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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全文阅读

作者:云霄野     水浒任侠txt下载     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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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章 纨绔锦毛獒

    北宋大观年间,大名府治下有座萧家集,集内族长本是大辽南院枢密院行走的文官。因触怒辽国仁圣大孝文帝耶律洪基,被贬做平民永世不得为官。加之时逢辽国权佞耶律乙辛把弄朝政,迫害异己,萧氏便随不少辽人携家眷迁至大宋。

    萧氏族长凭着殷足的钱粮,擕百十号族民于大名府宗城县北盘住。此地乃幽云北地至大宋四京之一hb大名府的必经之地,商贾行人南来北往,萧氏一族便做起酒馆客栈的营生,萧氏族长生财有道,引得不少汉人佃户庄农、走贩私商迁居于此聚集,使得此地逐渐成做一个小集镇。为敬此集镇开拓者萧氏故称之为萧家集。

    萧家集有良田市集,东倚qh县南临大名府。又地处官道附近,前往雄州、霸州榷场的商贾大多都要途径萧家集,故而集镇里酒肆、茶馆生意更为红火,萧家养着千来户佃农,外加集镇内的酒楼车行、大名府里托专人照拂的当铺、米行,不但财大气粗,附近的员外商户更少不得卖萧氏族长的面子。

    这萧氏族长汉名唤作萧贺,妻室早亡却未续弦,膝下有个独子唤作萧唐,寓意其已归化汉唐,萧老爹只期望着这个儿子踏实本分些,能守住萧家这份基业也就是了。可谁想这萧唐自幼顽劣跋扈,带着一众帮闲祸害乡里,闹得萧家集鸡飞狗跳,乡众皆是敢怒不敢言,戳着萧唐的脊梁骨给他起了个“锦毛獒”的诨名,暗骂其家世富贵,却如条凶獒恶犬般嚣扬凶狠。

    这“锦毛獒”萧唐无法无天,唯独畏惧他那不怒自威的老爹,平日在萧老爹的棒喝下不得不收敛些。可直到萧家买了个流亡无助的丫鬟,萧唐却又动起了浑心思。

    那丫鬟姓马,家世本是大辽国境内的汉人,她家兄长因口角杀了个契丹族长家的少子潜逃,全家也被迫避祸逃到大宋来,颠沛流离中那丫鬟的父母病亡,举目无亲的她不得不卖身葬父葬母,把自己卖到萧家做了个婢女,改了丫鬟名唤作迎春。

    这迎春生得水灵秀气,身段更是袅袅娜娜。萧唐正是对男女之事刚懵懵懂懂的年纪,又经周围人等言语撩拨得心痒难耐,几碗黄汤下肚,便撺掇着几个亲近的庄丁去寻迎春。

    “少爷!”丫鬟迎春被萧唐等几个无赖困住,不禁羞怒道:“我虽是少爷家的婢女,身份卑微,却也知道守节贞烈的道理。坏良家女子清白,与衣冠禽兽又有何异?”

    萧唐顿时愣住了,他没想到这平时来看柔弱唯诺的小丫鬟性子居然如此刚烈。他心里顿时又是一股野火燃起,他堂堂萧家集的大少爷竟在一众帮闲前被个丫鬟如此数落,加之他尚未经男女之事,又哪懂得怜香惜玉、甜言蜜语的道道?你骂我作衣冠禽兽?好,本少爷便做个禽兽给你瞧瞧!

    萧唐拦腰抱起迎春,也不理她挣扎径直便往庄院后的草垛走去。他个集镇大户的少爷,要本家婢女迎春的身子本就是稀松平常之事。半大的年纪下他也懵懂能感觉到男女之事的快活,今日就正好拿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娘们练练手段!

    迎春刚被扔到草垛上,她的碎花衣襟便已被萧唐扯开,翠绿襦裙也被褪去了一半。萧唐骑在迎春身上一通乱吻,贪婪嗅着她身上香若幽兰的体香,胯下一股热流更是直充脑门,双目发红着撕拉迎春的裘衣,一只魔爪更直接探到她的双峰间。

    “畜生!你做的好事!!”萧老爹的怒喝就如一盆凉水直从萧唐头顶淋下,他惊慌着跳起身来,远远望见萧老爹怒气冲冲地带着几个庄丁直奔草垛冲来。

    萧唐兀自惊疑着,萧老爹午后本该去集镇南田园点查收成的庄稼,如何如此快便撞破了他的好事?正纳闷时萧唐眺望见萧老爹身边一个庄户,正是平日常厮混在萧唐身边的一个伴当,那庄户和萧唐对上了眼便立刻低下头,沉默不语地随萧老爹跑来。

    “萧义!是你这个狗奴才阴本少爷!看本少爷不扒了你的皮!”萧唐咬牙切齿狠声说道,但眼见萧老爹怒气冲冲地带庄丁奔来,按自己老爹那性子说不得非打断自己条腿,萧唐狼狈地窜起身来,胡乱系紧松垮垮的裤带,夺路直逃向方才系着马的树林跑去,他解了缰绳,跳至马背上,猛地打上两鞭,那马便驮着萧唐直喇喇地冲出林中。

    直至萧老爹的怒喊与众人的呼喝声远远抛在身后,萧唐放下心来,不禁啐骂道:老爹恁地无理!咱要了个婢女的身子又有甚么打紧的?待他两腿一蹬去见了阎王,还不得指望着我给萧家传宗接代?可见那老爹恼怒的模样,看来只得等他消了火才好回去。

    萧唐转念又想道:萧义那贱厮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怎地?平日他虽然木讷寡言,不似其他几个帮闲讨本少爷欢心,可也倒本分老实,怎么今日猪油蒙了心窍敢向萧老爹告本少爷的黑状?萧老爹最多罚我一番,可我不还是这萧家集的少主子?

    想到自己被老爹追着仓惶逃遁,自己也算是在一众帮闲面前现了眼,萧唐越想越恼,手里的马鞭撒气地狠狠抽在胯下惊马身上。马儿吃痛,更是狂奔开来。

    树杈柳枝噼啪打在萧唐脸上,他这才发现自己慌不择路,已策马奔进萧家集东面的片山林中去。“蠢畜生!识不得路么?”萧唐骂道,他急拽缰绳,马头被生生拐到一侧,顿时失去了平衡。山林中土地凹凸不平,马儿悲嘶,更是一下踏进个半陷的泥洞中,顿时前蹄扑倒下去。

    “啊呀!”萧唐只感觉眼前一花,双脚脱镫被从马身上甩了下来。他滚了几滚,脑袋重重撞在山丘间凸起的块岩石上,登时头迸鲜血昏死了过去。

    未过多久,闻见响动声前来探望的几个庄客一瞧,面面相觑番番后,急匆匆大喊道:“不好了!少爷坠马啦!”

    萧唐满脸鲜血,身子也止不住地抽搐着,过了半饷他的身子慢慢平复下来,嘴里不清不楚,却念叨着让人莫名其妙的话:“靠,这也能撞上,车险能陪吧…?”

    ※※※※※※※※※※※※※※※※※※

    王远扬很郁闷,真的很郁闷。

    本来他不过是工作了五六年的小白领,每月两三千块钱还时不时要加班,还好在家乡生活工作,不需要像很多人考虑买房的成本,但准备和相亲认识的女朋友结婚,女方可不想婚后与王远扬的父母同住。

    这虽无可厚非,但王远扬总不能让自己父母搬出去租房子住去,没办法他只能勒紧裤腰带攒钱买新房交首付,却没想到这节骨眼上又出了大事。

    他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退休职工,也没太多的积蓄,可儿子结婚的事他们和天下父母一样都为自己的儿女操碎了心,恰巧那时老妈的一个朋友忽悠王远扬他妈去买理财,平常谨慎节省的老妈也是想给王远扬婚后生活多攒些钱,却不想理财公司的老板携款跑路,王远扬家全部三十多万存款都打了水漂。

    老妈因为这是愁得犯了病,王远扬也没任何责怪的意思,那本来就是父母辛苦一辈子赚来的钱,哪怕是太多子女“理所应当”地可以从父母那里因为结婚、因为房子去要钱,可王远扬总想还是光凭着自己撑起一个家,所以相反的,王远扬每月拿大部分的工资补贴家里,只想重新攒些本钱。

    只是女方得知了这事便找个理由提出了分手。这倒也是,就那么点钱,又要供你自己的爹妈,那你又拿什么来养我?

    从此王远扬更加卖力工作,主动要求加班只为多点加班费,虽然在父母和朋友眼里都觉得他有担当,很努力地奋斗,而只有王远扬自己心里才清楚:原来活着这么累。

    有一天,加班到晚上**点的王远扬拖着疲惫的身子驾车往家赶,却冷不防有个醉汉横穿马路,意识不太集中的王远扬急忙猛打方向盘,车重重地撞在旁边车道一辆狂奔的吉普上,王远扬只感觉脑子中一阵剧烈的撞击,便再也不醒人事。

    浑浑噩噩中,王远扬只觉得头痛欲裂,似乎还能隐约听见有人在周围急促地说着什么,自己的身体似乎也被人摆弄着,可他却无法睁开眼睛,微弱的意识只能模糊感受到自己一直躺在张床上,一直持续了十几天的时间。

    这段时间里王远扬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梦见自己成了个跋扈乖张的纨绔子,他家是宗城县一带财力最雄厚的地主,族长姓萧名贺,平素人们都称之做萧老爹的那个人是他的父亲,而他就仗着自己财大气粗家世横行无忌、无法无天……

    后来,他又梦到了无比香艳的情形:他将个姿色秀丽的丫鬟抗到柴垛后,上下其手眼见就要占了她的身子,却没有想到自己严厉的老爹气冲冲地来寻他,慌张下他骑马夺路便跑,却不想马失前蹄,他一头撞向块坚石上。

    那感觉极为真实,王远扬就像眼睁睁见着自己要被撞个头破血流一般,他一着急,“啊!”一声喊了出来,身子扑腾下坐了起来。

    王远扬便扶着阵痛的额头,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他发现自己躺在张黄榆木床上,周围桌椅花瓷,格局虽然雅致,但绝不是现代的物具。

    就如同房内呆若木鸡,直愣愣站在那像见了鬼一样盯着他看的几个人一样,那几个人褐衣青襦,都是副古代家丁丫鬟的打扮,其中有个人见萧唐(王远扬)醒了过来,赶忙屁溜溜地跑到他面前,连忙说道:“啊呀少爷!你可算醒过来啦!我为你担惊受怕得十几天,万幸吉人天相啊!”

    王远扬还没安下神来,迷糊间回应道:“嗯…嗯…那个,谢了。”

    “嗯?”那家丁一愣,少爷这是怎么了,和我道的这是哪门子谢啊?莫不是坠马真摔坏了脑子?

    这琢磨间,那家丁眼见其他几人还愣在那里,一脸的急切关心唰地变作颐指气使,叉腰指着众人骂道:“一群呆鹅撮鸟!各各傻愣在那作甚,还不快去叫老爷来,少爷醒过来没瞧见么!!??”

    众人这才忙将开来,叫嚷着使人出去召唤。那家丁转过身,川剧变脸般又摆出副孝子恭孙的模样来,对王远扬谄笑道:“这些奴才都是骡马的贱性,不抽打番不识眼力价儿的蠢鸟。少爷你感觉如何?要不要咱吩咐下人给您备些酒饭来?”

    王远扬茫然看了看眼前这谄媚的家丁,又打量周围的一切,他不禁喃喃道:“穿越了?呵呵……”

002章 梦回大宋

    萧唐和王远扬的记忆交织在一起,这使得王远扬一时间思维混乱,头脑浑噩不堪,他渐渐稳下神来,打量眼前这个家丁帮闲,渐渐记起了他叫做萧安,为人好插科打诨,为人慵闲懒散每日只图个三饱两倒,倒却有几分小聪明。

    只是他靠着奉承萧唐,一副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的奴才相,使得萧家集里面庄客都唤他作“三尾雉”。倒和萧唐(王远扬)读水浒里那高衙内那个帮闲“干鸟头”富安有些相似。

    想起这些,萧唐不禁对眼前这标准奴才萧安顿生厌恶,待他又巴结了阵,萧唐按捺不住没好气地骂道:“醒了便醒了,你这厮又聒噪甚么,出去!我想静静!”

    听自己少爷叫骂,萧安反而心头一宽,对嘛,自家少爷还是那副臭脾气,看来倒也没摔坏脑子。他连忙嘿嘿赔笑道:“是是是,少爷撞伤了头,自该多静养,小的这就告退。”

    萧安正待告退时,忽听有人叩门。走进来的是个四旬上下的男子,萧安见了连忙叉手行礼道:“雷总管,您来了。”

    那雷总管嗯了声算是回应,随即一脸关切地望向萧唐道:“少爷,你可算是醒过来了。少爷驾马娴熟,怎地这次却如此大意?”

    萧唐理清紊乱的记忆,记起这总管姓雷名贲,在萧家府上除了他和萧老爹,就属他这个内府总管的权势最大。萧家集佃户农收的事由萧老爹和个老管事打理外,萧府在办的大名府车行、米铺以及集镇内一家酒楼的营生都由他打点,外加上这人总是冷面朝人,萧府里十个倒有九个是怕了他的。

    想到这,萧唐俯首道:“有劳雷总管费心,我既然已醒了过来,想来没甚么大碍了。”

    雷贲眉头微微一皱,萧唐平素说话那会如此客气再看他神情语气只觉得有些蹊跷,可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略微一踌躇,雷贲便笑道:“如此便好,那少爷安生休养便是,老爷那边……”

    说到这,他压低了些声音继续道:“老爷听闻少爷醒来也安了心,只是老爷那边吩咐…吩咐少爷你醒了便在屋里休养,绝不可再出庄生事。这一时间他还在气头上,不过这倒也好。待老爷消了气,也不至过于计较那些闲事。”

    萧唐脸一红,苦笑着含糊应承了。还没适应这穿越的感觉,却已要背这具身子前任主子犯下的黑锅,况且这事要是放到现在那就是一强x未遂的重罪,先别说萧老爹打算如何处置他,萧唐觉得自己冤得真像那唤来六月飞雪的窦娥姑娘。

    一旁的萧安嘟囔道:“老爷子好没道理,少爷伤得如此重,却还记惦那鸟事,本又不是甚么要紧的……”

    正说着,雷贲脸一沉,厉声喝道:“放肆!我和少爷在这讲话,哪有你这家奴说话的份!?”

    萧安浑身一哆嗦,忙噤口不言。随着萧唐他自然可以狐假虎威,对着寻常农户庄客嚣张一番。可是对着连少爷都要让三分的雷总管,萧安心知萧唐可不会为他这么个下人与雷贲撕破脸皮。

    雷贲冷哼一声,转头过来对萧唐别有深意地一笑,说道:“我闻得少爷转醒,一来固然是要探访少爷,这二来嘛……是带个人来见少爷的。”

    雷贲又是一声高喊:“来呐,把人给少爷带进来!”

    言罢,就见两个庄客架着一人进了屋内,萧唐一见,却正是那向萧老爹那告发他非礼丫鬟,原本是自己帮闲之一的萧义。

    萧义此时被人架住胳膊,脸上一片淤青,刚进到屋里他便被人踹了脚跪倒在地。虽然受人所制,他脸上却还尽是慨然之色。他和萧安的的爷爷便是服侍萧唐祖上的家丁。这两人父母去世的早,萧老爹便养他们在庄里做些闲差。

    这萧义比起萧安截然不同,他性子却坚毅朴实,精干持重。因感念萧老爹的恩德庄里拖擦扫拭、浇剪补砌的杂活干得极为勤快。平日替萧唐喂养着他豢养的飞鹰走犬,更是饲喂得好白山黑水间盛产的矛隼鹘鹰,以及信鸽等飞禽。驯养技巧得法故得了个“青鹘子”的诨名。

    加上萧唐与萧安、萧义这两人刨出去主仆关系,都是从小长大的发小,只是随着年龄的增大,童年时的友情被阶级隔膜渐渐淡化开来。是以原来的萧唐虽然嫌萧义木讷寡言,不似萧安般讨他的欢心,却也不曾过多为难于他。

    雷贲指着萧义,向萧唐说道:“少爷,正是这萧义向老爷告你的闲状,撩拨老爷气恼,害得少爷你平白遭险。萧义,你还有甚么要说的?”

    萧义冷哼一声,说道:“少爷,这次小的害你坠马受伤,也知是犯了重罪。可念在我服侍你多年,处置我前还请少爷听我一言,少爷少年心性,平日好斗莽撞点也没甚么,萧家集佃户庄农,哪个不是蒙萧老爷的恩德过活?可这害清白闺女身子的事……”

    讲到这,萧义乜了眼总管雷贲,继续说道:“若是少爷真有心收迎春做个妾室,小的纵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坏了少爷的事。可少爷尽听些谗言风语,亵玩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再弃如敝履。这事若开了头例,可便真寒了萧老爷,还有萧家集众庄户的心!少爷可不该做那黑心寡德之人,做出这般事来不是条好汉!

    说到这,萧义把脖子一梗,朗声道:“小的这番言语少爷您若是能听进去一点半点,便是打杀了我也不敢有半点怨言!”

    雷贲眼睛一咪,眼中杀意稍显即逝。少爷尽听了些谗言风语,才要害人闺女的清白?可那些谗言风语是谁讲的?正是他雷贲有意无意暗示萧唐,让萧唐这么个龙精虎猛、红鸾初动年纪的少年郎去找迎春那丫鬟开荤的!

    萧义虽然没指名道姓,可他这指桑骂槐骂的正是他雷总管,既然你找死,好,那就成全了你!

    雷贲冷笑一声:“原由暂且不提,可你身为少爷的家仆,吃着少爷的、穿着少爷的、用着少爷的,竟还挑拨老爷和少爷的关系,背后阴害少爷?这次你这贼厮作出这等事来,这样的奴才留着何用,天晓得下次还能干出甚么来?”

    本来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萧安见状,顿时变了脸色,他冲上来狠狠给了萧义一记大耳括子,骂道:“你这不开眼的狗东西!猪油蒙了心的蠢杀才!少爷待咱恩重如山你却作出这等事,不打断你条狗腿看来是开不得你那心窍!”

    萧义挨了一耳光,望着萧安眼里反而露出份暖意。他知道萧安蹦出来打骂自己是做给萧唐少爷和雷贲总管看的。尽管油滑的萧安和稳重的萧义渐渐对彼此颇有微词,可毕竟两人都是萧家的庄客,又从小一块长大,眼见雷贲暗示要将萧义私行处死,怕事圆滑的萧安还是忍不住跳出来为他解围。

    可萧义已抱了必死之心,中国古时历朝乡里宗族制度盛行,纵然有朝廷颁布的律法条令,在民间尤其是村镇乡里还是由当地的族长来处理各种问题,虽然在城市中罚杀下人的事官府会出面管理,可在乡间宗法制度甚至操控着生杀大权,人妇不贞判她个浸猪笼、家仆不忠随意打杀了他,这些事都讲究的是民不举,官不究,萧义自幼在萧唐府上被养大,要他条命当真不是什么难事。

    就算是萧老爷替自己担待,可萧唐若是真有心要了他的命来泄愤,萧老爷还能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偿命不成?

    再者他通风报信向萧老爹告了萧唐的状,依照萧唐那秉性,往轻了讲说不得也要将他一通毒打,再寻个由头将他赶出萧家集去,更何况这次因为他险些害了萧家少爷的性命。

    只是…如此一来,少爷就算杀了我,迎春那丫头还是少不得要被少爷记恨上吧……

    萧义微微张了张嘴,却又再紧口不言,他深知萧唐那乖张跋扈、眦睚必报的脾气,再加上那雷贲煽风点火…若是这时他为迎春求情,反而更是害了她。

    “少爷,你意下如何?”雷贲对萧唐说道。

    萧唐坐在床上,静静看着那总管雷贲,脑子只里蹦出一个念头:

    这个雷总管,很有问题!

    从脑海中浮现的记忆中使得现在的萧唐了解,包括这次强占丫鬟迎春的事,过去的萧唐好勇斗狠、或欺凌庄客时很多时候都是这雷贲有意纵容、甚至挑拨的,本来曾经的“锦毛獒”只是个莽撞偏激的少年来,察觉不出这自家的总管在用自己的方式去操控他,可如今的萧唐拥有两世的记忆,更可以用第三方的角度来分析雷贲。

    他明明知道萧老爷子为人正直,却挑唆着萧老爷的独子胡作非为,现在更是怂恿他动用私行处死家仆萧义,这只会弄得萧家父子的关系越来越僵化,他这是想做什么?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莫非……他这是要鹊巢鸠占,架空了萧家父子,夺下萧家这份产业!?

    萧唐对雷贲生了戒备之心,他心里打定主意,摆摆手说道:“是我自己莽撞,又干萧义何事?”

    “嗯?”雷贲、萧义、萧安等几人讶然望向萧唐,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横行乡里,乖张暴躁的纨绔小霸王,这事竟然就这么算了?

    “可是……少爷。”雷贲说道:“难不成就这般了结?这萧义如此做,显然没把少爷你放在眼里…”

    “雷总管,萧义总归是我的家仆。”萧唐打断了雷贲,说道:“此事我自有计较,既然我已无恙,眼下也没必要多生事端,此事就不劳雷总管费心了。”

    见雷贲还有话要讲,萧唐又说道:“萧义不过是向家父告之……告之我的荒唐行径罢了,他如此做本就没有甚么过错吧?”

    雷贲眉头一皱,萧唐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别人眼中在萧家集不可一世的萧家长子,对于他而言只不过是个和他老子心结甚重,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罢了。

    从小被萧老爹耳提面命、严加管教的萧唐,随着长大却变得愈发叛逆顽劣,这时候他所做的不过是刻意纵容,有意向萧老爹隐瞒萧唐的劣迹,这萧家集的少爷便视他如亲信长辈,愈来推心置腹地听从他的建议。

    可现在看着眼前的萧唐,雷贲对他满是种莫名的陌生感。这小子似乎在有意和自己划开距离,坠马摔到了头,反而把这小子摔开窍了么?

    雷贲并没有把不满表现在脸上,说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管闲事了吧。少爷且安心休养,我等这就告退。”

    “且慢。”萧唐对其他庄客道:“你们且先和雷总管离去,我和萧安、萧义还有话要讲。”

    雷贲别有深意地打量了眼萧唐,暗自哼了声,便带着压架萧义的两个庄客退了出去。

    房里,萧义、萧安一个站、一个跪,迷惑地瞧着萧唐,却不知道眼前这自家少爷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萧唐沉吟半饷,叹了口气,说道:“站起来说话吧。”

    萧义迟疑了下,站起身来道:“少爷,我……”

    “道歉的话就免了吧,你本就没有什么过失。”萧唐说道:“错的是我胡天胡地、轻浮浪荡。你刚才说的一点都不错,有些事做了算不得一条好汉!你不但没错,反而有功。”

    “少爷…你真没摔坏脑子?”萧安惴惴问道,见平日再熟悉不过的少爷言行举止判若两人,他和萧义真怀疑萧唐是不是失了魂魄,被哪里的孤魂野鬼夺舍占了这副皮囊。

    “你这厮才摔坏了脑子。”萧唐白了萧安一言,他望着眼前困惑不解的两个家仆,他在脑海里,在萧唐过去的记忆深处看到他和萧义、萧安三人童年时捉鸟捕鱼、欢畅玩耍时的景象,萧义老实,总是被他和萧安耍弄,而萧安则是个快嘴诙谐的活宝,总是能逗得他们哈哈大笑……

    那时童心无邪,彼此间还不分甚么高低贵贱,每天都是那般快活。可随着三人慢慢长大,因父亲严厉管教反而愈发抵触的萧唐渐渐变得暴戾横行,加上身份地位上的差距使得萧义对萧唐的态度,就像是鲁迅UU小说的闰土,变得寡言恭顺,只能把过去的情谊尘封在自己的心底。

    想到这,萧唐对萧义说道:“萧义,咱们都是从小长大的知己,是兄弟!我信你,你总不会害我,不是么?”

