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2 女巫集市
“今晚辛苦你们了……知道怎么进去吗？”
兰疏影上前，抬手摸了摸毛茸茸的狗耳朵。
她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体格最壮的那条大狗不好相与，智商最高，似乎对她不太服气，所以她问的是另一只，之前就是它跟随她下到地牢里的。
它倒是比它哥哥热情。
于是，一条黏糊糊的大舌头追着手掌，上下舔了个遍。
海莉同情地投来一眼。
——要是随便下个命令还要被这样“热情”对待，她宁可这辈子都不跟狗狗打交道。
兰疏影面不改色，摸出一条帕子将手擦干净，然后把帕子揉成团扔到前面。
空气中微微起了些变化。
仿佛是空气凝成一面厚实的坚墙堡垒。
帕子就这样被无声地反弹了回来。
她意在试探，可是……魔法狗似乎误会了。
它以为这是新主人在跟它做游戏。
只见它欢快地摇着尾巴，直奔地上的手帕团而去！
衔住，回头，跑到她身边。
张开嘴~~
狗的眼睛，还有它两排牙齿中间的帕子团，全都是亮晶晶的。
兰疏影：“……”
海莉憋着笑没吭声，还默默转开了眼神，表示自己刚才什么都没看见。
兰疏影深吸一口气，用爪子尖把帕子团勾出来，又扔了一次。
她明示道：“去，把它带到女巫集市里，在那边等我。”
“汪呜~~”
狗子听明白了。
这一次，先是头部骤然消失，紧跟着是大半个身子，最后连毛茸茸的大尾巴也呲溜一下不见了。
兰疏影回忆着狗的所有动作，隐有所悟。
是那根羽毛将她们指引到这里。
肉眼可见，这是一片毫无异状的旷野。
她放开灵识之后可以觉察到少许波动，显然是遮蔽用的法阵，女巫集市就在里面，但是想进去的话，还要用点小技巧……
另一只大狗低头看了她们一眼，懒洋洋地直起身，缓步上前。
兰疏影注意到它的步子很有意思。
她看得仔细，那狗也教得认真。
一直走到同伴消失的地方，大狗停下来回头，眼神似乎在问她：
——学会了吗？
兰疏影笑笑，学着那步法挪了过去。
大狗点头，露出孺子可教的意味，然后被她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海莉。”她叫道。
“啊，哦哦，马上来！”
海莉试探着走，中途她错了一次，四面八方顿时卷起细小的风刃。
她惊得一身冷汗。
好在她这只脚还在半空就被大狗打断了，海莉立马纠正过来，风刃缓缓散去，有惊无险，也来到入口处。
大狗点了下脑袋，当先进去。
她们踏前两步，面前风景骤变。
刚才是星空下的旷野，现在则是圆月笼罩的一个个毡房。
被炮制干净的动物皮拼接成上尖下圆的形状，浅色的被镀上银色月光，深色的显得暗沉。
每个毡房周围都点缀着一圈圈小灯。
个别的豪华毡房还做了彩色玻璃窗，在灯下闪着琉璃彩的光。
整个气氛就像在欢度节日。
本该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集市仿佛就没有这个习惯，毡房里总有店主与客人在沟通，外面到处都有行人走动。
行人以身形娟秀的女子居多。
因为大家都裹着长袍或者斗篷，很多人还蒙住了脸，倒也不显得她这样打扮很突兀。
反而海莉因为穿着王城里时兴的淑女裙，被人多看了好几眼。
——没什么恶意。
有个路过的年轻女巫还塞给海莉几块水果糖，毕竟她有个增加好感的被动。
“欢迎来到女巫集市！”
一只通体冒着幽光的大耗子从天而降！
它倒挂着，落到跟她们目光齐平的地方，打了个招呼。
“我是公共导游004号，需要我带两位客人参观一下吗？”
对方就这样飘浮在空气里，缓缓倒过来，样子竟然比倒挂的时候还怪异。
她们对这份热情已经心领了，但实在不太喜欢这种生物。
“汪。”
体格略小的狗子弟弟耸耸鼻尖，走过来蹭兰疏影的手，同时歪着头对大耗子做了个凶恶的威胁表情。
大耗子一愣。
继而看见狗咬起新客的黑斗篷，拽她沿着小路走了。
又一条粗壮的腿擦着大耗子过去。
它傻愣愣地抬头，对上狗子大哥戏谑的眼神。
“……妈呀！”大耗子落荒而逃。
直到它被集市的隐形守卫拦下，耗子嘴里叽里咕噜一阵，隐约提到一个名字——弗雷德丽卡。
兰疏影偷听到这里，收回目光。
“被认出来了呢……”海莉喃喃道。
兰疏影扯扯这件黑斗篷：“早有心理准备，这里不是王城了，到处都能遇到奇人，他们肯定能看出我身上披着什么。”
所谓奇人，当然不止女巫，像是之前沙琳不是还看出她手上有女巫的血么。
至于打火匣里的两只魔法狗，她原本不想放出来，谁让这个集市太排外，不放它们就不知道进门的法子，那就只能在外面傻站着了。
放出了它们，就是承认荒野女巫的传家宝在她手里。
还有这件能让所有罪犯产生贪念的隐形斗篷。
“我们可能有麻烦了……”海莉神色微凛，打量着四面的黑暗。
远离了集市的自由贸易区，这条小路是不被灯光宠爱的地方。
这样的地方，最适合滋生罪恶。
两只魔法狗不需要主人的吩咐，已经伏低了背脊，四只眼睛泛起光芒，隐隐与月华呼应。
兰疏影站住，摸出疯大厨的斩骨刀，等待黑暗中的敌人自己扑上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竟然，什么动静都没有。
面面相觑。
海莉率先在聊天室里开口：“我带二狗子去前面看看吧。”
兰疏影很欣赏她的起名功力，可是貌似不需要了。
一道细长的黑影从地上站起来，正在朝着这边走。
同样是黑，它偏要与众不同。
这是影子戏法，一瞬间让人认出了来人的身份——沙琳。
沙琳手里的匕首还在滴着血，也是在她现身之后，黑暗中才开始有汩汩的血液响动声。
兰疏影见她收了匕首，却没放下斩骨刀。
沙琳对她们似乎毫无戒心，她转过头，对着自己身后催促：“你出来啊。”
1173 礼物
这次现身的是音乐家。
他的装束已经变了。
不久之前还是落魄的街头艺人，现在他裹着一身低奢的金丝边黑底长袍，头戴尖顶帽，是最常见的魔法师款。
他珍爱的指挥棒此刻就在手里捏着。
材质跟之前一样，不过在头尾两端都镶嵌了素银花纹，就显得跟主人一样飞上了枝头似的。
“我是专程来向你们道谢的，朋友。”
他风度翩翩地摘下帽子，举止优雅，眼神格外真诚。
海莉诧异，打量他一番，说：
“朋友，几天不见，你变化不小啊。”
音乐家噙着微笑在她们面前转了个圈。
幽蓝色的光点在他周身浮动，照亮了苍白英俊的面孔和这身打扮。
这点光芒，不至于引起远处的注意，只是为了显露面目，以便他们继续友好交流。
所谓人靠衣装，他换了打扮之后，气质上的变化更大。
被她们这样打量着，音乐家稍显羞赧。
接下来，主要由是沙琳进行陈述。
他们夫妻俩是在两天前离开王城的。
在晚宴上，沙琳曾经出示过一张放逐令，除非新任女王亲笔签署，否则音乐家不能离开王城。
她没说原因。
不过兰疏影觉得，这跟区域规则有关。
曾经的老国王专门把情敌留在王城，或许是为了泄愤。而小女王的前十几年都住在塔里，她跟音乐家之间并没有私仇，况且，她上位前还招安了沙琳，暗杀掉一大部分的坚决反对派。
因此，她签署放逐令的可能性很大。
“不是这样的，她受她母亲的影响太深了。”沙琳一脸无奈。
正是因为知道王后对音乐家痴心不改，小女王，她居然翻脸不认人了！
女王上位之后采取回避的架势，她弄来一大帮子人，连天加夜地在周围保护她——她不让沙琳靠近，也不肯还音乐家自由。
假设沙琳不是命运马戏团的影子大师，而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或许，小女王会直接要求夫妻俩离婚，然后命令音乐家进宫，长久地陪伴王后。
兰疏影和沙琳交换了无奈的眼神。
嗯，小姑娘一定这么想过。
海莉露出“哇好恶心”的表情：“所以，你们最后是怎么走的？”
“我买通了王后的侍女，她劝王后喝了很多酒，我潜伏到王后身边控制了她的影子。”
沙琳顿了顿。
她摊开双手表示自己对她们俩绝对没有恶意。
“然后就好办了，我让她亲口告诉女王——她放弃这段爱情了。”
就这样，夫妻俩拿着辗转到手的放逐令，连夜逃离。
他们接下来就到了女巫集市。
……
兰疏影嗅着空气里浅淡的腥甜气息。
总共有四具尸体。
在他们谈话的过程中，冒出两个同样会用影子戏法的人，把尸体装进袋子里拖走了。
“刚才那是什么人？”她问。
沙琳说：“几个小毛贼。”
“他们想要你身上的隐形斗篷。”音乐家接口道。
接着又是沙琳说话，夫妻俩连眼神交流都不需要，默契十足。
“隐形斗篷不容易制作，女巫阵营的话，只有弗雷德丽卡能保证成功率。她脾气不好，很少进集市，唔，除了你身上这件，如果在外面还能看见她出品的斗篷，都是遗失之后被大家抢来抢去的……反正，很乱。”
四个毛贼高估了他们自己。
打劫不成，反而死在这里。
兰疏影听了这些话，很领情：“多谢你们出手。”
沙琳却笑了。
“那阵子多亏你们帮忙照顾他，是我们先欠了人情，别提什么谢不谢的了。”
她没那么大的脸，就算两人不出手，几个小毛贼在魔法狗面前也活不了。
太好笑了，他们在女巫集市讨生活，竟然连哈里森家族的守护犬都不认得，贸然跑上来抢东西，简直是嫌命长……沙琳有点走神。
音乐家递出两张精美请柬。
“这是……”
“婚礼邀请函。”
沙琳拍拍头，“对，我都忘了这个！”
她把邀请函塞到她们手里：“是这样，你们去加内德不需要这个，但是！”
兰疏影接道：“进入会场需要？”
“没错。”沙琳喋喋道，“我知道那个新娘，达科萨家族的唯一继承人，脾气比弗雷德丽卡还古怪，放纵得很……”
“咳咳！”
音乐家打断了妻子的吐槽，太不淑女了。
沙琳脸上一红，摆摆手：“看我，太久没跟谁这么轻松地聊天了。听我说，她每次都把婚礼地点放在空中花园，很高，如果没有邀请函，你们就得跟一群想蹭饭的家伙抢飞行名额。”
海莉立即把邀请函收进背包：“太感谢你了！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吗？”
“我应该和你们说过，不要跟女巫打交道，但是你们不听。”音乐家用指挥棒点了几下，幽蓝光点变成两股水流，先裹住海莉的手掌，用温和的频率帮她清洗。
兰疏影随后收好邀请函，也得到同样待遇。
“好了，现在你们手上的血已经弄干净了，到了那里之后，千万别当众去找弗雷德丽卡，一定要趁旁边没人的时候把东西给她，拿到报酬立即离开。”
音乐家说完，再度挥动指挥棒，喃喃念了一串咒语。
