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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霄野     水浒任侠txt下载     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865章 一鼓作气,连夺关寨

    虽说宋军前后前后夹击,致使城寨中夏军兵马败相已呈,所有部曲都在萧唐、李孝忠、吴玠等人率领诸部军健奋力攻杀下被切割得零碎。可是趁着宋军只顾向城寨内侧涌去的,吴元若趁乱冲出城去,如出闸的猛虎一般左挡右杀,长约一丈以纯铁铸成,上附许多寸长铁钉的流星重锤忽然被他甩手抛出,砸倒七八名宋军步卒,又连带着后面许多军健一阵人仰马翻,吴元又绰起大刀策马冲杀,眼见真要被他杀出一条血路。

    此时萧唐、关胜、刘锜、花荣等良将冲至城内,羁滞在乱战之中,以吴元一身奢遮的武功,又借着快马的冲势,虽然周围仍有大批宋军围将过来却也很难拦得住他。王文斌、党世英、党世雄等靖难军中将官虽然纷纷驱骑前去拦截,可是吴元先是一刀横扫,将王文斌格挡过来的长枪硬生生给砸成了弓形!

    还没等党氏兄弟催骑合围截杀过来,吴元手中又是一轮,王文斌急忙策马避让,铁背大刀的刀杆重重砸在了背上,使得王文斌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旋即便从马上摔将下去!

    党世英、党世雄哥俩见状连忙去救护王文斌,吴元趁机虚晃一刀,又催马泼喇喇的冲出了宋军军阵,并直往东北面逃去。

    只是城寨中的夏兵此时已经快被屠戮殆尽,与吴元突围的那些骑士几乎也都陷于宋军阵中。待奔出三四里地后,吴元转身回头向后面望去,就见身后也就只剩下十余骑人马,不禁咬牙切齿,追随自己多年的江湖弟兄,以及保泰军司调拨至于自己麾下的五千兵马,此役竟几乎全都折在此处,吴元心在滴血,身上六七处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更是泊泊涌出,能从重围中学出条血路已是万分侥幸,虽然心中无比怨毒,可是吴元也只得策马狂奔,径直往萧关的方向落荒而去。

    而此时烽燧城寨中已有两三千名夏军撞令郎的兵卒已经抛下手中兵器,而跪倒在地上束手就擒,其余少数负隅顽抗的兵马也完全抵挡不住萧唐所部的宋军辗压而来而声势,终于所有抵抗的夏军尽被歼灭之中,占据城寨的宋军登时爆发出排山倒海也似的欢呼声。欢呼此起彼伏,便如同澎湃的巨浪响彻云霄。

    只是萧唐眼见把守此处的夏军主将剽悍勇猛,竟然能趁着宋军杀入寨中反倒突出重围,李孝忠向萧唐说了那员夏军汉将的来历,关胜也前来向萧唐报说那吴元身手也的确十分了得,而王文斌挨了那厮一击断了两根肋骨,若非党氏兄弟及时杀至,敌将又急于杀出重围只怕此时也早就成了那吴元的刀下亡魂,可是好歹现在只是伤重,所幸并无性命之虞。

    萧唐宽慰王文斌数句,旋即命人将其送至军中郎中那里将歇调养后,心中又暗付道:虽然说跑了一个武勇过人的猛将,可是此役上万夏军尽灭于此,要想杀了那个唤作吴元的夏军将官,日后与夏军杀伐也有的是机会。更为关键的是重新夺回此处城寨,环绕萧关的防御工事被打开个缺口,要想攻克萧关的难度也已减小了许多

    七日之后,萧关西侧另一处烽燧城寨中火光滚滚升起,关内的夏军虽然严加防备,组织兵马抵御宋军一鼓作气抢夺后萧关周遭的数处寨垒,可是萧唐所部兵马却仍在吴玠、刘锜等将官的指挥调度中士卒杀入了城寨。

    由于萧关是在六盘山山口依险而立,扼守自泾河方向进入关中的同道,而周围山岭间的几处烽燧城岗、沈家台将主关隘团团围在中央,而构成牢固的屏障形成一道防御体系,然而烽燧城内多建筑在萧关的制高点上,如果是从宋国的往夏境的方向攻占关隘,攻打位置最高的城寨反而向主关口压制压制,却能俯瞰下方的关卡布局、兵马调动,或是从山林隐蔽处忽然杀出,杀得守军个措手不及。

    守寨的夏军将官一面燃起放出紧急讯号,向萧关的方向求援,一面调拨兵马与宋军血战鏖斗。本来打算借助山势城垣险要御敌的夏军,在斜侧山坡上却传来一阵阵激烈的的机括扣动声,一排排从神臂弓上射出的弩箭激射如雨,使得下方夏国阵中一片哀嚎惨叫,人丛也立刻倒下了一大片。

    正当寨中的夏军拥挤作一团,宋军将士也已经趁着敌军溃乱而举起手中刀枪,直向夏军兵卒冲杀了过去,狭路相逢勇者胜,然而在短兵相接的之前,猝不及防的夏军部曲早就士气动荡,随着一片片寒芒闪过,刘锜与吴玠率领的西军将士所向披靡,很快便以敌人的尸首铺出一条血路。

    忽然一声惊雷也似的暴吼,有个髡发结辫的将官手举朴刀,从混战厮杀中的城头一跃而下,但见他挥刀如匹练,十几名宋军猝不及防连接被那夏将砍翻到底,顿时又激溅起一阵血雨。周围的宋军将士也前赴后继的涌杀上去,那夏军将官倒也甚为骁勇,锋利的刀刃轻易的剖开几具身躯,还有两名宋军躲闪不及,一个被斩断了臂膀,另一个被齐膝斩断右腿,各自惨嚎着倒将下去!

    那个夏军将官仗着自己剽悍生猛,手中朴刀一抡,接连又剁翻十余名宋兵,旋即反倒喝令身后的夏军兵卒又向宋军猛扑过去。

    可是正当此时,有道人影从宋军阵中忽然蹿出,夭矫掠至,绰着朴刀的夏军将官刚又挥刀将一名宋军手中长枪劈断,却惊觉一点寒芒直奔着自己的心窝搠来!那夏军将官急忙收刀格挡,如出洞毒蛇般的点钢枪枪尖撞在他朴刀刀刃上,摩擦出几点火星激溅,夏将手中大刀一斜,甚至接连倒退了数步。

    刘锜迈动龙行虎步,方向那夏将疾冲过去,口中还冷喝道:“番贼!尚不知死!”

    夏军将官闻言更怒,暴吼一声挥刀也向刘锜冲杀过去,而刘锜身法矫健,手中那杆点钢枪使得也是寒星点点、银光皪皪,在呼呼破风声他从容若定,甚至还有余力在与眼前那夏将鏖斗之际时不时一枪探出,将身旁混战厮杀的夏军步卒一个、一个的搠翻刺死!

    那夏军将官反而被刘锜逼迫得连连后退,不然骤然刺来的长枪直教他防不胜放,他发觉眼前这个宋军小将枪法不带一点花招,每招每势雷厉风行,端的干脆狠厉!

    夏将被逼得手忙脚乱,只得将手中朴刀挥的飞快,刘锜眼见对方手上招式已经完全失了章法,他冷哼一声,心中暗付道:为将帅者固然不易轻动,可是我初投军伍时日不久,也总要亲临战阵厮杀打熬只是拿与这厮鸟搏杀,可还显不出我的本事!

    刘锜心中念罢,手中长枪又已骤然刺去,一点寒芒准确的趁着那夏将朴刀抡过的当口疾刺而至,那夏军将官的身子猛的一顿,锋利的枪尖已经狠狠刺入他的咽喉中,脖颈一片鲜血淋漓,那夏军将官诺大的身躯还僵立在当场,却已然毙命!

866章 事出预料,夏军意外的动向

    萧关周围又一处城寨被宋军夺回,夏军被杀四千多人,也几乎没有幸存者逃脱出去。如今萧关天险已不可恃,何况接连两寨被夺,夏军也损失了大量的兵力,如今形势已对萧唐一方愈发有利。

    在宋军攻打第三座烽燧城寨时,夏军守兵在那里并没有准备足够的守城器械,从正面、山岭间包抄过去的的宋军云集,里外足有一万五千人,敌军妄想能够据城死守,同时期盼萧关乃至北面夏国能够及时发大军来援,可是萧唐也早就另设下兵马在通往那处城寨的谷道间设伏,萧关以北的夏军不来便把,如果引军来援,正可再打一场伏击战。

    宋军组织勇健攀藤岭,城寨四处高坡山林上皆有弓箭手向斜下方密集的发射火箭,点燃寨中木屋粮仓,柴草树木,立刻引得处处火起,致使夏国收兵军心大乱。

    烈烈猓生,熊熊烈火烘烤得寨内木制的房舍浓烟滚滚,宋军待火势渐缓后立刻便从正面发动猛攻撞城,小半人马被烈火焚身,余部也都烟熏火燎的夏国收兵军心动荡,战事也无前两次攻寨那般惨烈,宋军逐岭逐城的合击围杀,城内夏军节节败退收拢,且每退一步都要丢下无数具尸体。

    约莫一个时辰过后,大半夏军尽被歼灭,还有小部分坠入附近山岭悬崖,余者也皆跪地乞降,此处烽燧城寨,也重新被宋军占据控制得住。

    萧关附近的几处屏障寨垒尽被宋军收复,门户大开,诸寨制高据险,遥相呼应的战略防御条件已经消失不见,萧唐只须故技重施,率部沿坐落在六盘山山口,且山势连绵、荆棘丛生的岭道迂回打击,占据萧关四面的制高点,一面再从正面向关隘发动猛攻,被斩断左膀右臂的萧关虽然远比周围几处烽燧城寨防御坚固,可是以眼下这般形势而言,夺回这座宋夏边境的险关的阻力已消减了甚多。

    可是正当萧唐与麾下将官商议,如何解调派兵马或以正面猛攻、或以迂回山岭包抄攻克萧关时,却有哨探的斥候急忙回来报道:自七日前开始萧关城头把守的部曲越显减少,直到今日哨探只望深山里行,越过几处乱山叠嶂,发现有大队的夏军整顿兵马车仗、撤离萧关,看来是要往北面夏国境内的方向转移。

    夏国的大军竟然撤退了!?

    萧唐闻报心中惊愕,就算营帐中的一众将官也是面面相觑,不得其解。萧唐随即派出少量兵马趁着夜色摸上萧关墙头,果然并无一兵一卒防备,萧关内外死气沉沉,似乎是在一夜之间只留下座空关,数万的兵马早就凭空消失了。

    萧唐立刻率部挺进萧关,并且又派出牛皋统领轻骑探马,出关前去搜索掌握夏军的动向。五天之后,被派出的探马斥候回来报说在萧关西北面杀牛岭附近,发现了大量被拆除破坏的炮具军械,看来是由于大量器械搬运不便,是以被夏军就地拆毁,便如萧关内许多被焚烧砸碎的军械残存部件一般。

    只是北面被夏军掌控,牛皋所统领的游骑哨探也不便孤军深入,萧唐再次展开地图察看周围宋夏边境地势、军州的分布,按他想来夏国兵马长途奔袭,攻克夏萧关,以北又有夏国西寿保泰军司、韦州静塞军司的兵马支援、后勤补给,以北大片土地也仍处于夏国的控制之下,死守萧关不但可以控扼宋夏要害边地,在此死守也能大量消耗己方兵马人数,那么夏军为何又要轻易放弃这座险关,将萧关拱手让人?

    夏国西部军事重镇,割牛城(宋国占据时改名统安,今青海省互助土族自治县一带)。

    在城内节堂中上,有员主帅据正首稳坐,但见他仪表不俗,神色潇洒从容,虽然他也如节堂内两侧坐定的绝大多数夏军将领一般,将头顶刮秃,额前却蓄着一团刘海,左右还编着小辫儿垂搭过耳,两只耳朵上各带着一只金光闪闪的大耳环,可是那夏军主帅五官端正隽秀,头顶发式虽然在宋国汉民看来十分违和,却也丝毫不觉得他扮相古怪丑陋。

    而节堂下端坐的夏军将官各个生得剽悍粗犷,一望便知皆是杀人不眨眼的悍猛武人,可是他们在那个生得十分秀气的夏军主帅面前却连大气都不敢踹一口,神情也显得十分恭谨敬重。

    而这员夏军主帅正是当今夏国皇帝李乾顺的弟弟,方今夏**旅中的首席名将的晋王察哥。

    做为夏国宗室名将,察哥早在十六七岁时便曾随着夏国大将仁多保忠率军救援河湟地区反宋的吐蕃诸部,虽然于青唐峗、湟水连番惨败在宋军苗履、高永年手中,可是正值全军覆灭之际,却是由察哥一箭射杀宋将,旋即率兵反扑,反而使得宋军仓惶败走。自此一役,这个夏国皇族子裔也在夏军军旅中声名鹊起,广受官将敬重。

    而后也是察哥在接连与宋军无数次攻伐中多有战功,也是他建议李乾顺效法宋军之长,另择选练蕃汉壮勇,教以强弩,并组织夏国境内诸多部族平时带弓而锄,临战分番而进。同时整顿重骑铁鹞子、山地步军步跋子部曲,因时因地灵活用兵而屡破宋军,而逐步成为掌握兵权的夏**中头号重臣

    “察哥宁令,正如恁所料,青唐吐蕃余部在河湟地域似有动静,童贯那个阉人也不得已小心提防,西路宋军分进,而刘法那厮此时也仍率部据守于西宁州一带,似乎无意率军北进。”

    察哥听属下报道,他脸上露出从容的笑意,并说道:“宋人处心积虑图谋河湟之地,也未免忒过穷兵黩武,那童贯出兵河湟取青唐,待境内人心未稳时又妄图攻我大夏,可是吐蕃各地部落首领据地而治,童贯那厮虽猖狂,却也要提防我夏军联合青唐羌、吐蕃诸部攻他后路,宋军贪心不足蛇吞象,熙河开边、河湟拓土呵呵,此时却顾此失彼,宋军倘若仍要强行再度出兵,倒也正遂了我的心意”

    察哥顿了一顿,旋即又说道:“发封书信,教吐蕃诸部于喀罗川北域地界,宋军一直打算切断我大夏与河西之间的联系,可是其进势忒急,忽略了侧腹与后方,只要我军还掌控着湟州北境一带,也随时可以南下对河湟之地中被宋军掌控的地界构成威胁。宋国发三路大军入侵我大夏,沿边战线的粮草军需供应量也是极大,何况雍凉、河湟等地运输补给路途艰难,亦可伺机截取宋军粮道。”

    节堂中夏军将官闻言,立刻轰然领命,而此时又有人向察哥报道:“察哥宁令,东面韦州那面传来消息,攻占萧关的我军部曲已经北返,想必东路宋军那个唤作萧唐的宋将想必又已夺回关隘。”

867章 不放你入关,我怎么杀你?