    本来怨愤的萧义听罢,一股暖流直涌胸口,不知觉已是热泪盈眶,心里念到:少爷…少爷他还记得我们过去的情谊,只是为何他转醒来突然间就变成这副样子?

    而萧安则傻了眼,心下想:完啦完啦,少爷这哪里是摔傻脑子,莫不是失心疯了吧?他平日哪是这般讲话?不过……如果少爷如果以后都是这般模样,似乎倒不坏……

    萧唐又望了眼萧安,哼声道:“你小子倒是光鲜,终日仗着我的脸面,府里府外可没少张扬跋扈。”

    萧安一听顿时收了满心的疑虑,叫起撞天屈来:“少爷呐!我对你可是一片忠心,天地可鉴啊!我还不是按你的吩咐行事,从不敢有丝毫差池啊。”

    “行了行了,天地可鉴,你还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呢。快收起你那副嘴脸,见了我就烦心!”萧唐不耐烦地打断了还在表忠心的萧安,说道:“你们就当以前的萧唐已经死了吧!我如今确是要换般活法,不再干那些荒唐事了。”

    萧唐的话只能说到这个份上,他总不可能还要给萧义、萧安两人解释自己是来自近千年后的世界,赶巧不巧着附在他们这死鬼少爷的身上了吧?

    听闻古时候有个叫周处的,也是撮盐入火、霸道张扬的性子,可后来屠龙杀虎除三害,名头倒一直流传至今。那人莫不是也曾摔了头转了性,才性情大变的?萧安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而萧义心里则念叨着:原以为按少爷的性子,此番我必死无疑,哪曾想到少爷似换了心窍般?也罢,若少爷真一直如此,我这条捡下来的命全然卖于他也倒心甘情愿。

    萧义萧安两人虽然被萧唐这突然极端的转变闹得凌乱,可少爷如果真能痛改前非,对萧家集而言总归是好事。

    与此同时,萧唐等三人所不知的是有个老者正站在门口,倾听他们间的谈话。那老者身着宽氅直裰,六十上下的年纪,脸上道道沟壑显得苍老,而眉宇间透着股精明与干练,此时他却露出股不解的神情。

    他正是萧家集的主家翁,萧唐的父亲萧贺萧老爹。萧唐坠马昏迷不醒的时日里,虽然萧老爹也来探望过萧唐几次,可当他得知萧唐转醒时,又想起了自己儿子做的那些荒唐事来,气恼着命人叫萧唐禁足在府里反省。

    萧老爹前后三个孩子都过早夭折,四十多岁才老来得子,有了萧唐这根萧家的独苗。萧老爹自然是望子成龙,自萧唐小时开始就对其严加管教。可虽然萧老爹为人正直,在萧家集中声望颇高,但他却全然不懂得如何教育萧唐。

    原本那个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谨言慎行的孩童,渐渐长大成了在自己面前阴奉阳违、面恭内怨的少年,萧老爹不光随着时间身子渐渐衰老,心境更加是苍老无力。

    这次萧唐因轻薄庄内的丫鬟,逃避他的责罚慌张逃跑却坠马昏迷,萧老爹又是愤慨、又是焦虑,毕竟萧唐是他萧家的独苗。当他得知萧唐复苏醒过来后,心里先是一定,再想起他那儿子办的荒唐事,他气不打一出来,随即命人喝令萧唐禁足等他重责。

    可是……若是家法惩戒有用,这不肖子也不会是如今这副模样,萧老爹黯然想到:人言淮橘为枳,当年祖父、父亲在辽朝做到南院都统军司统军使、南院祥稳(契丹语,将军、长官之意),当年他也于南院敌烈麻都司(掌礼部)听差,也是坚忍恪己的人物。怎地如今萧家流落大宋到了这一辈,到了这一代却如此不成器?

    萧老爹心下计较一番,独自悄然行至萧唐卧房,想看看萧唐醒来后作何反应。他恰好听到萧唐与萧安、萧义两人的言语,也摸不清自己那叛逆的儿子言语为何与平常比较大不相同。

    忽然萧老爹望见有个家丁正匆匆朝萧唐卧房跑来,他眉头一皱,转身闪至一侧。那家丁心急火燎着,本欲向萧老爹禀告却寻不得,慌张下直奔着萧唐卧房跑来。

    “不好了,少爷!迎春那丫鬟又要寻死!张二和李小石守着却拦将不得。”

    萧唐听家丁一说,腾地站起身来,也不顾脑袋又是一阵眩晕。对啊,这事也没算全然解决呢,叫迎春的丫鬟性情倒真是外柔内刚,其实这时很多大家大户的婢女反而盼着自家老爷少爷相中自己,一亲芳泽若能讨得欢心,从此麻雀上枝头做个偏房妾室,也不必再做那劳力劳苦着做伺候人的下人来。

    这丫鬟不但不甘心如此被萧唐(过去的锦毛獒)污了清白,反而要以死明志,听来在他昏迷间这还不止闹腾了一次,说不得这笔烂账要算到自己头上。可其他的事还好,这事……该怎么解决!?

    萧唐叹了口气,对萧安、萧义两人说道:“走,咱快去瞧瞧。”

    待萧唐三人随着那家丁赶去见迎春,萧老爹从屋转角处闪出身来,怔怔望了阵,也追随上去。

003章 烦恼事

    当萧唐赶到萧府下人的偏房处,刚进门就见梁上悬着白绫,有个丫鬟拦腰正抱着迎春,还有两个家丁在苦口婆心劝着,而那迎春却不依不饶着,而当瞧见萧唐进来,众人齐刷刷着望向他,一时间寂静无声。

    迎春见是萧唐,她挣开拦腰抱她的丫鬟,将垂搭下的一绺秀发拢过耳,一脸决绝坦然道:“少爷既已醒来,也当知道奴婢虽为卑贱的下人,比不得少爷身娇肉贵,却也不是水性杨花出卖清白的娼妇,奴婢蒲柳之姿,受不起少爷的宠辛!”

    其他的丫鬟家丁听了莫不黯然,虽摄于萧唐以往的淫威不敢有所表示,可他们瞧着萧唐的眼神,分明带着黑暗的封建社会里受压迫的劳苦大众愤慨怒视地主恶霸的模样。

    萧唐一时缓不过神来,只嗫嚅道:“万事好商量,又何必寻死觅活呢…?”

    迎春凄然一笑:“怪只怪奴婢时乖命蹇,哪敢埋怨少爷?!那日奴婢止不…止不住少爷的行径,可所幸虽脏了身子,却没失了贞洁,到了九泉下也有面目见我父母。”

    萧唐一急,一句“我不是还没把你怎么样么?”差点冲口而出,又吞回到肚子里去,想起记忆里那香艳刺激的场面,他不由得心里一荡,萧唐慌忙收敛心神,眼下可不是yy的时候,但是这种事……就算后世社会比宋时开放得多,可这般情况下,强x未遂的双方怎么可能经友好协商言归于好,从此皆大欢喜?好像什么虐恋的泰剧、重口味的言情小说有这种桥段。可我又没看过,上他娘的哪去借鉴!?

    迎春、萧安、萧义以及其他丫鬟家丁神情复杂地看着萧唐,有的好奇萧唐会做何答复,有的则担心昔日那个暴躁的锦毛獒按捺不住又发作起来,还有的……就如迎春正冷冷瞧着萧唐,她现在连死都不怕,倒要看看眼前这衣冠禽兽还能摆出副甚么嘴脸来。

    而萧唐呢?现在则在搜肠刮肚地回忆原来网上所看到那些五花八门的流行语,看看能否安抚眼前这寻死闹活的丫鬟:

    闹什么闹,我又没抢你鸡蛋……呸呸呸,宋朝的人哪听过这笑话,再说这场面说这个忒不应景了吧?

    生活不就像是一场强x,当你无法反抗,那就……呸呸呸,不对。怎么招?这是嫌人不够配合,要求人家再来一次?

    你的身体尚未被玷污,你的心灵依旧纯……呸呸呸,太装逼范了吧?这是想把人家逼疯还是想让所有人把自己当疯子?

    萧唐心下正思量间,他望见迎春一脸的淡然、坦然,她秀气的眉眼只是静静看着自己,只是桃红的嘴角微微撇起,似是不屑、似是冷漠,虽然她面容姣好却不带一丝的妖娆,冷漠的神情似座冰山隔在她与萧唐之间,清秀小家碧玉,此时更像是一颗濯而不妖的清莲。

    萧唐看着迎春,她那神情,就像小时看的电影里那加入红色娘子军的琼花,或是受尽迫害的白毛女喜儿似得,那自己岂不成了……呵呵。

    萧唐摸摸鼻子苦笑了下,他终于开口淡淡地说道:“你寻死,就是因为我这种人,这样你就不觉得不值”

    迎春没想到萧唐会这么回答她,不由得愣了愣,随即有些着恼地问道:“少爷你这话什么意思?!”

    萧唐心思飞快转了转,他做出副无赖痞子相来,冷笑道:“不错,我是动了你,可结果如何咱们都清楚得很。因为这你便闹着寻死?你的命就如此不值钱?嘿嘿,丫鬟就是丫鬟。”

    迎春虽贞烈,可也是个注意涵养,从不和人急头白脸的闺秀,可是听萧唐这般嘲讽直气得她浑身发抖,指着萧唐痛骂开来:“奴婢确只是个小丫鬟!可卖于你萧家的不是我这清白的身子!不错!奴婢的命是不如少爷你的金贵!可…可少爷也不用如此言语侮辱奴婢!!”

    迎春边骂着,泪珠儿却按捺不住唰唰地流下,萧唐仍只是摆出副贱样,真如个无良纨绔般笑吟吟地瞧着,可他心里却在一直核计着。眼下这般场景,若要劝迎春那丫鬟,只怕她更要闹着求死图个好名声,那么反而不如激她一激,转移她的注意力,这么或许还能有些效果。

    萧唐挖了挖耳朵,嗤笑道:“有甚么不能说的?难道我说错了么?先前纵然是我做得不对,眼下你自己作践自己,还不能让人说么?”

    “你、你……”迎春气得****一起一伏,俏脸儿也一团潮红,全然不见开始时淡定安然的模样。其他丫鬟家丁听了也都心里不忍,可哪个敢反驳萧唐?

    萧唐装作不耐状摆摆手:“我什么我?事已然发生又能怎地?本少爷再用不着你来服侍,你卖身的契书我会返还于你,再加笔银子足够你寻个去处做些小买卖营生,若你还要寻死,倒也省了我的。”

    说到这萧唐顿了顿,继而又说道:“你就算死了,我一样好吃好喝过得好日子。哈哈哈,还真当本少爷在乎么?”

    迎春双手紧紧握着,真恨不得冲上前去狠狠给眼前这纨绔子两大耳括子,可她毕竟只是个柔弱的丫鬟,只能眼睁睁看着萧唐大笑着扬长而出。

    萧唐走出好远,脸上神情沉稳下来,他瞧见跟随着他的萧义、萧安默然不语,尤其是萧义的神色颇为古怪,萧唐不禁苦笑道:“你们也觉得我说的很过分吧?呵,可如果不这么激她,她不是还会寻短见?其实这法子我也拿捏不准,吩咐他们继续仔细瞧着,别让她再做出傻事来。”

    萧义一听愣住,神情这才些许舒展开来道:“少爷是在为迎春打算?只是…只是少爷这般做法枉作恶人、招惹误会,萧府里的下人难免心生怨恚。”

    枉作恶人?神马枉作恶人啊,原来事情不就是这一臭流氓给闹的么?还能指望人家对自己感恩戴德?误会就误会吧,替原来这副身子的主人擦屁股也只能擦到这份上了。

    萧唐想了想,向萧义问道:“萧义,平素你和迎春那丫鬟算熟络吧?”

    萧义一愣,呐呐道:“说不上如何熟络,只是偶尔聊些家常叙叙闲话罢了……”说着说着萧义脸上愈发狐疑,闹不清少爷突然问他这个干嘛?

    萧唐点点头道:“这就够了,好歹你和她有旧便能听进你些话。今日我话说得重是为了要让她知道,她这么无故求死毫无价值!可我毕竟不熟悉她的秉性,光下猛药也不能知道她是否会想偏了,我再出面怕是只能起反作用。你过去陪陪她,她要骂就由着她骂我,还要顺着她骂痛快了!便是她骂到口干舌燥本少爷也少不了二斤肉。

    你再顺着她的话头疏导下他的情绪,切记不可一味苦求她别寻短见!这妮子看来是个倔脾气,现在这心理状态下更容易人来疯拧着干!你少说多听,待她过了情绪过激的劲来再规劝她寻个去处,帮她找个落脚安生的地方做些生意吧,银子你只管去去账房支取,就说我同意的!直到替她安顿去处前全由你来负责,要是她再有个甚么好歹,本少爷唯你是问!”

    见萧义还在愣愣地看着自己,萧唐忍不住抬脚虚踢一记,诉道:“还不快去!?”

    萧义赶忙向迎春的房间跑去,他人并不傻,相反的萧义为人沉稳内敛,萧唐对他说的他大概明白,可一来他还是被萧唐性格的转变闹得不习惯,二来……什么心理状态、情绪过激是啥意思?反作用?这词倒是新鲜……

    一旁的萧安砸吧着嘴,眼睛骨溜溜一转,说道:“少爷何必如此麻烦?其实…其实莫不如就收了迎春那丫头做妾,少爷既看中迎春要了她,迎春也有了名分,老爷那也好交代,如此这般岂不皆大欢喜?”

    “呃?”萧唐转头望向萧安,心想你啥眼力见啊,很明显萧义那小子对迎春已经生了情愫,否则按他过往木讷顺忍的性子,绝不可能冒着被锦毛獒报复的危险去向萧老爹告发,从而救下迎春这丫鬟,从他的神情和言语中对迎春的态度来看,这事是**不离十的。

    这档子事再一出,迎春这丫头估计都恨不得把他萧唐给宰了,这时他还强收迎春做妾?再让刚对自己有所改观的小弟萧义抓心挠肝的不痛快?这什么x畜、虐恋、ntr元素都齐活了,我是穿越来的,不是过来演啥重口味阴暗流伦理剧的。

    真他娘典型狗头军师的烂提议,萧唐更没好气,指着萧安骂道:“你这厮出的甚么鸟主意!?我哪是那种强抢人做妾的无赖?!”

    那你他娘的那时就别碰那丫头啊?萧安心里暗自骂道,可面子上还是笑嘻嘻巴结道:“少爷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哪里用得着强抢?只是…嘿嘿,只是少爷那时急了些,这男女****吧,讲究个潘闲邓小驴,少爷您只欠个小字……”

    嗬!水浒里王婆那诀窍看来在宋时流传挺广啊,你小子还真把我当西门庆了!?萧唐倒给气笑了,摆摆手道:“行了行了,休再讲些鸟话来。本少爷是决计不会收那迎春做妾的。”

    萧安满脸不解,道:“这又是为何?啧啧,迎春那丫头脸蛋要的,身子也要的……”他说着说着见萧唐的神色又不善起来,才讪讪住了嘴。

    萧唐摇摇头,悠悠道:“她又不爱我,彼此在一起又能有什么幸福?”

    “啥?啥?”萧安听个愣怔,不就是纳个妾么,哪管甚么爱不爱、幸福不幸福的,少爷怎么又疯言疯语起来了。

    萧唐兀自讪笑,却觉得眼前一黑,有个老者挡在他面前。萧安见了忙打拱道:“老爷。”

    萧唐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面沉如水,眼中满是痛心疾首的老者正是这萧家集的主人,萧唐的父亲萧老爹。

    萧老爹重重哼了一声,指着萧唐厉声道:“你这个畜生!随我过来!!”

    萧唐心里暗叹一声,应付完迎春,眼下还要应付他这个威严的老爹。可萧老爹可不是胡乱搪塞便能混过去的。可眼前只能见招拆招,萧唐抿了抿嘴,硬着头皮随着气冲冲的萧老爹朝祠堂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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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唐跟着萧老爹到了祠堂,而萧老爹理也不理萧唐,径直走到祭坛上香祭祀契丹萧氏一脉的先祖,行祭山仪之礼。萧氏族人迁居至大宋,祭拜风俗与宋境汉人很是不同。萧老爹面朝北面辽境被称作契丹圣地的木叶山方向上香礼拜,口中念念有词,神情甚是恭谨。

    萧家的庄院**亩的面积,祠堂东面是萧老爹卧房,与西面建的亭台楼榭中的书房燕居合做个四合院直通前面正厅,祠堂的布置与寻常宋人家很有区别,堂上瓦檐下挂着排悬鱼锦幡,堂内除牌位还置着九曜宝珠,壁上卦的是白马青牛、神人天女的画像。

    契丹人的信仰揉合了回鹘摩尼教、草原民族崇长生天及萨满教,而后数百年里在燕云之地建道院佛寺甚至修建孔庙拜儒,迁居大宋的契丹族人大多也按汉人的方式建宗祠牌位,只是祭拜的细节各有些不同。

    萧老爹上香祷念事毕,回头瞧萧唐仍傻愣愣地站在那里,萧老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冲上前狠狠给了萧唐记耳括子,厉声骂道:“你这个不肖子,还不给我跪下!”

    萧唐脸上火辣辣的,心里虽觉得有些屈。可想到过去的锦毛獒“萧唐”做的那些荒唐事,挨这一巴掌真算是轻的。作为附在他身子上的代价,替他抗受这些责难倒也不冤枉,想到这,萧唐也没甚么怨言,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萧老爹指着萧唐骂道:“我们萧家先祖自从随兰陵郡王,萧氏宗家驰宇公至幽州,服侍历代辽朝南院大王,祖辈各各是武名显赫、磊落豪迈的汉子,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声色犬马、恃强凛弱的畜生来!?”

    萧唐并不吭声,但神情极为恭谨。他从脑海中所整理关于曾经的“萧唐”过去记忆中的事来看,他对眼前的这个便宜老爸还是极为尊敬的,因为萧老爹为人刚正,他对于佃户农户很豁达大方,也从无欺榨集镇内商贾酒家的事出现。

    毕竟农耕为主的宋人习惯敛财积粮,而契丹人与很多游牧民族一样,他们零零散散四处迁徙,浪迹在茫茫的草原之上,孤独、苍茫的环境中大多游牧儿郎都养成豪迈与奔放的性子。萧氏一族已南迁至大宋,萧老爹一脉虽骨子里依旧有着契丹血脉的狼性,可也祛了游牧掠夺凶残的一面。在这里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是个坐享安乐的土财主,而是只守护着自己族群的头狼。

    而萧老爹与过去萧唐间的隔阂确实在于他的教育方式不得其法,儿子小时候稍微不当的举止,萧老爹都是严厉呵斥、甚至动家法惩戒的。这也导致了萧唐从儿时起心中的愤懑、惊惧等负面情绪越积越多,却得不到有效的方法措施来化解。

    所以随着他慢慢长大,萧唐对于萧老爹的态度完全是消极抗拒,萧唐虽然惧怕萧老爹,可在心里自我暗示下却往往便要和自己的父亲拧着干,父亲刚正,又体恤庄户,他私下偏要胡作非为,欺凌下人。

    当他的宣泄愤意也成了习惯秉性,过去的那个萧唐便时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经常会出些极具攻击性的事来,其实从心理学上来说,以前的“锦毛獒”的行为状态很有攻击性人格障碍,亦或是被动攻击性人格障碍的嫌疑。

    这些事仔细分析一下都有迹可循,可一来当局者迷,二来宋朝怎么可能有现在心理学去做参照来教育孩子,再说就算到了二十一世纪,所有的父母都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可其中有多少得偿所愿?又有多少在彼此的误解中使儿女在与父母所祈望的截然相反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唉,罢了,我替他受这些责难又有甚么?我会替好好孝敬你的父亲便是,就当做我重生附在你身上的报答了,萧唐静静地任由萧老爹痛骂着,心里暗暗想道。

    起初萧老爹越骂火气越大,直想拿出藤条来狠狠抽上萧唐几十下解气。可他却瞧见萧唐神色平静,全然不像以往可恼可恨的不肖子,那时的萧唐在这般处境下脸上惧怕的同时,神情中总要夹杂着不屑与抵抗,而且那份叛逆总似要刻意隐藏,却又似故意要让他萧老爹瞧见,生怕他不晓得一般。

    萧老爹又想到那时他所见到,萧唐与以往截然不同的行为举止,他强自按捺住气喘吁吁的胸脯,用藤条指着萧唐说道:“萧义向我告发你欺负迎春那丫头,你为何不责罚他?你既强欺迎春要…要…哼!要做那丧天良的事来,你却又为何不愿纳她作妾!?”

    “孩儿为何要责罚萧义?孩儿又怎么能纳迎春做妾?”安静的萧唐这时才张了口,说道:“萧义阻止孩儿的愚行,为的是萧家的清名。娶正妻要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纳妾也要讲究个你情我愿,又如何能纳她过门?”

    “好啊!你现在知道维护萧家的名声了?你现在知道讲情投意合了?早知如此,你当初为何要干那般腌臜事!?”萧老爹火气又起,一时按捺不住,举起藤条“啪”的声脆响,狠狠地抽在了萧唐的脸上。

    萧唐的脸上即刻浮现出道血红的印子来,萧老爹刚抽下去便已有些后悔,而萧唐只是微微皱了皱眉,神情不见一丝不甘与怒意。他俯身向萧老爹磕了一头,平静地说道:“孩儿晓得自己以往做事糊涂,这次…这次坠马摔了头,似是撞开了孩儿的心窍,孩儿只是想做人不能再浑浑噩噩下去……爹爹你的心意孩儿未尝不明白,请爹爹宽心,孩儿此后不会再如当初那般活法厮混!”

    萧老爹眼睛一咪,凌厉而老辣的目光在萧唐脸上转了转,而萧唐眼睛一抬,正和萧老爹对上眼。两人对视良久,萧老爹从萧唐眼里读察不出过去的那份畏缩与忿怨,虽然他教训儿子的方式很不得当,但知子莫若父,眼前的萧唐竟让萧老爹有种陌生感,在陌生感中夹杂着疑惑与不解,还有些许欣慰。

    萧老爹毕竟是老姜弥辣、面冷内热的性子,他重重哼了一声道:“哼!说的好听,谁知道你是不是哄骗你老子,过些时日又该原形毕露!”

    萧唐一笑,说道:“孩儿虽让爹爹失望过无数回,可爹爹难道真的不希望你的儿子能浪子回头么?”

    “回头哼!回头……”萧老爹本欲再发作一番,可他看着萧唐清澈的目光,怒意也不知该从何发起,他沉默半响,挥挥手道:“你退下吧!我倒要看看你是否真能痛改前非,若是你仍只是哄骗于我,且记得人在做、天在看!”

