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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全文阅读

作者:云霄野     水浒任侠txt下载     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290章 寨内家眷,祸不及妻儿

    正当晁盖兀自惆怅时,忽然又感觉到有人从身后走来,便以手抚在他的肩膀上。晁盖回头望去,又与萧唐相视一笑,也打起精神,继续往大寨内走去。

    梁山大寨周围四面高山团团围定、雄壮三关遮挡在前,而最先跃入萧唐眼界的是大寨中间里可方三五百丈,镜面也似一片平地,两边也都是耳房。

    而聚义厅后建筑台一座,顶上正面大厅一所,东西各设两房,也是梁山首脑人物的居处。周围另合四旱寨、四水寨,看来宋江先前的确也是迫切的要壮大实力,虽说如今尚没有达到原著里面集结一百单八将那等的声势,可是如今大寨内部格局也已大致齐备,若不是朝廷已经遣使招抚,自然也能继续在绿林中拉拢些兵马安顿在山寨之内。

    萧唐也觑见了矗立在大寨之中,聚义厅前的那个光秃秃的旗杆,他立刻把手一招,麾下兄弟里面做得一手裁缝好活,飞针走线、技艺高超的通臂猿侯健也立刻踅将上前,双手也捧着一面折叠好的旗帜,并对萧唐说道:“哥哥,旗帜就在此处。”

    萧唐点了点头,悠悠说道:“如今我已在绿林中高举义旗,偏生宋江这边却要屈身于朝廷。替天行道的那面大旗,他虽不愿举,可是咱们一众兄弟却仍是要高举起来的......”

    当萧唐、晁盖并着一众头领向内部甚是宽广,可是如今空空荡荡的聚义厅内部走去时,由侯健另行缝造的那面上绣“替天行道”四个大字的杏黄色大旗终于也被缓缓升起,迎着清风迅速招展开来,直到被升到了顶部,在半空中猎猎飘扬......

    自此,萧唐由晁盖等原梁山出身的强寇头领引领,正式全面接管了水泊梁山大寨。

    可是如今却还涉及到了寨内另外一伙人需要安顿,便是包括宋江在内,前去朝廷接受招安的头领家中亲眷老小。各家老小家眷,本来是要在宋江正式得赵佶宽胥罪状之后,再返至山寨教这些也得赦免连带罪责的家小发还本乡的,可是现在却尽皆落在了萧唐的手里。

    虽说在绿林中厮混的汉子偏向于独身快活的极多,可是现在于梁山内仍有宋江、宋清之父宋太公,李逵之母、雷横之母以及董平之妻等许多家小盘住。期间石秀倒走上前来,向萧唐谏言建议既然宋江已归顺朝廷,他们一伙甚有可能受调派掉过头来攻打我等,既恁的,宋江那伙不来薅恼咱们便罢,可是若真受官军调配前来攻打时,何不将这些家小尽数扣下做为人质,也教那厮们有所顾虑,而能乱他军心?左右现在已是两军交锋时,自也顾不得手段是否下作了些。

    可是似晁盖等人听罢登时怫然不悦,按他想来也不是没有联想到宋江有朝一日会不会掉过头来对付绿林同道,倘若对方真的不念旧情,那么也只得应对。可是以晁盖的为人秉性,实在是无法接受拿仍有些情分在的梁山头领家小做为人质这等行径。

    萧唐一时间并没有表态,而是端坐在聚义厅的正首,先后召唤来宋太公等寨中头领家小加以安抚。

    而宋江那老父宋太公这时终于意识到在他儿子得朝廷宽胥,而返回梁山大寨之前却被他亦有所耳闻的萧唐接管了山寨之后,面上神情也是格外的复杂,并向萧唐躬身说道:“当初我苦了孩儿,权因江湖义气,又误伤人命而流落江湖,又撞见几班儿杀人放火的弟兄们,却是老夫苦心赚他回乡,劝其说就算断配在他州外府,也须有程限,日后归来终能教父子团圆、兄弟完聚,却不想他再江州却又做出一桩糊涂事来!

    如今天可怜见,得朝廷宽胥我儿罪状,也能教老夫返乡安心做个顺民...本道是苦尽甘来,不想却由足下在这要紧时节率兵马霸占了我儿盘踞的山寨......不知足下又要如何处置我等一行人?”

    “太公尽且安心便是,晁某与宋江兄弟虽然意见不合,可是毕竟有旧日的情分在,晁某自也将太公恁当做自家尊长看待。萧任侠仁义为先,又怎会为难于恁?我等便是接管了梁山大寨,自也会好生安顿诸位寨中头领家小。”

    倒先是由晁盖安抚说罢,旋即再向萧唐望去,眼中也满是请求央浼之色。而萧唐知道这个原著里面自也有些心机,因为觉察到宋江久与江湖中人接触而明面上与他断了父子关系,私下却仍帮衬扶持的宋太公,的确也曾力劝他那被江湖中人又赞作孝义黑三郎的儿子绝不可落草,只是宋江到底于江州还是触犯了当时不可宽恕的死罪,教他这个老子也只得认命至梁山安身。

    也拿好言宽慰了宋太公几句之后,待雷横的老母也被请到了厅中,却是虽然与那插翅虎分道扬镳,可仍是义气深重的朱仝站出身来,上前去安抚昔日自家兄弟的母亲。再等到李逵之母也被请到了厅中时,正觑见聚义厅中坐在正首的萧唐,便立刻上前,口中连呼恩公的要向萧唐跪拜。萧唐自也立刻起身上前搀扶起李逵之母,心说到了这个份上......还怎能为难这些宋江麾下头领家小,而去做押下他们为人质的勾当?

    如今与乱世杀伐的群雄争霸时期却仍有些不同,无所不用其极,管他甚么毒计只要能教敌方中招便是好计。可是如今无论是自己还是宋江麾下,诸般强寇头领或多或少都将江湖规矩、绿林义气看得极重,双方麾下头领彼此之间有不少人彼此都有些干系,萧唐心说自己有的手段倘若使了,反倒会致使自己麾下一些兄弟先寒了心。

    何况谁说连同宋江在内的对方头领家眷都放还回去,就不能乱了宋江一伙的军心?

    萧唐也还真有心思扳一扳那些新投入自己麾下的许多绿林草莽旧日处事的江湖准则。按如今时节倘若彼此做成了对头,管他全家良贱,尽数都杀了灭其满门于绿林道中也算是常例。有些事既然还没有到那种必要做绝的地步,自己又是有能力应对的前提下,按萧唐的处事风格却是:祸不及妻儿。

    是以萧唐当即便向宋太公等一众人安抚道待宋江率兵马来时,自会全须全尾的将他们交托出去,任由他们的家人护送回乡,各安生理。宋太公、雷横的老母,还包括朱富浑家和儿女在内的一众留于寨内的家眷听罢蓦的面露喜色,也尽皆向萧唐施礼纳拜,连称萧任侠果然仁义为先。

    可是却还有一个人。

    当放下心来的宋太公等一众人连声感恩道谢的退出了聚义厅,萧唐却觑见一个女子仍然站在厅中,虽然那女子生得花容月貌,可是脸上却似始终挂着几分凄然之色,她又向萧唐盈盈下拜,说道:“奴家姓程,本是东平府知府之女,昔日宋江率领梁山寇攻打东平府时,却是城中兵马都监董平...杀了奴家满门,又强掳走我为妻。奴家一介弱质女流,只得屈从,如今眼见大王仁义为先,肯放还寨内头领家眷,可是奴家...却向恳请大王收留,因为奴家实也不知到底将那董平仍当成是夫君,还是残杀奴家满门的仇人......如今既有机缘逃脱,奴家已不想再见得他,更是因为日后更不知对腹中的孩儿,又将如何说及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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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事情很多,尽量抽时间,不过可能单更,明日正常。

1291章 折冲口舌,先礼后兵

    当宋江从东京汴梁折返回来,率领些头领引马步水军一万余人回去又到了水泊梁山前时,却惊然发现山排巨浪,水接遥天的湖泊面上有许多船舶游驶而来,所有船舶上色映戈矛、光摇剑戟,杀气横戎幕,一众头领尽是貔虎也似的豪雄,不止有因不愿接受朝廷招安而先行出走的愿寨中头领,甚至还有萧唐麾下剽悍善战的勇将!

    宋江神色错愕,又向身旁的吴用忙觑将过去,然而却见那个平素想来要摆出副沉稳睿智模样的智多星也是满脸的惊诧之色。渐渐的,宋江也终于意识到了如今水泊梁山,不等他自行拆毁城垣山寨,反倒已经为萧唐所占据。

    萧唐那一伙,来得好快!吴用心中暗念,就算晁天王不肯随我等接受朝廷招安,也的确有可能前去投奔萧唐入伙,可是怎的便恁般的巧?我等只得按例前往汴京归顺朝廷时,萧唐便立刻出动,轻巧的占取梁山,遮莫寨内不止又人早向他通风报信......若说那萧唐早就盘算着轻取我水泊梁山,他却怎会有这等未卜先知的本事!?

    宋江更是心中暗恨,这可不止是教对方轻而易举的占据了本来自己赖以生存的水泊梁山城垣大寨,寨中仍有大批的军械、钱粮、甲马,以及赴京时只得暂留于水寨之中的所有船舶尽皆落入萧唐之手。还有包括自己老父在内的寨内头领所有家眷也都被对方所制。方才受朝廷招安,可是却被萧唐准确的扼住了自己要害,难道无论是做官做贼,却只能被他处处压制不成!?

    当宋江此时再觑见萧唐矗立在船头,又有许多艘船舶的拥簇下径直向自己这边游来时,他的心中蓦的生出浓烈的杀意,可是己方返回梁山处理后事的不过万来的兵马,休说对方若要抢先发难,便已是抵敌不得,何况还要涉及到自己的老夫与其他头领家眷顾虑,宋江也只得按捺住心中怒火,而是对萧唐寒声喝道:“萧任侠,好歹恁也是诸事晓得的豪杰,前番毕竟你我曾携手合作,如今你却趁我梁山不备取我山寨,如何不是坏了义气,要使江湖上好汉见笑?”

    萧唐见说冷冷一笑,说道:“宋头领,亦或说我现在也该唤你做宋相公才是,如今想必你也已觐见过官家,得宽胥罪责争了个官身,怎的你一个宋廷的官却要与我等讲绿林规矩?这水泊梁山本是由晁天王统领,而你既已归顺朝廷,遮莫还要霸占此处绿林山寨不成?晁天王原本不愿坏了你们兄弟之间的和气,是以暂离梁山,特去与我共聚大义,如今我等拿下此处早已被你决议舍弃的梁山大寨,取之何碍?”

    宋江见说面色一滞,真要按江湖规矩说理,他也难以能讨回场子来,也只得重重的冷哼了一声,转过了话头,又说道:“又何止是你率兵马霸占了我梁山水寨、旱寨,久闻萧任侠行事光明磊落,如今却暗使诡计,陷我宋江与寨内兄弟家小,这你又如何说理?”

    “宋江兄弟,虽然我晁盖愚钝,愈发觑不清你的为人秉性,可是你却又以为我晁盖是何等人?又当萧任侠是哪种人?”

    本来再此与宋江重逢,一时间心中五味陈杂,而暂时默然不语的晁盖立即站出身来,面带激愤之色,又对宋江忿声说道:“令尊与寨中其他头领家小,皆有萧任侠教人好生看觑,不曾有过半点怠慢。既然你们连同家小要还个清白身份,不愿再于梁山寨内安住。我等就专等你来,交还寨内头领家眷老小,也任由着你将各家老小送回出身州县,复为良民。好歹也要让你明白:有些情分,你宋江不愿再念,而我晁盖无愧于心,也仍旧会去顾及!”

    本来与晁盖相处自觉有几分理亏与愧疚的宋江眼见昔日的结义兄长也跳出身来,更是义正言辞的说罢,不仅没甚反驳的余地,气势上自又堕了几分。只是听晁盖言及自会放还梁山寨中的一众家眷老小,宋江心下稍安,而其它一并前来的吴用、董平、李逵、雷横、杜迁、宋万、朱富、宋清等一干本来各有忿意的头领听罢,紧绰的兵刃的手掌也不禁缓缓的放松下来。

    如今还能怎的?已经教萧唐尽占得先机,接还了家小还有全身而退的余地,眼下恁般情形......遮莫也只得见好就收了。

    又过片刻,当宋江亲眼觑见自己的老夫与寨中其他头领家眷乘船舶运渡过来,自也不能再于马背上端着架子,而是立刻滚鞍下地,与宋清两个连忙前去接引自己的老父。周围董平、李逵、雷横等头领也立刻率众围将上前,在湖泊岸边形成半圆形的阵势,与对面登陆及船上的萧唐麾下兵马彼此对持着。

    “宋江做了不孝之子,负累了父亲于寨中吃惊受怕!”

    这边宋太公眼见宋江拜倒在地说道,他却也只是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只是萧唐、晁盖那伙初至山寨时教为父一时心慌,这几日下来...待我等的确善待,每日不曾受辱吃苦,倒将养得心安,也教你我父子团圆相见......吾儿,如今你既已回来,想必已蒙朝廷宽胥罪孽,梁山此地,不可再做久留,免得节外生枝啊......”

    宋江这边听宋太公语重心长的说罢,在旁又见得他兄弟宋清神色迟疑,似也不愿在此就与萧唐磨耗。而寨中其余家眷也陆续被从船上引将下来,李逵亲自迎得老母,本来满腔的粗言秽语与凶戾杀性也不由都按捺下去,虽然仍向萧唐那边瞪视过去,只是锯了嘴的葫芦也似又不知该作何言语;雷横这边也上前拜过老母,再往船舶上朱仝那边觑将过去时,又是念及自己这个当年同处郓城县衙的兄弟不惜耽上自己的官身仕途的义举大恩,一时感然,更是心生愧疚,而又向朱仝深深的施了一礼......

    而一众前来接引自家亲眷的宋江麾下头领里面,神情最为复杂的倒是笑面虎朱富,当他终于亲眼觑见那杀他兄长朱贵的仇人萧唐真面目时,一对招子里蓦的有杀机流露。可是当朱富又眼见自己的妻室与一对儿女被对面的军健护送下船,连忙上前迎接,也得知浑家与儿女得安抚照顾,如今得以顺利重逢后,朱富再觑向萧唐时,眼神中却又多了几分犹豫之色。

    眼见其他头领迎着自己亲眷,各自心安,董平却是策马左右观望了一番,又扬起头来,对萧唐高声说道:“承蒙萧任侠仁义,肯放还寨内家眷,只是却不知拙荆程氏,如今又在何处?”

    萧唐见说叹了口气,也向董平朗声回道:“留在寨中的一众家眷里面,唯独只有程氏不肯下山,而请托我收容仍安住在山后房舍之中,这又是何原因,想必你董平也清楚得很!”

