了张小雷的脸上,怒道:“原来是个用假钱的江湖骗子,真是没有良心,你爹娘应该后悔生了你这么个不讲信用的畜生!”
张小雷一愣。
他脑海里,忽然响起了李风舞的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他吞了口唾沫,喃喃道:“用……用你妈拉个巴子!”
第四十八章:赵宅相聚师兄弟
巷子旁,小楼上。
沐修靠在二楼栏杆上,看着下方的张小雷挨打。
在他身旁,是一名雍容华贵的中年男子。
男子看着下边的张小雷挨打,他感慨道:“这世道真是奇怪,原本外边有人劫道也就算了,想不到这儿竟然也有。”
沐修轻声道:“赵老爷是在害怕么?”
这人,赫然便是云城三大家族之一,赵家的家主,赵有为。
赵有为叹气道:“就在自家后门劫道,怎么能不害怕?有些时候,人也算是憋屈,本来活得好好的,忽然遇上野蛮人,白白丢了性命与钱财。”
“我看那小子也不是好东西……”沐修说道,“那黄金竟然是假的,看来那小子也是个行骗的下三滥。”
赵有为点头道:“我最恨偷、骗、抢三种人,当然不包括兄弟你。”
沐修啧啧道:“我不在意,说出来不怕赵老爷笑话,我虽然行骗多年,但也讨厌这三种人。”
赵有为不愿再看楼下的打斗,他坐在椅子上,轻轻地说道:“世道不太平。”
“也许赵老爷该考虑一下,关于我们俩人的合作。”
“唔……”
沐修走到赵有为身旁,认真道:“上次赵公子才被抢了钱财,身边确实要有人保护安全。虽然赵家和邵家关系不错,但你想想看,这能找邵家帮忙吗?”
赵有为小声说道:“那倒也是,实不相瞒,我儿子的性格也是随我,容易怕事儿。”
“要是传了出去,赵家肯定要被邵家嘲笑,在云城站不稳脚跟……”沐修认真道,“眼下距离那个日子越来越近了,要是赵公子再出什么事儿……恐怕……”
“我……”
赵有为陷入了沉思。
他摸摸脑袋,愁苦道:“我赵家是造了什么孽啊……短短两个月,我儿子已经被抢了七次。若是让人知道,他次次都下跪求饶才能活着回来,赵家的脸面可就丢尽了。”
“所以,我能帮赵老爷。”
沐修微笑道:“你怕那些歹人,我可不怕!赵老爷可别忘了,当初你遇上麻烦,是我带人救了你。”
“我自然记得兄弟的勇猛。”
“赵公子肯定是被人盯上了,他是你的独子,你能不好好护着吗?”
“唔……兄弟要多少钱?”
“谈什么钱!”
沐修睁大眼睛,说道:“赵老爷,我们可是过命的交情,保护赵公子是我应做的,你却与我谈钱?”
却见他一甩手,冷哼道:“原来在赵老爷的心中,我沐修只是一个求财的小人,我本以为与你有君子之交,是我自作多情了,告辞!”
“可别!”
赵有为连忙一把扯住沐修,他认真道:“兄弟,我说话有口无心,你千万别在意。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有些危险,怎么能不给兄弟好处呢?”
“好处不需要,顶多以后我在云城立足的时候,请赵老爷帮衬着点。”
“那是一定!”
沐修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而此时此刻,楼下的打斗也结束了。
魁梧汉子带着人,在张小雷身上踩了好几脚,才大摇大摆地离去。
张小雷倒在地上,疼得爬也爬不起来。
这时,一双脚进入了他的视野。
他抬起头,却见李风舞站在自己跟前。
“先生……”他喃喃道,“钱……咋是假的啊?”
李风舞叹气道:“钱一开始就是假的!”
“先生怎么说话声音有些大?”
“我一开始就给了你假钱,谁知道你看不破!”
“先生,你说话就说话,为什么声音这么大?”
“因为我心中愤怒!”
“被打的是我,你怒什么?”
李风舞靠在围墙上,他叹气道:“你连假钱都瞧不出来,这等卑劣的手段都能骗到你,我心中怎么不怒?你实在是愚蠢!无能!废物一个!”
正在这时,楼上忽然传来了沐修的声音:“谁人在此喧哗,叽叽喳喳让人不得安宁!”
李风舞抬起头,正好与楼上的沐修对视。
他睁大眼睛,说道:“沐修?”
沐修也睁大眼睛,不敢置信道:“师兄?”
赵有为见沐修这般惊讶,他好奇道:“楼下那位是?”
“是我师兄!”
沐修一喜,连忙匆匆跑到楼下,打开了后门。
师兄俩见面,李风舞别扭地转过了头。
沐修却是冲上前来,一把抓住了李风舞的胳膊,惊喜道:“师兄,你还是来了!”
赵有为看得很是疑惑,此时沐修转头说道:“赵老爷,这是我师兄李风舞!师兄,这是赵家的家主。”
“李风舞?”
赵有为惊讶道:“是那大名鼎鼎的骗仙么?”
沐修点头道:“正是!”
李风舞瞪了沐修一眼,恼怒道:“为何随意与人说我身份?”
“赵老爷是我朋友,师兄不必担心……”沐修好奇道,“师兄,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云城?怎么都不通知我一声,我好出城迎接。”
李风舞回答道:“我为何在此,关你屁事?”
“师兄难道不是为我来的么?”
“不是!”
李风舞似乎懒得多说,他扶起张小雷,带着他往外走。
张小雷疑惑地看了沐修一眼,这家伙不是被卖了么?
师兄弟之间的谈话,让赵有为一时间不好插话。
他感觉俩人的感情似乎不行。
至少李风舞对沐修不客气。
沐修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师兄,我朋友还在这儿,你别那样说话。”
李风舞冷笑道:“怎么,想我给你面子?你配么?”
“师兄,我……”
“别叫我师兄……”李风舞冷声道,“我说你为何不与我们合伙了,原来是抱上了赵老爷这条大腿,不屑于再跟我合伙。沐修啊沐修,你真不要脸,现在他赵有为有事,你又厚着脸皮找我帮忙。”
沐修愁苦道:“师兄,我没有抱大腿攀高枝,我只是不想再行骗了。”
“不行骗?你对得起师傅么?”
“我……”
沐修难以开口,赵有为见两人要争吵,他连忙说道:“李兄弟,沐修不再行骗也是好事,你又何苦相逼呢?实话实说,我近来遇到了麻烦,他说要找人帮我,却没想到他会请来你这尊大人物。”
李风舞冷冷地说道:“我不是来帮忙的。”
“如果你不是来帮忙的,为何偏偏如此凑巧,在这儿与我遇见呢?”沐修不甘心道。
“我……”
李风舞别着头,一言不发。
沐修牵住他的手,真诚道:“师兄,你就是倔脾气,我俩从小一起长大,我还不明白你么?我知道师兄心里气我金盆洗手,但我们许久未见,如今好不容易重逢,不倔了好吗?”
“我不是倔。”
“那你为何来此?为何与我相见?”
“我……”
李风舞不再争执,他深深叹口气,又瞥了赵有为一眼:“他有什么能耐,值得你找我来帮忙?”
沐修轻声道:“赵老爷是君子,他有恩于我,我想帮他。”
“可你是小人。”
“我在学着做君子。”
赵有为打断了二人的话,他与李风舞诚恳道:“李兄弟,不如进来坐会儿,我让人准备好酒席。你们师兄弟好不容易才见面,不要站在门口争吵了。”
李风舞沉思一会儿,最后点头道:“好,一壶酒的时间,若是没打动我,我扭头便走!”
第四十九章:两肋插刀为君子
张小雷听得出来,这俩人说话不对劲。
他决定沉默。
万一他们有什么计划,自己要是说漏了嘴,岂不是找麻烦么?
几人进了赵宅之后,赵有为让人赶紧去准备酒菜,还请李风舞上座。
他担心李风舞怕闲着,就拿来一袋子烟叶,客气道:“李兄弟吃烟。”
李风舞摆摆手,说道:“不吃。”
赵有为收起了烟叶,笑道:“不吃么……烟是个好东西,偶尔吃一下,对身体好。”
“我可不觉得它是好东西……”李风舞摇头道,“赵老板,你的事儿我还不太明确,师弟没与我细说,他只是叫我来帮忙。”
赵有为深深地叹了口气:“唉,都是一女人害的。”
“哦?”
他轻声道:“我赵有为,人生爱好不多,甚至对钱也兴趣不浓。我最喜好的,还是追求男女之爱。”
沐修连忙说道:“赵老爷一生从未娶妻,却有三十位姬。”
李风舞略带惊讶道:“我听闻赵老爷有儿子,难道不是妻生的?”
“那是我的一名姬所生……”赵有为说道,“我之前一直没有娶妻的打算。”
李风舞恍然大悟。
赵有为认真道:“世人迂腐,说我好色。只有读过书的人才晓得,我是潇洒不羁。正因为怕耽搁姑娘,所以才不娶妻。”
张小雷在心中冷笑。
怕耽搁姑娘?
其实是怕娶了妻子以后,限制过多吧?
“赵老爷还挺风流……”李风舞轻声道,“你相爱三十次?”
赵有为摇头道:“那也不是,我相爱百余次。”
“那怎么只有三十位姬?”
“有时与人谈天说地,谈得开心了,就送出几个。”
“赵老爷大方!”
赵有为有些憨厚地笑了笑,感慨道:“爱过便够了,也不用一直留在身边。我最期待相爱的那一刻,你侬我侬,眼中满是美好。可若是时间久了,这份爱也会随风消散。”
沐修与李风舞说道:“赵老爷是君子,他不愿看着自己爱过的人改变,便毅然送出。哪怕是他儿子的娘,也是坐月子时就被他送出去了。而且赵老爷厚道,送一农户做妻。”
李风舞恍然大悟,他竖起大拇指:“果然是君子!”
“兄弟过誉了,言归正传,我现在因为一个女子,心烦意乱得很!”赵有为叹气道。
此时酒菜被端上来,李风舞为自己倒上一杯黄酒,好奇道:“愿闻其详。”
赵有为说道:“这女子名为陈敏儿,是陈家的大小姐。实不相瞒,我打算向陈家下聘礼,娶陈敏儿上门。”
李风舞点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那先祝贺赵公子与陈千金喜结连理,当饮一杯!”