    萧唐站起身来,郑重地向萧老爹行了个大礼便告退,萧老爹目视着自己儿子的背影,心下还在琢磨着,有些人遭逢突变而性情大变的事是有,可是如他儿子这般却闻所未闻,看他人前人后的言语也不似作伪,明明自己苦苦期盼萧唐能有些出气,这时自己这个老子却又感觉儿子陌生了起来?半响后萧老爹默然叹口气道:“吾儿……你真明了为父的一片苦心么?”

004章 武武武松!?

    迎春一事算是告一段落,让萧唐欣慰的是萧义也向他禀告迎春那丫头已安抚妥当,萧义将送她至宗城县内租了间铺子,托人帮衬做起卖女红的营生。

    还有自从上次训斥他一番后,萧老爹与萧唐爷俩碰面时话明显少了很多,萧老爹不再像以往见了萧唐总要呵斥个没完,可只言片语间萧唐仍能清晰地感觉到萧老爹意味深长的眼神是甚么意思:老子倒要看看你这小兔崽子到底能有甚么改变。

    从最开始阴差阳错地来到这个世界,紧接着又是一番折腾后,现在的萧唐可算能喘口气缓一缓,而他后来的举止又让萧府内的上上下下惊讶地合不拢嘴巴。

    因为过去那个专好无事生非的大少爷,这十几天来都只是安安分分地在家中读书:百科类的《梦溪笔谈》、史纪类的《资治通鉴》、军书类的《武经总要》乃至人文文学类的《文心雕龙》……萧唐孜孜不倦地拜读在后世名声显赫的诸类代表名作,托萧老爹打萧唐儿时起便严加管教的福,萧府内从《百家姓》、《千字文》等启蒙教育书籍直到各名师大家的经典著作摆了整整几排书柜,原来的“锦毛獒”早把这些书籍当做摆设,却便宜了现在的萧唐。哪怕是萧唐想起来要看而府里没有的,吩咐管家寻个书坊购份抄印本也是稀松容易的事。

    眼见着过去那个屁股坐不住一炷香,动辄发将起来便要滋事惹祸的少爷接连几天闷在书房里苦读,萧府下人们皆是大眼瞪小眼,这萧家不学无术的少主子眼下是要考秀才么?

    萧唐这么做有自己的理由,他脑子里结合了两世的人生经历让他间歇会有思维模糊的时候,过去那个萧唐的回忆就像被放进脑海中的抽屉里,只有在萧唐刻意去回想时才能忆起。所以前不久还是21世纪苦逼小白领的萧唐,必须从思维意识及种种习惯上适应现在所处的环境。

    再者现在这个时代没有手机、电视、电脑,这让对网络有轻微依赖症的萧唐很不适应。所幸萧唐在前世初中之前也算是个书迷,金庸古龙的武侠、三国水浒等名著乃至《二十六史》、《资治通鉴》等书在当时父母的有意培养下都阅读过,只是到了高中大学时曾经的王远洋,也就是现在的萧唐和很多男生一样玩电脑踢足球,静下心来读读史书看看小说的次数便少了很多。

    现在萧唐从新捡回小时候的习惯,感觉日子倒也充实了不少。

    其实宋时尤其似萧唐这般家世的富家子弟,倒也有很多消遣的去处,比如大名府内的瓦舍集社。原来的萧唐有几个大家大户的狐朋狗友,时常游耍于繁华的闹市间,吃喝结社、听戏关扑等玩耍的项目极多。

    而萧唐却比现在所有人都多了份危机感,因为自己清楚,他真能在这萧家集悠哉做他的地主翁,安安乐乐地过完一辈子么?不可能!因为熟悉历史的他当然知道日后宋朝时二帝被掳、半座江山沦落于异族的靖康之耻!

    作为皇帝中出色的艺术家,又是昏君典范的端王赵佶,也就是宋徽宗现在已然登基,那么推算时日十几二十年后,白山黑水中的女真人将揭竿推翻辽国统治继而南下,大宋半壁江山的百姓都将被蹂躏于女真的铁蹄之下,就连大宋皇室也只逃出个康王赵构,众多皇亲国戚、达官贵人都做了金人的奴隶走狗,那么届时他这座小小集镇岂能在覆巢下得以安存?

    萧唐可没指望他这只小蝴蝶扑一扑翅膀,那些骁勇凶悍的女真人就都会摇身一变,成了吃斋念佛、********宋金亲善的和平主义者。可凭他这么个区区集镇的地主少爷,就算给他充足的时间他又怎么能去抵挡金国的千军万马?毕竟那些历史穿越的主人公们,都是凭着种种机缘巧合,以及人品爆表的机遇捕捉能力飞黄腾达、平步青云的,他萧唐现在有什么?

    所以萧唐现在希望先从书籍中渐渐同化自己的感官,对目前所处的世界多份系统的了解,并试图从中得到启发为萧家这份家业寻个出路。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天可以阻止这场浩劫最好,可这事目前来说想来绝对是痴人说梦,那么萧家的产业能有多少流财可以转移,至于什么地契田产,到了兵荒马乱时很有可能都会变作一堆废纸。

    起码如果符合历史轨迹,届时长江以南仍是大宋统治,而且作为偏安一域的政权维持了一百五十多年的时间。萧家的基业也能得以继续保存下去。

    想到这,萧唐觉得自己未免忒过窝囊,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预知到那场祸乱神州的浩劫,他首先想的却是如何躲避它。

    哪个男儿少年时不是满腔壮志凌云?只是随着渐渐长大,萧唐想起在前世为了所谓的“现实”每天朝九晚五,为的只是多些工资奖金去做房奴,心里也没指望能娶个彼此真心相爱,但求条件最适合能平安共度一生的人成家……

    而我现在来到了暴风雨前夕的大宋,难道还不能做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却仍要浑浑噩噩地碌碌一生么?

    萧唐踌躇着,他端起茶杯品了口清冽的香茗,抬头望着格外碧蓝的天空,几朵淡淡的白云懒散地点缀在蓝天一侧。萧唐长舒口气,起码……距离靖康之变应该还有近二十年的时间吧?还有时间去细细思考准备…

    可连跑带颠着冲进庄来的庄客萧义、萧安却打破了萧唐的这份宁静,就听萧安扯着公鸭嗓子嚎道:“不好了少爷!qh县的鸟男女闯上门来,咱们已有七八个庄客受了伤,眼见要杀到府邸门前了!”

    萧唐蹭地下站起身来,诧异道:“qh县的?他们为何要到咱萧家集来滋事?”

    而萧义讶然道:“少爷忘了那事?前几个月咱萧家集和qh县孔宋庄的人起了争执,因为要争着两地间青松坡的溪水引流到耕地灌田,少爷你带了二十多庄客,将qh县的农户打得抱头鼠窜,少爷还你放出话来,qh县的再敢踏进青松坡半步,就见一次打一次。”

    萧唐那个气啊,原来的那个锦毛獒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呐!?自己附到他这身子上没干别的,净帮着这疑似有严重暴力倾向的王八蛋善后了。不过……qh县?这时就听萧安继续说道:“这次少爷可要多些提防,qh县那干鸟男女中似是多了个硬手,才有胆子来寻少爷的晦气,小的听说那人本就是qh县人士,凭着一对拳头在县内颇有几分名气,只是前些年听说他远游学武去,没想到如今却已回来了。”

    萧唐听着觉得有些耳熟,心中隐隐生出股不详的预感,他忙问道:“你可知那人姓名?”

    “那人姓武名松,因生得高大威猛,家中又排行第二,所以敬他的称呼他做‘灌江口二郎神’武松武二郎。”

    萧唐的脸唰的下就白了,啥啥啥??武武武武松!!!???

    凭着一对拳头打死头猛虎的武林高手!水浒中铁骨铮铮,血性十足的盖世豪侠!梁山泊山坐第十四把交椅,步战功夫天下闻名的天伤星!持一对雪花镔铁刀砍人头无数的行者武松武二郎!

    可现在不是心折激动的时候吖!!武松可不是来找他拜访攀交情的,人家武二郎这是登上门来要找他算账的!!!

    别看萧唐平素遛鹰走马、舞弄枪棒,虽说身子也很硬朗,可那也要分和谁比,和有着千钧神力的武松相较起来,恐怕他萧唐还不如个身娇体弱的小媳妇吧?想到武二郎在水浒中杀的西门庆、蒋门神、飞天蜈蚣王道人、张团练……多他一个萧唐,这还真不算多。

    不过…这个武松和水浒里的武松差距又有多少?史实上的武松也是qh县人么?萧唐前世极喜读水浒,从小学开始不光原著看了无数遍,关于水浒中主要人物的原型也有一定的了解。

    根据《临a县志》等史籍记载,武松的人物原型是个除暴安良的的侠义好汉,曾是个浪迹江湖的武人,而杭州知府见武松武艺出众,便招他做了都头后升至提辖。后来知府被罢官武松也受牵连免了职。新上任的知府则是大名鼎鼎的奸相蔡京的儿子蔡鋆,他仗着其父的权势在杭州虐政殃民,百姓苦不堪言,直呼他做“蔡虎”。

    而被罢了官的武松藏匿在蔡府周围,趁着蔡鋆出府之际杀将上去连捅他数刀使其当场毙命。而后武松寡不敌众被抓捕,遭重刑惨死于狱中。百姓感念其德,将其厚葬并立碑。

    由此来看,不光小说中的武松是个惊为天人,顶天立地的豪侠式人物,史实上的武松也是个有着春秋刺客列传中侠士之古风,快意恩仇、血溅五步的英雄。施耐庵写水浒时收集了大量的民间传说和史籍记载,而史实中那个刺杀贪官奸臣的孤胆侠士,经过文学的渲染便成了为世人耳熟能详的打虎武二郎。

    难不成……我穿越来的这个时空并非严谨历史中的大宋?萧唐脑海中忽然闪出这么个念头来,他赶忙回想搜索过去萧唐的记忆,闪出的几个人名使得萧唐的脸色又变了几遭:

    原来的锦毛獒萧唐在大名府结社玩乐时,曾听有个小厮提过大名府东街有十来个聚赌的闲汉,领头的那个唤作石将军石勇……

    在和几个狐朋狗友饮酒聚会时,曾听一个富家少爷抱怨自己的弟弟惹了官司、入了大牢,府内便出银子请大名府刚上任的两院押狱铁胳膊蔡福周旋照拂……

    sd郓州有户庄镇遣人北上行商,因他那庄镇所在地正是郓州至大名府的必经之路,而萧家集乃是大名府至宋辽榷场的必经之路,是以其庄少庄主至榷场走商时曾拜访过萧府,那少庄主唤作飞天虎扈成……

    而萧府内管账先生也曾提及,大名府周遭名头最响、身家最富贵的员外叫卢义先,他有个独子天资聪颖、武艺高超,唤作玉麒麟卢俊义……

    换而言之,这个武松,应该就是水浒里斩人头如切瓜砍菜,被逼急了真能操刀杀人满门,那个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武二郎了吧?而现在真是杀到自己家门上来了!

    萧唐心中有百万匹名曰草泥的疯马正在撒丫子狂奔,锦毛獒啊锦毛獒,你这造的都是些神马孽啊!?惹谁不好却惹到武二哥头上了!!

005章 武二郎发威

    萧义见萧唐脸色煞白,不禁腹诽道少爷这性子转了是好,怎地胆气却也丢个干净?他不禁劝道:“少爷休要惊慌,料想那姓武的不过粗通几手拳脚,咱萧家集庄客人多,qh县那干鸟男女占不得甚么便宜。”

    萧唐横了萧义一眼,你行你上啊!武松是那么好对付的?不过既然人家已经打上门来,不管如何自己都必须出面,不但要化解这场冲突,武松这条名传千古的好汉,萧唐也十分想与他结识。

    萧唐叹了口气,硬着头皮带着萧义、萧安奔出庄,刚到了集镇内酒楼口处,便望见萧家集的几个庄客手持着粪叉、哨棒步步后退,还有伙外来的农户在对面气势汹汹地操着家伙怒骂着。

    这时萧家集已有七八个庄客倒在地上哼哼唧唧,有一个精猛雄健的大汉矗立在正当中,看来便是武松了。好一个武松!但见他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虎目射寒芒、眉似漆刷,胸阔臂粗、虎背熊腰,直像那摇地貔貅、哮天猛虎!

    瞧见萧唐,qh县的农户更鼓噪起来,有人朝着武松高喊道:“武二哥!就是这厮,这入娘的便是打俺们兄弟的锦毛獒!”

    “你就是萧唐?”武松眼睛一咪,望将过来哼道:“打到萧家集才知你前些时日坠马,本以为你还昏迷着不省人事。哼,这也倒好,听闻你也有几分手段,俺就来试试你的本事!若你伤势未愈,俺也不占你的便宜,方才只寻思教训你手底这干爪牙帮众一番,你既伤好也叫你尝尝俺拳头的滋味。”

    萧唐缓过神来,收起那满眼的小星星,连忙笑道:“武二哥,慢来。今日我也知武二哥为何光顾我这萧家集,前些日子是我的不是,宗城县qh县既然相邻,又何苦结下这桩梁子,日后行走须不好看。”

    武松浓眉一拧:“哪个是你二哥!?你这厮打得甚么主意?!伤了我qh县的人,难道就凭借着几句话便想了事不成?”

    萧唐连忙道:“当然不止,既是我伤的人,我愿加倍偿付诸位的汤药误工费用,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青松坡的山溪水流也由得贵县灌田。”

    武松一听反而起了火气:“叵耐你这厮婆婆妈妈!既有本事生事端,怎地这时却做那缩头乌龟。我qh县孔宋庄的农户既是你打的,如何不敢和俺斗一斗!?”

    废话!我不是打不过你嘛!?萧唐心里暗骂,可脸上依旧笑眯眯地对武松说道:“这事确是小弟鲁莽孟浪,着实对不住贵庄的兄弟。小弟是真心有意化解这桩仇怨,只请贵庄兄弟宽恕则个,小弟定然加倍赔偿。”

    武松是吃软不吃硬的人,看萧唐一副人畜无害,都一副贱兮兮的模样了,使得武松就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浑然不着力道,也不好再发作起来。人都冲着你说到这份上了,还怎么打?

    武松斜眼瞧着萧唐,悻悻道:“俺这对拳头只打天下好汉,你这般怕事胆小之辈打了只怕堕了俺的名头。”

    萧唐听了心底不禁微微来气,但眼下不是和你非要打一架才讲不打不相识的时候,毕竟我这颗脑袋,可没景阳冈上那只吊睛白额大虫硬!

    就在这时,随武松一同前来的qh县农户义愤填膺的叫道:“武二哥,你万不可信这厮鬼言鬼语!当日他辱我qh县全是腌臜废柴,还叫嚣道:‘管他qh县武家村的杀才、孔宋庄的撮鸟,敢踏进青松坡一步的,先踏左脚的打断左腿,先迈右脚的打折右腿,再来滋事便乱棍打死管杀不管埋,杀了也不过像是宰几条清河狗!’”

    “你这厮果真如此说过!?”神情刚有些松弛下的武松登时又怒气满盈,他狠狠地向萧唐问道。

    武松眼睛一转,又想起些事来,他踏前一步继续逼问道:“你说你有意化解梁子却也不见你上门谢罪。纵是你坠马伤了头,这已几个月的光景,为何却连个你派来知会俺们的庄户也没瞧见?偏偏待俺等杀上了门,你才服了软!?”

    “这个…这个…”萧唐慌了手脚,百口莫辩,那话他说过么?那是说过,可说的是以前那个嚣张跋扈的锦毛獒,现在这萧唐那阵子还只不过是个后世苦逼的小白领,日忙夜忙碌碌过他那平凡的小日子呐!

    “直娘贼,竟敢耍弄于俺!?”武松看萧唐一副手足无措、吞吞吐吐的模样,他双眉倒竖,直奔着萧唐冲来!

    武松本就是为打架来的,可伸手不打笑脸人,空有力气没处使得武松只感气闷,但现在见到萧唐一副人后跋扈、人前巴结的模样,只当萧唐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色,登时武松火气暴窜,也不管事先承诺过待萧唐不打他这“软蛋”,当即一拳轰向萧唐!

    “要动我家少爷,先过我这关!萧家集哪容得你这厮来撒野!?”萧义见武松发狠,他护主心切,抡起哨棒便迎了上去。

    武松避也不避,哨棍结结实实地打在他肩,他却笑道:“倒是有几分力道,正挠到爷爷痒处!”

    说罢武松伸手抓住哨棒微一发力,哨棒“啪嚓”应声而断,紧接着武松身子飞将起来,回旋一脚踢在萧义脸上,萧义登时向那断了线的风筝被狂风扫了出去。

    哗,好俊的功夫,不愧是武二郎。如果不是那对砂锅大的拳头就要砸到自己身上了,萧唐真要鼓掌好好呱唧呱唧。

    武松转身瞧着萧唐,豪声道:“俺这一对拳头虽只打天下好汉,闲时碰到你这类欺善怕硬的鼠辈教训教训倒也无妨!”

    萧唐想逃,却又没法逃,他对武松已经是好话说尽、容让到底了,若是这时他再逃了,那在武松眼里他不过是个无胆匪类,这辈子也休想再瞧得起他。萧唐心里还是想化敌为友,和武松结交上的,这样的话他便不能逃,只能顶住。

    可是……怎么顶?怎么抗?怎么打?这和一羽量级的业余小拳手向拳王泰森叫板的感觉恐怕差不多吧???

    萧唐过去读水浒传时,每每看到武松景阳冈打虎、醉打蒋门神等情节的描写时,总不忍拍案叫声好来,这还真是万万没想到,要挨武松打的人现在竟然成了自己。怎么办?难不成挨着揍时还要高喊打得好、打得妙、打得人家呱呱叫?

    “哪来的腌臜汉!敢到萧家集来讨野火吃!”又听有人一声怒喝,萧唐瞧见萧府的总管雷贲又带着二十几个庄客冲了过来。

    雷贲瞧见萧唐,先叉手施个礼道:“少爷,那厮没冲撞到你吧?”

    萧唐支吾地应了声,这些时日他一直提防注意着这个雷总管,真没想到这时候却是他出马来帮他解围。不过若非是他来施援,萧唐在想出对策之前恐怕早已被武松打个满地找牙了。

    武松哈哈朗声笑道:“嘿嘿,仗着人多么?俺又怕你怎地!?人少了爷爷俺只觉得不痛快!!”

    雷贲转身望向武松,冷哼声道:“兀那汉子,你再猖狂也须晓得萧家集的厉害,在这断条手脚不是耍处!”

    武松嘿然道:“原来你们萧家集的不是花言巧语便是胡吹大气,真要有本事便使来,没本事便再多几人来与爷爷耍耍,净放鸟屁又充甚么英雄好汉!?”

    雷贲脸色一沉,说道:“对付你这大汉,哪用得着许多人手,我便足矣!”

    说罢雷贲猱身便上,挥拳向武松击去,武松双手一错,荡开雷贲的一击,闲庭信步般的和雷贲过起招来。萧唐一愣,他没想到这雷总管竟然也是个练家子,而且手底下功夫看来也颇有几分造诣!

    武松和雷贲斗了十来合,在武松的疾风劲拳下雷贲堪堪抵挡了几下,忽地他招式一变,右手成爪朝武松肩上抓去!武松理也不理,一拳就朝雷贲面门打去,雷贲曲肘一抬架住武松那一拳,紧接着右臂一沉一靠,五指如铁似钩紧紧扣在武松的肩膀,动作端的是干净利落。

    雷贲扣住武松,正要使巧劲卸下武松的肩关节,武松却只是用力往前一冲,一记铁山靠将雷贲生生撞开!雷贲蹬蹬蹬蹬连退了七八步,他只觉得胸腔气血翻涌,佝偻下身子连声止不住的咳嗦。

    武松摆摆脑袋再活动下肩膀,哈哈笑道:“饶你这爪法有些门道,也须知道一力降十会的道理!尽是些花架子,奈何得了俺!?”

    凭心而论,雷贲的功夫的确不错,尤其那手擒拿的功夫若是施展在寻常武人身上,恐怕早已将其制住。可武松千钧的神力岂能以等闲视之?他娘的,这可是三五百斤的石墩子都当篮球抛耍的主!

    雷贲却强挺着站起身来,眼睛死死盯着武松寒声道:“你手段强硬又能怎地?!我们家萧老爷与官府交厚,我家少爷要是有个好歹,告上官府判你个杖刑算轻的,流徒叫你做个贼配军,嘿嘿!脸皮上黥面刺字,管叫你一辈子休想抬起头来!”

    他这话就如泼滚油浇在熊熊烈火中,武松一听脸上登时笑意全无,他厉声道:“俺武松若是怕事之人,便不会到你这鸟集镇替qh县庄户讨公道来!老天爷即便没长眼,俺武松这对招子却没瞎!你不说还罢,你既如此说这撮鸟俺武松却是打定了!”

    萧唐的脸儿刷的下绿了,和人动手时拿关系恫吓对方,这在后世也时常发生,可是你威胁武松?惹你娘咧!以武松的秉性他会被这所吓倒?

    萧唐瞪了眼雷贲,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心故意拿话来撩拨武松,不管怎么样,今日之事恐怕不能善了,避无可避,你武松固然武艺高强,可我萧唐也不能再没种的逃避下去了!

    不过……大学时和人码圈架时用的王八拳怎么耍来着?这就要和武松撕巴上了!

006章 武大郎是也

    眼见武松迈着大步腾腾腾朝自己走来,萧唐的心里猛在打鼓,可却并没转身逃跑,也没有再苦苦向武松求饶,他可不想一辈子被武松视为欺软怕硬、没卵蛋的宵小鼠辈。

    罢了,伤他qh县数人,想来武松也不会下死手非要了结掉自己。只是武松那拳头岂是好相与的?这次又他娘的要养多久的伤?

    “住手!二郎,才刚回来几天,你怎地又出来惹事生非!?”正当萧唐硬着头皮要对武松说几句硬气话时,就见有个人匆匆从qh县一众民户中挤了出来,指着武松大声喝道。

    “大哥!?”只见武二郎没了方才气盖山河的架势,反而有些忸怩局促起来。他支吾地说道:“你怎么来了?”

    武大郎?那个三寸丁谷树皮?搬到yg县卖炊饼,被西门庆和潘金莲害死的武松大哥武植?萧唐听是武植武大郎到来,诧异着也转头望去,不见还好,这一见萧唐登时胸中一闷、喉咙一甜,直想喷个三升老血出来。

    武植也就比武松略矮半寸,他长得和武松有些相似,只是少了份武松的威猛霸气,而多了份沉稳持重。也是人高马大、仪表堂堂。哪里像什么“三寸丁谷树皮”?

    武植气喘吁吁,他指着武松痛心疾首地骂道:“你恁地不让为兄省心!我听人说你受人怂恿到萧家集与人生事,连忙向潘老太公告了假追来,果不其然你又仗着几分拳脚与人斗殴,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我这个兄长!?”

    长兄如父,武氏兄弟自小父母双亡,武松全凭武植一手拉扯大,所以他虽然性烈,常好与人动武生事,可是对自己这个兄长最是信服恭敬,平日言听计从,从不顶撞忤逆。众目睽睽之下被自己的兄长好通说教,武松只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有些羞恼道:“大哥,萧唐那这厮欺我qh县忒甚!我不过是要为咱县的农户出口鸟气,此事我自有分寸,大哥就休管便是。”

    “住口!”武植气冲冲地打断了武松,骂道:“这般口角争执,qh县萧家集的乡绅员外自能说和调解,再不济也可告之官府秉公判决,哪用你来逞能?”