    董平听罢神色骤然一变,然而却似乎隐约的意识到了这一天早晚要来。他心中也不由念道:当年梦寐以求,我宁可顶着天下的骂名也必要得到她,可是以为终是遂了心愿,到了现在却又如何?我董平自问英雄风流,鲜衣怒马纵横沙场又是何等爽利!偏生于男女之事上曾着了相,如今当真还要搭缠执着......我便只得活得恁般不堪?

    又过片刻,董平脸上的戾气也渐渐散去,旋即又朝着萧唐的方向遥遥拱手,说道:“我董平自也相信以萧任侠的为人,必会善待拙荆,而不至再教她惊惧受怕。她不愿走,我自不会似当初那般强求!可是好歹我与她仍有夫妻情分,倒要请萧任侠向拙荆转托句话:她如有求,我董平依然会来!”

    董平并未再做纠缠,定要讨回那程婉儿来,这倒有些出乎于萧唐的意料之外。看来这个双枪将到底也意识到了他自以为的情缘,与现实中和意中人朝夕相处在太多时候却是两码事。

    更何况董平冲冠一怒为红颜,而去强夺程婉儿为妻的手段......实在是忒过下作,可是他这在原著里面好歹也有心灵机巧、风流倜傥另一面的双枪将,现在想必也该斟破了当真也是得到了对方的人,却已没法得到对方的心。

    只是眼见董平如此回应,想必程婉儿也没将已经怀了他的骨肉一事告知于董平......萧唐心中念罢,随即又转头向宋江望去,又高声说道:“贵方家眷我已放还,宋头领,如今你又如何说?”

1292章 御前四将,八节度,六都监,还有谁?

    宋江却又还能如何说?除了灰溜溜的率军离开,还要苦心盘算如何向朝廷交代自己占据的水泊梁山,竟然被如今官军必要剿讨的萧唐轻而易举的接管了去,他也只得趁着麾下还有万来名兵马时率众仓惶离去,因为现在宋江还十分清楚的记得自己在乞降圣旨宽限旬日,而还山处理过拆毁城垣、发送家小还乡、整顿钱粮军资等后事之时,官家赵佶曾意味深长的对自己所说的言语:

    “卿等万勿延误,也休辞道途跋涉,军马驱驰。如今汴京兵马调动,朕委高爱卿执掌官军,与寡人讨反贼萧唐,朕已打算差拨汝等为将,辅助高爱卿,早奏凯歌而回,朕当重加录用;其众将校,量功加爵。卿勿怠焉!”

    心中念罢,宋江不由的又转过身来,向身后渐渐模糊的水泊梁山望去,暗付道:自然蒙官家隆恩,受招安宽胥罪责,开弓早没了回头箭,吾辈当尽忠报国,死而后已...无论是那萧唐,还是晁盖兄长,恐怕下次相见时,也就只得以兵戎相见了......

    萧唐当然也更清楚时局发展到了如今这部境地,自己要与宋江为敌,也已是不可避免的了。然而现在对于萧唐来说,已是元气大伤的宋江一伙已算不得自己的劲敌,何况汴京那边若是教高俅老儿做征讨大军的主帅......屈从归顺朝廷的宋江麾下兵马又能发挥出多少战力?他仍是心存侥幸,打算就是受权奸节制,委曲求全,可仍有机会争个出身......便也如原著里面他宋江明明生擒活捉住高俅,却盼望着能通过向他示好而争取到被朝廷招安的机会,也当真看错那殿前三衙太尉的毒辣阴狠的性情了。

    而萧唐现在十分留意的是,除了宋江这一伙倒向朝廷的强寇兵马之外,朝廷还会调拨哪些部曲会师一处,意图前来征讨己方几处山寨?

    ※※※※※※※※※※※※※※※※※※※※※

    “如今方腊率领摩尼教众,已占了歙、睦、杭、苏、常、湖、宣、润八州并治下二十五县,隔着长江天堑,自号为一国,朝廷震恐,命童贯任江、淮、荆、浙等诸路宣抚使,又教谭稹任两浙路制置使,调集京畿的禁军和陕西六路蕃、汉兵十五万南下,此时已分兵两路,分由王禀、刘镇等大将率领,看来也意图先取杭、歙、睦等几处军州,而也正如哥哥所料,边庭诸部精锐,大多也都受童贯调拨,要赶赴至江南征讨方腊......”

    梁山聚义厅中,却是许贯忠正向萧唐娓娓报说朝廷调拨官军的动向,旋即又道:“石秀哥哥麾下留于汴京做卖艺行当的心腹,也已探闻得高俅那厮果然受了统军元帅之职,已至枢密院中得调兵符验,拨京畿、京西路管下诸路军州各起官军,再差本处兵马都监统率,其中知名知姓的,便有段鹏举、陈翥、吴秉彝、韩天麟、马万里、周信等将官。另有殿前司御龙直都虞候酆美、御龙骨朵子直虞候毕胜、汴京禁军都教头兼左义卫亲军指挥使丘岳、右义卫亲军都指挥使周昂戎卫中军左羽右翼,遮莫待接续军粮等诸事完备,便由高俅差人集结,往京东路挥军过来......”

    萧唐听着微微点头,心说高俅也是必要置自己于死地,当然会尽起在东京汴梁他用得顺手的心腹党羽,当真以为能够通过累积兵力而填补他几无统御能力可言的缺陷。按原著里面曾参与过征讨梁山战事的那“御前四将、十节度、八都监”等官将里面,王义、李明两个却是早在自己镇抚京西南路的战事之中便分别被縻、酆泰二人所杀,其余似陈翥等人早年于征讨河北张迪的战争中也曾打过交道,也都算不得甚么很有本事的将才......

    可是除了八都监,还是十节度。

    果不其然,许贯忠顿了一顿,又沉声向萧唐报道:“高俅又请降钧帖,发八道扎付文书,命王焕、徐京、王文德、张开、杨温、韩存保、李从吉、项元镇八位于先帝时节屡立战功的节度使至他帐前听用。想必也不止是王焕等前辈皆乃精锐勇猛的宿将,也权因旧日与哥哥之间的交情,而教高俅那厮有意为之,好让哥哥与我等兄弟,与王节帅等人反目厮杀。”

    聚义厅内许多兄弟,当然也都很清楚萧唐不止是与集韩存保等人交情深厚,甚至还曾在王焕、张开等节度使帐前听命,参与过征讨冀南军寇首张迪的战事。不是江湖中结义拜把的兄弟,却也是有袍泽之情的军中战友,就算战事凶险,彼此留不得甚么情面,可是真到了在战场上反目为敌的时候,心中只怕多少也仍会有些不忍。

    尤其似杨志这个与拦路虎杨温同为杨家将门后裔的寨中弟兄,在听闻那个虽是同辈,可是年纪却要比自己大上许多的远方族亲兄弟也不得不奉命前来征讨之时,他面色踌躇迟疑,心中却也十分清楚恐怕彼此到底还是要在沙场上相见,没奈何时也只是暗叹了一声,而沉默不语。

    “梅展梅前辈,现在也正走水路往梁山这边赶来。王节帅、韩节帅等前辈里面,也未尝不能再争取几人来教其知晓我为何背反朝廷的因由,遮莫也能共谋大业......可是战事凶险,我等自也不能一味容情,真是战阵上交锋,若真有余地,也不至累得我军有兵败之险时,再思量周全得那些前辈的性命便是。”

    萧唐心中踌躇一番,才有些狠下心肠的说道,如今既然已公然造反,他也自知有些该面对的人与事,也终要去面对。现在这种处境之下,再争取王焕等有旧交的军中宿将的可能性,自也不是没有,可是凡事也未必都会按照自己所认为最为理想的方向去发展。

    聚义厅中略经过一阵沉寂过后,萧唐冷笑一声,又道:“高俅老儿要调拨的,只有这数路的兵马?遮莫他当真以为凭他带兵的本事,便足以将我等尽数剿灭荡平了?我本以为他好歹还有些心机,难不成在汴京横行肆虐的久了,于兵事上就连这点自知之明的都没有?”

    许贯忠微微摇头,又道:“这倒也有些蹊跷,本来投到高俅麾下,也是屡番要与哥哥为敌的那陈希真,似乎另寻门路与宫中内侍省的官宦打通些人情,也并没有打探得他受高俅调拨前来征讨的风声,倒是他那女婿祝永清殿后接应粮草,统领的却也不是主力参与战事的部曲......

    由江南庞万春兄弟那边飞鸽发来的书信,金陵江宁府有一支合一万五千官兵,阵船五百只的水军,本来江南方腊势大,早晚只怕要打过长江,也应往南调拨辅助官军征讨摩尼教众。可是这支水军却由镇江口出海北上......五百多艘的官船声势不小,自也很容易探得声息,方今朝廷迫切要荡平剿灭的除江南方腊之外,便也只有我等兵马,那么这支本来要守住江南的水师北上,所谋的又能是何处?按我想来,恐怕朝廷那边已知我等占据了梁山水泊,也是高俅用权暗做安排,要取这枝水军并船只星夜前来听调,而以水陆并进、船骑同行,意欲一举攻取梁山。”

1293章 等你集结?先下手为强!

    果然也正如萧唐所料,听闻率领那一路水师的统制官唤做刘梦龙,据说初生之时,其母梦见一条黑龙飞入腹中,感而遂生,遂起其名,在他长大后善知水性,也曾在西川峡江讨贼有功,而升做军官都统制。

    如今既然是这刘梦龙率麾下北上,那么也正如原著那般,应是响应高俅的调遣,专要来新占据水泊梁山的己方兵马为敌的。

    “倘若那刘梦龙真是率领麾下水师要与高俅会师的,想必他也是走水路会于泗、沂,东入于海的淮水,而与高俅麾下兵马会师于济州附近,再图谋攻打梁山水寨......”

    听端坐在交椅上的萧嘉穗忽然出言说罢,萧唐也隐约记得大概是到了正史金代因为国家治水官吏的无能而发生了“夺淮入海”事件,黄河东流断绝改道,梁山泊从此彻底断绝了来水,逐渐干涸。而附近百姓围湖造田,填湖建房,时日一久也使得四面水泊消耗太多,不仅断绝了入海的水路,河徒水退,渐涸为平地,也全无如今这般磅礴大气的一派好水湖泊。

    再加上归附朝廷,反倒要听命于高俅的宋江一伙。至于陈希真那厮,虽说按那荡寇鸟书的轨迹,涉及到他与高俅之间的旧日情分,若无高衙内看上他闺女陈丽卿那桩子事来而被迫出走汴京,遮莫也仍肯听从高俅调遣,只是暗地里陈希真对于高俅的为人秉性也十分鄙夷,若有个其他出路,自然也不会一直心甘情愿的做他麾下的心腹...还有济州府衙这边的张叔夜,在正史里面他明明是做为海州知府大败侵扰境内的宋江兵马,如今却受调任至济州,想必也会策应高俅所统领的朝廷征讨大军,以他的智谋勇略,自也不可不防......

    萧唐心中盘算,如今各路官军受调动集结,显而易见的就是要针对自己于京东路占据的几处山寨要发动围剿。而每一路官军声势不小,自然也留给了自己探明对方声息的时间。可是受高俅调动的京畿、京西路马步军是在梁山以西的方向集结,刘梦龙所统领的那一支水师,却是从东面要走水路往济州梁山泊赶来......那么自己又何必干坐苦等着等待官军马、步、水军集结在一处之后在思量抵抗官军的征讨?

    自然是要先下手为强!

    “如今既然大概也能确定江宁府刘梦龙那支水师走水路北调,是冲着我等占据的水泊梁山而来的,自也不能眼睁睁的瞧着他与高俅老贼于济州会师。虽然说二龙山大寨那边也须好生部署筹谋,而先除了这一路的水军,梁山四面有湖泊水洼环绕,坚固寨栅,诱官军前来攻打,然后进兵......少了水军的护应便似先断高俅一臂,那老贼又如何能够打上宛子城来?”

    聚义厅中一众兄弟听自家哥哥朗声说罢,明白了眼下的作战意图,自也不禁摩拳擦掌起来。尤其是在场的一众水班头领,也十分清楚这一战的主战场将会是在水战,山寨马步军的猛将反而发挥不出长处,也正是他们大施展拳脚的好机会!

    “小弟等几个初到大寨,尚无半米之功,情愿引本部人马,前去击溃刘梦龙那伙水军!”

    李俊最先从交椅上站起身来,与童威、童猛兄弟二人请命说罢。而阮氏三雄那边却也有阮小七立刻跳将起来,说道:“既然已是寨中聚义的兄弟,自当同死同生、吉凶相救。只是李俊哥哥新投至我家哥哥麾下不久,却不知凡是水战的勾当,我们阮家兄弟三个却也定要争个头功!要依我说,便由我们哥仨打头阵,李俊哥哥与诸位兄弟率部已做策应,待与咱原本久随萧唐哥哥征战的弟兄更默契些时,再争个头功不迟。”

    “话却不是如此说的!就是因为我等投奔萧任侠麾下,尚不曾建功。又怎能只看着别人夸能说会?”

    又是张横浑然不顾自家兄弟张顺在旁暗使眼色,他也立刻起身说道:“我嫡亲兄弟张顺,也是久随萧任侠征战过的,再加上我于梁山水寨勾当的久,自是熟知周遭水势。如今江宁府刘梦龙那厮意图调军走水路攻打梁山,不若我和张顺兄弟两个先打头阵,立这件大功,才合正理!”

    阮小七听张横说罢却是咧嘴一笑,说道:“张头领,张顺兄弟的本事我自是敬服,可是你说你熟知梁山湖泊水势?却不知我们哥仨就是水泊梁山边石碣村出身的好汉!你们哥俩生在浔阳江上,就算也经过许多的大风巨浪,可是梁山泊这派好水,我小七就算蒙住双眼游几个来回,也都能寻觅着去处,这你又如何能与我们兄弟三个争得?”

    听阮小七此言一出,就连也是水泊梁山周围村坊出身的孟威、贾虎、郑握也不由都把眼朝张荣那边望去;至于成贵、谢福、翟源、乔正这浙江四龙也是各自揎拳捋袖,自问就算潜于水中游去伏来的本事不及张顺、阮小七等水军好汉,可是单说统御水班军健打仗的手段自也不肯屈居人后;另有原啸聚于白河水寨的危昭德一伙虽然暂时未做动弹,可是心中也已生出要在寨内众头领面前争口气的想法......