    “察哥宁令,末将实在不明白,经恁筹谋策划,使我军顺利攻克下萧关要扼,如今为何却轻易放弃那座险关,而调兵北返?”

    节堂中忽然又有一员将领沉声说道,但见他生得虎背熊腰、身形魁梧,可是身上披着的皮袄子右臂处却是空荡荡的,原来这员夏军将官正是曾奉察哥之令斜出横山奇袭临夏城,却在捉对厮杀中被萧唐擎出寒锋狼牙刀斩断了一臂的仁多乙哩。

    察哥淡淡一笑,他对仁多乙哩说道:“仁多将军,那个唤作萧唐的是宋军中的后起之秀,我军儿郎之中也是你最先与他打过交道,依你所见,那萧唐又是何许人也?他的本事却又如何?”

    仁多乙哩沉默片刻,忽然他站出席来,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并对察哥匍匐磕头,说道:“未将有败军之罪,累得察哥宁令的妙计不成,实在是汗颜无地!蒙察哥宁令宽宏大量,赦免了未将的死罪”

    还没等仁多乙哩把话说完,察哥却已微微皱眉,颇有不悦的说道:“表忠心的话不说也罢,仁多乙哩,你知道我肯继续用你,也是因为你还有用。如今宋人犯境,正是我大夏国生死存亡之际,我需要的是党项诸部儿郎不避刀畏剑,三军用命,都可各显其能,奉承谄媚的言语,又有甚么用处?”

    仁多乙哩闻言滞了一滞,他急忙又连声告罪,旋即又对察哥说道:“经末将打探,听闻那萧唐是宋国河北东路大名府出身,祖上却与辽国南院萧氏有些干系。早年曾于闹市杀人,而被判了充军迭配之刑,可却得府衙留守抬举,参他在留守司做得个军官而那萧唐在宋国地界广纳江湖中人,却也懂得些品竹调丝、吹弹歌舞的本事,做个的曲目传到汴京宋廷,讨得那童子皇帝的喜欢,这才于宋国朝堂中平步青云,接连得破格提拔。

    不过此子却并非是个只懂谄媚逢迎的弄臣,他令军权征讨过宋人京西地界聚众作乱的贼军,也曾出使去得过辽国,前些时日银州巧便寨等部族入宋境劫掠,也尽皆是被那厮统兵清剿。未将奉察哥宁令钧旨奇袭临夏城,截或东路宋军粮草辎重,本来可成大事,却也是因为那厮忽发奇兵攻击未将本阵,致使我军溃乱而功败垂成追随那厮的也有许多能人,他年纪轻轻却知兵事能谋断,而且一身武勇难挡,末将也不及他,加以时日,只怕也将会是我夏国一劲敌。”

    “这就是了”

    察哥轻轻颔首,他忽然又缓缓站起身来,说道:“狄青、种世衡、王韶、种谔、种师道我大夏与宋廷历经百年战事,那些人物也都曾累害我夏国子民,在宋国边庭位高权重的名将重臣,而如今西军中有名将刘法,前方败我军于古骨龙、仁多泉,便是我也须常避其锋,也使得我夏军儿郎敬畏唤他做天生神将,却也是手上沾满我党项儿郎鲜血的死仇劲敌,此番我调度西路各处监军司会集于河湟之地,不止是要抵御外辱,如果能觑个时机除了我夏国的心腹之患,也必然能教宋军各部都震动恐惧至于那萧唐于银、夏之地大破左厢神勇军司,如今更是率部西进要争功争名。萧关虽地势险要,可是如今西路宋军主战场在朔方、雍凉之地,占萧关虽能控扼住关中西北方向的关口,可现在形同鸡肋,得之亦可,弃之也对我军形不成甚么威胁就让那萧唐重夺余威狭威西进便是,否则他不入河湟,我又则能有机会也一并除掉那个我军日后的隐患?”

    察哥悠然说罢,旋即又转头望向跪倒在地的仁多乙哩,说道:“仁多将军,如今宋军童贯好大喜功,以为能够东克横山、西占河湟,也正可诱宋军深入再以地利伏击歼灭,至于萧唐所统领的那路宋军待其西进之时,那么离你戴罪立功的时日,便也不远了。”

    仁多乙哩闻言,立刻又向察哥拜道:“未将必定一雪前耻,好教那萧唐死无葬身之地!”

    且说在萧关那边,萧唐虽然对于大军主动撤退的举动感到匪夷所思,但是经过许贯忠、萧嘉穗等心腹谋士推敲思量,也想到了夏军甚有可能是故意布疑阵诱使萧唐所部人马深入夏境,敌方兵马甚众,就算北返撤退涉,萧唐统领兵马迅速追击,应该也能追赶得上,可是敌退我追,却也甚有可能落入敌军布好的埋伏之中。如今宋军三路大军齐攻,夏国在战略、战役上也很擅长有计划的放弃一些关隘,以引诱敌人行进至预定的地区予以歼灭,致使宋军兵力大量消耗,士气疲劳沮丧,而陷于不利的局势,而对方却能借助地利的优势,再集中兵力歼灭己方兵马。

    是以经过一番筹谋之后,萧唐决定派军吏前往镇戎军治下周围几处军州,调派其他部曲的宋军前来接管把守萧关,而己方人马并没有选择贸然从萧关杀出深入夏境追击敌军,而是选择向西南迂回,途径宋国治下的新会州、兰州等州府,先行去与童贯、刘法所部的西军部曲会合。

    一路上萧唐统领兵马昼伏夜行,另派几支轻骑斥候已然在周围险要去处游骑哨探,知道大军行至与夏国隔河对持的兰州治下东关堡附近,宋军兵马安营扎寨,于中军扎好大帐,各部曲也在周围设置了密密排布的鹿角、陷阱、拒马枪,虽然连营内一片忙碌,可是各部曲兵马行事井然有序。

    入夜时分,天空中月光皎洁、星河灿烂,而正当宋军刚扎下营寨,又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在远方却忽然有一支响箭呼啸射去,直穿夜空,尖锐的破风声也在河间谷地隐隐回荡,鸣镝响箭的破风呼啸声未绝,忽然又闻蹄声如雷,大批骑兵如蚁群一般滚滚而来,直似一团乌云在顷刻间淹没了大地。

    忽然在那队骑阵中燃起又一个火把,迅速又有无数只火把被点燃,火光之下,一张张杀气腾腾的脸庞,所有的夏军骑士眸中都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杀!”

    一员夏军将官将长矛向前狠狠一刺,一马当先驱骑狂奔。身后的夏国马军轰然回应,但闻声如惊雷,数千只铁蹄搅起漫天尘土,化作滚滚铁流往前冲刺,前面的一排骑兵将直指夜空的骑矛平举,几百支锋利的长矛锋尖刺形成了一片钢铁森林,后几排的骑兵也将手中磨得锃亮的马刀高高举起,在两翼的轻骑兵也擎出骑弓,皆尽将弓弦拽得满满的,并且向宋军的连营的方向瞄准过去。

    忽然杀出这群夏军骑众动静甚大,营寨内宋军将士也立刻察觉到有敌军偷袭,诸部将官也连忙组织麾下部曲阻止反击,而萧唐得报后立刻奔出帅帐,与花荣、牛皋等心腹兄弟披甲上马准备与夏军厮杀。

    可是当萧唐听闻营寨外的喊杀声震天撼地,他心中却不由疑惑道兰州地界以北有许多夏军部队防备,忽然杀出一支马军奇袭也不稀奇可是对方若想劫营,也须趁着夜色忽然攻来,却又为何恁般大张旗鼓,仿佛是生怕我军兵马不知有敌军前来偷袭?

868章 挑衅?试探?敌军的目的

    “呜~~~~~”号角长鸣,雄浑悠长的号角与连绵不绝芦叶胡笳声中,但见夏军竖起的牙旗下卷起一片乌云,党项骑众荡起漫天杀气。个个髡发结辫、发搭齐肩的夏军劲骑头顶铁打兜鍪,身着依襟左掩皮袄上披连环铁铠,奔驰骏马上的骑射军健手绰羊角弓攒沙柳箭,远远望去就见无数的小黑点密集而汇集成一团。

    夏国骑军汇聚的滚滚铁骑狂潮翻涌狂奔,铺天盖地的向萧唐所部宋军席卷而去。而在宋军连营阵中,王进眯眼打量着汹涌杀来的夏国骑众,旋即高声喝令道:“靖难军诸部将官听令,教弓弩手伏于连营拒马鹿角后侧,听我号令一并齐射!”

    此时萧唐、刘仲武、姚平仲等宋军将领也各自策马率部奔至连营阵前,刘仲武见夏军来得凶猛,也断然喝令道:“西军诸部布偃月阵,准备拒敌!”

    西军、靖难军以及关胜、呼延灼所部军州治下禁军所部军官立刻摇动军旗、擂起战鼓,三军将士也立即行动起来,萧唐麾下这些宋军部曲训练有素,布阵的速度也是极快。当夏军骑兵形成的滚滚洪流铁骑刚冲至宋军营寨五六百米的距离时,宋军各部步军之中已经布下层层长枪大盾,弓弩手也都在所部将官的指挥下排成阵势,并且拈着箭矢将手指勾在弓弦之上,只待所部将校一声令下,便立刻要对来袭的夏军兵马倾射出箭雨。

    萧唐与刘仲武、刘锜、姚平仲等西军将领押阵督战,忽然却听见得斜后侧又传来一阵滚滚马蹄声,于宋军连营的西南面也忽然撞出一彪夏国骑兵,人马如潮,数千匹健马也紧促的叩击着地面发出激烈的轰鸣声,使得大地也似在战栗颤抖,并且也骤然向宋军连营疾冲过去!

    萧唐见状冷哼一声,也丝毫不见慌乱,麾下的宋军诸部已在将领各部将领的指挥下迅速地排列成阵势。就算那两支人数接近万人的骑兵队伍呼啸杀来,可是己方大阵中无数弓弩斜指,枪林刀阵森然,所有的宋军将士也都夷然不惧,而且于营寨四周也早就布下层层拒马鹿角。饶是夏国马军的冲击之势如惊雷狂涛,可是这般的冲锋势头倘若想直接平趟碾压过己方早就严阵以待的层层阵列,这无疑也是痴人说梦。

    又过了片刻,夏军骑阵之中先有千余人的先锋渐渐与后阵马军拉开距离,慢慢形成了一个锲形箭头的冲击阵型,距离宋军营寨越来越近。宋军营寨之中王进得了萧唐的军令,眼见敌骑堪堪冲进己方弓弩手的射程范围之内,当即一声令下,暴喝道:“放箭!”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一连串让人听得发憷心悸的箭啸破风的声音骤然响起,数千枝枝利箭一并腾空所发出的嗡鸣声在半空中回荡,立刻又化成一阵闪耀着寒芒的利矢箭雨,劈头盖脸的便向冲在最前面的夏军骑阵落将下来!

    催骑疾驰的夏军骑兵自可举起手中圆盾护住要害,可是在宋军第一轮箭雨打击下仍有许多人被射中,夏国骑阵之中发出了一阵惊呼惨嚎的,旋即两百多名夏军骑士一头从颠簸的马背上栽落下来,中了箭的战马也在长嘶悲鸣,旋即重重扑倒在地上,又扬起了一大片烟尘。

    在冲杀至宋军阵中与敌军短兵相接之前,随着都团练王进的号令弓弩手又射出了一轮箭雨,弓弦绷紧的嗡鸣声再度响起,霎时间,数千支锋利的狼牙箭簇破空而起,并在空中疾行百余步的距离后,形成一片锐利的尖啸声的瀑雨从天上扎落下来,顷刻间又降临在夏军骑阵的头顶。

    夏军奔头的骑阵中又撂下了许多尸体,可是狂奔如雷的冲势不减,此时前阵劲骑已经冲到了营寨前方数立起的一片拒马枪林之前,前阵的宋军步卒几乎已经能觑清冲在最前面夏军骑士的狰狞面孔,可是就在此时,奔腾的夏军骑阵竟然齐刷刷地掉头转向,他们堪堪擦过营寨的边缘,划着一道弧形迂回反向宋军营寨的左翼,鹿角拒马相对正面布置较少的方向扑去。

    看来统率这些夏军骑兵的将官也深知所部人马大多都是装甲相对铁甲重骑更为简陋的轻骑兵,正要发挥出其机动性强、作战灵活的优势,而不会与早就好整以暇的宋军步军大阵正面硬碰。

    萧唐也早就料到了敌方甚有可能借着战马的冲势声东击西,从而搅乱己方军阵的部署。可是自己麾下刘仲武、刘锜、姚平仲、吴玠等西军将官都是能攻善守,极擅统兵指挥的良将之才,牛皋、党世英、党世雄、王文斌、李永奇等靖难军将官如今的临阵经验也十分丰富,三军众志成城,又怎会因夏军骑兵的几轮冲锋而先行慌乱了手脚?