    与武松同来的一个农户看不过眼,对武植冷嘲热讽道:“武家大郎,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武二仗义,咱qh县受了萧家集的鸟气他二话不说便出头助拳,你这厮不帮忙倒也罢了,叵耐只想息事宁人做那缩头乌龟!”

    被大哥训得跟个受气小媳妇似的武松一听这话,顿时怒目圆睁,变回作怒目金刚状指着那农户大骂:“孙老五,你再敢辱我兄长,须知我这对拳头可不认得你!”

    那叫孙五的农户吓得一个愣怔,武植见武松替自己出头,反而更气不打一处来:“好啊,我在此你尚且如此蛮横,只晓得拿拳头恫吓于人,我真后悔不该允那老丈带你去远游修武!”

    武松又被自己兄长一通说教,他满脸通红着,索性脖子一梗不再言语。武植这时连向萧唐、雷贲打拱道:“我这兄弟不识大体、言行无状,还望贵府多多海涵。本是邻县乡里乡亲间的,即便生些争执也不必非动武解决。”

    总管雷贲面色一沉,冷笑着正要言语。萧唐看那老鸟脸色便知他放不出什么好屁来,连忙抢白道:“武家大哥,此事确实是我萧唐孟浪在先,只是之间些许误会尚未化解。诸位且宽心回qh县便是,近些时日我萧唐定当登门向诸位赔礼谢罪。”

    武松啐了口骂道:“呸!你这厮倒做起好人来?大哥你有所不知……”他正说着却瞧见武植直拿眼睛瞪他,武松碍着自家大哥的皮面,只能闷哼一声,赌气再不言语。

    武植转过身来对萧唐说道:“既如此再好不过,我瞧这位公子是个通情知理的,我乃qh县潘家府中的长工,公子若要登门拜访我自会向潘太公禀告。呵呵,又非泼天的仇怨,哪有解不开的道理?”

    武植言谈不卑不亢,举止端的稳重,萧唐不禁对他多生出几分好感来,只是脑海里满是那个相貌丑陋,肩挑扁担的短矮矬汉在沿街“炊饼~”“卖炊饼嘞~”的叫卖着。

    “咳咳咳。”萧唐忙收心神,抱拳道:“那有劳武大哥了,若非眼前…嘿嘿,qh县诸位火气未平,且要请武大哥与诸位吃些酒来。待这桩梁子了却,还望武大哥赏面来共饮一番。”

    武大郎武植连又恭谦几句,心下却琢磨着:听闻萧家集这锦毛獒萧唐,原是个惹是生非横行无忌的人物。可他却对我这府庄上的长工都如此礼待,足见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外面的风言风语倒真听信不得几分。这事怕是真有些误会,须向潘太公仔细禀明了。

    武大郎又与萧唐寒暄几句议个明白,随即拉着兀自瞪着对牛眼,只忿忿瞧着萧唐的武松告罪离去。而qh县其余庄户少了武松,就跟被抽了骨般又没了胆气,面面相觑番后只叫骂几句,便灰溜溜也都散了去。

    萧唐暗自长舒口气,只是……自己要被武二郎胖揍,却又被水浒原著中的“三寸丁谷树皮武大郎”罩着,嗯…这心情还真是无比复杂加奇怪……

    等等,如果眼前的武松是水浒中的武松而非史实里的,那么武大郎不应该是矮矬短粗的样貌、碌碌庸庸的性子?方才所见的武植那般气质容貌,配起那在书中姿色姣好的潘金莲来不正是郎才女貌?潘金莲也犯不着出轨被西门庆勾搭,武松也就不会为兄报仇宰了那对奸夫**被发配孟州,触发一系列的事后投上那二龙山,最后做了梁山好汉吧?

    萧唐正思索间,总管雷贲锁着眉头对他说道:“少爷,你不至真要去qh县潘家庄登门谢罪吧?说起这事原由咱们未必理亏,真要动起手脚来就凭老爷与官府的关系,定教那些泥腿子吃些苦头,又何必对他们低三下四?”

    萧唐乜了眼雷贲,心说谁知道你这老家伙只顾煽风点火,葫芦里到底卖的甚么药。他干咳了声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纠怨就止于此便是,怎么雷总管还盼着咱萧家集多生事端不成?”

    雷贲凝视萧唐一番后,嘿然一笑:“一切便如少爷所愿。”说罢他告退边走,可只走了几步,雷贲站住身子,转过来又淡淡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么?呵呵,只是我真不明白,少爷转醒之后,怎会如此胆小怕事?”

    “甚么!?”萧唐猛得抬起头,目光如电死死射向雷贲,本来这些时日萧唐雷贲两人都只是彼此互有芥蒂,却并未过多言语,没想到这时雷贲竟然直接讥讽起萧唐来?这萧府的总管,看来他这隐忍潜藏已久的老狐狸,是有些按捺不住要露出自己的爪牙了!

    雷贲身边几个亲信不经意往前迈了几步,站在萧唐与雷贲之间。方才被武松踢倒在地,刚唾了口血沫的萧义见气氛不对,他狠狠盯着雷贲,又抓了根哨棒攥得紧紧的。

    氛围有些紧张,而雷贲平静地与萧唐对视良久,嘴角微微一翘,抱拳淡淡说道:“既然少爷没其他事,那我便告退了。”说罢他便带着那几个亲信,径直返回庄里。

    萧唐沉下气起来,眼下那个雷贲虽张狂,可毕竟这萧家集是姓萧的,他最多讲几句风凉话,还能将他与萧老爹和自己赶下台来不成?毕竟“自己”过去所做虽然不堪,但萧老爹在萧家集的人望可是极高的。

    现在到不急着和他先起冲突,待与萧老爹化解开心结后,再好好想想该如何对付这雷总管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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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武植与潘金莲这对夫妇不是宋朝人,而是明朝人。记载中武植是个踏实勤奋,聪明好学的人,而潘金莲是qh县贝州知州家的千金小姐,为人温柔贤惠。武大郎曾在潘家庄,也就是潘金莲家中做长工,潘金莲的父亲见他踏实稳重便将女儿嫁给了他。两人成婚后潘氏金莲持家守悌,武植在中年也高中进士,从家乡qh县至sdyg县担r县令。

    两人婚后恩恩爱爱,后裔开枝散叶繁衍至今。这明明算是一段佳话,可这对夫妻俩却莫名奇妙地成了丑矮男与淫-荡-妇,无论是遭人毁谤丑化的风言风语被误解后编进水浒也好,亦或是其他原因也罢。可换位思考下,自己辛劳行善一生,死后却要被人泼脏水、口诛笔伐几百年,泉下有知的先人、以及他们的后裔子孙又怎能好受?

    这部小说武植和潘金莲的戏份不会太重,我也借本章“颠覆”下以往各类小说中这对夫妻的形象。借自己的小说,为两人做下平-反而已。

    另附真实历史中的武大郎墓志铭文:武公讳植字田岭,童时谓大郎,暮年尊曰四老。公之夫人潘氏,名门淑媛。公先祖居晋阳郡,系殷武丁后裔,后徙qh县孔宋庄定居。公幼年殁父,与母相依,衣食难济。少时聪敏,崇文尚武,尤喜诗书,中年举进士,官拜七品,兴利除弊,清廉公明,乡民聚万民伞敬之。然悠悠岁月,历历沧桑,名节无端诋毁,古墓横遭毁劫,令良士贤妇饮恨九泉,痛惜斯哉。今修葺墓室,清源正名,告慰武公,以示后人,是为铭记焉。

007章 登门

    自从见过武松与武植后,萧唐心里更添了多份思量。这个武松是水浒中的武松,而大名府内也确实有诸如卢俊义、蔡福、石勇等日后的梁山好汉居住,那么江湖及时雨、孝义黑三郎的宋江、拳打镇关西、倒拔垂杨柳的鲁智深、英雄双枪将、风流万户侯的董平……等人物也都应该在这个世界中存在吧?

    萧唐想到这里心里不禁激动了起来,毕竟他是忠实水浒迷,不但小时候便拜读过数遍。长大工作后每隔个两三年他也会从新再看遍水浒,在网上时不时还在贴吧论坛和人讨论与水浒相关的话题。如今自己能亲眼看到字里行间的英雄好汉们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萧唐哪能不心潮澎湃?

    不过若得了机缘,要不要上梁山落草当绿林好汉?开什么玩笑!毕竟萧唐不是初读水浒时的少年,看得热血可想得问题不够全面。匹夫之怒、血溅五步倒是快意豪爽,可百来号的匹夫聚在一个山头上能干嘛?成天没事净溅血玩了!寇就是寇,要受尽世间的白眼只能躲进山中安生,闹得凶点被朝廷剿了,都是凌迟受剐的死罪。

    就算混到攻城略地、一方称王那又如何?水浒里田虎、王庆、方腊哪个不是坐拥数州,自立当皇帝老子的寇首?可如势力最大的江南方腊,占六州五十二县,响应民众百万,在水浒中是被诏安了的宋江歼灭,而历史上还不是在短短一年时间里被童贯率大军摧拉枯朽般的荡平?结果被押到京城,落得个千刀万剐的下场。

    若算暴动频起、匪寇为患,宋朝在各个朝代中算起来都是数一数二的,可奇怪的是算起规模极大的起义却又差不多算是最少的一个王朝。

    要是估算一下:秦末大泽乡陈胜吴广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项羽、刘邦、英布等天下英豪群起推翻大秦;汉朝张角黄巾军人数达数十万,规模遍布八州;隋朝瓦岗军、窦建德、杜伏威等;唐朝庞硕、王仙芝、黄巢;元朝红巾军挑动天下反,有刘福通、郭子兴、张士诚等;明朝的唐赛儿、刘六刘七、徐鸿儒、李自成等;清朝天平天国、捻军起义乃至后来直接推翻了封建王朝的统治,促成北洋政府成立的武昌革命……

    这些还只是列出各朝中极为有名的起义,其他参与人数达数万、范围影响数州之地的起义还比比皆是,而宋朝呢?李顺与王小刀算一个、方腊算一个、日后的钟相杨幺算一个、范汝为也姑且算上,而李顺王小刀起义人不过数万,波及不过一省,种相杨幺最大势力范围7州19县,范汝为主要在闽北……算起来这些宋朝规模最大的起义比起其他朝代而言,显得“小家子气”了许多。

    关键的是,以上列举的朝代在末代几乎都因起义被推翻,或是因起义等重要因素撼动了根基而导致覆灭(李自成起义后的南明、黄巢起义后的唐帝国等),而唯独宋朝灭亡是因为当时如日中天的蒙古帝国南侵,并不是因为民众暴动才灭亡的。

    为什么?萧唐觉得这和宋朝开放商业的制度有很大的关系,因为宋时鼓励百姓经商,且不将人民限制于原乡籍禁止流动。虽然土地兼并现象也十分严重,可宋朝百姓与其他任何朝代不同,他们未必非要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过活。

    也是由于商业的空前发达,豪门富贾间南北行商、大宗买卖极为频繁,就连市井小民也不甘于人后,他们换个地方讨活,做些小本生意、投资开铺,眼红那些生意兴隆财源广进的,便又吸引大批人效仿做起买卖来。

    但有赚便有赔,因为经营不善、名目剥削赔到倾家荡产的也大有人在,光说水浒传梁山好汉里因做买卖折了本钱没出路而走投无路的,只随便数数:燕顺、吕方、郭盛、石秀、曹正……这类人就成了社会的不稳定因素,光脚不怕穿鞋的,索性把心一横,占个山头便做起了强盗的营生。

    可哪怕是做了土匪山贼的,规模小的只图快活一世,声势大些受了朝廷诏安做官的也绝不占少数,“落草为寇”与“起义”可是两个概念,铁了心要跟朝廷干到底,立志杀进东京城把赵官家拉下马,颠倒乾坤夺了天下的可说少之又少。因为他们也明白,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推翻大宋王朝的统治。

    虽然在初高中时萧唐再看水浒,也会因为宋江为什么没带着梁山好汉杀进京城夺了皇位直骂宋江那黑矮子,懊恼地拍大腿,但就算按照小说里梁山最强盛时期的兵力:头目百余人,兵马数万员。要是和朝廷铁了心干到底,那么最符合实际的结局却应该是一百零八将被朝廷接连征讨围剿,轰轰烈烈地全部战死。夺取皇位的机会基本没有,而祸乱天下那却是一定的。

    因为享尽优渥富足待遇,可说是文人最幸福朝代的宋朝的士大夫阶层绝不会接受让群土匪夺了天下,而就算颇得民心(要算计到义军补给来源上,那靠“借粮抢财”过活的梁山军队恐怕在这点上也未必)起义军也不可能发动起像其它从朝代末期那般足以推翻王朝的人民武装力量。

    由于商业的空前红火,作坊酒肆、勾栏瓦舍、牙人解库、商贾车行……也催生出了无数职业,而且虽然全国土地大批被官室地主兼并,他们也需要大量的人力来耕作劳动积累自己的财富,所以大宋境内大至皇庄官地,小至宗族财主都依附着大批的佃户庄客。绝大多数老百姓哪怕活得清苦,可但凡有条活路就不会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造反。

    既如此,宋朝可并非以往那些百姓大多没了活路生计,泥腿子但得杀出条血路便能一统天下的朝代。目前那些所谓的绿林好汉,也绝不是可以解决天下所有不公重建秩序的志士义军,相反的他们只能使得社会更加动荡,不好听的讲,那种行为并非替天行道,而祸害得民生百姓更水深火热而已。

    萧唐对于梁山诸多好汉虽然钦佩仰慕,可真要是有哪个山寨的强人过来拉他入伙,那就敬谢不敏了。

    唉……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去孔宋庄,尽早与人家说和了化解仇怨。否则那天武松再个气儿不顺杀上门来,武植武大郎可未必会及时出现罩他萧唐。

    qh县孔宋庄正如其名,孔、宋二姓本为庄上大姓,而潘家本为晋-阳郡人士后迁于此,由于潘太公是官员致仕的身份,庄上孔、宋族人也对其甚为恭敬,加上潘太公这些年经营购置粮田地产,声势已俨然成为孔宋庄威望最盛的一家。

    萧唐赍了封书信,遣萧安送至孔宋庄交予潘太公,言明他打算近日登门拜访府上,并向qh县被他打伤的诸农户赔礼道歉。

    等萧安回来,他气恼地对萧唐直嚷嚷起来:“少爷你还是莫去的好!直娘贼,qh县孔宋庄那些男女知我是少爷你派来的,夹枪带棒着对我好生羞辱,有几个甚至还要扯打我一番!真要是少爷去了,哪能受得了那些泼贼的鸟气?”

    萧唐打量了萧安一番,骂道:“废话少说,瞧你这脸也不像吃过打的,我只问你潘太公是如何回复的?”

    萧安气哼哼道:“就那武植武大郎算个好人,若非他劝解拦下那干撮鸟,我哪能平安归来?那潘太公倒也和善,他看了少爷的书信,也写了封回信让我带来。”

    萧唐打开潘太公的回信一读便安了心,字里行间潘太公虽因萧唐打伤了他府上的农户很不满,颇有指责训斥之意,可细看下来就如个长者对晚辈的训教般。文尾还说明乐得萧唐登门造访,也不打算再追究萧唐之过。

    还好,过去那锦毛獒虽然打了qh县孔宋庄的农户,并撂下些狠话来,却并没重手将人打残打死,是以这事情才能有了回旋的余地。萧唐收了信件,说道:“嗯,既如此。萧义、萧安,后天你俩便随我走一遭,吩咐账房支一百两银子、十包双井茶茗,再寻个庄客去买二十匹绢布、十斤陈酿醪酒,到时一并送到潘家府上。钱物支取之事,我自会知会老爹一声。”

    萧安一听脸登时垮了下来道:“啊?还要我去啊?少爷,我这可不及萧义功夫好。生了甚么事来照拂不住少爷你,我这就……”

    萧唐没好气地虚踢萧安一脚,气道:“你这厮是看我脾气好了,便有胆子推诿起来?去那又不是与人打架,生个甚么鸟事?再与我扯皮,教你尝尝我拳头的滋味。”

    萧安怏怏地闭上了嘴,而萧义虚托着下巴沉吟道:“少爷,潘太公固然不会为难少爷,又有那武家大郎帮衬着。可他庄上的泥腿子未必能咽下这口气,加上那武二郎的功夫……的确十分了得,要么咱们多带些人手以防万一?”

    萧唐摇头道:“这是你失了分寸,咱们是登门谢罪,带甚多人手算怎么回事?就只你我三人前去,这才显得心诚,我萧唐也不致胆怯到那份上。”

    其实萧唐心里还想到的是:他娘的,真要有事,就只一个武松,谁能拦得住么?

008章 平行世界

    “嗯……好茶,君不见建溪龙凤团,不改旧时香味色。这双井茶香气馥郁,当真不愧是上好的贡茶。”qh县孔宋庄潘府上,潘太公品味萧唐带来的茶茗,不禁称赞道。

    萧唐驾马和萧义、萧安二人,并负着白银布茶的驮驴至潘家府上登门致歉,起初潘家庄户的确夹枪带棒着对萧唐好一通奚落,而后经武植疏通,萧唐陪着笑脸将白银、布匹及十斤酒奉上,无论是伤者还是他们家里方才还骂骂咧咧的婆娘村妇这才住了嘴,虽吃了痛打但这些赔礼已很丰富,弄得那些庄户倒还想再吃萧唐通打,多赚些好处咧。

    潘府中,萧唐拜见潘太公后便又是通赔礼,潘太公虽然就事埋怨几句,可比起萧老爹那固执的倔老头来说已是相当的通情达理。几番话下来这梁子就已算解了,萧老爹招待萧唐闲聊期间,便与萧唐品起了他送上的茶茗。

    萧唐躬身道:“潘太公若是喜欢,晚辈便托人多拿几斤来孝敬潘太公。”

    见萧唐恭谦知礼的模样,潘太公含笑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这倒不必了,不过我qh县孔宋庄庄户以屯农为主,你萧家的集镇却多是做商铺营生的,日后农商相助,少不得宗城县萧家集和qh县孔宋庄多相互照拂。”

    萧唐一听心喜,这倒是好事,若真和潘家相互扶持间做出些利事来,萧老爹那边也好交代。更不用说,也能趁此机会多和武松结识结识,他喜道:“那是自然,只是晚辈惭愧,以往浪荡糊涂,经营打点之事只是懵懵懂懂。他日若和太公庄上来往,还要劳烦太公多多指点。”

    潘太公抚髯长笑:“浪子回头,善莫大焉。呵呵,老夫年少之时,说起孟浪荒唐,未必比你小子差。”他膝下只有个女儿,虽然疼爱呵护,可一直以来差个儿子养教,潘太公内心难免有些遗憾,所以遇到了他青眼有加的年轻后生,潘太公心情总是大好。

    潘太公又笑道:“若有疑难尽管说便是,我告老还乡,辞了贝州知州的差事。虽说与家人安享天伦悠然自得,时常也颇闷闲。多些人陪着说说话,也倒是件好事。”

    萧唐顺着潘太公的话头,附和着笑道:“潘太公,瞧您精神矍铄,身子骨也硬实得紧,瞧着绝没过花甲之龄,也一点看不出老来。”

    潘太公一听,脸上笑意渐渐得淡下,只是摸着胡子沉吟。萧唐见了寻思自己这是哪多嘴了吧,宋朝官制官员七十致仕,可因为冗官问题日益严重,因老迈没有治理能力,与自愿就闲的提前致仕现象越来越多,而潘太公这神情,恐怕这告老辞官里还真有什么难言之隐。

    潘太公长叹口气,瞧见萧唐面色,便摆摆手说道:“是我想的入神了,你说的不差,按我这身子再做个十来年州官也是做的。可为官之事你不明白,任上时言行举动都牵扯着治下万千百姓的生计,虽焦心熬力倒也踏实坦然。可宦海沉浮,非是能尽心尽责便能一帆风顺的。嘿,做个身不由己的小官,真不如当个富家翁来的自在……好了,不说这个,做官为民过活都是匆匆几十载,只求无愧于心。”

    萧唐又和潘太公攀聊一阵,便行礼告辞去了。庄客引着萧唐出客堂,五六十步后转弯左处是一排耳房,而右侧青砖璃瓦一面墙,中间是个拱月门,看来是潘府的内院。萧唐打眼一瞧,却看见武植在门口和门里侧一个女子正在说些什么。

    那女子螓首蛾眉,梳着凌云髻,一袭石榴裙,凤眼粉腮、瑶鼻樱唇皆透着股媚气,那却媚气不带丝毫风尘,尽是种富家千金雍容娇丽的气质。她听武大郎说着话,或笑语盈盈,或娇嗔娇羞,显是把一腔的心思都放在了武大郎身上。

    萧唐挠挠头,这情形要是上前去大咧咧打招呼,那他得是多大电量的电灯泡啊。而那女子却瞄见萧唐随庄客走来,她脸一红,忙与武植念叨几句,便带着丫鬟转身匆匆离去了。

    武植转过身来瞧见萧唐,一脸被人抓个现行的窘态,拱手朝萧唐说道:“萧公子可与我家潘老爷谈得可好?与公子随行而来的庄客现已在府门口相候。”

    萧唐叉手回礼道:“幸得武家大哥说和,我才与贵庄冰释前嫌,此事定当回报。日后也盼和武大哥多亲近亲近。”

    武植脸上仍挂着个囧字,回道:“好说,好说。”方才的事两人一个装没看见、一个装不知道。打着哈哈胡扯几句,便告辞作别。

    可走了几步,萧唐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回头道:“武大哥,方才那位小姐是潘太公的女眷吧?”

    武植心说你小子咋这么不开眼呐,他转身应道:“啊…嗯…那是潘太公的千金,我是有事向我家小姐禀告…所以那个……”

    “啊,明白明白…请向二郎带个好,告辞告辞。”

    “啊,告辞告辞……”

    萧唐话别了武大郎,脑子却飞速运转起来,虽然询问潘太公家千金的闺名忒过冒失唐突,可潘太公就只一个女儿,武大郎又并非水浒里卖炊饼的矮丑矬子,而是在潘府里作事的长工。根据武植史实原型,再看他和潘家小姐亲昵的样子,这潘家小姐十九**便是那大名鼎鼎的潘金莲了!

    可史实的武植和潘金莲明朝生人,却在这“水浒”的世界里做了武松的真兄嫂,这也印证了萧唐的假设,也就是说,他所处的环境,也并非单纯的水浒小说中的背景。就像是几个平行空间交织在了一处,形成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萧唐通过最近阅读今古书籍、回忆宋朝的人文风情、以及所发生的历代大事,可以断定在大环境下现在他所处的地方和史实中的大宋乍看下完全一致,而武松、武植这些人物也按照各自记载中严谨的方式而存在,而他们的出现就像是投入史实大宋这片浩瀚海洋中的几颗异地水珠。

    目前虽然看来和滚滚历史长河中的宋朝没太多分别,可在这个时间点,还会有其他故事传说的平行空间交融进来么?萧唐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以下的故事:

    “及时雨”宋江率领梁山好汉结义赤练峰连云寨大当家“九现神龙”戚少商,奸相蔡京恐慌,使手下凌落石、元十三限、九幽神君出马陷害忠良,神候诸葛正我见此情形,便命无情铁手追命冷血四大名捕,与白眉大侠徐良之弟子,联合大理段氏宣仁皇帝段誉维护众位豪杰性命,并与奸党爪牙展开激战,殊不知期间江湖上又有一位高手横空出世,他的名字叫燕狂徒……

    乱了,全特么的乱套了。萧唐不禁晃了晃脑袋打断自己的狂想,不过这些的文学小说不似穿越小说,它们都有个相同点,就是无论其中人物怎么折腾,都没有使得真实历史的滚滚巨轮朝着截然不同的方向滚动。

    也就是说,历史大件事上该发生的一样会发生,整个宋朝除了这些细微的改变,依旧仍是史实中的模样,这个世界应该不会有太多的“混搭”发生,否则各部小说中惊天动地的英雄大侠们跟母猪下崽似得,成群结队挤到一个空间里,这世界恐怕早就已经面目全非了吧?