    萧唐眼见聚义厅中一众水军头领大多抢着请命争战,也早察觉到如此虽然不算坏了寨中和气,可是包括其他马步军的头领也很清楚如今寨中还有一件大事要做:如今又有梁山十几个头领共聚大义,以及翟兴、翟进、牛皋等猛将先后来投......无论是马、步、水军诸军各部的正偏将佐任命,以及才能各异头领的重新调动,寨内大小职事的划分,也势必要再次进行一次整合。

    然而这次应对刘梦龙一路水军的战事,寨中所有水班头领也都深知这对于水军诸部的职事划分的影响定然不小。

    李俊自从前来与萧唐聚义以后,以他的为人秉性,与阮氏三雄,张顺等水军中老资历的头领为人相处时当然也没有任何理亏处,他这个原著里面水泊梁山的水军大头领,若是单论统御水军作战的本事自也是出类拔萃的。然而如今他却是梁山晁盖、宋江的旧部,按追随萧唐征战所立下的战功自远不及阮氏三雄等水军好汉。

    萧唐也明白如果自己仍要提拔李俊做为寨中水军诸部的领军人物,就算阮小七等人能够理解是自家哥哥赏识这混江龙的才能,可是也只怕难以服众;但若教李俊在水军职事任命时屈居人后,就算李俊嘴上不说,与他交情笃定的童威、童猛二人想必心中也定然不会乐意。

    再加上还有性情争强好胜的船火儿张横,如今又有自己的嫡亲兄弟张顺撑腰,要在寨中其他水军好汉面前显出自己本事的心思也格外的强烈......而一众水军头领里面,非是亲生兄弟、血脉嫡亲,便是旧日一并聚义而交情深厚的。虽然如今都是与萧唐共聚大义,可是每个小团体在彼此相互扶持,以性命相托的情况下,相互见又会隐隐生出竞争之意也是难以避免的。如今战事在即,又当如何调派这些正欲施展拳脚的水军诸部群豪,的确也须好生思量一番......

    萧唐思虑了一阵子过后,心中拿定了主意,蓦的又把手一伸。聚义厅中各自请命出战的水军头领见状渐渐的也不再据理力争,许多双目光尽往萧唐那边投射过去,就看自家哥哥到底又要如何安排。

1294章 迎奉贵人高太尉,水军统制要建功

    淮河上宽阔的河面水域波光粼粼,远远的往天海相交处望去时,但见浩浩荡荡,白浪滔天。而在河面上有大小船只约五百余艘的水师沿着河流游驶,组成一支颇有声势的船队直往济州梁山泊的方向挺进。

    若是从半空中俯瞰下去,但见河面上黑压压一片的船只,这支水师船队编组的队形于最前方有前哨,于左右两翼也自有成雁翅形状探开的游弋梢船,位于舰阵最中间位置的,也是水师里面最为庞大的战船,此时于船头前方正有两个将官正向前眺望,身处于一万五千多名水军,大小五百来艘战船的行列之中,也显得格外的威风霸气。

    “刘统制,今番恁受高太尉调拨而来,以水陆齐攻之法攻讨占据水泊梁山的反贼萧唐麾下贼众,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按高太尉的意思,也自是有心要抬举恁,日后仕途官路自也是贵不可言,呵呵,遮莫还须要恁多多照应了。”

    刘梦龙听着面前那生得五大三粗,可双眸中隐约也有狡黠之色的军官对自己讨好说罢,也是丝毫不敢怠慢,立刻恭声回道:“牛将军也休恁的说,如今未将蒙高太尉恩相抬举,若得寸进,自当效死报答。而牛将军又是高太尉跟前的心腹体己人,以后末将却是要请牛将军多多提举照拂才是......”

    虽说这个牛邦喜在殿前司品阶不高,可毕竟是太尉高俅身边的心腹...如今他奉高太尉之命星夜前来要点拨我麾下水军听候调遣,自然也决计不能怠慢了他......

    刘梦龙心中念道着,虽然他好歹也是统管一万五千水军的都统制官,可是与牛邦喜应对时却显得格外的毕恭毕敬。实则这刘梦龙也并非是尸位素餐的军中蠢虫,有曾在西川峡江荡平水匪恁般实打实的战功,对于如何点拨各式战船应对水上战事也颇有独到之处,然而刘梦龙却也十分清楚要在官场立足,光靠自己善于统领水军作战的本领也是远远不够,更需要打通人情官司得朝中权贵提携,要争得更多的名爵官禄才有指望,而开罪了朝堂中绝对不能招惹的人物,就算自己统管水师再是善于打仗,官路只怕便已是到头了。

    是以刘梦龙也不是没听过官居武勋之首,贵为殿前司三衙太尉的高俅在汴京排除异己,于禁军中任人唯亲的手段,可是现在既然他要差遣到自己的头上,就是自己命中的贵人。

    甚么武勋官将,要在官场中混迹,有朝中大员照应就是常例......刘梦龙心中暗叹,其实他以为江南方腊率领摩尼教众势大难挡,已侵占了八处军州,那么自己统领的这一支水师也须当调往江南,而听候被任命为讨伐方腊军主帅的媪相童贯调遣。无论是在童贯,亦或在高俅帐前听命,无外乎奉军令奋力作战,更为要紧的是讨得上官欢喜便是,而真教刘梦龙自己想来,受高俅调拨率部北上,也可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毕竟江南方腊如今起事以后占据八处军州,号称从者百万又有地利之势......比起与杀得江南诸州官军丢盔卸甲的摩尼教众厮杀,就算那背反朝廷的反贼萧唐也号称统管绿林诸地各处兵马,也是个难以招惹的劲敌,毕竟青州两山都只能走旱路,刘梦龙率领麾下水师只须攻破梁山泊只区区一处绿林山头中的几处水寨,便是立下了大功。北地善于水战的绿林强寇遮莫也不多见,自己可是统领着一万五千水师官军,寻常水泊草贼怎生能够拦得?南北两边战事相较,刘梦龙自也是觉得听从高俅调遣前去征讨水泊梁山,大功自也会来得更加容易一些。

    心中念罢,刘梦龙更觉得意志满,盘算着如今我在江宁府水师军司任职时日已久,倘若攻破梁山时立得大功,或许也能得高太尉赏识,调拨至汴京神卫水军亦或是殿司、步司下辖虎翼水军里去。高太尉于汴京诸部禁军中大权独揽,只要能得他重用提拔,我于汴京禁军的仕途官路,应也能平步青云,这才算活得有个出豁......

    “报!刘统制,前方忽然有数十艘船舶拦河驶来,似是要拦截住我军去路!”

    就在这个时候,急促的传报声打断了刘梦龙的畅想,他与牛邦喜错愕的对视一眼,旋即又立刻喝令麾下大小战船上水师官兵措置火箭、手炮、木棹、竹牌、手弩、戈、矛等兵器,做好迎敌的准备。

    未过多时,刘梦龙隐约又听见前面似有唿哨声响起,待水师官军已经把大小战船摆开时,便又觑将见前面有不少汉子棹着许多艘寻常打渔时所乘的小鱼船来,而立在船头上的那些军健头戴青箬笠、身披绿蓑衣,大多手里拈着条苦竹枪。

    又有三只疾快的小船,上面船夫纷纷桨起五六把桦楫,先行直往刘梦龙麾下水师舰队这边飞也似的游来。踏脚蹬在那三艘小船船头上的头领里面,有一人当先指着官船水师大声喝骂道:“梁山好汉立地太岁阮小二在此,与阮小五、阮小七弟兄三个,追随我家哥哥专要与官府作对,量你这厮们,遮莫也是受高俅老贼之命,要来薅恼咱水泊梁山的,就算人数船舶多些,又直得甚么!狗官倒是大胆,特地引着官兵前来讨死么!?”

    另艘船舶上阮小七也大声笑骂道:“哪个是唤作刘梦龙的厮鸟,引着这干贼驴要触爷爷的眉头,却不知爷爷活阎罗的手段,当我石碣村阮氏三雄都是好撩拨的!?休道你是区区一个水军统制,便是高俅老贼亲自来时,爷爷照样也搠他二三十个透明的窟窿!”

    双方甫一相见,阮小二、阮小七两人冲着刘梦龙与牛邦喜等人隔空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臭骂,连同阮小五与周围几个水班亲随也都高声呼喝起来。刘梦龙见了却是气极反笑,心说梁山贼众擅离巢穴,已是自寻死路,区区数十艘寻常渔家打鱼所用的破船,竟然妄想拦截住己方五百余艘战船的水师舰队?

    可是刘梦龙转念一想,遮莫也是因京东路官军孬弱,而教这伙会些水性的强寇纵横,久无敌手,便轻视官军,可是如今眼见我军声势浩大也须知个分寸。若真是那反贼萧唐派出的绿林水匪,他好歹也是多曾征战建功的人物,又怎会派出些不知死活的妄人前来自寻死路?

    “先发五十艘刀鱼快船,杀溃前面那伙顽贼,其余人等听我号令,保持住战船阵势,徐徐而进,但有其它贼人杀出,抛射火枪火球,再以强弓劲弩破之,决计不能教贼人水寇扰乱了我军阵型!”

    刘梦龙高声喝令,也正要在牛邦喜面前展露下自己统领水军剿贼的本事,先是有五十艘刀鱼快船飞快驶出,朝着阮氏三雄所带领的水班军健那边气势汹汹的杀将过去。方今时节大宋水师有些战船上投石炮车,除了抛射石块之外,亦能抛出“火枪”、“火球”等燃烧性火器,按寻常水战之法先发火器,次以弓弩,乃至驾船冲到地方近处时跃船过去短兵相接,恐怕只以弓弩将火箭攒射过去,便能将那些做工简陋的渔船的打得似筛子一般,麾下还有一万五千多名水军,对面那伙不知天高地厚的强寇有怎生能够抵敌?

    然而刘梦龙面色肃然,反而眺目往对面那伙强寇的身后遥望过去,又环视淮水周围的港汊暗处,心中也暗念道:遮莫这伙水匪蟊贼只是诱敌,周围想必仍有其他梁山贼寇埋伏,我又怎会轻易中了你这厮们的计!

1295章 立功良机,赶尽杀绝!

    官军水师舰船中的刀鱼快船陡然发动,船上列队的士兵也纷纷站定位置,抄起弓弩向前方的渔船觑将过去。

    而对面立在船头的阮家兄弟见了,仍是面露轻松的笑意,其中阮小二轻轻一挥手,小船的去势戛然而止,随即又兜了个圈子向后驶去,本来是靠撑舵摇橹驱使的小船竟然也似是有风帆被扯起,船尖沾着河面上激溅的浪花又向后方游离。

    然而几十条小型快船快速向前面扑去,与此同时,水师舰队左右两侧的战船也迅速展开,整只水师就如同一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水中巨兽一般,肆无忌惮的朝着前面冲去。

    牛邦喜虽识些水性,可于水战上实属泛泛之流,起初见有梁山强寇忽然杀出心中本来也甚是惊慌,但是眼见刘梦龙指挥若定,也稍是心安,遂又出言说道:“原来却是梁山的水贼猖狂,如此却是要教刘统制抢得个头功。”

    而刘梦龙此时却没有精力与牛邦喜虚与委蛇,他一对招子仍左右环视,注意着眼前战局的动向。眼见阮氏三雄等人立刻驾船逃离,刘梦龙脸上也显露出不屑的笑意,付道:未战先溃,不是诱敌,却又是甚么?遮莫于这伙贼厮鸟后方,以及周围港汊亦有贼人埋伏,如今既已教我察觉,若都是似眼前那伙贼寇论船舶数目、规格都不堪一战的敌军,那厮们又已离开巢穴......不正可趁机尽数全歼了这伙贼人水军,来日攻讨梁山泊时荡平其水寨易如反掌,以成就我的功业?

    与此同时,五十多艘刀鱼快船也在河面上飞也似的掠过,死死咬住了前方作势欲退的强寇船舶。强弓劲弩齐发,如蝗的箭簇射将过去,虽说阮氏三雄麾下的水班军健许多人身上披伏着一片熟铜打就的蓑衣,可是也已有人被激袭而来的箭矢射中身上一片蓑衣未曾护住的部位,有不少人栽倒在船上,亦有些人翻身坠入了水中。

    眼见后面追兵愈来愈近,弓弩的杀伤力也将更为犀利凶狠,阮小二率先发了声喊,与阮小五、阮小七已开始纵身飞跃,与麾下水军从船上攒入水底下去了。无主的小船再河面上滴溜溜的乱转,未过多时,已被后方疾速驶来的快船给超越,当更多的官军水师战船逼将过来时,便似是被水中那头势不可挡的巨兽给彻底吞并了下去。

    而也正如刘梦龙所料,河面茫茫荡荡,周围尽是芦苇蒹葭,密密遮定港汊的淮水之上,两面忽的又有唿哨声起,芦苇蒹葭之中又撞出两拨强寇水军来,伏兵从左右两侧看势头也要向己方水师杀来。

    我军左右两翼阵型未乱,如此冲来又有何用?伏兵就是要打得个出其不意,可是如今你这厮们的诡计也尽在我意料之中......遮莫我还真高看了那反贼萧唐与追随他作乱的梁山水贼,只凭这种手段,却不是刻意要来寻死?

    刘梦龙脸上笑意愈浓,更多了几分张狂与不屑之色。他自知麾下统领的一万五千水军并五百多艘战船,如此声势也甚有可能事先让萧唐麾下那几山强寇探得官军里面有水师北调要来攻取梁山的声息,既恁的那萧唐赶在朝廷征讨大军里面马、步、水军会师之前,意图下来截攻自己麾下这一路水军,自也是不足为奇。

    可是在水上厮杀,拼得也要看是谁船坚炮利,如此规模的正规水军,休说只是在绿林中打踅的强寇,任甚么辽国、高丽还有那新近崛起的金国又有多少水军有恁般声势?诱敌打伏击这种雕虫小技,自己只须要把细一些,不至被敌军搅乱了阵势,就在河面上硬碰硬的彼此厮杀,谁又会是自己的对手!?

    随着刘梦龙高声喝令,两侧展开的几艘战船上的抛石机轮番发出教人闻之心悸的破风声,被点燃的火球便高高飞出,在半空中划出几条抛物线后,又向两侧芦苇荡中杀出的强寇水军狠狠的砸将下去!

    好在水师战船上抛射出的火器飞石虽然声势惊人,准头却是差强人意。本来从河道两侧骤然杀出的张顺、张横与危昭德等头领麾下也多有善于驾船把舵的好手,规格虽小,可是易于操控转向的渔船四散开来,飞速坠下的火球砸如河面,登时溅起丈高的水花,震得周围几艘摇摇晃晃的小船颠簸不止,也有些强寇水军险些被颠翻坠入水中!

    如骤雨降下的水花淅淅沥沥的淋了危昭德一身,早年这个曾作海盗勾当的原白河水寨寨主也不禁有些心惊胆战,按原来自己率领麾下头领与官军厮杀的手段,也多半是出其不意的杀将出去,再跳跃至对方船板上凭着一身剽悍凶猛的武艺与官军短兵相接,地方多是战力孬弱的官军自也抵敌不住。可是如今这支水师不但声势浩大,且也早有应对之策,又如何能够轻易突围过去攀上船头与敌军近身厮杀!?