    宋军营寨前后两翼部下密集的阵形滴水不流,虽然夏军劲骑洪向左翼席卷而去,前列密集的长枪阵势屹立如山,同样从后阵又射来密集的箭矢。夏军骑士擎起的角弓也向宋军排出的军阵骤然射去,一支支狼牙箭刺穿许多宋军步卒的躯体,锋利的箭簇从军卒身后窜出,又绽放起朵朵鲜艳的血花,中箭的宋军将士旋即接连直挺挺的栽倒在地。纵骑驰骋的夏军骑兵中箭者也先后从战马上坠将下去,身后滚滚劲骑仍如洪流一般涌来,将那些坠马的同僚践踏在马蹄之下,很快的便也没了声息。

    前面冲锋的这数千夏军骑兵不过都是幌子萧唐心中刚暗自念罢,紧随其后另一拨夏军骑众便策马越过侧翼的鹿角拒马,仍是急促的策马前驱,在与宋军侧翼的步军方阵摩擦时他们手绰的马刀也借着战马的冲势向宋军兵卒拖去!前阵一些宋军长枪手的身躯被利刃划过,可是更多的宋军枪手一并探出手中长枪尽朝着奔驰到近身处的夏兵搠去,但凡是被刺中坠将下马的夏军骑士旋即又见无数长枪探来,在顷刻间便已被乱枪搠死。

    夏军骑众的这种侧翼迂回打击虽然避免己方兵马大规模死伤,可是宋军密集的阵形兀自巍然不动,虽然周围敌军骑兵化作洪流催马驰骋,紧促的马蹄声也如滚滚雷霆一般,可是却仍无法直接突入敌营。

    这伙敌军到底打得甚么主意?

    萧唐眉头紧皱,一时不得其解,通过这些时日接连与敌军的几场大战,萧唐也能深切体会到夏**队作战的风格,夏人用兵除了多立虚寨,设伏兵包敌,常好使用诱使宋军进入己方包围的战术之外,在进攻失利后的情况下也会选择立即撤退而不是战至一兵一卒,虽然不少西军将领讥笑夏人“不耻奔遁”。可是那些夏军兵马除了能够凶悍的战斗,亦然也可以灵活地运用逃跑战略,几乎不会坚持做无谓的牺牲。

    然而眼下夏军多是轻骑兵马,也无法利用战马的冲势冲散己方排布下的兵马方阵,数路劲骑也只顾绕着宋军营寨施展弓马骑射,并时不时摩擦撞向己方严阵以待的步兵方阵,如此看来倒不像是要与自己麾下兵马决一死战,既像是在试探,却又似在挑衅。

    无论敌军的目的为何,现在既然杀到了自己的眼前,也总要教这拨夏军骑众伤筋动骨、大伤元气,萧唐心中念罢,旋即朗声喝道:“牛皋、关胜、吴玠听令,统领马军做好准备,待我下令时立即率骑兵出阵,截击夏贼!”

869章 西宁州,童贯,刘法

    在宋军营寨左翼死伤枕藉,双方已经损失了上千的人马。而夏军骑阵中绵延的号角声再次响起,迂回攻击阵营侧翼的尚骑众忽然拨马后退,似乎是要重新组织阵型再次向宋军发动冲击。

    可是正当夏军先锋骑众驾马兜了个圈子,正要与敌军营寨拉开些距离整顿队列之时,却见宋军中打起的牙旗一展,左翼本来密集的方阵迅速拉开距离,震耳欲聋的铁蹄声乍起,数队宋军劲骑忽然从营寨中疾窜而出,硬生生拦截住了那支夏军先锋骑阵的去路。平举的骑枪贯穿数十个猝不及防的夏军骑士,锋刃冰寒的马刀旋即上下翻飞,在夏军中翻涌起一阵血浪,血肉与断肢齐飞,战马的悲嘶与士卒的惨叫在顷刻间响彻夜空!这次是夏军主动撩拨搦战,似乎却又不肯硬打硬拼,而且论兵力对方也并没有占据压倒性的优势。萧唐自问如今麾下各部将官临战的指挥能力、战场上随机应变的本能、以及各部兵马的作战素质,便是主动向这群夏军反守为攻,也不会落了下风。

    眼见宋军大阵阵势一变,其余几队夏军骑众立刻又如群狼一般涌去一面就应己部先锋人马,一面企图宋军奔将出营寨的马军。在烟尘蹄声夏军骑士越来越近,为首的一员将官大喝一声,手上擎弓引箭,在催马疾驰的同时开弓如满月,虽然胯下战马剧烈颠簸,可是那员夏军的身子稳如泰山,只打眼一瞧便已出他这个在马背上长大的游牧骑将驰射的本事。

    在那员夏军骑将身后,数千骑士也都纷纷开弓拈箭,趁着与宋军的骑兵短兵相接之前,试图先射出几轮箭雨杀伤敌军。

    然而此时在宋军大阵之中,随着王进一声令下,靖难军将士手中长弓弓弦又发出一阵阵急促的绷响声,一抡箭雨骤然激射,又朝着纵马开弓引箭的夏军骑士洒落下去!而与此同时,宋军阵中冲出的一拨轻骑在花荣与燕云骑射的率领下反向夏军骑众直冲过去,率领麾下侧让躲避宋军大阵中攒射箭雨的夏军将领惊觉眼前又有无数寒芒闪耀,疾速飞来的箭簇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转瞬之间便已经袭至眼前!

    那夏军将领满脸的不可置信,党项诸部多是自小能骑得劣马、开得硬弓的马上儿郎,他也自诩弓马的本事甚为了得,可是眼前统领那一支马军且驰且射的玉面宋将从绰弓、引弦、觑定、放箭的动作端的干净利落,连同他身后那十几名弓骑兵走马开弓精准的手段只怕还要胜过自己!

    那名夏军将领张口欲呼,而花荣射出的利箭却就在这时狠狠刺进他口中,鲜艳的血花从那夏将后脑绽放开来,簇尖锋利的羽箭也从他的后脑贯穿探出!

    羽箭呼啸,又是一片人嚎马嘶声响起。一时间不知道不知又有多少的夏军骑士被射落马下。无论被截击的夏骑先锋,还是其余围绕着宋军大寨狂奔的马军骑众,在宋军猛烈的反击下又折损了不少兵马。而此时距离宋军营寨**百步开外,统领夏军骑众忽然向萧唐驻扎的营寨发动奇袭的主将冷眼注视着眼前的战局,他冷哼了一声,说道:“受那萧唐统领而西进的步军阵容严谨,马军也多是能骑善射的精兵,还须早些报于察哥宁令知晓”

    那名夏军主将说罢,旋即又立刻对身边一名佐将下令道:“传令下去,教各部人马收兵!”

    那名佐将闻言一怔,说道:“隈才将军,咱们这就撤了?宋狗可恶,我等若是此时撤退,只怕又要撂下不少儿郎的性命。”

    夏军主将斜眼乜向那员佐将,说道:“你懂甚么?我等此行前来以摸清这萧唐所部宋军的底细为主,奉察哥宁令钧旨,卓啰和南、西寿保泰、右厢朝顺等几处军司袭扰宋军为主,不必硬战死拼到底。既然这拨宋军意图西进,入了河湟便是我夏人的地盘,要杀尽这些宋狗,也须教那厮们逃无可逃!”

    佐将闻言讷讷的连声称是,旋即又传令不远处的军吏吹起号角。在宋军营寨周围驱骑驰骋的夏军各部骑众闻得牛角号声之后也立刻收拢阵型,开始向北面驱骑驰骋而去。

    “杀!”混战牛皋一声厉叱,左手绰着的四楞镔铁锏猛的荡开迎面敌将劈来的大斧,旋即手中铁锏猛抡,一蓬血雨夹杂着脑浆飞溅,登时将一个夏军骑将毙于马下。牛皋正杀得性起时,却见混战中的敌军忽然调转马头,向北面疾驰而去,他本来正待率部催骑前去追赶,却听见己方大寨中鸣金声大作,也只得意犹未尽的一甩被鲜血浸染的铁锏,并统领所部人马回去向萧唐交令。

    “萧节帅,夏军以往与我军杀伐时,最好采用诱敌深入、围而歼之的战法。这拨敌骑来的蹊跷,恐怕也是要诱使我军冒进。”

    连营之中,在边庭战争阅历极为丰富的刘仲武眉正向萧唐说道。而在一旁萧嘉穗剑眉微蹙,也沉吟道:“这万余的骑兵倒更像是要来探明虚实,我军方至兰州,还没到西面战事最为激烈的去处,看来却也已被夏军给盯上了”

    “敌众动向虽然眼下尚不明了,我等终不能自乱了阵脚。况且夏军来与不来,我等依然仍要西进河湟,以不变应万变,只能等着看那厮们能玩出什么花样来便是。”

    萧唐沉声说罢,可是他没由来的却又感到一阵心绪不宁,自从他率部重夺萧关伊始,便感觉到夏军的动向变得愈发不可捉摸。用兵以持重为贵,盖知彼知己,可是现在敌势叵测,对方到底又有甚么打算?

    眼下还须尽快赶至西宁州,先与童贯、刘法所部西军宋军会合之后,再思量出破敌良策才是

    与此同时,大宋边庭西陲的军事重镇西宁州内外车马隆隆而行,数千禁军部曲押送着载满辎重粮草的驮骡车仗进进出出,还有数万民役搬运着军资器械,天气也愈发寒冷起来,干着体力活的民壮口中都喷吐出了浓浓的白气,时不时一阵朔风吹过,无论军健役夫,也都不由冻得抖若筛糠。

    刘法口中也呵出了一股白气,他将披在身上的那领赤红如血的斗篷又裹紧了些,并策马径直往西宁州内的军司节堂踱去。城内军健望见在西军中威望甚高的刘法无不恭立行礼,刘法颔首示意,虽然神情甚是从容,可是心中却甚是疑惑。

    前些时日刘法统领鄜延路、泾原路下辖的几路西军部曲与夏军交锋有胜有负,因为夏军兵马调动频繁,刘法眼下也正忙于调拨兵马驻守震武城等宋军新筑的城垒以挟制夏国。可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童贯却遣军吏接连来召唤刘法,说有要紧军议商议。

    童贯身兼陕西、河东、河北宣抚使,官拜太傅,又是此番宋夏合战的统帅人物,刘法自然也违背不得他的旨意,只不过经过连日杀伐三军疲倦,现在也正是要休养整顿的时候,刘法心中也不由付道:那童贯在此时说有要紧军情商议,到底又是何事?

870章 媪相钧旨,转取朔方

    “董宣帅有旨,传熙河经略使刘法觐见!”

    西宁州宣帅衙司节堂内忽然传来一阵高喊声,节堂内外全身铁铠披挂,甚是威武的西军亲卫的传令声此起彼伏,刘法听罢却暗自冷哼一声,好歹没有将心中的不悦显露在脸上。

    这些军健本来都是西军的儿郎,可是现在愈发像是童贯的私兵了

    刘法心中暗自念道,对于童贯分化西军,企图扶持自己的亲信取代老种经略相公的举动,西军中地位尊崇的将领里面刘法无疑也是最为深恶痛绝的一个,西军镇守国家边庭,从大宋立国时起就已涌现出无数将门,且累代皆有将种为国效力,而童贯却使出各种手段,加紧对西军的掌控,与其说是为国尽忠,莫不如说那媪相直把这支大宋最为精锐的军队相当做自家私军使唤,以借此来成就他的功业。

    为将者,临危受命而不避刀剑,却也要避忌因好大喜功而穷兵黩武,这些事旁人不懂,可是身经百战的刘法却不会不明白。

    而刘法为人刚正,不善于阿谀逢迎,说起军中的威名,他甚至还要大过曾改任文官,还遭蔡京打压而列入党籍,被朝廷屏废十年的种师道,可是刘法却任愿拥护在西军中德高望重的种师道为西军领军人物,这些事情,童贯也自然清楚的很。

    为名为权,以往多少次不该打的仗童贯也要强行挑起战事,可是如今宋军发三路大军伐夏,一来夏国在前番宋夏战争历经平夏城大败,又被宋军沿鄜延、河东和麟府三路筑城设堡连成一道的战线而不得已遣使谢罪、请命乞和,可近些年来夏人犯边境屠杀劫掠宋民愈发频繁,二来取西夏屏障之地的时机已经成熟,现在也是需要三军上下同心协力的时候,是以刘法即便对童贯挟势弄权的行径颇有微词,可是在其帐前听命也一直兢兢业业,绝不至有半点怠慢。

    西宁州城内满是禁军戎卫,气象一片萧杀,而节堂内却是布置华丽,巧如范金、精比琢玉的香炉,袅袅升起氤氲青烟,周围墙壁、檀木桌椅上也尽有珐琅珠帘摆设。几个仆役小厮、丫鬟使女在节堂内的回廊进进出出,见到刘法时也都连忙点头哈腰、恭身见礼。

    待刘法行至节堂内正厅门口处,两排还分列着许多的戎卫士卒。有个军官从忙从行列中走出,并上前向刘法见礼,告了声得罪,刘法亦不动声色的摘下腰间佩剑,并交予那个军官手中,旋即便迈步向厅内走去。

    “刘将军这些时日劳苦,震武城那边夏军可有甚么动静?”

    待刘法进入厅堂之内,绕过了屏风,立刻便瞧见身材高大魁梧,神情甚是威严的童贯长身而起,并且对刘法朗声笑道。

    不得不说这个统军达二十余年之久的权宦也的确颇有大将之风,虽然平日童贯周围不缺仆役下人使唤,可是戎马岁月练就得他一身强筋健骨,举手投足间也带着一股统军主帅的威严气度。而童贯与行伍官将打交道时日久了,言语也端的直接干练,他只客套一句,便立刻向刘法问及前线军情。

    “好教童宣帅知晓,自夏军前番集结重兵猛攻震武城,未将率军杀至而迫使敌军退却之后,未将也已调派人手,接管了伤重的孟知军把守震武城。这些时日夏军偃旗息鼓,并没有甚么大动作只不过挚鸟将击,卑飞敛翼,猛兽相博,弭耳俯伏,夏军既然调拨数路监军司兵马,想必也是打算麻痹我军,伺机而后发,我军也须谨之慎之才是”

    刘法先是向童贯见过礼,旋即不卑不亢的向他娓娓报道,可是当刘法那眼角余光一乜,瞧见厅堂旁边正襟危坐的高瘦将领,以及在那将领身后恭谨侍立,年纪约莫二十余岁大的青年将官之后,他的脸色不由得又是一沉。

    因为与童贯同处于厅堂之内的那两个将官同样是西军出身的一对父子,一个是官居泰宁军节度观察留后、相州观察使刘延庆,而站在他老子身后年纪较轻的那个,则是现任鄜延路兵马都监,刘延庆的次子刘光世。

    虽然刘法积累战功,现在又转迁回熙河路经略安抚使,可是这个刘延庆旋即又官授为鄜延路兵马总管,刘光世也在鄜延路帅司担任兵马都监,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刘延庆、刘光世父子二人经童贯经手而分化了刘法的兵权。更何况刘法统军许多年,形形色色、性情不一的人物也都见得多了,虽然刘延庆以往与夏军作战也比较勇猛,可是按眼光老道的刘法看来,此人色厉内茬、御下不严,打顺风仗时虽然敢于争先,却并不是个能够打硬仗的骁将。

    可是偏偏童贯对刘延庆甚是看重,无外乎也是因为他遵从自己在西军为尊罢了。

    童贯管领军权,刘法尚需给他几分薄面,可是对刘延庆他也只是面色冷然着微微点头,便算是打过了招呼。刘延庆见状脸上登时也显露出几分愠色,只是童宣帅也在此间,矗立在自己眼前的还是在大宋西军声名如雷贯耳的天生神将,是以刘延庆虽然甚是不悦,却也不敢当面发作。而恭立在刘延庆身后的刘光世如今资历尚浅,在节堂中的又尽是在西军中位高权重的人物,是以他连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口,只是站在他老子身后眼观鼻、鼻观心,并时不时把眼偷瞄这几个军中大员的面色。

    只略客套了几句,刘法便又向童贯问道:“未将奉童宣帅钧旨前来进见,却不知童宣帅因何事传唤未将?”

