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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霄野     水浒任侠txt下载     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835章 可用之兵,先前的战友

    听柴进愤恨说罢,朱仝登时站起身来,本来这些时日他受柴大官人的照拂,眼见柴进族叔于高唐州受恶霸欺辱,朱仝也想尽一臂之力以报他的恩情。可是朱仝转念一想,现在自己可是在逃罪囚的身份,出面本来也帮不上甚么大忙,就算与人厮拼反倒会连累得柴进窝藏吃官司缉拿的罪犯之事败露,如此岂不是反要害了恩人?

    毕竟朱仝可不是只图自己爽快,浑然不顾前因后果的李逵,是以他略作思量后,也只得又坐了下来沉声不语。

    燕青闻言则冷哼道:“那殷天锡好无道理!柴大官人,高唐州距离大名府宗城县,以及我家哥哥新并下的德州曾头市那边甚近,高廉与殷天锡那干仗高俅老贼势要的奸官纨绔既然横行无忌,我家哥哥麾下大名府、德州还有青州那边的兄弟皆能助大官人一臂之力。”

    柴进听罢一时踌躇,虽然他好结纳江湖中人,可是平素为人处世涉及到与权贵打交道的事也不愿多生是非,他这个周朝柴氏的后人在民间和些有案底的绿林好汉暗中来往还不至招来甚么祸患可是前朝帝胄窜通江湖中人与本朝受权贵之间的冲突闹大了,这性质可就变了。

    或许届时还真需要请萧任侠出面帮衬,可是眼下他督军于西北边庭,也还没闹到无法收拾的局面,所以现在还不是时候柴进心中念罢,便对燕青笑道:“小乙哥有心了,不过殷天锡那厮虽然倚势欺人,我柴家却也有有护持圣旨,就算在高堂主与他理论不得,可是在京师权势强过那高俅、高廉的却也是大有人在。再不济小可亲取丹书铁券,赍明冤情往京师拦驾告状,和殷天锡打官司。”

    江湖中人可以赞柴大官人唤作金枝玉叶、龙子龙孙,可是这些言语到官面上却都讲不得,当今官家宠信近臣,本就是个帮亲不帮理的,便是告御状闹到汴京,饶是柴大官人乃先朝帝王家后裔,官家当真会在意与他素无交情的柴家有何冤屈么?

    燕青心中又暗念道:哥哥有先见之明,也料到了高俅那族弟高廉做得知府官,与世居高唐州的柴大官人族叔之间早晚要生是非。可是如今哥哥远在边庭,不便互通声息,高廉那妻弟殷天锡却已欺上了门去,如今要与那干厮鸟争执已是迫在眉睫既然哥哥嘱托我与各处兄弟随机应变,不必动用绿林中的兵马便罢,否则只怕二龙山、清风山那边的兄弟又有大事要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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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早,柴进、燕青并着数十亲随离了庄院,星夜往高唐州赶去,而乐和那边也与于河北走动的萧氏镖行中管事汇合,接引朱仝向青州二龙山赶去的同时。无论是救援安顿朱仝,还是说高唐州那边也是风雨欲来,可是对于萧唐而言,那边的事态格局远不比现在他所要面对的战争。远在鄜延路绥德州临夏城,萧唐也已经与萧嘉穗、许贯忠、花荣以及接管了西军部曲的吴玠押运东线宋军的粮草辎重,往军州北部与夏国对持的前沿阵地开赴而去。

    按说萧唐现在并没有与童贯、老小种经略相公、刘法等西军各路主帅汇合,在绥德州境内各处军寨的宋军为提防夏军包抄,大多仍然须留在各自辖地驻守。所以就算萧唐可以调拨麾下的兵马,可目前活动的区域也仅限于绥德州境内与夏国接壤的地带。

    毕竟两国交战的规模远胜过以往萧唐统率青州两山兵马时只谋一州一镇之地,比起当初征讨河北张迪、河东田虎,现在宋夏交兵战线绵延的区域包括西抵甘肃、青海,东至陕西、内蒙,己方数路大军调动也须要经过各路主将的协同配合,萧唐还不至于蠢到为了急于争夺战功便孤军深入,导致宋军大层面上的战略部署被彻底打乱。

    现在宋军的正使监军蔡鞗已死,萧唐也从名义上正式接管了坐镇绥德州后方的指挥权,只不过经过临夏城一役,目前为止萧唐麾下统率的汴京禁军加上吴玠统率的西军三营兵马也不过三千五百人,加上民壮军役堪堪只到六千上下。依照现在的职事划分,萧唐也不必事必躬亲,亲自押运粮草补给赶赴宋夏战事的前线地带,只不过既然掌握了一定的军权,萧唐自然也不可能只留在后方枯守苦等。

    “绥平、清涧处军司已派出军吏,向童贯、老小种经略相公那边报明平夏城的战况,就看几路主帅如何安排,调拨哥哥往何处开拨了。”

    军阵前列,许贯忠缓缓又说道:“如今以哥哥的身份,接管监军正使的差遣也是名正言顺,刘法将军与小种经略相公也待哥哥甚是看重,料想也不会寻个清闲处打发哥哥驻守,教恁作壁上观。只不过蔡相公于平夏城‘死于乱兵’之事,就怕返至京师之后,那权相蔡京不肯善罢甘休”

    许贯忠心中的顾虑萧唐自然也十分清楚,本来自己受赵佶任命为副使监军参与到宋夏战争中来,却也是因为蔡京的授意而要保他的子蔡鞗的周全,虽然萧唐不甘心受蔡党的摆布,而那个在残酷的战争中丑态毕露,险些拖累的守城官军覆灭的蔡鞗就算没有吴玠当机立断的取了他的性命,当时的萧唐倒也真曾有想杀了他的心思。

    就算蔡鞗也的确并非自己所杀。但是说一千道一万,蔡鞗毕竟还是在他萧唐的看护下于平夏城丧命的。萧唐再接管了蔡鞗的差事职权,当蔡京得知此事之后他又会作何想法?萧唐也必须早有心理准备,只不过那也是战事罢了后重返东京汴梁时需要面对的问题,眼下也顾不了那许多了。

    “如今我等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往好了去向,起码现在我也不必受到任何掣肘,速速与西军中的几位主帅取得联系,现在也只顾眼前的战事便是。”

    萧唐悠然说罢,随着所率的兵马出临夏城,过大里河,途径克戎军寨后,于周围哨探的轻骑忽有一骑飞马本来,那员军健在萧唐马前勒缰停住,并在马上抱拳大呼道:“报!萧节帅,前方有大队人马,打的皆是我军的旗号。看似是奉令从其他州府调拨来协同鄜延路兵马戎卫地方的部曲。”

    萧唐听罢,又向那名军健问明了那支从附近军州奉令调拨而来的大宋禁军所打出的旗号之后,他眉毛一挑,笑道:“哦,原来是故人旧友率部到来,或许我麾下暂时又能多添一些可用的兵马。”

836章 战场的前线,萧唐的“旧部”

    却说奉令统领本州兵马至鄜延路的那一路宋军主将又是哪个?但见他浓眉凤眼、赤面长髯,金甲绿袍披挂,胯下骑乘的是赤红卷毛赤兔马,手中绰的是凛凛寒冰青龙刀,身后傔旗官仗着的那杆迎奉猎猎飘动的军旗上正绣着“隰州指挥使司兵马都监大刀关胜”几个大字。

    在关胜左右并驾齐驱的两员骑将一个生得虽相貌丑陋,可是神态气质也煞是威武不凡,另一个白净皮肤,颇有翩翩儒将之风,他们两个自然是与关胜感情笃厚,战阵上时常做为偏将厮杀的丑郡马宣赞、井木轩郝思文二人,原在浦东巡检司做将官的关胜自从受萧唐慧眼识珠,接连于京西、河东地界屡立战功之后,现在不止被擢升为管制浦城东部巡检司的隰州军司内的兵马都监,如今按战功积累便是晋升为一路帅司的兵马总管,也是指日可待。

    而隰州地处河东路、永兴军路、鄜延路等辖区的交汇地带,是以关胜虽然受枢密院调遣辅助萧唐出兵镇抚河东路之后归来时日不久,宋夏战事再起,西军诸部向夏国前沿的军寨进逼,大宋治下周围军州下辖的部曲也须受调令填补战线后方军镇的空缺,而关胜麾下操练出的兵马经历几场战事也算打出了些名号,编制部曲只在本州略作整顿,便又踏上征途,开赴进鄜延路绥德州地界。

    当关胜听军吏报说,萧唐统领兵马也在左近处,他登时面露喜色,并连忙驱骑前去拜见。两拨宋军前队刚打上照面,关胜在第一时间便与宣赞、郝思文滚鞍下马,向萧唐抱拳纳拜道:“未将见过恩官”

    只是还没等关胜等人客套完,萧唐早就翻身下马,他先是将关胜、宣赞、郝思文一个个都扶了起来,并笑道:“你我几个泽袍战友时日也久,又何必在乎那劳什子繁文缛节?何况咱们不过只是几月未见,也无须恁般客气。”

    关胜也十分清楚萧唐对待下属的态度,是以他也只是慨然说道:“若没有恩官的知遇之恩,又哪里有在下的今日?下官的礼仪也总是要讲的,本来未将听闻恩官受官家委任身为副使监军,也一直期盼着再于恩官帐下听命,却不期能在此相会。”

    待又与萧嘉穗、许贯忠、花荣等将官叙过旧情,萧唐又向关胜、宣赞、郝思文引荐了眼下率西军部曲听他号令的吴玠。而吴玠在与关胜等将官客套一番过后,也留意到眼前这些曾随萧唐出征的禁军将官,待其昔日主帅的态度甚为恭谨诚服。一切瞧在眼里,也让吴玠若有所思起来。

    “末将听说,汝宁郡呼延统制那边也受军司调遣,不出半月也将率部抵达绥德州地界。如今恩官亲自统军调度辎重北进,末将正可一并相随。只是绥德州西北与夏境牵线接壤的军寨有镇边寨、嗣武城、清边寨、米脂寨四个去处,未将奉军司钧旨,须率部赶往嗣武城戎卫,不知恩官是否也要前往那里去?”

    这时萧唐又听关胜问罢,他抬头眺目向北面望去,并悠然说道:“西北几处军寨均为遏制夏军的要害去处,彼此距离不远,我与关都监所部人马也可相互照应而我率部押运补给北进,好歹也要先去探视下由我亲手拉练起的那支部队眼下情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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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边寨作为大宋于绥德州地界最为边远,地处位置剑指夏国政权的发祥地夏州(后世陕西省靖边县治下)的重要军寨,随着宋夏两国战事爆发,在这些时日城寨中守备比起平素更为森严,附廓驻扎的役夫,乃至周围杂居的民壮凡是有些气力的,都被招募来挖土叠石、修补城廓。

    除了向夏国境内发动攻势的宋军主力部队,其他分驻在边庭各处的禁军也开始收缩防事,主要集结于坐落于宋夏边境处修建无数的寨垒之中,提防夏军前来奇袭。而在镇边寨乃至无定河畔附近的军寨中原来负责戎卫的西军部曲已经先后集合,做为鄜延、熙河、泾原等边庭西军的主攻部队,并且分拨至童贯、老小种经略相公、刘法等宋军主将麾下,开始向夏国横山阵地进行压制蚕食。只不过在这里宋夏双方的占据的领地呈犬牙交错状,只须站在城头眺目向西北面望去,目所能及处便已经能望见夏国境内的镇县坞壁,所以替换西军在此处布防的宋军部曲,也时常要面临夏国游击部队的军事骚扰。

    而现在镇守镇边寨的宋军部曲,正是由萧唐选拔河东难民,曾在讨伐河东贼众与驱逐入境寇钞的党项诸部时曾得到几场战争的砺练,新得朝廷授予军队番号时日不久的河东靖难军。

    这些时日在镇边寨中不断有快马军吏传递走报战况,而此时在节堂之内,几个禁军将官肃手恭立在帅案之前,正向眼下暂时接管靖难军军权,新拜为保静军承宣使、泸川军节度使的西军宿将刘仲武禀告镇边寨周围守备工事的整顿事宜。

    刘仲武倒也颇有几分阳刚威猛的军人气质,他也并没有坐在帅案后的大椅上,只是将双手按在案上,并仔细聆听着节堂中将官向他禀说军情,并时不时的点头附和。

    “刘节帅,近日寨中又收纳了从河东路调遣过来的五千民夫,如今粮食消耗甚大,附廓麦田收割的粮草入不敷出,所幸的是听闻临夏城那边虽遭夏军奇袭,可是城中辎重粮草并非被敌军截获而萧监军也平安无事,待粮草拨运至城内,也够城内部曲用度。”

    靖难军中新参的指挥使王文斌正向刘仲武报道,只不过在提及萧唐的名头时,王文斌的神情多少还是有些不自然。而在旁党世英、党世雄兄弟对视一眼,其中党世英也向刘仲武拱手报道:“禀报刘节帅,城外的护城河如今也已加深加宽,女墙与城垛也修葺完备,守城军械未将也已经一一清点过了,只不过衣甲防具、刀矛弓矢虽然足够装备靖难军中部曲,倘若要调用厢军民役时却颇为不足”

    刘仲武颔首应过,如今靖难军做为偏师调拨至镇边寨守备,也是因为论作战经验、将士作战素质而言这支新军的部曲还是与西军中久战成名的部队尚有着不小的差距。因为是成军不久的部队,又恰逢两国战事,虽然说如今刘仲武也有根据战况的走向而在当地扩充编制的权力,可是一切军用物资还是要以供应作为主攻部队的西军诸部为重,现在刘仲武做为靖难军的主帅,他最大的职责,也只是严防宋**队所占据的要冲军镇不至于后院失火。

    “牛指挥使,自从上次夏贼偷袭之后,这些时日你统率轻骑哨探,夏境那边可有甚么动静?”