他告诉她们，需要从空中花园逃离的时候，就把他教的咒语念一遍，能帮她们飘浮到地面。
他笑起来微有得色，抚着指挥棒说：“我过去曾是巫师之王的弟子啊，好多年没能施展巫术了，幸好还没忘掉。”
两人真没想过他还有这层身份。
“你被困在王城这么多年，跟女巫有关？”兰疏影试探着问。
她本来没指望对方会坦诚相告。
只想从夫妻俩的反应来判断相应的阵营关系。
然而音乐家点头很干脆。
“是的，自从我的老师失踪之后，女巫希望能掌握领导权，男巫不肯让步还跟她们结了仇。一些女巫为了报复，设法把我骗到王城剧情线里，就走不掉了。”
“对了……还有这个。”沙琳摸出一块圆形金属，别到兰疏影胸前。
她低头看看。
只有硬币大小。
如同钱币一样在正中间烙着头像。
那是一个头戴尖帽子的红鼻子小丑。
1174 婚礼变故
小丑的样子倒是没什么特殊的。
在前不久的橘子节，满大街都能看见类似的红鼻头。
兰疏影看着沙琳为她扣好。
对方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退出去两步，打量着有没有歪。
一时间，在场几人的目光全都汇集在这东西上。
近距离接触，她能读到金属圆片的信息。
【命运马戏团·最佳客人纪念章】
介绍：得到它，就是得到了马戏团全体成员的友谊。我们期待您的再次到来。
“这……”
兰疏影面露不解，暗忖道，她压根就没接触过这个马戏团啊。
到目前为止，她只认识沙琳一个团员而已。
——“再次到来？”
她明明连第一次都没去过呢！
“别紧张，朋友。”
音乐家开口安抚道：
“我可以这样告诉你，或许你在大陆上看不见命运马戏团的踪影，但是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它都是庞然大物。”
“在特定情况下，这枚徽章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沙琳笑容和煦，认可了丈夫说的话。
兰疏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大概就是……拉虎皮做大旗的意思吧。
要是她们在女巫地盘上遇到危险……看在马戏团的面子上，作为最佳客人，或者朋友……她们兴许能有活命的机会。
夫妻俩现身之后，先后给了她们三件礼物。
第一，空中花园的婚礼邀请函；
第二，巫师之王的弟子亲自加持的漂浮术；
第三，纪念章。
这几件都能找到相应的文字证据，分别是触碰之后得到的物品信息，以及时间沙漏底下的状态提示：
【漂浮术】
介绍：由男巫爱德华加持，时效二十天。
可使用次数：1。
收了人家的礼物，总得送点回礼吧。
她身上没有适合送礼的东西，不过边上就是女巫集市……
兰疏影的心思一转，音乐家立马看出了苗头，指着她们身后的骏马笑着说：
“我们明天还要赶路，缺两匹好坐骑，能不能把它们卖给我？”
兰疏影愣了一下。
马是女王送的。
只要他们俩不介意，她可以直接转赠。
“当然没问题，不过……”
“那就太谢谢你了，亲爱的。”
沙琳拿出一个鼓囊囊的钱袋。
兰疏影当然不愿意收，然而沙琳并不提买马的事，她口中嘀咕的都是关于加内德的情报，让她们实在不舍得打断。
她们听得认真，忽然，集市那边起了喧哗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夫妻俩始终没能把买马钱给出去，心想，人情也还得七七八八，确实不差这一点，还是今夜的大事更重要……
他们对视一眼，默契地抢过缰绳就跑！
“哎呀！”海莉一脸懵圈。
这时候，沙琳在马背上回头。
咻！她扔出来一个纸团。
兰疏影捡起。
打开一看，纸上绘制着女巫集市的平面图。
边角的某商铺被做了特殊标记：
“飞行扫帚”！
绘制者很贴心，还画了从这边走到商铺的路线。
海莉：“……”
兰疏影：“……”
她忽然想起什么，把纸翻过来看看背面。
还有一个沙漏标记，旁边潦草地写了个数字：3h。
海莉喃喃地说：“意思是，让我们三个小时内离开这里？”
“看样子是了。”
兰疏影爬上树，观望集市里的动静。
那边起了一把火。
好些行人聚在几家着火的商铺周围。
受灾最严重的那名店主，是个绿皮肤的女地精。
她衣服头发都焦了，顾不得身上的狼狈，忙着召集人手救火，甚至恨不得亲自冲进去，多救下半块铜板也是好的，果然是个纯粹的地精。
但她被一个匆忙赶到的女巫攥住了手腕。
女巫年纪不小了，比荒野女巫的皱纹还要多。
看周围人的态度也知道，她在女巫阵营里应该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存在。
以她为首，十几个年轻女巫一起念起咒语，空气中的水汽越积越多，终于在火场上空下了一场大雨。
“嘶……”海莉哆嗦起来。
那是风带过来的寒意，她还被雪花糊了一脸，简直太欺负兔了！
兰疏影跳下来递给她手帕。
“去租扫帚吧，有我们在这里，他们恐怕施展不开。”
“……什么？”
兰疏影比了个手势，表示先走再说。
她让两条狗开路，捏着海莉的手腕直奔飞行商铺。
这家商铺的生意很好，五个柜姐都在忙着填单，再由其他员工领客人去后面领走飞行坐骑，兰疏影眼尖，看出后面有个起降台，客人直接从那儿坐着扫帚或者飞行兽类走了。
这里偏僻，集市那头的嘈杂并没有传过来。
海莉回头望了一眼，再看这堪比春运等票的几条队伍，略显忧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们……”
兰疏影忽然踢了狗子大哥一脚。
“汪！”
狗子大哥瞬间凶相毕露。
前方沉默片刻，众人回头。
看清了这两只大狗之后，绝大多数人都选择了让路，少数云里雾里的也被拉开了。
狗子大哥扬起脖子，哼了一声，表示这是它们哥俩的功劳，可别忘了！
兰疏影心里对这些被插队的人道了声抱歉，选了边上那个柜台。
“我们需要两把飞行扫帚，去加内德。”
柜姐一脸紧张地盯着大狗，生怕它捣乱。
听见狗主人说话有礼貌，她回过神，唰唰几下弄出一张单据，递过去确认。
兰疏影用余光看着其他柜台，模仿其他客人在相同位置写下米洛的大名。
“您的租赁期限，勾选最短的两天就可以了，客人。”柜姐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提醒道，“加内德有我们的大型商铺，您可以在那里租赁新坐骑回来。”
“好的，谢谢。”
兰疏影递上押金和小费。
柜姐笑容更甜了。
趁着大狗威慑全场，她倒是拿到了难得的休息时间，跟兰疏影搭话说：
“客人，您也是去加内德参加婚宴的吗？”
兰疏影先看了柜姐一眼，垂眸，高冷地没吭声。
从隐形斗篷的有效期来看，她和荒野女巫分开快满一个月了。
那时候荒野女巫就急着去当证婚人。
已经过了好多天，怎么还提婚宴？
难道，还没开始？
1175 空中花园
兰疏影恍惚地想想，好像是……
音乐家夫妇俩之前透露的信息太多，她也听懵了，竟然没留意这个细节……
她知道荒野女巫会在加内德停留至少一个月，但她默认的是：等她们见面的时候，婚礼早就结束了！
而音乐家默认她们一定会去空中花园。
那是什么地方？
是婚礼现场！
……
她捂住有点抽痛的额头。
把异界女巫踢回通道的那段记忆在脑海里滚了几遍。
倒也没什么愧疚，就是觉得麻烦。
又听见对面的女孩说：“因为婚礼延期举行，最近陆续有很多客人去那边呢。”
柜姐凑到她身边，作势在给她认真讲解单据上的内容，其实是在八卦那场奢侈的婚礼。
“有些客人住得远，邀请函去得突然，原本怕赶不上，不打算去的，就是因为婚礼延期，他们也去参加了。”
“我们店里啊，只要是中等以上的飞行坐骑，都是在王城和加内德中间来回飞，累得够呛。再过几天，兴许连飞行扫帚都要补货。”
她是个话痨，客人一句没问，她自己已经说了不少。
“那你知道婚礼为什么延期吗？”
兰疏影并未掩饰惊愕，问完怕她怀疑，补了一句：“我和妹妹一路匆忙，还没听说这个消息呢，多亏有你告诉我。”
说着，她隐蔽地塞过去几枚钱币。
柜姐眼疾手快，收下咨询费，态度更热情了，小声说：“我听说过一点，好像是新郎出了什么事，新娘把所有宾客丢在那里，自己跑出去了。”
“嗯？跑出去干什么？”
“抱歉啊客人，那我就不清楚了。”
柜姐摊开手。
她是很愿意赚钱的啊，可她真的不知道。
八卦版本倒是很多。
不过她看得出来，这位客人是务实派的——要是她拿一些没根据的事出来胡诌，那恐怕是出力不讨好呢。
……
从女巫集市到加内德，算是一路顺风。
她们坐稳各自的飞行扫帚，刚升空就看不见底下的集市了，只有一片平凡无奇的旷野。
路上，兰疏影告诉海莉，今夜很可能是音乐家夫妻俩的复仇夜。
“你怎么知道？”
海莉其实已经信了，要是没什么事，人家何必提醒她们三个小时内离开呢。
“人为纵火，还有针对那个女巫的杀气。”
尤其是在老女巫带领大家灭火的时候，杀气到达巅峰。
再联想一下，女巫们做过什么亏心事呢？
最近的就是坑了巫师之王的弟子。
音乐家在王城里蹉跎数年，差点浪费了他的好天赋，现在他终于恢复自由，怎么会就这样放过害他的女巫？再加上今夜出现的那两个影子，显然是属于沙琳的势力。
海莉侧过头，翘起的嘴角透着讥讽：
“那也是她们罪有应得——要么别惹事，真要惹事就别给人家机会爬起来！不过，我看这里的人对女巫的印象都不怎么样……我有点担心后面的行程了。”
“嗯，沙琳他们也担心，所以特意给我们送东西。”兰疏影说。
在夫妻俩看来，这是因为她破坏了打火匣的原剧情，帮他们脱离苦海，是她应得的报酬。
兰疏影很记这份人情。
经过今晚这件事，她对男巫阵营和马戏团的好感度都有上涨。
与此相对，她更不喜欢这两个阵营的敌对势力了，也就是女巫阵营和八尾猫公司。
第二天，她们在飞行扫帚上昏昏欲睡时，扫帚忽然开始小幅度地原地旋转，意味着目的地快到了。
柜姐没骗她们。
加内德确实有一家分店，规模很大，而且一切都很有秩序。
兰疏影在这边结了账，揉揉发酸的大腿，还有被高空冷风吹到刺痛的膝盖。
她由衷地感到，女巫这个职业也不容易啊。
下一站，空中花园。
加内德分店的员工听说她们要去参加婚宴，表情略显古怪，并且推荐她们租赁其他飞行坐骑。
“扫帚不可以用吗？”海莉眨了眨眼。
她有自带好感度的被动，以及只要不瞎都能发现的盛世美颜，完全能把路人感化为毛绒控，这一开口，立即把负责人的目光吸引过来，盯着她愣了好几秒才解释起来。