    童贯背负双手,站在帅案之后,操起洪钟般的嗓门说道:“刘将军,如今我部人马已休整过一段时日,此时也该有所动弹了!咱家蒙圣上恩宠,统管三路大军北伐,老种小种相公统率陕西诸路西军部曲筑席苇城、夺臧底城,便是萧唐那军中后生接管东路禁军,也曾大败夏贼左厢兵马,如今我西军大军却被夏军以地利之便拒于湟水,而不得寸进。咱家便打算唤你率军北进,先取朔方,而教据守河湟夏贼首尾不能相顾,以成功业。”

    刘法闻言脸上却骤然变色,他立刻向童贯拱手说道:“童宣帅,万万不可!”

877章 惨烈的一战,身陷死局

    除了自己的嫡系将官,西军中大多将领也都同意随着萧唐改道前去支援刘法所部人马,而宋廷开始向夏国发动全面进攻之后,也早就晓谕边庭各路州府,除了后方支援供给的粮草辎重,有军令在身的军队所经之处,各地府衙也都要尽量予以方便,经吴玠提议之后,萧唐也立刻命他向熙河路治下的县镇军寨征收腌肉、干粮等易于携带的口粮,旋即便准备启程去寻刘法统领的宋军同僚。

    而吴玠也很干脆的同意继续追随自己一同行事,这倒让萧唐感到有些意外。只是后来他仔细想来,吴玠这个人也是最能诠释人性复杂的一个人物,利己主义与精忠报国体现在他同一个人的身上,也让人很难给他打上个标签而轻易判定他到底是善是恶。

    其实很多人也都是一样。

    对于吴玠而言,萧唐行事魄力与胆色本事,他也十分佩服。最关键的是以吴玠的能力在西军中也是明珠蒙尘,空有一身本事却尚未得到重用的将官,而吴玠也敏锐的意识到了如果在萧唐帐前听命,是他壮志得酬的最佳机遇。是以在临夏城战事危机之际,吴玠急中起意,手刃了要连累城内宋军溃乱的监军蔡鞗,也想到了能够替萧唐除掉那个碍眼的膏粱子弟,自己也不至一直要枯守后方没个争功名的机会。而吴玠毫不犹豫的连性情粗直的裴忠一并杀了,这也的确只是为了他自己。

    既然替萧唐除了他眼前的障碍,又已经把自己致命的把柄交予到他的手上以示效忠,所以就算萧唐接连开罪了高俅、童贯甚至蔡京这些朝中权臣这个局吴玠却也必须要一直博下去。

    谁要是威胁到了吴玠性命与前程,他可以是个出手比谁都狠辣的狠人;可是国逢战事,吴玠也会是一个能够独当一面,杀得敌军辟易的国家上将;而现在轮到他来做抉择时,吴玠也比其他那些官职差遣远高过他的将门相公们来得更为果断干脆。

    大军调动,改道前去与刘法汇合,西军中的将领之中只有刘仲武以兵家要事,也须向东西路统军主帅奏报为由,便率两营兵马继续往西宁州的方向奔去。萧唐倒也明白刘仲武的心思,这个曾经与高俅彼此照拂的西军宿将就算曾经肯与自己一并作战,可是如今又牵涉到比高俅更难招惹童贯,刘仲武也必须重新观望形势,哪考虑自己倾倒向哪一方。萧唐也知道他与许多军中将领一般,都有着看惯了朝中权奸眼色行事的顾虑,强留反倒会撕破脸皮,是以也很痛快的答应了刘仲武的提议。

    何况刘仲武虽然要继续赶赴西宁州,可是他甚为看重的儿子刘锜却依然留在萧唐军中听命。

    “家父虽有要务在身,卑职却愿随萧节帅一并前去。卑职虽不才却也听闻先人赞赵忠武(注1)有云:士贵建功立名节,虽众寡不敌,男子当死地求生,徒惧无益也。卑职亦觉能与萧节帅驰援我西军泽袍,方才能一吐军中男儿心中豪气。”

    看刘锜面色决绝,又斩钉截铁的说罢,萧唐心说刘仲武肯让刘锜继续跟随自己,或许也是存了不将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心思。可是对于刘锜而言,他这个将门虎子应该也是真的胸中涌起豪气,心怀大志的男儿,也想去干些他觉得必须要去做的事。

    边臣当如刘锜,所谓背城一战,于死中求生而并力拒敌联想到正史记载中对刘锜的诸般评价,萧唐当然也能够体察到现在刘锜心中燃起的那团火焰

    当萧唐所部大军在附近州府征集了些粮草,并开始加急行军,并派出轻骑追踪刘法统率的宋军下落时,距离萧唐统管的兵马百里开外,喀罗川以北的一片山间平地上此起彼落的怒吼声已开始响彻云霄。

    “夏狗!老子和你拼了!!”

    一名西军将士挣扎着从血泊中爬起身来,虽然他腹腔早被利刀剖开,血糊糊的肠子也垂落出来,可是他依然声嘶力竭的咆哮着,并且又绰紧了手中钢刀向对面成群的夏军杀去

    “壮哉大宋!”

    另一名西军将士昂起头颅,他双目赤红,吃力着挥舞着手中钢刀,可是这时却有数十支冰冷的长矛早已刺穿了他的躯体,鲜血正顺长矛锋刃淅漓漓的流淌下去,那名西军将士的怒吼声越来越小,他的通红的眼眸此时也渐渐化成一片死灰

    “囚攮的!杀啊!”

    还有一名西军将士咆哮着,他一只手臂已经被斩断,却让向暴怒的野狼一样扑倒了面前离他最近的夏军士卒。那个西军将士张开嘴巴,露出森森白齿恶狠狠的咬住身下夏军的咽喉。可是很快也被周围涌将过来的敌军斩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相似惨烈的场面在战场上各处接连上演,被敌军生生压制住西军军健虽然仍然能爆发炽烈的战意,可是在下面的正面竖起的盾牌阵就像是一道坚不可摧的铁墙,从铁盾的缝隙中探出长矛接连搠翻前赴后继冲杀过来的宋军,饶是有些宋军勇健能够冲破第一层铁盾阵势,后面旋即便有大批刀斧手冲杀而至,在顷刻间将死战的宋军剁翻斩倒,而成群的夏军士卒也依然随着那步军大阵缓缓向宋军主阵的方向逼近过去。

    在后方又有如暴雨般的利箭劈头盖脸的攒射而至,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的夏军兵马中弓箭手轮番放弦,箭雨不仅密集而且几乎没有片刻间隙,宋军一面要杀出重围,只能拿血肉之躯往正面敌军的大阵上撞,可是许多将士还没有等到冲到敌军左近处便已经被射成了刺猥,就算那些能与夏军进行白刃战的宋军也要面对成群结队的敌人碾压过来,不是被铁墙中探出的长矛搠翻,便是被后阵夏军刀斧手围将而至,将他们研为肉泥!

    而宋军阵中刘法眼睁睁看着自己麾下的将士前赴后继的填命战死,他面色忿怒,心中悲愤已极。行军不过十余日,在打退夏军的几次袭扰之后,刘法终于撞上了早有充分准备的西夏大军,敌军在正面排开层层阵势,刘法却立刻命令麾下部曲拼着伤亡惨重也要从正面杀出个突破口。因为久与夏军厮杀的这个西军宿将也十分清楚,敌人在此摆开这般阵势,只怕也就已布好了层层埋伏困住己方兵马。

    一切也正如刘法所料,左右两翼很快便也有夏军兵马杀出。刘法却也只能命令正面强攻的将官继续不惜伤亡的死战。在此如果排开防御阵型只做死守,磨耗的越久,却更会遂了敌军主将的心意。在夏国境内再被大军四面合围困住,如此便是连自己所部兵马逃离的时机也将会彻底断送,只能束手待毙,而使得敌人大军将自己麾下所有儿郎屠戮殆尽。

    可是最为讽刺的是,刘法明明能够料想得到眼前这般险境极有可能发生,他偏偏却只能往敌军的埋伏里面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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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刘锜所说的刘忠武乃是唐末忠臣赵犨,累官忠武军节度使,以率孤军屡番抗击黄巢与以食人凶暴而闻名的叛将秦宗权,中原大乱之际民不聊生,赵犨招流亡之民,恢复旧业而受黎民感恩,卒于任,追赠太尉。是与刘锜同为出身甘陇地界的名将,并且两人一个身故后追封谥号武忠,另一个节度藩镇名号却为忠武

878章 我死无妨,只是愧对军中弟兄!

    战争就像是对弈,敌我双方主帅都会思虑对方有可能会采用的策略而提前加以防备,刘法也很清楚与自己博弈的夏国名将察哥很少会给敌人留下破绽,同时却也很擅长利用夏军擅用的战法捕捉敌军要害,而立刻把握住时机发动致命的打击。对于此,他们这两个宋夏两军的将帅也都与很多青史留名的名将一般,不会在时机尚未成熟时轻举妄动,同时更会利用敌人露出的破绽,或者创造时机给予敌方致命的重创。

    可就是这般如同对弈的战争,倘若忽然又出现一个人来威逼着你必须要走一步死棋的时候,却又当如何?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可是刘法却也只得下了这一步险棋,再从这个残局中绞尽脑汁,而避免被敌军趁势大杀四方,导致输掉全局。

    尽人事、听天命,能做的刘法都已经做了,在率部出征之后刘法刻意回避甚有可能被敌军围堵拦截的地域,接连放出哨探斥候,意图提前预测周围敌军的动向。可是入敌腹地,又是面对察哥这等夏**中出类拔萃的名将,刘法虽然善于统兵谋划,可是他只是个生得一身血肉之躯的凡人,并没有撒豆成兵、呼风唤雨那般的神通。所以该面临的死局险境,刘法与他麾下的这两万多名西军将士,终究还是要面对。

    “刘经略!康将军所率的前军伤亡过半,可是观战局只怕也冲不过夏军的大阵!”正当这个时候,有个身上满是血污的虞候官快马奔至刘法面前,并向他焦急报道。

    刘法听那虞候说罢,他却忽然想起在他率军出征的前一晚,当麾下众将官得知童贯威逼刘法取朔方行险着,其中破口大骂童贯阉贼奸厮的有之,推诿不愿出兵的别部将官有之,劝说刘法拒不从令,比起遭奸臣弹劾也不能遂了童贯心意的心腹有之唯有一向持重内敛的康炯长叹了一口气,并且决然说道:“都说军令如山,但凡军令一下,哪怕是刀山火海,吾辈军人也只得往上冲哪怕那是错误的命令,我等也必须遵从你们以为刘经略没个分晓?出兵尚有一丝机会,可是不出兵却必然落了口实,仍是合了童贯那厮的心意。刘经略若是不得不遵从军令,赴汤蹈火,未将随着刘经略一起去闯便是。”

    康将军你与我出生入死多年,如今却是我刘法愧对于你

    刘法心中悲愤念道,而此时却又有一名身上还插着两支箭簇的军官快马奔来,急忙向刘法报道:“报!侧翼夏贼攻势猛烈,左军朱钤辖战得吃紧,眼见抵挡不住!”

    出兵前的那一晚,来报的军官口中所说的那个左军主将朱定国,也曾经愤慨的向刘法谏言道:“直娘贼!刘将军,未将投身行伍后甚么腌臜丑事,奸厮狗贼也见过许多,可是也全无一个似童贯那阉狗恁般阴毒!这岂不就是要恁与咱们二万多名弟兄去送死!?恁可万万不能从命啊!”

    除了愤慨忿怒的朱定国之外,现在正率部统领右军与夏国兵马浴血奋战的翟进、翟兴兄弟二人也都先后向刘法苦苦谏言不可中了童贯的奸计,可是历经数十年沙场拼杀的名将刘法,最终却仍不能违逆抗命,饶是这些心甘情愿为他卖命的心腹将官说得椎心泣血,可是人情,到底还不是拗不过受那些权官掌控而所谓的“王法”。

    然而不止是那些与刘法知根知底的袍泽下属,刘法想起当晚喝骂国有奸官弄权害人的言辞最为激烈的,却是前些时日于河东因其作战勇猛受自己赏识,便提拔他做了鄜延路第二将,也与军中后起之秀萧唐有结义之情的那个凛凛烈汉

    “狗贼奸官闭塞贤路、弄权营私!害得无数英雄好汉空被沉埋不说,刘经略大功于国,如今却要被童贯那阉贼往死里逼!却是朝廷负了刘经略忠义之心,也是寒了天下赤子的心!我自问凭着胸中本事,手中两口快刀,平生专杀天下狠恶的宵小,却只恨剁不了那阉贼的狗头!”