    心中思付的刘仲武下意识的又出口问道,可是却并没有人回复他的问话,过了半响,直到刘仲武与节堂内的靖难军将官都向那黑面将官望将过去,却见到那个莽汉子鼻孔中喷出两道粗气,并重重的冷哼了一声,斜眼乜向刘仲武的那副神情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完全把他那个目前接管靖难军军权的主帅晾在一边。

837章 左右为难,刘仲武的心思

    刘仲武眼见那黑面莽汉对他甚是不敬,他心中也立升愠意,暗付道:这牛皋忒过莽直,我也大可以治你这厮一个怠慢上官的罪名。本官也知你与那萧唐感情深厚,我若是真肯依从高太尉的意思,凡是与萧唐亲近的将官逐一寻个时机给除了,哪还能由得你在这里与我放肆?

    本来刘仲武能做得接管靖难军的军权,的确也有高俅向赵佶谏言的关系。而当刘仲武至边庭赴任之前,高俅在为其设筵饯行时,也曾经向刘仲武暗示过期望他能屡建功劳,不过一将功成万骨枯,恐怕有不少人也需要死在边庭战场上。

    刘仲武当然明白高俅话中的含义,不过他这个西军宿将的根基是在西北边庭,而不是在高俅所掌控的东京汴梁殿前司中。虽然在官场上倾向于高俅一派,可是也并不代表刘仲武会对高俅所有的计划言听计从,因为刘仲武只认为官场仕途之道风雨多变,自己在朝堂中也必须要与高俅这等天子身边的近臣打好关系,可是他也并没有把自己当成是高俅麾下豢养的一个爪牙走狗。

    一方面有高俅的言语诱逼,这本来就让刘仲武感到十分为难,偏生靖难军中似牛皋等将领也知道他这个主将,却与萧唐明争暗斗的高俅走得比较近,所以也认为是高俅与刘仲武从中作梗,这才从萧唐手中夺来靖难军的兵权。似王文斌、李永奇、党世英、党世雄等将官待刘仲武虽然甚是客气,可是刘仲武也能感觉到他们对自己的态度有些蹊跷,像牛皋这种直肠子的莽人更是不会与他虚与委蛇,将忿然都显露在了脸上,这也更让刘仲武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这边正与刘仲武甩脸子的牛皋又忽然听到一声轻咳,当他转头望去,就看到王进冲着自己狠狠瞪了一眼。牛皋见状这才向刘仲武胡乱一拱手,并没有好气的说道:“四日前倒是有些游骑犯边,已教俺率部冲杀打散了,杀了五六十人,不过这些时日夏军游骑搅扰频繁,似要有甚么大动作。”

    刘仲武阴沉着脸点了点头,又挥手令靖难军各部将官下去督检所部兵马。待王进、牛皋、王文斌等人领命除了节堂,刘仲武这才长舒了口气,旋即有些疲惫的坐在了帅椅上。

    “阿爹,那牛皋虽然对恁甚是不恭,可是其作战勇猛,带兵也颇有些手段。他对王团练又最为服从,想来也不至于忤逆军令而怠慢军机。要教那等性情中人敬服也须些时日,恁也莫往心里去了。”

    这时一直在旁抱着膀子默然不语的刘锜忽然开口对他父亲劝说道,虽然说在刘锜之上还有刘镇、刘锐、刘锷、刘錞、刘锡等八个兄长,可是刘仲武这九子之中还是以刘锜最为深沉果断,确有将才之姿,所以此番刘仲武受命统领靖难军做为偏师出河东进驻镇边寨,也让因高俅的举荐,已被朝廷授予阁门祗候的刘锜随他一并赶赴边庭,盼他能够多经历些战阵的砺练。

    刘仲武冷笑了声,随即又道:“那牛皋本事如何我也很清楚,只是他埋怨我夺了萧唐的兵权,其他靖难军中将官嘴上不说,恐怕也都与牛皋那个憨人一般心思。我等是要在战场上建功的将门军人,谁又乐意理会朝中权臣相互倾轧的腌臜事?

    偏生高太尉与那萧唐结怨已久,此番我受命出征也的确曾暗中授意教我利用职权之便剪除萧唐的羽翼,倘若我真依照着高太尉的意思去做,也要耽上构陷军中将士的骂名。可是偏生我刘家也的确多曾受高太尉的举荐照拂,若是违背了他的意思,又教为父如何向高太尉交代?”

    刘锜闻言略作踌躇,旋即以为深长的说道:“阿爹,当年高俅蒙官家宠信,命他做得监军积累边功,由此与阿爹搭上了关系不假。可是那高俅是如何被擢升为三衙太尉,在汴京行径与朝中风评如何恁也清除得很,反观的萧唐也受官家信任,虽然也得朝廷破格委用,然而累建的战功也都是凭他的本事。都说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我们刘家,如今当真还必须要倚仗高俅的势要,仍要看的他眼色行事么?”

    听刘锜说罢,刘仲武的脸色登时一变,他旋即又向神情坦然的刘锜望将过去,一时间沉吟不语,若有所思

    “王教头,你也清楚刘仲武那个厮鸟,正是当年迫得出走汴京的那高俅老贼的麾下亲信!俺虽然没甚么心机,可是也很清楚萧唐哥哥拉扯起来的这支靖难军,却被那厮接管白受领了好处,也是高俅老贼暗地里从中作梗,你要我听他的军令行事,俺就是不服!”

    此时在节堂之外,牛皋也正忿忿然的对王进说道,只是他话音未落,却听王进怒道:“你这厮好生糊涂!军法森严,哪里能容得你意气用事!?就算刘仲武真的受高俅吩咐心存甚么歹毒的心思,你屡次冲撞于他,这岂不是更给了他依军法治你罪责的口实?何况到目前为止,刘节帅用兵调度也并没有甚么不妥之处,你又何必与他恁般作色?须知如今你也是行伍军健的身份,可再容不得你在萧家集时那般撒泼犯浑!”

    “可是!”

    牛皋听王进训斥仍是不服,只是他虽心中气愤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而党世英、党世雄、王文斌等将官也都呐呐不语,至于李永奇也不是十分清楚萧唐与高俅在汴京时彼此结怨已久的原由,更不知现在接管靖难军兵权的刘仲武到底与高俅有何干系,是以他除了出言规劝牛皋平心静气之外,也并不知还该说些甚么。

    而就在这时,王进、牛皋等人似乎听见隐隐有号角声在西北面传来。他们都是一怔,立刻噤声生怕是听岔了。紧接着就听见沉闷的号角声音一声连绵不绝,真真切切的传入众人的耳朵里。

    镇边寨中喧哗声也愈发响亮起来,刘仲武、刘锜闻得节堂外有异动也立刻率领亲兵冲了出来,这时靖难军中的一个都头官也疾步来到王进、牛皋等人面前,并急促的向在场众人说道:“报!几位将军,夏狗举兵来犯!”

838章 两军会师,这才是我们的主帅

    胡笳与号角声接连不绝,从夏**队中阵阵响起。把守镇边寨墙头的宋军也可以十分清楚的望将几里外的奔袭袭来夏军阵中,打着各色旗号翻飞,渐渐向己方城寨逼近。

    从夏军阵中又冲出数百巡视哨探的轻骑兵,他们纵骑飞奔,张开稀疏的骑阵队形,但见骑众呼哨往来,堪堪奔骑到了宋军弓弩射程的边缘处。

    而连成一片的镇边寨城垣之上鸣锣击鼓之声大作,靖难军与刘仲武统领的五营宋军部曲也急促的传递军令。许多军健在戴盔披甲的军官带领下飞快的从营帐中蹿出,他们迅速攀上了寨墙。营寨内大队杂役民夫也涌将出来,在寨墙之内将鹿砦加固加厚顶在了寨门口。

    城寨内从城垣墙头到城门前的空地上,也有一队队的宋军士站好队列,寒气迫人的长枪札刀,以及层层叠叠的弓弩手。一具具大锅里的金汁滚油也被烧得沸腾起来,箭簇弩矢早已齐备,滚木擂石也被民夫石抬上了墙垣后方。

    这个时候,刘仲武与靖难军一众将领也来到了城垣上,眼见部曲旗官在王进的指挥下频频下令,虽然夏军来得突然,可城内部曲战备事宜却是井井有条,并不见丝毫慌乱,刘仲武向王进望去的眼神也多了些赞许之色。

    果然不愧是前八十万禁军教头出身的武人,靖难军中将士几乎都是在河东匪乱时招募的流民,可是在这王教头的点拨操习下行伍儿郎皆知军令如山、令行禁止,虽说成军时日不久,可是如今但观其气象面貌,便已远胜过寻常军司下辖的禁军部曲。

    只不过这个王进王都团练,却也是高太尉指名道姓要将他除去的人物

    正当刘仲武凝神沉思之际,夏**阵那边又已开始有所动弹。夏军游骑兵中呼哨声一声响过一声,从大阵当中又涌出一排排都重甲步卒,他们手中的长枪构成一片钢铁森林缓缓向镇边寨的方向涌动。在他们的身后则是挎长弓矢、持硬弩的弓弩手,乌压压的人头攒动,粗略望去也有近万的兵马,无数部曲接汇聚成大阵,迈步挺进,眼见人浪翻腾,守城的宋军将士也顿感有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随着王进又下了一道军令,城寨中插满了弓弩箭矢的箭袋也已堆放在寨墙上,厢军民夫堆土架石,滚水沸油中升起的烟气弥漫四散。墙垣上大宋禁军头戴范阳大帽上的红缨也汇成了一片火海,日光映射,照耀着一排排兵刃寒光闪烁,城寨中萧杀威武的气氛也不由得使人感到窒息!

    刘锜观望了一番夏军的动向,他眉头一拧,说道:“看夏军不似是要扑营攻城,虽说有大批弓弩手前来,却也不见攻城器械,对方到底打得甚么主意?”

    刘仲武紧蹙着眉头,沉声说道:“夏贼恐怕仍是攻城为虚、搅扰为实,待其有十足的把握攻克镇边寨之前,也是在一直试探绥德州我军诸部的动向。倘若如此,我军严加戒备便是,不可受敌军挑拨,反要着了对方的道。”

    在旁牛皋听罢却暗付道:敌军就在眼前,便是主动出击又能怎的,终日瞧着那伙兵马在周遭地界流窜,却只顾死守城寨,这还算打个鸟仗!?

    城垣上李永奇也在眺目注意着夏军的动向,待他向敌军后阵望去时,忽然他双眼目光一凝,立刻说道:“咦?夏军后阵似乎有些异动。”

    刘仲武、刘锜等将官也急忙向夏军后方望去,倏忽间他们瞧见似有数百劲骑忽然从远方山坳斜侧撞出,马头攒动、铁蹄奔腾,朝着夏**阵的后方汹涌杀去!

    此时夏军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前面镇边寨中驻防的宋军,大批衣甲简陋的弓弩手居于后阵,当他们听见后方传来了隐隐声响,终于意识到有敌军忽然杀至,并且向他们发动突击时,马蹄声已经滚滚惊雷在他们的耳畔回荡,有一杆绣着“宋”字的军旗正迎着猎猎狂风翻滚飞卷,数百宋军劲骑早就汇聚成一股无可阻挡的汹涌狂流,已然冲到了他们的眼前!

    冰寒的杀机陡然席卷而至,当夏军弓弩手惊慌的抬起手中的长弓劲弩的时候,一骑如飞已经暴冲而至,陡然间又是一声犹如狼嚎的怒吼声忽然响起,一马当先冲入夏军后阵的那个猛将手中錾金大枪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过来,又是“嘭!”的一声闷响,一个在后阵督军的夏军将官还没来得及拔出腰间的弯刀,就已被这势大力沉的一击撞得从马鞍上倒飞而出!在半空中那将官张嘴喷出大股鲜血,他的胸骨内腑已几乎尽碎,而当场毙命!

    使錾金大枪的那员猛将,自然便是与关胜所部人马赶至镇边寨左近处的萧唐,他发现有大批夏军兵临城下,而敌军后方多是防具简陋的弓弩手,此时夏国兵马的阵型也全都面向眼前的宋军城寨。是以萧唐当机立断,与花荣、关胜等下属猝然向夏军后阵发动突袭。此时但见他手中大枪枪影绰绰,十几名夏军弓弩手的身上在瞬间绽放开凄艳的血花,胯下火赤块千里嘶风马疾速奔驰,顷刻间又将七八个夏军步卒撞得筋断骨裂!

    一阵人仰马翻之中,数十名夏军悍不畏死的萧唐冲去,锋利的兵器从四面八方斩搠而至。萧唐仰天长嚎,手中大枪横扫八方,一连串激烈的撞击声乍起,登时又有许多夏军被萧唐大枪扫荡得倒飞而起!身后宋军劲骑旋即杀至,犹如数百头恶狼冲进了夏军后阵,马刀与骑枪上下翻飞,夏**阵中顿时又翻起一阵漫天血浪,但见血肉和着断肢齐飞,悲嘶惨叫声霎时间亦响彻起来!

    在不远处有个夏国将官刚要喝令前阵的刀盾手、轻骑兵回防抵御从后方突袭而来的宋军时,一个赤面长髯的骑将却驱使着一匹火红色的战马暴冲到他的面前,那个宋军骑将微闭的凤目霍然睁开,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在霎时间已经化道一道青虹,掠过了那名夏军将官的颈项,“噗!”的声闷响,诺大头颅骨碌碌滚落坠地,如注的鲜血从无头死尸的颈项出喷溅而起,喷射城漫天血雾!

    而在骑阵之中又有个玉面骑将觑准目标,他右手一松,挽满如满月的铁胎弓发出嗡的一声闷响,一枝拇指粗的狼牙箭离弦激射而出,近百步开外的一员夏军将官陡觉一道寒光如闪电般袭至,掠空射至的长箭又在第一时间射穿了的咽喉!

    镇边寨城垣上刘仲武、刘锜与靖难军的将官眼见忽然有友军杀出,并且直喇喇的杀尽夏军后阵,也导致夏国兵马的前阵开始溃动,他们也都是又惊又喜,而牛皋伸长了脖子尽力眺望,当他好不容易觑见率领劲骑杀入夏军后阵的,是一个手持錾金大枪,胯下骑乘匹火炭般赤红烈马的虎将之后,登时面露喜色,并且大声疾呼道:“是萧唐哥哥!还有花荣兄弟与关都监!”