“可以用，但是空中花园很高，周围还有特殊的防护层，只用扫帚的话……”负责人面露为难，在几种后果里选了最瞧不起人的一种：
“很可能会被吹下来哦。”
众所周知，只有长期和魔法扫帚打交道的巫师，才能完美地操控这种道具。即使这样，每天都有客人因为分心被飓风吹回来，丢脸还算小事，受伤了才麻烦。
两只不知道从哪边过来的兔子，还是推荐使用安全系数更高的坐骑呢。
兰疏影点点头，并没有不满，反而觉得这个人很实诚，推荐也很专业。
“就按你说的办。”
她租了两头长相酷似羊驼的生物。
据说是一对姐妹，它们背上有一对毛茸茸的羽翼，被驯养得很温顺，看见有人靠近，其中一头已经先一步凑过来讨食吃了。
半小时后，羊驼姐妹载着她们到了空中花园。
准确说，是空中花园底下的地面。
这里比商铺还热闹。
两人看了一圈。
聚集的人奇形怪状的，往往几个人一组，围着一个水晶球坐着发呆，眼睛无神，但是表情又格外肃穆，像是在进行什么重要的比赛。
兰疏影想起沙琳的话，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邀请函。
“应该是在争取名额。”
海莉赞同，庆幸道：“幸好我们……”
“嘘……”兰疏影用食指抵住她的唇，提醒道：“不要提他们的名字。”
音乐家显然跟女巫不对头。
沙琳那种以丈夫为重的性格，说不定早就干过得罪女巫的事。
在别人的地盘上，稳妥起见，她俩还是当个安静的吃瓜路人，拿到奖励就撤。
“我知道了。”
海莉郑重点头，抬头估算过空中花园的高度之后，她先给羊驼妹妹喂了一把浆果，拍拍毛茸茸的背，“嗨，等下就要辛苦你啦。”
羊驼妹妹也没能逃过她的被动，眯起眼吃得很欢，简直美到冒泡了。
1176 单身狂欢夜
突然，不远处传来碎裂声。
四道身影站了起来。
兰疏影和海莉同时一愣，继而发现，刚才碎裂的就是水晶球。
围坐在这个水晶球边的一共有五个人。
这四位一脸丧气地离开桌子。
剩下那个金发年轻人却是喜滋滋地挺直了腰背。
碎裂声还未停歇，等到水晶球碎到最后，从中间掉出一枚蔚蓝色的圆球。
年轻人拿起蔚蓝圆球，将目光投向空中花园。
于是两人看明白了。
——这就是能代替婚礼邀请函的通行证。
果然，年轻人唤来一头飞行坐骑，缓缓升空。
注意到她们在看他，年轻人的态度很好，笑着摆摆手说：“你们也加油啊！我去前面探探路！”
海莉噗嗤一声笑了，低声说：
“这个人挺有意思的，要是我办婚礼，还挺乐意这种人过来蹭吃蹭喝。”
沙琳说过，新娘子家底殷实，一定会用好东西招待客人，让她们上去了少跟其他人交谈，落脚之后就该吃吃，该喝喝——反正蹭饭的人肯定不少，多两个也不打眼。
正因为记着沙琳的叮嘱，她们就没打算跟这个年轻人一起上去。
直到他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两人这才骑着羊驼姐妹升空，越过防护层之后，羊驼姐妹侧过头蹭蹭她俩的手，示意她们可以下来了。
海莉整理着被风吹乱的发型，“妹妹再见啊，以后有机会给你们带好吃的！”
好听的话谁不会说，至于以后能不能兑现，那就看缘分啦！
羊驼妹妹并不知道她的内心。
姐妹俩听说有好吃的，临走还糊了她一脸口水。
……
空中花园的面积相当大，完全称得上是天空之城。
漂亮的建筑群外面还有大片景观区，各种地形都有，随便挑个地方都能当拍照背景，绝对是天然的网红打卡点。
与天然景观相对的，就是里面的建筑群了，能选这种地方招待宾客，确实可以看出主人家的财力。
海莉的魅力在保安这里再次得到证实。
他们看她风尘仆仆的，特意提醒她说：
附近有一座温泉山，可以去那里放松一下，缓解旅途疲惫，而且，一应消费全免。
海莉有点心痒。
她向那座青山望去，满眼灵秀，更是心驰神往。
但是，眼下最重要的是找人。
兰疏影低声道：“我去找落脚的地方，你去打听她在哪。”
“没问题。”海莉欣然同意。
她把行李包交给同伴，然后站在门口，见谁都是笑眯眯的。
她个子小，白中带粉的绒毛被风拨弄着，粉裙子轻轻飘荡，显得特别可爱，不断有路过的宾客主动跟她说话，气氛极好。
他们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
反正就是很喜欢这只小兔子。
被他们围在中间，海莉一点都没紧张。
在众人的七嘴八舌中，她觉得对这里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于是微笑着告别这些热情宾客，独自在建筑群中间悠然散步，同时物色目标。
没过多久，她挑到一名落单的人类宾客，跑去跟他询问荒野女巫的消息。
对方是个魁梧的光头，花衬衫，大拖鞋，手里提着个网兜，隐约能看见网兜里的白色浴袍。
突然被人拦住，他有点不耐烦，但是看清了海莉的样子，不知不觉就多了些耐心。
“哦……你说那位证婚人啊，她应该在温泉山参加聚会呢。”
他指着城外的青山说。
巧了，还就是保安们推荐的那座山。
海莉愣了一下：“请问，是哪些人在聚会？”
“当然都是女巫了，哈里森家族的女巫都是臭脾气，不爱跟普通人打交道。她们把上等的温泉都占去了，幸亏我预约得早，抢到一个中等的……”
光头说到这事，眼神十分委屈，控诉地说。
海莉：“……”
以您这尊容，就别做委屈的表情了，好吗？
……
得到消息，海莉立即联系了同伴。
兰疏影神情复杂：“都是女巫啊……”
她犹豫了。
海莉叹了口气：“我们来得好像不是时候，听说聚会从今天开始，连续三天呢。你找到住的地方了吗，我现在去找你？”
“嗯，刚找到，我旁边是一座红顶高塔，能看见吧？”
这是个很有辨识度的坐标。
海莉很快找了过来。
她们再次出示婚礼邀请函，分到一个套房。
理由是宾客太多了，房间有限。
好在套房有主卧和次卧，她们一人一间正好能住，而且提供餐饮和洗衣服务。
见她们不反对，经理悄悄松了口气，招呼服务生领她们上楼。
兰疏影在海莉后面进去，余光看见，走廊尽头走出一个金发年轻人，就是她们在底下遇到的那个。
她闪身进了房间，没去打招呼。
对方也没注意到她，只是哼着歌下楼了。
海莉知道后感慨了一句，真有缘分。
“话说，这几天，我们就在这里等吗？”
海莉趴在窗边往下看，还是想出去逛逛的。
主要是这里休闲气氛太浓了。
如果周围的人都在专心度假，就你一个人紧张得像在吃鸡，总会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吧。
白中带粉小姐又叹了口气，背影分外寂寥。
兰疏影默认了她的话，就是安静等。
……
然而，这种自我禁闭的状态，当天就被打破了。
原因很简单。
新娘子回来了。
还带回了她的青蛙未婚夫。
海莉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电视，节目忽然中断，紧急通知这则讯息。
她瞪圆了眼。
兰疏影默默出现在她身后，盘算道：“这样，荒野女巫也该回来了吧。”
“呃……你说的也是。”
这对新人的回归，让城内的宾客提前结束了度假状态，这些人终于记起来了——他们是专门来参加婚礼的！
沉迷户外旅行的宾客们也回来了。
其中就包括预计在温泉山玩三天的那群女巫。
“我知道她住在哪，我们可以今晚悄悄去找她……”
海莉正说着，套房的门缝里突然被塞进来一张宣传单。
【狂欢之夜！】
【所有还在单身的朋友们，在婚礼之前，来一场最后的狂欢吧！我们期待您的到来，地点……】
1177 小丑和魔镜
海莉匆匆看完宣传单，下意识问同伴：
“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去？”
塞传单的人还没走远。听见海莉这句话，他立即抢答道：“你们当然要去！”
海莉：“……”
对方丝毫不给人留面子，语气很理所当然：
“我家主人的邀请，你们凭什么不去？”
海莉瞬间被挑起了火气。
她是惹不起女巫，可是连个发传单的人都这样瞧不起兔，也太伤自尊了吧！
“你家主人是谁？”
“达科萨家族尊贵的继承人，黄金果园的管理者，加内德最具有美貌、智慧和天赋的女巫——娜缇娅大人！”
对方精神昂扬，语气逐层加重。
尽管没人看，他仍然在门外做出来丰富的肢体动作。
末尾刻意停顿。
似乎已经做好了被吹捧的准备。
门里的两只兔子交换了眼神：“……”
【我怀疑他这里有问题。】”海莉点点额头，在聊天室里嫌弃道，【被他主人洗脑了吧……】
【这种问题上，我觉得你完全可以自信一点。】
兰疏影摸了一把她炸起来的绒毛，忍不住想起了自家奶糖……不知道它那边怎么样了，见到昼神没有……
她透过门板看着送传单的人。
既然他是“娜缇娅大人”的脑残粉，那他最后的褒赞就纯属个人感想，不能当真。倒是前面两个名头，让她们听出了说的是谁。
今天刚回归的新娘子。
——被荒野女巫私底下贬低过，弗雷德丽卡评价她为“狗屁不通的年轻人”、“只有变形术学得不错”。
兰疏影记得还说了两个字：命好。
但凡沾上这个词，很多时候不需要努力也能得到好待遇，这个人走到哪里，哪里都该有柠檬精和无脑吹。
女巫娜缇娅，想来就是如此。
以她在童话镇的名声来看，兰疏影就不太理解她了：
当初为什么要辛辛苦苦地偷渡呢？
她还以为是在这边过得很惨呢。
朝不保夕，随时可能丢命的那种惨。
不过直到现在她也没亲眼看见，事实如何还不好说。
海莉稳住心态，假装很为难：
“可是，这个活动是为单身人士举办的，我们……”
她想说自己有伴侣，那样就不符合条件了吧？
今夜，她们计划去找荒野女巫兑奖。
至于单身狂欢夜，这种不明不白的东西还是不碰为妙，两人在这一点上已经达成了共识。
对方冷笑一声，打断道：
“两位，你们住在同一间房，但是我敢肯定你们不是伴侣——你们知道在空中花园欺骗娜缇娅大人的后果吗？”
两只兔子同时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这都没见到面，你还能隔着门鉴定关系啊？
兰疏影平静地说：“不是伴侣，不过我们各自都有丈夫和妻子，他们只是不在这里。”
对方可能只听了前几个字吧，然后，他就像在辩论赛里拿到了冠军，开始翘尾巴了——
“在这里你们没有伴侣，那就是单身人士！请在规定时间内在指定区域打卡，否则一律请离空中花园！”
不配合就清场？
这么霸道的规定……
反倒让人怀疑所谓的狂欢夜有问题。
兰疏影心里一跳，眸光锐利起来。
对方在她们的沉默中略微放缓了语气，劝慰道：