    刘法想起那个烈汉当日的言语,心中也不由叹道:那武二郎勇猛刚烈,可是言行举止江湖气甚浓,那些草莽汉子固然能快意恩仇,只图自在快活,可是吾辈国家军将,为国赴难固然是责无旁贷,明知国有奸邪蒙蔽圣聪,却也只得逆来顺受,国法军令也决计违逆不得

    虽然周围战事愈发的凶险紧急,刘法却莫名的想起他手下那些将官当时激愤的言语。更为蹊跷的是,往日刘法认为新投到自己帐前听命的那个武二郎不及寻常军中官将接待上官处事圆滑,可是现在的他,心中没由来的感觉到那武二郎的言语,听起来倒也十分痛快

    与此同时,在宋军后侧,有员步将暴喝一声,牙缝里似迸出道惊雷,他向前疾驰,双手那两口镔铁雪花双刀劈斩而过,但见刀锋过处,刚从宋军后方杀出,首当其中的十几个夏兵在顷刻间被斩得残肢飞起、鲜血激溅!

    武松身先士卒,手中刀光霍霍、是如惊雷,飒然刀法锋芒气势挡者披靡,使得周围百来名的夏军步卒也都逼迫得避其锋芒!

    忽然在宋军的后阵也有夏军忽然杀至,所幸兵马人数不及前面与左右猛攻的夏军部曲众多,现在为鄜延路第二将差遣的武松当即率两营人马前去死抗力敌后方袭扰的敌军。仗着精绝的刀术,造诣颇高的武技,武松反倒是先行暴冲至敌军涌来的阵势当中,夏军兵卒也被这宋军步将不惜命的打法给杀得个措手不及,这边一个夏军的头颅抛飞、那边又有夏军的胸腔被剁开,鲜红的血液接连激溅,顷刻间武松的浑身满脸便是一片血红!

    甫一与敌军短兵相接,武松就以玩命的打法杀得双目赤红、状若疯虎。因为他心中那团熊熊怒火一直都在燃烧着,他不但是在与汹涌而来的夏军浴血奋战,同时也是在发泄着满腔的忿意与怨气!

    知晓萧唐于官场、绿林双线行事的武松,也都与林冲等明明是国家将才,却被奸官坑害构陷而不得已投身绿林的好汉也都结识过,可是武松却没有想到似刘法这等在西军中地位尊崇,威望极高的宿将竟然也逃不过权奸的摆布!

    冰冷的钢刀呼啸划过炫起一道凶芒,顷刻间,一个夏军将官的脖颈处喷泉般激溅出热血,武松顺手一刀劈翻眼前敌人,旋即便又向前方面露惧色的夏军步卒暴冲而起。虽然心中忿怒已极,这时的武松脑中却仍不禁浮现出个念头:若是朝廷无道,一直任由着那些狗贼屈杀了英雄好汉,萧唐兄弟却有先见之明,倒真是啸聚山林胜似在军中生受腌臜鸟气,才能活得快当!

879章 我敬重你,所以必须要杀你

    武松依然势如破竹挥舞着双刀,挥刀便溅血、几步杀数人,连同他身后的宋军将士都似发疯了一般,只是以杀戮的本能向前不惜命的鏖战。终于奇袭宋军后方的夏国部曲硬抗不住,暂且后撤退避。

    “武将军!焦统制说不可穷追猛打,反倒要中了夏贼的奸计!”忽有一骑快马奔至武松身边,并向他急忙传达了后阵宋军主将的军令。

    武松闻言狠狠的一甩手中宝刀,在地上匝出一道鲜红的血月。聚集在武松周围的三营宋军步卒此时已阵亡了近半数人马,现在还留得一条命在的身上大多也都带着数处血肉模糊的伤口,他们气喘吁吁,此时也早就战到力乏。

    就在此时,却又一名宋军将士尖叫起来,他大声惊呼道:“武将军,不好!夏狗又来了!”

    “慌甚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多少厮鸟杀来,只顾守住阵势,绝不能放夏军过去攻打中军!”

    武松沉喝一声,可是当他定睛望去时,满是血污的脸庞也不由得一凝,而在武松周围的那些死战的宋军将士,有不少人在这个时候脸上却露出恐惧与绝望的神情。

    因为武松等人瞧见西面烟尘滚滚,有一大群黑压压的骑兵如海啸般漫卷过来,那些夏军骑士身上都披着沉重的铠甲,就连胯下骑乘的坐骑也被厚实的马甲覆裹,那些战马也尽是生得十分高大的良驹宝马,也才能够驮得动的数十斤沉重的铁铠马甲。连同那些西夏重骑兵身躯有厚重的甲胄防御,就连头部也都被打制似鹞子的覆面头盔给遮盖住,面部只露出一对对恶狠狠的招子,眸中也射出凛然的杀意!

    直娘贼!是夏军铁鹞子重骑!

    沉重的战马响鼻声连绵不绝,轰隆隆的马蹄声滚滚洪烈也似,数千名重甲骑兵组成森然的骑阵碾压过来,黑压压的一排排重甲铁骑似乎望不到边际,最前排的铁鹞子重骑兵手中锋利的长矛也尽皆高高耸起,直刺虚空。

    “冲锋!破阵!”忽然又一员夏军骑将暴吼一声,手中长刀也往前用力一劈,率先驱使跨下战马疾窜冲出。骑阵最前方的数百铁鹞子重骑也开始策马渐渐加速。马蹄整齐的慢慢扬起狂奔,激溅的碎草烟尘漫天遮日!

    武松双目血红,虽然此时他仍然杀意凛然,可是他也十分清楚饶是自己武艺出众,但是凭他与几营宋军残部的血肉之躯,只怕在这些势不可挡的重骑兵第一轮冲锋之下便会被冲击得落花流水!

    而在宋军的后阵,后军的主将焦安节一见夏人仰仗的铁鹞子重骑兵漫山遍野的杀将过来,他的面色早已是一片煞白,心中也不由惊惧道:完了,这仗还怎么打?我军输定了!

    与康炯、朱定国、翟兴、翟进这些刘法麾下的嫡系武将不同,焦安节却是在战时暂且调到刘法帐前听命的西军将官。童贯威逼刘法率领两万多名将士取朔方之地,焦安节完全是迫不得已才随着刘法一并出征。他心中不止痛骂童贯那阉贼好生狠毒,同时也会暗自怨恨刘法不识眉眼高低,你这厮开罪朝中权臣死便死了,如今却要连累的老子与你一同陪葬!

    本来就不愿死战的焦安节眼见铁鹞子冲势不可抵挡,早就生了逃亡的心思。看来夏军必要取刘法那厮的性命,只要我能突围出去,和刘法所部兵马拉开距离,遮莫不至于被夏军趁势穷追猛打,而能捡回一条性命

    一念既生,焦安节心中生出擅自率部撤离的心思,后阵宋军更是军心动荡,还没等铁鹞子重骑杀到近前,排列开阵势的宋军后阵阵型便已开始溃散混乱起来。

    “宋军惨败,已成定局”

    在不远处的一座山坡之上,察哥骑乘着匹青骢神驹,在上千夏军精锐骑士的戎卫下气定神闲的注视着下方惨烈的战局。

    从战略层面上考虑,察哥早就预料到西路宋军声势咄咄逼人,近日来也必有大动作。是以握有夏国至高军权的这个晋王调动河湟、雍凉乃至沙州、瓜州以西听从夏国号令的党项、畏兀儿、汉人、吐蕃诸族各部兵马陆陆续续集结在一处,另有铁鹞子、步跋子、擒生军、泼喜军等夏国精锐部队,西路宋军倘若一直修寨筑堡,缓图夏国边境便罢,可是一旦敌军出兵贸然轻动,察哥便将立刻收拢战线,向宋军发动猛烈的围攻。待歼灭轻易入境的敌军之后,再趁势率众大举或东进、或南下拔掉宋夏战争西线敌军修筑的边关堡垒,从战略防御一举转变为战略反攻。

    截止到目前位置,战争局势的走向一切尽如察哥所料,可是唯一让这个夏军中出类拔萃的名将甚为困惑不解的是:宋军鲁莽轻动,使出这个昏招的怎么会是自己毕生劲敌,甚至被己方军中儿郎敬畏而唤作天生神将的刘法?

    “刘将军前番败我军于古骨龙、仁多泉,就连我也不得不避过他的锋芒,他天生神将的威名,可说是实至名归,可是如今恃胜轻出,本王日后用兵也不可不戒,才不至犯下这等致命的错误刘将军,你我虽然各为其主,又可曾知晓宋夏连年战事,是你成就了本王,亦是本王成就了你,便是在你死前,本王却也因为你而受益良多啊”

    察哥脸色感慨,悠悠念罢,虽然是毕生劲敌,察哥却也对刘法早就心生出惺惺相惜的敬重,只不过刘法此人的存在,也可说是西军中许多部曲军魂所系,只要他死了,不止是这些西军部曲将会再无战意,败局不可挽回。宋国西军军心震恐动荡,也正可以趁此机会大举反攻,歼灭那干侵我家园故土的宋国敌军,而保我大夏国土

    刘法将军,就是因为我对你十分敬重,所以在这场战争中,我必须要你的性命!

    “传令下去,务必要提刘法的人头来见本王,枭首刘法者,赏赐三千金,授爵福荫子孙,无论何等军职差遣擢升五级,为本王近臣”

    察哥下令念罢,眉宇间却县露出一股莫名的伤感,他顿了一顿,旋即又说道:“何况也须尽快杀了刘法将军,将这一支宋军屠戮尽了。毕竟入瓮的敌军除了刘法将军之外,还有那个唤作萧唐的敌军大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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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焦安节,西军将官,史载曾率部与刘法取夏国朔方,做为后军主将兵败不敌。而后金国崛起挥师侵犯边境,宋廷任姚古为河东制置,种师中为副制置率大军支援太原,种师中约定姚古等主将两军齐出,而姚古逾期不至,错失良机,种师中兵败战死。金兵继续进攻姚古屯兵于河东路威胜军的部曲,焦安节身为姚古麾下统制官在没摸清敌情之前便已怯战,假传敌人大军压境生息致使军心动摇,焦安节又力劝姚古撤退,结果导致河东要地接连失守,宋军大败。

    之后焦安节被抗金名臣李纲召回京师,在琼林苑将其论罪斩首。朝中大臣另奏姚古战败罪不可恕,朝廷便诏令将姚平仲的从父姚古剥除官身,贬置岭南广州

880章 无力回天,将星的陨落?(1)

    铁鹞子重骑从宋军后阵排山倒海碾压而至,一蓬蓬呼啸的箭雨也已然掠空激射而来,惨烈的冲击霎时间降临在拼死抵抗的西军将士身上,铁蹄踏碎骨骼的脆响声不绝于耳,宋军后阵的步卒在顷刻间便倒下了一大片。只是前阵的重装铁骑猛烈冲锋,便立刻使得宋军伤亡惨重!

    铁鹞子重骑席卷而来,利用战马惯性的冲势在宋军后阵呼啸而过,冰冷的骑枪贯穿无数将士的躯体,紧接着锋利的马刀朝着周围的宋军劈斩过来。可是仍有许多西军儿郎声嘶力竭的呐喊着,他们铁牙紧咬的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力图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能够多杀几个敌人,可是敌军重骑的冲势摧枯拉朽,便是连一身业艺惊人的武松在顷刻间也被滚滚洪流所淹没!

    宋军后阵阵型的溃乱,连带着致使前、左、右几军部曲被渐渐被敌军压制吞噬,在前阵万余夏国步卒列成齐整的方阵,同时迈动着整齐的步伐齐声高喝,探步向前,与蜂拥而来的西军悍卒迎面相撞。虽然前阵的西军儿郎拼死抵抗,却似是撞上了岩石的波涛,巨石岿然不动,可是汹涌的狂涛却在敌军的碾压向变得四分五裂!

    直娘贼!这到底打的是甚么烂仗?如今被夏贼四面合围,如今竟然讲只能死守住阵势引颈就戮!

    在前阵率领麾下儿郎死抗夏军大阵的康炯直感到自打自己投军入伍以来,还从来未曾打过恁般窝囊的仗。可是他仍然死守住阵脚誓死不退。此时的康炯心中仍暗付道:这群夏贼欲向刘经略合围过去,除非先跨过我康炯的尸首!

    在夏军的猛烈攻势之下,顽强血战的宋军前阵阵型开始渐渐瓦解,眼见许多忠勇的西军儿郎,与自己征战多年的子弟兵尽数倒在血泊之中,康炯的心头也在滴血。夏军阵中又冲出几彪轻骑兵马,直如旋风一般冲杀至在前方督战的康炯左近处。

    康炯眼见夏骑中一员光头骑将嘶声怪叫着催骑驰骋,他手中铁背大砍刀上下翻飞,在剁翻了许多宋军兵卒之后,紧接着又抡起大刀,朝着康炯的天灵盖兜头劈将下来!康炯双目眸子骤然一缩,旋即也抡起长刀格挡。“铛!!!”的一声巨响,只见刀头弹起、火星四溅,康炯顿感敌将的这一刀势大力沉,虽然勉强荡开了他势如疾风惊雷的一刀,可是双手虎口发颤,双臂也止不住的抖动着。

    那员夏军光头骑将眼见自己的这一刀被那宋将荡开,他不由惊咦了一声,两匹奔腾的战马错身而过,那员夏将旋即又抡起大刀左劈右砍,将四面围将上来助康炯厮杀的宋军亲卫给砍翻在地,旋即他一兜缰绳,更是张狂的嘶声暴吼到:“这宋狗倒有些本事!孩儿们莫要与老子争,这厮的人头是老子的!”

    自从康炯因战功迁任左武大夫,身兼莫州防御使,怀德军延边经略安抚使等军职差遣之后,便以统领兵马为主,很少身赴战场亲自与敌将捉对厮杀,而那个夏将操着字正腔圆的汉话扬言要取自己的项上首级,他又几时曾受过这般羞辱?本来便悲愤已极的康炯更是心中大怒,当即又扬起手中被崩开处豁口的长刀,与那员夏将恶斗在一处!

    现在康炯所率领的西军前阵在夏**队排山倒海的猛攻下早被撕开无数道口子,而与敌将恶斗的康炯也已有些年纪,不复当年之勇,一通捉对厮杀之下,周围的宋军袍泽越来越少,康炯本人也已杀得盔歪甲斜,精疲力竭,虽然他满脸血污,面色狰狞犹如受伤的野兽一般,可是他却仍是气喘呼呼兵力死战,一面还大声招呼麾下儿郎稳住阵脚,决计不肯撤离逃命!