    反正眼下自己还是活在大宋的大时代背景下,主要需要去考虑的事并没有改变,至于其它的,见招拆招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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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萧唐等三人回到萧府,已是酉时一刻,萧唐去萧老爹告知已和潘家庄说得明白,以后再不会有甚么纠葛。

    萧老爹捏着他的花白的胡子,听萧唐禀告完,他哼了声说道:“此事如此解决,倒也合情合理。可以往你虽然荒唐,别人打上门来也敢和人计较番,比试就比试,怕他作甚?如今这般,真不似个有血气的契丹儿郎。”

    萧唐一愣,随即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你这死老头到底想怎么样啊?过去的那个萧唐成天惹事能把你气个好歹,我现在和气解决问题了吧,你倒嫌不够爷们?怂恿自己家孩儿去跟武松单挑,有你这么当爹的么?

    这些话萧唐当然只能放在心里腹诽,而萧老爹不过是继续秉承着身为一个倔老头的老毛病,他看你做的事不管对不对,总是不禁要板个脸教训几句。

    萧老爹背个手,冷着张老脸继续说道:“不过你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哼!还算有些长进。可你终日游手好闲也不是好事,日后你把心思多放些在集内店铺营生上,我自会吩咐雷总管照拂你。”

    提及那个雷总管,萧唐心头掠过一层阴影,他沉吟片刻,说道:“老爹,你不觉得这个雷总管有些…有些…”

    萧老爹转过身来,目光直视萧唐的眼睛,问道:“雷总管有些甚么?”虽然他表情平静如水,可看眼中分明带着考究之意。

    看萧老爹的神情,萧唐心里有了底,分明这倔老头并非一无所知,他便回道:“这雷总管未必一心为咱萧府,孩儿观他行事尴尬,怕只怕…”说到这萧唐顿了顿,语气又加重了些:“怕只怕是养虎为患!”

    萧老爹静静听萧唐说完,面色依旧波澜不惊,良久,他长长叹了口气道:“你说得未免有些重了,却并不无道理。而且你可知道这雷总管是甚么来历?”

    萧唐一听纳了闷,他能有什么来历?就听萧老爹继续说道:“雷总管本名为乙室孛奴,其父与你爷爷都是辽朝南院的同僚,关系交厚。当年大辽先帝追究咱萧家的罪责,雷总管的父亲有意放纵咱们一族才得以保全家产到了大宋,后来佞臣耶律乙辛权势滔天,竟使奸计害死了昭怀太子耶律浚,而后大辽先帝拨乱反正,他父亲便在肃清中罹难。这乙室孛奴,也就是雷总管便逃离辽土,寻到了我头上只求个栖身之地。

    我念及上辈的恩情,便让他改了汉名,留他做了咱萧府的总管。起初他做事也是兢兢业业,只记念咱萧家的好,且若论管事经营,这雷总管确是一把能手。我便放心将商铺车行、乡勇习练等事宜交予他打点,集镇大多产业都要经过他手。可我这对老眼还没昏花,他这几年开始安插亲信、私募帮闲。我又怎会不知晓?”

    萧老爹讲到打眼望向萧唐,别有深意地问道:“我且问你,我既知道他行事蹊跷,却为何任由其暗做手脚?”

    又来这一套!?萧唐直想翻个大白眼,你原来那个纨绔儿子脑子一根筋,我可不是。他思考了会,回道:“其一,这雷贲虽有小动作,可却并未公然与咱萧府撕破脸皮,若没凭证便去办他,不占理的却是咱萧家。其二,咱萧家集的营生大多由雷贲打点,眼下若贸然动他,就算能将他赶下马来萧家集说不得也要元气大伤。”

    萧老爹有些惊讶,虽然这段时日他目睹萧唐言行与过往截然不同,自己的心理也从原来的疑惑渐渐变为欣慰,而眼下言谈中亲眼见到这小兔崽子果然开了心窍,遇事不再似过去那般莽撞,而懂得静下心盘算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不由更让他惊喜。

    萧老爹不禁满意地点点头,脸上刚有点笑意,忽地发觉似乎不妥,忙又板起脸来说道:“哼!还算你有点心思!不过为父还有第三个理由…唉。”萧老爹说着,神情忽然多了份寂寥:“雷贲为咱萧府打点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者我与他相处多年,怎能没点情分?所以我很好奇,等他势力够大了,他真能忍心负我萧家?”

    萧老爹正当有些怔然时,他瞧见萧唐似要开口相劝,便赶忙一挥袖朗声道:“可险山恶水里的巨熊猛虎,便是打盹歇息狼儿也不敢打它们的主意。黄羊獐兔一生胆战心惊,可一个不留神还是要被觊觎它们的野狼吞进肚子里。哼!若是你上进,就凭这集镇还是姓萧,谁又敢动半点歪心思!?”

    萧唐瞧着仰脸四十五度,跩得很有范的萧老爹,忽然觉得这个倔老头有些可爱。他不住莞尔,问道:“那老爹打算怎么办?”

    萧老爹老脸一扬:“雷贲打理的事宜、生意以后便由你来一步步接手,我倒要看看他又能怎样!?”

009章 荣当都保正

    正值初秋,夏暑的热意却未完全褪去,微风徐徐,有不少农闲的庄汉敞襟露胸,扇着风话着家常,或是寻个酒肆并卓喝上几碗村酿黄酒。

    集镇不必寻常乡镇县村那般,佃户庄农都忙忙碌碌地收粮上缴给地主,除了少部分庄客打点集镇周遭的几处田地,大多都忙于叫卖经营,或押货至大名府店铺收存。

    几匹疾驰的骏马打破了集镇内的安详,马上的人都是缁衣高帽,携挎腰刀,都是副县衙都头捕役的打扮。有几个庄农见是衙门捕吏,惶恐间赶忙闪至一边,待奔马远去还手搭着凉蓬远眺,心想集镇里是谁犯了官司,竟然惊动了官府。

    这些都头捕役却直驾马到了集镇内的萧府,萧老爹、雷总管并萧唐等人早已恭候多时。

    萧老爹居上座、萧唐坐在一侧,而雷总管与萧义、萧安及萧府内各管事的则垂首恭立于一旁,虽然萧老爹和雷总管看似平常,时而还言语几句,可但凡懂得些察言观色的人,便能瞧出两人彼此都有些蹊跷。

    都头带捕役得庄客引路,进了萧府厅门,脸上并无半分缉盗搜捕时霸气凶恶的神色,他瞧见萧老爹连忙打拱道:“宗城县马兵都头赵绅见过萧老爹。”

    萧老爹站起身来,回礼道:“有劳赵都头走这一遭,若龚县令有事垂询相商,尽管唤老夫前去便是。哪里还要劳烦都头?”

    宗城县置的孤老院(养老院)、安乐坊(后更名为安济坊,救济医疗机构)便设在萧家集,萧老爹为使上下信服,还捐济了不少银子,是以宗城县官吏都对萧老爹较为恭敬。赵绅忙抱拳道:“萧老爹客气了,咱本做的就是奔走劳碌的差事,多赶些路也没甚打紧的。”

    萧老爹笑道:“赵都头一路劳苦,不妨在府上吃些水酒,解一解乏。”

    赵绅赔笑道:“非是咱不给萧老爹面子,待与萧老爹商讨事毕,咱还要讲龚知县急批的回执文书上交大名府巡检司处。公事紧急,不敢耽误。”

    萧老爹回道:“既如此赵都头请上座,萧安,看茶!”

    赵绅应谢了,坐下身来便说道:“萧老爹,近几年sdsxhb几路都不太平,绿林盗匪猖獗,有数县州府甚至还被贼人攻破劫掠。咱宗城县虽地处大名府左近,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龚知县深恐有贼人扰咱县治下百姓的生计。便命我奔走各地询问乡勇备练、缉盗协从之事。咱这萧家集原来保选的张都保正既然年事已高,不知您老还打算举荐集镇里何人接替?”

    萧老爹点点头:“原来都头为此而来,这事说小不小,做这都保正的非但要有几分本事,更要使得集镇庄户信服。”

    赵绅回道:“正是如此,且不说这捉拿贼人虽然咱的分内之事。可宗城县各乡、集、村、府繁多,县衙也就那些人手,若突然有贼人生事端咱难免力有未逮,这事还望萧老爹好好思量思量。”

    萧老爹眼光在堂上众人脸上环视一圈,瞧到萧唐那边别有深意地顿了顿,随即便耷拉下眼皮,向雷总管等萧府内管事的问道:“你们可有人选举荐?”

    宋朝保甲法所制:村户十家为一保,选一人为保长;五十家为一大保,选一人为大保长;十大保为一都保,选为众所服者为都保正,又以一人为之副都保正来斡力督使本地的乡勇。

    虽然这都保正非官非吏,连个品级都没有。可在乡间权力倒是颇大,尤其是以sdhb等盗贼为祸甚重,或是地处边关交界的地方,可不像平和安乐的州县里这保正可能就只是个挂名头。毕竟谁也不想所住之地被土匪流贼祸害,所以教练乡勇,又备些竹标排、挠套索、蒿矛,并冶铁练兵抵御贼寇的乡府比比皆是,在这萧家集,都保正这类似“民兵大队长”的职位管理乡兵,算是把整个乡镇的“兵权”抓在了手里。

    短暂的沉默后,雷贲轻咳了声:“萧老爷,赵都头,我倒有一人举荐,就是咱车行的车头陈四,他耍的手好枪棒,论手段在咱萧家集算得上好手,而且做事用心卖力,督管乡勇也能使人信服。”

    雷贲话音刚落,萧府有三两个管事便出言附和,萧老爹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却并未言语。

    “我觉得不妥!”忽然有人说道,萧府里敢对雷贲有所非议的只有两人,萧老爹没有发话,那人便是萧唐了。

    萧唐摇着头,悠悠说道:“那陈四耍钱好赌,又常与人斗殴生事。集镇里庄户只是怕他,却不敬他。这种人若是做了都保正,岂不是更嚣张跋扈?”

    萧府内的几个管事都不禁咧了咧嘴,要说嚣张跋扈,你这锦毛獒那时才更过分吧?

    雷贲听萧唐反对他的提议,脸上并无不悦之色,只是平静地又说道:“那溪东铺子的董小乙又如何?董小乙性格持重,而且身强力壮,平日里也没谁说他的不是。”

    萧唐一翻白眼:“董小乙?算了吧,那董小乙哪里是性格持重,因嗜饮灌劣酒喝坏了脑子,连话都说不清楚。让他当都保正,能把人数查明白了我算他能耐!”

    “扑哧”一声萧安忍不住笑出声来,慌忙把嘴闭上,眼观鼻鼻观心,在做出付恭顺模样。

    “哦?”雷贲脸上依旧是不动声色,他淡淡问道:“那不知少爷有何高见?”

    萧唐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笑道:“我呗,还能有谁?萧家集本多是由我萧家照拂,枪棒拳脚我也会几手,正所谓守土有责,责无旁贷。除了我还有谁能做的?”

    “不得放肆!”萧老爹喝骂道:“这选举都保正为的是萧家集的安宁,岂能儿戏?若真做了这个都保正便要用心尽力,你这般嘻嘻哈哈的成什么体统?”

    萧唐顿时收了嬉皮笑脸,站起身来冲萧老爹打拱,正色道:“孩儿确实有心保咱萧家集的一方安宁。说来惭愧,孩儿以往一直浪荡无形,从没为父亲分忧解难,如今孩儿只想为集镇尽一份力,别无他念!”

    萧老爹冷哼:“谁知你是不是打的诳语?招募教师教习、定期聚集乡众演练、巡检集镇器械防事……这些你都做得到么?”

    萧唐拍着胸脯,朗声道:“自然做得到,孩儿就在父亲眼皮底下行事,哪还敢偷懒打诨?”

    萧老爹又长长地“嗯”了声,说道:“既如此我便再信一次。”说罢萧老爹转头对赵都头说道:“赵都头,犬子虽顽劣,却也有心做好都保正这差事。我看便让他试试吧,不知都头意下如何?”

    赵都头听个愣怔,谁还听不出你们爷俩这是在唱双簧着明贬暗捧啊?他也听过萧唐过去的名声,虽说对这锦毛獒没甚好感,可都保正之职本就是由乡间乡里为主推选的,他不过是因萧家集都保正有了空缺,过来知会一声,至于你们萧家集选谁做都保正,还不是萧老爹你说了算?

    赵都头讪笑着回道:“既如此我便上报龚知县,吩咐县吏登记注名。公事紧急,我便先告辞了。”

    萧老爹起身行礼道:“那我就不留都头了,吾儿代我去送送都头。”

    萧老爹和萧唐一唱一和,便与赵都头将此事定了下来,直把雷贲晾到一边。萧府内其他几个管事不由惴惴地望向雷贲,却见他不见喜怒。良久,有眼尖的似乎瞧见雷贲暗叹了口气,揉一揉眼的功夫那雷总管又是副老僧入定的模样,使人只怀疑是自己看花了。

    萧唐送赵都头到了门口时,将五两银子塞到赵都头手里,笑道:“日后还望都头多多照拂,这些银子都头休嫌轻薄,送与都头和捕役兄弟们吃些酒。”

    在宋时这倒算是种常例,无论是否有事相托。有公人到访,大户拿些银钱相送打好关系以备日后有事照应,都头赵绅虽然并非鱼肉乡里、见钱眼开的酷吏,可这些人情世故他都明白,便收下了银子说道:“谢公子慷慨,请留步,吾等告辞了。”

    赵都头率几个捕役刚走几步,握着人家银子只觉得手短,就这么走了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他便转头过来对萧唐说道:“公子做这都保正之职,也须有个副保正帮衬,若真要好好教授集镇内乡勇些枪棒,少不得要聘些枪棒武师来。我和几个有些本事的好汉有些交情,公子若有需要尽管知会一声。”

    萧唐听赵都头一番言语便想起,自己虽会几手拳脚,而手底下萧义功夫只能说尚可,至于萧安……战五渣可以忽略不计。反观和雷贲走的颇近的几个,都是有些武艺傍身的,虽说那些帮闲决计不敢与他动手,可没几个会武的亲信总觉得不甚踏实,再者自己的功夫也该磨练磨练了。

    送走赵都头后,萧唐唤过来萧义,问道:“我且问你:请个枪棒教师需使多少钱?”

    萧义沉吟了番,答道:“寻常道上会得几手枪棒的卖艺武师若是请到庄上来,每月酒肉招待食宿供奉着不必废什么银两,学得些本事后再随便给个十几贯钱做谢师钱也就是了。

    可在江湖上有些名头的好汉,要聘每月少说也要拿几十两银子来做酬薪,若被收做入门弟子还得另孝敬些好处。还有些钱粮殷富的大庄大寨名分上聘的教师,实则招得些奢遮的武人坐镇一方,此类教头一年下来也能拿个千来贯酬金。”

    真要是高手级别的,一年千来贯钱,那每个月下来100贯,这都应该是曾头市史文恭、祝家庄栾廷玉那级别的了吧……这花销未免忒大了,萧府虽然付得起,萧老爹八成不会答应在此事上如此废钱。再说高手又哪那么容易找?qh县虽然有个武二郎,可现在看他萧唐十分不顺眼,肯定没戏。

    一步登天的主意还是少打,先把眼前的情况想好了,萧唐思量了番,对萧义说道:“吩咐庄客在萧家集南北口立了牌匾,募精习枪棒弓马者传授武艺,酬银二十两!”

010章 病大虫投庄

    萧唐很气愤,气愤得很想杀人。

    一个月下来,应募枪棒教师的倒有不少,不过以他的眼力看就知道都是些招摇撞骗的花架子。哪怕有两三个功夫尚可的,其武艺估摸着与青鹘子萧义相比也就在伯仲之间。

    其他的可好,有个演练功夫到一半,被萧唐实在看不下眼给叫住了,那汉子不依不饶,从怀里东搓西找掏出几颗黑溜溜的大丸子道:“大兄弟,你不用俺就算了,买几颗虎骨大力丸吧!吃了保准龙精虎猛!”看那丸子黑不溜秋脏了吧唧的模样,再想到那人掏出来的地方……呕!

    还有两个开场不比试,而是直接躺下了一个,就在萧唐、萧义、萧安三人傻眼时,另一个人哼哧哼哧着将块石板放到躺下那人胸上,抡起大铁锤就往上砸……砸得咣咣的……还没等那两人表演铁枪锁喉呢,便被萧义萧安给轰了出去。

    还有个使花枪的倒耍得眼花缭乱,只是脚下步伐踩着呛嚓呛嚓呛呛嚓的调子,跟个小蜜蜂似得满场净绕8字圈,临了临了着,那人蹭蹭蹭蹭着忽地把小碎步子一收、小眼珠一瞪、小脖子一梗、小身板一挺便定在当中……萧唐那小暴脾气差点没直接一茶壶摔过去。

    找个好的枪棒教师怎么这么难啊……萧唐无语问苍天,虽然名师难寻,可萧唐真心不愿随意凑合着找一个。水浒里第一个出场的梁山好汉九纹龙史进,先后不也拜了不少师傅,可净似那打虎将李忠的水准,打熬武艺数年却仍被王进一招给秒杀掉,足见没个名师指点,武艺修习上哪能有甚么大进展?

    可是偏偏这个月见的大都是些江湖假把式,其实这些人都明白自己那点本事教不得人。不过有枣没枣打一竿,万一哪个缺心眼的能被咱给忽悠上了呢?

    就在萧唐正想着去大名府走一遭,或者直接去拜托赵都头引荐些有本事的好汉过来时,萧安懒洋洋地进门向萧唐禀告道:“少爷…又有一个上门应募枪棒教师的。”

    “…现在人在何处……?”萧唐回复也懒洋洋的,估摸着又会失望一场吧?

    萧安有气无力地把嘴一努:“喏,我安排在府邸前院那边了。”

    “哦…”萧唐打了个哈欠,便带着萧义、萧安向前院走去。

    萧唐到了前院,看见那汉子后,懈怠倦意便立刻收了几分。那个大汉提这个扁担,两头挑着塞满药材衣物的箩筐,并手还拿着杆哨棒,他貌不惊人,神情朴质沧桑,一脸风霜的脸皮透着股病怏的淡黄色,而身子倒还蛮壮实。萧唐到时那汉子正在院中四处打量着,见到萧唐忙放下扁担,叉手恭恭敬敬地施了个礼。

    萧唐打量了番,觉得那大汉神情气质和以往那些宵小颇有不同,便问道:“这位师傅既然到我萧家集应募这乡勇教师,不知该如何称呼?”

    那大汉回道:“我祖贯hn洛阳人氏,姓薛名永,祖父是老种经略相公帐前军官,可因为得罪了同僚不得升用,使得子孙只能靠使枪棒卖药度日,江湖上唤我作病大虫薛永。”

    病大虫薛永?萧唐眼睛一亮,他当然知道这个梁山泊的步军偏将,他在揭阳镇与宋江相识前一直流落于江湖,枪棒拳脚功夫比不上诸如五虎八骠等众多猛将,不过收拾些恶霸杂兵倒绝对是绰绰有余。

    虽然说薛永的本事未必高明到哪去,可他毕竟是梁山一百零八好汉里的一位,手底下的功夫自然也不会像那群骗吃骗喝的闲汉般,萧唐客气地问道:“既然师傅有这‘病大虫’的诨名,祖父又是行伍出身的军官,师傅你的枪棒功夫必是不凡吧?”

    薛永微微一笑,说道:“实不相瞒,我这拳脚枪棒功夫都是从祖父那传下来的,尽是些军中将校教习使的本事,对敌厮杀颇显实用。可我本领有限,比不上江湖上奢遮的好汉。小哥要是瞧我这本事不入眼,那权当我叨搅了,若是小哥有意学我几手枪棒,胡乱赏些银子,赐些猪羊酒肉管饱便是。”

    萧唐一听对薛永又多生出几分好感来,就喜欢这样的实诚人儿!比起那些牛皮吹破大天,招摇撞骗的江湖混混,这个还算有几分本事的薛永性子实在是诚实质朴得多。

    萧唐笑道:“这位师傅,近日来府上虽也来了些人应募,可尽是些鱼目混珠、贪滑撞骗的男女。我倒也会几手拳脚枪棒欲与师傅切磋一下,若是功夫确实使得,酬谢当然少不得师傅的。”

    薛永笑道:“那是自然,我在江湖上讨活本就是靠本事吃饭,小哥尽管考较。”

    萧唐抄起杆木棍随手舞了两个棍花,劲风声呼呼作响,薛永只是瞧着,脸上不动声色地抱拳打拱道:“这位小哥,请了!”

    说罢他脚尖一点架在前院兵器架上的哨棒,哨棒离架笔直地飞窜上去,薛永一把抓住哨棒后也不舞弄,只摆了个架势便等萧唐来攻。

    萧唐一声清喝,舞棒横扫过去,薛永竖棒一挡再一荡,守势直接记刺击攻向萧唐,薛永这路枪法朴实无华,可招招老道狠辣。刺击回守间绝不拖泥带水,虽算不上精妙神奇,确实也是行伍军健善用的实用枪法。萧唐慌忙一避再抡棒反击。时不时“梆梆梆梆”的棍棒清脆的相接声响起,又斗了几合,竟是萧唐多攻多守少。

    薛永暗自付道:这小子年纪虽小,劲力倒是够大。看他辗转腾挪、进退攻守的架势确实是个学武的好材料。只是这枪棒却是毫无章法,只凭着声威力劲打斗。可就算我击败了他,使得他放不下脸面来须不好看,只叫他省的我的手段便是。

    想到这,薛永更是摆出副守势来,可萧唐每次的攻击都被他轻描淡写地给化解掉。而他朴实而老辣的反击每每都能攻到萧唐命门,只是两三次机会中明明哨棒再往前一探便能将萧唐点倒在地,薛永却忽地变了招式,让萧唐堪堪躲了过去。

    又斗了阵,薛永跳出圈外,抱拳道:“小哥果然好身手,我也只是勉强抵得过。不如这场就算咱们平手如何?”

    萧唐有些气喘,本来有些潮红的脸色一听薛永的话更是泛红,薛永要赢他虽说不是易如反掌,却不会废多大气力。而薛永这般说也是属于民间底层苦哈哈的卖艺武师的应对之法,万一对手是个心胸狭隘的富家子弟,打输了下不来台难免会为难薛永,这般说面子也给足你了,反正谁胜谁负心里都明白。

    萧唐虽然有些懊恼,可倒也畅快,他抱拳回礼道:“薛师傅何必过谦?我的确不是师傅你的对手,我们再来比试下拳脚如何?”