“放心吧，没有特殊节目，不会让你们愧对另一半的……只是大家一起喝酒聊天，玩玩小游戏而已！”
“主人说，她想让这个狂欢夜越热闹越好，最好，所有人，不论是不是单身都来参加。她相信客人们不会让她失望的，对吗？”
对方扮演着新娘子的死忠，却又像是意有所指。
海莉眉头紧得能夹死苍蝇。
脚步声渐远。
他在剩下几个房间门口依次停留之后，上楼了。
海莉突然拉开门，看也没看，对着外面呸了一口！
垃圾！恶心！
搞强制！去死吧！
她把宣传单三两下揉成一个球，砸在对面墙上。
她大概很想怼脸砸，可惜人不在。
兰疏影拉住持续暴躁的同伴，从地上捡起一根头发。
金色的。
海莉不发脾气了，凑过来打量它。
不长不短，没什么稀奇，至少她没看懂哪里值得重视。
兰疏影抬头看向上方。
头顶是木板，也是楼上的走廊。
很快，有敲门声，找的就是跟她们房间正抵着的那间。
有人开了门。
敲门的进去了。
紧跟着是一段低声吟唱的咒语，冗长，不解其意。
【你发现什么了？】海莉问。
兰疏影想了想，考虑到楼上住着女巫，她怕聊天室被监听，于是蘸水在门板上写道：
“我们在地面见过的金发年轻人；
他被人易容了。”
第一句，海莉点点头。
第二句，她愣住了。
“呃……嗯？”
事情简单说就是：
刚才那人，披着年轻人的假皮囊，实际上并不是她们之前遇到的人。
他扮成别人的样子，进了楼上的房间。
而且房间里用了屏蔽魔法，所以她们听不见里面在说什么。
兰疏影开着鬼瞳，只能看到走廊，视线转到房间就被白雾遮挡了。
大约过了三分钟，屏蔽似乎失效了，因为兰疏影听见有个女声尖叫道：“放下镜子！”
玻璃爆裂。
她以为是那个镜子，继而意识到声音是从窗户发出来的。
两人跑到窗口，只见一道细瘦身影从上面翻出来。他人在空中跟她们对视，突然大笑着一把撕开身上的伪装！
金发年轻人的假皮囊掉了下去。
现在，展现在她们眼前的，是个红鼻子小丑！
小丑挥舞着椭圆梳妆镜，双脚在墙上借力，在空中翻了个身，继而在女人的怒吼声里嘭的一下炸开，化成一朵彩色烟花！
“咳咳！”
“咳咳咳！”
烟雾太呛人了。
烟花炸开的地方离她们房间更近，两人被呛得眼泪鼻涕一起出，等她们再往下看的时候，小丑早已经没了影子。
“追，去给我追！一定要把我的魔镜带回来！”
楼上，刚才尖叫的女人在疯狂拍窗台，刷着烟熏妆的惨白面孔被气出两团红雾。
几个手下都被这个变故弄傻了。
女人更气愤地叫道：“还不快去！”
1178 第二个预言
刚才，小丑当众变了个烟花戏法，女人的手下们匆忙追出去。
兰疏影站在窗边看得很清楚。
那三个人穿着藏蓝制服，粗胖笨拙的体态，完全是童话里蠢侍卫们的翻版。
对比一下小丑的灵活机警……
她觉得这次追捕不会有收获。
看着小丑消失的地方，兰疏影微微一顿，把胸口的马戏团徽章收了起来。
徽章上的红鼻头小丑在阳光下一闪，随即消失在口袋里。
楼上的女人还在怒斥。
这次被斥责的对象变成了佣人。
她的魔镜被小丑抢了，所以就责怪佣人不该把小丑放进来，更不该给他机会靠近那面镜子！
兰疏影听着好笑。
东西被抢了是既成事实，就算真的要追责，那也该让房间里实力最高的人去反省吧？最厉害的人都护不住镜子，怪罪几个普通人有意思吗？
实力最高的是谁？
当然是镜子的主人。
是正在叫嚣的这个女人。
两个佣人唯唯诺诺的，很畏惧她，第二个佣人有些委屈地提了一嘴：“他的伪装术太厉害了，跟……完全没区别啊……”
楼上又摔了个瓷器。
……
只隔着一层楼板，由于拿不准女人的深浅，她们怕被窃听，不放心在聊天室里详谈，就拿来纸笔沟通。
海莉写道：“她是女巫？”
兰疏影点头。
女人的声音略显沙哑，就是念咒语的那个，只是她总在吼，所以听起来跟之前不是很像。
海莉又写：“她念咒之前我都没听见小丑说话，他就这么轻易被放进去了，所以我想……金发年轻人会不会也是她的手下？”
她曾对那个年轻人有一种先入为主的贬低印象。
年轻人没有婚礼邀请函。
他是通过跟其他四个人的竞争，获胜了，才拿到可以代替邀请函的东西。
海莉下意识小瞧了他，觉得他是一个蹭吃蹭喝看热闹的草根，却忽略了抢到入场名额的难度。
另外一种可能：
他是某个宾客的手下。
空中花园发出去的邀请函不少，但也不至于奢侈到给一个宾客发十几二十张，那就总有拿不到入场机会的人。
一张邀请函能带五个仆人，楼上的女巫恰好带了三个充场面的侍卫、两个伺候她的女佣。
假设她还有真正得力的手下，这些手下有能力竞争入场的机会，给他们用自带的名额就是浪费！
金发年轻人是来跟他家主子会合的。
这样就能跟女佣的说辞匹配上了：
她们本来就认识他，看见脸就直接放他进去了。
谁会想到竟然是个冒牌货？
……
兰疏影摩挲着口袋里的徽章。
她对女巫不感兴趣。
更关注的是所谓的“魔镜”。
还有……小丑为什么要抢走它？
她记忆中的那些童话里，倒是有一面相当出名的魔镜。它的主人贪慕虚荣和美貌，总是在问一个蠢问题：
“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更巧的是，那面魔镜的主人，也是一位精通巫术的女巫……
兰疏影去了一楼，跟前台打听到，她楼上的客人来自一个遥远小国，是那个国家的王后。
她随口说道：“是吗，我看她的丈夫和孩子似乎不在这里。”
前台答复说，王后的丈夫已经去世了，只有一个名叫白雪的继女，不知道为什么没跟来。
“这样啊，今晚的狂欢夜，不知道能不能见到这位王后呢……”
前台愣了一下，没接话。
……
她们离开了住宿的地方，就像两个出去寻访美食的旅客。
远离人群之后，海莉有点丧气地嘀咕道：“这是我们第二次遇到童话角色了……上次的事还没完呢，不想再加个麻烦了。”
言下之意，她想离王后远一点。
白雪公主的继母，那是公认的反派角色——脾气暴躁，凶残善妒，一次又一次地用巫术暗害主角……当然，她的结局也比一般的巫婆凄惨。
当恶毒王后弄丢了她的魔镜……
海莉噗嗤笑了出来，感觉挺有意思。
兰疏影思索道：“其实，我觉得……原著对她的降智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她施展的巫术能屏蔽我们的灵识，这种水平，却对一个小女孩无能为力。剧情里，你看看她几次加害主角用的都是什么玩意儿？鞋带，梳子，毒苹果……”
兰疏影满脸一言难尽。
联想到女巫阵营的强势……
如果她也是女巫，大概只想语重心长地跟王后说一句：“你退群吧。”
海莉捧腹大笑。
“也许她只会这么一个高深巫术？嗨，你说，要是魔镜就这么没了，白雪公主的剧情还能演下去吗？小丑抢镜子挺顺利的，就是不知道他拿去干什么……”
“这该由他本人解答。”
兰疏影耸耸肩，平静地说。
灵识捕捉到一道瘦小的身影，有个少年抱着一大捧礼物盒，突然拐到这条路上。
嘭！
他上演了一次平地摔跤，整个人带着东西一滑，屁股着地，礼物盒全砸在身上了，摔得泪花四溢。
“……你还好吗？”
少年委屈地看向她们：“能帮我把盒子拿开吗……谢谢你们。”
两人帮了他。
海莉还推来一辆没人要的手推车，帮他把盒子放进去。
少年很感激，坚持要给她们谢礼，推来推去浪费了些时间，最后他放下一个盒子就推起车跑了。
兰疏影吁了口气。
不用打开盒子，她已经看到了。
里面装着一面镜子。
银质握柄，椭圆镜面，反面刻有五官，透着一股邪异的美感。
它，还在发抖。
……
盒子里还有一封信。
“写给来自王城的英雄……”
署名：小丑。
写信的人先提到沙琳夫妇的事，显示出他对事情经过了如指掌，而且没有恶意。因为沙琳是他的朋友，他们曾经都是命运马戏团的员工。
这位，曾是副团长。
他说自己有重要的事去做，把魔镜交给她们保管，希望她们不要让魔镜回到它主人手里。
另外，他建议她们一定要去参加狂欢夜，因为有可靠消息表示，女巫娜缇娅近期得到一个预言——她的杀夫仇人，就在这次的宾客里。
她会优先从拒绝参加的宾客排查。
1179 格子里的人
“这……”
海莉小心地看了一圈才在聊天室里说：“你觉得可信吗？”
兰疏影默不作声，先拿起魔镜。
她知道白雪继母的魔镜是会说话的，它如今只会瑟瑟发抖和叽叽乱叫，只能说明小丑已经对它做了些手脚。
现在，她要再给它加一层枷锁，那样才安心。
她刺破指尖，用自己的血在镜子背面画了一道咒。
这道咒的原理，和恶毒王后施展出来的屏蔽巫术差不多，都是为了隔绝窥探。
不过它是双向的。
别人无法用灵识搜索到这面魔镜，魔镜也休想偷偷联系它的主人。
镜子上的五官几乎揪成一团，它傻愣愣地盯了她一会，然后眼睛一翻，像是被气晕过去了。
海莉看明白了，果断对着自家队友比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前辈！
该胆大的时候就是一个莽。
该谨慎的时候……啧，深得苟字的精髓啊。
“可以信。”兰疏影收拾了魔镜，这才回答海莉的问题。
她也不会跟海莉分析原因。
只是直觉而已，她觉得小丑可靠。
为了验证，没过多久，她追踪到那个送来礼盒的少年，把他逼到没人的巷子里催眠，询问经过。
少年果然不知道盒子里装着什么。
他说，当时他离她俩大概有几百米的样子，有一个小丑打扮的男人突然拦住他，让他把那个盒子交给她们。
如何出场，如何搭话，如何放下东西，都是小丑给他设计好的。
少年演得很真，那一下平地摔跤，摔得实打实，他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的。
由于被催眠之后说的都是心里话，他迷蒙着双眼，直接在兰疏影面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疼哭的。
“……”
问话结束，海莉上来把人拖到巷子深处，忧心地说：
“他准备得这么充分，我更不放心了。”
兰疏影：“他让我们参加单身狂欢夜，听起来危险程度不高，反倒是留在房间里更容易被人注意。参与的人越多，越容易浑水摸鱼……”
她顿了顿，想到一张橘子皮老脸。
“……如果能联系到荒野女巫，那就更好了。”
当然，小心是必要的。
趁着还没开始，她们该多打听些消息。
这种事，适合交给好感加成高的人。
海莉也没辜负期望，跟知情的宾客打探到了狂欢夜的规则和一部分节目。
关键在于：
确定参加的宾客需要在四个地点打卡，具体地点另行通知。
而她们初来乍到，对空中花园并不熟悉。
或许，现在得去买一份尽可能完整的地图。
海莉提出了这个建议。