“非也,非也。”
赵有为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道:“是我要娶,不是给我儿子娶。”
李风舞捧着酒杯,下意识问道:“不知陈千金今年几岁,也不知赵老爷贵庚?”
赵有为笑道:“她年方二八,正是豆蔻年华。我已有四十六,相差三十岁。”
“好!”
李风舞一拍桌子,他举杯说道:“赵老爷勇而无畏,当饮三杯!”
“李兄弟可别饮……”赵有为急忙拦下李风舞,叹气道,“麻烦来了!”
李风舞好奇道:“怎么个麻烦?”
沐修感慨道:“云城内三大家族,虽然相互发展,可一直有所矛盾。赵家与陈家,认为邵家拿的钱太多。而邵家也在忌惮赵家与陈家,担心他们迟早有天自己运镖。三家表面和平,实则不然。”
“唔,有这担心也是正常。”李风舞点头道。
沐修继续说道:“赵老爷爱上了陈千金,本应该是好事,可邵家愚蠢。他们不知赵老爷是君子人物,是为爱才想娶陈敏儿,他们自以为是地认定赵老爷是想与陈家联手,共同发展运镖,挤出邵家。”
李风舞惊讶道:“邵家目光竟如此短浅?”
赵有为苦笑道:“我儿子已被袭击七次,每次都说是歹人劫道,我却以为……”
李风舞瞥了张小雷一眼,示意他说话,张小雷连忙叫道:“会不会是邵家找人做的?”
“住口!”
在张小雷话音刚落时,李风舞忽然将酒杯砸在了张小雷的脸上,怒斥道:“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张小雷满脸酒水,害怕地低着头不敢擦拭。
赵有为连忙劝道:“孩子不懂事,不要责备。”
沐修啧啧道:“赵老爷君子豪情,竟为这等小儿求情。”
张小雷懒得理会演戏的两人,他偷偷舔了一下嘴角的酒。
好喝……
有钱人喝的酒,果然醇。
也不知自己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好好喝一次。
李风舞摸摸下巴,说道:“不过仔细想想,还真有这可能。比如说……这是邵家给的下马威。”
“我也担心如此……”赵有为认真道,“我有三个目的。”
“你说。”
“第一,我想娶陈敏儿为妻,我对她极为真诚,甚至已经两个月没买新姬,每日都想着她入眠。”
沐修叫道:“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第二,我希望平平安安度日,让邵家不再纠缠我与儿子。人活一世,最要紧的是图个平平安安。”
沐修叫道:“旧赏园林,喜无风雨,春鸟报平安!”
“第三,邵家这些年家大业大,不将我与陈家放眼里,甚至私自伐木,简直是欺人太甚。我想联手陈家,共同韬光养晦,发展运镖,逐出邵家!”
沐修叫道:“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李风舞沉思片刻,最后叹气道:“我师弟无能,这些年来从不如我。对于这个师弟,我是恨铁不成钢。这次他找我出手,我本以为他又认识个无能之辈……”
说到这时,他站起身,取来两个新杯子,亲手倒满酒。
随后,他将酒杯递给赵有为,轻声道:“今日一见,我对师弟略有改观。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他确实成长了。他以前总与庸人打交道,现在却攀上了敢爱敢恨的君子,我只叹你与陈敏儿同在云城,却远如天涯海角,彼此心如刀绞。”
赵有为连忙谦虚道:“称不上,称不上,只是偶尔思念。”
李风舞沉声道:“莫道不**,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赵有为低下头,深深叹气:“李兄弟,可愿帮我一次?”
“愿为君子,两肋插刀!”
第五十章:畜生不如李风舞
当李风舞确定帮忙,赵有为心中大喜。
几人胡吃海喝一通,等酒足饭饱后,还为李风舞安排了客房。
张小雷跟李风舞一起进了客房,他好奇道:“先生,这是沐修的目标么?”
李风舞点头道:“对,事成之后五五分成。”
“你们要骗赵有为的什么?”
“不知道。”
“啊?你们都动手了,却不知道骗什么?”
李风舞笑道:“混乱之中,才见生财之道。”
张小雷听不太懂,但他觉得李风舞不会有错。
“这些天我会住在这儿,你就在茶汤馆住,等候邵友伦的消息,千万别让连云天父子逃了。”
张小雷连忙说道:“我会的,倒是先生也要小心,我看那赵有为不是好人。”
“哦?何以见得?”
“一眼就能瞧出来呗……”张小雷呸道,“他比那陈敏儿大三十岁,还想娶人为妻。而且他这么多姬,真是令人作呕。提起他我就恶心,我呸!”
李风舞严肃道:“你也令人作呕!谁允许你往地上吐口水!”
张小雷吓了一跳:“我……我这不是嫌他恶心么?”
“那也不准!”
张小雷委屈地低着头,李风舞掏出手帕,蹲下来擦掉口水,严肃道:“行为见人格,明白么?”
“明白了……”
等擦掉口水,李风舞将手帕丢向张小雷:“送你了,我嫌。”
张小雷接过手帕,好奇道:“先生,那赵有为可真好骗,这么容易就相信了你们。”
“好骗?”
“是啊,挺好骗的。”
李风舞摇摇头,说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们用的骗术不高明?”
张小雷想了想,诚实地说道:“是不高明,若是赵有为仔细想想,就会觉得你们不对劲。”
“骗术,本就不是高明的东西……”李风舞说道,“骗术的精髓,是信任。”
“信任?”
李风舞说道:“想骗到一个人,要取得他的信任。只要他信你,无论多么拙劣的骗术,都能得逞。”
“那你们是如何取得赵有为的信任?”
“沐修已与他相识五年,这些年来,他们相聚二十余次,他给赵有为送礼十二次,赵有为给他送礼十四次。”
“啊?”
张小雷睁大眼睛,不敢置信道:“五年?”
李风舞点点头,说道:“期间沐修还救过赵有为几次,不过都是自己安排的人手。还有最近赵公子遇到的麻烦,也都是沐修找人做的。”
张小雷忍不住说道:“一场骗术,竟要筹备五年?”
“不是筹备五年骗术,而是筹备五年信任。”
李风舞坐在椅子上,与张小雷解释道:“要与人真心交友,犹如养猪一般,等几年过去,养熟了开宰。”
张小雷倒吸一口凉气:“你们还有许多类似于赵有为的朋友?”
“多得很,下手就是猎物,不下手就是知心好友。”
张小雷寻思一会儿,最后小声说道:“那先生岂不是很孤独?”
李风舞听得一愣:“孤独?”
“背叛朋友,自己肯定也不好受。我没读过书,但我听过一句话,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李风舞轻声道:“习惯便好,你该回茶汤馆了。”
张小雷顺从地哦了一声,便离开了房间。
李风舞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师兄,也许你不该与这小崽子扯上关系。”
沐修忽然走进房间,轻轻说了一句。
李风舞没睁眼,他淡然道:“谁允许你偷听?”
沐修平静道:“我被师兄卖了好几次,自然信不过师兄。”
“信不过我?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
“你卖我三次,还有脸说?”
李风舞终于睁开眼,他轻轻地说道:“记得我们是怎么跟随师父的么?”
沐修点头道:“记得,以前你家还风光,我们衣食无忧。可自从你父亲向第一家下聘礼后,被第一家抛弃,从此你父亲气得一命呜呼,李家也是家道中落。”
“失去李家辅佐,第一家也每况愈下,他们将火气发泄在你身上,就连你心爱的第一柳燕也总是羞辱你。我爹跟随你父亲多年,他不想你受苦受累,就带你离开。”
“结果我们刚出城,便遇到贼人劫道,我爹被杀害,我俩沦为奴仆。你因为长得俊俏,被师傅一眼相中,师傅从贼人手中买下你,要你去引诱一位为富不仁的寡妇,骗光她的家业。”
李风舞站起身,说道:“张小雷与我相像。”
沐修点头道:“是相像,你们原本都是奴仆,他不忍心偷盗,你刚开始也不忍心骗人。”
“他太像我,让我动了爱才之心……沐修,假设我收他为徒,你不害他行么?”
“那你最好永远陪在他身旁,否则他必定死在我手上。”
“你非要与我过不去么?”
“那我先问你,李风舞,你这种人也有爱才之心?”
“也许有。”
“那师傅爱了你多年,怎么没得到过你的回应?”
李风舞苦笑道:“又提这事?”
沐修冷笑道:“你是个畜生,虽然我爹跟随你爹多年,但我认定你是个畜生。李风舞,你知道师傅对你的心意,这些年你对师傅不答应也不拒绝,就是想学完她的本事,再去追求一柳燕。人渣,现在你跟我装好人,你配么?”
“我的能耐,不及师傅万分之一,你当她看不透我的伎俩么?”
“所以我才痛心疾首,她明明早就看透了你,却还心甘情愿、死心塌地,她竭尽所能将你培养成一代骗仙,让你入十人杰。而她呢?堂堂三大能之一,却为了你含冤入狱,生死不明。你这些年游走四方,打听一柳燕的消息,过得悠哉快活,但你想过师傅一次吗?你现在还跟我扯你的良心?”
李风舞冰冷道:“你恨我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要找我帮忙,与我维持着表面兄弟?还不是要一次次委曲求全,从我这儿学本事?”
沐修伸出手,戳了下李风舞的胸口,狞笑道:“师傅说过,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心软。我也看出来了,你明明没有良心,却总是会心软。你卖我三次,却不忍心杀我一次。迟早有一天,等你落入我的圈套,我杀你绝不眨眼。”
“我怕你没这机会,不如你试试用刀杀我,别再寻思着用骗术杀我。”
“用骗术杀你,才有意义。”
李风舞伸出手,捏了捏沐修的脸,轻声道:“蝼蚁的挣扎,真是有趣。”
第五十一章:人情世故无评书
当张小雷回到茶汤馆,他一眼便瞧见茶汤馆角落里坐着几个熟人,赫然就是之前殴打抢劫他的那群人。
魁梧汉子发现张小雷回来,他连忙抱拳说道:“兄弟,我们也是受人所托,本来想早早了事,谁知道你反抗激烈,才只好动手……”
张小雷摇头说道:“我明白,都怪我自己不聪明。”
“多谢兄弟理解。”
张小雷深深叹了口气,感觉以后还是要少相信李风舞才行。
他总说自己不会骗人,可他所做的事儿似乎不是这样。
张小雷找了个角落坐下,跟店小二要了一碗茶。
李风舞给了他一些小钱,足够他在这儿过日子。
他坐着喝茶,等待邵友伦带来连云天父子的消息。
事实上,邵友伦究竟会不会来他也不知道,而且他多久会来,张小雷也不清楚。
他要做的,就是听李风舞的话,在这儿等候消息。
一直等到傍晚,邵友伦也没来。
张小雷心里倒是平静,他觉得只要静静等着就是,着急也没有意义。
他正在想着,门外忽然走进个人影,一进来就喊道:“摆宴!”