    危昭德狠狠咬了咬牙,心中也不由发狠想道:想当年我啸聚于京西南路,好歹在绿林中靠水吃水的强寇里面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饶是巡检司有些厢兵水军之流,哪敢正眼觑俺白河水寨,又如何敢前来薅恼?可是倘若只我旧日统管那一寨水军兄弟,若是撞见这一支官军水师,恐怕也早要被荡平剿灭了!

    然而两侧本来意图伏击的强寇水军为了躲避投射过来的火器飞石,本来在水面上紧密的阵型也愈发松散起来,本来官军水师各种制式的战船齐备,如今再趁势猛攻过来,只怕轻易间要被对方将阵型撕裂开来,届时简陋的小船各自为战,又如何能够应对四面八方激射过来的强弓劲弩?

    矗立在船头上的刘梦龙又觑见两侧杀出的强寇伏兵亦有不少人弃船跃进水中,他当机立断的又喝令道:“遮莫贼人里面亦有善于泅水潜伏的好手,传令下去,教众人持弓弩严加戒备,但凡觑见有往水师船舰这边游来露头换气的,务必要当即射杀!”

    诱敌伏兵、潜水偷袭这些路数自也奈何不得我,你们这干水泊草寇却还能使出甚么花招来?

    刘梦龙心中念罢,待其再下军令时,两翼战船或是挂起满帆,或是全力摇橹,水师船队骤然加速,就那么如此要对着两翼已呈溃势的强寇水军碾压过去,浑如泰山压顶之势。而张顺、张横、危昭德等头领看似不敌,麾下水军也纷纷开始向后退散,看架势是准备再潜至港汊芦苇荡中,再弃船登岸走旱路四散逃去。

    大多绿林强寇不就是这般,作战全凭一股亡命剽悍的血勇,一旦战事不利士气却很容易遭受重挫?刘梦龙心中念罢,他好似也曾听说过萧唐那厮背反朝廷,麾下也曾招募得不少原本行伍官军出身的军将,可是只以他麾下统管的这些强寇水军里面,也没甚么能教刘梦龙闻得名头的人物,这也不正如当年自己于西川峡江荡平的那些水匪那般,以为会些水性便敢啸聚为盗与官军对抗,实则全无指挥作战之能,气势被对方压过只得呈鸟兽散的水匪蟊贼?

    如今战事的顺利,也渐渐的印证了刘梦龙对这些梁山水寇的想法,然而如今多半也只是击毁了些贼寇随处可得的寻常捕渔小船,胜是胜了,又算甚么大功?在此趁势尽量歼灭贼军,杀得梁山寇亡魂皆冒,不久后取梁山水寨更是轻而易举,趁敌溃而全力追击,自也正合其理,是以刘梦龙又接连下令:就算贼人要逃至岸边登陆逃去,也务必要追入港汊,赶尽杀绝!

1296章 拔犀擢象,翻江倒海的狂龙

    淮水河面上的战事,胜利的天平看似已经向刘梦龙所统领的官军水师一方倾倒。可是当官军两翼的战船也分拨驶出,开始向两侧往岸上逃窜的强寇水军穷追猛打过去时,于战事最为激烈的水域西侧约一里半开外的艘大舰之上,萧唐听来回游走的水班哨探报说战局,却缓缓点了点头,说道:“刘梦龙那厮,到底还是要中计了......”

    这个当初其母梦到条黑龙飞入腹中而生,也算是伴随着些异相降世的水军统制官,便如郝思文因母亲怀他之前曾梦井木犴投胎,而又有王庆之父王砉梦虎入室,蹲踞堂西,忽被狮兽突入,将虎衔去,随后王庆诞生...按说诞生时张扬出现甚么异相似是犯了忌讳,虽说是赵佶昏聩无道,可是方今时节起码在此事上倒也算是开明。也不只是按后世纯以胎梦的说法解读,说母梦龙者,会预示将来出生的孩子能够成为大人物。萧唐自知这刘梦龙应也有些本事,不能以等闲视之。

    何况先前虽然麾下诸如阮氏三雄、张顺张荣等水军兄弟屡建奇功,可也多半是设伏拦截的小规模战事,面对敌军一万五千余人,五百余艘战船这等场面的水战还是第一次经历。就算那刘梦龙统领的非是甚么精锐水师,可他自也识些水战的路数,若是正面硬碰硬交锋,只怕也会给己方水军造成惨重的伤亡......

    然而萧唐当然也十分清楚的记得按原著的轨迹,这刘梦龙又是如何先后惨败两阵,随后在被擒后又被李俊、张横两个暗中商议而于路边被结果掉性命的。

    与先前调拨出与刘梦龙麾下水师周旋的打渔小船截然不同,在大樯高约十丈、斗樯也可达八丈长短的战舰之上,在萧唐身旁另有萧嘉穗、燕青、李俊、武松、鲁智深、杨林、穆弘、薛永、徐文、王定六等十余名兄弟戎卫,统领掌舵摇橹水手的则是童威、童猛两个头领。只不过童家兄弟两人虽然调度船上水手船夫丝毫没半点怠慢,可是他们面上也似带着几分不甘之色。

    毕竟张顺张横、阮氏三雄、危昭德一伙白河水寨等水军头领尽皆受调拨去与官军水师搏杀,而他们哥俩也只是率麾下水班军健守护住萧唐所在的主船,童威与童猛的结义兄长李俊看似也只是在萧唐身边协助参谋指挥水战,童家出洞蛟、翻江蜃都是做盐枭出身的狠厉汉子,只是因为其他水军头领受调拨出战,能争得头功,反倒要使得他们哥俩与李俊兄长落在他人之后。

    可是以李俊的城府心机,也已大概觉察到萧唐竟也要亲自前来截杀刘梦龙麾下官兵水师,却又将他留在身边做参谋谏策提议的用意。

    毕竟自己新近来投,与萧唐共聚大义不久,要委以他李俊重任,只怕在水军群豪里面也不能服众。然而当萧唐亲自出面指挥,当然也能教寨中其他水军头领心服口服,针对歼灭刘梦龙统领的这一万五千名官兵水军的作战计划,李俊发现萧唐也只是在某些方面略作提点,主要却是要由他这个原来梁山泊水军大头领筹谋布置,再通过萧唐之口发号施令,传达给寨中其他水军部曲。

    倘若我指挥有度,调兵遣将如获大胜,比起冲锋陷阵的与敌军厮杀,功劳岂非更大?萧唐哥哥这也是有意要教我在水军一众兄弟面前露脸,亦是有心要成就我混江龙的名头啊......李俊心中念罢,与萧唐相视一笑,自也觉察出他这个投拜的明主识英雄、重英雄的意味。

    “那刘梦龙果然是争功心切,还只道我等水军弟兄是道上不成器的小厮,他既是个贪慕功名的,又怎肯教到手的战功飞了去?若在河面上摆开阵势对持,以他水师船舰规格数目,要胜之的确也甚是棘手。但他到底还是免不了贪功冒进,分水师船舶追击至港汊时,便似入瓮中,还如何能排开阵势与我军打熬?”

    李俊向萧唐沉声说罢,胸中蓦的也似有股心火燃起。此战若是由我指挥,而能一举大败一万五千官军水师...也是打出了我的名声,远胜过如往日那般把守梁山水寨,只去应对些不入流的孬兵弱将。果然比起继续追随宋江委曲求全归顺朝廷,与萧唐哥哥共做惊天动地的勾当,这才算遂了我李俊的夙愿!

    眼见萧唐面带笑意,并朝着自己颔首示意,李俊躬身施礼,随即登上船头,迎面河面上扑面而来的萧杀之气,又意气风发的向所乘大船前方其他蓄势待发的水军部曲发号施令......

    本来大批奉刘梦龙将令分头去追击歼灭两侧强寇伏兵的船舶飞速疾进,意图趁着贼军溃散,向后逃窜之际进行单方面的追击撵杀,论敌我人数、战船制式那伙强寇本来就处于下风,如今既然贼势也溃,自然也只能任其宰割。便是有些贼人潜入港汊逃到岸上,刘梦龙也打算好令教水师中先锋悍勇的登岸追杀一阵。就算陆地上贼人另有埋伏,旁边自有船舶弓弩策应,届时再见好就收,退回船舶上来对己方兵马自然也不会造成甚么惨重伤害。

    毕竟现在刘梦龙以为,如今战事已经是到了“敌势溃散,要抓紧抢人头,积累战功”的阶段。

    可是当左右两翼的水师船舶紧追着前面快速游离的无数艘小船杀去,一艘艘的战船终于驶入了周围有芦苇蒹葭密密遮定的港汊区域之后,未过多时,几乎所有追击的战船都已肉眼可以目测的速度停缓了下来,船舶上的水师官军立刻发觉经过的浅港内,都似被人用柴草木植,填塞住了,船上的橹桨被水中堆积的杂物搅住,到了最后已愈发摇不动!然而周围那些强寇水军所乘的打渔小船底浅橹短,另有最适合于浅水河道、近岸航行的船舶使用竹篙撑水推进,仍旧来去自如,而隐于芦苇荡中早不见了踪影!

    眼见两侧港汊蒹葭间反是己方的战船拥挤再一处,碰得你撞我磕、捉摸不住,不止前后不相求应,更是已半点动弹不得,牛邦喜在船上见了大惊,又连忙向刘梦龙问道:“刘统制,这...却又如何是好?”

    刘梦龙自也是诧异骇怪,现在他可根本没心思去安抚牛邦喜这个高俅手下的亲信,既然梁山这伙强寇仍有后着,就代表着战局仍是在对方的掌控之中,这也登时让刘梦龙意识到了自己的确有些冒进了,在左右两翼水师船舶动弹不得的情况之下,梁山这伙水寇又怎会不趁势反扑过来!?

    未过多时,刘梦龙果然觑见远处帆云蔽日,另有一队船舶鼓足风帆浩浩荡荡直游过来,冲在那些船只最前面,却是几十条上面堆满了柴草的木排,正是顺流而下,直朝着中门大开的己方水师中阵这边直撞过来。原来是成贵、谢福、翟源、乔正这浙江四龙按萧唐与李俊吩咐,早准备了五十连由大松杉木穿成,排上都堆草把的火排,草把内也暗藏着硫黄焰硝引火之物,再以竹索编住,而排在最前面。

    蓦的火光从五十个火排上冲天燃起,借助着河流的冲势,径直往刘梦龙与牛邦喜所在的战船方向冲来。而更教刘梦龙目瞠口哆的是,疾速驶来的火排身后,又有大队坚固庞大的船舶出现在自己的眼界之中,早早的列成了阵势,也正朝着己方水师这边威逼驶来!

1297章 水战,杀敌,夺船,争功

    官军水师中阵前方的几艘战船很快被顺流涌来的火排点着,焰腾腾的蔓延开来,但见刮刮杂杂地火起,竟天价烧起来。而远处的梁山军忽然涌出的那些战船上竟也发出阵阵机括被扣动的闷响声,旋即一颗颗飞石冲霄而起,于船帆鼓足风力、战船沿着河水疾驶之际鼓角轰鸣,发出呼呼的破风声发朝着一时间不知船上火器该向何处抛射的官军战船呼啸砸下。

    不少飞石直接落入水中,激起一蓬蓬巨大的浪花,可是也有几颗石块重重的击中敌船,顷刻间船舷崩塌、甲板凹陷,木屑四处飞溅,将船上那些倒霉的官军砸得鬼哭狼嚎。

    甫一遭受突然打击,官军水师里面又有几艘战舰就此搁浅,一些小型快船非是被火排点燃而迫使官军只得纷纷弃船,便是伴随着飞石砸入河面涌起的波澜沉浮颠簸,官军水师中阵亦是遭受重创,船舶上的一众官兵本来在刘梦龙的指挥下还能各守其责,可如今也已开始溃乱了起来。

    如今左右两翼护卫的水师战船却困于港汊之内,中阵的舰队当然也可以迅速调转方向,重新收拢队形。可是由李俊筹谋策划将诱敌、困敌之后忽然再发火排、投石引得敌军大乱的时机恰到好处,水面上尤其是大船转向,可不同于在陆地上驱策胯下疾驰的战马兜个圈子那般轻松快捷,趁着转舵变向的当口,往往也是意味着将自己战船乃至整支水师战舰的软肋暴露给敌军......

    何况在这万分紧急的当口,刘梦龙却又暴露了他不止在未曾探明周围地形水势的情况下易贪功冒进,而应变能力同样甚是不足的弱点。

    船身熊熊燃烧,或是被飞石击中的战船上不少官将也只得脱下戎装披挂,尽弃了船只下水。火排后侧的大小战船也直朝着对面官军水师剩余的船舶驶去,此时按刘梦龙乃至麾下水军将官的心思,遮莫梁山强寇也是打算趁势跳帮跃船,过来与己方部曲进行白刃战了。

    眼见敌方战船越来越近,官军水师诸部将官立刻喝令麾下军健架起木棹竹牌、戈矛刀枪,后侧亦有弓弩手奉令准备趁着敌军跳帮登船之际施射一轮,先行给梁山水军造成一轮狠厉的打击。可是这时与官军战船愈来愈近的几艘大船上突然探出一杆杆细管,铜柜上的唧筒被剧烈抽动起来,一道道乌黑油亮的猛火油骤然喷出,便直朝着面前的官军战船上激射而去......

    猛火油柜在水战时本就常用于焚烧敌方浮桥、战舰,而寨中有魏定国与单廷这一对被赞作神火将、圣水将的兄弟,他们所善用的火烧水浸之法自然也能在水战中当得大用。

    船舷边一对对神火兵列队蹿出,又抡起手中油罐骤然间脱手飞出,伴随着许多罐子砸在对面战船甲板上引得火油激溅的同时,射来的火箭登时蹿起冲天的猛火,引燃溅得到处都是的猛火油,肆无忌惮的吞噬着前方两三艘战船与上方官军的血肉,刹那间狼奔豕突、惨嚎奔走,很多人浑身被烈火包裹,发了疯也似的从船上跃进河水,更有许多人直接扑到在蔓延的烈焰之内,很快的毙命于水火之中!

    按萧唐与李俊所想,先以炮击火烧之法引得敌军溃乱,自也能尽可能避免己方战士的伤亡。然而在官军水军忽然遭受飞石猛火打击而引发得对方士气进一步溃散之后,才是短兵相接跃上敌方战船厮杀的最好良机。

    因为除了尽可能歼灭敌方水军的有生力量以外,在最合理的情况下梁山军也打算尽量缴获刘梦龙统领的这支水师各式规格的战船。李俊笃定心思,这一仗不但必然要打赢,而且更要打得漂亮!