    “宁死不退!壮哉大宋!!!”

    战到乏力的康炯忽然嘶声咆哮,他的声音嘹亮盖过周围震耳欲聋,在此处惨烈战场旁边崇山峻岭之间激烈回荡着。可是与他捉对厮杀的那个光头夏将啐骂了一口,旋即挥舞铁背大刀劈斩,在康炯堪堪避过的同时刀招立变,反手一记横扫大刀的浑铁刀背立刻恶狠狠的砸在了康炯的背上!

    康炯口中“噗”喷出一口鲜血,在那员夏军骑将势大力沉的一击之下他的身子登时从马鞍上栽落下来,旋即又有大批夏军士卒蜂拥而上,将康炯死死按在了地上,并七手八脚的绑缚了起来。

    那员夏军骑将斜眼乜向兀自拼命挣扎的康炯,他阴测测的笑道:“厮鸟!那你要做宋国的忠臣,老子还偏不让你这厮遂了心意,暂且留你条性命吃尽零碎苦头,慢慢炮制才好!”

    与此同时,正在统领西军右阵兵马浴血奋战的翟进、翟兴兄弟二人也早已与汹涌杀来的夏军短兵相接,此时翟进亲自率领一彪劲骑突入夏军步阵,一路向前冲杀,从四面围将过来的党项兵、吐蕃兵也立刻被他砍翻一片。左右两侧更多的夏军仍然潮水一般向宋军的骑兵碾压过来,一时之间翟兴、翟静二人也只得竭力向前冲,争取能够杀得敌军侧翼混乱,好教中军的刘法能够统领兵马杀出一条血路突围!

    翟兴此时拍马如飞,与自己的胞弟翟进合兵一处,他手中使的那杆枪倒也端的迅猛,但见枪影绰绰,枪尖化作点点寒芒,四面拦截过来的夏军骑士眉心、心窝、咽喉处绽起鲜艳的血花,连接摔将下马去!近千余宋军劲骑紧随翟进、翟兴兄弟身后,形成冲锋破阵的锲形骑阵,一时间在夏军阵中来回冲杀,却也使得侧翼的夏军阵型一阵松动!

    可是当翟兴、翟进从夏军阵中突围冲出,待他们回头观望时登时面色立变!

    滚滚洪雷一般的骑阵奔腾声中,数千铁鹞子重骑兵嚎叫起来催马疾冲,已经轻易的冲垮了宋军后阵松散的阵型,倏忽间又已经撞进了刘法所在的中军阵中!架起长枪盾橹的西军儿郎与来势凶猛的重甲铁骑迎头相撞,霎时间在西军中军阵中又迸射出无数道灿烂的血花!凄厉的惨嚎声与战马的悲嘶声蓦的又响彻云霄,宋军中阵人仰马翻,一片狼籍!

    翟进、翟兴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他们都面色决然的点了点头,旋即又收拢好不容易冲杀出夏军大阵的劲骑军健,竟然又率领骑众兜了个圈子做势再冲,反倒要杀回乱阵中寻觅刘法的踪迹,再救他一并逃出生天!

    翟兴大喝一声,在催马疾冲的同时手中铁枪也如毒蛇出洞一般再度疾刺而出,三个夏军骑兵还没来得及举刀便已被刺中咽喉,在血光飞溅中从马背摔落下去,而翟进拍马挥刀,只见寒光一闪,锋利的刀刃已经疾速从一名夏军骑将的颈项横斩而过,项上人头也在空中翻滚了几圈,旋即摔落坠地!侧翼的夏军没有想到这些做困兽之斗的宋军竟然如此生猛,也没想到对方还敢冲杀过来,是以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却又被翟兴、翟进率领骑众凿进了军阵之中!

    此时在前、中、左、右军竭力死战的战场中,惨烈血腥的场面到处皆是,在撕心裂肺的惨嚎声、歇斯底里的怒吼声之后“杀刘法!得其首级者赏三千金!授爵封侯!擢升军职!”、“刘法将军何在!绝对不能让夏狗害了将军的性命!”的声音也是接连响起,要杀刘法的夏军兵马与要救刘法的西军儿郎一边浴血厮杀,一边都在寻觅着刘法的踪迹。

    而现在吸引了宋夏双方所有战士注意力的名将刘法,现在他到底又人在何处?

881章 无力回天,将星的陨落?(2)

    却说后阵铁鹞子冲势不减,前阵的宋军部曲也几乎被屠戮殆尽,坐镇中军、面色决然的刘法此时也已攥紧了手中长枪,他心中悲愤念道:想当年我在边庭成名之际,也是于边塞在尸山血海之中出入了几遭,后得朝廷提拔擢升,须亲临战阵亲自与贼酋厮杀的机会也少了许多却不想如今命在垂危之际,倒又要似当年那般亲手与这些夏军拼个你死我活!

    刘法又想到自己的儿子刘正彦方得荫授武职不久,只是因为军中资历尚浅,是以不曾随他一并至边庭参与国战。刘法也深知刘正彦生性莽而无谋,本来还想着日后还要多加点拨调教一番,可是如今看来恐怕也再没那个机会了

    上千的夏军精骑已经突破了宋军中阵的方向,并且朝着刘法所在的方向集发动起排山倒海般的冲锋,一员夏将遥望见坐镇中军的刘法,他立刻挽弓扣箭,并仰天狼嚎道:“察哥宁令有旨!杀刘法!”

    在那个夏军骑将的身侧登时又有数十弓骑也都拈弓搭箭,向刘法觑定猛放弓弦,“飕飕飕!”的箭啸声破空划过,直朝着刘法激射而去!

    眼见锋利的狼牙箭迎面射至,在刘法身旁戎卫的几个西军将官也都大喝一声,他们冲到刘法身前挥起兵器格挡,并堪堪击落了十余枝利箭。

    可是随即“咻咻咻!”凄厉的破空声再度响起,又有数十枝箭簇疾风骤雨也似的攒射而至。拼死护卫刘法的西军将官奋力挡开了许多利箭,却终于没能挡住后续而至的来的箭雨,一阵利器入肉的闷响声中,那些宋军将官瞬间被锋利的箭簇刺透了躯体,大多人身上甚至都被插了十几支利箭,被射成了刺猬的宋军儿郎先后仰面坠倒在地,可是任由几个血气刚强的汉子单膝触地,并攥紧手中兵刃杵在地上,虽然生命的活力从他们的体内疾速流逝,可是他们却仍瞪着一对血目,狠狠瞪视着眼前蜂涌杀来的敌军!

    刘法瞧得目眦欲裂,他悲愤的挥起手中长枪,忽然发出震天撼地的怒吼声,大喝道:“壮哉大宋!冲锋!”

    此时都决心死战的中军将士们也都随着刘法歇斯底里的咆哮怒吼,他们都开始发足狂奔,随着情愿为之效死拼命的名将刘法反朝着蜂拥而至的夏军兵马冲杀了过去!

    刘法催马如飞,最先冲到皆欲取他项上首级的夏军军阵前方,他胯下高头大马蓦的一声长嘶,旋即仰蹄飞起重重踹在眼前一名夏军士兵的胸膛上,一声令人心悸的沉闷声过后,那夏军部族张口喷出一团鲜血,饶是有铠甲护身,可是此时铁铠连胸膛在顷刻间便已凹陷下去一块,那夏军士兵当即便被刘法胯下骏马踏于蹄下,当场毙命!

    “杀!”刘法手中份量极重的铁枪骤然刺出,一个本来还想从斜侧偷袭的夏军官将闪躲不及,正被一枪搠进了口中,锋利的枪尖也从他的后脑贯穿而出。刘法一击得手,枪招还不停滞,在手中大枪还插在对方口中时他便双手发力,用力一甩!大枪枪尖又化作一道寒芒,将那早已死透的夏军骑将半个脑袋削开,沉重的大枪枪杆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正好将另外一个刚冲到刘法斜后侧的夏军骑士的脑袋砸个正着,血光飞溅时,那骑士的脑袋顷刻间也像被重锤凿击的西瓜般碎裂开来,顿时脑浆迸裂!

    虽然随着军职差遣的擢升,刘法亲自与敌军厮杀鏖战的机会也更少了些,可是他被夏军敬畏唤作“天生神将”的威名,想当初也是凭着一次次的浴血奋战而争来的,想要取这个威震边庭的大宋名将的人头,又怎会是件轻易事!?

    刘法越战越勇,身后的宋军将士也都死命暴冲而来,拼死守护在己方主帅的身旁。可是随着威压合围向中军的夏军越来越多,死战的西军儿郎也接连倒在血泊之中,而夏军铁鹞子重骑此时也疾风骤雨般的冲杀到了不远处,除了中军之外前、后、左等几阵兵马早已是死伤累累,率领残部孤军奋战的刘法,恐怕在短时间内无法得到其他部曲将士的支援。

    忽然一支长矛如毒蛇出洞一般从斜侧探出,刘法若有所觉、奋力勒马闪避,可是此时他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皆是混战厮杀的宋夏兵卒,避无可避的情况下,胯下战马刚侧过半个身子,可是锋利的矛尖却已经刺入刘法的右肩,刹那间刘法感到剧烈的痛楚袭上心头,可是他仍然铁牙紧咬,一枪搠翻了那个偷袭他的骑将!

    鲜红的鲜血从刘法的肩膀泊泊涌出,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在乱战中杀了一百五十多名敌军劲骑步卒。虽然刘法仍要挥枪再战,可是却感到右臂沉重的似被缚千斤巨石,已经战得精疲力竭,如今又身遭重创,有个生得虎背熊腰的夏军骑将一见有机可乘,他登时面露狰狞的笑意,并抡圆了手中大斧,直朝着刘法的脖颈劈砍下去!

    眼见劈空斩至的大斧就要斩断刘法的脖颈,却忽然有一道身影暴蹿而出,并用自己的身子护在刘法身前。沉重的大斧狠狠的剁进那个宋军将官的后背,滚热的热血激溅,在这势大力沉的一击之下连同那个宋军将士的脊梁骨也被劈得碎裂!

    舍命替刘法挨下这一击的西军儿郎浑身剧烈的抽搐着,他眸子中生命的光辉也已黯淡下去,可是这个儿郎的凛凛一躯却仍然护在刘法身前,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仍然定定的凝视着刘法,并断断续续的说道:“刘刘经略快走冲出去杀夏狗”

    此时的刘法也早已经是血灌瞳仁,他似发了狂一般的连声虎吼,拼着肩膀伤口鲜血激溅,仍挥动着浑铁大枪接连搠穿眼见敌军的躯体。残存的宋军将士仍然誓死相随,周围掩杀过来的夏军铁钳之势,恶狠狠的要截住突围的刘法所部西军,然而那些戎卫刘法剽悍勇健的儿郎拼死搏杀,每冲出几步虽然就要牺牲许多将士的性命,可是在夏军铁鹞子重骑堪堪冲到附近时,刘法率领残部虽然堪堪杀出一条血路,可是当他策马又奔出数十步远,眼见前面地势,他心中却忽的一凉,

    原来刘法冲杀慌不择路,他率领残存的儿郎冲到了战场附近的一处山岗上,后军焦安节的部队早已经被杀散了,连同的武松与统领前军的康炯此时生死不明,左军朱定国、右军翟进、翟兴兄弟虽然率军奋力死战,可是此时也都被层层夏军兵马隔断开来,本来没有办法及时驰援过来。刘法气喘吁吁的又回头望去,就见身后断崖山岗高数十丈,而前面各个方向都有大队夏军威逼过来。冲势所想披靡的铁鹞子虽然没有办法对背靠山岗断崖的宋军继续发动冲锋,可是只要其余夏国马步军步步为营,要在此处围攻将宋军尽数歼灭也是时间早晚的事!

    “杀刘法!”、“杀刘法!”的呐喊声中,周围的夏军又开始向刘法所处的位置汹涌杀来,山岗地势狭窄,戎卫刘法的西军残部将士在有限的空间内又开始与敌军做亡命厮杀!一时间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刘法不得已驾马后退了数步,可是当他正要催马继续向前方突围之时,胯下转圈的战马却一脚踏了个空,登时发出一声惊嘶,刘法忽然感觉到身子一沉,便已连人带马从山崖上跌将了下去!

    刘法只觉得耳旁风声不绝,他在半空,无半分着力处,山岗断崖间横出的树干劈头盖脸的划过他的躯体,虽然使得他下坠之势稍缓,可是也将他抽打的浑身多出许多划伤,终于疾速坠落的刘法重重撞在一颗粗壮的树干上,“啪嚓!”一声巨响,那颗树干旋即碎裂开来,而刘法也闷哼一声,又吐出一口鲜血,登时昏死了过去!

882章 无力回天,将星的陨落?(3)

    也不知过了多久,钻心的剧痛使得刘法终于悠悠转醒,他稍微一动弹,登时又疼得冷汗淋漓,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双腿腿骨似乎也在坠下山岗时给摔断了。

    眼见月朗星稀,野岭沉静,月光正透过树叶间的林荫照射下来,更透着一股不可捉摸的静谧。半点也不似先前喊杀声吵杂的惨烈战场,刘法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来,胡乱抹干了脸上的血污,他强忍着剧痛翻过身来,用双手匍匐着在地上爬行。

    山岭间的宁静,很快却被远处隐隐传来的一阵阵叱喝招呼声给打破,刘法听罢他见咬着牙拼命向前方不远处林荫茂密的地方爬去,右肩膀处的枪伤一片血肉模糊,每次一发力更是痛得刘法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即便他是个坚韧刚毅的军中烈汉,可是只堪堪爬出十来步的距离,刘法也不禁似瘫软泥一般趴下身子,再没有办法继续前行。

    距离自己不远处,刘法又望见自己战马毫无声息的躺在一片血泊之中,诺大的马头似已摔得碎裂,而他擅使的浑铁大枪也不知掉落到了何处。虽然腰间还挎着一口宝剑,可是如今精疲力竭还摔断了双腿,右肩也有重伤的刘法心知如果在这个时候,即便只是被一个敌军的小卒撞见,恐怕都能轻易取了他的性命。

    刘法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暗付道:就算我能够以手代足,只怕也行不了多远,翟进、翟兴、朱定国等弟兄就算能杀出重围,可是不敌敌军兵马势众,也只得退避整顿。而随我一并死战的那些弟兄恐怕也都已经战死沙场了。即便跌落山坡,可是夏军却定要拿我性命,也势必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想必此时也在寻山搜捕,既然身为国家官将自当视死如归,只恨遭夏人拿住生要受敌辱,死亦不得马革裹尸而还

    心中寻思罢了,刘法打定主意先寻个岭间隐匿处暂作休养,再静候时机思量个脱身之际,可是正当他忍着剧痛刚要匍匐前行之际,却忽然听见不远处的林间树叶沙沙作响,旋即就听有人高呼了一声西夏语。

    刘法听罢,登时似被彻骨生寒的冰水浇在心头,他也清楚那人所喊的与大宋官话“造化”、“福分”的意思十分相似,只怕来的那个,十有七八却是正要拿他人头请赏邀功的夏**卒!