张小雷定睛一看,才发现竟然是百里夫来了。
百里夫也发现了张小雷,他哈哈一笑,走到张小雷身边坐下:“兄弟,在这儿歇息呢?”
张小雷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还有脸来见我!”
“瞧你这话说的,不就是事没办成么……”百里夫嘿嘿笑道,“放心吧,邵千金回去之后,已经将事情与她父亲说过了。邵家会派出人手,去捉拿连云天父子,交给附近的乡亲们定罪。”
“什么!”
张小雷一惊,连忙说道:“你们就不怕打草惊蛇吗?我先生已经在想办法调查他们。”
百里夫摆手道:“不必担心,邵家能人众多,还怕搞不定他们么?”
张小雷咬牙道:“早知如此,就不找你合伙。你这家伙自以为是,实则办不成半点屁事。”
“那是你目光短浅,不晓得我骗圣的能耐。等会儿邵千金要过来,你可千万别给她摆脸色,安安静静喝你的茶,明白么?”
“这我自然明白。”
张小雷冷哼一声,懒得再与百里夫争执。
没多久,邵小玲果然来了。
她一进来,就将以钱袋丢到柜台,有些开心地喊道:“摆宴!让路人们进来吃!”
掌柜收起钱,笑道:“邵千金今日碰到什么喜事了?”
“之前去捉拿贼人,虽然没成功,但好歹也是本小姐的第一次……”邵小玲嬉笑道,“今日就请朋友们好好搓一顿。”
“邵千金威武。”
掌柜连忙吩咐店小二去做事,此时邵小玲瞧见百里夫与张小雷,她连忙过来坐下,啧啧道:“昨日真是刺激。”
张小雷心中有些烦躁。
他知道,邵小玲迫不及待想要讨论昨夜的事儿。
关是讨论,就能给她带去幸福与刺激。
但张小雷没兴趣。
他对连云天父子的恨意,不是邵小玲可以明白的。
百里夫已经打开了话茬子:“邵千金,回想起你昨夜那一箭,真是勇猛过人,巾帼不让须眉。”
邵小玲嬉笑道:“就是就是,那感觉真是痛快。实不相瞒,我当时也有些紧张,就怕射歪了……”
张小雷的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他的仇恨,只是百里夫与邵小玲心中的一场玩闹。
一场酒桌上的谈资。
一场回忆起来嬉笑的游戏。
张小雷很明白,他不能奢求邵小玲了解自己的内心。
人生本就是过客匆匆,谁又能奢求每个过客都懂自己?
此时此刻,他忽然觉得寂寥。
说不清寂寥从何而来,就是一股悲伤涌上心头。
自己拼死挣扎十年的仇恨,到头来只是富家千金心中的一场闹剧。
他站起身,轻声说道:“我今天身体还未恢复过来,先回去躺着歇息了。”
“可别……”邵小玲兴奋道,“我有大事要宣布。”
“什么大事?”
“我觉得吧,我们三人合作还算是不错……”邵小玲说道,“不如我们组一组,起个名号,以后常捉贼人。”
张小雷深吸一口气,他沉声道:“邵千金,平日里吃得饱穿得暖吧?”
百里夫立即叫道:“你快回去休息。”
邵小玲还不明白张小雷的意思,她点头道:“那当然。”
张小雷认真道:“不是每个人都有闲情雅致陪你玩耍,他百里夫想讨好你,满足你的玩闹,但我不想。”
“都说了,你快回去休息……”百里夫恼怒道,“叽叽喳喳个啥?”
邵小玲听了也是有些不高兴:“什么叫玩闹,我都说了,我们三人组一组。”
“组个屁!”
张小雷烦躁道:“你想着自己的江湖梦,但你知道江湖上的人们都在想什么吗?”
邵小玲下意识道:“当然是快意恩仇,逍遥四方!”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张小雷拿起一碗茶,又拿起桌上的一块糕点,说道:“一碗茶,最近贵了一分钱,平日里能喝三碗谈天说地,现在最多舍得喝两碗,除非是碰上知己,聊得开心,才愿意点第三碗。”
“啊?”邵小玲不解。
张小雷继续说道:“最近云城周边收成好,糕点便宜了十文钱。趁着粮仓存货还多,偶尔吃几块糕点,等过些时候存货少了,糕点价格贵回去了,又要开始嚼花生米。炒花生米舍不得吃,买些生的慢慢嚼慢慢喝,或者自己下厨炒一炒,能省五文钱。”
邵小玲疑惑道:“你到底在与我说什么?”
张小雷冷声道:“我在与你说江湖,这就是你梦寐以求的地方,却与你格格不入。”
邵小玲叫道:“瞎扯!瞧你这模样,就知道你没听过评书。有时间我带你去听听,让你见识一下。”
“还是不必了,我与你聊不来……”张小雷摇头道,“邵千金,你还是跟这条喜欢散财的哈巴狗聊聊吧。”
百里夫没好气道:“又扯我做什么?对我放敬重点。”
张小雷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敬重?你配不上,屁大点事都办不好,还自称骗圣?”
他说完之后,转身便走。
邵小玲看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道:“在云城,从来没人敢这样与我说话。我今天心情好,请大家吃饭,他却处处与我做对!”
百里夫劝道:“没读过书的人,不必理会。”
“我偏要理会!”邵小玲站起身,怒骂道,“不懂礼节的小崽子,看本小姐把你打得跪地求饶!”
第五十二章:不择手段胜者王
张小雷本想说完邵小玲之后就走。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邵小玲竟然会追上来。
她一把扯住张小雷的头发,将他往回一扯。
张小雷险些摔倒在地,他回过身,恼怒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邵小玲抬起手,一巴掌扇在了张小雷的脸上,骂道:“谋你妈拉个巴子!”
张小雷捂住脸,叫道:“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又是一嘴巴子:“桥你妈拉个巴子!”
“你怎么就知道动粗?”
“粗你妈拉个巴子!”
张小雷脸上火辣辣的疼,他两手捂着脸,说道:“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你说的屁话够多!”
却见邵小玲怒气冲冲,忽然双手抓住张小雷的衣领,将他按在地上。
随后她跪下身,膝盖顶着张小雷的胃与肋骨,双拳出手如电,化为残影,一拳又一拳砸在张小雷的脑袋上。
张小雷吃痛地捂住脑袋,只觉得邵小玲的拳头难以招架。
百里夫连忙叫道:“邵千金!漂亮!咏春!可别打出事儿了!”
一轮攻势过去,邵小玲扯着张小雷的脸,怒道:“你还废话不?”
张小雷倔强地扭过头,说道:“我没有废话!”
“还跟我倔?来!我们一对一,今天要么我打死你,要么你打死我!”
此时此刻,张小雷的心中充满委屈。
他这些年,见过不少谈崩的事儿。
人们谈崩以后,通常会留下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完之后,俩人就算断交,绝不挽留。
可邵小玲偏偏不按套路出牌,竟然追上来打他!
他慌忙之下,只好用自己的双手去对邵小玲的拳头。
可惜他的双手动作缓慢,邵小玲的拳头却快得瞧不清。
转眼之间,张小雷就被打得头昏眼花。
他摆着手,吃痛地求饶道:“邵千金,你先等等,我缓一缓……”
邵小玲喘着气,她站起身,踢了张小雷一脚:“起来啊!打啊!来跟我打啊!”
张小雷挣扎着站起身,他难受地咳嗽两声,说道:“你是女儿身,我怕把你打坏了。”
“我今天还真是求你把我打坏。”
张小雷又说道:“你是邵千金,我若是动手打你,邵家不会放过我。”
邵小玲冷冷一笑,叫道:“在座各位都看好了,今天我与这小崽子决战单挑,我们今日既分高下,也决生死。这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谁都不准事后追究!”
茶汤馆里的人们话也不敢说,只敢低着头吃饭,时不时偷偷看向俩人。
张小雷有些站不稳脚,他靠在一旁的桌子上,那桌子人也不敢吃,就傻傻地看。
“我处处让着你,你却苦苦相逼……”张小雷呢喃道,“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邵小玲不耐烦道:“来啊!别怂啊!”
突然!
张小雷动了!
却见他忽然抓起桌上的一碟辣椒面,猛地甩向了邵小玲的脸!
“不好!”
邵小玲连忙护住脸,火辣辣的痛感让她睁不开眼,张小雷趁此机会,一脚踹在邵小玲的肚子上。
“砰!”
邵小玲摔在地上,张小雷连忙扑了上去,握起拳头就往邵小玲的脸上砸。
为了防护,邵小玲只能护着脸部,气地大叫道:“你这卑鄙小人,竟然偷袭!”
“自古成王败寇,管他用什么手段,能赢就行!”
“本小姐今日就跟你同归于尽!”
两人一通乱打,都没少吃到拳头。
可惜的是,邵小玲的拳头快而有力,张小雷的拳头软绵绵的。
毕竟近十年就没好好吃过饭,身子本来就虚弱,哪有打人的力气?
很快,张小雷就感觉自己要败下阵来。
他情急之下,抓住邵小玲的手,一口咬了下去!
“啊!你这狗东西,竟然还咬人!”
张小雷咬着她的手腕,嘴里呜呜着,也听不清究竟在说些什么。
今日,就要让这娘们瞧瞧他的厉害!
就在张小雷心中愤怒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停下。”
那声音很是熟悉,张小雷下意识松开邵小玲的手腕,他扭头一看,却见邵友伦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邵友伦抓住他的肩膀,将他一把提起来,无奈道:“大庭广众打成这样,成何体统?”