    薛永放下哨棒,回道:“使得,请小哥出招。”

    萧唐所使的招数是过去那锦毛獒东学一招、西学一式拼凑起来的。划弄几下虽看着有几分意思,可与会些拳脚的人比试便全然没甚用处。更何况萧唐身负两世的记忆,因为身体记忆、反应协调、身心同步上的偏差反而更不如过去的功夫。

    而薛永所用的拳法却是广为流传的太祖长拳,相传宋太祖赵匡胤凭着杆盘龙棍、以及三十二式长拳打遍天下四百军州,端的是豪迈威武。再加上薛永闯荡江湖苦练,这长拳每招每式都吃个透,进击退守间自成套路,没多久便将萧唐的拳路逼得失了章法,害得萧唐连大学时和人码架时抡的王八拳都使将出来……

    薛永见状收了拳势,回道:“小哥这拳脚…还成…比试就到此为止了吧?”饶是薛永还想说些“勉强抵得过”、“就算平手如何”的场面话,可他是个实诚人,都打成这样了还拍些马屁过去他薛永也得犯恶心。

    萧唐更感觉脸面火辣辣的,心里只觉得丧气懊恼。武松的功夫虽然远胜过他,可毕竟那衡量的标准过高,能在武二哥手底下走几合的恐怕都是颇有些手段的武人了。

    可就连薛永,这个水浒里的步军偏将对付他都是手拿把掐的,这未免让萧唐感到自己当真是小觑了天下好汉。锦毛獒的武动底子也不过如此,估摸着能和水浒里在揭阳镇被薛永三两下撂倒的小遮拦穆春差不多吧?

    不过萧唐并非输不起的人,他定了定神,抱拳道:“薛师傅果然好功夫,我便聘下师傅做我萧家集的枪棒教师!只是师傅在江湖上风餐露宿,只做那无根浮萍恁地辛苦。我看不如这样,师傅也不必传授枪棒技艺后再去浪荡江湖,以后便做我萧家集的常驻教师如何?每月月例五贯钱,就住在我萧府内每日酒肉管够!”

    薛永听着一愣,随即喜出望外,他辗转各地卖艺再卖些膏药,按月算运气好了,遇到个别阔绰慷慨的打赏或许能赚个十几贯钱,可大多时有每月只不过有三两贯钱去寻觅。更不用说遇到贪吏恶霸还少不得孝敬,住宿伙食等算下来根本积攒不下来什么钱财。

    其实以薛永的本事,寻个庄镇做个寻常训练乡勇的枪棒教师绰绰有余,可类似他这等江湖卖艺的别人不知根知底,谁知道他就不是哪伙贼人遣来做内应探道的?谁又能知道他就不心怀歹意,伺机要谋财害人的?况且不少地方求武的少爷庄主只为多学两手功夫,却不想多养张嘴吃饭,领了酬银便打发人滚蛋也是稀松平常。

    有了这萧家集的长期饭票,薛永从此便免去了流离奔波之苦。而且眼下这小哥…不,是少爷待自己竟如此信任,不但收我做了枪棒教师,甚至还让我如府院内居住,这足见他对我的信任啊!

    薛永还有些不敢相信,他呐呐地问道:“少…少爷可说的是真的?”

    萧唐笑道:“我逛师傅作甚?师傅这份本事足以得到这份酬劳,师傅可是答应了?”

    薛永感激,纳头便拜道:“少爷与小人初次相见便如此信任小人,小人铭感五内,便将这一身的本事卖于少爷以报恩德!”

    萧唐急忙扶起薛永道:“师傅忒过客气了。”而他心里正想着,虽然我现在本事不济,那便收些本事比我高明的助我。水浒里宋江拿了五两银子与他,便使得这个病大虫死心塌地的跟宋江混到底,嘿嘿,难道就你sd及时雨会仗义疏财、收买人心,我萧唐便不会了么?

011章 错点鸳鸯

    往后几日,萧唐将薛永安排到萧义等家丁所住的耳房,数顿好酒好肉招待,并带薛永向萧老爹引荐了后,便在萧家集内点籍画名,召集守镇巡查的乡勇民壮。

    当萧唐带薛永清点集镇内的枪棒器械时,薛永抓起把长枪,在手中颠了颠,摇摇头道:“少爷,以这等粗木蒿杆为枪身易折,又易脱手,也只有寻常地方上胡乱耍弄枪棒的民壮才使这等劣枪。这要是冲阵杀敌,只怕没个两三回合便要丢了家伙。保甲乡勇用的兵器自然比不得官军注重,可若生了甚么事端这般家伙可不趁手。”

    萧唐虽然喜及历史方面的书籍,可也只是依稀记得些关于古代刀枪制造保养的方法,枪弩弩弩虽为违禁兵器,可地方训练、防匪患时也可由发放至民社乡勇处使用,所以由公家的名义归置保管这些兵器也是萧唐的责任。

    萧唐便向薛永问道:“那依师傅之见,这些长枪该如何处置?”

    “少爷待我恩重,那我也不藏着掖着。听我父亲和祖父所述,军中歩卒为加强长枪枪杆的韧性,其一要用丝带分段把枪杆缠绕起住,其二要用葛布把整根裹起来刷漆,其三用细藤再缠绕在裹上数层竹片,这浸油、晾干、裹布、刷漆的法子唤作‘积竹木柲’,这枪杆便才算坚韧硬强。此外还有咱集镇的角栏防事……”

    薛永竹筒倒豆子般将他所知的乡勇习练、兵器归置、防事修筑等方面的知识对萧唐一一道来。虽然他流落江湖,可毕竟算是军旅世家出身,对这些事可说是轻车熟路。

    萧唐原本只因薛永枪棒的本事,以及对梁山好汉的好感收他入府。而薛永对这些兵事的了解可说是意外之喜,殊不知薛永虽然落魄,可祖父一辈可是在老钟经略相公帐下为国效命的军旅将官,这也是他在流离生活中的种精神慰藉,所以对于当年祖父传授自己的记得格外用心,却没想到在这萧家集大派上了用场。

    在习武上,薛永每日尽心向萧唐与萧义二人传授枪棒拳脚功夫,萧唐这才发觉其实木讷内敛的萧义功夫底子竟比他还要好些。虽然薛永的功夫在水浒里绝算不上甚么高手,可毕竟他的手段比起目前的萧唐来可高了不止一筹,所以萧唐没有丝毫懈怠不屑,一套太祖长拳及大宋西军步卒擅用的长枪技艺,也日渐熟练起来。

    不止如此,萧唐还托集内的师傅特意打造了份后世知名的兵器——双截棍,其实双节棍的前身盘龙棍由宋太祖赵匡胤所创,分大小盘龙棍又称大小扫子,与后来的双节棍不同的是,小扫子一端长一端短,在这时节亦有不少好武枪棒的富家子弟耍弄它。

    因为在宋时民间虽可以合法拥有弓、箭、刀、楯、短矛等普通武器,法令也严禁私人保存、制造、携带、交易甲弩、矛稍、旌旗等“禁兵器“,而由于为抵御盗匪、巡边边境等原因宋朝乡社武装遍布,使得各地乡镇豪强都有空子可钻,私藏私备些管制兵器。

    毕竟在法令禁止的情况下,携违禁兵刃招摇过市绝对会被捕役拿下,就连使用刀具(哪怕是解衣刀、解腕刀这样的小刀)若与人起争执口角时,在大宋刑律中斗殴及斗杀这样的罪刑也会因持械伤人罪加一等,(《宋刑统·斗讼律》中规定:诸斗殴杀人者绞,以刃及故人者斩。虽因斗,而用兵刃杀者,与故杀同),而用小扫子这等兵器不仅可以防身,也大大减低了激愤之下错杀人命的可能性。

    还有个原因是,后世虽然常人没有机会练什么刀枪棍棒,可家里买条双截棍锻炼下身体倒也很方便。恰巧萧唐那时在大学因为看了李小龙所有的功夫片,一时图好玩买过副双截棍查资料、看视频做练习,倒也一直坚持了下来。

    虽然没有任何与人实战的经验,可是双截棍的几种套路耍法萧唐倒还记得熟悉,如果和人动武使用双截棍,萧唐倒有信心比他使拳脚枪棒的手段高些。

    除此之外,萧唐这些时日和孔宋庄潘家走的极近,潘家主要收益来源在于耕田卖粮,宋时为抵御辽夏,在hb河东、sx三路地区屯驻重兵占全**队的四成,所以三路军需粮草的供应也极为重要,而进粮的渠道是当地赋税和购买,其中由以购买为主。

    而萧家集虽然粮田不多,因占着大名府连接北方榷场的交通要道车行生意十分红火,以后潘家有粮草运送,由萧唐做主敲定每车运价并派乡勇护送,当时庄户运粮,尤其在hbsx地界盗匪猖獗易遭劫掠,萧唐此举也就相当只赚取极少的利益,以保障潘家的周全。

    萧唐如此示好潘家,固然因为潘太公是个慈祥开明的长者,可其主要目的却是为了与武松结交,毕竟那可是水浒传中惊为天人的英雄,实打实萧唐儿时心目中的偶像啊,若能以此为机会多和在潘家庄帮工的武松亲近,拉上武松这条好汉做好友,萧唐只想想就觉得无比风光。

    可萧唐给武松的第一印象并不太好,以武松那直来直去的性子每次相见自然不会给萧唐什么好脸子看,就如同一个追星的小粉丝遇到个极为高冷的偶像,吃了几次瘪后,萧唐的心思就淡下不少。

    然而萧唐的举动落到潘太公眼里,却使得潘太公心里生出别样的想法来

    “金莲也到该婚配的年龄了”潘府上,潘太公用过晚膳后淡淡地说了一句,潘夫人听在耳里,心里登时波澜起伏,她和潘太公膝下只有一女,潘太公娶过的两房妾室早逝也无所出,所以潘夫人日夜盼着自家闺女能嫁个好夫婿,她也可以有那半个儿子去宠。

    潘夫人兴致匆匆地说道:“你终于想通了?唉,金莲和大郎那孩子也算是两小无猜,若她和大郎在一块我也能放下心来。”

    哪知潘太公摇了摇头说:“我打算给金莲许的人家并非是大郎,而是萧家集的萧唐。”

    潘夫人一听怔了半响,连忙说道:“老头子!你也不是不知道金莲对大郎的一番心意,再者大郎虽只是咱家的长工,可他寒窗苦读它日未必不能考出分功名!大郎又是咱们知根知底的人,你怎能如此把自己的闺女送将出去?”

    潘太公重重哼了一声道:“你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科考应试之人如过江之鲫,这能鲤跃龙门者又有几个?就算大郎侥幸中榜,宦海沉浮尔虞我诈,我尚且几度遭人构陷早早归隐,与我潘家宗室都脱了干系,大郎质朴踏实的性子,他真进了官场是福?是祸?

    那萧唐是萧贺独苗,萧家集少主,正与金莲门当户对,若我潘家与他萧家结成秦晋之好,以两家的财势足以让金莲以后活得美满,那萧唐的为人也甚合我心意,你我都是半截入土的年纪,将金莲托付给那萧唐我也能放心合眼了。”

    潘夫人说不过潘太公,仍叹道:“可金莲对大郎心生情意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俩走在一处正是皆大欢喜的美事,你这是又何必”

    “哼!”潘太公又听潘夫人提及自己的闺女对府上长工动情之事,心里不禁微微又起了火气,其实潘太公对于金莲与大郎之事处理得已相当开明,若是寻常的员外地主家,府上千金要是和仆役长工有个眉来眼去,虽然宋朝刑法不似元明时期律典捉奸当场打杀了也判定无罪,可在乡间寻个由头动用宗室家法轻则驱除,重则弄死官府一般也都睁只眼闭只眼。

    而武植一来性格淳朴勤快,深得潘太公喜爱,二来他与潘金莲确实是日久生情,潘太公也相信两人绝对不会逾越礼分,所以他虽并未因此苛责武植。

    可自己的宝贝女儿和府里做力气活的长工情浓意浓的,潘太公这个做老爹的难免心里起了疙瘩,加上他通过潘夫人暗示过武植,依武植的性情又决计不肯入赘到他潘家做倒插门女婿。

    眼见女儿到了出嫁的年龄,潘太公有无合适婚配人选,本来他是想将心里那般想法藏在心底,武植为人又很忠善,也就只得便宜了他迎娶自己的女儿,由府上的长工攀上枝头做潘府家业未来的继承人。

    可就在这时萧唐突然走进了他的眼界,潘太公原以为邻县那萧家集的独子品性不良,然而后来通过实际接触却并非这样,那萧唐谨言慎行,而且对他潘家在车行运粮的生意上颇有照顾。

    后来潘太公听下人说萧唐偶然间见过自家的掌上明珠金莲,他便会了错意,心说你打了我府上的人,登门赔礼致歉后此事也就过去,又何必再涉及钱粮生意上的事多番照顾?难不成是那萧唐见了金莲心生情意?

    天地良心,萧唐多番举动为的是有机会巴结武松,可潘太公打破头也不会想到,让萧家集的大少爷心折的是长工武植家的那个五大三粗、好勇斗狠的弟弟,而不是自家容貌姣好、含苞待放的闺女。

    就如同后世很多做父亲的都有的心结:他们对宝贝女儿自己找的男朋友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哪怕其他事我可以给你一定帮助,可我的宝贝女儿要是和你结了婚我心里怎么也舒服不了。而等终于搅黄了他们,再给女儿介绍其他结婚对象,其实往往很多反而没有之前的更适合自己的女儿。

    况且现在萧唐为集镇的少主,为人性情又入了潘太公的眼,而武植眼下不过是他府中一个长工,它日能不能上榜做官都是两说,潘太公欣赏武植的秉性,可这并不代表他现在心甘情愿让武植娶了自己闺女,继承自家的产业。

    想到这,潘太公呵斥道:“不用再说了,我意已决!大郎是个晓事的,那边我自会说与他,莫再对金莲存什么非分之想!萧家那边,择个时日我便请人去说媒,这事便这么定下了!”

012章 打的就是你!

    “徐大哥,多谢!”武松向庄内家酒肆掌柜的抱拳道谢,兴致勃勃地沽了六斤黍米老酒、拎着沉甸甸一串猪头肉走出店来。这些时日武松帮闲做些庄内修葺墙瓦、搬运粮草的短工活,雇主因见武松勤快,他一人干的活又能顶上几人的分量,便格外多赏了几十文的工钱。

    武松拿了犒劳,便打算与大哥武植夜间痛快喝上一场,家里父母早逝,武松被大哥武植含辛茹苦带大,两人又是兄弟,所以武松赚得些钱财,首先想到的便是要和大哥开怀畅饮。

    在酒肆沽酒买肉,店家老板徐大也是个爽利的人,因被武松帮衬过格外多许了他一斤酒、半斤肉,使得武二郎心情更好,他满面春风、步履轻捷地向家中走去,快走到时却见潘家小姐在门口正与自家大哥说些什么。

    武松一乐,暗付道:看来大哥与潘家小姐好事将近,大白天也不知避个嫌都寻到家门口上来,过会必要说笑大哥一番。

    虽是这般想法,武松也不致在此时大喇喇冲过去煞风景,他轻手轻脚地走上去,倚在颗大树后打算偷听两人说话。

    哪知刚离近些,武松便察觉氛围有些蹊跷。“你就真的忍心么?”听到潘家小姐语音哽咽,似是刚哭过。武松神情一紧,屏气凝神侧耳倾听。

    “大小姐和萧家集的少主正是正是门当户对,小的愿祝大小姐百年好合、子孙满堂”武植面色平淡地对潘家小姐说道,可嗓音沙哑低沉,似是被人扼住了喉咙般。

    潘家小姐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几度:“武植!你混蛋!!”她伸出手捶打着武植的胸膛,这动作可就有些逾越了,就似闹脾气的小媳妇在和自家相公耍性子,武植急急回避,想抓住潘家小姐的双手,却又不敢。

    “你我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你的心意我都明白,我的心思你又何尝不知!你怎就能如此狠心将我往别的男子怀里推!”潘家小姐越说越气,眼泪也似断了线的珍珠般噼啪滚落。

    潘家小姐哭闹了阵,忽地抬起头来,抓住武植的双手说道:“不如我们学那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私逃了吧!我爹爹虽会气恼,可时日久了定会原谅我么,大郎,你说好么?”

    武植沉默半响,他不动声色地挣开潘家小姐的手,面色平静地说道:“小姐,武植出身贫寒,蒙太公赏识容我在府里安生,虽说我武植有心考番功名出人头地,但终究是前途叵测、命途难料。太公为小姐如此安排,乃是为小姐一世幸福,我武植岂能不知?

    潘太公对我有再造之恩,小姐对我垂青我亦铭感五内,可若我只为一己之私,辜负潘太公的恩德,不顾及小姐你的幸福,那便是生性凉薄、自私寡义之徒,小姐你又怎么对这种人青眼有加?”

    潘家小姐听完武植一席话,她的面色也沉静下来,只是两行清泪仍从脸庞滑落:“你觉得我们两个人的事,便是你的一己之私么?大郎武植我告诉你,你以为自己大仁大义,其实你这才是真正的自私!好,我就嫁给那萧唐,到时你见我成了别人的妻子,你还能这般磊落?武植,你是君子,你真是个君子!!”

    说罢潘家小姐怫然而去,武植痴痴望着她的背影,终于露出凄苦的表情来,涩声自言自语道:“我又怎能忍心见你嫁给别人而无动于衷?孔松庄已是我的伤心地,当我离开后只希望你能忘了我,一生幸福”

    说罢武植三魂七魄似去飘走大半,麻木地走回了屋子,而在旁目睹一切的武松,气愤地用手生生攥下块身边的老树树皮来。

    “萧唐!又是那厮!”武松目眦欲裂、鼻气咻咻,他心里想着:大哥劳苦数十载,做长工又苦读,还持家拉扯我过活恁地辛苦,天可怜见,和潘家小姐结下这段姻缘,那便是善有善果,却又是你这锦毛獒作梗生事,害得我大哥受此折磨,我今日不痛打你这厮一番,我便不姓武!

    武松越想越气,他一把将猪头肉和老酒狠狠摔在地上,腾腾迈着大步直奔萧家集的方向走去。

    孔宋庄中庄户见武松煞气腾腾,大踏步着直奔萧家集的方向赶去,他们大多都怕这武二郎,此刻又有哪个敢拦,哪个敢问?

    但怒气匆匆的武松走到一小半路,步子却慢慢缓了下来,他性子至刚至烈,却绝不鲁莽,因为他对自己的兄长十分敬重,见武植那副模样才腾地火起,要狠狠教训萧唐一番,可自己走了会路,心里细细一琢磨,这么做恐怕不妥。

    此时武松心里想道:刚才听大哥所言,此事为潘太公所定,那姓萧的眼下并不知情,我若此时打了他便是无端滋事,虽妨不到我身上,可此事闹将大了不但那厮占了理,说不得大哥也要受到牵连。

    想到此武松不禁止住步,可却越来越感到戾气难散、火气难熄,好歹现在就冲到萧家集将那萧唐抓出来暴打一顿,能让武松的怒火有个宣泄口。眼下可好,回去不甘心,打又打不得,更让满腔怒意不知向何处去撒。

    “气杀我也!”武松一拳重重地打在颗碗口粗的树上,震得那树上枝叶瑟瑟簌簌,下雨似得飘落。

    待武松气呼呼地转过头来,瞧见远方走过来那几个人,他登时浓眉倒竖,刚暂时泄下来的怒气又直冲到天灵盖!

    来的有七八个人,而中间那骑着马面目可憎的,不是萧唐又是谁?

    萧唐今日正因秋季孔宋庄准备将收成的粮食装车送至西军地界之事,准备与潘家敲定所要租定的运车数目,为显诚意,他亲自带着萧义、萧安,为让孔宋庄运粮之人与其新至的枪棒教师病大虫薛永打个照面,也便叫上随行。

    萧唐正与萧义、薛永等有说有笑,却望见前面路边站着一个,正瞪着牛眼死死盯着自己,正是武松武二郎。

    萧唐看武松面色不善,兀自有些纳闷,客气地施礼问道:“武二哥为何在此?”

    武松一见萧唐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厉声骂道:“俺在此又关你这纨绔鸟事!这是qh县孔宋庄地界,叵耐你这鸟人终日窜过来惹人烦躁!”

    萧唐被武松骂得一头雾水,我说你是吃了枪药还是咋了?自从斗殴之事一了,虽说武松还是把他萧唐就当成个屁,可也没一打照面就骂得我狗血淋头啊?

    一来武松是萧唐敬仰的水浒豪侠,二来萧唐确实打不过武松,所以萧唐还忍着气,可身边的萧安不干了,你武二郎能打又怎么样?你们孔宋庄潘家视我少爷如上宾,你这靠主子吃饭的下人还屡屡冒犯我少爷,反了你还?

    萧安一叉腰张口便骂:“奇了怪哉,我家少爷与你这厮礼遇有加,你这厮却一直不识抬举!我家少爷是掘了你家坟还是偷了你家女人怎地?”

    武松一听这话,还不炸毛?

    怒气值冲破满槽的武松好似被人拔了毛的老虎,张嘴又骂:“偏巧你撞到俺面前倒也好了!实话告诉你吧,今日爷爷我心气不顺,正想寻着你这厮打一顿撒撒鸟气!今天不打得你这作威作福的纨绔求饶,立誓不再踏入孔宋庄半步,此事便不罢休!”

    萧唐听得愣怔,心头那无明火噼噼啪啪烧了起来,欺人太甚了吧?我敬你是水浒里的大英雄笑脸陪得快抽筋,你却鼻子不是眼不是的把我当空气,这我忍了;莫名其妙遇到就给我一通臭骂,好像我做了多伤天害理的事一般,这我也忍了;什么?自己心情不好,就要揍我顿把我当出气筒?

    你还真当你是奥特曼我是小怪兽,没事打我当日常呐!?

    萧唐的驴脾气蹭地也窜了上来,“武松!你欺人忒甚了!!我萧唐敬你是条好汉,你莫以为我便是怕了你!”

    武松怒道:“俺就是要打你这厮,你怕又怎地?不怕又怎地!?”说罢武松迈起腾腾大步,直奔着萧唐冲来。

    薛永、萧义见状,忙各自抄起哨棒向武松击去,武松先侧身一避躲过薛永的刺击,随即重拳轰出,薛永架棍抵挡,仍接连退出数步,武松欺将上去,扣住薛永肩头,一扑一扣紧接着一绊,将薛永摔倒在地。

    武松回头正迎着萧义砸来的哨棒,他一把抓住,盯着萧义说道:“上次你惨败于俺,今番却仍敢来捋俺的虎须,看你是个有胆气讲忠义的,俺便不多为难于你,去吧!”说罢武松妙手连环频出,萧义抵挡几下便被武松放倒在地。

    萧安见武松气势汹汹地步步向自己逼近,他吓得汗毛直竖,扯着公鸭嗓子尖叫道:“杀~人~啦~!!救~命~啊!!”

    武松厌烦这厮聒噪,薅住萧安衣领随手一扔,萧安的身子在空中转了两圈,“pia~”的声脸朝重重地拍在了地上。

    武松三下五除二扫清眼前障碍,直奔着萧唐冲去,萧唐也是被一腔委屈加怒气壮了胆,下马抽出双截棍摆开架势等武松攻来。

    应该说,这些时日的苦练还算有点成效,起码萧唐硬抗了武松三招。

    还没等爬起身来的萧义和薛永前来援助,武松已扣落萧唐手中的双截棍,举起砂锅大的拳头便要往萧唐脸上砸去。

    萧唐也是被逼得狠了,连声高骂道:“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吧!我萧唐哪里又惹到你武二了!?就算打杀了我我也再容不得你这般不讲道理!”