    挠杆戳杆开始向官军水师中阵其余战船上探出,成贵、翟源、乔正、谢福那四个水军头领眼见己方战船上面旌旗招展,也各打一面乾红号旗,催动周围的快船,顺水过去直奔着势溃混乱,甚至已来不及喝令船上弓弩手射击的官军战船上杀去,他们四个都一般打扮。但见:万字头巾发半笼,白罗衫绣系腰红。手执长枪悬雪刃,兴风作浪四条龙!

    至于淮水两侧的港汊间阮氏三雄、张横张顺、危昭德率白河水寨张经祖、刘悌、韩凯重新收拢,向困在芦苇蒹葭又杀将过去,各个俱是剽悍凶狠的汉子,面对那些惊惧得手足无措的船上官军,不但在气势上已然占得了绝对的上风,更是从密密麻麻的芦苇荡见骤然杀出,更教那些困在当中的官军防不可防。待挨近舡边来,惨烈的喊杀声,激烈的金铁相交声骤然响起,未过多久,便在水面上已杀得是尸横遍布、血溅波心,当即毙命坠入水中者不计其数!

    于港汊左侧蒹葭中厮杀声和叫骂声不绝于耳,一个水军副将正焦急喝令麾下水军死死抵抗从四面八方围将过来的强寇兵马时,忽觉一道人影暴蹿猛扑,跃上船头,已然奔至他的面前。这副将震恐愕然,他还没觑清来的敌手面目时,一道雪亮的刀光骤然一闪,刷的已劈到了他的面前!

    这副将倒也有些本事,他连忙往后一个纵跃,可是扑上船头的那个强寇头领反应极快,旋即在颠簸的战船上健步如飞,手中板刀也变劈为刺,又狠狠的向前一捅,那副将终究还是不及那强寇在船上如履平地的步伐,以及狠厉果断的刀势,终于被一刀正搠入腹中,“啊”的一声惨叫,这副将重重的摔倒在甲板上,甚至根本来不及回击,只能眼睁睁的那恶汉又挥刀扑到他身上,手中板刀毫不停歇,“噗噗噗!!!”的又在这副将身上一通乱捅!

    又有许多梁山水班军健也杀上了战船,受那狠厉的强寇头领鼓舞,纷纷挥舞手中刀枪前去剿杀面前的官军。而乱刀剁杀了这水军副将的船火儿张横,脸上早被溅得满是滴滴答答流淌的鲜血,他却仍势如疯虎跳将起来,双手握刀恶狠狠的向朝旁边猛劈,登时又将个早惊得呆若木鸡的官军砍成两截!!!

    沉重的板刀从那死不瞑目,满眼仍尽是惊骇之色的水军副将脖颈间划过,张横又将他的脑袋生生斩了下来,随即俯身薅着首级发髻,把人头胡乱系在了腰间,但见张横浑身鲜血,矗立在船上狰狞如鬼,也狠声笑道:“这厮鸟大小也是个官,算得份战功,终究不能被其他兄弟个比下去!”

    唯恐张横有失的张顺亦率领麾下军健驾船疾驰包抄,一齐动手,排头儿搠将来。不多时,又把许多官兵都搠死坠翻下水去。而张顺亦跳至仍要穷追猛打的张横船上,眉头微蹙,出言劝说道:“兄长,虽说官军着了咱们的道,可也正是这一路水军主将轻敌冒进,才遭了萧唐哥哥的算计,咱们趁势杀散港汊内的官军,自也不可忒过急进了,否则稍有不慎,你我兄弟彼此照应不得,也难免遭仍要负隅顽抗的官军暗算。”

    张横闻言却冷哼一声,旋即朝着淮水中间那边前有战船熊熊火起,后也有己方水军诸部杀奔上官军船舶的方向指去,又说道:“兄弟你还是忒过把细,何年月日能够建得大功?在此杀几个芥子大小的小官,只是小样,官军水师的主将就在那边,咱们不尽快杀尽这伙撮鸟,莫大的功劳,却不是要被水军其他兄弟给夺了去?”

1298章 水军群雄,各显其能

    张横、张顺与危昭德等水军头领大肆掠杀港汊间官兵的同时,淮水中趁着与敌舰靠拢间抛出飞钩、挠钩而强登上官船的大批水军军健,也终于开始于船上官军开始进行起白刃战。

    按说寻常绿林水匪虽然也多有善于撑舵泅水的,可是通常比起训练有素的正规禁军水师于驾船列阵,统一部署应敌上要逊色几分。而绿林草莽出身的水匪悍贼也都习惯于船上搏命厮杀,如此登上敌方船头厮杀不但正合心意,刘梦龙麾下的水师官军也正如原著中处于下风的反应那般,在受指挥调度时虽然大概能够守得住阵势,可是当剽悍的敌军杀到近身处时,大多人却立刻心生四散逃脱的打算,而并无死战之意......

    此消彼长,胜负立判。

    一俟登上了敌船,先是成贵、谢福、翟源、乔正率领麾下水班悍兵嘶声喊叫,肆意的宣泄着他们心中早已被点燃的杀意,喊杀如潮的同时,仍有水兵源源不断的攀上敌船,势不可挡的在甲板上又汇聚成一滚滚洪流,以手中锋刃冰寒的武器收割着敌军的生命。

    既然被对方杀得个措手不及,己方许多艘战船也有强寇水军杀将上来,刘梦龙本来焦急间思付的所有应对策略已经全然派不上用场,一时间他也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冲上战船的梁山军勇健如劈瓜切菜一般攻向己方兵卒,杀得好不痛快!

    如今萧唐坐镇水军中阵,又是胜局几乎已定的情况下,身为数山共主的他也无须再亲自冲上敌船去与官军近身搏杀,便与李俊、萧嘉穗、燕青等兄弟虽仍留在舰关注着战局,可所在的战舰上武松、鲁智深、童威、童猛、杨林、穆弘、薛永、徐文、王定六等头领也尽皆趁势掩杀上前,还有阮氏三雄率领麾下水班好手去而复返,策应着周围部曲开始向官军战船上包抄猛袭而去!

    先是有童威、童猛这两个善于水战的好手也与浙江四龙加入战团,肆意冲杀,血光寒芒到处闪烁,钢刀长枪不断的发出撕裂血肉的闷响声,随着血腥味愈显浓重,甲板上流淌的血液不断汇集也越来越粘滑。

    而如今鲁智深与武松终得以并肩作战,先有个官军将官被用水磨禅杖当即击碎了个头颅,脑浆四溅,那边武松干净利落的又将个将官从斜肩一劈斩成两半,但是凭这两个步战猛将所向披靡的在敌军战船上冲杀,已经教官军根本抵挡不住,还有其余头领也如出了闸的大虫一般只顾横冲直撞,乱杀敌军,所有头领竭力奋战,早惊惧得肝胆俱裂的水师官军又如何拦将得住!?

    然而一众头领里面冲势最猛的,甚至首当其冲的,却是本来于密州板桥镇船坞受管事萧安雇佣,如今也肯投奔萧唐入伙做番大事的徐大刀徐文。

    这个时候徐文拎着那口他善使的大刀,疾步向前时横扫过去,待颗头颅冲天而起时又毫不犹豫的又是一记劈斩,又将旁边个军将的脑袋给劈成了两半,饶是被脑浆和鲜血溅了一脸,徐文只随意抹了一把,满脸更添狰狞戾气,再嘶声怪叫着朝着挡在面前的敌人杀去,甚至大刀还没再度扬起时,他那狰狞可怖的模样,以及从喉头迸发出类似野兽般的咆哮声便教眼前那个官军惊惧得手脚癫麻,已经动弹不得!

    诸如鲁智深、武松等猛将虽然骁勇难挡,可是在颠簸的战船上厮杀武艺身法也难免打了几分折扣,但这徐文早年却也是靠水吃水的在绿林中勾当,使重五十斤的巨刀所向无前,论勇力身手就算同是盐枭出身的童威、童猛却也远不及他。

    而徐文这个在绿林打踅、曾经又打算受募入伍,却受雇佣做船坞管事,如今倒又投到萧唐麾下做造反大事的狠人不但性情桀骜难驯,为人自也善推敲算计。徐文自知他不比萧唐麾下绿林数山好汉那般早与自己投奔的主子推心置腹、共聚大义,双方结识的机缘算是以利相交,所以徐文也明白就算萧唐所谋的大业甚合自己的心意,可是寨内头领的人情关系也要分个远近亲疏,自己要得重用提拔,却又当如何做?

    唯有争功,玩命而已!

    比起性情争强好胜的张横要建功绩的意愿甚至更为强烈,巨刀在徐文手中激烈挥舞着,肆意地收割着眼前的生命,心里更觉快意的同时,徐文脸上狰狞之色愈浓。甚至在成贵、谢福等人与其合兵一处时,眼见寨中这个与他们浙江四龙并不算熟识的同伙头领面上神情格外的暴戾凶狠,就连成贵等人望之也都不由一怔。

    蓦的徐文眼中顿时又闪过一抹异色,因为他已然觑见在前面那艘也已有梁山水军强登上去的船头那边,有两个瞧似是官军主将的人直往船后奔去,看来正焦急的正寻觅去处要逃散了去。喉头又发出类似野兽一般的低吼声,徐文挥刀疾冲,也正要向刘梦龙所在的官船那边赶将过去......

    至于刘梦龙、牛邦喜二人,眼见前方有不少战舡船舶不是都烧着了,便是有成队的强人已攀上船去将己方水军杀得节节败退,众多军卒已经开始纷纷跃下战船逃命,会水的未必能逃得性命回去,而不会水的当即却要被淹死。已经是兵败如山倒,刘梦龙也并未打算死战到底,而是脱了头盔衣甲、弃了戎装披挂,也打算迅速弃船逃脱了去。

    直娘贼!还谈何动用这一支水师去荡平梁山水寨?本来以为刘梦龙这厮曾在西川剿水匪时屡立功绩,自是个可用之人,却不料如今与梁山寇厮杀时竟如此不济事,这败军丧师的罪责,待我返回高太尉处复命时,自有话说!

    牛邦喜心中暗恨,可是如今形势紧急,他当然也很明白现在可不是责问刘梦龙指挥不明、督战不利的时候,再要磨耗下去,自己十有七八也是性命不保。可是当牛邦喜焦急的环视一番,也正要随着刘梦龙逃命而要跃入河水逃生之际,忽然间却又感觉到战船甲板一阵颠簸,待牛邦喜惊觉再望去时,就见又有一伙强寇水军已然从斜侧攀上了船檐,并已朝着自己这边直冲了过来!

    “孟威、贾虎、郑握,咱们兄弟四个既要建功勋,正要奋力杀敌,先去截杀住那个撮鸟!”

    意气风发的张荣眼见各部水军头领各显其能,本来便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他也是战意昂然。当张荣率领麾下水班军健驾船趁着官军水师中阵战船上强弓劲弩全无用处的时候,也立刻迂回包抄直朝着刘梦龙、牛邦喜所在的官船冲杀而至。待攀上了战船,张荣立刻觑定了不远处面色惊慌的牛邦喜,旋即他挥起手中钢刀,大吼一声,又呼唤已经上船的军健奋勇向前,孟威、贾虎、郑握三人自也也是紧随着张荣呐声嘶喊,疾冲向前,又杀得这艘官船上早已无心恋战的官军鬼哭神号、人兵撩乱!

    牛邦喜见状更是心急如焚,周围抵抗厮杀的官军人数渐少,几乎也没人前来戎卫他这殿帅府中将官的性命周全,牛邦喜也只得绰着钢刀,急寻门路而要逃脱了去时,张荣先是率百来名水班勇健撞至近处厮拚。周围喊杀连天,四下里撞击,过不久时牛邦喜便已被孟威、贾虎、郑握三个原来的梁山水军头目率部围在了中间!

1299章 大捷之后,水师领头人物

    饶是挥刀乱舞试图护住周身,牛邦喜眼前只见影影叠叠的尽是敌军,他苦苦抵挡,先是硬生生架住孟威兜头劈来的一刀,可是持刀格挡的右臂却被郑握挑来的蓼叶尖刀划出道深深的伤口。

    鲜血飞溅的同时,牛邦喜吃痛惨叫,他也已然发觉到了现在战船上仍会抵抗厮杀的官军已所剩无几。如今打也打不赢、逃也逃不得......心焦情急之下,牛邦喜也只得嘶声喊道:“莫要再打!诸位好汉,我乃高太尉帐前心腹官,倘若留我性命,遮莫必有......”

    只是如今正是血斗惨烈的当口,牛邦喜战意已消,手头动作一缓,还没等他把话说话,杀得眼红的贾虎收势不及,一枪已经狠狠的搠进了牛邦喜的腰肋处!

    牛邦喜浑身猛的一抖,旋即当即扑倒在了甲板上,孟威、贾虎、郑握几人见状一时收手,又立刻喝令麾下军卒上前将牛邦喜给五花大绑起来。然而此时先后的血液不停的涌出,身体还不停抽搐着,就算有人上前将其反剪绑缚时,牛邦喜也似是浑然未觉,双目中的神色也愈显空洞......

    这个时候孟威、贾虎、郑握暂时停下了手来,可是张荣却是发足飞奔,直朝着官船上另一侧疾赶了过去。

    因为他觑见有个官军将官模样的汉子刚将头盔衣甲尽脱下抛在一旁,又一跃而下,直直的扎进了河水之中。

    已经从船上跳入水中的刘梦龙甫一扎进河面,便奋力的泅水游将起来,他也不敢傍岸,只打算先行拣港深水阔处,趁着梁山群寇未及搜捕得住时逃之夭夭。如今刘梦龙也终于意识到那些水军强寇非是如他所料的自不量力、眼高手低的绿林蟊贼,两者相较却是他这个水军统制官反倒成了井底之蛙......惊魂未定,又因经此惨败而恨得刘梦龙咬牙切齿,他虽仍有心讨回场子,可是此时心中不由又生出一个念头:梁山贼寇可恨,而我落得这场惨败,却又要如何向高太尉交代?

    然后刘梦龙很快的也意识到自己似乎不必再担心回去如何面对高俅这桩头疼事,因为他在水面上奋力疾游时,又惊然觑见周围几艘渔船飞也似的向自己这边摇将过来,刘梦龙见状大惊,手脚并用游得更是卖力,可是从周围小船上扎猛子跃入河中的几个强寇,一跃入水中各个便似是成了精的怪鱼,从几个方向合围游来,迅速拦截住刘梦龙的去路。

    而在刘梦龙的身后,张荣也从杀声喧嚣的官船上直跃了下来,登时化作一道白光疾游猛赶,似乎只是在须臾间的功夫便已经追将过来,再一探手,便已能触及到浑如瓮中之鳖的刘梦龙......