邵小玲擦着眼睛,痛叫道:“邵友伦!你别管这事,我要打死他!”
“别打了……”邵友伦冷声道,“大小姐,是不是要我回去禀告老爷,说你在茶汤馆约人单挑?”
邵小玲顿时没了脾气,她撅了噘嘴,说道:“你们男人打架都是这般阴险么?竟然往别人脸上撒辣椒面。”
邵友伦扶起邵小玲,轻轻地说道:“动手,就要不择手段。要么打死别人,要么被别人打死。”
“这不是君子所为。”
“打起来了,坚持君子所为的都是死路一条……”邵友伦叹气道,“别说撒辣椒面,你今日若是遇上更阴险的泼皮无赖,打架时扒你衣服,在你身上摸来摸去的,你怎么办?”
邵小玲噘着嘴想反驳,又不知怎么反驳。
张小雷也是死死瞪着邵小玲,此时邵友伦说道:“我们家大小姐厚道,说单挑就是单挑。今日你若是与其他大户人家的少爷动手,指不定要被群殴致死,还不感恩?”
“哦。”
张小雷还有些不服气,但他也清楚,邵友伦说的不是假话。
若是换成其他大户人家,恐怕他已经丢了性命。
“过来,我有话要与你说。”
邵友伦拍拍他的肩膀,将他往角落扯去。
邵小玲叫道:“你别打他,留着给我打!”
“大小姐,住口!你再扯一句,我就家法伺候,先打你一顿,再回去禀报老爷!”
“呜……”
先前还嚣张的邵小玲,只好回到桌旁坐下,不敢与邵友伦顶嘴。
俩人来到角落,邵友伦抓着张小雷的肩膀,严肃道:“有消息了,你先生呢?”
张小雷说道:“他不在,有什么消息,我去告诉他。”
“也对,他若是在这里,你们打不起来……”邵友伦认真道,“连云天死了。”
张小雷一愣:“死了?他不是只有腿上中箭吗?”
邵友伦沉声道:“连鹤杀的,一刀砍断脖子,干脆利落。”
第一章:昔日偷儿上学堂
张小雷怎么也没想到,邵友伦竟然带回了这样的消息。
那连鹤……他连自己的亲爹都杀!
邵友伦看出张小雷的震惊,他轻轻地说道:“小雷,你不要责备风舞哥。他的计谋一向不错,可就算是他,也算不到连鹤竟然会弑父。”
张小雷呢喃道:“他怎么杀的?”
邵友伦叹气道:“他带着连云天来到医馆,那郎中已经看过画像,就让学生偷偷来跟我禀告。也许是那连鹤察觉了,他担心自己被父亲连累,就在连云天麻醉之后,一刀下去。”
“连云天被麻醉了?”
“对,六碗酒,睡得不省人事。本来是想灌醉后取出弓箭,谁知却是断头。”
张小雷握了握拳头,小声道:“他被儿子送去医馆,喝了六碗酒,期间和儿子谈天说地,结果昏睡过去之后,被一刀毙命。”
恨。
张小雷恨。
连云天怎么可以死得这么轻松?
他做了这么多孽,他怎么可以死得这么轻松?
邵友伦温和道:“风舞哥说过,人生不可能什么都事事如意。连云天已死,连鹤也被亲眼看见杀人,他只能隐姓埋名,去其他地方生活。”
“他会去哪儿?”张小雷问道。
邵友伦摇头:“我不知道,也许风舞哥会知道。”
“他爹死得轻松,他现在一人逃跑,我们怎么都追不上……”张小雷咬牙道,“他爹是受罪了,可他没有。”
“不要愤怒。”
邵友伦拍拍他的脑袋,轻声道:“风舞哥说过,不要愤怒。”
“因为愤怒会影响判断么?”张小雷问道。
“不,风舞哥说,愤怒会伤肝,不容易长命百岁。”
“我尽量。”
张小雷深吸一口气,眼下已经得到连家父子的消息,还是要赶紧去给李风舞汇报才行。
他匆匆离开茶汤馆,去了赵宅大院,赶紧将事情报告给李风舞。
李风舞听过他的话之后,用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最后叹气道:“你打架了。”
张小雷揉揉自己的脸:“是打架了。”
“打赢了么?”
“算输了,主要是因为我没下狠手。”
“跟谁?”
“邵小玲。”
李风舞张张嘴,最后苦笑道:“不要与女人打架,打赢了不光荣,打输了更不光荣。”
张小雷问道:“先生,你不说说连家父子的事儿吗?”
“这有什么好说的……”李风舞轻声道,“他连自己亲爹都杀了,这样狠心的一个人,你又怎么追得上他?”
“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他走吗?”
“那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
“啊?”
“连云天得罪了我,他已经死了;连鹤打你十年,他还没死,但他没得罪过我。”
张小雷低着头,一言不发。
李风舞温和道:“连鹤的事儿,交给你自己解决。怎么,难道你吃我的穿我的,还要我帮你报仇么?”
张小雷委屈道:“我不知道怎么解决,我太弱了。”
“那就变强。”
“像先生一样么?”
李风舞笑了,露出了洁白好看的牙齿:“对。”
张小雷心里又是一阵失望,他可不知道怎么才能变成李风舞那样。
此时李风舞指了指自己的杯子,张小雷连忙上前,为他倒上一杯酒。
李风舞端起酒杯,轻声道:“强大自己,就是弱化敌人。我有一份差事要交给你,对你有好处。”
“什么差事?”
“赵家公子名为赵河,他前阵子遇上不少麻烦,你也清楚……”李风舞说道,“现在赵河不敢去学堂,我已经与赵老爷说好了,让你陪他一起去,你能在那学认字,也能保护赵河。”
张小雷小声道:“他需要我保护么?欺负他的那些人,明明就是你们找来的。”
李风舞笑道:“就算我们不欺负他,也有别人欺负他。你先陪他读书,等你们第一天学完,我会在半路上安排人手,到时候你保护一下他。”
“要我取得他的信任?”
“嗯。”
张小雷一喜:“先生是在教我骗术吗?”
李风舞打趣道:“我可不教小瘸子。”
“我现在腿好着呢。”
“说不定哪天就瘸了。”
“呸呸呸!”
张小雷心中忽然有些欢喜。
若是能学认字学骗术,那也是天大的好事。
以后就算不如李风舞,说不定也能成为了不起的人物。
“去找块干净的地板睡吧,明天一早在门口等着,与赵河一同去学堂。”
张小雷连连点头,正好角落的地板还挺干净,他索性就在这儿躺下了。
兴许是因为刚才打了一架,身上没多少气力,他很快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张小雷感觉到有人在屋里来回走动不止,他睁开眼睛,却见李风舞已经起来了。
此时李风舞拿着个小包袱,不断地把东西往里边塞。
“毛笔……砚台……宣纸十张……”
张小雷坐起身,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道:“先生,你在找什么呢?”
“找你读书的用具。”
“唔……”
他将包袱塞满,递给张小雷,轻声道:“你刚去学堂,落下了许多功课。先生会让学生们读书,还会让他们写功课,趁着这些空闲,你去让先生重头教你。”
张小雷好奇道:“我只是陪赵河去读书,学堂里的先生凭什么教我?只怕他要把我赶出去。”
李风舞认真道:“我在包袱里放了一斤银子,你到时候给他,他就乐意教你。”
“读书每天都要这样早么……”
“要的。”
李风舞又在屋里寻找一番,确认没落下东西后,将包袱放在了张小雷的手上。
他拍拍张小雷的脑袋,说道:“如果人家拿戒尺打你手心和脑袋,你该怎么办?”
张小雷想想说道:“听说读书就是要被打的。”
“不成,你要与他说,谁也不能打你……”李风舞告诫道,“如果他拿戒尺对着你,你就这样与他讲,只要他敢碰你一下,明天我就会让他的尸体漂在河上,懂么?”
张小雷乖巧道:“懂了。”
李风舞满意地拍拍他肩膀:“去吧,包袱里还有一些碎银,路上饿了就买东西吃,好好读书,别给我丢人!”
第二章:瓦罐典故蜈蚣疤
张小雷拿起小包袱,乐呵呵地往外跑。
等来到赵宅门口,他乖巧地在这儿等着。
没等多久,赵有为便带着一名少年出来了。
那少年看着,与张小雷是差不多的年纪。
他有些拘束地看了张小雷一眼,此时赵有为对他说道:“这是张小雷,这些天他陪你去学堂。”
“我不想去学堂……”少年小声道,“去学堂又要被人欺负。”
赵有为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人家欺负你又怎么了?你隔三差五送点零钱、吃的,人家就不欺负你了。”
“我送过,可他们还是欺负我。”
“那是你送的不够!”
赵有为瞪了少年一眼,那少年顿时不敢说话了。
随后,赵有为又和张小雷说道:“这是我儿子赵河,你要照顾好他,知道么?”
张小雷点头道:“好。”
这时,赵有为忽然想起一个典故。
从前有个农夫,他给了儿子一个瓦罐,对儿子说道:“去打水回来,记得别把瓦罐给摔了。”
说完,他就抽了儿子一耳光。
当时人们很疑惑,就问农夫:“你儿子又没摔破瓦罐,你为什么要抽他耳光呢?”
农夫回答:“我要先让他知道,做错事儿了会有惩罚,这样他就不敢做错事。”
人们恍然大悟,都纷纷夸赞农夫有智慧。
从此,那儿子果然一次都没摔破过瓦罐。
赵有为觉得,自己也该给张小雷一个嘴巴子,他才能照顾好自己儿子。
于是他抬起手,对准了张小雷的脸。
张小雷往后退了半步,质问道:“赵老爷,你想做什么?”
赵有为冷哼道:“先让你知道,照顾不好我儿子的惩罚。”
“我先生说了……”张小雷说道,“谁若是敢打我,明天他的尸体就会漂在河上。”
“唔……”
赵有为停住了手,一时间不敢打下去。
骗仙……
似乎是惹不起。
于是他想了想,只好将手收起来说道:“那成,你们走吧。”
张小雷心中冷冷一笑,便对赵河说道:“赵公子,带路吧。”
赵河还是很拘束,他低着头,走在张小雷前边。
等走远之后,他小声道:“你怎么敢对我爹那样?”