    这也太欺负人啦!我怎么了我又!?你不就是水浒里惊为天人的人物嘛?我就算是个小人物,但小人物也是有尊严的好伐?!

    “你!!”武松怒目圆睁,他的拳头刚要轰下,好歹熊熊怒火中灵台仍保留着一丝清明,如果真要将这萧唐打个好歹,这不正和他方才所思虑的顾忌一样了?

    “唉!!”武松恼恨着重重一甩,将萧唐摔了个四仰八叉,随即又径直大踏步往孔宋庄的方向奔了过去。

    萧唐被摔得浑身骨头散了架,眼冒金星的在薛永、萧义等几番尝试后才被扶起身来,他疼的呲牙咧嘴,心里还忍不住想着:这武松发的哪门子邪风,遮莫这其中又有什么隐情么?

013章 吃饭睡觉打豆豆

    等萧唐、薛永等人赶至潘府,潘太公见萧唐步履蹒跚,一行人中萧安更是半脸乌青,还被摔掉两颗牙齿,急忙问是何故。

    萧唐见潘太公也毫不知情,思量了番后只推说是所乘之马受了惊才冲撞到他们一干人等。可是潘太公虽然嘘寒问暖着,萧唐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似乎对他的关心有些过头了。

    不知是潘太公,潘府上下的庄丁、丫鬟见到萧唐,不是格外恭敬,便是拿着种奇怪的眼神瞧着他,尤其是见了武植武大郎,虽然武植举动有礼有节,可表情生硬,话也比前些时日少了许多,只等萧唐问起才慢慢回一句,言行举止少了七分人气儿。

    这更让萧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与潘太公商议完车行运粮之事后,便告辞待薛永等返回萧家集。

    “少爷,那武二的事怎能就这么算了?”萧安鼓着腮帮子哼唧哼唧地说道,摔掉两颗牙的他说话还漏着风:“少爷对潘府上下礼遇有加,冻不死、饿不杀的浑人却屡屡冒犯少爷,这次更过分!少爷你瞧我这脸”

    “好了好了,回去好好养伤便是,叵耐你这厮聒噪个不停!”萧唐不耐地打断向他诉苦的萧安,也纳闷道:“这事古怪的紧,萧义你怎么看?”

    萧义寻思会说道:“少爷,我觉得此事必有蹊跷!”

    废话!潘府上上下下都古怪的很,尤其瞧那武松暴跳如雷的模样,可他萧唐毕竟不是名侦探狄仁杰,虽然满腹疑问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萧唐边想着,打眼瞧见薛永一脸愧色,低着头不言不语跟在身后,便问道:“薛师傅,你为何如此神色?”

    薛永叹口气,对着萧唐作个揖说道:“唉!实是惭愧,少爷收留我待我恩重,我薛永是个知恩图报的,只想使出我这身本事来护少爷周全,哪知今日哪汉子无端生事,我本事不济却拦不住那厮。”

    萧唐忙摆手道:“薛师傅这是哪里话?那武二一身本事、勇不可当,薛师傅已尽力而为,我还有甚么可怪罪于薛师傅的?”

    薛永一听萧唐所言,终于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对萧唐也是更为感激。

    而萧唐可是明白,只凭他这个病大虫如何能抵住那水浒里赤手空拳打死吊睛白额真老虎的武松?整部水浒里步战能和他武松一较长短的也是屈指可数吧?真要和武松对抗,也只有把花和尚鲁智深给请过来了。

    不过那鲁智深和武松比较对脾气,估摸着这俩要是凑到一块,估计也是被他俩双打暴捶

    唉,他潘家上下全透着古怪,越想越想不出个所以然,还是尽早回了萧家集,再慢慢探听出些眉目。

    “额呵呵呵呵呵呵”哪知一回到萧府,萧老爹瞧见了萧唐,那时常脖子一梗、老脸一扬,就爱板着面孔教训人还拽得很有范儿的老爷子竟然呵儿呵儿就是一通乐。

    萧唐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这世界肿了啦?武松莫名其妙,潘府内上下莫名其妙,现在就连这老爷子也莫名其妙,全都得了失心疯不成?

    萧唐心惊肉跳着向萧老爹问道:“老爹您这又是作甚?没由来的一通怪笑弄的孩儿好生糊涂。”

    萧老爹笑道:“没由来?这哪里是没由来?你兀自不知,天大的好事却落到了你的头上!”

    终究儿子是自己的心头肉,这些时日萧老爹和萧唐的关系好转,见萧唐忙于打理车行以及集内乡勇教习的事务,萧老爹虽然嘴上不说,可也渐渐对萧唐有了改观。

    而在萧唐打点车行营生时,qh县孔宋庄潘府遣媒人送来草贴(宋时婚嫁,由女家择婿时,便由女方先派媒人至男方发草贴问卜),萧老爹登时喜上眉梢,再又探得潘府千金容貌姣好,为人端庄淑雅时,使得这老成持重的萧老爹背着自家下人时,笑得嘴都快开到了耳垂。

    这毕竟是自己亲生骨肉的人生大事,萧老爹也以为自己这儿子对潘太公府上千金动了心思,还搏得潘太公的青睐这才促成此事,加上自己这儿子也到了婚配之龄(宋时仁宗所定适合婚龄:男十五岁,女十三岁),已想着抱孙子的萧老爹又怎能不感到欣喜?

    而当萧老爹把事与萧唐说明白了,萧唐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武松一见到他便怒不可遏,也难怪潘府内上下的种种行径,武二郎没似水浒里在狮子楼将西门庆结果掉那般,那他萧唐已经该烧高香了!

    若说心里没起点涟漪那肯定是骗鬼的,潘金莲可以说是在水浒当中最容易引起男性遐想的人物之一,但就算不考虑到萧唐对于武松的顾忌,萧唐与他潘家金莲只是匆匆一瞥,的确对方是个相貌出众的绝代佳人,可两人没有一丁点感情基础,对彼此的性情处事等更是一无所知,所以萧唐并未感到如何欣喜,反而只觉得有些发蒙。

    现在情况很明显了,一边是如花似玉的潘家小姐,一边是如狼似虎的武松(这比较怎么这么怪)若他萧唐答应了这门亲事,便真如天上掉下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做他萧唐的老婆,可以武松那边这辈子就祈祷别在路上撞见他了。

    萧唐思虑了阵,便有了自己的主意,他向萧老爹说道:“老爹,这婚事我不愿娶。”

    萧老爹的脸登时板了起来,问道:“这又是为何?!”

    萧唐回道:“好教老爹得知,那潘家小姐和府上长工武植武大郎暗生情愫,早已是芳心暗许”

    一听到这萧老爹脸色一变,急忙问道:“怎么?你怀疑那潘家小姐和府上下人有了私情!?”

    “不是不是。”萧唐忙摇手又说道:“那长工武植是个循礼良善之人,潘家小姐也绝非那能做出有辱门楣之事来的,可据孩儿所知,这两人早已把全部心思放到彼此身上。要娶,也便要娶个两人知根知底、相爱相敬的,孩儿又何必去坏了他人的天作之合?”

    萧老爹眉头拧了个结,他哼了声道:“这又如何?你是我萧家集萧府的少东家,那潘家小姐是孔宋庄潘府的千金,你二人正是门当户对,既然那潘家小姐美貌贤淑,你便将他娶过来那长工又能怎地?”

    嗯那长工是不能怎地,可那长工的老弟倒估计会玩命萧唐苦笑着想到,他又哄着萧老爹打趣道:“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孩儿要娶,便要更端庄贤惠更善解人意更貌美如花的,重要的是要真心爱孩儿的,老爹你说对不?”

    萧老爹那倔老头怪眼一翻,冷哼声道:“痴人说梦!真有如此那般好的女子哪里会看上你?哼!!你不愿娶,那不娶便是!”

    萧唐本以为还要与巴望着他赶快成家的萧老爹费一番口舌,哪知这老爷子虽有了小情绪,却并未逼着萧唐必须成婚。

    其实这与萧家本是契丹人有很大的关系,虽契丹族也主要由父母包办,婚事也走的订亲、会亲、亲迎、拜奥一干程序,可同样契丹人婚俗中亦保留着弟继寡、姐亡妹续、异辈婚甚至姑侄相配等特殊结婚现象,而子女对于自己的婚事相较于汉人有相对较大的自主权,所以萧老爹在这点上还比较尊重萧唐的个人意愿。

    萧老爹继而又说道:“可他潘家乃大庄大户,人家先遣媒人来送草贴问卜咱们却一口回绝,难免伤了他潘家颜面,这事老子可不会为你善后,你小子自己去处理!”说罢萧老爹便气鼓鼓地离开正厅。

    萧唐这才想到,对啊,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如何与潘家说明此事

    第二日一早,萧唐便又带着薛永、萧义二人前往孔宋庄,孔宋庄潘府上下见萧唐接连造访,都不由得有些诧异,而潘太公心想必是萧唐已经得知潘家上门说媒问卜之事,他笑意盈盈地命下人将会客厅安置妥当,请萧唐入府。

    “贤侄今日又至,所为何事啊?”潘太公和蔼着向自己选定的未来姑爷问道。

    萧唐摸了摸鼻子,心说这种事也不便拐弯抹角,不如索性直接说个明白,他向潘太公唱了个喏,朗声道:“好教太公得知,晚辈此次前来,乃是为贵府向我萧家提亲之事。”

    潘太公含着笑轻轻摇头,心说这小子未免心也忒急了些,按礼制尚需他萧家回复草帖子,男女双方须相互确定生辰八字、家世情况后才是走的“过眼”(男女双方相见,看彼此是否满意)的程序,结果他倒好,第二日便兴冲冲地看拜见我这个老丈,看来还真是对我家金莲十分上心呐

    哪知等萧唐命萧义取出两匹彩缎时,潘太公的笑容顿时凝固住了,宋时婚俗中,若是男方钟意于女方,便即以金钗插于冠鬓中,这唤作插钗;而如果男方不同意这门亲事,则要送二匹彩缎,此唤作压惊。

    潘太公脸已变了色,急问道:“贤侄这是何意?遮莫你从未瞧我家闺女入眼!?”

    萧唐忙回道:“太公,令爱相貌出众、温婉贤淑晚辈早有耳闻,只是”

    “只是什么!?”潘太公亟不可待地追问,他那花白的胡子都吹了起来,先不说他登门问媒求亲被人一口回绝,这已很伤面子,若论人品、相貌、性情他家金莲哪怕不是倾国倾城,也是千里挑一的,原来自己只是一厢情愿撮合着萧唐和金莲,结果这臭小子却没瞧上自家宝贝闺女,如此他这个做老爹的哪能不动肝火?

    萧唐额头冒汗,回道:“太公,令爱那般的女子,能与她共结连理乃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而贵府上大郎忠善淳朴,又与令爱情投意合”

    潘太公一听这话,火气蹿得反倒更旺:“什么!?难道你以为我家闺女与大郎有有岂有此理!!”

    眼见潘太公都恨不得抄起拐杖将自己打出去,萧唐那个郁闷,心说也难怪萧老爹甩手不管此事,其实这也正常,自家含辛茹苦的宝贝女儿要送出去嫁人,老爹老妈这时的心思敏感着呢,这误会到了你质疑人家闺女的清白,人家还不打得你满面桃花开?

    萧唐连忙又言道:“太公切莫误会,以令爱与大郎的为人,又岂能做出有辱贵府门楣的事来?小侄只是想,令爱与大郎既然是宿世良缘的一对璧人,太公又何必棒打鸳鸯?”

    潘太公听萧唐并非怀疑金莲与大郎行苟且之事,这才火气渐消,却仍怒气满面地说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等人生大事自然父母做主,哪由得他们胡来?!”

    萧唐定了定神,侃侃而谈道:“太公,小侄知道太公一切安排无不是为令爱着想,而大郎的为人,太公自然比小侄更为清楚,大郎处事周谨、为人忠义,加以时日必能成贵府之良助,也一定会为潘家的基业尽心尽力。更难能可贵者,是大郎与令爱间的那番情意。

    太公既是过来人,也当之两人情投意合又能结百年之好,这是何等美事?实不相瞒,小侄也希望自己能寻个知我爱我,小侄亦知她爱她的,小侄只与令爱有过匆匆一面之缘,太公既挂念贵府的基业和令爱的幸福,又何必舍近求远?”

    潘太公重重哼了一声道:“哼!不知所谓!既然你无意与我闺女成亲,那此事便罢,你走吧!”

    萧唐向潘太公重重施了一礼,便请辞告退,潘太公兀自仍有些气闷,这小子真是不知所谓!哪对新人不是父母操办他们的婚事?孝经有云:父母生之,续莫大焉。君亲临之,厚莫重焉。故不爱其亲而爱他人者,谓之悖德;不敬其亲而敬他人者,谓之悖礼。这小子却把什么男女情情爱爱摆到台面上来讲,成何体统!?

    可是潘太公回想自家娘子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夫妻两人能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这不也是因为两人情投意合,随着时间的流逝,才让段相濡与沫的爱情,化作不离不弃的亲情。何况这小子也是处处为我潘家、金莲与大郎设想,他又何曾沾得半点好处?

    念及此,潘太公的表情也渐渐柔和下来

    萧唐刚带萧义、薛永走出潘府,就听有人叫道:“萧公子留步!”萧唐回头望去,确实武植武大郎匆匆赶了过来。

    武植本在府中打点事务,后听府内待客的仆役丫鬟赶来将萧唐和潘太公间的交谈转述个七七八八,便急忙追出府来。

    武植望着萧唐欲言又止,他面怀感激,向萧唐长长作了一揖。

    萧唐微笑着抱拳回礼,一切尽在不言中,此事也终于告一段落,萧唐也感觉浑身轻松起来。

    唉,这么好一媳妇我说不要就不要了,这下子与武松武二郎的隔膜也该化解掉了吧?

    哪知当回道萧府没多久,萧安便连跑带颠,缺牙漏风着急向萧唐报道:“不好了少爷!武二那浑人又找上门来,手里还持着棍棒,怕是又要寻少爷的晦气!”

    萧唐真快哭了,武二哥啊武二哥,我这又是怎么招惹到你了?难不成你每天就吃饭睡觉打豆豆,我就是他娘的那个豆豆啊!?

    而武松不耐庄客阻拦,直喇喇地冲进府来,他紧盯着萧唐,看神情显得颇为不自在,他将手中大棒一抛,丢到萧唐脚下说道:“俺听俺大哥说了,你上门拒绝了与潘家小姐的婚事,还极力撮合大哥与潘家小姐。那日俺害你吃了一跤,又打伤你府的人,那事便是俺武松失了计较,俺武松是个磊落的汉子,既然亏欠于你,自然要让你找回来。”

    说罢他指了指那根大棒,说道:“今日就让你打俺一顿出出心中鸟气!不过俺知道你本事低微,只用拳头打俺那如同搔痒,济不得事!所以便带了这家伙事来,你就用这来,俺兴许还能觉得些痛楚。”

    萧唐给武松气乐了,我说武二哥,你这是来登门道歉的,还是上门示威的啊?

    “武二哥这般便是小瞧我萧唐了!”萧唐笑道:“我曾说过:我敬武二哥是条好汉,有心与二哥结交。这区区误会化解了便是,我萧唐又岂是那心窄气狭的小人?我只想交下武二哥这个朋友,其它鸟事休要再提!”

    武松是个吃软不吃硬的,那局促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丝笑意道:“好!就冲你为我大哥所做之事,我武松就交下你这个朋友!”

    终于,终于啊!这些时日武松虐我千百遍,我待武松如初恋,费尽心思忍气吞声的才让他武二郎对自己有了改观,我这水浒小粉丝也算是极为够格了吧?

014章 霸道九头虫

    “还偷什么懒?你这招式用的大错特错!”武松不耐烦地说道,又纠正着萧唐说道:“你瞧好了,这虎爪擒拿手的反制式须如此这般”说罢他一拳挥出又忽地变招,以肘抵出再挥臂一扣搭在萧唐肩上,随即微一发力,登时疼得萧唐呲牙咧嘴。

    萧唐与武松解了心结后,有意聘请武松至萧家集做个拳脚教头,酬金也远比武松再孔宋庄做短工赚得多,武植武大郎又是信得过萧唐的,便也支持武松至萧家集教习武艺。

    武松既已不再对萧唐有敌意,这差事又能多赚些酒钱,加上大哥也对此毫无意见,便也一口答应下来。只不过等到武松开始对萧唐传授些拳脚技艺,萧唐才很悲催地发现一件事:

    武松,固然是功夫一等一的高手,可他实在不是一个好老师!

    因为武松教人极没耐心,他每打出一套拳,还没等傻眼的萧唐缓过神来,便命萧唐按照他的动作完整演示下来,萧唐每每做错一个动作,武松便急躁得不行,强压着火气与萧唐再废遍口舌。

    再者,武松的一些拳法里只有他这种神力惊人的才能发挥出奇效,萧唐虽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可巧力不会用、神力又没有

    可偏生武松却总是副急不可耐的模样,总是无法置信的对萧唐说道:“这拳路不过就是这般用法,简单的紧,为何你却是学不明白?”

    简单你大爷!!

    一番折腾下来,萧唐已是精疲力尽,而武松则气恼地直摇头道:“俺还道教你习武不废什么力气,哪知如此麻烦!”

    萧唐暗自腹诽:说的简单,哪个人又是打娘胎里出来便有一身本领?

    想到这,萧唐忽然想到个问题,他向武松问道:“武二哥,你这一身功夫,又是师承何处?”

    水浒里面武松双刀、拳术还有那名震江湖的玉环步鸳鸯腿,却并没有提及武松从何处学得,而有从原版水浒衍生出来的评书中有说武松师承sx大侠铁臂膀周侗,有说武松学得一身少林正宗绝学的,现在正主就在眼前,正好当面问个清楚。

    哪知武松摇摇头道:“那老丈不肯说他的姓名,也从不肯让俺拜他为师。”

    萧唐一愣,问道:“这又是为何?”

    武松娓娓道来:“当年俺在qh县上偶遇伙恶霸横行,气不过便将那五六个鸟人痛打一番,途径那老丈见俺拳脚,却说俺破绽百出,功夫不值一哂。俺虽恼怒,可也不愿和一老者动武,叵耐他言语相激,哪知甫一交手,俺却在那老丈手底走不过三招。

    俺心悦诚服,那老丈说俺是习武资质极佳,秉性又是合他胃口的,便有意传俺几手功夫,俺大哥初始不肯,后来在俺一番央求下,才同意俺随那老丈远游两年。

    可每次俺问起那老丈姓名,及欲拜他为师,他便道:‘老夫既没师傅也没徒弟,老夫浪迹江湖和少林谭正芳、sx周老弟、禁军王教头、东京林提辖切磋过,他们教过老夫功夫,老夫也教过他们拳脚,如此算法我们谁是师?谁是徒?忒过麻烦,不如不算。

    老夫教你小子功夫是因为你对老夫的胃口,你这类人多些,这世道才更有趣些。可老夫年轻时就爱惹麻烦,包括你在内所教过的那几个小子以后也必会是江湖上的大麻烦,若要让你们晓得我的姓名还拜老夫为师,那岂不是给老夫找麻烦?’”

    萧唐听罢,顿感传授武松功夫这老者倒是个妙人,而少林谭正芳乃是天下闻名的大宗师,那老者所说的sx周老弟,恐怕就是在京师御拳馆赫赫有名的周侗周大侠了吧?能与这两位并驾齐驱,那老丈必是在当今武林中屈指可数的人物。至于他所说的禁军王教头、东京林提辖遮莫便是教头王进和豹子头林冲之父?

    萧唐兀自思索着,武松又不耐地催促道:“又发什么呆?光学这‘虎爪擒拿手’和‘铁脚三连环’的招式便已耽搁几日了,叵耐你这呆鸟还学不明白!”

    萧唐翻个白眼,正要重新再耍一路时,萧府内有庄丁前来报道:“不好了少东家!萧义在米仓那边和人滋事斗殴,被官差给拿了!”

    “什么?”萧唐停止了手上动作,他惊疑道:萧义为人一向沉稳内敛,怎么可能和人打架生事?再者这官差是不是也来得忒快了些?怎么这么快已将萧义给拿了?

    武松见事情紧急,也跟着萧唐急急前去米仓,等他们到了后,就见七八个庄户被打伤在地,农具也损毁了几付。萧唐冲到米仓管事的面前,忙问道:“怎么回事?”

    米仓管事的姓张,四五十岁大的年纪,此时他也被打破了额头,捂着头回道:“我等本清点米行农具,却忽然来了十来个泼皮,没由来只说我等偷了他们的东西,劈头盖脸将我等好生辱骂,萧义气不过和那干泼皮争执起来,却偏巧又杀出队衙役,只说萧义寻衅滋事,不由分说便将他抓了起来。”

    萧唐见米仓这边伤的都是自家集镇上的人,再听张管事所说,看来这明显就有官府中人故意找茬挑事啊。可自己这集镇何时又招惹到官府了,对方怎么又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张管事继而说道:“少爷,据我所料,想必是通判府事那李家的公子李少华所为。”

    萧唐倒是听说过大名府通判府事有个儿子叫做李少华,在大名府是名噪势大的纨绔衙内,可他怎么会无故寻自己的晦气?

    张管事又说道:“这李少华借着其父的权势,在大名府涉足赌坊勾栏、米行酒肆的营生欺行霸市、榷货而肥。不但如此,他又与hb东路诸州转运使司各部苟且,漕运北珠私货赚得盆满钵溢。李少华明结官员暗交绿林,自诩‘交朝贵八面见光、纳好汉一呼百应’,官见了官作揖、贼见了贼纳拜,因他八面玲珑,把持着诸多买卖,大名府中人私下皆称他作‘九头虫’。

    他插手大名府诸般营生买卖,要向哪户商家立威抬价、搜罗囤货,若有敢反抗叫板的,与那九头虫沟壑一气的衙门官差立刻现身抓人,押到牢狱里好顿毒打。

    以往也曾来咱萧家集知会过,而以往和那李少华接触都是由雷总管打理,如今少爷打理集内营生,必是怠慢了那九头虫,这才惹到他登门寻衅呐!”

    原来如此,眼下萧唐渐渐夺了总管雷贲的权,那雷贲表面上不闻不问,可他只要有意忽略过这事,就已经够他萧唐焦头烂额的了。

    可是那九头虫这公器私用的也太过于嚣张了吧?宋朝各地官府若说黑暗的地方一定是有的,但欺压百姓又怎会如此明目张胆?朝廷监察官员的御史台都是吃干饭的?

    就听武松怒道:“大名府衙门是那九头虫开的不成?就算他家是大名府通判,如此欺压商户怎能不引犯众怒?”

    张管事摇头叹道:“武师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九头虫据听闻是朝廷内一个位高权重大臣的‘铁埽子’,那大臣不方便的事便由这九头虫来做,大名府上下官员,有哪个敢管他?更遑论不少官吏还巴结九头虫,只盼他多向朝内那位大人物说些好话,自然就受他指使!