    ※※※※※※※※※※※※※※※※※※※※※

    当早因浸水而双目翻白、昏死过去的刘梦龙再度转醒过来,猛的又呕出几口河水,他的身子弓得像一个煮熟的大虾,再颤巍巍的抬起头来瞧时,便觑见自己早被团团围住,许多剽悍生猛的强寇头领居高临下觑向他的眼神里有些人带着杀意,而有些人则满是不屑。至于刘梦龙正面望去觑见那梁山强寇中的领军人物大马金刀的端坐,那股神威凛凛的气概也不由教他为之所摄。

    刘梦龙怔然片刻,随即惨然一笑,又说道:“我统管的水师,都已折在了此处?”

    萧唐凝视着瘫软在地、灰头土脸的刘梦龙,沉声道:“我数山好汉杀了九千官军,俘获四千五百人,倒有二千余人或是攀到岸上四散逃脱了去。而你水师备置的诸般制式战船,被焚烧九十余座,其余也尽被我军缴获。”

    刘梦龙每听萧唐说一句,他的面色似又白了一分,如今这种处境,却也只得任凭对方处置,而再无任何底气与萧唐乃至其麾下绿林群豪叫板。

    “我知你刘梦龙在官军水师里面有些名声,也曾立过些战功,可是你这厮虽识水战,料想也是急于立功,在还没有确定胜局的情况下便着急扩大战果。为将者,本来便应是先谋胜、后论功,否则岂不是本末倒置?偏生你小觑了我等一众兄弟的本事,胜骄败馁,这才落得这场惨败,如今还有甚话要讲?”

    萧唐一句句话更好像重重的打进了刘梦龙的心坎里,也更教他羞惭无地,而他如今既无颜面、更没胆气去与萧唐等人义正言辞的发狠话,可是若就此讨饶请降,刘梦龙念及投军从戎至今不易,本与攀升到了水军统制官的职位,却要向背反朝廷的绿林强寇低头讨饶,却又张不开自己那张嘴。是以一时间刘梦龙也只是似个活死人一般瘫坐再当中一言不发,好像也索性打算任由萧唐发落处置。

    而萧唐冷眼觑着瘫软在地的刘梦龙,心说此人就算并非是那种赃秽狼藉,全靠迎奉上官做到如今军阶差遣的滥污官将,他有些带兵的本事,可也只能说是比下虽然有余,比上......则相差得太远。大宋诸地军司无论马步军亦或水军战力日渐孬弱低下是常态,刘梦龙最多也只能说是在矬子里面拔大个而可堪一用,但耳濡目染下自知军中习气,也绝非是那种有能力在这种环境下打造并统领一支精锐水师的良将。

    如果刘梦龙为求保命,而立刻卑躬屈膝的向自己告求说愿意归降投顺,萧唐暗付反而只会更瞧不起他,当然也不放心这种心不甘情不愿,只是因贪生怕死便归顺的降将投到自己麾下。如今眼见刘梦龙这一副是杀是剐,任你处置的模样,萧唐便吩咐麾下头目把刘梦龙押将下去,届时先行将其带至水泊梁山,锁在后寨监房内给禁锢住。

    经此一役,刘梦龙统管的江宁府这支水师几近全灭,并缴获了水军大小规格的战船四百余艘,就算仍然逃脱了二千余人也对水泊梁山再形成不了甚么威胁。至于俘虏的四千多名军健,也自有寨内头目各自看押,分拨去梁山各寨内做喂马砍柴、看车切草的差事。孟威、贾虎、郑握三人本来生擒拿住的那牛邦喜,却被因一枪搠中了要害,还没等押将到萧唐面前听候发落之前,便已然气绝身亡。这么一个殿帅府中高俅麾下心腹人,也没甚本事,死与不死自也无关紧要,倒是能在与高俅老贼对战之前教他心中再添添堵。

    而此时阮小七蓦的转身望向在萧唐身边端立的李俊,又咧嘴一笑,并拱手说道:“李俊哥哥水战调兵遣将的本事端的了得,若论水中的功夫,我小七自问不输于天下善水的好汉,可若说统领水军打仗,不止是我,想必水军寨内一众兄弟,也自是服你的。”

    快言快语的阮小七当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也因萧唐已向水军诸部头领说及这次水战自己除了从旁略施引导,主要还是由李俊全权指挥的,至于旧日本来就曾受过李俊人情的张横,看来也对阮小七所言并没有甚么异议。按萧唐想来,张顺、阮小七就算水中的本事虽然罕逢敌手,可是他们水战时最擅长的手段,却更偏向于“水军特种部队作战”的路数。按常规与主流打法,李俊的长处则更集中在胆识和谋略,有原著中征其它三大寇时统领水军屡立战功的能力,在这次水战前通过筹划的安排部署、战事中对于时机的把握也已经展现了出来。

    “全仗萧唐哥哥赏识提拔,以及诸位兄弟奋进,才教我李俊也能发得利市。以后尚不知还有多少场好厮杀,自也仍需要我等水军诸部,乃至一并共聚大义的众兄弟同心戮力,才能成就大事。”

    李俊面上宠辱不惊的说罢,又向萧唐抱拳施礼。而他虽然说的客气,言语中自也是顺理成章的认可了萧唐对他的重用,而基本确定了自己于数山诸部水军中领头人物的地位。

1300章 杀散官兵,或许该对旧识动手了

    水泊梁山东面依山傍水的水寨所在,本来便是气象雄阔的一片水陆连营,如今临近金沙滩水岸的又修建起几层高高的栅栏,营盘四周壕沟分布。营盘之内,尽有修葺工事的士卒忙忙碌碌做工,几个头目来回大声吆喝着,更也平添一股热火朝天的气象。

    河边上另有数队军健驮马驮骡、汲水砍柴,而水寨岸边竟是船只往还,帆墙如林,但见集结在此处水寨岸边的各式船只陆续停泊靠岸。萧杀威武,气势竟似也远胜宋廷沿海设置的许多制置使司水军的规模。

    “萧唐哥哥,恁是说调拨水班军健,以及俘获的一些战舰船只于我,平素兼管阅习之责,而统领一部水军?”

    向来言语中多带着股痞气的徐文此时面色先是有些诧异,随即他又咧嘴一笑,说道:“既然哥哥识货,我自当竭力便是。”

    萧唐也清楚这个徐文在正史中具备以功迁淮东、浙西、沿海水军都统制的本事,甚至还有教宋廷水军诸将忌其材勇的能力,资质潜力不止远胜寻常官军水兵疏于战事的将官,水战的本事甚至寨中大多水班头领只高不低。而通过与刘梦龙统领的水师战事中,萧唐也闻知徐文作战勇猛、一往无前,他又有统领水师的能力,当然也须予这徐文重任,才能教他笃定心思要追随自己混个出身。

    “既然肯追随我打出个天下,机会我当然会给你。而如今既教你这徐大刀统管一支水师,也须调拨个兄弟做部曲偏将,已做照应。”

    这边徐文听萧唐说罢,旋即又见他将一人引上前来。只是瞧着面前这生得头尖光眼的干瘦后生,徐文也不禁眉头一皱。

    而王定六却是一脸的诚恳,连忙向萧唐、徐文表态说道:“小弟有幸,仍能留在梁山泊上坐一把交椅,蒙萧唐哥哥提携,小弟自也当豁出性命,但有吩咐绝不怠慢,还望徐文哥哥多加指教!”

    如何重新任命王定六在寨中的职事,萧唐也曾动了一番心思,按说他这个活闪婆与他老父曾在扬子江边开酒店营生,所以按照原著中的轨迹便与那杀人魔祟李立搭伙做了经管打听声息,邀接来宾头领的职事头领。可也只是因王定六在一百单八将座次排在末流,却又无时迁、段景住等头领特殊的长处本事,自然也不会教宋江放在心上,而随意打发他与催命判官去做梁山泊北山酒店的掌柜勾当。

    可是萧唐自也十分清楚王定六平生只好赴水使棒,虽多曾投师,却不得真传,就好像是原著之中同样血气方刚的史进亦是只爱刺枪使棒,也曾枉自经了许多师家,学得却是上阵无用的花棒。只不过史进有幸得王进点拨武艺,一身业艺才得以突飞猛进,王定六就算资质不及史大郎,可也的确是只怀着对绿林好汉敬慕的心思,哪怕投奔梁山入伙之后却也缺少砺练提升的机会。

    自从王定六也重归梁山与自己一众兄弟共聚大义之后,寨中猛将如云,萧唐也发现了这个仍是力图上进的后生无论是向一些善使枪棒的头领讨教招法,还是说按吩咐调遣辅助水班头领,王定六也都是尽心尽力,胜在态度极为端正,也值得给予他一个磨砺上进的机缘。枪棒武艺,平素有寨内擅用枪棒的兄弟点拨他便是,而王定六扬子江边长大,也善泅水,而将他点拨至于在正史记载中也曾杀出名号的水军猛将徐文手下兢兢业业帮衬的同时,应也能对他水战能力的提升大有益处。

    徐文自也是个聪明人,他隐约猜到萧唐的用意所在,倒也不顾忌王定六就在自己眼前,而是嘿嘿笑道:“萧唐哥哥,这王定六兄弟,我却是觉得他少了几分狠劲呐......”

    萧唐也是朗声一笑,说道:“所以说才须你这么个狠人来点拨王定六兄弟端正,他也自是我看重的兄弟,做事胜在勤恳,足可做你一个帮手,教他学得些你统管水军、监造战船的本事,不也正是两全其美?”

    王定六听萧唐如此说罢自是又惊又喜,而徐文凝望他片刻过后,到底还是出口说道:“你愣着作甚?还不随我去检视缴获来的那些战船,也是咱搏命赚来的利物,可不能尽让其他水军部曲的兄弟先占取了去。”

    王定六见说更喜,旋即干脆了应了声,便拔腿追随着徐文去了。

    除了决定任命徐文也掌管一路水军,而教王定六以偏将的身份辅佐之外,通过与拦截刘梦龙所部官军水师取得大胜这一战看来,萧唐心想张荣、孟威、贾虎、郑握这几个本是梁山泊周遭地界的兄弟堪堪虽有率领一支部曲的能力,可毕竟年纪尚轻。而同为梁山泊边石碣村出身的阮氏三雄追随自己时日已久,无论是按资历还是以个人本事而论,都合当统管一路水军。也擢升孟威、贾虎、郑握三人做水军头领,并与张荣分别调拨集至于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兄弟哥仨统管的水军中做为偏将,再积累些水战时随机应变的经验,同样应也能起到相得益彰的效果;

    至于那张横......做为同是寨中水军资历最久的兄弟张顺的同胞兄长,调拨他至哪个水军部曲中只做个偏将,恐怕也不合适。何况这船火儿的确也是个剽悍凶猛的水战悍将,但鉴于他与同寨聚义的兄弟间争强好胜之心也忒重的性情,在以后的战事中也难保不会犯下如原著中那般贪功冒进的错误。除了任命张横与他兄弟张顺共同掌管一路水军之外,萧唐暗付也须寻个时机敲打他一番,也可算是防患于未然。

    其它李俊与童家兄弟二人,浙江四龙,以及危昭德旧日执掌的白河水寨中三个俱会水战的强寇头领,也都可分别作为正副将佐而统管一路水军。如此安排目前大致可以确定能选编组建出八支水班部曲,且由李俊掌水军诸部调发更戍、边备兵防等机务。以他混江龙的决策组织、处事精细的特点长处,想必也能将如今共聚大义的各路水军好汉凝聚在一处。

    对于水军的整编、调配、任命等诸般事宜,萧唐心里大概已有了数,然而仍还有马、步诸军各部正偏将佐,以及各有所长的职事头领的划分委用还须与萧嘉穗、许贯忠等兄弟细议一番,只是东京汴梁那边于诸路差官供送粮草,沿途交纳,汴京库府整顿衣甲、制造旌旗等诸般筹备事毕,俄延了二十余日的高俅已发御营军马辞驾启程,与京畿、京西诸部官军陆续都已进入京东路地界。

    又是聚义厅中群雄商议之时,经过与截杀刘梦龙所部水师的一场大胜,阮小二自是意气高昂的说道:“高俅老贼本打算仰仗江宁府刘梦龙那一支水师水陆并进,如今那厮们也早被咱们兄弟杀溃了,大小战船也尽收缴于水寨中。梁山泊方圆八百余里,非仗舟船,不能前进,遮莫还能插翅飞将过来?”

    “除了水泊梁山,却焉知高俅不会打算先取青州二龙山、清风山两处大寨?”

    李俊思虑的仍是沉稳把细,他计较一番,又抬头向萧唐望去,说道:“高俅那厮既是奉皇帝老儿旨意前来,自也能沿途至一应河道内拘刷船只,都要来济州取齐,交割调用,再于梁山泊近处采伐木植、督工匠造船。何况倘若宋江哥...那宋公明真是任凭高俅那厮听用,如今受朝廷招安的原梁山头领里面,亦有闻人世崇、刘黑虎、祖虬、胡俊、胡显、张旺、孙五等原淮西、江南、荆湖出身的水军头领。

    其中虽有些不成器的小厮,亦有些本事奢遮的人物,何况对于以往梁山四处水寨布置也是熟识,若这厮们当真不再念旧情义气......待其来薅恼梁山水寨时自也须早些除了,而教高俅无善水战的帮手可用,起码也可先保住梁山四面水寨稳固,将征剿官军阻隔于水泊之外。”

1301章 原著中的错误,高俅仍会再犯

    李俊此言一出,在场的原梁山泊出身的强寇头领中有许多人面色也稍显复杂起来。毕竟当初都曾是同寨聚义的头领,如今全因宋江反为朝廷所用,也真到了彼此反目为敌的时候,似晁盖念及与宋江旧日的交情,心中也不由感到有些怅然。

    不过平日在寨中相处时也讲究的是个志同道合,如今气性桀骜,而不肯受朝廷招安的聚在一处,而对朝廷仍然保留着希望,肯受气屈从的人又都集结在了宋江麾下。而且京西、荆湖等地出身的强寇多半是分两个阶段投至梁山泊,先前是因刘敏、酆泰逃脱安抚京西南路的萧唐而一路往东逃窜,又有些追随着房山寇起事的漏网之鱼也先后受撺掇也投到了梁山入伙;另外一大拨便是受李助的游说,心存集结在一处好与朝廷或是周旋、或是对抗的想法,也都尽起本寨兵马与梁山泊合并至一处。

    就算于同座山寨内一并落草的,也未必彼此间立刻就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所有头领按曾经山头的划分、旧日的交情在龙蛇混杂的寨内隐隐也会形成抱团的趋向,原本落草于梁山的李俊、张横、童威、童猛等水军头领与荆湖、京西地界的也善水战的强寇之间并不算如何融洽,彼此甚至还因生出竞争之心而暗生怨意,如今既然是对方先要撕破脸皮,那么比起旧日的那点情分,战阵上以兵刃相见,自也不必手下留情。

    “也正如李俊哥哥所言,水泊梁山这边寨内诸部水军镇守,可以与宋江麾下的水军头领对抗。可是除了梁山大寨,青州两山,尤其是二龙山大寨更是我等当初于绿林的发迹之地,也势必会是朝廷征讨大军的剿除目标所在,如何调拨兵马守备部署,除我等必要好生计较之外,仍须巡哨济、青等军州地界官军动向,打探得备细消息,星夜回还山寨。”

    听许贯忠出言谏罢,萧唐自是深以为然,便又差寨中探事头领下山打探声息,一面在寨内仍是吩咐马步军头领演练操习厮杀,又有李志在梁山水旱八寨忙前忙后,考量着可以改良修葺的防御工事。期间又有专管打造一应盔甲军器的职事头领汤隆前来报说,集合几次战事中缴获的数千把铁矛已经交割至张清所统领的飞捷军中,自有龚旺、丁得孙两个头领负责配置麾下骑兵,加以习练,于日后战事之际另有妙用......