“怎么不敢……”张小雷说道,“我不是他生的,不是他养的,哪里轮得到他打我?”
赵河好奇道:“你都是这样对别人的么?”
“偶尔是,以前被打得老惨。”
赵河听得云里雾里,他只觉得这张小雷真是有胆量。
于是他嘟哝道:“骗仙的下人,果然也不是一般人。”
张小雷不高兴道:“我才不是先生的下人。”
赵河反问道:“你哪里不是下人?”
只见张小雷从小包袱里掏出一块碎银,说道:“先生给了我这个,让我在路上买些吃的,下人能有这待遇么?”
赵河哼道:“你先生是让你买给我吃的,是要讨好我们赵家。”
“哦?”
张小雷饶有兴致地停下脚步,正好街边有卖面条的,于是他坐下来要了一碗面条。
等面条端上来后,张小雷拍了拍桌子,对赵河说道:“你吃吧。”
赵河瞥了一眼面条,嘟哝道:“这么粗鄙的食物也叫我吃……罢了罢了,给你们一些面子。”
说罢,他坐下来,拿起筷子就要开动。
张小雷忽然说道:“我先生说了,谁敢抢我东西,就让他的尸体漂在河上。”
赵河身体一震,手中的筷子险些吓掉。
他尴尬地将碗推到张小雷面前,害怕道:“那你吃。”
张小雷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拿起筷子稀里哗啦地吃起来。
面条的味道,果然好吃。
赵河有些害怕地指了指小摊对面的街道:“那边就是学堂,等会儿进去了要晨读。”
张小雷哦了一声,继续吃面。
此时,街角那边走出了两个少年。
他们瞧见赵河,顿时笑了起来:“赵河,今天出门带卵蛋了吗?”
赵河低着头,一言不发。
那俩少年哈哈大笑,进了学堂。
没多久,邵小玲也从街角走出来。
她来到小摊前,喊道:“来两块烧饼。”
那小摊师傅笑道:“邵千金,你什么时候才像其他姑娘吃半块烧饼?”
邵小玲没好气道:“半块烧饼,吃得饱么!喂鸟呢?”
小摊师傅嘿嘿一笑,忙着准备烧饼。
此时邵小玲瞧见了俩人,她瞥了赵河一眼,说道:“赵河,卵蛋带了吗?”
赵河低着头,一言不发。
此时一个过路人瞧见,那人似乎是邵家的人,直接对邵小玲叫道:“大小姐,讲话正经点!小心我回去禀告老爷!”
邵小玲满不在乎地切了一声,又瞪了张小雷一眼,拿着烧饼进了学堂。
此时张小雷吃完面条,他拍拍肚子,嬉笑道:“怎么大家都问你带没带卵蛋?”
赵河小声道:“也不是人人都这么说我。”
他话音刚落,街角那边又走出一个少年,他来到赵河身边,拍了拍他的脑袋:“赵河,今天带钱了么?”
赵河连忙拿出钱,放在那人的手上,一本正经地跟张小雷说道:“你瞧,我就说不是人人都这么说我。”
张小雷翻了个白眼,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怂的。
那少年此时注意到张小雷,他好奇道:“这人是谁?”
赵河解释道:“我爹叫来陪我读书的。”
少年哦了一声,跟张小雷嬉笑道:“原来是怂蛋的伴读啊,把裤子脱了,看看你有没有卵蛋。”
张小雷淡然道:“这样不好吧?我脱了之后,万一你娘禁不住找上我怎么办?”
少年听得睁大眼睛,他指着张小雷,惊怒道:“你怎么能说如此粗鄙之语?谁允许你说我娘的?信不信我揍你!”
张小雷一本正经道:“要揍就揍,别说废话。瞧瞧是你打死我,还是我打死你。”
说罢,他忽然站起身,脱下了自己的上衣。
无数伤疤,宛如蜈蚣一般,狰狞得遍布全身。
那少年呆了眼,他吞了口唾沫,小声道:“果然是个野蛮人,我今日不与你计较!”
他说完之后,就急匆匆地往学堂走。
随后,他似乎是气不过,觉得这样离开太没面子。
于是他走回来,抽了赵河一个嘴巴子,又恼怒地进了学堂。
赵河低着头,一言不发……
第三章:聪明如弓学如箭
等进了学堂,这儿已经有学生在早读。
有人抱着书本,念起来摇头晃脑。
有人拿着烧饼,使劲地啃着。
有人拿着毛笔,在互相打闹。
张小雷第一次进学堂,他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忍不住跟赵河问道:“为什么他们读书要摇头晃脑?”
赵河说道:“这样读书不犯困。”
张小雷恍然大悟。
“瞎扯。”
一把戒尺,忽然打在了赵河的脑壳上。
张小雷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站着一名老者。
他吹着胡子,说道:“摇头晃脑,是要配合读书的韵律平仄。你在课堂上听的,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么?”
赵河摸着头,唯唯诺诺地说了声是。
张小雷看出这是先生,连忙说道:“先生好,我是张小雷,赵公子的伴读。希望先生能教我些字,让我学学。”
“什么阿猫阿狗,都好意思来我这学了……”老人瞪眼道,“区区下人,还想在我这儿听学问?”
张小雷从包袱里拿出李风舞给的银子,小声道:“还请先生照顾一下。”
老人眼皮抬也不抬,他收起银两,面不改色道:“虽说阿猫阿狗不能随意来学,但肯学就是好事。眼前有位求学若渴的学子,我又怎么能视而不见?你先去坐着,我等会儿过来。”
“多谢先生。”
张小雷连忙走进去坐下,拿出了李风舞给自己的书本。
先生吩咐学生们早读,然后就坐在张小雷身边,耐心地教他认字。
学堂的先生,是一位老秀才,至少学堂里的学生们都这样称呼他。
老秀才喜欢吃茶,在学生们读书时,他就坐在门口,端着一杯茶,时不时喝上一口。
张小雷注意到,他喜欢吃浓茶。
每喝一口,嘴里就会有许多茶叶。
这时,老秀才就会慢慢嚼着茶叶,等嘴里发苦了,再把茶叶吐回茶壶里。
接着,再喝上一口,再嚼一会儿,再吐回去。
张小雷不喜欢坐在老秀才旁边,他觉得瞧着有点恶心。
老秀才看着张小雷认认真真地学练字,他有些欣慰。摸了摸怀里的银子,顿时又觉得更欣慰。
张小雷每学一个字,都会先把这个字写上十几遍。
他写着写着,忽然抬起头对老秀才问道:“读过书就能成为聪明人吗?”
“不能。”老秀才说道。
“为什么不能?我听闻读书人了不起。”
老秀才放下茶杯,轻声说道:“熟读四书五经,在这年头活不好。”
“可我先生送我来识字,他是个聪明人。如果读书没有好处,他为什么送我来呢?”
“你家先生要你熟读么?”
“没有,他要我识字。”
老秀才说道:“读书不能让你变聪明,但能发挥你的聪明。”
“什么意思?”
“聪明是天生的,宛如弓一般;而读书得到的学问,宛如弓箭。有些人有弓,却没有弓箭。有些人有弓箭,却拉不动弓。”
张小雷听得似懂非懂。
他又认真学字,老秀才靠在门框上,微眯着眼睛。
这张小雷看着穷酸,但认真的劲儿着实甩出其他人一大截。
此时,老秀才忽然想起自己当年求学。
那年他也是这么穷酸,偷偷躲在学堂外边听讲。
多亏恩师善良,让他免费进来听讲。
学了一上午后,老秀才便吩咐大家回去。
张小雷恋恋不舍地收起书本,他还想再写一会儿,可惜他还有正事要办。
所谓的正事,就是与赵河拉近距离。
从学堂回赵宅的必经之路,已经被李风舞安排了人手。
等会儿回去的时候,张小雷就要上演一出拯救赵河的戏。
这样一来,赵河与他就会更加亲近。
他收拾好东西,与赵河一起出了学堂。
俩人才刚出来,邵小玲忽然从后边跑来,推了张小雷一把。
张小雷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
他回过身来,恼怒道:“推我干什么!”
邵小玲挥了挥拳头,回应道:“我乐意!”
张小雷骂道:“疯婆子!”
“死穷鬼!”
“疯婆子!”
“死穷鬼!”
“算了算了……”赵河一边劝着,一边掏出点碎银递给邵小玲,“给我个薄面,算了吧。”
邵小玲从他手中接过碎银,嘟哝道:“我又不是那些抢你钱的人,你给我钱做什么?”
赵河说道:“让你息怒。”
“给我钱,让我息怒?”
“对。”
“你一直都这样让人息怒的?”
“对。”
邵小玲噗嗤一笑,她指着赵河说道:“我以前就听人说你爹没卵蛋,祖坟冒青烟才生了你这么个儿子。结果现在看来,你家肯定要绝后,祖坟哪会连着冒两次青烟?”
赵河被邵小玲辱骂,也不觉得生气。
比起别人的辱骂,邵小玲还算是客气了。
他习以为常。
邵小玲将碎银砸在了张小雷的身上,冷笑道:“你等着,有你哭的一天。”
张小雷本想呸一声,但想起上次李风舞的训斥,愣是忍住了。
只见邵小玲大摇大摆地离开,赵河连忙从地上捡起碎银,笑呵呵地说道:“真好,省下了一笔钱。”
“我算是明白,人们为什么总欺辱你了……”张小雷叹气道,“你就随意让人辱骂么?”
赵河说道:“有什么关系?骂几句又不会少块肉,要是我急眼的话,别人还会动手打我呢。”
张小雷翻了个白眼,说道:“罢了罢了,我也懒得管,回去吧。”
他下意识就往左边走,赵河却忽然说道:“不走这条路。”
“啊?”
张小雷一愣:“为什么?回赵宅就是这条路吧?”
赵河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说道:“还是走另一边吧,我暂时还不想回去,反正时间还早。”
张小雷听得心中着急。
若是不走这边,那李风舞不是白白安排了吗?
但他又不能强行走左边,否则会引起赵河怀疑。
他只好说道:“行,那就陪你走走。”
赵河笑了笑,他回到学堂里,暂时将包袱放下,忽然开始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捋了捋头发。
张小雷看得莫名其妙,这小子是要做什么?