    牛皋旋即又抄起双锏,并且大步腾腾的从城墙上朝下方飞奔而去,此时他口中还大喊道:“儿郎们速速备马,出城杀贼!接引咱们靖难军的主帅入寨!”

839章 靖难军要听我们的,我们却要听你的

    听牛皋那一声高呼喊罢,刘仲武的脸色不由又是一沉,可是他领兵打仗时日甚久的军中宿将,也很清楚萧唐方今在朝中权势已能与高俅掰掰手腕,何况现在萧唐所部兵马应该还押送着供给东线宋军的辎重粮草,战事为重,现在也不是与牛皋这等莽直汉子置气的时候。

    “王指挥使、李指挥使,你们也率所部人马去接应萧节帅,从两面夹击,攻讨夏贼。”

    王文斌、李永奇二将听得刘仲武下令后也立刻轰然领命,急忙奔将下城墙。而牛皋则早就提着两条四楞镔铁锏,驱使胯下黑鬃骏马率领如今麾下三营近千名马军轻骑急喇喇的杀出了寨门。

    本来因为萧唐率领劲骑突然杀至的夏**阵出现溃乱,前阵的轻骑急忙调转方向回援,而大批重甲步兵也开始转身后撤,打算向萧唐所率领的宋军骑兵包抄过去,可是在这个时候牛皋却又率领劲骑突然奔出城池,也以惊涛骇浪的声势冲杀进夏军的阵中!

    牛皋暴喝一声,手中双锏也如小风车一般轮转开来,周围的十数名夏军步兵须臾间便被砸得颅碎骨裂、撞飞而出,附近其他军健眼见牛皋悍勇异常、怪力过人,也都骇得连连后退,一时间无人敢上前厮杀!

    正在牛皋率领麾下马军恶狠狠的撞入敌阵之时,他陡然听见从侧翼传来一片惨烈的嘶叫声,夏军一队劲骑也已经从斜侧直插进己方马军的骑阵之中,趁着宋军在撞入步军阵势冲势稍缓之际,即刻便也奔袭而来硬生生的撞击而至!

    “噗!”

    一杆长矛借着冲势搠穿开来一名宋军将士的胸甲,与此同时又有数十骑马军被敌军枪兵捅穿坠马,滚滚铁骑践踏而下,致使不少宋军骑兵也在顷刻间被踏碎骨骼、惨死当场!惨烈的人嚎马嘶声中,牛皋兀自大声喝令着麾下骑众滚滚向前,一排排的宋军将士浴血厮杀,以自己的生命与鲜血铺开一条血路!

    在夏军前阵有几员牙将注意到宋军中的那个黑面骑将甚是骁勇,他们便分别从前后向牛皋夹攻了过去,牛皋抖擞精神,刚抡起双锏要与面前五员敌军将官血战之际,却没堤防到在他身后有个敌将策马袭至,并举起了手中的钢叉,正要朝着牛皋的后心狠狠投掷过去!

    忽然一枝拇指粗细的狼牙利箭骤然袭至,牛皋闻得箭啸声响,这才竟然回头望去,他瞧见在自己手中有个夏军骑将仍然保持着投掷手中飞叉的姿势,可是他双目凸出,颈部还插着一支兀自颤抖的箭簇。只过片刻,那员夏军骑将便已轰然坠马。而牛皋又向镇边寨的方向眺望过去,就见几乎在一百二三十步开外的距离,刘锜缓缓又抽出一支利箭搭在手中绰着的长弓弓弦之上,须臾间他引弓再射,应弦而出的狼牙利箭又化作一道寒芒激射疾行,登时又将一个夏军的将官放翻坠马!

    嘁!看来俺倒是欠了那小子一个人情。

    牛皋啐了一口,旋即催马舞锏又与掩杀过来的那几个夏军将官恶斗在一处。虽然他这个直心眼真性情的莽直汉子,因刘仲武接管靖难军军权之事而对其怎么看都甚不顺眼,不过他也知道自家哥哥似乎与刘仲武这个儿子交情不错,虽然刘锜现在也不过才十七八岁的年纪,可是其少年老成,言行举止也甚有威仪,这倒也使得牛皋总是不由得对刘锜总有股莫名忌惮的感觉,因为那小子举手投足间显露出来的气质倒是和自己那岳飞小师哥有些相符。

    而刘锜气定神闲的拈弓引箭,他在远处接连射杀夏军骑将所显露出来的箭术,竟然比起萧唐麾下最善弓箭射术的花荣似也不遑多让。他一面觑准乱战中夏军将官施发箭簇,一面注视着率军英勇冲杀的牛皋,其实牛皋屡次顶撞自己的父亲,如果刘锜察觉出对方是个会动摇军心的顽劣军痞,他也会毫不犹豫规劝自己的父亲利用军法除了牛皋这等威胁到刘仲武治军权威的威胁,可是心性鲁直的牛皋却也是一个很容易让人看懂的人,所以这反而使得刘锜对牛皋也生出了惜才之心。

    现在刘仲武与刘锜也已得知正使监军蔡鞗在临夏城为乱兵所杀之事,现在萧唐接管监军职事,并且率部押运粮草赶赴至宋夏战争的最前线与他一手拉练起来的靖难军汇合,刘锜也能够预判到关于军权的归属,萧唐与他的父亲刘仲武或许也会生出一些波折。

    依那萧唐的性情,恐怕他绝对不会甘心坐镇后方眼睁睁的看着其他各路宋军主将建功立业,现在的他应该是打算趁机集合起几路兵马做为另一路主攻的部队,参与到我大宋与夏国的战争中阿爹受命执掌靖难军的军权不假,可是如果那萧唐也要似以往西军童贯那般做为监军却也亲自插手战事,那么我们父子是不是也须要听从那萧唐的号令行事?届时我刘家又该作何抉择,似乎也快到了需要重新站队的时候了

    刘锜一边思付着,一边又将一支锋利的狼牙箭搭在了弦上,待觑准个与牛皋缠斗的夏国骑将后蓦的放弦激射,那支锋利的狼牙箭便如闪电般疾飞而去,那员骑将刚要抡斧向牛皋的肩膀劈斩过去,那支利箭便已经狠狠的戳进了他的右眼,并从他的后脑贯穿而出!死亡的冰寒顷刻间从他脑中蔓延开来,那名夏军骑将仍然保持着劈斩的姿势,却陡然间感到自己的身躯变得沉重无比,眼前惨烈厮杀的景象也渐渐消逝,直到化为无尽的黑暗。

    牛皋暴喝一声,手中双锏再次以排山倒海之势凶狠的挥出,沉重的四楞镔铁锏犹如两条翻腾捣海的狂龙从夹杂着疾风惊雷之势虎虎作响,激烈的撞击声中,三个夏国骑将顷刻间被砸得跌将下马,在牛皋恐怖的怪力加持下,那三个当场毙命的夏国骑将头颅或是胸膛骨骼几乎都被砸得碎烂!

    血光飞溅、惨嚎连连,牛皋又如出栅的黑虎一般率领麾下骑众奔骑冲上,惨烈的杀伐之音激烈得人窒息。又过了片刻,已经杀得浑身是血的牛皋终于望见在前方不远处,萧唐正驱使胯下火赤块骏马奋起四蹄,疾如闪电般冲向拦截住他的夏军骑将,数马错身而过之际,激烈的金铁交鸣声又骤然响起!

    萧唐手中的錾金大枪狠狠的斩了一员夏军骑将的铁枪上,火星激溅四射,那员骑将手中的铁枪枪杆竟然在霎时间弯曲,连同那夏军将官也顶受不住势大力沉的冲击,直接从战马上坠将下去,并且被宋夏骑兵的滚滚洪流所淹没;萧唐妙手连环,手中大枪一荡一摆,又有员夏将的喉头登时被錾金大枪虎头吐出龙牙枪尖给割破;第三员骑将从斜侧嘶声怪叫着的萧唐冲杀过去,可是萧唐听声辩位,他左手向腰间一探,旋即一个甩腕打出块三分之一个拳头大小的飞石,“蓬!”的血雾漫起,登时将那员夏军骑将的半个头颅给轰得碎裂!

    “哥哥,我来助你啦!”牛皋见状更是战意蒸腾,他甩开双臂抡起双锏只顾往萧唐那边暴冲过去,黑鬃战马所过之处,又有数十个夏军步卒被牛皋打翻毙命!

    萧唐循声望去,他乜见牛皋后也是面露笑意,并高声大喊道:“我就知道要出来迎我的是你这个牛黑子!待杀退了这拨敌军,你我再叙旧不迟!”

840章 公私要分明,咱又不是高俅老贼

    当萧唐与牛皋合兵一处之后,夏国兵马溃乱之势也已愈发明显起来。看来统领支军队的主将不似是个擅于随机应变,能够迅速对瞬息万变的战局很快做出反应的良将之才,也是萧唐率领劲骑突袭的忒过突然,而且大批的夏军弓弩手暴露在长驱直入的宋军铁骑面前,远程打击的优势发挥不了作用,反倒更似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这倒也可说是萧唐抵达镇边寨的时日恰到好处,一时间大批的夏军步卒来不及在所部将官的命令下做出有效的反击,在牛皋也率部向敌军发动突袭,李永奇、王文斌等将官也率领所部步卒步步为营,向夏军就愈发溃乱得的军阵挺进之际,夏军兵马便已经折损了一小半。

    统领夏军的主将倒也懂得些保存实力,不可意气用事的道理,他眼见苗头不对,已经被突然杀出的宋军先声夺人,是以便命令各部人马收拢阵型徐徐后撤,一面又放弓箭劲弩押住阵脚抵挡,以免溃散之势波及到所有兵马。

    押上的宋军步军部队也都要痛打落水狗,在军阵挺进至双方弓箭射程范围之内后,李永奇挥枪朝着夏军的方向一指,立刻暴喝下令,立即便有无数的士兵摘弓搭箭,齐刷刷的射箭过去,此时一些三面遭受宋军攻击的部曲之中夏国步卒中箭倒地,虽然他们也架起弓弩射箭还击,可是在失去了先机的情况下,伤亡却要比宋军高出许多。

    此时在前阵有个武艺颇为奢遮的夏军骑将兀自负隅顽抗,掩护着己方兵马徐徐后撤,却正撞上了催马冲来的萧唐,他先是听见炸雷般一声大喝,旋即锋刃冰寒的錾金大枪已经奔着他的胸膛直搠过来,那骑将本来格挡开萧唐的攻势,忽然他脸色一变,霍然侧首,就听耳畔“嗖!”的一声,一支狼牙箭便已擦着他的脸颊掠过,并深深刺进他身后一名夏国骑兵的后心,只透出颤抖的箭翎。

    那夏军骑将反应也是极快,他先是避让过花荣追魂夺命也似的利箭,又堪堪避过了萧唐的刺击。可是萧唐得势不饶人,他纵骑如飞,径直冲到了那个夏军骑将的面前猛一勒缰绳,胯下火赤块千里嘶风马立即人立而起,待骏马两只前蹄又猛然向前踏落之际,萧唐手中的大枪趁势恶狠狠地劈落下来,这一记猛击竟然迫使得那员夏军骑将连人带马倒退数步,剧烈的金铁交鸣声也几乎震破了他的耳膜。

    那员骑将闷哼一声,他脸上顿时浮现起一片酡红,虽然他咬着牙用虎口流血、颤抖不止的双手死死攥紧手中铁枪,仍然要上前与萧唐做生死相博,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左边牛皋、右边关胜也分别解决掉了与他们厮拼的骑将,并一并杀将过来,青龙偃月刀已然狠狠剁进这员夏军将领的脖颈,而四楞镔铁锏也重重砸在他的腰肋上,登时将他半边肋骨砸得碎裂!

    那员夏军将领双目之中一片血红,他死死瞪视着萧唐,虽然嘴中大口大口的呕出鲜血,可是他仍断断续续的用西夏语咬牙切齿着咒骂着眼前的敌人,直到他在坠马之际,萧唐才听明白那员夏军骑将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又用生硬的宋国官话说了甚么:“宋狗犯我家园白石大神佑我大夏老子誓死不退”

    萧唐侧目乜了一眼那具坠倒在地,兀自死不瞑目的夏国勇士一眼,旋即便又将大枪一指,朝着后撤的夏**队掩杀了过去。战争就是这般的残酷,那些夏国族民当然也都有理由为了自己的国家、自己的立场而浴血奋战,可是现在并不是缅怀与同情敌人的时候,就算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可是只要手执兵器在战场上狭路相逢,很多时候也只能通过死亡才能才能平息所有仇恨。

    当萧唐、关胜、牛皋这三员猛将相互策应、纵骑冲杀,又有花荣这等神箭将军从旁策应,其声威劲势自然也是神挡杀神、魔挡杀魔,只不过眼见徐徐后撤的夏**阵愈发紧凑,硬弓劲弩也开始向己方倾射过来一蓬蓬箭簇弩矢,萧唐只又冲杀了一阵,也并没有继续逞武勇之威,继续率领少部分骑兵孤军深入追击敌军。

    毕竟镇边寨中的靖难军将士还担负着镇守军寨之责,此番奇袭战也已经算是取得了一场胜利,是以萧唐旋就又传令下去,命令各部人马收兵回城,并且派出军吏召唤在左近处隐蔽的萧嘉穗、许贯忠、吴玠率领押运辎重粮草的部曲驱使车仗赶赴进镇边寨中。

    当萧唐策马绰枪奔至镇边寨大门前时,城寨内外靖难军部曲登时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萧节帅!”、“萧任侠!”、“节帅威武”的呐喊声此起彼伏,而王文斌、李永奇等将官也早已奔到萧唐面前,立刻滚鞍下马,向萧唐恭敬施礼。

    萧唐抵挡镇边寨引起靖难军将士轰动欢呼的情形都叫刘仲武看在了眼里,他暗舒了一口气,心付道:这支靖难军本来就是由这萧唐于河东殚精竭虑拉练起来的,听王都团练言及军中儿郎家眷也经他安排几无后顾之忧,是以在这里萧唐是人心所向倒也并不稀奇呵呵,常言道县官不如现管,我虽得官家任命接管了这靖难军的军权,可谁曾想到待监军正使蔡相公身死之后,这萧唐便急不可耐的率部奔至镇边寨,不正是为了重掌靖难军兵权而来?