    又过几日,待青州二龙山寨那边差出探事头领发飞鸽传书前来,却教萧唐知晓了另一件十分要紧的军情:原汝宁郡都统制,因宋夏国战屡立战功而擢升为殿前侍卫亲军马军御营都指挥使的呼延灼,与同样因功调任至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司的韩滔、彭两名官将,按枢密院即差人赍敕奉令至河东路原军司所在地调取旧部精锐马军三千、步军五千,约会起程,看来也受了高俅调遣准备会师剿讨京东路几山强寇。如今马步三军人等,浩浩荡荡,已至入京东路途径济南府与东平府的交汇地界,青州两山远探报马探得虚实,立刻径到寨中报知此事而先发书信疾速报来。

    比起先前李俊与寨中水军诸部头领商讨严加守备随着宋江归顺朝廷的其他水军头领时,也不忌讳翻脸动手的情形比较,如今聚义厅内却安静了许多。因为在场所有的头领皆知那双鞭呼延灼,以及麾下韩滔、彭二将也都与关胜等人一样,是以往多曾随着自家哥哥于官面上屡立战功的官军猛将。

    呼延灼因功迁升至殿前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司内,那么他的顶头上司却也成了与萧唐仇怨极深的高俅老贼,如今正有名目剿杀萧唐一伙,高俅立刻想到了呼延灼并责令他率回河东重召旧部兵马与萧唐这个旧日恩官杀得你死我活,自也在情理之中。可是既然呼延灼等人有旧日情分在,不比先行铲除了刘梦龙统领的官军水师那般可以不加顾忌,对他又将以哪种态度对待,此事还须萧唐好生定夺才是。

    而且呼延灼那支旧部兵马,能够对敌军阵型造成压制性的碾压,所向披靡,足以沉重打击敌军士气的连环马重装骑兵,当时也是由萧唐的提议而除去了重骑阵型内以铁链连接行列的钩索,少了这个致命的弊端,也无法再如原著中金枪将徐宁那般教步军钩镰枪中藏林伏草,钩蹄拽腿的下面三路暗法,而能够顺利大破连环马了。

    聚义厅内,一众兄弟的目光尽落在正沉吟踌躇的萧唐身上,又过了片刻,却又见萧唐冷冷一笑,倒并没有言及如何对待呼延灼这一路兵马,反而沉声说道:“高俅那厮,于兵家军事当真是个酒囊饭袋,如今少了陈希真替他出谋划策,身边虽仍有个幕僚孙静,却也只是个常设歹计害人,却不通兵事的撮鸟......

    殿前丘岳、酆美、毕胜、周昂那几个,看来也都不过是些徒有些武勇的行伍莽夫,却尽都不识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的道理!调度集结诸路官军,可不是发一纸调令便教各路兵马各行其事,再集结至一处与敌厮杀如此轻巧的,本来殿前三衙太尉,诸路宋廷官军兵马,却当打仗是儿戏好耍么?”

    萧唐之所以耻笑高俅枉做武勋之首恁般要职,却全然不懂得带兵打仗,也正是因为他现在仗着官家御旨集结布置兵马的安排,仍是如原著中他统管大军征讨梁山所犯下的第一个错误如出一辙。

    书中在宋江听探事头领打探得备细消息,得知高俅统领大军前来征讨梁山泊后,先是由吴用提议差张清、董平二将各带马军前去巡哨济州,相迎截杀各路军马,倘若撞见来军便先杀一阵,也教高俅知道厉害。然而诸路官军兵马按高俅将令,果然是“陆续”都到济州,而十节度之中的王文德领著一路军马在距离济州尚有四十余里的凤尾坡时,便撞见了董平、张清所率领的哨探兵马,厮杀了两阵过后不但赢不得董平,头盔还挨了张清一飞石杀得王文德只得伏鞍而走,跑马奔逃,若不是赶巧不巧的有另一员节度使杨温率军也途径此处,遮莫十节度里王文德这一路的兵马,便要先被捡大运撞见的董平、张清先给杀散了.....

    而后王文德、杨温两路兵马同入济州,张叔夜也是陆续接待各路军马,再过数日后,高俅才率汴京禁军到了济州,再传下号令,教诸路军马都向城外屯驻,还要再“伺候”刘梦龙水军到来,才可一同进发......书中这一段的细节虽然容易被人忽略,可是当时萧唐每每看来都忍不住想要吐槽:梁山宋江、吴用还只是尝试性的派出了两路轻骑哨探,便险些在诸部官军集结前先杀溃一路兵马,若是事先有意算计,兵数虽众,然分全军化为数路,其势已弱,还是在距离敌占区极近的区域集结......几乎可说是排队来送人头,仗哪里有这么打的?

    刘梦龙所统领的那一支水师还未等与其他官军马步军于济州集结之前,便已被歼灭,也仍是因为高俅调拨兵马的安排调度完全是个兵家门外汉。而如今呼延灼是从河东汝宁郡调动旧部兵马,要至京东路集结,本来就与京畿、京西路的行军方向相距甚远,同样也是处于暂时没有友军策应的状态,只是如今又将如何对待呼延灼、韩滔、彭三将与其麾下连环马精锐重骑......萧唐自知也必须好生思量筹谋一番。

1302章 用计之人,中计之人,却已反了过来

    京东路,东平府与济南府交界地带,东阿县以北四十余里的一处于野外扎营的军寨内,有几队出外戍守哨探的轻骑马军刚返回营地,与把守寨门的巡逻步卒做了交接,只是彼此神情肃穆,很少有人说笑喧哗。

    营寨之中的战马数量众多,各个部曲的将官向所部兵马发号施令,命伙夫为安置战马的马厩内补充草料,经过一夜的休整,准备换班出巡的哨探轻骑已在备置鞍鞘。虽说现在是在大宋治下的军州,但是进入京东路西面地界,也已离京东路二龙山、清风山以及济州水泊梁山相距不远,本地巡检司、指挥使司的官军都不济事,到了此时也随时有可能与青州两山的哨探兵马狭路相逢,警戒游哨,自也丝毫怠慢不得。

    营地内外,除了交接口令、各部将官的喝令声以外,只有急促的马蹄声时不时响起,本来氛围便是萧杀肃然的军营之内现在的气氛更显得格外的压抑。因为这一支兵马主要由汝宁郡、颖州、陈州官军兵马会集成的军队,其中许多老资历将官也都曾受调拨追随萧唐于安抚京西南路、征讨河东田虎,乃至宋夏国战之际竭力效命。如今他们又受汴京枢密院发令调遣,所要讨伐的绿林群寇寇首,却正是昔日的主帅萧唐。

    心思复杂且矛盾,对于呼延灼、彭、韩滔这三个军中将领看来,更是如此。

    军寨中大帐之内,待呼延灼布置过了要紧军务,同时责令麾下哨探兵马先行探路戒备,且不得延误了日程,须再比限期限内抵达抵达济州府衙之后,又沉着张脸默然坐下。

    而韩滔、彭这两个久随呼延灼奋战的兄弟也是面面相觑,帐内一时沉寂,直到韩滔叹了口气,才说道:“我现在也终于明白为何林冲、花荣、杨志、徐宁等许多非是与我等兄弟于汴京结识的军中良将,便是一并追随萧任侠南征北讨的袍泽战友就算遭奸邪迫害,却为何会一并投奔那青州两山入伙去。

    听闻当年京东东路兵马总管云天彪集结诸州官军讨伐二龙山,却被强寇寨中一个善使投石炮具的头领接连施发投石炮而落得场惨败,我本以为强寇寨里另有善制造火炮的能人,如此看来,想必那人也正是轰天雷凌振兄弟了......”

    呼延灼听韩滔说罢苦笑一声,也叹声说道:“可是我却当真是不明白,萧任侠虽然曾惩治高俅那螟蛉之子高衙内而与他结仇,又在与夏人用兵之时兴兵驰援刘经略,且于朝中为他仗义执言又将童枢相得罪得狠了,虽然专要与朝中奸...权势作对,可好歹也蒙圣宠,又何必非要背反国家,倒与昔日的同僚都做成了对头?”

    韩滔和彭又对视一眼,他们大概也能猜到或许是朝堂人心鬼蜮,另有甚么因由教萧唐不愿遭权奸算计所害,而只得出走朝廷,可是就算他们都不愿意与萧唐乃至其麾下一众绿林草莽为敌,却也不得不来,否则本来朝中就有人会猜忌他们几人是否仍会与反贼萧唐之间有所牵连,仍要任凭朝廷调遣,自己身为行伍将官有怎可违背谕旨将令?

    沉默片刻之后,彭也有些沮丧的说道:“就连关总管先前被败在了萧任侠手上,虽得义释,可到底还是论罪与宣赞、郝思文两个同僚被迭配充军,此时我等却更不能败,否则休说是重蹈关总管的覆辙...只怕高太尉更要趁机作歹,倘若论处战败之责,只怕咱们兄弟三个被罢黜官身都是奢望......此行凶险,可是听高太尉的意思,兄长召集得河东汝宁郡的旧部兵马,并与大军在济州会合之后,却要将兵权交托出去,倘若真是如此,又教咱们兄弟三个如何去与萧任侠麾下好汉厮杀?”

    听彭忿忿的说罢,呼延灼不由得又想起在汴京白虎节堂时高俅对自己别里有话的言语:“呼延灼,你既是开国河东名将呼延赞的嫡派子孙,累代将门后裔,老夫虽不信你也会如萧唐那狼心狗肺的反贼一般,竟胆敢背反国家......可是你旧时多曾再那反臣贼子帐前听命,就算老夫不办你,朝中一样会有其他臣子以此来攻讦拿你的把柄,此番老夫必要你召集河东旧部一并前去征剿追随萧唐那厮作乱的反贼,也是给了你开脱的机会,你如何处之,可要好自为之了。”

    呼延灼家世世代将门,又在官场中厮混了许多年,高俅就是让趁着这时利用他对付萧唐,无外乎是要瞧着旧日部下与上官自相残杀的好戏,这他又如何不知?可是呼延灼也只得俯首帖耳的认了,萧唐不愿落入权奸掌控之中,便毅然反了,可是顶着祖上荣光的呼延灼却又如何能够反了?只要仍在官军中效力,无论自己愿还是不愿,呼延灼深知自己也只得听从高俅等权奸的调遣,有功未必得重用,有过却有前程尽毁的凶险,可是为了呼延家的声名,自己也只得屈从......

    “事到如今,就算再说些气话又有何用?咱们兄弟三个,既仍是国家官将,上官有何差遣,也只得遵从,就算势必要与萧任侠为敌......就算战死沙场,好歹也算是马革裹尸还,成全了我等将门家世的名声,遮莫宗族家小仍能为国尽力,不至家道中落屈沉,如此也是不枉了......”

    呼延灼长叹口气,方自说罢,却有个军校焦急的奔至帅帐,报道:“报!启禀呼延将军,派出的轻骑哨探探得东面四十里开外有贼寇大批马步军集结,遮莫两三万人上下!”

    该来的,终于要来了么?

    那军校话音未落,呼延灼、彭、韩滔三将立刻长身而起。呼延灼又凝声喝道:“莫非是青州两山强寇已探知我等引河东旧部正要往济州与高太尉所部兵马会师,便打算先下手为强?罢了,来的也好,却不知今番厮杀,又会撞见多少以往的旧识同僚。”

    本来呼延灼已生死战之心,可这时却又听那军校报道:“贼军兵马虽众,可也只是就地安营扎寨,似乎并无意向我军这边攻来。”

    呼延灼、彭、韩滔听罢心下稍安,而就在这个时候,却又有人入帐前来报说道:“禀告呼延将军,营外有个长髯大汉,匹马孤身,行至寨前,待巡哨军卒喝问他来历时,只说定要见恁。”

    呼延灼眉头一皱,又问道:“却没问清他的名头么?”

    那小校立刻回道:“他身上也无衣甲军器,却又不肯说姓名,只是执意要见呼延将军。”

    呼延灼听罢,更是纳闷的与彭、韩滔二将面面相觑一番,思付了片刻后,终于还是说道:“既是如此,与我唤来。”

    那小校领命去了,未过多时,便引着那汉子来到军寨大帐中,而呼延灼、彭、韩滔三人刚觑清那人形貌之后,立刻便面露诧异之色,也连忙上前去寒暄问候。

    因为来的那个长髯大汉,却正是与呼延、韩、彭三将以往都受萧唐召唤听用,彼此间在诸多战事之中也曾多有合作的军中同僚大刀关胜。

1303章 拿反了剧本,一样的结果

    “听闻关总管统领留守司军马,当日讨伐青州两处大寨时,不慎兵败被俘,虽得恩官...萧任侠义释,可是与郝思文、宣赞两位同僚受大名府梁中书论罪贬置,至牢城营受苦,我等闻得亦甚是挂念,却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听呼延灼连声询问,关胜面色怅然,说道:“先前奉钧旨曾统领大名府官军征进青州两山,却是关某托大...自也不是萧任侠麾下群豪的对手,遂中了计,连折几阵失陷了军机,累得宣赞与郝思文两位兄弟被罢黜官职,充军济南府......不但不得还乡,家小亦留在大名府受苦,却是萧任侠遣心腹接家小到了山寨,关某记挂家眷,实不相瞒,暂且也投到了青州山寨入伙。”

    呼延灼与韩滔、彭三人听罢神色立变,身为汉末三分义勇武安王嫡派子孙的关胜,竟然也落草为贼,如此不也是玷污了祖上清白的名声!?

    而呼延灼见机得快,他又立刻追问道:“听关总管言语......落草实属无奈之举,只是被迫屈从,实则仍是心向朝廷?”