第四章:巷子王八打王八
学堂的右边,是一条偏僻小巷。
虽然偏僻,但小巷也通往各个街道,只是没人会走这儿。
道路旁,开满了不知名的花儿。
赵河走在这条小巷里,又停下脚步,时不时看向前方的巷子口。
张小雷有些疑惑,难道是在等人么?
他也没问赵河究竟想做什么,趁着这空隙,便拿出用具,又开始学习。
等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赵河还是待在这儿。
张小雷心里有些不耐烦,他没想到竟然会等这么久。
结果,他正要开口询问赵河,后边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邵公子,他在这儿呢!”
张小雷扭头一看,却见几名男子正朝着这儿走来。
领头的男人衣着华贵,似乎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赵河一瞧见这几个人,顿时吓了一跳,发着抖说道:“邵飞,你怎么会在这儿?”
邵飞?
张小雷仔细想想,忽然有了印象。
邵飞似乎是邵家的大公子,是邵小玲的哥哥。
关于这位邵飞,云城里偶尔也有传言。
传闻他是一位纨绔子弟,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可以算是云城一方小霸王。
不少青年跟在邵飞的身边,给他做牛做马,为的就是进入邵家,寻一份差事。
李风舞曾抱着好玩的态度跟张小雷说过,那邵飞本来还想欺男霸女。
结果他事儿还没办成,就被邵家老爷带着人阻拦下来。
邵家老爷没想到自己儿子能做出这等事来,就气得将他绑在路边一整天,还在路边放了一根柳条,过路的人只要看不顺眼,都可以抽打邵飞。
只是云城的老百姓胆小,怕邵飞日后报复,就没敢动手。
但邵飞也明白了做事的底线,继续像个小霸王闹腾着,做些小打小闹的坏事。
对此,邵家老爷也没法管教,只求儿子不作奸犯科就行。
邵飞见赵河询问自己,恼怒道:“你还有脸说,我们在外边等了你半个时辰,却不见你人影……赵河,你好大的胆!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赵河又是吓得一哆嗦:“想起来了,今天是还钱的日子。”
张小雷看得莫名其妙,莫非赵河忽然不回去,是在躲着这邵飞么?
邵飞伸出手,说道:“还钱,三十两。”
赵河惊讶道:“三十两?我不是只跟你借了五两银子吗?”
“利息不要钱的么……”邵飞没好气道,“天底下哪有白吃的午餐,收你利息也是合情合理。”
赵河说道:“我这才借了几天钱,利息怎么这么多?”
邵飞烦躁道:“那你是想还钱,还是想吃拳头?”
赵河顿时不敢再询问了,他小声说道:“还钱……只是我身上没这么多钱,能不能明天给你?”
“明天啊……”
邵飞想了想,说道:“明天也成,只是明天的利息也要算上,你记得带五十两来。”
“五十两!?”
赵河听得目瞪口呆,但邵飞凶狠地瞪他一眼,让他不敢说话。
这时,一个人影从前边的巷子口走出来。
赵河瞧见来人,连忙压低声音说道:“邵飞,五十两就五十两,你能不能先走?”
“走?”
邵飞觉得赵河不对劲,他好奇地瞧向前方,顿时笑了。
在那前方,有一位女子正在走来。
她穿着鹅黄纱裙,阳光照耀在她脸上,洁白娇嫩的小脸被晒得有些红扑扑。
女子长得挺好看,有种小家碧玉的感觉。
邵飞讥笑道:“我说你为什么突然要我走,原来是陈敏儿来了啊。”
张小雷听得一愣,那就是陈家千金陈敏儿?
赵河压低声音说道:“邵飞,还请给个薄面……”
张小雷算是明白了。
看样子,赵河是想在这儿偶遇陈敏儿。
谁知道竟然碰见了邵飞。
他对陈敏儿有意思么?
邵飞嘲讽道:“云城里边,谁不知道你爹想娶陈敏儿?结果你这小子竟然还喜欢陈敏儿……啧啧啧,这对父子真是奇人。”
赵河紧握着拳头,咬牙道:“你如果不给我这薄面,我就不给你五十两。”
“行。”
邵飞嬉笑道:“那我就不打你了,等她走过去再说。”
赵河总算是松了口气。
陈敏儿还不知道这儿的状况,她自顾自走着。
花儿开得挺漂亮,她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此时,她与赵河擦肩而过。
赵河咧开嘴一笑,说道:“又碰见了。”
“嗯……”陈敏儿客气道,“你好。”
“你好。”
简单两句话。
也没了多的话语。
赵河看着陈敏儿从自己身边走过,他偷偷吸了吸,想嗅到她身上的香气。
就在这时,邵飞忽然露出坏笑。
他一脚踹在赵河的窝上,赵河顿时噗通一下,跪了下去!
陈敏儿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花容失色,连忙退到墙边。
而邵飞哈哈大笑道:“赵河,大家都知道你爹想娶陈敏儿,但你也未免太着急了吧?你爹还没娶她进门呢,你就向你的后妈行礼了!”
赵河只觉得脸颊火辣辣得发烫,他慌里慌张地想爬起来,邵飞却一把扯住他的头发往地上按,笑嘻嘻地叫道:“哎哟,还给你后妈磕头呢?各位说说,他给自己亲妈磕头过没?”
人们都笑道:“没呢!”
邵飞感慨道:“这就是后妈胜过亲妈啊……”
陈敏儿吓得不轻,她扭过头急急忙忙往外走,邵飞则是大叫道:“陈大小姐,你咋走了啊?你未来的儿子在给你磕头呢!”
陈敏儿头也不敢回,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赵河挣扎着,他只觉得内心充满屈辱,咬牙切齿道:“邵飞,你这王八蛋!”
邵飞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冷,他抬起手,狠狠抽了赵河一个嘴巴子,问道:“谁是王八蛋?”
赵河顿时焉了,他小声道:“我是王八蛋。”
“对,你爹是个老王八,所以你是个小王八蛋,你俩都是缩头王八……”邵飞嗤笑道,“说给我听听,你和你爹都是王八。”
赵河低着头,小声道:“我和我爹都是王八……求求你别打我。”
邵飞满意地点点头,而就在这时,张小雷忽然冷不丁说道:“王八打王八,真有意思。”
第五章:蹴罢秋千长江头
张小雷有些怂。
在说出“王八打王八”的时候,他确实是怂的。
甚至想要瑟瑟发抖。
但他还是在强忍着。
因为他知道,这是他接近赵河的好机会。
如果他对赵河见死不救,以后就别想亲近了。
邵飞听见张小雷的话,他抬起头,死死地看着张小雷的眼睛:“你说什么?”
张小雷认真道:“我说,我看见王八在打王八。”
邵飞身边的几个青年,顿时面露怒色。
他们骂骂咧咧地朝着张小雷走去。
“哪来的小崽子,敢这样说我们邵公子!”
“行啊,大家按着他,我先来抽他俩耳光!”
“把他的牙都拔下来!”
张小雷还是在怂。
他很害怕。
但他不能退缩。
“慢着。”
邵飞忽然叫了一声,人们也是停住了,疑惑地看着邵飞。
实际上,邵飞也怂了。
他有点摸不透张小雷的身份。
这张脸看着有些眼生,但瞧他那态度,也许不是一般人。
恐惧。
人总是会对自己的未知事物感到恐惧。
邵飞摸不透张小雷的身份,但就冲着张小雷敢这么与他说话,让邵飞心里有些没底。
他冷声道:“这位兄弟,似乎嚣张得很呐?你是哪位?”
张小雷不知道该怎么报自己的名字。
他想了想,忽然回忆起上次和李风舞在药铺里行骗的情景。
于是他摆出乐呵的姿态,与赵河说道:“他竟然问我是哪个!”
赵河不敢说话。
此时张小雷站起身子,淡然道:“想动我?动我一下试试呗。”
邵飞见张小雷不报身份,偏偏还有这么瑟的劲儿,心里更是没底。
尤其是那句。
“他竟然问我是哪个!”
这让邵飞心中疑惑,他寻思着自己惹不起的人物,最后问道:“你是马帮的人?”
马帮。
云城附近的小团体,专门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据传马帮的人甚至背着命案,所以寻常人家不会去招惹。
一旦见到了,都会躲得老远。
张小雷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模仿着李风舞的口吻,淡然道:“你觉得呢?”
“我听闻马帮最近都在外边做事,怎么突然进城了……”邵飞疑惑道,“你是进来帮忙采购么?”
张小雷平静道:“还挺聪明。”
果然是马帮的人!
邵飞的脑海里,不断给自己挖着坑。
他实在是忍不住:“你是马帮的人,怎么会和赵河认识?”
张小雷一步步朝着赵河走去。
此时他的腿还是在发抖。
但他在强忍着。
他一把扶起赵河,淡然道:“我先生要我来看着他,要做些事儿。”
“唔……”
邵飞还以为赵河惹上了马帮,毕竟欺负这怂货的人多了去。
为了不惹麻烦,邵飞最后还是认怂:“既然是马帮的人,那今天就给你们一个面子。”
张小雷冷冷地瞥了邵飞一眼,随后扶着赵河,淡然道:“能自己走的话,就别浪费我的力气。”
赵河擦擦眼泪,站起身自己朝着外边走。
邵飞看着俩人的身影渐行渐远,他深深叹了口气,暗道好险。
若是惹上了马帮,他也不好过。
虽然他是邵家大公子,可俗话说得好。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马帮就是一群亡命徒,万一盯上他了,那可如何是好?
此时张小雷与赵河也走远了,赵河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跟张小雷问道:“你真是马帮的人吗?”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张小雷没打算跟赵河说实话,毕竟这家伙怂得很,万一哪天说出真相了,那怎么办?
赵河见张小雷态度冰冷,他信以为真,点头道:“难怪你身上都是疤痕,而且这么凶狠,马帮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张小雷哦了一声,懒得与他多说。
巷子里。
邵飞骂了句晦气,带着人扬长而去。
而在巷子的角落,有一扇门被微微打开。
陈敏儿躲在门后边,偷偷往外看了一眼。
见外边的人都走了,她总算松了口气。
院子里,花儿盛开,微风轻轻吹来,让人舒服得眯着眼睛。
这儿有一处秋千。
陈敏儿坐在秋千上,温柔地说道:“哥哥,推我。”
身后,是一名魁梧英俊的男子。
邵友伦。
他推了一下秋千,陈敏儿摇荡起来,乐得笑了起来。
邵友伦推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粗糙的双手碰伤了陈敏儿的娇弱身子。
陈敏儿闭着眼,她享受着邵友伦的服务,口中轻轻念道:“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邵友伦好奇道:“是什么句子?”