她们问了几家商铺，但是全都售空了。
“……好吧，谢谢你。”
兰疏影在店主抱歉的眼神里败退。
“实在没有就算了吧……大不了，到时候再问呗，总有人知道的。”海莉很乐观。
她最近跟别人的接触很密集，尝到了好感度加成的甜头，对问路这种事充满信心。
“嗯，先回去休息一下。”
兰疏影心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毕竟时间快到了。
她们顺路买了点吃的，又回到住处。
上到那层的时候，视线已经能碰到她们那间套房了，海莉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身后没了另一个脚步声！她赶紧把钥匙塞回口袋，小碎步跑回来。
这是位于走廊尽头的房间。
房门紧闭，挂着“请勿打扰”的小牌子。
兰疏影就站在这道门前，眯着幽光浮动的眼睛，打量里面的情景。
见海莉回来，她目光流转到海莉的兔耳朵旁边，笑笑，从那里拈起一枚可爱的小发卡。
“诶？”
海莉还在发愣，同伴已经几下撬开门进去了。
房里静得很，有一股长时间不通风被闷出来的怪味。
还有……轻微的腐臭气味。
海莉下意识想到了尸体。
对这个猜想她不会觉得诧异，顶多是有点奇怪——刚死的人怎么就有味道了？
但是，她检查了一圈，发现味道是从桌上传出来的。
一堆易容用的东西。
有的被调成糊糊，闻起来就是腥臭的胶味。
除此之外，房间里似乎没什么值得继续探查的了。
“好像，没有人呢……”海莉弱弱地说。
兰疏影摇摇头，肯定道：“有。”
她走到床前奋力一掀！
原来，床板底下还有个宽阔的储物空间。
里面蜷缩着一个男人。
凌乱的金发底下是一张年轻发白的脸！
他紧闭着双眼，就像一具尸体。
海莉伸手来探他的鼻息和心脏，表情说不出来的怪异：“居然还活着……”
她看着年轻人扇动的鼻翼，忽然愣住：
为什么她刚才一点都没听见呼吸声？是她耳朵坏了？
比之前新鲜数倍的空气涌入。
年轻人眉头轻轻皱起，呼吸明显强壮起来。
睫毛乱颤，他似乎就快醒了。
海莉注意到，储物格子的顶盖被掀开之后，盖子反面刻的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花纹，忽然动了一下，然后在几秒内崩成一片粉末。
花纹没了。
她皱着眉打量里面这个人。
这家伙，浑身上下一点伤都没有，应该是被药晕的。
海莉一瞬间心情复杂。
——小丑假冒这个人的身份，竟然还留了他一命！……要是换作她来办这事的话，她绝对不会给自己留个麻烦的。
这么看，小丑好像确实不算坏……
兰疏影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觉得他人还不错？”
“啊！嘿，嘿嘿……”海莉有些尴尬，转移话题说：“刚才有个花，你看见了吗？不知道是干嘛用的……”
“不认识，不过大概知道用处。”
“……嗯？”
“一次性魔法符文。效果，主要是沉默，掩盖了他的呼吸和心跳，所以我们都没听见。它不能屏蔽灵识，但是我们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一开始，我们谁也没想到床底下还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兰疏影说着，神情不知不觉严肃起来。
她进来之后，其实用灵识搜过这个房间。
可是，她无意识地避开了这张过分整洁的床。
好在后来用鬼瞳扫了一眼，这才发现它内有乾坤。
同样的错误，不能犯第二次。
1180 夭折的美人计
魔法符文，看起来就是更加精致玄奥的花纹。
施术者接触到规则层面，并且用自己能掌控的方式模拟了这种规则，最后以符文的方式呈现出来。
万法同宗。
她没学过童话镇的术法，但她对规则的领悟够深，再加上鬼瞳的辅助，匆匆一瞥间，已经把那枚符文摸索得差不多了。
海莉愕然听着，看她的眼神又不一样了：
跟一个神队友搭伴，真的压力好大qaq
“……唔，现在已经失效了。”兰疏影随手抹去那点粉末，指甲无意间磕到木板，发出空旷的一声。
她微微一怔，注意力转移到木板上。
双手用力掰开边缘。
她从木板夹层里获取到一张纸条。
也是小丑的笔迹。
他写道：“还记得午夜的第一碗浓汤吗？我准备了礼物，在老地方等你。”
“老地方……”
小丑果然是个消息灵通的人。
他甚至知道她和午夜汤铺之间的纠葛。
海莉琢磨着：“他在用暗语提醒你，第一碗，难道是……”她眼睛一亮。
“嘘。”
兰疏影阻止她继续说下去，转身对年轻人施了一次催眠。
这回，她套出来的话显然更有意思。
她们也没杀他。
只是把人重重地打晕，重新塞回储物格子了。
……
天色越来越暗。
两只兔子匆匆走出宾馆，走到没人的地方。
谈的是关于金发年轻人的事。
在一片迷茫中，年轻人彻底招供了。
他确实是王后的人。
这个人从小跟着猎户父亲，后来，家乡发生了大灾害，他幸存下来，跟着路过的商队往南走，越过大海，在一个小国跟商队分开。
因为他小时候机灵可爱，被当时还在世的国王收在身边，接受精英教育。直到国王死去，王后看中了这个高大帅气的侍卫，让他当自己的情人。
嗯……是情人之一。
他服从王后的一切指令，包括混进空中花园，接近新娘娜缇娅，想办法离间娜缇娅和她的新婚丈夫，留在她身边，然后找机会骗她独自出门！
年轻人只负责实施这个计划，他不知道这样做的目的。
但是兰疏影猜到了一二。
荒野女巫说过，娜缇娅是达科萨家族的唯一继承人，是唯一能去黄金果园采摘的人，当时说话的语气酸溜溜的。
小丑也提到她是黄金果园的管理者。
这个身份想必很让人眼馋。
兰疏影猜想王后要的是黄金苹果，亦或者娜缇娅的身份。
一个果子，或者很多个果子。
就好比孙悟空管理着整个蟠桃园，监守自盗，他想摘多少就摘多少。
海莉啧啧道：“我听过美人计，就是没想到，她会选这么一个……”
她回忆着年轻人的容貌，觉得在她见过的人里只能算是中等偏上，吐出几个字：“歪瓜裂枣。”
兰疏影轻笑，提醒道：
“可是，新郎官被施了变形术，他在外人面前只是一只小青蛙。”谁当了娜缇娅的男人都会是这个待遇，长相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emmm……”
海莉却误解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是想说：一个清秀阳光的大活人，绝对比一只青蛙更有魅力。
其实，兰疏影没把话说全。
那就是，她见过娜缇娅的其中一个青蛙丈夫，包括青蛙形态和人形态。她记得那是个挺俊的小伙子，颜值和气质，妥妥的就是王室成员。
再说回娜缇娅。
如果一个女人习惯把丈夫光鲜的一面留给自己，外人只能看见一只邋遢弱小的青蛙，说明她很缺安全感。
那么，打动她的最佳方式是攻心。
而不是找一个比她丈夫更帅气更有光彩的人，贸然去接近她。
那会让她紧张，起疑。
“果然还是女人最了解女人呢……”
她想着宾馆里的恶毒王后，嘀咕道。
年轻人的办事效率很高，他刚一上来，就拿着自己竞争来的圆球去找达科萨家族的负责人，表示自己仰慕这个家族已久，希望能为之效力。
负责人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发传单，把单身狂欢夜的消息散播给宾客们。
然而，年轻人十分敏锐，很快探听到一个消息：
娜缇娅知道王后也在这里，她打算向王后借走魔镜，用来找人。
一听说跟自家主子有关，年轻人连忙回来报信。
可是他刚回到宾馆就被小丑暗算！
后面的事……就不用再回忆了。
小丑说过娜缇娅要找“杀夫仇人”。
兰疏影略感心虚地摸摸鼻尖，暗想：
幸亏她已经把魔镜藏严实了。
可惜这东西质量太好，打不烂啊。
小白雪啊小白雪，只能帮你到这了。
……
夜幕即将降临。
两只兔子快速来到街道上。
此时，海莉的手里多了一卷细致的空中花园地图。
她对照着说：“我们在第三大道，花店在第五个路口。”
“嗯。”
地图是从年轻人房里顺来的。
关于小丑提到的“老地方”，这个密码已经被破译了。
——兰疏影初次遇到汤铺时，在街道第一家花店。
从地图上看，整个空中花园的商业区，花店只有一家。
她们找到地方，发现这家店没营业。
店铺的面积很大，明显是前店后宅的格局。
兰疏影招呼海莉过来，爬梯子。
这梯子是笔直固定在墙上的，颜色融为一体，不容易发现。
她们爬到屋顶，走出几步，看见烟囱后面缺了一块木板，刚好够一人通过，底下对应铺着厚厚的毯子。
“他果然做足了准备。”
兰疏影感慨着，从缺口跳下去，在毯子上一滚，毫发无损。
她落在一间书房里。
四处寂静，包括书房以外也没有其他生命。
海莉跟着跳下来说：“毯子上有个箭头！”
顺着箭头所指的方向，她们走到一面墙边。
十六个壁龛。
整整齐齐，大小均等。
每个壁龛里都填着东西，或是书籍，或是装饰品。
“这里也有！”
海莉兴奋地找出第二个箭头，在书脊上，是左。
“还有这个……这个……”
找到最后。
两人对着好不容易扒出来的纸条，沉默了。
——
“笨蛋，为什么要跟着别人指的方向呢？”
“自己找啊！”
1181 小丑的礼物
纸条边缘最容易被忽略的地方，还写了一行小字。
——友情提示：
礼物共有三件，分别放在书房、客厅和厨房。
“……呵呵。”
兰疏影放下纸条。
海莉耷拉着肩膀不敢吭声，只是小心翼翼地抬头望她一眼。
耽搁了这些时间，她以为同伴现在很生气。
其实兰疏影是觉得……
小丑这个人，实在很有意思。
“那个……是我想得太简单了，”海莉诚恳认错，“我不该被他误导。”
“我也一样。别说了，继续找吧，我现在对他的礼物更好奇了。”
兰疏影把她拉起来。
箭头是从地毯开始的，一个接一个，引着她们把这十六个壁龛几乎搜完了，除了这张恶作剧语气的纸条外，什么收获都没有。
兰疏影用鬼瞳最后扫了一遍。
再次确定，壁龛这里没有机关和暗格。
但是小丑说过书房里有一件。
她默默转开脚步，写字桌，落地灯，沙发，地板……
海莉已经犯了一次先入为主的思维错误，很快她又犯了第二次，因为，她找东西的时候，总是优先对看似精美的盒子或者箱柜下手，结果就是扑空。
兰疏影从衣帽架上拿起一条褪色的编织毯，松了口气。
“你拿着这个。”
“诶？”
海莉把毯子接到手里的瞬间，立即收到一段文字信息：
【所罗门王的飞毯】