    未过片刻,刘法就见有道人影缓缓从林间显出身形,那人身着夏军制式的衣甲,一对招子也定定的凝视着刘法,忽然那人狂声大笑,又转用卷舌之音咬字不正的汉话说道:“察哥宁令定要取你的人头,便连我等做迎送运粮的别瞻军都派来搜山,白石大神眷顾,这泼天大的功劳倒落到了老子的头上!”

    刘法英雄一世,如今虽身陷末路,却也不肯虎落平阳被犬欺!突然间他的喉咙又发出浑如受伤野兽的低吼声,并猛的直起身子来仓啷啷拔出腰间佩剑!可是动作稍一剧烈,剧烈的痛楚又使得刘法在刹那间险些疼昏过去,精疲力竭的他旋即身子一软,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那个夏国别瞻军眼见刘法似要突然暴起,他吓得连忙后退数步,可是正当他要高声呼喝周围搜山的同僚前来时,却见刘法又如软泥一般瘫倒在了地上。那别瞻军惊魂稍定,旋即他面露狰狞与狂喜之色,显得他的五官格外的扭曲,并桀桀狞笑道:“姓刘的,你手上可沾染了不少我同胞族民的鲜血!我夏军军中儿郎也确实敬畏你,但却更是恨你入骨!却不想今日你回落到我的手中,想不到老子能得发迹,却是托了你的福分!”

    天亡我也,非战之罪刘法心中悲愤念罢,也很清楚眼下夏军搜山巡捕,就算自己能杀了眼前这个兵卒,可是或早或晚,自己还是要被其他敌军寻到。按说国家军人当须徇忠义、身死报国恩,刘法一生竭力舍命征战杀伐,自问也是无愧于心,可是自己到底做错了甚么?只因为不愿见风使舵,去巴结权贵却要落得这般下场?一心报国破敌摧锋,真正置我于死地的,并非是眼前这要取我首级的夏军兵卒,也不是统管夏**权的察哥,却是我刘法的主帅,那个同为大宋朝廷中的谗臣贼子!

    可怜豪杰束手就死,可叹半生戎马倥偬至此便休。如今万念俱灰的刘法只是悲沧的暗付道:事到如此,只拚一死,免得被擒受辱

    如今双腿已断,右臂也已形同残废的刘法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想挣起身子来,他瘫坐在地上,旋即用左手颤巍巍的提起佩剑,并用尽浑身最后一点力气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虽死不惜,可也不甘死在你这等宵小的手中!想取本官的人头,你这厮尽管来便是!”

    常言道虎死不倒威,眼见刘法虽然因浑身受重创而瘫坐在地,可是眉宇间兀自带着凛然的杀气,那个别瞻军卒吞了口吐沫,旋即绰起了手中长枪,并且心中暗付道:虽然天大的功劳就在眼前,可是这刘法确实是个大虫一般的人物,我也半点大意不得便趁他行动不便,便拿枪搠死,再割了这厮的首级才更稳妥。

    别瞻军卒心中念罢,便挺起长枪,一步一步的向刘法踱步走去,他口中又冷声说道:“如今山中皆是我夏军兵马,早便不怕你飞了去,姓刘的,你的人头交予老子也好,起码不至受尽零碎苦头再死!”

    一边说着,那个别瞻军卒已经来到刘法面前十几步远的距离,他正打算绕到刘法右侧,再挺枪朝着其要害搠去。可是当那别瞻军站定了步子,他却只是冷眼瞧着被鲜血染红了衣甲的刘法提剑的左手慢慢下沉,似乎仍然十分忌惮这个宋军中天生神将的武勇,便盘算着等到刘法气力枯竭的时候再痛下杀手,而一枪取了他的性命。

    失血过多的刘法,渐渐的感觉到左臂也似重逾千斤一般,他的手臂慢慢下沉,只有一对招子仍然死死瞪视着眼前那个要去自己性命的夏军兵卒。那个别瞻军卒眼见刘法因伤重而摇摇欲坠,似乎已不剩甚么力气,他的一对招子瞳孔骤然暴缩,忽然又大吼一声,踏步挺枪便要朝着刘法的右肋处狠狠搠去!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在别瞻军卒的身后不远处突然却有一道黑影疾窜出来,而那个别瞻军卒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刘法身上,也浑然没有注意到从另一侧山坳茂密的草丛间,已经有个大汉暴冲至他的背后!

    “噗!”的一声闷响乍起,那个别瞻军卒突然感觉到自己胸口一阵剧痛。当他怔怔的低头望去,就看到从他胸脯前露出半截镔铁雪花刀的雪亮锋刃上,自己的鲜血正滴答滴答着向下流淌着。

    终于那别瞻军卒意识到了自己被人一刀贯穿胸膛,他惊惧的正要嘶声惨嚎,可是凄厉的刀芒闪现,另一把镔铁雪花刀已然架在他的脖颈上狠狠一抹!殷红的鲜血激溅射出,被割断了喉咙的别瞻军卒旋即又被一脚蹬翻在地!

883章 救人危难,今日有我,以后有萧唐

    当那个别瞻军卒的喉管被生生割破,尸首也重重栽倒在地的同时,刘法便已望见其身后手持双刀的武松。

    经过惨烈的厮杀过后,武松身上的铁甲崩裂残缺,身着的衣袍也已破烂不堪,他索性将残甲碎衣尽数脱去而打着赤膊,霍然露出几道纵横交错的新伤,伤口处血肉翻白,武松也只得草草用碎衣布包扎起身上最严重的两处伤口,便只是打眼一瞧他身上血肉模糊的伤痕,也直让人感到触目惊心。

    可是虽然伤势甚重,冰冷的朔风也在山林间呼啸着吹拂着半身赤1裸的身躯,可是武松兀自是一副龙精虎猛的模样,激烈厮杀过后又苦寻路径潜下山岗,剧烈的动作也使得武松一声铁打钢铸也似的身躯在寒冷的天气下蒸腾出一股热气,使得这个铁胆烈汉更平添一股舍我其谁的凛凛豪气!

    武松见刘法在地,立刻收了双刀,奔将上前,说道:“天可怜见,未教刘经略被夏贼坏了性命!”

    刘法死地逢生,也立刻伸出左手任由武松将自己搀扶住,并问道:“原来二郎也杀出了重围,你又是如何寻到此处?”

    武松忙向刘法回道:“方才自从被敌军杀散了后,未将苦战杀出条血路,听得夏军中呼喊经略坠下山冈,未将见峻岭无路寻觅,舍命杀到北上,寻得处峪口这才下了山冈。寻觅了一个多时辰,期间杀了一两队巡山的夏贼,幸好摸到此处时那贼厮鸟尚未害刘经略性命,否则麾下的弟兄都战死沙场,再保得刘经略周全,我武松罪责忒甚!”

    “此战惨败,却也是我的缘故二郎拼死效命,奋勇作战,又有甚么罪责?”

    刘法惨然一叹,又问道:“其他部曲的兄弟,二郎可知道下落?”

    武松神情一黯,说道:“夏贼铁鹞子势大,其他几位将军统领的部曲也被它冲散,几支军马,不知陷在哪里。翟进、翟兴、朱定国几位将军似收拢残部撞出了去,只是不敌夏贼人多势众,不得已而退避撤离。未将虽只一人,倒也方便隐匿声息,寻山的夏贼若是人多,只得暂且藏匿于山林中,倘若是只有五七人一队的兵卒,便偷袭过去一刀一个尽数给杀了,这才寻觅得刘经略。”

    就在这个时候,周围寻山搜捕的夏军兵卒呼喝声愈发响亮,似乎距离刘法与武松所在的位置也是越来越近,似乎方才的异响声惊动了周围的夏军,而正要结队前来一探究竟!

    武松听得周围声响,又连忙对刘法说道:“刘经略,此处不可再久留,就由我背负着恁,保经略杀出重围!”

    刘法神色黯然,他却考虑到如今四面八方皆是夏军兵马,此处又是夏国地界,而武松却只一人,就算他武艺高强,可是再背驮着他缚手缚脚,又如何能够与成千上万的夏军厮杀?

    更何况自己就算能够逃回去,童贯既然决议威逼他冒险出兵,那么丧师败阵的罪责,想必那个手眼通天的媪相也早就想好了如何能隐瞒这次战败的真相。自己是死是活,返回宋境后后恐怕都要被童贯设计构陷,未死在敌人的手里,回去却不是还要受权奸的羞辱算计?

    念及至此,刘法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如今我摔断双腿,行动不便,也委实难去,何况军人征战沙场,自当视死如归二郎,你自己一个人杀出去吧,休得两误,反因我而累了那你的性命。”

    武松闻言登时心中大急,他厉声道:“刘经略是国之干将,未将却不过为经略帐前听命的马前卒,今日我拼死救刘经略,也是为国家大事,便是折了性命,强似畏死逃避!下属舍弃主帅逃命,是为不忠,何况未将托经略福荫,受国家诰命得提拔重用,便是杀身成仁,报答经略,也不为多,是以我若是不报恩官情分,便是不义!我武松便是再不济,却也不齿做那不忠不义的猪狗!便是夏贼势众,未将抵敌不得,大不了我与刘经略同为泉下之鬼,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面色悲怆的刘法听武松激愤说罢,他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并说道:“二郎不愧是刚烈忠义的好汉,我一直也没看错了你可是二郎你又能否明白,我刘法如果死在此处,或许才能够落得个善终”

    武松闻言面色一怔,问道:“刘经略此言何意?”

    刘法惨然一笑,说道:“你也知是童贯威迫我出兵,我军此番惨败,也必然要有人来承担败军丧师的罪责,童贯挟势弄权,却也并非不通兵事之徒,既然他知道此役胜算甚微,又为何仍然要逼迫我出兵?因为取朔方的军略万一能够成事,他是首功,如果出师不利甚至落得一场惨败他也一样能够向朝廷谎报,是我违反其节制,抗拒军令擅自出兵而落得而累得我军儿郎枉死”

    武松闻言似漆刷的浓眉登时倒竖起来,他刚要怒骂朝内权奸当真能这般指鹿为马、白黑颠倒的欺瞒官家之时,却又转念一想,这事很稀奇么?这些年来除去与萧唐兄弟明争暗斗的高俅,他害人时又可曾有甚么王法公道?蔡京贪婪自用,改盐钞法铸十大钱时陷害了一大批与他政见不合的官员;梁师成卖官鬻而职监司、路州府衙不敢与之抗礼;还有杨戬、王黼、李彦、朱勔之流的恶行劣迹武松也都或多或少体会过一些。

    这般谗人高张、贤士屈沉的混沌世道,童贯要权掌西军大权而视刘法为眼中钉、肉中刺,趁着宋夏国战之时便公器私用要除了这个心腹之患,那个阉贼又怎会使不出这等毒辣阴狠的手段?

    这个时候,武松又听刘法叹道:“我如果战死于此,好歹也算是为国赴难,童贯那厮自然也不会将一个已死之人当做是祸患,可是如果我侥幸逃脱,那厮也要忌惮我与他对质,饶是官家更宠信于他,可是终究也还是要坏了他的名声与军中的威望。

    还有在西军中老种相公、小种相公、苗履、康炯、翟兴、翟进、朱定国等诸多将领与我感情笃厚,就算吃战败追责罢黜我军中官职差遣,有老种相公等人出面向官家恳请,早晚还是会参我在军中为官,正是杀人须见血,童贯那厮既已出手,又怎能容我这个与他纠怨极深的人在西军中继续坏他的好事?虎死留皮、人死留名,我刘法亡于此处,是为国家而死,可是倘若受奸佞迫害构陷,遭羞辱含恨而终,又怎能教我死得瞑目?”

    武松面色阴沉,听刘法慨然叹罢,他却忽然寻思道:与萧唐兄弟聚义的绿林好汉之中,似豹子头林冲那等许多被高俅老贼构陷要害性命,却被他仗义出手,尽数救了。而刘经略乃是我朝屈指可数的军中名将,萧唐兄弟也与刘经略甚是投缘,倘若他遭童贯那阉贼坑害,萧唐兄弟又怎会袖手旁观?饶是刘经略返回大宋时,也还未必走投无路,而不得已落草为寇,他是一代名将,只怕也不肯辱没了清白名声去做强人,但是事急从权,萧唐兄弟曾救下许多好汉,由他与其能谋善断,心中有计较的心腹思量个对策,也总不至教刘经略这等英雄人物枉死

    武松心中念罢,他又抬起头来,断然对刘法说道:“刘经略,无论你如何说,今日我武二只要与你同死共活!后事来日再做计较未晚,今日未将拼着一条性命要将恁就出去,日后也自然有人会来照拂经略,不教恁屈沉受辱!”

884章 找骂!找打!找死!