陈敏儿脚尖一点。
秋千缓缓停止。
她回过头,看着邵友伦深邃的眼眸,轻轻将头靠在他的胸膛。
抬手,抚摸着他的肩膀,口中呢喃:“见客入来,袜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邵友伦又问一遍:“所以说,是什么句子?”
陈敏儿抬起头来,轻声道:“是李清照的词,《点绛唇蹴罢秋千》。”
他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便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我不懂这些。”
“哥哥总是不肯静下心读书。”
“出门运镖,遇到歹人时,这些可不能救命……”邵友伦说道,“有那读书的时间,我还是多练刀来得实在。”
陈敏儿噘着嘴:“所以我说的一些话,哥哥总是听不懂,一个人没有学问怎么行?”
邵友伦苦笑道:“我等有时间就读,只是我每天把脑袋挂在腰上,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也许哪天没来得及有学问,就被人抛尸荒野。”
“乱说!”
陈敏儿捂住了邵友伦的嘴唇,不高兴道:“不准总说不吉利的话,快呸三声。”
邵友伦笑道:“呸呸呸。”
陈敏儿痴痴看着邵友伦,呢喃道:“哥哥,每次看你都看不够。”
“那就多看一会儿,也让我偷偷看你一会儿。”
“我想与哥哥朝夕相伴,邵家与陈家,只相隔一座云城,对我而言却犹如天南地北、天涯海角。”
“嗯?”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又是李清照?”
“不是,是李之仪的《卜算子:我住长江头》。”
陈敏儿抓着邵友伦的手,小声道:“哥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来提亲?”
第六章:欲说还休离别苦
邵友伦一言不发,没有回答陈敏儿的问题。
原本欢快的空气,陷入了沉默。
陈敏儿呢喃道:“哥哥知道下一句吗?”
“不知道。”
“哥哥想知道吗?”
“不敢知道。”
陈敏儿咬了咬粉嫩的嘴唇,坚定道:“此水何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邵友伦露出苦笑:“你每次都这样,我不想知道的事儿,也总是要强行与我说。”
“因为哥哥怕,但我不怕……”陈敏儿认真道,“哥哥为什么不敢来提亲?”
“你是陈家千金,我只是邵家的镖师头领。”
“那也是头领。”
“那也是镖师。”
陈敏儿看着邵友伦的眼睛,他却不时躲闪。
最终,邵友伦叹气道:“若是我敢去你家提亲,只怕你我都要遭受大难。”
陈敏儿低着头,小声道:“那个日子要到了。”
“哪个日子。”
“云城家族大会,每年召开一次。”
“我知道,三大家族都会提出自己对来年的要求。”
陈敏儿说道:“这一年,赵有为将在大会上跟我爹提亲,要娶我为妻。”
邵友伦沉默不语。
“到时候,我与哥哥再也不能相见……”陈敏儿声音有些许沙哑,“哥哥,你非要看我嫁给他人吗?”
“我若提亲,真有大难。”
“可是我舍不得哥哥。”
陈敏儿抓住邵友伦的手,真诚道:“我想与哥哥日夜相伴,看日出日落,白头偕老。”
“每天夜里,都想着哥哥入睡。我的枕头好似哥哥,让我紧紧拥着。”
“这些年来,喜欢痴痴地看着哥哥,是想哥哥拥我入怀,吻我的唇。”
邵友伦低声道:“敏儿,你这些粗鄙之语,可不像云城的大家闺秀。”
陈敏儿问道:“大家闺秀,就是要眼睁睁看着自己深爱的人离去,却故作矜持不去争取么?”
“我不知道。”
“我不想做陈家千金,我只想为哥哥生一对子女。”
“莫要再提了。”
邵友伦转过身去,轻声道:“你的这些话,若是被别人听去,恐怕陈家名声扫地。我还有事要做,必须先回邵家。”
陈敏儿看着邵友伦的背影,她娇躯颤抖,咬着唇,小声道:“你妈拉个巴子。”
邵友伦惊得回过身。
陈敏儿。
陈家千金。
云城最令人梦寐以求的大家闺秀。
却会说这等粗鄙之语。
她擦着眼泪,责怪道:“邵友伦,你这个怂货,你敢和贼寇持刀对峙,却不敢上你心爱的女人家里提亲。”
邵友伦不敢说话。
这个女人。
等了他三年。
他却不敢迈进陈家大宅半步。
陈敏儿止住了哭,她与邵友伦擦肩而过,呢喃道:“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
她拭去泪水,推门离开。
邵友伦没问她,这词是李清照的,还是李之仪的。
因为她不会回答。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回答一个连爱都不敢的懦弱男人。
他看着空荡荡的大门许久,最后低着头,走了出去。
外边,已经没了陈敏儿的身影。
邵友伦心里宛如打翻了五味瓶,百般不是滋味。
他走出巷子,外边的熙熙攘攘的人群。
天色渐黄昏。
他一路傻傻地走着,回忆着陈敏儿的梨花带泪。
该不该提亲?
他没主意。
不知不觉,他走到茶汤馆门口。
扭头一看,却见李风舞与张小雷正坐在里边,吃吃喝喝。
李风舞瞧见邵友伦,对他招招手。
邵友伦挤出笑容,走进茶汤馆坐下:“风舞哥,能讨杯酒喝吗?”
李风舞笑道:“别说讨一杯,哪怕讨两杯也行。至于三杯之后,你自己掏钱。”
邵友伦点点头,他坐了下来,张小雷正要为他倒上一杯黄酒,他却忽然说道:“掌柜的,来二两烧酒,再拿个碗做杯子,正好两碗。”
李风舞啧啧道:“你有心事。”
掌柜送来两碗烧酒,邵友伦端起一碗,一饮而尽。
喉咙宛如火烧,他咳嗽两声,轻声道:“有些想不透的事。”
李风舞笑道:“张小雷今日吓退了你家大公子,有点意思。”
“大公子是怂货。”
“是挺怂,还没出息。”
“老爷有心思将邵家交给大小姐,她是女中豪杰,再培养几年就行。”
“唔,邵小玲确实比邵飞有出息。”
邵友伦又端起第二碗酒,忍不住问道:“风舞哥为什么不问我,究竟是什么事想不透?”
李风舞摊手道:“你若是想说,哪怕我不问,你也会与我说。”
张小雷插嘴道:“兴许是儿女情长,他自己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想先生主动问。”
“聪明……”李风舞夸赞道,“这么快就看透了他,他确实是个多情柔弱的汉子。”
“风舞哥,我不多情。”
“你说。”
邵友伦沉思一会儿,小声问道:“风舞哥,你可曾后悔过去第一家提亲吗?”
李风舞闭着眼,忽然笑出声来:“她令我不可自拔。”
“可你们地位悬殊。”
“可我做不到连爱也不敢。”
邵友伦陷入沉思。
也许……
真该去提亲试试。
自己又不像当年的李风舞。
他可是孤家寡人,没有那么多顾及。
他心里琢磨起来:“这样,数一数桌上的花生米。倘若花生米是单数,就去提亲。倘若是双数,就再等等。”
他数着花生米,很快就发现是单数。
他又在琢磨:“不对,花生米被人吃过,所以不算数。这样,看看隔壁桌有没有花生米,有就提亲,没有就提亲。”
他转过头,隔壁没有花生米。
“不对,隔壁桌刚换人,不算数。这样吧,抓一把花生米,是单数就提亲,是双数就……”
这时,急匆匆的脚步声,窜进了茶汤馆。
几人循声望去,却见是沐修跑来了茶汤馆。
他累得气喘吁吁,焦急道:“大事不好!”
李风舞问道:“怎么大事不好?”
沐修喘着气,他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着急道:“计划全乱了,陈家刚派人来说媒,要把陈敏儿许配给赵河!”
酒后昏沉沉的脑袋,让邵友伦看不清桌上的花生米。
他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有些沉重。
越来越沉重。
喉咙仿佛被什么堵着了,也许是刚才的烧酒太呛。
呛到这个刀口舔血,身高八尺的男人,喉咙里克制不住地发出呜声。
忽然。
李风舞拍了拍他的脑袋。
但什么也没说。
第七章:陈家怒骂赵老爷
计划,确实都打乱了。
原本应该是赵有为去跟陈家提亲,怎么现在陈家主动来说媒了呢?
最重要的是,陈家竟然想将陈敏儿许配给赵河!
沐修提出说媒的人还在赵家,李风舞几人便匆匆回了赵家。
只有邵友伦,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酒菜发呆。
等回到了赵家,李风舞一眼便瞧见,有个身材壮硕的中年男人,正与赵有为坐在一起说话。
男人穿着随意,眉宇之间英气逼人,赵有为面对他也不敢大声说话。
一见到李风舞回来,赵有为连忙说道:“兄弟,你们回来了……这是陈家的陈飞宇。”
李风舞点点头,坐在了赵有为身边。
赵有为继续说道:“飞宇兄弟是陈家的管家,虽然说是管家,但也管着不少生意上的事情。”
李风舞笑道:“那陈飞宇兄弟怎么突然来说媒了呢?”
陈飞宇皱起眉头,说话的声音有些洪亮:“这位兄弟是?”
赵有为急忙介绍道:“这位是李风舞。”
“李风舞?”
陈飞宇思索一会儿,最后好奇道:“可是那位单枪匹马,挑翻川地十二位盗贼的李风舞?”
李风舞摇头道:“那不是我,那是川地侠客周游。”
“那可是传闻神偷?”
“也不是我。”
陈飞宇轻声说道:“兄弟的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可我一时又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李风舞笑道:“想不起来,就没必要想。那些都是虚名而已,今天坐在这儿,看到的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陈飞宇说道:“兄弟谦虚了,能让我觉得耳熟的人,定然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因为我平日里忙于工作,很少听人说传闻。我若是觉得熟悉,就代表旁人经常提起。”
李风舞不愿意在这种话题纠缠下去,他好奇道:“兄弟为什么来说媒?”