介绍：它的前主人是一位伟大的王者，他是国王，是武士，也是拥有无尽魔力的魔法师！坐上这张飞毯，所罗门王的意志将协助你飞到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前提是……
“怎么没写完啊……”
海莉仔细看了好几遍，到那个字就中断了，鼓起腮帮子。
“哪里都能飞，看起来是个好东西，应该也包括中心之桥吧……”她嘀咕着，眼神很遗憾。
可惜，太可惜了。
介绍不全，而且模糊了最关键的使用条件。
这就让人不敢轻易尝试了。
“它已经提示了，无尽魔力，所以我们想用它的话，多半是根据目的地去输入足量的魔力，要是没有，或者不够用……”兰疏影比了个割脖子的手势。
海莉知道她在逗自己，但是根本笑不出来……
兰疏影笑笑：“好了，去客厅看看吧。”
她们分开找。
海莉留在客厅，兰疏影去了厨房，很快，她在橱柜深处找到一个废旧的水壶，壶嘴里藏着一管浅蓝色药剂。
【隐形药水】
介绍：饮用后获得隐匿效果，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精神力低于你的生命体无法发现你，持续三分钟。最多供三人使用。
备注：不可免疫碰撞——“雨天路滑，注意脚下。”
嗯，明白了。
就是看不见摸得着的意思。
比如遇到下雨天的时候，喝了隐形药水之后在湿地上跑，该留脚印还是会留的。
兰疏影去书房拿了一根空试管，把药水分成两半，另一半让海莉收着。
海莉在客厅也有发现。
这个房间设计得不太友好，干扰项过多，所有看起来光鲜亮丽的东西都带着魔法波动，但又没有哪一件是具有实际效果的道具，都是装饰品。
后来，海莉瘫在沙发上休息，目光无意间落在一旁的鱼缸上。
她发现鱼缸分为上下两层。
上层的几条金鱼游得很开心，底下这层却是另一种天地：
没有灯光，玻璃和水草都呈现出怪异的暗黄色；
水草里夹着一条不动的鱼，像雕塑一样死气沉沉。
她把两层鱼缸分开，本来想把鱼捞出来看看，然而一碰到水面，指甲边缘立即变成了石头！
海莉吓了一跳，赶紧抽回手，叫道：
“第三件找到了！”
兰疏影皱着眉走过来，没管那半个鱼缸，而是先捏起她的手腕细看，还抓起一个烟嘴对着她石化的地方刮了两下。
这石头，硬度是可以的。
幸好没有往上蔓延的趋势。
她安慰道：“没事，就一点儿，剪个指甲就行了。”
海莉愣了一下才不好意思地抽回手：“嗯……谢谢你啊。”
“客气了，都是队友。”
兰疏影转而摸了摸鱼缸外壁。
原来这第三件礼物就是缸里的水。
【石化药剂】
介绍：与药剂直接接触的地方会变成石头，效果时间与该生命体的魔法抗性有关，最高上限三十天。
要是把这里的原住民当作游戏npc的话……“法师怪的魔抗都不会低的。”兰疏影语带惋惜。
这种药剂看来不适合对女巫使用。
还有所罗门王的飞毯，使用条件不明朗。
她们做了个小实验，坐在上面，目标是另一个房间。
两只兔子都没修炼过魔力，飞毯自动用生命力抵扣了。
生命力怎么算？
就是时间。
飞毯载着她们贴地飞了十米左右，各扣一分钟。
时间是用黄金换来的，就是说，每用一次，烧的都是钱。
这个性价比……啧。
海莉说：“我们身上还有漂浮术呢，落到地面应该足够了，用不着这个。”
兰疏影把飞毯弄成一个卷，背在身后。
“就当是二手准备吧。”
这时，窗外升起第一束烟花。
咻咻声连续响了五分钟。
烟花盛宴结束，街上的身影越来越多。
单身狂欢夜正式开始了。
“我们要先去中心广场领任务，然后去其他四个地点打卡，打完卡就能自由活动了。”海莉事先打听过，对这个流程很熟悉。
她们去广场的路上，看见一辆空中马车。
车子整体用黄金打造，以宝石与丝带装饰，每处细节都透着一个字：
壕！
马车在上空飞过，引起一阵阵喧哗。
大家都在抬头议论。
兰疏影看见了车里那人的侧脸。
尽管糊着艳丽的妆容，她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那是新娘娜缇娅。
——和她有杀夫之仇的人。
“不愧是达科萨家族的主人啊，果然气质不俗呢！”路人恰好在这时拍了一记彩虹屁。
兰疏影没想到这么快就跟娜缇娅遇到。
她估量着所有的道具，已经做好隐形的准备，然而娜缇娅心高气傲，并没有把底下的赞颂放在心里，更没留意这具兔子皮囊。
车子过去了。
1182 狭路相逢
海莉斜眼打量那个路人，默默吐槽：你管那玩意叫气质？真是活生生被财气戳瞎了双眼啊！
“她是要去住宿区……”
“嗯。”兰疏影拧起眉：“看得出来。”
如果小丑递来的消息为真，娜缇娅果然是要从缺席狂欢夜的宾客开始查。
倘若她这趟是为了当面找王后借魔镜……
今晚，寻找魔镜的人马可能会成倍增加。
“先不管她，跑起来，我们先把打卡解决了。”兰疏影果断道。
“好！”
海莉在地图上圈出几个点。
她们发挥出最快速度，只用了半个小时，在最后一张桌子上按下水晶球，记录了房间号码。
“搞定！……呼，呼………呕！”
骤然停下，体质较弱的白中带粉小姐面如死灰。
她心里很不情愿，但是身体只能选择诚实，一头扑在花坛边一阵狂吐，引来十几道嫌弃的目光。
好感加成其实还是有效的。
因为，闻声赶来的工作人员皱了半天眉毛，最后，语气还算温和地关心她几句，又纠结地免了海莉的罚款，还劝她早点回去休息。
“呀，已经逛过这些地方了？”
工作人员看看水晶球里的信息，十分诧异——这才开始多久啊，好多精彩活动都还没开呢。
海莉“虚弱”地解释道：“我……我一直不喜欢热闹，而且……我很爱我的丈夫，他这次有重要的事所以不能陪我来……”
她扮足了一个深爱丈夫的少妇，迫于无奈只能出来参加所谓的单身夜，但又不愿意多做停留。
工作人员理解又同情地看着她。
“那真是太抱歉了……您也知道，娜缇娅大人包下了整个空中花园，足足有半年呢！有些不算太过分的要求，我们只能选择配合……”
海莉举起右手：“是是，我很理解，大家相互理解一下哈，我得回去躺一会了……啊对了，之前我看见有辆马车从我头顶飞过去，那是谁？”
她在明知故问。
工作人员表示正是娜缇娅。
海莉又问他，娜缇娅怎么去住宿区了，今晚不来参加狂欢夜吗？这种日子，一般都是给新郎新娘准备的。
“唔……”工作人员犹豫片刻，最后耐不住海莉这双水晶眼渴求地盯着，说道：“娜缇娅大人对雪国来的王后很重视，亲自去接待了，或许稍后会跟那位王后一起出来。”
“原来如此。”
海莉得到了答案，心满意足地告辞。
“你听见没听见没，啊，正所谓臭味相投啊，我现在更确定了，跟青蛙结婚的果然就不是什么正常人。”
海莉在聊天室里吐槽了几句，忽然想到：“她俩有交情的话，王后会不会拜托娜缇娅帮她找……那个…亮晶晶的东西？”
“……有可能。”
“那你把它放在哪了？”海莉又问。
兰疏影眨眨眼：“你确定要在这里说吗？”
“啊，哈。不确定，你就当我没问。”
她们现在踩着的是第五大道。
旁边有个玫瑰花园。
因为宾客们大多被各种节目和小游戏吸引去了，花园里没几个人影，正是闹市中最静谧的一角。
她们被人潮挤到进出口附近，索性打算进去避避。
遵循女士优先的原则，白中带粉小姐先进，兰疏影在她身后默默走着。
忽然，一个小个子窜出来，挤到她俩中间的空隙里，还推了她一把！
兰疏影修炼过适合这具躯壳的功法，脚下一点都没动，只是眼神有点茫然。
反倒是小个子，踉跄着撞到海莉背上。
“哎呦！”
海莉往前跳了几步，回头看清小个子的脸，她下意识叫道：“是你！！”
这是谁？
还记得兔村小队遇到雪鹰的那天吗？
密林大雨，兰疏影和米洛先后离开避雨的树洞，海莉也出去寻找。就是趁着大家都不在，留守的兔人小孩故意放跑多余的马，独自跑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海莉的红眼珠几乎喷火。
那天，就是这个混蛋撺掇她出去，结果等她们冒着雨往回走的时候，就只看见散落的马匹！
他想坑她们在后面给雪鹰当点心！
“小东西，你又不听话了，我准许你乱跑了吗？”
一道阴柔的声音传来。
循声望去，是个身着暗红女式礼服的年轻人，白到发青的瘦脸上嵌着一对没有神采的眼睛，如同一具行走的干尸。
“她”歪头打量兰疏影和海莉，嘀咕道：“又是兔子呢……比小东西健壮很多……尤其是你。”
“心脏很有活力呀……”
“无论是用来炖一锅黑心汤，或者是送到实验室……都很合适呢。”
“她”扯起嘴角，笑容诡异。
兰疏影搓搓炸毛的手臂。
她不喜欢女装大佬，真的不喜欢。
兔人小孩先是浑身一颤，然后乖巧地蹭到人家身边，邀功似的说：“大人，您看还满意吗？这家伙我认识，他跟我是一个村子的！”
“哦……”
女装大佬拄着跟礼服同色的雨伞走近，居高临下审视着她。
他终于有了情绪。
那是一种看猎物的眼神。
而且，他对这个猎物很满意。
兰疏影：“你想带我走？”
“嗯哼。”
女装大佬懒洋洋地一挥手。
两根骨爪从地里窜出来，抓向兰疏影的脚腕。
他竟然连先礼后兵都不愿意，甚至不问明身份，直接就武力胁迫了！
兰疏影绕开骨爪，冷道：“我是来参加婚礼的客人，你当众就想掳我回去，也太不把这里的主人和宾客们放在眼里了吧？”
她已经知道这位的身体数据了。
纯法系，精神力远逊于她。
要是在暗处，她可以用灵魂洪流冲击他，造成短暂的精神力失控。
可是这里人太多了。
又或者，只要她跳到他近处，用力捏下去，就能掐断他的颈骨。
问题在于……这是一个死灵生物。
眼前这具干尸，只是他用精神力操控的身体。
本体还不知道藏在哪个阴沟洞里。
要杀就得杀本体，不然就放过了一个小强似的敌人。
兔人小孩阴毒地瞪着她：“大人，别相信他！他和旁边那个都是d级村落的乡巴佬，怎么可能拥有邀请函？！”
1183 麻烦升级
话音未落，兰疏影伸出手。
掌心里托着两份薄薄的小册子。
“你是说这个吗？”
兔人小孩瞪大了一对红眼，也不知道是出于嫉妒还是泼脏水失败的怒火。
但他很快回过神，声音更大了：“好啊，你们居然敢偷窃！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们从哪里偷来的？！”
海莉翻了个白眼，不客气地回道：
“你可算了吧，遇到危险的时候你跑得比谁都快，恨不得让我们都死在后面！怎么了，就许你傍大腿，不许我们有机遇？”
兰疏影坦然接受周遭的议论纷纷，还主动把邀请函摊开，供大家观看。
“邀请函确实贵重，像你这样的，拿不到也正常。”她瞥过去一眼，满意地看见小孩气得浑身发抖。
其实也有可能是吓的。