    他在朝中做得签书枢密院事,如今又接管了监军正使的职事,按例我自然也须受他节制。可是虽然锜儿言及这萧唐应是个正人,不屑使那些公器私用、构陷迫害的手段,可是听闻高太尉在汴京害了不少与那萧唐亲近的军中将官,而我与高太尉相互照拂在先,接管了他这靖难军的军权在后如今萧唐手握权柄,他当真就不会打算寻我的晦气?

    也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刘仲武正心中思付的时候,忽然听王进在旁轻咳了一声,并对他说道:“刘节帅,我等也须去迎萧节帅入城了。”

    刘仲武这才回过神来,他忙与王进、党世英、党世雄以及在城门口处等候的刘锜等人一并出了寨门。当刘仲武觑见萧唐之后,他疾步上前,脸上瞻前顾后的迟疑之色早已消逝不见,而是堂正敞亮的向萧唐施礼一个军礼,并朗声笑道:“久闻萧节帅的大名,前番只恨缘浅,未曾拜会萧节帅尊颜,可也亦曾听犬子言及恁是个胸襟广阔、器量豁达的豪杰,今日又亲眼见得萧节帅英武战姿,这实教末将钦佩不已!”

    萧唐听刘仲武上来便交口称赞,也能从他话语中听出些弦外之音,是以萧唐也微微一笑,向刘仲武恭敬回礼道:“刘节帅乃是西军宿将,晚辈已多曾听闻恁在边庭屡立战功,实乃我辈军中武人只楷模。晚辈于河东编练起的这支靖难军蒙刘节帅托管,晚辈不止是十分放心,蒙恁照拂我昔日这些属下儿郎,晚辈也是感激不尽。”

    听萧唐如此说罢,这倒教刘仲武有些意外,他眼中略带深意的向萧唐望去,又说道:“萧唐果然是旷达豪迈之辈,英名确不虚传。”

    刘仲武一口一个旷达豪迈、器量豁达着,自然除了是在与萧唐客套之外,也是有意避过他与高俅的关系不讲,还盼着萧唐能够顾念眼下既然都是泽袍战友,不至于因为他与高俅之间的关系而对自己抱有甚么敌意。本来看萧唐的态度也甚是诚恳,似乎对于他接管靖难军兵权之事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刘仲武刚稍微放下些心来,却又听萧唐悠然笑道:“这是当然,毕竟晚辈又不是那高俅老儿。”

841章 种师道的手谕,剑指银州

    萧唐一语方罢,也教刘仲武一时间哑口无言,又不知道该如何回复。而刘锜却似为听见萧唐的言语,他踱步上前,也向萧唐拱手笑道:“萧节帅,汴京一别过后,今日终于能在此处相会。”

    萧唐也颔首轻笑,说道:“如今你我同袍同泽,也该唤你一声刘将军了。能与刘将军共赴沙场为国出力,也是一桩快事。”

    不止是因为刘锜这个不世出之名将的关系,萧唐也并不会打算似高俅那等排除异己、背地里害人的奸险小人那般只因刘仲武与他在军司中相互间来往密切,便打算趁机除了这个与夏军作战的经验极为丰富的西军将领。虽说自己对他也须做些提防,可是因私怨与利己的心思促生军中内斗,这也显然不是萧唐所看到的。无论是为达目的行事手段颇为辣手无情的吴玠,还是眼前这个与高俅关系匪浅的刘仲武,起码按照现在的情况而言,有他们这等良将在旁都有机会成为自己强大的助力。

    一片雷动欢呼声中,萧唐与麾下统军将一车车辎重粮草拉近了镇边寨内。正当萧唐岔过话头,向刘仲武问及边镇近日的形势之际,他忽然又听得有人欢喜的喊道:“师父!”

    萧唐闻声旋即又面露笑意,他循声望去,就见李世辅与以家眷身份随李永奇一并迁至镇边寨的族亲也都急忙赶来拜见。可是待李世辅奔到他的近身处时,萧唐左足蓦的踏上一步,旋即身子疾转,并探出手掌直奔着李世辅的胸膛推去。而李世辅见状却嘿嘿一笑,他将身子一侧,避让开萧唐探来的手掌,随即伸手去擒扣他的手腕,一招之间便似已反守为攻,手法也端的灵敏。

    萧唐对一个半大的孩童切招自然也是毫无破绽,他腕子一番拨开李世辅的擒拿手。两人徒手相博切了数招,又对了一掌待李世辅向后跳出了圈子,萧唐才点头赞道:“不错,我传你的虎爪手也算练得精熟了,可见你这些时日练武的确苦习不辍。只不过拳脚本事都是应急的手段,兵械、弓马也须驾轻就熟在战场上才能发得利市。”

    李世辅揉了揉鼻子,并挺起胸脯说道:“师父教诲徒儿自然谨记,可是师父点拨的武艺奥妙处,徒儿自认已学得十分熟稔了,便是现在助师父去杀贼,徒儿自问也能当得大用。”

    “不得放肆!军中诸位相公在此,哪里由得你小子在此聒噪?”

    少年心性的李世辅虽然十分愿意与萧唐套近乎,可是他的老子李永奇更为持重些,心中念道两位节度使大人还有行伍中能征善战惯了的许多同僚在此,你小子却也不知个分寸。边想着李永奇又一把将李世辅拉扯到了一边。

    而萧唐又勉励了李世辅几句,便又与刘仲武、刘锜等人直往镇边寨中的节堂走去。能够点拨这个立志要在战阵上建功立业的少年武艺,这也让萧唐不由得回想起当年在萧家集时自己也曾经金台、谭正芳、周侗等名师高人先后传授绝学,这也让萧唐心中生出一股传承延续的责任感,只是现在的他却仍不知道这个现在还名为李世辅的少年郎,竟然也将会成为与吴玠、刘锜等人齐名的一代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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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萧唐率部进驻镇边寨五六日后,其他战线也传来的宋军主攻部队的捷报,本来统军于宋夏中部战线在葫芦河流域(发源宁夏西吉县月亮山南麓,流经甘肃、陕西地带)修筑席苇城的老种经略相公终于向来袭的夏军发动了攻势,他先摆出架势与敌军决战,却暗中派出偏将曲克斜出横岭造成宋军来援的假象,而杨可世、姚平仲等将官率部突然从前后方发动夹击猛攻,本来军心不稳的夏军大溃,宋军趁势追击,又俘获骆驼、牛马数以万计,终于得以完成筑城任务。

    而率部也取得几场小规模胜利的刘法在攻陷夏军几处寨垒之后,也开始调拨兵马向西线挺进,打算与童贯所部的大军会师,从西线进逼夏国卓啰和南军司、仁多泉城一带(后世青海、甘肃境内)进逼。

    与此同时,萧唐也收到了邮驿军吏传来了老种经略相公的手谕,当萧唐拆开笺札公文看过了后,他的脸上也缓缓露出从容的笑意。

    因为手谕中言及,由于正使监军蔡鞗身死,宋军西线、中线的部队也开始大规模集结,于东线本来趋于守备的部队在接管监军职事的萧唐统管下也可以调度部曲向夏国境内施压。可是夏军分置十二监军司,如果萧唐率部从镇边寨往东向银州、夏州等西夏名城要阜进逼,也将面临夏国左厢神勇、详佑、嘉宁三处军司的正规军兵马,种师道也曾在信中写道:

    素闻节帅报效国家之志凛然,舍弟亦曾与吾言及节帅雍容儒雅、雄气壮节,今夏虏犯顺,王师讨逆,吾辈国家之臣矢志安社稷定羌戎。贼趋奇兵取临夏,蔡相公死于乱军,然节帅临危受命,谨施妙略拒虏力保辎重不失,如今吾与节帅麾旗进兵威动羌、夏,教贼首尾不能相顾,则戡乱殄寇定功,大事可成矣。

    然夏寇占地利之势,多有大军把守,节帅统管东路兵马,切莫冒轻敌动引军长驱,仍须以更迭环攻之法缓图之。银、夏二州虽为夏邦要府,羌部于横山聚兵就粮,因以犯塞,稍入吾境辄有斩获,我军所图者,尽收都、横山之地,夏则遂以沙漠为界,无聚兵就粮之地,攻则难犯我大宋关塞,守则堑险之地尽失,方能教我大宋社稷镇定,好教边庭生民赖以滋息,还望节帅谨之慎之,不负朝廷委用。

    种师道书信中也是在提醒萧唐夏国银州、夏州等州府能取则取,可是毕竟东线也有大批夏国兵马屯扎,所以还须步步为营、小心谨慎为重。毕竟从大战略层面的角度来看,东线宋军还是要以向夏军施加压力,协同其他战线的主攻部队吞并横山所有夏军的关隘壁垒为主要目标,可绝不能因为某一路的宋军主帅因自作主张,而打乱了全军的战略部署。

    不过如果要从种师道的手谕中划重点的话,那个老种经略相公现在也认同了由萧唐接管东线宋军的兵权,并且可以统率兵马向夏国左厢神勇、详佑、嘉宁三处军司下辖戎卫的关隘军州发动进攻。

    虽然现在尚不知统领兵马于西线和夏军对持的童贯在得知此事后会作何感想,不过现在自己已经名正言顺的可以调动绥德军乃至周遭几座军州下辖待命的部队,萧唐也是首次以一路兵马主帅的身份参与到国家层面的战争中,至于种师道、种师中是真的对于自己这个军中后生晚辈青眼有加,还是说在童贯逐渐掌控西军军权之际,他们那两个经略相公便打算动用外力,使得西军内暗流涌动的权柄纷争更加扑朔迷离萧唐现在也把那些问题暂时搁在一旁,究根论底,现在既然是军中主帅的身份,说到底还是要拿实打实的战功来进一步扩大自己在大宋军旅中的影响。

    萧唐又将种师道的手谕交予节堂之内的诸部将官传阅过了之后,旋即长身而起,手抚帅案,并朗声说道:“老种经略相公的钧旨,诸位也都瞧过了。本节帅也已拿定主意,调遣绥德州治下各处军寨禁军,除了戎卫要害险关的兵马,其余部曲限日下集结,进逼夏国银州!”

842章 兵临城下,难啃的硬骨头

    南北朝时期银州筑城之始,此处因盛产良马而闻名,而马在鲜卑语中又被唤作乞银,是以银州因此而得名,这座古城位于后来的陕西省最北部的榆林市横山县境内,此处也处于后世陕、甘、宁、蒙、晋五省交界地带,自古也可说是兵家必争之地。而古银州城依山傍水,当年也是根据地势沿河傍沟而筑,地势也端的险峻。

    夏国由东侧攻掠宋境必要途径此地,而当大宋发兵前来攻打,夏国也以此城为屏障抗衡宋军,以确保腹地不失。所以现在银州周遭的山峰以及谷口外方圆十余里处都设下伏哨,而城堡周围的军镇县村也都有部曲把守。

    本来银州东侧的壁垒、军驿虽然时常要与宋军发生大大小小的摩擦,如今也是交战时期,只不过现在夏国处于战略防御阶段,夏州、银州方面军司也曾探明东线的宋军不及西面由童贯、二种、刘法等在夏军中早就闻名遐迩的敌将主帅统领的兵马众多,宋军进攻的重心也都在横山西侧的关隘壁垒上,所以现在银州治下虽然戒备森严,却也不至终日提心吊胆的提防宋军前来攻打,甚至如前不久那般还会主动出兵骚扰宋国边境军寨,进行试探性的进攻。

    可是现在位于银州东南侧三十里开外,一处主要用于监探宋军动向的军寨之中,有个夏军将官瘫倒在城墙上方,他就像是一只刚被割开了喉咙的鸡那般时不时抽搐着身子,仍有大股的鲜血从喉头喷出,那夏军将官又在生死弥留之际缓缓抬起了头,用无比怨毒的眼神望着眼前那个面露笑意,正缓缓擦拭着钢刀锋刃上鲜血的宋军将官。

    吴玠又向城墙下方张望过去,就见己方兵马在寨子中横冲直撞,箭矢四处激射,而军寨中的守军没有将官指挥,早就像没头芥蝇一样满城的乱蹿,只能渐渐被不知何时杀进寨中的宋军蚕食歼灭。

    “斩尽杀绝,且不可逃了一个活口向银州治下其他军寨通风报信。”

    吴玠向旁边的一个都头官吩咐说罢,他又向城下的花荣点头致意,方才正是花荣与他麾下善于百步穿杨射术的军健逐一射杀位于此处军寨一角的卫兵,吴玠这才率领士卒迅速靠近,再攀越过寨墙向寨子中的夏军发动突袭。

    由于宋夏战线绵延不绝,无论是在夏国银州还是在宋国绥德州治下会有许多规模大小不一的营寨壁垒,用的用于抵御敌方重兵来犯,有的则只用于哨探警示,东线宋军突然转守为攻,又是吴玠、花荣这等良将出马攻占这座军寨自然也不是甚么难事。

    然而萧唐率部向银州发动的攻势,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与此同时,在无定河南岸一片千沟万壑,被丘陵拱卫的泥道上,有个骑在匹来不及配鞍的战马上,带着三百多个甲胄不全、狼狈不堪的夏**卒仓惶逃窜,那将官时不时的回头招呼,大声嚷道:“快撤!速速赶回银州去报信,宋狗这次出动的兵马甚众,看来此番真的是要”

    还没等那将官把话说完,忽然他就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当他愕然抬起头来,就看前方土坡后面有个宋军将官慢慢站起身来,那员宋将看来年纪才不过十七八岁大,就在那个夏军将官坠马倒地之际,在那宋军将官身后又有许多弓箭手缓缓站起身来。

    一蓬蓬羽箭袭来,又有许多夏国兵卒在箭雨中顷刻间送了性命,其余走投无路的夏军兀自要做困兽之斗,他们嗷嗷狂叫着,拼命地抽着马股不远处的宋军伏兵冲去。

    “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清剿银州城外各处军寨的敌军,提防夏军搅扰我军后阵,可是待夏军发现我军兵临城下之后,银州易守难攻,又如何能够轻易打破?还要看萧节帅麾下那谋士所献之策,是否真能见得奇效。”