    我还听传闻凌霄山、苍岩山几路的贼寇都唯他马首是瞻,且先别说官门里他手眼通天,大名府哪家营商富贾若触犯到他,只凭他一句话,那家商户车行在外行商一次,这些贼人便劫掠一次,便是杀上门去屠人满门,恐怕那些匪寇也做得出来!

    九头虫既然在这黑白两道都如此权势熏天,还有哪个敢告他?”

    铁埽子是宋代的俗语,和后世的白手套一词有些相似,很多封疆大吏、朝廷重臣于各处敛财少不了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时就要这些人来处理,没有什么根基的官员若是惹到这些背后有极大势力支持的人,被撤职免官、发配流放都不知自己到底得罪了谁。

    《水浒传》里宋江区区一个押司小吏,可靠他的灰色收入广交四海群雄,这个九头虫李少华和大名府通判、转运使司甚至朝内大员都有着紧密的关系,那他的势力可想而知会大到什么地步!

    不过眼下重要的还是先将萧义赶紧从监牢里救出来,时日一久,不知他要在里面受怎样的折磨!

    大名府,官狱内。

    一个小牢子(狱卒)拿鞭子沾了凉水,用力一甩“啪”的声震得人耳膜发疼,那小牢子阴笑道:“嘿嘿,这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萧家集那小子倒有苦头吃了。”

    “小三哥,这既然不是走正经官司的,要不让新来的练练手?日后也好能震慑那些浑不吝的鸟贼囚。”旁边另个小牢子笑道。

    手持鞭子那小牢子目露凶光道:“急什么,先等老子再练练手,抽的那干鸟贼囚叫痛向老子求饶,老子这心里啊,才够舒坦!”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道:“呦,你们几个呆鸟倒还卖力,那九头虫又许了你们什么好处?”

    有个押狱吏踱步而来,这人虽然浓眉大眼却脸庞消瘦、皮肤白净,五官还算俊秀可眉宇间却透着股市侩与痞劲。显眼的是他左鬓上还扎着朵花,虽说宋时不少男子头戴鲜花示美,而这人戴起来却显得有些妖气。

    “呦,蔡二爷。”拿鞭子那小牢子忙迎上下去,点头哈腰道:“这点小事哪用你来过问?小的们自会办妥。”

    那押狱正是大名府押狱“一枝花”蔡庆,为大名府两院押狱节级“铁胳膊”蔡福之弟,这兄弟二人在大名府监狱管理体系里都是一把手二把手的人物。

    蔡庆嘴角一翘:“办妥?就以你们这点微末的道行,我如何信得过?”

    “让哥哥我教你们这些呆鸟些门道。”蔡庆继而又说道:“凡事记得留上三分余地。官门里行走眼力价要有的,对付甚么商贾、好汉也得把罩子放亮点。今日你卖他分脸面,来日说不定就多了笔财路。”

    小牢子抓抓脑袋,仍是不解地问道:“蔡爷,那你看这事又该怎么办?”

    蔡庆伸出根手指,点着那小牢子的脑门骂道:“说你傻你还真是狗脑子!姓李的让咱们整治这萧家集的,他自己又不会亲自来瞧。咱们知会萧家集那小子一声,就说上面发下话来不得已要对他用刑,可权当交个朋友帮他蒙混了过去。

    就算有旁人瞧见,咱们给萧家集这小子泼点血,叫他扮得萎靡些,他能免顿皮肉之苦还会不答应?这本就不是府尹画押、孔目过问的正常案子,哪里会有人来验伤?

    宗城县那萧家集我倒是有所耳闻,这小子看样子是个在那集镇能说得上话的,若他那主子晓事,事后不还得答谢咱们?如此两头好处都收着,两头也都不得罪,岂不是两全其美?”

    “还是蔡二爷高明!”那小牢子这才恍然大悟,连连陪笑道:“要说这人还是要有贵人照拂,你说这道理小人见识浅薄怎能明白?白花花的银子倒差点飞咯!要不怎么说蔡二爷”

    “滚滚滚滚滚,哪来那么多废话!快把你那鞭子收起来,成天就知道吓唬那群贼囚,你这呆鸟又能懂个屁!?”蔡庆不耐那小牢子的连篇马屁,直接将他呵斥走了,他随即朝地上重重唾了口痰,哼了声道:“那九头虫使唤咱们押狱院却不多给些好处,当咱是他家的奴才么?呸!”

015章 灭门惨案

    “呵呵,萧老弟有心了,以后若有用得着我蔡庆的地方,尽管知会一声。”大名府内最负盛名的酒楼之一翠云楼的雅间中,大名府押牢蔡庆笑吟吟地与萧唐碰了盏酒,一饮而尽。

    萧唐得知萧义被捕吏抓走,急忙准备去与官府交涉,而后探知萧义并未被关进宗城县县衙,经了解些眉目的县衙都头赵绅指点,人应该是被直接抓到了大名府。按理说在萧家集生出的事端,当由其辖区的宗城县衙来处理,犯得着如此周章么?

    而且就算是萧义犯下与人斗殴之罪,对方一个挨打的苦主也没有,那这不过是判笞刑(以竹、木板责打犯人之刑)杖刑的罪行,可等萧唐等赶至大名府,大名府推官没接到斗讼状子,只推说人犯收押在押牢院,叫萧唐去那询问。

    幸好到了大名府押狱官牢,正逢萧义被几个牢子送了出来,其中一个小牢子也暗示到是两院押狱“一枝花”蔡庆做了些手脚,才没让萧义吃什么苦头。

    萧唐知道这个“一枝花”蔡庆和在兄长“铁胳膊”蔡福在《水浒传》梁山一百单八将中做的是行刑刽子手的职务,大名府监牢中做吏时,从他二人身上倒也可以体会到人性的复杂。

    一方面蔡氏兄弟利用职务之便狂揽黑钱,为了大笔不义之财而受人指使,他们真会在监牢里了结掉几条人命;另一方面他们也会对受冤屈的豪杰、忠义的家仆产生同情心,在梁山好汉在大名府杀红眼时,蔡福也曾恳求说一城百姓无辜,休多造杀孽。

    至于这对只要价码足够,管他冤屈良民他们就是一刀的蔡家兄弟,到底是原著里在梁山好汉面前作伪故行善举,眼下萧唐也不愿深想,目前萧家集的事还没到无法挽回,这二人又是官门中人,萧唐也正需要他们“拿钱办事,破财消灾”,便趁此机会邀蔡家兄弟当面致谢。

    萧唐在翠云楼摆了一桌盛宴,而武松性情直爽至烈,肯定不适合这种奉承应酬的局子,所以萧唐只带了萧义、萧安、薛永三人,蔡氏兄弟只有蔡庆一人赴宴,毕竟他兄长蔡福是直辖市级体制内的监狱长级别,萧唐这个小集镇的地主少东家还没够格使他说请便到。

    酒过三巡,蔡庆有些熏熏地说道:“嘿嘿,萧老弟,正所谓民不与官斗,你自可以在你们萧家集只手遮天,可怠慢了达官贵人,也是白讨苦头吃。”

    萧唐只是赔笑道:“蔡押狱说的是,只是小弟一时疏忽,触了那李大官人的霉头,也有劳蔡押狱代小弟和李大官人手下管事的说和,小弟也不会再招惹到那李大官人。”

    蔡庆原本心里就对那李少华颇为厌恶,这时他已喝得半醉,登时呸了口骂道:“李大官人?嘿嘿萧老弟不瞒你说,若不是那厮背后的角色硬得狠,只凭他那九头虫的做派早被判罪收监,到时落到我的手里,嘿嘿凭我的手段,我叫他那‘九头虫’变成‘无头鬼’!”

    萧唐见问出个由头,便顺着问道:“只是不知那九头虫到底倚仗着那位朝廷大员?”

    “还有哪个?正是当朝宰相赵相公。”蔡庆叹道:“按说那蔡元长蔡相公也是个人物,几起几落耗走耗死多少大臣?如今却没想到被追随他的赵相公起势夺了权,朝廷闹了几朝的新旧党争终于尘埃落定,想来那赵相公的位子也该坐得稳了。

    我听闻那九头虫与赵相公之子乃是一个书院的同窗,所以才攀上了赵相公的关系,那赵相公打点大小事务哪不用钱?那姓李的归算到赵相公的派系,又是他的钱袋子,还哪有不开眼的敢去招惹于他?

    嘿!所以那九头虫如此跋扈嚣张,也是无可奈何。”

    萧唐知道蔡庆嘴里所说的赵相公是现在的大宋宰相赵挺之,而那蔡元长蔡相公正是遗臭万年的奸相蔡京。

    目前的形势是自宋神宗时便已出仕做官的蔡京,几起几落后终于被原为他一党的赵挺之夺了权,当所有人都认为蔡京就此该寂落,萧唐却知道这蔡京还会再起势斗垮赵挺之,再经历几起几落,依旧堪成大宋第一权相。

    可九头虫李少华这种正史和《水浒传》里都没有记载的人物,萧唐也不清楚即便蔡京重夺相位后,是否将其一并铲除,毕竟那些朝廷大员,于各地都需要这种人。

    请蔡庆吃喝过了,萧唐又拿出二十两蒜条金来赠与蔡庆,萧义犯得不是人命案子,又没有经正规司法流程审讯,所以按说不用废太多钱财,而萧唐为了日后与公门中蔡氏兄弟打好关系,这事也要凭他走走门路,所以这才用了这些金银。

    蔡庆显然对萧唐的上道感觉很满意,他酒足饭饱,拍拍屁股便扬长而去了。看着蔡庆一步三晃离去的背景,萧唐不禁暗叹口气,面对那明目张胆的欺压,能如水浒里鲁智深、武松、史进等好汉路见不平一声吼,索性反他娘的么?

    萧唐不能,现在的萧唐只能去忍,不得不忍,因为萧唐现在有太多的顾忌,他要为萧府、乃至整个萧家集的营生去考虑,另外萧唐别说现在这般本事,即便是惊为天人般的武松,也只是气得干瞪眼而无可奈何。

    ※※※※※※※※※※※※

    而正当萧唐为李少华之事苦恼时,那九头虫却浑然没有将萧唐这小集镇的地主少爷放在心上,因为他现在正忙着会见大名府内家世最富足的几个富商。

    李少华故作风雅,托着下巴打量眼前那五六个大名府内名头极响的员外富豪,而在不远处却有只他豢养的恶犬凶獒正守着盆血糊糊的烂肉,大口大口地嚼着。

    那恶犬满嘴血糊,时不时还要抬起狗头来冲着那几个员外一通狂吠,虽然这是极为失礼的行为,可那几个员外依然只做未瞧见,因为这只狗仗的是他主子九头虫的势。

    而在李少华身旁,他手下的四大得力助手“叫丧鸱枭”刘广、“五邪头陀”广惠、“穿心枪”金成英、“无肠公子”李宗汤分别坐在他两边。

    那广惠头戴铁界箍,穿的皂布直裰系条短穗帯,脖颈上套着串一百单八颗仿人项骨做的数珠,腰间两把戒刀收沙鱼皮鞘中在。

    佛家有云:修行当戒“诈现异相、辩口利词、攻学异术、高声现威、说所得利以动人心而受之供养”这五邪养命,那广惠头陀却百无禁忌,自号五邪背离佛门正道,可他却将少林绝学中极高深的刀法练得已臻化境,凭着“大陀罗尼无瘢刀”及“阿舍刀”天下鲜有敌手,是那李少华手下第一高手。

    “穿心枪”金成英精于枪术马术,好勇斗狠常好与人动武,每逢切磋绝不留半分情面;而李宗汤以刀术弓马见长,平日鲜衣怒马横行无忌故得了“无肠公子”(螃蟹别称)的诨号。

    而智囊“叫丧鸱枭”刘广讼师出身,可其只为权贵恶霸打官司,做状子极善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寻常告官司的良善人家遇到了他,大多反被他告得倾家荡产、寻死轻生,便如遇到夜晚报丧的鸱枭(猫头鹰,中国古代为凶鸟)一样。

    刘广本来苦无出头门径,后得知李少华好女色,他便打通门路将自己女儿刘慧娘送到李少华府上做了妾,自此刘广便平步青云扶摇直上,成了九头虫李少华的得力助手。

    连带着他的两个儿子“龁肉犬”刘麒、“啖血豺”刘麟更是狗仗人势,终于在大名府内寻欢作乐、跋扈横行,是恶名在外的一对恶霸。

    “我也知道各位员外手底的生意,都要经京畿路、京东、京西、hb河东、秦凤等诸路的。”李少华张口说道,他举手投足间自带股倨傲:“这般时节世道不太平,四处匪患横行,且不说各地厢军,天雄、横海等诸路军健也为各位商路顺畅使了力气,否则光是绿林盗上,各位恐怕都要再多少一大笔损失,所以以往的分成,恐怕不够吧?

    还有诸如马匹、兽筋等营生,朝廷可是关注得紧,也干涉着军用的物资,所以我也吩咐下面管事的去开拓些门路。这些事嘛,还要各位多多提携照拂了。”

    其实李少华所说的真正含义,就是各位的保护费,和孝敬给我的钱交得太少,以及你们能捞钱的买卖,我都要插上一脚。这九头虫的做派,就如《黑金》里面梁家辉饰演的周朝先跟人谈判时的架势:“谁赞成?谁反对?”

    可就算李少华压榨大名府这些员外,追究起来他完全可以一推三六九,何况有朝内赵挺之当做后台,要收集他的罪证,恐怕早会将自己陷进去。

    那一干平日在大名府都算得上是上上之人的员外们都只是忍气吞声,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将事谈妥,便各各向李少华拜安告辞。

    李少华叫住其中个年纪最轻的,问道:“怎么没见令尊卢义先卢员外?”

    那卢府的少东家生得双瞳炯炯、器宇轩昂,仪表卓然不凡,可眼下却作出副谦恭卑微的模样,回道:“好教李公子得知,家父近些时日身体不适,卢府上下大小事务由在下暂为打理。”

    李少华上下打量那卢府少东家一番:“听说你一身本事受东京御拳馆西北大侠周侗所传,枪棒使得出神入化,江湖上都敬你做hb玉麒麟’卢俊义。你名头不小嘛。”

    听李少华似在夸奖这卢俊义,他身旁的帮手“穿心枪”金成英哼了一声:“好大的口气!有些人胡乱会几手枪棒,便以为自己就是个江湖好手,你敢与我扠一扠么?是骡子是马,出来溜溜那才晓得!”

    李少华斜眼瞧着卢俊义,又说道:“怎么样?我这金教头的枪棒也颇有造诣,要不卢公子你就陪他玩玩?”

    卢俊义把腰弯的更低,忙说道:“在下这诨名因有相熟的过捧,都是胡乱叫的,在下本事低微,不敢与金教头一较长短。”

    “还算你这厮识相。”金成英鄙夷地横了眼卢俊义,他又对李少华说道:“少主,我说什么来着?有些公子哥会些枪棒便胡吹大气,真要与人过招却都怂了胆。”

    “岂可对卢公子无礼?”李少华假意呵斥金成英道,他玩味的看着卢俊义,戏谑道:“卢公子身娇肉贵,打点的是日进斗金的买卖,哪有那闲心和人动武?罢了,卢公子,你就安心地退下吧。”

    卢俊义早已被李少华的颐指气使和金成英的挑衅侮辱激得满腹怒火,眼下他却只能强压在火气,告了罪退了出去。

    李少华轻蔑的瞧着卢俊义走出的背影,心想他既然是周侗的弟子,想必确实有几分能耐,可哪又怎样?任你是武林高手、江湖好汉,要么为我所用,要么就在我面前乖乖夹着尾巴做人,让人成为天下第一高手的不是什么拳脚、枪棒的本事,而是金钱,与权力!

    李少华站起身来,瞧着正守着狗盆大朵快颐的獒犬,他伸出脚轻轻拨开狗盆去挑弄它,平日那獒犬多由下人照养,与他并不亲近,那獒犬又正狼吞虎咽着,却被人拨走眼前的“山珍海味”,它登时呲出獠牙,喉头作响对李少华摆出攻击的架势来。

    李少华脸色一变,却无方才那悠然自得的做派,眼中杀机毕现。养狗的家丁见状忙呵止住狂躁的獒犬,扑通下跪在李少华面前说道:“少爷息怒!小的该死!”

    李少华面沉如水对那家丁说道:“把这畜生拖出去,杀了,再犒赏府中的下人,炖了做狗肉汤吃。还有你,跪在外面掌自己五十次嘴,哪怕一掌不脆不响,我便让别人来扇你。”

    叫丧鸱枭刘广忽地走出身来,对李少华说道:“少主,眼下我们行事还是低调些的好,还如以往那般行事,恐落下话柄于我等不利。”

    李少华眉头一皱,道:“这又是为何?”

    刘广回道:“我闻得这大名府即将新上任的留守相公,乃是朝内户部尚书梁子美的侄子梁世杰,那梁子美本就和蔡京、梁师成等相善,这梁世杰又是蔡京的女婿,在朝内与赵相公乃是政敌,如今管到咱们头上,若按我等原来那般行事,岂不委以蔡京一派口舌?”

    李少华不屑地冷哼一声道:“你终究只不过是讼师的见识,在一府一县内攻讦心计,或许你还能派上些用场,这朝廷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你却看不透!赵相公原来也是那蔡京的人,当年赵相公任御史中丞之时,蔡京还向官家说尽赵相公好话,而如今他还不是被赵相公骑在了头上?

    这般道理,就算那梁世杰看不透,他那世叔梁子美是只老狐狸,又怎会斟不破?蔡京的女婿又如何?现在就连他那日薄西山的老丈人都不敢与赵相公争锋,他还敢闹出什么事来?就算他不识相,在大名府架空了他,也是易如反掌!

    何况他那世叔梁子美任hb路转运使时,打通门路从北地私进北珠时博得圣宠,如今他这发财的门路掌握在我手里,那梁子美还数次来书信与我相商其中关节,在我看来,他梁家也准备倒向赵相公一方。既如此,还又有何顾忌?”

    刘广欲言又止,他心知这李少华刚愎自用、自视极高,若再说下去定惹他不快,便讪讪说道:“少主英明,小的自叹不如。”

    “罢了。”李少华一拂衣袖,说道:“今晚宗城县苏员外于府上设宴款待,广惠大师和我一同前去如何?”

    李少华手下第一高手,那五邪头陀广惠一抬眼皮,沉声笑道:“有好酒、好肉吃,为何不去?”

    李少华也是一笑,按说这苏员外,也算是大名府左近的那些富商中最上道的一个,他贪墨朝廷赈灾钱粮,当朝廷追查下来时,他差使苏员外用自己储粮补上差额,拿米祡油盐差价赚取暴利,那苏员外也用自家财力助李少华奸计得售,更不用说平日对他大笔大笔的孝敬。

    只有一点李少华自从瞧见苏员外的那个千金,便打定主意一定要把她弄到手,可对那如孝子贤孙般对自己言听计从的苏员外一提这事,每次都要推诿搪塞过去。

    那苏员外看来是爱极了他那女儿,只想将她嫁到个书香门第做正妻,而李少华娶正室则只想找个高官重臣家的女子,好助自己日后官运亨通。

    想到这李少华不由得动了肝火,我在这大名府只手遮天,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做我的妾又如何,那苏员外平素是个识相的,偏偏在这事上如此不识抬举!

    不如寻个机会强要了他那闺女的身子,到时生米煮成熟饭,他闺女的贞洁清白毁在我手上,那对自己唯命是从的苏员外还不顺水推舟,让他女儿从了我?

    几个时辰后,苏府。

    李少华脸色狰狞,他双手满是鲜血,像是刚从九幽地狱爬上来的恶鬼,在那苏府内躺着数十具尸体,那些死不瞑目的尸首仿佛都在瞪视着他,李少华握着的刀不住颤抖,终于“嘡啷”一声掉在地上。

    不一会前的酒席上,在苏员外和他那三个儿子阿谀和敬酒下,飘飘然的李少华晃悠悠地站起身来出去如厕,碰巧见到了在苏府花园内的苏家小姐。

    喝到大半醉的李少华想起白天时的那般念头,潜进花园一把推开苏家小姐随行的丫鬟,然后抱住苏家小姐按倒在地,还没等到占得多少便宜,大声呼叫的丫鬟已惊动了苏府上下闻声而来。

    那对他一向毕恭毕敬、笑脸陪尽的苏员外见自己宝贝女儿受辱,竟发了狂般红着双眼上前楸打李少华,又叫庄客将其捆绑起来报官。

    受尽人尊崇奉迎的李少华哪受过这气?他杀意陡起,借着酒劲,抽出身边个随从的钢刀狠狠攮进苏员外的心窝,随他前来赴宴的五邪头陀广惠见已闹出人命,拔出两把雪花镔铁戒刀凶性毕露,苏员外的三个儿子和一干庄户杀个干净。

    经通报赶到苏府的“叫丧鸱枭”刘广本是讼师出身,见事态无可挽回,便发狠心下令将苏府剩下被擒住的女眷、帮闲等也尽数剁翻,杀了所有的人证。

    刘广阴沉着脸走到兀自心神难安的李少华身边,说道:“少主,这次的祸事,闯得未免太大了些”

    李少华闻着充溢四散的血腥气味几欲作呕,当酒意与狂怒褪去,他这时才感到无比的惊慌恐惧,哪怕他再有权势,这滔天的灭门大案一旦事发,他又怎能逃过大宋法律制裁的铡刀?

    “废话少说!此事此事到底该如何是好?”李少华恼怒地问道,他的声音发颤,强挺着才将一句话说个完整。

    “少主勿忧,此事便由小人来处理。”刘广阴测测一笑,说道:“我们只要在案发的时辰上做些手脚,取光府内所有财物,再扒光了府上女眷丫鬟的衣服,伪装成在少主赴宴离去后,才有贼人为劫财杀入屠了苏家满门。小的再使些手段,就连衙门里的推官、仵作也绝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算有人会对少主生疑,可以少主的权势,又无确凿的证据,谁又敢查到少主的头上来?而最重要的是:苏府上不能留在一个活口走漏风声!”

    李少华这才稍感心安,他点点头说道:“如此便好”忽然他想起件事来,急忙道:“那苏家小姐现在何处!?”

    他手下一个家丁说道:“回少主苏府内几个护院似护着苏家那小姐逃遁而去,方才一片混乱,这才没拦住他们。”

    “废物!”李少华冲上去重重得给拿家丁一记耳括子,厉声道:“还不快给我去找!绝对不能让她逃了!!”

    此刻李少华的心里还恨恨地想道:“此事全因那丫头而起,等她落到我的手里,我定要教她尝尝我的厉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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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介绍:
萧家少主,和武二郎同生共死斗权贵;行镖四海,带兄弟结识八方绿林好汉;东京梦华,携燕青在汴梁城浅酌小饮;北地风云,向完颜阿骨打再去讨酒吃;西夏狼烟,与吴玠和西夏军浴血奋战;江南烟雨,同方腊教主还要计较一番......有无数好汉见了你宋江纳拜,可我也有谪仙、布衣剑卿、刈虎刃、铁狮子、青鹘子、一阵风、旱天雷、补天手、一点油、绵里针、小白龙、活死人、乳虎等一票兄弟帮衬。你及时雨宋江既然要招安,那梁山便由我燕云十八骑、面涅郎君、天魁星主的任侠萧唐接手了罢,替天行道那面大旗,我会替你扛下去的。(水浒任侠书友群号:277318413)水浒任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浒任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浒任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