    关胜踌躇片刻,终于还是点头说道:“不错,在听闻呼延将军至河东点拨旧部兵马,途径此处之后,关某便以自从上山,深感萧任侠厚待,却不曾出得半分气力为由,便请命为先锋,不等呼延、韩、彭三位将军至济州会师,便先在路上截住,亦不须用寨中众头领张弓挟矢、费力劳神。实则关某正是打算趁机说动些兵马归顺,临阵反戈,戴罪立功而仍能为朝廷所用......只是如今军中多有桀骜难驯的绿林草莽,难以驱使众人归顺,是以暗中前来,启请呼延将军点拨兵马,直入贼寨,生擒执迷作乱的匪寇,解赴京师,共立功勋。”

    呼延灼听罢却是默然不语,良久过后,才说道:“关总管果然是忠心不负国家,可是虽说官匪势不两立,此举到底还是......辜负了萧任侠待恁的厚恩。”

    关胜听罢也是喟然一叹,说道:“关某如何不知大丈夫生于世间,自当义气凛然,始终如一?可是萧任侠虽待我的恩义深如沧海,可是他本来是朝中重臣,却背反国家,再要归顺朝廷,绝无可能。关某再不济,自知决不可玷污了祖上名声,落草为寇,与国家为敌,又怎会是我的志愿?自是忠义两难全,关某只期盼以戴罪之身能够立些功劳,仍能为国家效死建功,而背弃昔日恩官所要背负的骂名,关某自当认下,便是受世人所指唾骂,也只得生受......”

    话说到这,关胜顿了一顿,随即又说道:“何况呼延将军以为恁所统领的旧部兵马,当真便能荡平水泊梁山、二龙山、清风山这几处萧任侠统管的大寨么?”

    呼延灼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川字,他又问道:“关总管此言却又是何意?”

    关胜面色悲愤,说道:“此番我又如何不知高太尉要挟呼延、韩、彭三位将军,必要与萧任侠为敌,若有过失前程定然不保。可是萧任侠如今麾下猛将云集,恁也知似鲁智深、林冲、武松、花荣、牛皋、杨志......还有天生神将刘经略麾下翟兴、翟进等将才皆是能征善战的军中豪杰?高太尉虽然逼迫的紧,可只要剿杀京东路三山大寨些兵马,再捉得几个绿林出身的头领,不但对高太尉也有交代,也教他没有趁机降罪的机会。关某惭愧,却也只得趁此机缘,与宣赞、郝思文两位兄弟好歹仍有被朝廷宽胥的指望,至于又要如何与萧任侠应对......关某虽愧对于他,却也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翟兴、翟进兄弟二人本是西军猛将,竟然也投到了萧任侠麾下!?”

    呼延灼与韩滔、彭三将闻言面色更是诧异,其中呼延灼自知虽然自己善于统领铁甲重骑,然而翟兴、翟进这对兄弟统领骑兵突进杀敌的本事也丝毫不逊色于他。集结了绿林三处大寨的反军兵强马壮,呼延灼自也清楚只凭他与韩滔、彭合力,萧唐麾下却是聚集了萧嘉穗、王进、花荣、牛皋......等许多他们旧日曾一并协力作战的许多能人猛将,荡平京东路三山大寨,的确是难上加难。

    而关胜的意思也很明显,呼延灼思付他是打算与自己里应外合,也未必非要与同为自己昔日恩官的萧唐闹到不死不休。尽量歼灭些他统管的绿林三山大寨中的兵马,对高俅也有个交代,而关胜算是阵前反戈立功,朝廷也极有可能因此而给他与宣赞、郝思文继续在军中效力的机会,然而通过他这个贼军先锋阵前倒戈,再与自己所统领的兵马偷袭强寇主力部队,先立下一场大功。至于之后的战事又将何时完结,便也只能如关胜所说:走一步,看一步了。

    呼延灼自以为他也能深刻的体会到关胜心中的那种矛盾的煎熬,他是个义气深重的汉子,对萧唐恩将仇报,这无疑是违背了关胜的处世原则。可是对于国家、朝廷、官家的忠诚却仍是高于平素与同僚、挚友相处的义气。呼延灼扪心自问,将心比心,倘若自己与关胜的处境对调,恐怕也将会与关胜一样,怀着对于萧唐的愧疚之心,可是仍要倒向朝廷。

    毕竟背负着累代将门的荣光,当忠与义两者出现了截然对立的情况,身为开国名将呼延赞后裔的呼延灼自知内心再是挣扎,到了最后也只得选择前者。

    所以呼延灼、韩滔、彭三人,对于关胜暗中寻来提议联合被策反的兵马,与麾下骑众里应外合倒戈偷袭青州两山大寨派出的兵马这一举动,心中丝毫没有怀疑。

    虽然心中仍有些矛盾,呼延灼仍是置宴管待关胜,期间再说及京东路几山大寨专以仁义为主,不害寻常百姓无辜,呼延灼与韩滔、彭三人当然也是早有耳闻,彼此递相剖露衷情,本来是为朝廷“建立功勋的大好时机”,可是呼延灼、关胜、韩滔、彭四人面色郁郁,越说越觉得心中矛盾,到了最后索性缄口不言,不再提及与萧唐昔日一并征战沙场的峥嵘岁月。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得已却该打的仗,一样还是要打的。

    且说呼延灼传下将令,教韩滔、彭两路接应,自引马军,请关胜引路,至夜二更出寨,三更前后,直奔青州两山兵马驻扎的营寨挺进,关胜则自说寨中有宣赞、郝思文早与自己商议得妥当,里应外合,一齐进兵。

    是夜月光如昼。黄昏时候,披挂已了,马摘鸾铃,人披软战,军卒衔枚疾走,一齐乘马,关胜当先引路,众人跟着。转过山径,约行了半个更次,前面隐隐的便已觑见强寇连营大寨。呼延灼踌躇片刻之后,依然把手中铁鞭向前一指,命令麾下兵马,准备向强寇营寨发动偷袭。

    事到如今,本来在原著里是奉命向攻打梁山的关胜诈降,并成功引诱得关胜、宣赞、郝思文决定劫寨,反将他们三人擒下,而立下大功的呼延灼,如今却是对昔日的袍泽战友关胜深信不疑,率领韩滔、彭急催麾下兵马,反向早已设好埋伏的青州两山强寇兵马意欲夜袭劫营......

1304章 为国尽忠,你可还有指望?

    待呼延灼惊见前面最先冲入强寇寨中的数队重骑接连踏着陷坑,连人带马都跌将下坑去时立刻大惊失色,急唤关胜时,亦不见了,方知自己是已中了计。

    待呼延灼、韩滔、彭三将连声喝令麾下军马,慌忙回马要折返迅速离开此处时,却又听得四边山上一齐鼓响锣鸣。如今已经教敌军占得先机,自已是慌不择路的要紧时候,本来前来劫营的轻骑重骑官军各自返身逃生时,却又有许多人马正踏在陷坑上坠将下去,所幸的是陷坑之内并无削尖的木桩,否则这一坠下去连人带马必是性命不保。只是许多重装披挂的铁甲骑兵层层叠叠的堆在陷坑里面,更是活动不开,此时若有敌军忽然杀出,也只得任人宰割。

    呼延灼连忙统领一彪军马窜出营寨,待转出山嘴,又听得树林边脑后凄厉的唿哨声起,四下里有许多挠钩探出,饶是呼延灼一身高强的武艺,因急于奔出险境却猝不及防,当即被拖下雕鞍,有数队强寇骤然杀出,前推后拥着便要将他生擒活拿住!

    眼见情同手足的上官呼延灼要被强寇兵马擒住,韩滔、彭二将自是不顾自身安危,也立刻发了声喊,立刻拍上杀上前去支援。然而此时树林中又窜出了几彪兵马截住他们两个,其中迎着彭的,正是几山大寨之中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一丈青扈三娘!

    萧任侠啸聚的绿林诸路群寇里面,其中怎的还有女子!?

    不知扈三娘底细的彭心中念罢,如今战事紧急,自也没时间喝问对方的来路,当即也只得拍马舞刀上前去战扈三娘。他们两个正在征尘影里,杀气阴中,一个使三尖两刃刀,一个使日月双刀,自是越斗越疾,来来往往刀芒横生,煞是好看。

    与彭差不多斗到了二十余合,不甘心只在山寨里面枯守,同样也要与男儿争功的扈三娘自知眼前这个军将似乎也曾在自家夫君帐前听命,也历经许多战事的朝廷官将,她心中暗付道:相公如此筹谋设计,自是要尽量避免这一支亦曾助他征战沙场的官军伤亡,如今他们都已中计,我等自有余力,也并非必要彼此见个生死,省得再缠斗下去,自以我善使的法子擒他便是......

    扈三娘心中念罢,把双刀分开,回马便朝着众人拿住呼延灼的方向奔去。彭要救下呼延灼心切,当然也是纵马赶来。却不防扈三娘已把双刀挂在马鞍鞒上,又从袍底下取出上有二十四个金钩的红锦套索,等彭策马来得近时,扈三娘扭过身躯,看得亲切,立刻又把红棉套索望空一撒!

    彭只觉眼前蓦的一片通红,措手不及,身子立刻被红棉套索上的金钩勾住,待扈三娘再一发力,登时将彭给拖下马来,周围众军一发向前,旋即也将他七手八脚的给捉了。

    而韩滔眼见彭被强寇之中的女将擒住,他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因为恶狠狠策马前来的那个生得燕颔环眼、戟立髭鬓,跃马挥舞狼牙棍的强寇头领更是奢遮威猛。秦明舞动狼牙棒直取宣韩滔,二马相交,只约斗了数合,便将韩滔迫得手忙脚乱。虽然是武举出身,可是韩滔善使的枣木槊本来就是更适合于策马冲锋的兵器,与敌将捉对厮杀时甚不灵便,若非秦明手下留情,恐怕韩滔也早要被他一棒打翻坠马!

    与秦明一正一副的兄弟黄信此时挥舞着丧门大剑,亦策马从侧首冲来,韩滔慌张,招式更是不呈章法,秦明觑得时机,并没有抡起狼牙棍兜头砸将过去,而是反手拿棍捎用力往前一搠,顶在了韩滔的胸膛上。韩滔顿觉一股怪力袭来,再也支撑不住,当即也被搠翻跌将下马去!周围一众强寇兵马也立刻涌将上前,七手八脚的把韩滔也给绑缚住了!

    呼延灼、韩滔、彭三将接连被擒,连环马重骑里面亦有抱着死战之心的将官狠狠咬了咬牙,旋即扬刀大声吼道:“罢了!便是性命折在此处,也誓要救回呼延将军,兄弟们,就算贼人占得先机,咱们拼了!”

    “拼个甚么!?尔等皆是肯为国家拼死效力的好男儿,可是我等兄弟虽背反国家,便是不肯为江山社稷效死竭力的?如今虽然呼延灼、韩滔、彭三位将军为我所擒,有旧日情分在,我自会善待,尔等仍要执迷,却非要逼迫着我使出教亲者痛、仇者快的手段不成!?”

    雷霆也似的怒喝声骤然传来,当即也震慑住了在场包括连环重骑在内的官军兵马,萧唐被许多军马拥簇着,如众星捧月一般疾驰而来,身上戎装劲甲披挂,手中绰着錾金虎头龙牙枪,胯下骑乘的亦是通体火红的火赤块千里嘶风马,这一身的行头......在连环马重骑看来,与当年萧唐集结诸路官军讨伐河东田虎,屡次与夏国大军厮杀征战时的扮相一模一样。

    本来仍要拼死抵抗的一众官军劲骑有许多人心中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当时追随萧唐于边庭鏖战,屡次大败夏军兵马时的岁月。除了当年的上官双鞭呼延灼,时常与麾下军中儿郎出生入死,亲自身赴险境的萧唐在诸部官军心目中的威望只高不低,就算众人情知也只得与昔日主帅兵戎相见,可是如今萧唐亲临至此,仍是震慑得在场所有官军兵马不敢动弹。

    萧唐绰枪策马,矗立环视着眼前一众神色复杂的官军骑众,又朗声说道:“事到如今,就算彼此做成了对头,我萧唐也不愿就此向曾并肩作战的袍泽刀斧相向,尔等既已中计,我奉劝诸位儿郎莫要再做无谓的抵抗,遮莫仍能留得有用之身,争得个建功于国的机会,现在既已被我部兵马团团包围得住,仍要抵抗,性命也只得折在此处,却不知你等众人又是何心意?”

    呼延灼、韩滔、彭这三个带兵的主将都已被擒,而且己方兵马有许多都被困再陷坑之中,倘若对方真不打算手下留情,性命立毙。而其余兵马又忌惮萧唐的威风,如今听得这个昔日的主帅循循善诱,也给了众人借驴下坡的余地,也已经有人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兵刃,身旁的军兵眼见周围的同僚不再抱着必死之心抵抗的打算,也纷纷有样学样,许多将官心想也正如萧唐萧节帅所言,与其宁死顽抗对敌军造成一定的伤亡,己方一众人马反陷入敌军的埋伏与包围,大半人的性命遮莫只能折在此处......却是要与当年率领众人屡建功勋的萧唐拼到最后一刻,这却又当真值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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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州两山强寇寨中,诸般头领分开坐次,又有人把呼延灼、韩滔、郝彭三将各自押解上来,待萧唐上前亲解其缚,关胜亦向前来施礼伏罪道:“关某既蒙萧任侠将令,也是不愿与呼延将军麾下旧部兵马只能拼得个你死我活,是以诈降做饵相诱,万望将军免恕虚诳之罪。”

    呼延灼眼见关胜向自己请罪,却是重重的哼了一声,未做言语,萧唐见状也立刻如当时劝慰关胜、宣赞、郝思文等人之时那般的向呼延灼诉说自己暗中扶持绿林诸路兵马,如今却又背反朝廷的因由。再说及到关胜的苦衷时,呼延灼也终于明白并非是关胜当真便肯教祖上英名玷污,而心甘情愿的落草做贼,实则若是教他继续为国效力,只怕也是再无机缘。

    然而自己如今中计被擒,呼延灼心说倘若高俅知晓此事之后,自己的处境,却也不是要与关胜那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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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介绍:
萧家少主,和武二郎同生共死斗权贵;行镖四海,带兄弟结识八方绿林好汉;东京梦华,携燕青在汴梁城浅酌小饮;北地风云,向完颜阿骨打再去讨酒吃;西夏狼烟,与吴玠和西夏军浴血奋战;江南烟雨,同方腊教主还要计较一番......有无数好汉见了你宋江纳拜,可我也有谪仙、布衣剑卿、刈虎刃、铁狮子、青鹘子、一阵风、旱天雷、补天手、一点油、绵里针、小白龙、活死人、乳虎等一票兄弟帮衬。你及时雨宋江既然要招安,那梁山便由我燕云十八骑、面涅郎君、天魁星主的任侠萧唐接手了罢,替天行道那面大旗,我会替你扛下去的。(水浒任侠书友群号:277318413)水浒任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浒任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浒任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