    刘锜悠悠念罢,旋即他也绰起手中长枪,并且朝着迎面冲来的那些夏国残兵杀将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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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绵延长逾百丈,城墙高约两丈的银川东侧城墙上戎卫的夏军士兵忽然喧哗声大作,他们此时已然望见东方地平线上渐渐有滚滚烟尘升起,又过了片刻,便有群如蚁群般的黑点从烟尘中缓步进行,向着银州城的方向而来。

    人头攒动的兵马中间,有几杆大旗迎着劲风猎猎飘动,上面分别绣着“宋”、“信安军节度使萧唐”、“泸川军节度使刘仲武”等大字,倏忽间,嘹亮的号子声又蓦然响起,铺天盖地的向银州城中守军飘荡过去。

    眼见宋国有大军兵临城下,城楼上霎时间叱令叫喊声不绝于耳。然后萧唐策马踱出军阵,他气定神闲望着眼前那座地势十分险峻的城池,看似并不急于号令麾下部曲立刻进行猛攻。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城池攻坚战中,就算攻城一方的主将考量到敌方城池防御体系与周围地势、城中物资储备、攻城的军械工具、攻守双方的士兵数量、敌方城中兵源人口、将帅谋略、双方士气等一切因素,在很多情况下仍旧是攻城的一方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攻破敌方的城池,所以就连兵圣孙武都认为两军攻伐时攻打敌军城池是最下策。萧唐虽然出动数部奇兵扫荡银州治下的各处军寨,但是在大量减少己方伤亡代价,却也能够顺利攻克银州的时机出现之前,他也不会贸贸然选择教麾下儿郎去填命攻陷这座城池。

    何况银州在宋、夏两国连年征战中数度易主,两军主将也早就累积了无数攻守这座城池所能采用的战术经验。而在元丰年间,宋臣徐禧以虽然处于明堂川与无定河交汇处,却不如宋夏东线交界处另一个去处马湖峪险要,是以向当时的宋神宗谏言索性放弃了拓边银州而另筑永乐城(然而当时老、小种经略相公的族叔种谔却极力反对,并且力主在银州城继续布置城防工事)随后却落得导致兵败身死,之后重新占据银州的夏军守将,想必也能通过先前无数次战例,来洞悉宋军攻打此处时所能够采取的所有攻城战术。

    萧唐眺望早已经过夏军重新修葺的银州城周围河沟周护、群山拱卫,心中也甚是叹服上一代的种家军,同样也是西军领军人物的种谔眼光老辣,如果这银州轻易攻打下来,此处也早该被童贯、种师道等主帅视为必须攻打下来,做为宋军向东侵吞夏国领土的桥头堡,也不用等到他萧唐挥军东进之前还要被种师道叮咛嘱咐说此处能取则取,若无破城良策切的话可切莫一意孤行了。

    看来向夏国主动进军伊始,便已经遇到了一块难啃的硬骨头萧唐心中暗念,可是他的嘴角忽然又露出一抹笑意,又想道:不过就算暂且不打破这银州城,却也未必挫败不了夏国大军。

843章 围城打援,半济而击

    “启禀萧节帅,合围银州城的部曲已经摆好了阵势。绥德州各处军司听候调遣,也调遣兵马至前线军寨戎卫,至于大型攻城器械半数也都由米脂、暖泉、清边几处军寨押至镇边寨中,节帅未下令之前只驻留在当地听命。”

    这个时候,王进催马到萧唐身边,并向他报道。虽然他们两人彼此感情深厚,可是在军中王进与萧唐商讨军议时却是一板一眼,丝毫不会因他们的交情而对萧唐失了军中礼数。

    此番萧唐虽然集结绥德州境内待命的数支禁军部曲突然进逼银州城,可是围城的军队之中也只有少量云梯、竹飞梯、旋风炮等简易的攻城用具与投石炮具,至于蹑头飞梯、行天桥、搭天车、望楼车乃至双梢炮、五梢炮、七梢炮等重型攻城军械却并没有随军押运过来,毕竟现在进入夏国领地,除了必要的辎重口粮如果还要再运输攻城器械,也必然会严重拖慢宋军的机动性。

    萧唐睨视眼前东侧城门被围得水泄不通的银州城,他知道自己只要一声令下,千军万卒便会化身成为无数蝼蚁齐涌上去啃噬那座城池,或许只片刻的功夫,便会有无数活生生的汉子会成为倒卧血泊中的死尸。的确有些时候要在战场上取得胜利只能用人命去填,就算是体恤士卒的将领,也会因为一些在战争中必须要达成的目的而驱使麾下军卒前赴后继的牺牲性命,可是现在还并没到那种时候。

    “传令下去,待三军堆土筑墙,打桩建营之后,每日分派人马轮番扰敌,以强弩手掩射城头,但是切不可强行攻打。”

    萧唐吩咐罢了,他又见王进神情恭敬,便摇了摇头,说道:“王教头,你我也是旧识,也不必如此拘束眼下阵势已成,只等夏国其他兵马的动静了。”

    王进略作沉吟,旋即又道:“贯忠博学多才,又极好研习推敲天下各处地理地势,他与萧节帅至边庭后,未将也听闻他观览宋夏边庭山川城池关隘之图,何处屯札、何处埋伏、何处适合大军掩杀也都一一标注过了。何况他向节帅所献的计策一计累敌、计攻敌,亦能反复扣用以摧敌势,未将以为也甚是精妙,料想此计可成。”

    萧唐闻言也点了点头,却又岔过了话头,悠然说道:“如今王教头在靖难军中官居要职,投着在边庭勾当,终于不至埋没了毕生所学。只是想起当年我与王教头在汴京禁军校场初会,过往种种,犹如昨日,待宋夏战事罢了,王教头于边庭建功立业之后,我也盼能与王教头返至萧家集故地重游,待恩师见教头了遂心愿,想必也会十分欣慰。”

    恭敬严肃的王进听萧唐说罢,也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并且感然说道:“未将也是一般心思,也盼着能与萧家集那边周老前辈等旧友的重逢之日”

    萧唐统领东线宋军兵临银州城下七八日后,夏国东部地域有重兵把守的夏州、石州、德靖镇、神堆驿等州镇也先后得知敌军重兵来犯的消息。毕竟银州也是宋夏前线的战略要冲之地,所以各地夏军主将也立刻调动部队,星夜驰援银州城从后阵包抄宋军后路。

    而在无定河以北德靖镇中派出的夏军骁将集合周围军镇的一万五千兵马匆匆赶到河畔,待探马斥候已先行过河搜索一番,并向河对岸的本部人马发出讯号之后。赴援心切的夏军将官一见对岸左近处没有埋伏,以为宋军全力攻打银州,并不曾此处要道安排兵马,便立即下令搭建浮桥过河,并且身先士卒冲在了最前面,最先渡过了河岸。

    可是刚有约莫一半人马渡过河流时,夏军兵马却听得河谷上游轰然传来一阵似有千军万马奔腾的巨响,巨浪旋即裹着无数碎石排木在激流的冲击下汹涌砸来,顷刻间便将正在渡河夏国人马队伍截成了两半!

    已经过河的夏国官将目瞪口呆,而搭建好的几座浮桥也早被被激流巨浪夹裹而来的碎石圆木打得粉碎,无数渡河的夏**健也纷纷坠入河中,顷刻间便被冲的不知去向。

    而后阵尚未渡河的夏军,却又竟然发现在河对岸远处的山谷之中,又忽然撞出无数宋军,并朝着渡过河口的己方兵马杀将过去。而渡过河岸的夏军兵马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顷刻间又有数千支锋利的狼牙箭簇引弦激射,在半空中发出一片刺耳的尖啸声,旋即掠过长空,便似瀑雨一般朝着夏军将士倾泄而下!

    当狼牙箭雨劈头盖脸的砸进猝不及防的夏**阵中时,锋利的箭簇从无数夏**健的身上贯体透出,殷红的在箭簇上滴落的同时,一轮又一轮的箭雨从天空上倾泄而至,大批夏**健便好像秋收时节被割倒麦子一般,一片一片的中箭、倒地、毙命!无定河南畔很快就多出近千具夏兵尸体,还有许多人倒在血泊中惨嚎求救。

    统领这支夏军兵马的将官倒也强悍,虽然有一支利箭射穿了他的肩膀并将他射翻坠马,殷红的血液也正顺着伤口溢出,可是他强忍着痛楚硬生生拔出了那支箭簇。虽然这次算是着了敌军的道,可是渡过河的夏国兵马还有五六千人,尚有与宋军厮杀的实力。夏军兵分两路驰援银州城,大军遥相呼应形成钳击之势,宋军既要攻城又要提防后方前来包抄的敌军,还能有多少兵马可用?

    正当那个夏军将官拔出腰间钢刀,命令弓弩手速速向宋军还击,并喝令其余步军准备死战之际,他忽然又听得有苍凉的号角声沉沉响起,那员夏军将官又立刻感觉脚下的大地似也在微微颤抖着。

    有无数黑点在地平线的另一头显露出身形,他们浑如一片片乌云漫卷而来,本来渡过河岸的夏国兵马看到那支甲骑具装,连人带马几乎都用铁甲包裹住的部队时反倒先是一喜,可是旋即想到其它军司的铁鹞子重骑,又是甚么时候被调遣至这里的?

    当那支重骑部队中竖起一面火红色大宋军旗时,夏军将士这才倏然色变!此时前列的数百骑重甲铁骑已经高举锋利的骑枪,开始向渡河的夏军发起冲锋,被麻布包裹的铁蹄地叩在大地发出沉闷的轰隆声,便似是重重践踏在夏军兵马的心房上,直教他们不寒而栗!

    沉重的战马响鼻声愈发清晰可闻,重甲铁骑卷起的钢铁洪流呼啸而至,仿佛一支巨锤重重砸进了夏军松动的军阵中,沉闷的撞击声与凄厉的惨嚎声立刻响成一片,在浑身被铁甲包裹住的连环马骑兵纵骑狂奔之下,无数步卒在刹那间被撞飞,马军重骑手中的骑枪、马刀亦然向惊慌失措的夏军士兵身上掠去,夏军前阵在敌军重骑冲锋破阵下很快便已溃乱不堪,倒处激血激溅、残肢横飞!

    然而尚未渡河的夏军兵马,现在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对岸的宋军铁骑在己方军阵中横冲直撞,渐渐的已演变成为一面倒的大屠杀。

844章 大凡用计者,必有数计以襄

    连环重骑向河畔夏军兵马发动的冲击阵型,基本是以一个个小队聚拢的鱼鳞阵平推过去,而遭遇敌军突袭而阵型溃乱、士气松动的夏军也自然来不及摆出背水一战的架势抵抗对方的重骑冲击。

    随着滚滚洪流从斜侧面碾压而去,锋利的兵刃伴随着巨大的惯性也已骤然从夏军乱阵中掠过,在绵绵不绝的惨嚎声中,夏军士卒顷刻间倒下了一大片。在后阵还有大批马步军士兵接踵摩肩、拥挤成一团,成批的士兵又被硬生生挤落到河中。在狭窄的空间内头碰头、人挤人,基本动作都施展不开,又如何能够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连环重骑只一次冲锋,便给夏军造成了惨重的伤亡。然而势不可挡的重甲骑众从斜侧面向夏军军阵平趟过去,阵型随即又兜了个大圈子,于夏军阵前二三百步远的距离再次调转马头、集结列阵,准备发动起第二波、第三波冲锋

    朔风怒嚎,踢雪乌骓唏律律一声长嘶,但见七星打钉皂罗袍猎猎舞动,有员宋将挥起手中水磨八棱钢鞭,硬生生荡开面前那个负隅顽抗的夏军将官劈来的长刀,他另一只手中绰着的钢鞭猛然挥舞,重重的砸在那名夏军骑将的头颅上,登时击得他双目凸出,脑浆迸裂而死!

    这员率领连环铁骑向夏军发动冲锋,并且在统率重骑平趟压迫敌军阵势的宋军猛将,自然便是率部抵达绥德州地界时日不久的双鞭呼延灼。本来呼延灼又与自己的泽袍挚友韩滔、彭玘率兵合止一处,在赶赴边庭军寨赴任的途中,便得萧唐派来的军吏快马报说,如今在绥德州、延安府、保安州地界待命的宋军部曲皆须听他的号令,还命令呼延灼迅速率部改道东进,进入夏国境内协助其他宋军部曲截击驰援银州城的敌军。

    既然是萧唐发付来的军令,呼延灼、韩滔、彭玘等将官自然是二话不说,立刻按军令向夏境内无定河流域的方向疾驰而去。被半渡而击之的夏军兵马摆不开阵势,自然就在宋军弓弩手与连环马的交替打击下陷入混乱。

    “呼延统制,渡过河的夏贼几乎已屠戮殆尽,按萧节帅的吩咐,我等也须尽快撤离此处。”

    呼延灼听得身后不远处彭玘对他高声喊罢,他的目光又向河对岸的夏军兵马瞥去。眼见那些夏军部队眼见救援己方兵马,又担心周围另有宋军的伏兵杀至,这个时候也只得缓缓回撤。

    呼延灼见罢脸上露出意气风发的笑意,他旋即高举手中钢鞭,大声喝令道:“收兵!”