陈飞宇笑道:“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为什么不能来说媒呢?”
“这倒也是,不过我们觉得挺惊讶……”李风舞诚实道,“飞宇兄弟应该也听说过,我们赵老爷对陈敏儿的情意。”
陈飞宇点头道:“听过。”
赵有为连忙说道:“既然你们都听过,怎么还来说媒?”
陈飞宇瞥了赵有为一眼,说道:“赵老爷今天是想我实话实说?”
“对,实话实说。”赵有为点头道。
陈飞宇冷冷一笑:“赵老爷多情风流,家里有数十位姬,怎么还要看上我们大小姐?”
“爱。”
“爱?”
“对。”
“可别让我笑掉大牙……”陈飞宇冷声说道,“赵老爷,我们大小姐今年十六,而你四十六,你怎么有脸提爱?我今天过来说媒,是给你们赵家一个面子,也是给你提个醒,别为老不尊!”
“你!”
赵有为怎么也没想到,陈飞宇竟然会对他说出这等话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恼怒道:“我赵有为在云城里,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们陈家怎么敢这样说我?”
陈飞宇冰冷道:“有头有脸又如何?我们陈家就一位大小姐,从小便被视为掌上明珠,怎么能允许你这老东西玷污她?”
这陈飞宇说话,极为不客气。
偏偏赵有为怂。
他吼了两嗓子,不敢再继续争吵,只能寄希望于李风舞。
李风舞只能苦笑。
陈家这是心意已决。
陈飞宇不耐烦道:“要不是因为你赵有为有头有脸,老子早就动手打你了。我都说了,陈家给你面子,愿意让大小姐与赵河成亲,你也趁早断了这狗屁念想,然后我们两家联手,共创繁华。”
李风舞轻声道:“陈家是真不愿意给赵老爷机会?”
“给个屁!”
陈飞宇拍了下桌子,恼怒道:“十六岁的和四十六岁的,能在一起么?”
李风舞叹了口气,说道:“赵老爷对陈小姐的情意,那是天地可鉴。”
“管你们怎么说,我们都不会答应……”陈飞宇说道,“兄弟我看你面生,所以不跟你计较。你若是还叽叽歪歪,我就一个大嘴巴子刮下去!”
张小雷一听这话,连忙护在了李风舞身边。
李风舞微微苦笑,与赵有为说道:“赵老爷,你也瞧见了。不是我不想替你说话,只是这陈家心意已决,他们犹如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就是冥顽不灵。”
陈飞宇冷哼道:“我本来还以为你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也是良心被啃的野狗。”
张小雷一怒:“你怎么敢侮辱我先生!”
“你他妈滚蛋!”
陈飞宇一言不合,忽然一巴掌朝着张小雷拍去。
张小雷连忙用胳膊抵挡,可吃了这一巴掌,那强大的力道还是将他打倒在地。
李风舞赶紧扶起张小雷,无奈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那是君子对君子,你们这些满脑子女色的东西,老子懒得跟你们多提……”陈飞宇叫道,“你们妈妈的,你们妈妈真是白生了你们妈妈的。”
他说完之后,直接气恼地转身离去。
李风舞暗自琢磨,这句骂人的话听着挺有意思。
也许下次可以对别人这么说。
等陈飞宇走到门口,忽然回过身说道:“赵老爷,你自己考虑清楚。觉得没问题,就来陈家提亲。”
随后,他出了屋子,屋里只剩下沉默的几人。
赵有为脸色苍白,他瘫在椅子上,忽然抬起双手,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愁苦道:“咋就变成了这样!”
李风舞轻声道:“赵老爷莫要悲伤,至少这能看出一件好事。”
赵有为悲伤道:“这还能看出好事?”
李风舞认真道:“至少能看出陈家愿意和你联手,只是不愿意将陈敏儿嫁给你。”
“那就是天大的坏事……”赵有为恼怒道,“我若是吻不到敏儿那粉嫩的双唇,那又有什么意义?”
他说着说着,泪水夺眶而出。
抬起手,缓缓往下摸着空气,呢喃道:“她那细腻的肌肤,缠人的腰肢,我却不能用口舌品尝个过瘾,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李风舞站在他身旁,叹气道:“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赵老爷的真情爱意,只叹世人迂腐,不明白你的心啊!”
第八章:羞愧请求难出口
忧郁。
弥漫在赵家。
赵有为情绪崩溃,时不时哭出声来。
他擦着眼泪,有时像个嚎啕大哭的孩子,李风舞与沐修只能站在一旁安慰。
张小雷听那哭声觉得心烦,就蹲在门口,拿了个小石头,在地上练字。
正在写着,一道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我爹在哭什么?”
张小雷回头一看,原来是赵河来了。
他说道:“刚才陈家来人了。”
“啊?”
“他们过来说媒。”
赵河好奇道:“说媒?说什么?”
张小雷回答道:“他们说要将陈敏儿许配给你。”
赵河听见这话,顿时两腿一蹬,然后又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深吸一口气,说起话来哆哆嗦嗦:“许配给我?真把陈敏儿许配给我?”
“对,所以你爹在哭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
赵河小声嘟哝道:“也是,我爹也喜欢陈敏儿。”
张小雷想了想,还是决定诚实地说道:“你爹说,他想用口舌品尝陈敏儿白嫩的肌肤、粉嫩的双唇、缠人的腰肢。”
赵河低着头,小声道:“唔……”
“赵公子,我就直接跟你问了……”张小雷说道,“你挺怂的,就算你跟陈敏儿成亲了,有天你爹要是玷污了她,你会怎么样?”
“这……”
赵河想了想,最后诚实地说道:“父母养育之恩,不可不报。”
“你放屁!”
张小雷讥讽道:“你就是怂,还有脸给自己找个借口。”
赵河羞愧不已,他小声道:“对,我是害怕。可是我也喜欢敏儿,如果我爹真那样做,那我……那我……我一定会对敏儿加倍好,让她觉得幸福快活。”
张小雷翻了个白眼,懒得与赵河废话。
还加倍好?
脑子怕是进水了吧!
这时候,里边的哭声渐渐停止,张小雷丢掉石头走进屋,只见赵有为头发凌乱,还是瘫在椅子上
他伸出手,有些沙哑地说道:“赵河呢?去把赵河找来。”
张小雷转过头,对外边叫道:“赵公子,进来一下,赵老爷找你。”
没多久,赵河进了屋。
他瞧见赵有为的模样,害怕地叫了声爹。
赵有为呢喃道:“儿啊,刚才陈家来人了,要把陈敏儿许配给你。”
赵河点头道:“我听说了。”
“爹准备去帮你提亲……”赵有为说道,“只是你也知道,爹对陈敏儿的情意。”
赵河说道:“知道。”
“爹待你如何?”
“好着呢。”
赵有为沉默一会儿,最后叹气道:“惭愧啊,爹想跟你提个请求。”
赵河好奇道:“爹,你想说什么?”
“爹实在是喜欢陈敏儿,不如以你的名义将她娶进门……”赵有为吞了口唾沫,说道,“让爹与她有夫妻之实,好不好?”
“啊?”
赵河懵了。
他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回答。
李风舞轻轻叹气道:“赵老爷……真是敢爱敢恨的汉子啊。”
“李兄弟,我说出这话来,实在是觉得羞愧啊……”赵有为擦着眼泪,说道,“我现在都觉得脸上火辣,仿佛被人打了两耳光。”
李风舞坚定道:“赵老爷,你不用觉得羞愧。在我眼里,你就是位顶天立地的汉子。”
这时,赵河忽然小声开口了:“爹,我也喜欢陈敏儿。”
屋里的气氛,再次沉默。
赵有为张了张嘴,最后说道:“也罢也罢,你先去考虑几天,再给爹一个答复。”
“是……”
赵河退出了屋子,而李风舞安慰道:“赵老爷,孩子小不懂事,以后他会明白的。”
赵有为深深叹了口气,他摆手道:“可怜我还为敏儿不再买新姬,今日我就要放纵一次。两位兄弟,我带你们去喝花酒,放纵一晚。”
沐修轻声道:“我师兄从不喝花酒,就让我陪赵老爷去开心吧。”
“也好,也好。”
沐修扶着赵有为出了屋子,李风舞瞥了他们的背影一眼,随后坐在了椅子上。
张小雷有点犯恶心,他嘟哝道:“那赵有为真是不要脸,畜生都做不出来的事,他却做得出来。”
李风舞问道:“畜生什么做不出来?”
“想占有儿子的媳妇啊。”
“畜生做得出来。”
李风舞一本正经道:“猪做得出来、狗做得出来、猴子也做得出来。你晓得么,猴子里是有猴王的,猴王能拥有猴群里的所有母猴……”
张小雷不高兴道:“先生,我就是一句比喻,你怎么非要跟我论证呢?”
李风舞笑道:“我这是教你一些新知识。”
“这不是教不教新知识的事儿……”张小雷说道,“我觉得这时候,你要是顺着我附和一句,那就够了。可你非要反驳我,要证明我错了。”
李风舞委屈道:“可畜生真做得出来,是你说话有问题,怎么又变成我错了呢?”
张小雷无奈道:“好好好,我也不与你争论。那我把语句改一改,把赵有为畜生不如改成赵有为是个畜生,你满意了吗?”
李风舞寻思一会儿,最后说道:“你说得不对,畜生做这些事,是因为畜生不知道伦理道德。赵有为明明知道伦理道德,却还要去违反,说明他不如畜生。”
“那不是回到原点了么?我一开始就说他不如畜生!”
“我也说了,是你一开始说的话有问题。我不针对你的思想,我只是针对你说的话。”
“先生,你很烦!有时候我不想明说,但你真的很烦!”
李风舞一见机会来了,连忙叫道:“你妈妈的,你妈妈真是白生了你妈妈的。”
张小雷一愣,最后恼怒道:“我明白了,先生就是学会了这句话,觉得这句话有些意思,想找机会说出来试试感觉。”
李风舞脸也不红:“我可没有。”
“我看你是装蒜!”
张小雷没好气道:“先生,我现在心里也难受得很呢。我倒是要问问,你难道真要帮那赵有为吗?我可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先生为了行骗,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那我直接离去,不再跟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