因为他现在是那个女装大佬的小跟班了，八成还包括刚才提到的两种：挖心做汤，送到实验室当材料。所以他认出她们俩之后，果断想转移祸水。
要是这位果然看中了她们，小孩说不定能逃过去……一线生机难求，拉她们下水，他也许能活。不拉，他一定会死！
再说，来参加婚宴的正式宾客们非富即贵，可他压根没想过这两个也能被邀请，只以为她们是通过竞争上来蹭吃蹭喝的。
事情的前半段刚好合了他的心愿，可是发展并不如他意。
“看清楚了？”兰疏影用指甲划过姓名那一行。
她也不知道音乐家是怎么做到的，反正邀请函不是伪造的，上面写的也是她俩的名字，挑不出毛病。
“哈……”女装大佬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们，悠悠道：“邀请函是真的。”
“但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母亲居然会请两只小兔子？看来……家族里是该彻底清理一下了。”
周围一瞬间陷入寂静。
……
“先生，您吩咐我关注的两位客人遇到麻烦了。”
花店已经恢复营业。
一个至少四百斤的大胖子坐在后方的特制圈椅里，听见手下的汇报，他眼里闪过惊愕：“怎么回事？”
手下将一个水晶球递给他。
里面正上演着那场对峙。
“怎么是他……”大胖子很头疼。
他在空中花园经营很多年了，从来没被发现他属于哪个势力，而且在一众负责人面前都有几分面子。
唯独那个穿暗红礼服的家伙。
那是娜缇娅收的养子，也是她以前的小情人，性格是出了名的阴晴不定，再配上他那一手操控活尸的绝活……高危人物！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大胖子盯着水晶球，忽然来了灵感，从货架底下找出一个人头大小的水晶球，匆匆装进袋子里：“你现在过去，把客人吸进去！”
“这……”手下认出了这东西。
所有没拿到邀请函的人想上来，都要用幻境水晶进行角逐。
普通幻境水晶只能暂存竞争者的意识，眼前这个是高级的，可以连着身体储存一段时间。
“放心吧，这是难度最低的。”大胖子说。
“我这就去！”
……
与此同时，住宿区的围栏全部撤掉，所有服务人员在外面列队，只为了欢迎一位超级贵客。
黄金马车在上空停顿，然后减速降落。
有人提前铺开鲜红地毯，女巫娜缇娅踩在上面，高傲地仰着头。
窗口，身穿深紫色礼服的王后遥望着她，两个女人的目光在空中进行了短暂的交流，然后同时绽放微笑，似乎找到了同类，又像是……战意昂扬。
娜缇娅是专程来试探的。
她觉得王后派人传给她的话就是借口。
魔镜丢了？
怎么可能丢呢？
早不丢，晚不丢，偏偏在她提出要借用的时候，就没了？哼。
王后也知道她来者不善。
她把所有目睹小丑逃窜的人集中起来，任由娜缇娅审问。
“审讯，不是我的专长呢……”
在娜缇娅阴冷如蛇的注视下，那些人颤抖起来。
“怎么还有个昏迷的？”娜缇娅踢了踢金发年轻人。
王后淡淡道：“小丑弄晕了他，然后装扮成他的样子来送宣传单，还主动要给我们讲解晚上的节目，就这样，趁我们走神的时候抢走了魔镜。”
娜缇娅盯着她看了几秒，意味深长地说：“您的话太多了。”
“……”王后眼神陡然凌厉，冷笑道：“是么。”
她上前一步，目光毫不偏移，气势攀升。
“我从遥远的雪国赶来参加婚宴，现在我失去了最珍爱的宝物，还要在这里接受你的怀疑？我会用魔镜来栽赃吗，还是会用魔镜来找你讹好处？”
“我不是这个意思。”娜缇娅语速很快。
“是吗？”王后冷哼，“我不可能拿它开玩笑，就像你也不可能用你丈夫……”
“够了。”娜缇娅打断她的话，面覆寒霜。“我会派人去帮你找，多余的话就不用再说了。”
两个女人达成共识，凑到一块又说了一阵。
随后半个小时内，宾客们明显发现街上的人更多了，有身穿空中花园制服的自卫队，但是更多的是达科萨家族的人马。
他们每五人一组，为首的人都带着一块会发光的水晶碎片，在搜寻着什么。
玫瑰园外面已经过了几个回合。
现在的情况是……
某个女装大佬被揍了。
暗红礼服在地上滚了一层灰，娜缇娅的养子怒不可遏，口中快速吟唱咒语，地下冒出无数个骨爪，看起来声势浩大。
海莉知道自己战斗力不行，早已缩到人群里，她旁边就是当初为她介绍温泉山的大个子宾客，每当危险临头的时候，大个子都会顺手帮她一把。
兰疏影自从知道女装大佬跟娜缇娅的关系，就决定撕破脸皮，先解决分身，再趁乱逃跑！
她踹断骨爪，扫开包围过来的骷髅兵，近到暗红礼服的背面，手下捏着对方的颈骨，她微微一顿。
看起来脆弱到一捏就断的骨头，“活”了。
从她突围开始，暗红礼服改念另一种咒语，全身突然冒出无数个魔法符文，光芒流转。
干枯皮囊底下的骨架被改造了，一下子变得比金刚石还坚硬。
1184 援兵
暗红礼服阴阴地低笑起来。
他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当众被一只兔子撂倒已经很丢脸了，这时候，他就算再放狠话，那也只是在脸上自戳一刀的效果，反而惹人笑话。
他应该继续战斗，光明正大，把这只坏兔子拿下，带回去……这会是他今年收集到的最佳实验材料！
兰疏影也笑了。
她抽出疯大厨的斩骨刀，后退两步，从背后拽起对手的长卷发。
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刀斩下！
活尸的血是近乎凝固的，质地类似草莓果酱，飚在她脚边。
她及时抽回，没有溅脏自己。
斩骨刀的特效触发了。
那段颈骨确实够硬，别忘了，刀的特效就是必定斩断！
人头落地。
惨白瘦脸的笑容凝住了，愈发单薄，和他眼中的不可置信连起来，冲突感分外强烈。
“他杀了少爷……？”
达科萨家族的一个护卫脱口而出。
“你们还废话什么？！抓住兔子，我要他！”阴风带来一道尖利的叫声。
这气急败坏的语气，让原本不认识他的人也能想明白声音的主人是谁。
暗红礼服是他操控的身体。
这具身体已经毁了——他耗费那么多珍贵的符文和药剂，精心淬炼出来的身体，居然毁了！
护卫们恍如初醒！
少爷是族长的养子，可是那两人之间还有一层暧昧的关系……从族长转而喜欢青蛙开始，少爷就再也不用本体出现了。
少爷很邪门。
谁也不会拿他当一个失宠的小可怜。
他是只听从族长命令的一条疯狗，
是她手底下最锋利的刀！
护卫们在“可疑宾客”和自家少爷之间略作犹豫，选择听从吩咐，纷纷抽出武器围向那只兔子——活捉他，给少爷出气！
兰疏影匆忙间用聊天室跟海莉说，分开行动！
海莉负责去找荒野女巫。
确定位置即可，更重要的是藏好她自己。
兰疏影放出灵识，顺着隐约的精神联系摸到暗红礼服的本体位置。
她跳到一个护卫的肩膀上，一路踩着他们的肩膀或头颅，不断向本体靠近，右手倒提斩骨刀，把灌满浓汤的疯大厨喷油瓶握在左手。
所有被暗红礼服驱使的人，都被秘制浓汤喷了一遍。
疯大厨早就告诉过她，浓汤如果用这种方式洒出来，效果就弱得多，肯定不能致死。
不过没关系，用这个法子开路也很好用。
伴随着一路的鬼哭狼嚎，黑斗篷在风中窜动。
最后，她停在一个面容精致的小女孩面前。
四目相对。
兰疏影压住心头的诧异。
小女孩抱着的洋娃娃掉了，“她”不明白这个对手是怎么确定她位置的，从来没有人做到过，包括娜缇娅！
黑斗篷蹭着女孩的侧脸。
喃喃低语如同魔咒。
“找到你了……”
斩骨刀，高高举起。
就在这时，小女孩的眼睛迅速被黑色填满，幽深没有光亮，她咧开嘴，嘴角一下子撕裂到耳朵边沿，然后整个皮囊上下裂开，从腐臭味的裂口里窜出一道影子。
又是什么鬼？
兰疏影一刀劈上去！
特效再次触发，黑影变成均匀的两半。
这次，是个小人偶。
“你到底还有多少身体？”兰疏影暗暗皱眉。
海莉借着身高优势藏在人群里，她目睹了这几分钟里发生的一切，满脸震惊。
她的这位队友，莽起来，是真不要命啊。
是有什么底牌吧？是的吧？
底牌么……
还真的有。
比如，在更厉害的角色出现之前，兰疏影要是杀掉了暗红礼服的本体，继承他的身份卡和能力，她就能施展这种不断变换躯壳的小魔术。
不过，她最后、也是最靠谱的底牌，是红莲业火。
在极端危险的情况下，她也可以选择烧掉空中花园，然后带上火海里的所有身份卡，接受巡捕房接下来的全面追捕。
——这是下策，她不想用。
小人偶的两只玻璃眼珠咕噜噜乱转。
那家伙的意识就藏在人偶里，被她限制了范围，不好逃走了。
兰疏影运起斩骨刀，无视那些禁制和符文，把人偶劈成许多块。
凄厉的惨叫声只有灵魂能收到，一下子糊上来，刺得她头疼。
她听见那句“少爷”，还觉得本体该是个男人，却没见到。
两具活尸，内腔藏着人偶，意识还在人偶内部的魔法阵里躲着，可见这位少爷的狡诈。
“放开布莱恩！”
黄金马车里的女巫刚刚赶到，看见这个场景，全身的血都往头顶涌，她吹出一片羽毛，没等它完全放大就跳进那片蓬松里，冲下来，意图解救人偶。
已经晚了。
人偶变成了一地的碎木头。
里面的意识，上一分钟还在碎片里乱窜，现在已经被另一股庞大的洪流碾碎，半点渣子也不剩。
女巫娜缇娅被当众打脸，气急，她以家族名义宣誓，今天，只要是对那只兔子出手的客人，她都会一一奉上礼物！
没有明指礼物是什么。
但她言语中暗示到黄金苹果。
了解这东西的宾客顿时激动起来。
一时间，兰疏影成了公敌。
她扔下迅速腐坏的小女孩活尸，双脚一蹬，身形急窜出去。
她走到哪里，带有强腐效果的汤雾就蔓延到哪里。
包围她的宾客接连倒地惨嚎，问题是，后方，还有以娜缇娅和王后为首的一群法系……
元素，毒素，精神干扰，诅咒……
魔法师和女巫们的手段五花八门。
兰疏影周身接连出现范围性的冰雾、泥沼和酸雨。
她已经收起斩骨刀，只顾奔跑。
喷油瓶里的浓汤用完了，来不及重新填充，石化药剂也用在上一次突围里。
右手心，一抹火光渐渐放大。
她咬紧牙关，回头看了一眼乌泱泱的人群。
这火，真的要用吗……
冷不丁的，前方突然爆出一片金辉，她下意识闭眼，灵识观测到一个怪人。
看身形，是个侏儒。
侏儒仿佛知道她在“看”他，温和地笑了笑，挺起胸膛。
一枚小丑徽章闪闪夺目。
他举起手中的水晶球。
兰疏影横跳避开背后飞来的又一轮冰刀，任由那股吸力把她引进水晶球里。
1185 新的身份卡
天旋地转，眼前直冒白圈儿。
兰疏影捏紧了手里的卡片，咬牙抵抗这股晕眩感。
过了十几秒，晕眩感渐渐消失。
她发现自己坐在一个结界似的圆球里。