    设伏的宋军马步军将士听得号令,也开始有条不紊的向东南方撤离。而奔腾汹涌的无定河中殷红的血迹尚未消逝散去,在河畔一隅到处死尸枕籍、血流漂杵,在无人清理的战场中浓浓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中,落日余晖下,更为这片尸山血河的景象平添无尽的萧杀与凄凉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无定河一战,宋军大获全胜,杀敌五千余。而往后的数日里,由萧唐派出的诸路宋军接连对两股向银州驰援的夏军兵马发动了伏击战。从萧唐集结兵马进逼银州城开始,一直到分派部曲截击夏军其他军府要地点拨来的兵马,所采取的战术是十分典型的围城打援。

    可是围城打援却也算不上甚么罕见的战法,在先前历朝各代的经典战例中,当年云台二十八将之一,东汉中兴功臣耿弇重挫割据齐地十二郡的军阀张步曾经用过;李世民率唐军合围王世充占据的洛阳城,又于虎牢关大败窦建德统领的十万大军时也曾经用过;而夏军在先前数次与大宋攻伐期间,也将这种战法运用的得心应手。

    所以不止是驻扎在其他军州的夏**队,就连银州城中的守军眼见宋军围而不攻,反倒安插鹿角拒马,掘壕筑营,看那模样不像是来攻打城池,反倒似是来银州城下修葺军寨死守的。尤其当城内的夏军将官注意到围城的宋军部队调动频繁,每日寨中的宋军不见增兵却只见调兵至其它去处之后,便立刻意识到宋军到城下安营扎寨,必然是要拿银州做饵诱使夏军部队从其他地方派兵援救,然后再以事先部署好的部队伏击歼灭己方援军。

    既然知道敌军的战略意图,而且如今城下宋军的数量逐日减少,银州城内夏军中便立刻有人向守城主将提出不妨待夜深时偷袭敌营,此举不但可以捣毁宋军城下工事营寨,甚至也可以重挫敌军好教城中兵马士气大振,再待守军和援军里应外合,夹击气势处于劣势的宋军,不仅银州之围可解,也可以在大败东线宋军之后,狭余威向东挺进一举攻克宋境绥德州内几处军寨,在敌军后方狠狠插上一刀。

    银州城中主将也当即决定夜袭宋军,既然宋军现在的注意力不在攻打银州,加之目前宋军的兵马数量也不占据多大优势,只要奇袭直入中军斩杀宋军主将,各部兵马必然内部大乱而无心应战。

    等到子时一刻,夜深人静,在满天星辰之下,银州城内的奇袭军一切已经准备停当,而先行悄然潜出城池,掩向宋军营寨驻地的军健也向城头的方向打出了讯号,银州城内夏军主将立即命人悄悄打开城门,并且亲自率领五千军卒人衔草、马衔环的潜入夜色,如同一群在深夜里觅食的恶狼朝着宋军大营席卷而去

    “大凡用计者,非一计之可孤行,必有数计以襄之也。故善用兵者,运巧必防损,立谋虑中变,主谋者需要预判战局情况的变化,并且事先设下计策应对,这样才能使得敌方防不胜防,终将中计。”

    这个时候,在银州城东门距离约莫三里开外的一座营帐之中,萧唐却早听军吏前来报说银州城门处有异动,他悠然说罢,旋即又传令下去,命营寨内各部预先早就做好准备的将官立即准备,率领所部枕戈待旦的诸营将士按照先前布置好的计划准备伏击前来袭营的夏军兵马。

    就在这个时候,萧唐觑见许贯忠、萧嘉穗等兄弟踱进营寨之中,几人心有灵犀一般相互颔首,随即萧唐又对许贯忠说道:“夜袭本就是要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伎俩一旦被识破,反倒会致使己方兵马士气大溃,现在夏军不据险而守,反倒要一头栽进我军设下的埋伏中这也全仗贯忠你计谋百出,准确预判到敌军的动向了。”

845章 名将的资质,水浒与正史的差距

    许贯忠听自家哥哥交口称赞,他的脸上也露出谦逊的笑意,并说道:“哥哥过誉了,小弟设的计策,也全赖萧嘉穗哥哥斟酌思量,与小弟推敲定了,绝非我一人之功。”

    萧嘉穗闻言缓缓摇头,说道:“还是贯忠运筹决策的精细,我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萧唐又朝许贯忠张望过去,心中念道这个按照原本的轨迹只求做个逍遥于山水乡野间,守住自己的原则,不肯与腌臜混沌的世道同流合污的隐士现在身为自己心腹谋士的能力也愈发卓异起来,更何况许贯忠定下的计策,除了考虑到利用围城打援与诱敌出城诱使敌军上钩的可能性,并且早做好安排准备之外,其实他所献之策,到了现在也才仅使出一半而已

    此时银州城中派出的五千本打算马踹连营,四处制造混乱再趁机诛杀宋军主帅的夏国兵马已经入疾风一般驰入敌营。可是当他们杀散了少量守备军后才发现这里几乎是一座空寨。夏军主将当即意识到恐怕是中了计,可当他急忙喝令麾下兵马回撤的时候四面喊杀声蓦的大作,伴随着一声声弓弦弹动的声响乍起,一蓬蓬的箭簇破空而起,像疾风暴雨般向夏军倾泄而来!

    空出了主寨,而在周遭较为偏远的营寨、草丘间驻扎的宋军只顾向主寨的方向引弓狂射,而银州城中杀出的奇袭军本来就是要趁着夜幕突然杀尽宋军营寨制造混乱。如今反倒是前来袭营的夏国兵马根本看不清从四面八方激射而来的箭雨,只能听见一阵阵令人心惊胆颤的锐啸声,刹那间惨叫声、哀嚎声连绵不绝的响起,夏军兵卒登时又像被割倒的麦子般一片片地倒了下来。

    “撤!”

    夏军主将一声令下,麾下刚冲进宋军营寨的银州军士卒听令赶忙转身便逃。可是此时四边火光大起,喊声齐举,牛皋、关胜等将官率领兵马忽然从斜侧杀出截住了夏军溃逃的去路。这次突袭不但没有成功打乱敌军的阵势,四面埋伏的宋军反倒使得脱离银州城池的夏军中引起一阵骚动混乱,宋军军阵峙立如山,并且合围之势从四面包抄过来,如今敌军已经入瓮,哪里能容得他们说逃便逃?

    几轮弓弩利箭打击过后,四面马步军一齐向中军营寨掩杀过去,只杀得夏军星落云散,萧唐也随着亲随从东侧杀将而出,待与敌军短兵相接之后,只见他大枪挥舞,已经不知挑翻了多少前来袭营的敌军骑士。枪势迅猛连绵直若狂风暴雨,凡是被他撞见夏军骑将连个喘息的功夫都没有,旋即又被从后方暴冲而至的宋军劲骑给乱刃斩于马下!

    錾金大枪刮起一阵狂风,从一名敌将的脖颈掠过,下一刻头颅飞扬,一腔鲜血也从体腔内喷出老高。被鲜血溅了萧唐一脸只是伸手胡乱一抹,他又向中军营寨那边望将过去,就见前来袭营的夏军虽然大部分兵马仍被己方部曲死死缠住,却仍有残部突出重围,并且朝着银州城的方向死命奔逃过去。

    银州东侧城墙下方不远处,是一道又宽又深的拒马战壕,夏军主将率领仅剩的一千五百余人堪堪到了战壕前面,立刻扯着嗓子向城垣上方呼喊。银州城中守军听得城下呼喊,立刻打起灯笼火把去瞧,眼见城墙下方似是己方部曲主将,忙命军卒前去打开城门,接引己方兵马入城。

    然而正当银州城东门大开,逃至城下的夏军兵马连忙向城内赶去的同时,在夜幕中,从斜侧有两路轻骑马军忽然撞出,在花荣、吴玠两员猛将的统领下风驰电掣一般的向正往城内涌去的夏军追杀过去!

    夜晚之中觑不真切,又因夏军逃的仓惶,早得过萧唐吩咐的花荣、吴阶率部急追猛赶,在夏军还没尽数逃回城池内便已然掩杀至城墙下方。而花荣又借着淡淡月光向前张望,忽然他双目一凝,随之立刻满满的攀着弓,他觑那夏军主将的位置大概看个清楚,旋即照背后上飕的一箭。弓开满月,箭发流星,正中那夏军主将后心,教他登时坠将下马!

    而此时在城墙下方,宋军轻骑已经杀进战意尽失的夏军残部阵中,花荣眼见城门尚未关闭,他又正要催马疾冲,率领劲骑冲过夏军残部的阻隔,去抢占城门好教大军杀将进城里。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吴玠却策马一跃,生生拦住了正要向城门冲去的花荣。

    花荣登时剑眉倒竖,他瞪视着吴玠大声喝问道:“你这厮作甚!?”

    吴玠冷冷一笑,并未言语,他将手中长刀挂在马鞍得胜钩上,旋即取下弓箭,纵马向前,随即吴玠便拈弓搭箭,望着城墙上方影中只一箭射去,不偏不倚,正好射中个城头上的将官,教他翻身坠落下城头,吴玠又引弓张射,片刻的功夫内在昏暗的城头上又隐隐传来几声惨嚎声,似又引起了一阵骚动。

    这个时候,花荣才注意到城头上方似乎聚集了大量的银州守军,上方黑影攒动,似乎还有几具大型的守城军械被立于墙头。而眼前的那座城门是银州城外侧修建的半圆形护门小城,花荣也意识到了就算他率领轻骑杀进城中,也只是冲进了银州城外围的一处瓮城。

    花荣并非是莽撞无谋的憨人,他也是为了尽快攻占下银州城而一时失察,所以险些率部冲杀进去。现在花荣猛然惊觉,倘若自己直喇喇冲进瓮城,仍旧无法攻破银州城东侧的城门,届时四面城墙上的夏军以劲弩炮石居高临下攒射猛攻,只怕自己和麾下统领的轻骑马军都是凶多吉少。

    “按萧节帅军令调遣,截杀袭营的夏军兵马,固然要尽数歼灭,可是如果银州城中守军已做好防备,也不必莽撞攻打。”

    吴玠悠悠说罢,又望神情复杂的花荣望将过去,他的脸上又露出甚是玩味的笑意,旋即吴玠拍马奔出,手中长刀忽然一记横扫,锐利的尖啸骤然划破夜空,但见他长刀过处,银州城外少数残存的夏军将士当即有数十人颈断骨碎、残肢横飞,无一人能够抵挡住他狠辣迅猛的刀招。

    花荣望着在前方一边吩咐麾下军健向城头上方射击,一边又亲自催马挥刀去截杀城外残存的敌军兵马的吴玠,他一时间心绪复杂,当初在临夏城眼见吴玠亲手杀死自己的上官灭口,花荣不止对他甚是厌恶戒备,也对自家哥哥竟然能容许这等人物在帐前听命之事而颇有微词。

    可是算上这次吴玠及时洞察到银州城内守军还留有后着,前几次向萧唐谏策提议,或者是亲自率军与敌军浴血奋战,吴玠也不仅展现出了卓越的军事指挥才能,在临阵分析战局时眼光毒辣,行事魄力也是端的是雷厉风行。花荣自问在自家哥哥在官面上行走,于萧唐麾下效命多年,不光凭着自己天下无对的弓箭射术,统军作战的本事也是愈发精进,可是自从随萧唐又赶赴边庭并与吴玠一并经历过几次战事之后,花荣现在也已意识到若论领兵出战,独当一面的本事,自己还是与他相差太远。

846章 战略的目的,非谋一城一隅

    银州城内夏军的袭营战术被识破,趁夜偷袭营寨的五千夏**卒也尽被伏击的宋军所杀。虽然当夜没有趁势一举攻破城池,可是在那一晚银州城内便损失了超过三成的兵力,如果萧唐这时决意强行攻打城池,所会遭受到的敌军阻力也会减缓甚多。

    然而当夏国石州、夏州等地的军队眼见银州告急,再度集结大军并且一路小心提防宋军偷袭,又大刀阔斧的杀奔向来犯的敌军,可是当他们终于能望见远处依山傍水的银州城时,却发现城池下方的宋军连营早已人去寨空,不见一兵一卒。

    十几日之后,驻扎在夏国东部的左厢神勇军司、祥祐军司等夏军主将却又收到急报称萧唐统领大军已经杀至位于银州西部的石州地界,神堆驿等军寨已经猝然杀至宋军攻破,折损兵卒三千余人。

    近五万兵马的夏军扑了个空,军中主将也都以为银州既然是宋夏双方争夺最为激烈的边庭州府,东线的宋军有所动弹势必要抢先攻占那个兵家必争之地。何况既然敌军攻坚城池的同时又设下围城打援的伏击,也定然是不想城内守军与城外援军里应外合,是以他们都没有料到在攻城战中已逐渐占得上风的宋军竟然毅然收兵,一个迂回便又向夏国十二处军司中祥祐军司治所,距离银州不过数十里的石州杀将过去。

    实则许贯忠向萧唐所献的计策,无论是围城打援歼灭敌军的野战有生力量,还是诱敌出城杀伤银州城中守备的兵马,都只不过是他计谋中的一个环节,萧唐此番出兵侵入夏境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搅得夏国东部地域不得安宁。

    无论是萧唐还是许贯忠,他们也都十分清楚这次宋廷决定分数路大军讨伐夏国的目标就是要攻克横山地界所有军寨壁垒,使得夏国失去屏障之地。宋军胜在兵多粮足,只需占据夏人横山膏腴之地再进逼夏国国都兴庆府,便能使得大宋在军事上能够全面压制夏国。攻克一城一隅,也只不过是全面战役中某一场局部战争的目标,从战略大层面出发,只要能牵一发而动全身,迫使戎卫夏国东部州府的敌军顾此失彼,种世道、种师中等西军将帅统领的部曲便能更轻易的挥军挺进,蚕食夏国横山领土。

    虽然说率领大军在敌国的领地内这般招摇也甚是凶险,可是夏境内夏州、银州、石州等军州接邻大宋河东路、鄜延路,萧唐现在看似无章法可寻觅的行军路线其实也可说是在宋夏边境地域游走,何况现在麾下的班底集合了刘仲武、刘锜、吴玠、萧嘉穗、许贯忠、花荣、关胜、呼延灼、牛皋、王进等众多智囊与猛将,还有李永奇、宣赞、郝思文、彭玘、韩滔、王文斌、党世英、党世雄等偏佐将官帐前听命,鄜延路治下大多部曲现在又听从自己的号令所以当许贯忠推敲过宋军的战略目标、宋夏边境的地势地形、目前双方战争局势的走向之后定下计谋并且向自己提及之后,萧唐当即便明白现在自己不必再严慎