    随着山岭林间的呼喝声越大,更有不少人影在林中穿梭,不但打破了月夜山林间的静谧,又惊起了不少隐藏住树木草丛中的飞鸟走兽。武松二话不说,背负起了伤重难行的刘法,在周围高大的树木将疾步奔行,片刻的功夫两人的身形便已隐没进横蔓丛生的野草中。

    刘法此时也知武松决计不肯抛下他独自离去,是以只得任由他背负着自己在树林草丛中窜行。而武松也很清楚如果只在附近隐藏,等到搜山的夏军大队人马四面合围过来无异于坐以待毙,届时更逃脱不得,所以也只能弓身蹿行,打算利用周围丛生的草木遮挡身形,趁机逃脱出夏军兵马的搜捕圈。

    只又在山林间潜行了近百步的距离,武松却忽然发觉周围的叱喝声渐渐平息下来,夜色下的山岭下渐渐的又似以往那般静谧。可是武松也甚是机警,这个时候他反倒不忙着疾行奔走,而是立刻止步并伏低了身子,就连身子划过草木时所发出轻微的细响声也倏然消逝。

    此时的武松暗付道:久闻夏贼军中有步跋子、横山羌,尽是在丛林山地间惯于狩猎的好手,不止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山岭追踪的动静也极为高明夏贼必要取刘经略的性命,也必然要派那些山地精兵前来搜罗,我一人时索性撞见的都似些别部兵卒,可是方才那厮鸟动静不小,周围敌军必然有所警觉,想必此时也寻觅得被我一刀宰了那厮鸟的尸首,夏贼却不高声传唤,反而也隐匿声息,遮莫是已发现我藏身的位置?

    武松心中寻思着,便从遮挡在身前的树干旁微微探出头去,打算先确定周围敌军的位置。可是他刚刚只探出小半个脑袋,便忽听“嗖!”的一声箭啸声乍起,一支冷箭直奔着他的左眼激射而来!

    武松目光敏锐,反应也是极快,他猛的一侧头,便顿感一股劲风在脸颊掠过。又是“咚!”的一声闷响,那支羽箭便已经钉入武松身后不远处的一处树干中!

    突发冷箭偷袭武松的,的确是箭术高明的步跋子军兵卒,他与身旁近百名同僚一听箭簇发出的响声,便已经知道方才的那一箭,却并没有射杀了在前面隐藏的宋军漏网之鱼。那些步跋子军立即弓着身子散开,呈半圆形向武松与刘法的方向包拢过来,其中在左侧高坡落位的几个兵卒觑见隐蔽起来的敌人露出小半个身子,他们立刻擎起猎弓拉拽弓弦,旋即便又向刘法侧身的位置施发暗箭!

    堪堪避过冷箭的武松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也立刻惊觉敌人必然人多势众,想必在前面埋伏着的弓手已经向自己这边包抄过来。在电光火石之际,步跋子弓手利箭齐发的当口,武松又瞧见挡在刘法身前的即几颗树木之间有些空隙,他立刻伸手揽过刘法,两人就势在地上滚了两圈,顷刻间,冷箭飒飒声凄厉,几支利箭已然死死钉入方才刘法所在处的泥地中!

    抱住刘法的武松双足发力一蹬,他纵身而起,离弦之箭也似的遁向几棵粗可合抱的大树后方,一一枝冷箭自武松的后侧激射而来,来不及眨眼的功夫他与刘法身后便发出“咄!”、“咄!”、“咄!”、“咄!”、“咄!”一连串利箭钉入土地时发出的闷响,待武松刚刚护着刘法躲避到掩护身形范围更大的几座大树后侧,他俩所过之处便已钉进了一排排箭尾兀自颤抖的狼牙利箭!

    直娘贼!那伙厮鸟果然都是精于在山林中射猎的弓手!

    饶是武松心中暗骂一声,周围多有树木草丛遮掩,又是在昏暗的月色下那些夏军兵卒竟然能很快的觑定自己的方向,并且箭法也端的了得。倘若不是自己反应极快,现在他与刘法恐怕已早着了敌军的道。

    倘若是近身短兵相接,武松也有自信便是在混战厮杀中,就算数十名敌军合围杀来他有能够杀得对方近身不得,可是如今却是在山林之中,又被人数众多的敌军半面合围,对方弓箭的本事也著实狠辣。何况现在不知敌军人数虚实,其余夏军的增援兵马旋即便至现在这般险恶也着实是岌岌可危。

    而在对面放暗箭偷袭武松的步跋子军将官,是一个虬须满腮,却生得一对招子如鹰隼般犀利的大汉,他眼见前面的宋军身手十分了得,在环抱一人的情况之下拔足飞奔,追云赶月也似的竟然接连躲过自己麾下儿郎激射去的数十支利箭,便知那对头也似个武艺精绝的人物,是以那夏军将官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麾下的兵卒不可妄动。

    就在这时,另有个夏军小校奔到那将官身旁,低声报道:“方才小人在右翼放箭大概觑得清,只有两个宋狗,一个打赤膊,另一个受了重伤,瞧那厮身上衣甲,似乎就是察哥宁令必要取其首级的刘法!”

    那个招子本就犀利的夏军将官听罢眸子更是一亮,他心中盘算定了,便唤作一个军卒吩咐了数句,那军卒应过后便立刻以大宋官话高声喝道:“兀那宋人,如今山岭中尽是我军人马,也不怕你飞了去,你这厮却孤身一个,如何敌得我千军万马?倘若你还惜命便交出刘法来,不但饶你性命,亦可保你官爵!瞧你身手不错,也须晓事识得时务,俺大夏国恩泽万民,察哥宁令在军中唯才是举,治下党项、汉人、吐蕃、畏兀儿诸族子民皆能受重用!可若是不识抬举,休说是杀无赦,也先要把你这厮寸磔活剐,受尽零碎苦头才死!”

    如今是十死无生的险境,一面是惨死于敌人手中,一面却是能够保全性命另投一方赚个官身,可就算旁人肯答应,武松又是何等人物?他听敌军连威逼带利诱的说罢,不止仍是刚烈不屈,甚至还激得他性情中那有些类似表演型人格的脾气也又发作起来!

    而此时周围搜山的夏军部曲似乎也都听见此处有人高声呐喊,也都立刻喝令麾下军卒向武松与刘法所在的位置越岭踱来,万般危机的情况下,武松却蓦的朗声大笑,并扯起嗓子笑骂道:“狗贼!爷爷正要取尔等狗命,你这厮倒来发话!指望老爷做人情交刘经略交予你,却是妄想,我却有宝刀一双相送!凭尔等鼠辈倒想奈何老爷,不过你央我商榷,老爷便与你这厮说道说道!尔等腌臜猪狗全都跪地叫祖宗来听听,再夹着腚滚了去,我便饶你这厮们一条狗命,否则惹恼了老爷,今日已杀得不少夏狗,老爷却仍要试手中这两口宝刀还利不利!”

    还没等步跋子军卒向那员夏军将官通译罢了,武松却嫌仍是骂得不够爽利,随即又舌绽春雷一般的瞪目大喝道:“狄酋腌臜,你这厮们狗眼看人低,以为爷爷是个贪生怕死的,便是找骂;不识得我武二的名头,却来寻爷爷的晦气,便是找打;尔等屡犯边境,害我大宋百姓,今日还新添得深似沧海的血债,如今又要来坏刘经略的性命,却是找死!!!”

    壮士咆哮,犹如深山中猛虎啸林,便似半天里起个霹雳,振得这山冈也动。从四面合围过来的夏军兵马惊闻这虎啸也似的怒吼声,反而尽皆止住了步子,并且面露讶然之色。

885章 生死结义,宋军援兵

    虽然身临险境,可是武松仍张狂的朗声喝骂,这也激恼得率领步跋子军合围的那个西军将官咬牙切齿,他冷声喝道:“原来那宋狗是个不知死活的浑人!我不但要刘法的首级,也必要将这厮给千刀万剐了!”

    那夏军嘶声骂罢,周围搜山的夏军部曲又开始渐渐向武松、刘法所藏身的位置合围过去。刘法听得四面八方敌军用西夏语互通声息的呼喝声此起彼伏,他惨然一笑,对武松说道:“前来寻山的步跋子、擒生军近半数已来到左近处,已将你我四面围住,只是不知我这大好头颅,谁当斫之?”

    本来打算尝试着护送刘法躲避开众多敌军的搜捕,悄然潜行出山岗的武松眼见夏军中多是在山林间擅于追踪狩猎的山地精兵,情知现在也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也只得悠悠长舒了一口气,又抽出腰间的雪花镔铁双刀,并对刘法说道:“我武二能够随着刘经略征战沙场,在边庭做得大好男儿勾当,便是战死于此,此生也是不枉了只恨尚未立下甚么大功,青史上不曾留一个好名,也是一桩憾事刘经略,未将便先行一步,在黄泉路上恭候刘经略,图个来世相见,再投到你麾下征战杀敌!”

    刘法也缓缓拔出了腰间的宝剑,如今既然大限将至,本来悲怆愤慨的他心中倒也释然,而刘法更是钦佩武松旁若无人的豪气,感念他不肯舍下自己而决议共同赴死的深重义气,此般情形下他对武松更是惺惺相惜,便感然说道:“二郎,你我先有袍泽战友之谊,如今既然又要共赴泉下为伴,甚么经略未将的,听来也忒过生分。好男儿图个爽利,你便唤我做兄长,我认你这个兄弟便了!”

    按说刘法在军中素来持重,虽然对麾下儿郎甚是关怀,可是军令森严,他也几乎不会与军中将官称兄道弟。可是如今眼见便要壮烈成仁,刘法倒也看得开了,赴难前又结交下武松这么一个刚烈重义的好汉,不也是人生一桩快事?

    这般情形之下,武松便也不矫情客套,而是很干脆的点头笑道:“能与名震边庭,天生神将刘经略义结金兰,武二自是受宠若惊之至!只可惜夏狗搅扰,在此不便与兄长撮土为香,也拘礼不得。小弟当年能与萧唐兄弟结义,却也是因为我们二人曾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我武二倒也有幸,结交的兄长兄弟都一并同生共死过!”

    这边武松与刘法刚结成生死之交,却听周围茂密的树林间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响,四面包抄合围过来的夏军兵卒越来越近了。武松、刘法二人闻声立刻安静下来,并相互颔首示意,各自攥紧了手中兵刃,心说就算是寡不敌众,临死前好歹也要再多杀几个敌人,也不枉此生曾做得军中好儿郎!

    影影绰绰的山林之中,武松与刘法已经隐约能看见许多敌军正向这里奔来,统领所部山地军卒的夏军将官也缓缓举起了手臂,只带一声令下,无数夏军便将朝着武松与刘法蜂涌杀来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却有十几支锋利的箭簇划破夜空发出刺耳的尖啸声,瞬息间就打破了激战前夕的宁静,各部夏军将官尽皆一怔,正要开口大骂是那队的夯货这般沉不住气,不等各部兵马协同杀出却抢先放箭,遮莫真是要争抢下取刘法的首级的头功不成!?

    山岗岭下靠南的密林间骤然响起一片惊呼惨嚎声,本来各自率队将武松与刘法团团围住的夏军各部将官这才惊觉到山岭间另有一彪人马杀出,被盯住遭受冷箭袭击的却是己方的兵马!

    夏军一队步跋子中有十来个人中箭倒下,其中只有三两个未死透的,正倒在地上捂着伤口哀嚎。山岭间各部步跋子军立刻伏地下身子,一边利用周围的树木岩石做做掩护,一面张弓引箭,向对手突发冷箭的方向觑将过去。双方对峙了小半柱杳的时候,夏军步跋子既有不少人是精于在山中狩猎的横山羌人出身,他们也深知此时务必要耐住性子,不能轻举妄动而反倒使敌人确定自己隐匿的方向。

    而此时距离武松、刘法所在位置两三百步远的位置的树林草坡后面,有数百名宋军军健弯弓搭箭,他们屏气凝神的注意着前面密林草丛中的动静,手中硬弓弓弦也拽得紧紧的,早已是蓄势待发。

    在那些宋军军健之中,忽然有个玉面将官身子半蹲,背倚着一块大岩石,忽然又高声问道:“方才呼啸山林的可是武松哥哥?许久未见,哥哥还是恁般慷慨激昂,直教小弟心中也顿生豪气!如今另有援军在谷道隘口截住夏军兵马厮杀,萧唐哥哥惟恐刘经略有失,花荣另奉军令前来寻山救应刘经略与武松哥哥,若非哥哥方才豪气干云痛骂夏贼,小弟与麾下弟兄一时间倒还寻不到此处!”

    随着花荣朗声说罢,山岗南侧另有李孝忠、李永奇、王文斌等将官统率麾下宋军持弓搭箭,在草丛密林中、遥相呼应着反倒包围武松与刘法的夏军各部士卒包抄过去。

    武松听罢大喜过望,并高声回复道:“原来是花荣兄弟!来的恁般是时候!萧唐兄弟竟率大队人马杀至,若非众位兄弟相救及时,我已刘经略只怕凶多吉少!”

    可是武松全然没有注意到的是,当刘法听闻萧唐率领大军火速来援,已经杀到附近处的时候,他只略作寻思,脸上神色便蓦的一变,心中却暗道了声大事不好。

    武松、花荣二人相互高声呼应,也都教山岭间各部夏军步跋子军听在耳里,其中有个夏军将官暗付取敌军大将刘法的首级,这般泼天大的功劳明明唾手可得,又怎能白白错失了这等良机?那夏将心中寻思着,便再也沉不住气,立刻探出身子向刘法藏身的方向拈弓瞄准过去!可是他刚露出小半个身子,一枝冷箭便呼啸着激射而至,锋利的箭簇贯脑而入,那将官只闷哼一声随即扑倒在地,便再没了声息。

    “贼厮鸟,既然要卖弄弓箭本事,却可曾听过小李广的名头!?”

    花荣清喝一声,扣住弓弦的手指旋即一松,一枝狼牙箭又应弦而出,但见箭发似流星,一百五十步开外弦响即至,“噗”的一声闷响又贯入一个夏军弓箭手的眉心!

    “步跋子军的儿郎放箭挡住这群宋狗!擒生军、别瞻军的部曲随我杀将上去,先取了刘法的首级!”

    未过片刻,隐秘在山岭密林间的夏军部曲中又发出了一声暴喝,步跋子军的弓箭手听得军令立刻拽动弓弦,探出身子向花荣等宋将所在的方向倾射箭雨,而其他部曲的夏军步卒则将弓又背到肩上,自腰间仓啷啷的拔出腰刀,并嘶声呐喊着朝着武松与刘法所在的位置狂奔杀将过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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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5322/ 第一时间欣赏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作者:云霄野所写的《水浒任侠》为转载作品,水浒任侠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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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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