不久之前，她在逃跑过程中认出了侏儒特意亮给她看的徽章，一样是红鼻子小丑，跟她身上的“最佳客人”材质相同，显然对方也是命运马戏团的一员。
当时情况比较急，她周身都是酸雨和泥沼，嗑隐形药是没用的，要么放火，要么逃命。
既然有援兵特意相助，她就没矫情，免得时间拖久了会连累那个侏儒。
她见过类似的水晶球。
那是在地面的时候，金发年轻人和另外四个人就守着一颗小些的，可能是一个纯意识交流的空间。
但她现在，是连人带魂都进来了！
兰疏影戳了戳圆球的壁，软绵绵的，q弹也够坚韧。
圆球外面是黑，屏障向内散发出柔和的光线，照亮了她本身，还有她死活没松开的那张卡片。
【身份卡：半亡灵布莱恩·纳特（精英）】
被动：
【死灵感知】迅速察觉到周围一百米内的死灵系生物；
【死灵亲和】与死灵系生物的相互好感度默认+50，更容易打动该生物并与之建立联系，共同作战。
主动：
【强制操控】以强大的精神力逼迫与自身好感度大于70的死灵系生物臣服，自身灵魂降临控制其身体，二者范围不超过三千米。
……
“唔……”
兰疏影仔细看完，把这张精英卡收好。
她还没摸透水晶球里的情况，暂时不方便换身份，免得影响了她和命运马戏团的关系——万一侏儒被她的新身份吓到了，不肯放她出去怎么办？
布莱恩卡是她砍碎小人偶之后拿到的。
跟以前的白兔卡、男爵之子卡一样，都属于规则自动生成的战利品。不过这张明显厉害多了，居然自带三个天赋。
双被动一主动，已经搭建出了一个战斗体系的雏形，还是最能恶心人的死灵系。除去身份卡自带的三项之外，布莱恩应该还擅长灵魂转移这类法术，打法可以很灵活。
说实话，他输得太亏了。
因为兰疏影手握特效斩骨刀，无视防御，正好克制了布莱恩操控的几具法系躯壳。
即使最后的小人偶不算法系，他用了很坚固的材料，使得人偶的抗击打能力极高，但还是抵不过强制斩断的效果。
而他最值得骄傲的精神力，在更强大的灵魂面前也只能落败。
在最后关头，兰疏影封锁布莱恩的逃跑路线，迅速碾碎了人偶里的意识，将他灵魂摧毁之后，就爆出了他的身份卡。
和战利品比起来，她突围用掉的那瓶秘制浓汤，还有小丑送的石化药剂，似乎全都不值钱了……
兰疏影欣喜之余，疑惑起来：
她杀了布莱恩，这次怎么没提示呢？
巡捕房不知道吗？
她打开光屏地图问出这个疑惑。
两秒后，童话镇系统回应道：
【半亡灵布莱恩·纳特，十年内杀害居民335位，选手8位，野外角色3位，无视法度，肆意残害尸骸，极度嚣张，击杀无惩罚。】
“噢，原来如此。”
她这是为民除害了。
兰疏影期待地问：“那我有奖励吗？毕竟是个精英呢，还这么……”
系统答得毫无转圜：“没有！”
“……呵，小气。”
“哎，你知道这是哪里吗？”她又问。
这种时候，系统就像个自动答疑的智能客服。
【幻境水晶，境内规则由水晶制作者设定，人数达成后开启本局竞赛，完成最终目标即可离开。】
“那我要是没完成呢？”
系统沉默，可能是在检查她遇到的情况。
【当前幻境申报为最低难度，未完成将在24小时后自动脱离。检测到该幻境可保管参与者的身体，建议参与者托管身体，用剧本的设定身份开始竞赛。】
【如参与者不愿托管，自行承担一切后果。】
兰疏影挠头：“后果？举个例子？”
【死亡、轻伤、重伤、残疾、药物上瘾、毁容等。】
“假如我选择托管身体，能带走随身物品吗？”
【不能。】
兰疏影略微失望：“那个，设定身份，是自己抽还是抢？”
这次系统没有解释，是另一个机械的声音说：
“本局竞赛将在十分钟后开始，请做好准备！”
“……”
“好吧，好吧。”
她摊摊手，玩笑说：“芝麻开门。”
圆球应声裂开，正好是供她通过的宽度。
光束为她照出一条路。
她看见前面是个带座位的小房间，像是候车室。
兰疏影先踏出左脚。
本来是穿着马丁靴的兔脚，伸出去就延展为人类男性的尺码，嗯，这双牛皮鞋的质地很不错嘛。
她继续往前伸，裤子变成黑色西裤。
“这个身材，我是满意的。”
她自言自语着，终于整个人站出去。
现在，灰兔米洛的身体平躺在圆球里，球已经封上了，她所有的随身物品都没少，只是不在自己这边而已。
而她本人，现在是一名容貌俊美的青年，身姿笔挺，黑色西服配领带，再加一副金丝眼镜。
这身装扮一丝不苟，而且很显气质。
要问她怎么看见这些的？
哦，候车室里刚好有一面全身镜。
卡通兔子的躯壳用了那么久，突然变成正常人类的身高，她有点不习惯了。
她转过身，对着座椅上突然出现的几个人露出微笑：
“你们好啊。”
他们齐刷刷抬头，脸色冰冷，连微笑时嘴角上扬的弧度都完全一致：“你好。”
“你们是孪生兄弟吗？”她唇边笑意更深，却不达眼底，“我分不出你们有什么区别。”
衣服、身材、声音、面孔，甚至哪一根头发翘起，都挑不出不同。
最让她抓瞎的是，
他们，根本没有灵魂。
……
直到准备时间结束，候车室的门开启，那几个都没再回答她一个字。
他们陆续走进那道门，格外乖巧。
最后一个人回头对她笑，还是那种比机器人还精确的弧度：“游戏开始了，祝你好运。”
1186 蝴蝶少年1
兰疏影莫名其妙地看回去。
那人在笑，眼睛里却没有相应的情绪。
这种感觉很奇怪。
对方说着挑衅的话，挂着挑衅的嘴脸，偏偏她察觉不到这个人有挑衅她的意思。就像是……一个被迫营业的龙套，分到这句台词，他就必须来她面前秀一下存在感。
她扯扯嘴角，没有理会，跟在这人后面走进去。
右脚正式踏进这道门，她眼前突然一片黑暗。
因为开着鬼瞳，黑色画面只是一闪而逝，兰疏影意识到，前面几个人在短暂的几秒内全都不见了。
要不是场合不对，她可能会信任一个奇异的脑洞：
前面或许有个缺了盖子的下水道，那几个人，只是在她之前扑通、扑通地掉下去了。
“呼……”
事实上，没有下水道。
只有一片散发着潮湿和阴冷气息的地面。
很平整，也很结实。
耳边隐约能听见地下水流动的声音，十分空旷。
抬眼望去，石墙缝隙里积满了青苔。
——这里是地下室，而她身后不远处是螺旋楼梯。
还有，她肩膀上，多了个重物……
兰疏影抬手去试探，触感粗糙，是麻袋。
麻袋里面……
她表情有些怪异，可以确定的是，这种轮廓，以及弹性……是一截大腿！
现在，她扛着一个没有呼吸、被装在麻袋里的人。
那也就是……
死尸。
……
花店。
胖子早已挂上暂停营业的小木牌，他跟侏儒一起躲在后面的客厅里，围着桌上的水晶球。
“怎么回事？这，这不对啊！”他满头大汗。
此刻，水晶球里刚好呈现出青年背着麻袋的景象。
清澈的眼眸里透出些许迷茫，“他”久久没有迈出下一步。
侏儒也意识到了问题：
“对啊！最低难度的幻境，进去之后不是应该先在讨论厅吗？他还要跟其他参与者一起抽身份，讨论剧情，然后再开局才对……”
是啊，正常来说，应该是这样。
但是没有啊！
胖子愣了会神，急忙从原先放水晶球的容器里扒出一份说明书。
粗短的手指在一行行文字上滑动。
停在某处。
问题似乎找到答案了……
也意味着，他们好心去帮助人家，却干了一件大蠢事！
——“幻境制作者：贪婪”！
童话镇的巅峰强者之一，七宗罪·贪婪！
侏儒也傻眼了。
“是他做的？那……”
那他好像就能理解了。
站在不同的高度，看见的事物是不一样的。
经历过的事有不同，理解到的内涵也是不一样的。
一个在幸福的三口之家里长大的原住民小孩，他眼里最缺德的事，可能就是今早去买面包的时候，多收了老板几块铜板的找零。
而几乎站在统治地位的七宗罪，他们本身就是极恶的代名词……所以，如果是贪婪他本人亲自制作的幻境，即便被称为“最低难度”，也不能按正常的标准去理解。
胖子哭丧着脸说：“完了，这下怎么跟小丑先生解释？这个水晶球是怎么来的？为什么我们会有贪婪做的东西！？”
侏儒沉默了一会，幽幽地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空中花园的采购经理主动推荐给您的。”
“什么？！”
胖子瞪圆了眼。
他隐约觉得有这事，又好像根本没发生过。
侏儒告诉他，当时，采购经理给出的理由是——
这个水晶球有些特殊，它的故事有隐射娜缇娅女士的嫌疑，他们不能让希望参加婚宴的客人接触它，也不能销毁。所以，急需售出。
而胖子闲暇时最喜欢玩这种游戏，他也出得起高价，就成了买方的不二人选。
“是这样吗……”
胖子更加沮丧，抱住汗涔涔的脑袋。
他断定那位米洛先生一定会在里面吃苦头。
说不定还会死在贪婪的恶意设计里。
侏儒仔细浏览完说明书，忽然笑出声。
“先生，别着急！您看看这里，贪婪没有设计惩罚机制！要是米洛先生无法完成任务，他会被送出来的。”
“真的？”
胖子先紧张，后放松，心脏砰砰直跳，有点承受不来，索性把水晶球推给侏儒：
“你替我看着吧，等他出来了再叫我！”
……
此刻，兰疏影背着那个麻袋，听见一个声音说：
“你所处的地方是拉斯菲德庄园，庄园的主人是一位貌美又有权势的贵妇，因为她对漂亮的蝴蝶格外痴迷，人们又称她为——蝴蝶夫人。”
“你是她的心腹，也是庄园的管家。自从你在歌剧院的舞蹈室和她偶遇，你们已经十一年没有分开了，亲密无间，形影不离。”
兰疏影眉头一皱。
这是什么意思？
她扮演的这个角色，跟蝴蝶夫人，难道不止是心腹和上下级的关系？管家，管家，最后管到枕头边儿了？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
“这里的主人只有蝴蝶夫人一个，她喜欢安静，所以庄园里的佣人也很少，领薪水的人包括管家（也就是你）、厨娘、车夫、洗衣女工和一个从不露面的杂工。”
“此外，庄园里住着一位活泼可爱的少年，他是蝴蝶夫人亲自带回来的客人，外界认为他其实是蝴蝶夫人的新宠。”
“五分钟前，你从蝴蝶夫人房间里的暗道离开，为她处理一具新鲜尸体，请在十分钟内把尸体运到合适的地点。”
“注意，参与者的一切言行应遵循以下规则：
1、在规定的时间做自己该做的事，不要妄想对抗指令，除非你想永远留在幻境里；
2、言行应与人设相符，如果参与者出现明显不符并被人指出，将会视情节严重程度施加惩罚；
3、每位参与者接到的任务不一定相同，凶手必须按照剧本规定的时间和手法开始行动，并在事后掩盖对自己不利的证据，非凶手必须找出证据并为自己洗脱嫌疑。
4、完成最终任务之前，必须完成不少于两次小任务，否则不予通关，默认留在幻境里。”
那个声音顿了顿，说：“宣布完毕。参与者如有疑问，欢迎提出。如无疑问，接下来请完成第一个小任务……”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