    把稳,而是主动出击去打算夏国前线诸部兵马的部署。

    这些时日连番损兵折将,东路宋军主帅萧唐的名头也在夏**中愈发响亮起来,虽然说现在的萧唐还不及以往宋夏战争狄青、范仲淹、种谔、折可适、种师道、刘法等那些重臣名将那般能教夏人闻名色变,可是现在夏人也把他当成是敌军中的一个极大的祸患。如今夏国左厢神勇军司、祥祐军司下辖的夏军也都恨不得立刻摆开阵势与萧唐所部人马来一场大决战,好能一劳永逸,所以夏军中一边不断的派出哨探轻骑,一边向萧唐统率的宋军合围包抄,迫使对方主动寻己方大军决战。

    毕竟在夏州、石州等军州南部有叠嶂层峦的群山,以及一座座不可逾越的堡垒,萧唐可以从银州那边在宋夏两国间频繁易主的领地入侵本国地界,可随着宋军向西面深入,也越容易掌握其行踪。

    然而这一切,却也尽在许贯忠的意料之中。

    约莫半月过后,祥祐军司、左厢神勇军司的夏军主将得报说萧唐所率的宋军果然只是扫荡了石州治下的几座军寨,旋即又往西面龙州石堡寨、牛心亭的方向开拨过去之后,他们也立刻派出快马向戎卫龙、洪、胥等军州的嘉宁军司传报,吩咐对方派出重兵截击宋军,一面又点齐五万兵马向西追击,意图两面夹击萧唐所部人马。这一两月的时间里夏州、石州、银州等地的夏军被萧唐搅扰得鸡犬不宁,直恨不得立刻荡平了这股横行无忌的宋军,可也是因为统军的夏军将领愈发急躁,心态失衡,却不知不觉间就进入了萧唐麾下许贯忠、萧嘉穗等谋士精心部署的埋伏圈中

    起伏的山峦间灌木与杂草丛生,夏军兵马在山峦北麓迤逦前进,部曲中也兵马先行至附近山坡、山谷哨探,提防有埋伏宋军突然杀出。

    可是那些游骑也只是注意到了附近灌木密林中并无敌军隐藏,却没有发现其中山麓不远处的大片草丛中早挖掘好了许多可藏身的浅坑,坑虽然不算很深,可是也能让人将整个身子藏于洞中,头顶上方以木板或盾牌遮掩,上再覆以草皮与泥土,只露缝隙供人呼吸。虽然斥候探马或者山中善于追踪的猎户仔细查看也能觑出端倪,可是夏军急于追赶萧唐所部人马,石州距离龙州也超过百里的路程,军中斥候又怎能事无巨细的游哨查探,而延误了追击宋军的行程?

    率领宋军将士埋伏的,却是刘锜与吴玠这两个西军出身的将官,由于久居边庭他们也都详细翻阅过附近曾经划入大宋治下管制的山岭地势图,对此间地形了如指掌,而久与夏军厮杀,吴玠也极擅长设埋伏陷阱。此时吴玠、刘锜所统率的西军军健屏气凝神,他们先是静静观望着西军游骑、前军、中军从前方七八十步远的位置行进过去,紧接着,夏军的后阵人马也已经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杀!”刘锜率先从浅坑中农一跃而起,他擎起手中长弓旋即一箭呼啸而出,当即便将个夏军将官射了个一箭穿心!

    掩伏于山谷后侧的宋军将士也都纷纷起身,他们绰起手中早上了弦的神臂弓便向夏军后阵军卒觑准过去,又是一阵令人心悸的呼啸声乍起,无数枝利矢也已应弦激射而出!

    刘锜、吴玠率军的埋伏不但处于神臂弓等远程利器杀伤力最强的范围之内,他们面前潜伏的位置前方也有大大小小许多凹凸不平的土丘,不但利于躲避敌军射来的箭簇,夏军突然遭受伏击,一时间没有觑见敌军藏匿的位置,在仓惶之中也根本不知道该向哪里还击。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一蓬蓬的利矢箭簇骤然射至,顷刻间夏军后阵军卒便似割草一般人仰马翻被射倒了大一片,军阵登时变得一阵溃乱,在连绵不绝的惨嚎声中,有一员夏军将官歇斯底里的大喊道:“有埋伏,是宋军偷袭!”

847章 山麓伏击,大规模歼灭战(1)

    虽然夏军后阵忽然遭受伏击,在慌乱中哀嚎声、叱喝声响成一片,可是也只有少数军卒如无头苍蝇一般乱窜躲避,可毕竟在前面还有大量的夏军兵马没有投入战斗,眼见有宋军偷袭,后阵夏军将官也立刻喝令麾下部曲组织反击。

    当前面夏国大军惊觉后方有敌军敌军偷袭,他们也立刻调拨兵马前去支援,可是在旁边的山岭间忽然又有大批的宋军弓弩手掘好的浅坑中蹿出,在神臂弓密集的弩矢打击下,很多中箭落马的甲士塞堵住了身边同僚活动的空间,一连串的惨叫声中,许多中了弩矢的战马也在长嘶悲鸣,并且团团乱转着使得夏军军阵更为拥挤混乱!

    在最前方也是同样的情况,山坳一侧蓦的竖起一杆血色大旗,疾风呼啸中,在猎猎飘荡的大旗下铁骑纵横、漫山遍野,数队宋军马军驱骑如飞,他们策马引弓,使出飞矢骑射的本事,正待转身支援后路人马的夏军猝不及防,登时又有数百人中箭落马。经过短暂的混乱之后,夏军前阵也冲出数队游骑,迎着宋军马军驰骋冲杀,且弛且射。又有数十名骑士坠马毙命,待双方骑兵对冲至一箭之地内,便各自收了长弓擎出马战兵刃,恶狠狠地撞在了一处!

    在萧嘉穗与许贯忠二人的调度下,萧唐麾下诸部将官向夏军正面破阵、后方伏击、侧翼冲锋,凿穿敌阵发动起全面进攻,何况宋军装备的神臂弓威力惊人,猝不及防先遭到几轮密集弩矢打击的夏军惊闻那千百枝箭齐发而形成的那足以令空气震颤的嗡鸣声便已是心惊胆战,激射而至的矢雨先将无数夏军将士连人带马都射成了筛子,虽然一路追击而来的夏军将士也都久经战阵,可是如今被萧唐所部人马占得先机,顷刻间箭簇呼啸声、利器入肉声、惨叫哀嚎声、惊马长嘶声交织成一片。在一片人仰马翻中,无数在周围埋伏的宋军将士也纷纷绰着兵刃汹涌奔出,并且轻易的杀尽了夏军溃乱的军阵!

    而萧唐这时策马缓缓登左近的一处山丘,他举目四顾,就见莽莽危然伫立的群山之下早已杀得是天昏地暗,寥廓的苍穹下也化作血海刀山、混混茫茫的杀戮地狱。在萧唐的身旁,花荣、牛皋等兄弟下意识的也死死攥紧手中兵刃,眼见自家哥哥又望将过来,并且朝着他们神情肃穆的点了点头,花荣、牛皋等人也轰然领命,他们高声喝令身后劲骑随着萧唐开始策马狂奔,奋力向前冲去,直要把下方阵型溃散的夏军拦腰截断!

    “有进无退!杀!!”

    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中,萧唐统领劲骑立刻掩杀而至,还没有山坡下方大批夏军步卒缓过神来,冰寒刀锋炫起耀眼的寒芒便在顷刻间晃的他们双目发花,无数锋利的兵刃与此同时也朝着他们斩落下来!

    这一路宋军劲骑也如风驰电掣一般杀到战场,旋即突入了夏军中阵,浩浩荡荡的铁骑洪流迎惊慌失措的军队,立刻便似烧红的钢刀切牛油一般轻易刺进了夏军阵中,将夏军本来便开始溃动的兵马搅了个天翻地覆。

    萧唐纵骑突进,势如疯虎,手中錾金大枪疾速下翻舞,当真是挡者披糜。而牛皋、花荣率领燕云十余骑射以及数营轻骑马军紧随身后,骑阵便似是一柄锋利的剔骨钢刀,死死攮进敌军阵中并将其搅得个血肉模糊!

    现在吴玠、刘锜、关胜以及靖难军中将官率领伏兵早已杀将杀出,在从山麓西面冲出的宋军将士之中,郝思文一马当先,挥枪挑翻了四五个夏军将士,百余名宋军劲骑也紧随其后挥舞着手中马刀奋勇杀敌。可就在这时有一员夏军骁将率队骑士从斜侧杀出,直直撞进纵骑驰骋的宋军骑兵侧翼,顷刻间便有无数把锋利无匹的兵刃切入那些健儿体内,登时便有三十多个宋军坠马毙命!

    郝思文见状大怒,他挺着枪便朝那个夏军将官催马冲去,嘴中还大叫道:“狄夷夏贼!先杀你这鸟将!”

    那员夏将闻言更是恼火,他大喝道:“看你这宋狗有甚本事!”话音未落,他便已挺起手中狼牙大棒来和郝思文厮并,郝思文好歹时常与关胜切磋过招,在萧唐帐下行事时也有机缘与许多良将探讨枪术技法,是以他也好不畏惧,纵马挺枪便与那员夏将斗成一团,只不过两人甫一接手,郝思文心中便是一惊,暗付道:这厮好奢遮的手段!

    那夏将只与郝思文斗了十来合合,他心中便已有了底,旋即施展出毕生本领,只见他手中那杆狼牙大棒使得虎虎生威,郝思文堪堪与他斗了二十来合便已渐渐落了下风!现在也不知是捉对斗将,眼前周围麾下马军儿郎在被蜂拥而的夏**卒团团围住,顷刻间便又有数十人被搠翻坠马,旋即遭乱刃分尸,郝思文更是心急如焚!

    阵前生死厮杀哪里容得半点分心?郝思文手中长枪略慢了一招,那员夏将立刻觑出破绽,他抡起狼牙棒又劈将砸来,郝思文急忙闪避,狼牙棒突出的钢钉正要从他的肩甲划过,血水立刻浸透衣甲,郝思文也更是方寸大乱!

    那员夏将脸狰狞之色愈发名下,他大声吼道:“宋狗!记得取你性命的是左厢神勇军司辖下牙将隈才颜奴!”

    那个唤作隈才颜奴的夏军猛将立刻又抡起狼牙大棒,直要一下砸碎郝思文的天灵盖,可是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际,郝思文虎吼一声,他不退反进,绰紧手中长枪不管不顾的便往隈才颜奴的心窝搠去!隈才颜奴见这员宋将使出同归于尽的打法,他脸却露出不屑的笑意,手中大棒骤然倒转一抡,用蛮力硬生生荡开了郝思文刺来的长枪,隈才颜奴旋即又挥舞的狼牙棒朝着他砸将了下去!

    郝思文被震得双臂发麻、虎口流血,眼见那员夏将狼牙棒使得又疾又猛,就算自己打算玉石俱焚却也伤不得他分毫。关胜、宣赞率骑众冲入夏军军阵后似乎也被敌军缠住,现在孤立无援,郝思文自知已无生路,他心忽然涌出一股强烈的不甘之情,想到自己当年打熬武艺、苦读兵法只盼在军中能谋个出身,偏生不受河东路隰州军司抬举,而一直无官无职,与自己的结义兄长关胜屈沉于蒲东后来当萧唐提拔重用关胜伊始,郝思文发现自己的人生终于迎来转机,本来以为自己终能够在边庭博个出身,为国家效力,想不到如今却要战死在此处

    “铛!!!!!!”

    正当郝思文心如死灰之际,忽听一声凄厉的破风声乍起,随即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郝思文诧异的瞧见那柄就要砸在自己头颅的狼牙棒被生生荡开,隈才颜奴被震得双臂发麻,却不知是从哪里飞来了甚么物件,劲力竟然如此霸道,自己用尽生平力气挥劈下的狼牙棒也被格挡开来!

    “厮鸟若要逞强,来与我杀个爽利!”

    郝思文闻得有人发出振聋发聩的虎吼声,确实如闻天籁之声,他循声望去,就见萧唐率领劲骑冲至左近处。刚打出飞石的萧唐双手又紧紧握住手中錾金大枪,泼喇喇的杀将过来,就见他枪啸马嘶,大杀四方!

848章 山麓伏击,大规模歼灭战(2)

    一片寒芒闪烁,瞬息间又有近百人夏军步卒被突袭而至的利刃刺穿了身体。驰骋奔入敌阵中的萧唐冲杀了阵,很快便看到郝思文率领百余马军将士被夏军死死困住,但见夏军中那个生得人高马大的将官头戴鬼面盔,披着两层铁甲,除了手中的狼牙大棒,在他身后还背着黑沉沉的盾牌,腰间还挎着看似份量极重的铁闩板刀,只看那副扮相便知也是个凶狠善战的角色。

    眼见郝思文险象环生,很快便要被那夏军将领一棒打碎头颅,萧唐当即便又使出弹指神通的手段。只不过前面乱哄哄一片人影绰绰,萧唐无法使飞石觑定那员夏将的身子打去,也只有甩腕弹出飞石向那员夏军猛将手中的大棒激射过去,倒也十分侥幸,虽然距离尚远,萧唐仍是在一击之下使得郝思文不至当场毙命。

    萧唐旋即催马急奔,胯下火赤块千里神驹碗大的蹄子刨起大块泥土。覆在马脸的面具下喷吐出阵阵粗气,当骏马化作流炎飞火的同时,萧唐手中錾金大枪亦舞动开来,几道寒芒乍现,二十几个策马错身而过的夏军骑兵有的被砸飞坠马、有的被搠中要害,有的则在大枪硕大的锋刃斩击下头颅飞起,鲜血喷溅的无头身躯又前冲数丈,才轰然跌将下马!身后牛皋、花荣与劲骑军健更是战意炽烈,直随着萧唐分波辟浪的又从夏军阵中杀出一条血路!

    隈才颜奴眼见对面冲过来的那个宋军将领威风凛凛,他眸子里凶芒毕露,蓦的他发出声似野狼一般的嚎叫,也是杀意蒸腾的直奔萧唐杀将过去。

    来的这个,似乎是宋军中位高权重的,若能杀了这厮不止是大功一件,待割下这宋将的人头也必然能重挫敌军的锐气,那么我军取胜的机会也能大上几成!

    吼声未绝,隈才颜奴与萧唐两支骑军眼见就要撞在一处,花荣、牛皋一夹马腹,从萧唐左右策马蹿出,他们率领劲骑截住隈才颜奴身旁的夏国骑兵,好教自家哥哥在与那个夏军悍将不至被其他敌军偷袭。

    而萧唐与隈才颜奴都是一般念头,他们打算倚仗自己的武勇亲自率领精锐劲骑亲自冲锋,好冲垮敌方的阵型。一赤一黄两匹骏马勃喇喇地风团儿也似般跑,八个马蹄翻盏撒钹相似,也驮伏着他们的主人恶斗在了一团。萧唐大枪在手,锋刃枪尖挥舞的却似一口所向披靡的大刀,直直扑向隈才颜奴的肩膀。而隈才颜奴也是出手如电,他抡起大棒便荡开了萧唐攻来的大枪。在他们的身旁无数骑士惨嚎着坠将下马,四周无论是宋军还是夏军,马军还是步卒都只顾擎起自己的兵刃向眼见的敌军搠去,歇斯底里、撕心裂肺的喊杀惨嚎之声,在天地间回荡不绝!

    一连串激烈到直似要震破人耳膜的金铁交鸣声中,萧唐目光凛然,他的眼神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恶斗了三四十合之后,他发现眼前这员悍猛凶狞的夏军猛将的确十分了得,他这身武艺只怕也能达到梁山五虎八骠骑相当的水准。毕竟也是与大宋能够对持近两百年的西陲国家,军中能够斩将夺旗的猛将自然也是层出不穷。

    虽然再恶斗下去,萧唐知道自己的胜算还是更大,可是现在的形势看来即便两人现在捉对厮杀却也并不是阵前斗将,周围早就变成了一片血腥战场,夏军仍有无数的兵将仿佛汹涌的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向伏击的宋军掩杀过来。

    毕竟这五万敌军是夏国训练有素的正规军人,而绝非是一群乌合之众,就算经过许贯忠、萧嘉穗等谋士连环设计在此伏兵尽出,这些夏军也不会似寻常蟊贼流寇那般狼奔豕突,立刻能将其给杀得溃散。眼下夏军遭受突然袭击折损了许多兵马,可是萧唐率领诸部宋将却也要死死与敌军鏖斗到底,最后到底谁能取得这场惨烈战事的胜利,还要看哪一方能够咬牙挺到最后,看谁的士气开始溃乱崩塌!

    到处都是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的尸体残骸、不止是正在激烈厮杀的萧唐与隈才颜奴,在战场的另一侧关胜挥舞寒芒凛凛的青龙偃月刀将五六个夏军骑将斩落下马,可是他也已然开始气喘吁吁,若不是身后有宣赞施展连珠箭术接连射翻三四个从背后偷袭过去的夏军牙将,饶是大刀关胜武勇过人,恐怕在这千军万马中也中了敌人的暗算;另一边仍是初生牛犊不畏虎的刘锜在指挥麾下弓弩手射杀大批敌军后,也擎起兵刃与吴玠冲将出去与成群涌来的夏军进行白刃战,虽然刘锜与吴玠一刀一枪杀得眼前夏军节节败退,可是很快也有二三百西军将士在与敌军的厮杀中壮烈战死

    距离萧唐不远处,花荣的箭囊已经射空,一员燕云骑射立刻又将挂在马鞍上的箭囊交到花荣手中,旋即他也被斜侧冲出来的一员夏军骑将给一枪搠死;牛皋便似是一头发了狂的大野牛一般在乱军中横冲直撞,可是在他身上也多出了五六处伤口,正泊泊流出鲜血;在不远处指挥宋军伏击射杀敌军的王进狠狠一咬牙,他断然暴喝下令,党世英、党世雄、王文斌、李永奇等将官也先后蹿出,率领所部靖难军将士也前赴后继的押将上去,绝对不能要敌军的气势渐渐在压制住己方人马

    实则夏军那边同样不好过,此时负责防备银州等地的左厢神勇军司主帅没藏鸠罗也遭一路宋军直杀到自己的眼前,多兵相接中,他这个统率五万多夏军兵马的主帅手中大刀早已经砍卷了刃,就连还使的一杆大铁矛的锋刃上也满是粘稠的鲜血与稀碎的肉靡。

    没藏鸠罗早年也是一员极为悍猛的虎将,现在他亲手杀了四五十个宋军将士后也不由大口喘着粗气,旋即又立刻抬起头来观察眼前的战局。

    宋夏双方无数的人马在一处厮杀,蜂涌聚蚁实在是忒过稠密,虽然眼下一时间己方儿郎仍能够硬生生抗住各路宋军的猛攻,可是毕竟敌人抢得先机,现在形势未明就算是胜了只怕也将是一场惨胜。

    再这么缠斗下去,任哪一方也左右不了战场的形势,而但凡这般短兵相接的厮杀除了军心士气极为关键之外,双方是否能够在激战中保持自己的阵型稳定而教己方兵马统一听从号令也是至关重要的。然而宋军尽将杀出,随着战斗愈发激烈,任哪一方的骑阵、步阵也愈发不成章法,渐渐演变成一场混乱的厮杀。

    “教擒生军、撞令郎所部的军卒压将上去,暂时抵挡住宋军的进攻!其余部曲重新列阵!”

    没藏鸠罗当机立断发号施令,他临阵指挥的反应倒也极快,如果现在能够稳住己方一部分兵马的阵势,命令麾下儿郎结成密集的军阵再向伏击的宋军掩杀过去,通过合理排兵布阵也能够发挥出最佳杀伤效果,进而渐渐重新把握住局势,宋军伏击不成士气反溃,届时便能够屠戮尽这一支在己方国境内搅得天翻地覆的敌军!

    在没藏鸠罗的指挥下,诸部夏军将官也尽皆高声喝令麾下军健或是压上抵御住宋军的猛攻,或是重新集结排成密集的军阵,准备步步为营,再向敌军压制过去。而就在这时,在不远处一个林荫茂密的山坡上,有人注意到了夏军兵马的动作,他双手一拍,并断然说道:“好!终于等到了击溃夏贼的最佳时机!”

849章 权力,责任,该低调时须低调

    在那边林荫密布的山坡之中,萧嘉穗、许贯忠以及名义上的靖难军主帅刘仲武正率领三营将士密切关注着山麓下方的战局。自从兵围银州之始,许贯忠向萧唐所建之策都是从战略层面上出发,搅乱夏国东部局势,迫使夏军左厢神武军司、祥佑军司、嘉宁军司下辖的敌军兵马能够被己方兵马牵着鼻子走。而在此处伏击尽可能歼灭夏军大量有生力量,所有的埋伏部署、在混战中先后安排战术打击则是由布衣剑卿萧嘉穗全权进行筹谋策划。

    至于刘仲武大马金刀的稳坐中军,虽然如今萧唐接管军权,就连他麾下几营兵马也尽须听从萧嘉穗等谋士号令行事,刘仲武心中或多或少固然会感到些许不甘,可是倒也并没有因此而对萧唐心生忿怨。

    因为刘仲武好歹也是统兵多年的西军宿将,他也十分清楚如果想在换做是他权掌东线宋军兵权,再换做他来调度兵马与戎卫夏、石、银几州的敌军周旋自己也无法取得如今萧唐所立下的战果。

    更何况权力越大,责任便也越大。

    刘仲武又想起自己当年初为泾原路将官时因曾极力建议分屯防备敌军,准确的预测到夏军的作战意图而打破敌军兵马,自此累迁熙河兵马都监、东上阁门使而在西军中声名鹊起,而后在吐蕃赵怀德、狼阿章等人率数万人马反叛大宋后又是他刘仲武设伏兵大败敌酋,斩首三千级,便是在当时被赵佶任命为边庭监军的高俅看中,深谙官场中如何做人情的刘仲武便是在那个时候转呈上表高俅“筹谋划策有功”,为高俅积累功绩转迁三衙太尉而帮上了大忙,自己也得高俅举荐,累迁客省使兼荣州防御使,自此也是边庭刘仲武与殿前司高俅相互扶持合作的开始。

    可是再之后

    随着刘仲武的地位在西军中水涨船高,甚至已能与陕西三原姚氏的姚雄、云中折氏的折可适等西军累代将门出身的将才并肩齐驱后,自己也曾做得一方主帅统领大军与夏羌鏖战。可是善游者溺、善骑者堕,久经战事的刘仲武也曾险些受战败追责险些被剥除功名,充军发配。

    当年刘仲武与高永年等西军中成名的将领西征,却因隶属宋军治下的熟羌蕃兵反叛而落得一场惨败,高永年被羌兵开膛破肚食心肝而惨死,刘仲武按罪责引咎本来也须被剥夺官身坐流至岭南为役,也幸得朝廷围下令之前自己与夏军浴血奋战,又有高俅从中斡旋才得以从轻发落

    这也是刘仲武一直以来心中的阴影,如今眼见萧唐临危受命,无论是他麾下的那些亲信心腹、靖难军中下辖的诸多将官、隶属于西军的将士军健就连自己最为看重的儿子刘锜也都尽在其麾下争先请命,一支军队在与敌军交战之前,最为重要的便是军中主帅能够统御麾下各部将官拧成一股绳,众志成城才能三军用命,而萧唐麾下这两个才智过人的谋士统筹布局、安排部署皆得妙法,如果是换成自己,做为靖难军主帅自己面临这种局面又能有多大的胜算?

    为将者固然应当奋勇向前,可是战场胜负难料,肩负的职责越大,一个不慎或许连前程仕途、身家性命都要输进去矜伐傲物疏不可取,有些时候还须低调才是

    刘仲武心中思付,忽然他又想起当日自己的爱子刘锜曾经劝谏他的言语,这使得刘仲武更加恍然出神,都没有注意到山坡下方的大批夏军步卒正在集结成阵势。

    “铿铿铿铿铿铿铿”数队夏军刀盾手、长枪兵急促的动作使得身上披覆的铁甲铿锵作响,他们手执橹盾长枪,大斧长刀,在所部将官的喝令下排着密密麻麻的阵形,蓦的盾牌架起、长枪高举,探出冰寒枪尖森然如林,随着夏军中一员将领高声大喝,所有交错排列的兵卒也轰然齐号,一边将长枪前指,一边步步为营的向对面正混战厮杀的宋军将士走去!

    左厢神勇军司主帅没藏鸠罗派出的这个阵型大阵套着小阵,而且每个小军阵之间也都有一定的间隔,但敌军没有应对之法轻率的冲进去阵型,哪怕数百人、上千人的队伍,恐怕阵势也要在一瞬间随着军阵的合围被彻底击溃。

    在步阵两翼,又有许多投枪手与弓弩手统一号令大步向前,如此阵势外有刀枪内藏弓弩,还有刀斧手在密集的阵形内侧准备绞杀陷入阵中敌军。没藏鸠罗周围又聚集了手持链锤、狼牙棒、大斧、骑枪等马战兵器的骑军将士,专等宋军溃散败逃之后出击追杀。号角声绵绵不息、响彻云霄,随着没藏鸠罗又是一声怒吼,前阵的长枪手也排着整齐的队列疾步向前,冰冷的枪锋已经堪堪要刺入前方宋军兵卒的体内!

    “萧先生,现在是否该发旗令了?”眼见夏军集结的阵势成型,并且已经开始与己方军健短兵相接,山坡上又一员宋军将官面露焦急之色,并连忙对萧嘉穗说道。

    萧嘉穗此时攥紧的手心也满是汗水,当他又与许贯忠对视一眼后,却摇了摇头,并且沉声说道:“不稍等片刻,现在还须引诱夏军前攻,否则伏兵妄动,起不到避强击弱的奇效”

    而正当此时,山坡下夏军摆出的大阵前列长枪与钢刀劈空声不绝于耳,耀眼的寒芒映寒了早被鲜血浸染的山麓,在缓缓移动的大阵整齐如一的强攻下连绵不绝的哀嚎声响彻长空,忽然杀出的宋军诸部将士因与夏军缠斗厮杀的格外激烈,大多三五成群的与敌人搏杀,而按都、营、军所排列的阵势早就已经被打乱,是以在敌军密集紧促的猛攻下顷刻间便有数百宋军兵卒已然倒在血泊之中,他们的身躯旋即被压上的夏军方阵给踏得不成人形!

    眼见集结成阵的敌军大阵对己方兵马已经形成碾压之势,刘锜、吴玠、关胜等将官连忙喝令周围所部兵卒靠拢在一处,也打算排成密集的军阵与敌军拼死一搏。可是现在因为敌我双方早就拥挤成一团,卡在山麓下做着殊死的搏斗,饶是有人向拉开一定的活动空间,但却只能被周围拥挤的人流裹携着或是躲避、或是搏杀。战事最为胶着的地方,只有堆砌起来的死尸才能阻隔开早已杀得眼红的宋夏军卒,哪里又能迅速排列开阵型与对方对持?

    没藏鸠罗也很清楚痛打落水狗的道理,眼见宋军已经开始溃乱,并开始节节败退,企图收拢阵型再与己方厮杀,他又怎会给敌军丝毫喘息之机?

    “杀将过去!踏平宋军!”没藏鸠罗大吼一声,手中铁矛集也向前讲狠狠劈落,同时他双腿一夹马腹,驶骑直冲到了军阵的的斜侧方。

    排成军阵的夏军步卒轰然回应,他们尽皆开始缓步小跑,滚滚铁流顷刻间便超过了在旁督战的没藏鸠罗而继续往前冲刺,前阵几百支锋利的长矛前探,形成一片望之令人心悸的死亡森林。只要以虎入羊群之势蚕食宋军已开始溃乱的残阵,开始血腥的屠杀!

    然而密集的军阵开始加速进行,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前面负隅顽抗的宋军身上,没藏鸠罗想迅速歼灭这一支宋军部队心切,此时他也没有顾及到大阵侧翼与后方空虚,却并无其他部曲掩护策应。

    见到山坡下方夏军主将意图抢攻,萧嘉穗双目一凝,旋即他断然喝道:“打令旗,破阵!”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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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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