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你们认识她的直系亲属吗？通知一下吧，病人可能撑不住了，我们先送去icu吧，能撑几天是几天了。”医生的这段话，几乎是在宣判柳芊芊的死刑。
“医生，她还这么年轻，还有可能活下来吗？您再想想办法。”姜洛不敢相信柳芊芊就这样以自杀结束了人生。
“对不起，我很抱歉。”医生摇了摇头，语气沉痛：“我能做的，是尽可能延续她的生命，让她能和亲人再见一面。”
姜洛有些站不住，摇摇欲坠。
秦胤南扶住她，告诉医生：“我们会尽力联系她的家属的，谢谢您了。”
医生点点头，一声叹息，离开了这里。
柳芊芊被推去了icu，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
姜洛现在隔着icu的玻璃看着柳芊芊，她躺在那里，生命力渐渐流逝。
姜洛看着柳芊芊，眼神渐渐空洞，她问秦胤南：“告诉柳家结果吧，到底是自己家的女儿，总不能连最后一面都不见。”
秦胤南离开了icu去安排这件事情。
柳芊芊渐渐转醒，在icu的探视时间之内，姜洛进去看了看柳芊芊。
“没想到最后是你来看我，姜洛，谢谢你。”柳芊芊转头看见姜洛，一滴眼泪滑落
“柳芊芊，坚持住，好好活下去，我会帮你去找柳家谈的。”姜洛想起医生的话，知道柳芊芊活下去的可能性不大，但还是希望有奇迹出现。
“我的身体我知道，我能感觉到，我活不了几天了，对吧？姜洛。”柳芊芊说起自己的生命状况，异常冷静，就像是在说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一样。
姜洛转过头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姜洛，你真的是我见过心地最善良的姑娘，做你的嫂子一定很幸福，可惜我没这个福气了。”柳芊芊感慨道。
她说完这句话，缓了一阵，身体机能跟不上了，她说不了太多话。
过了一会，她才接着说：“姜洛，我还是想跟你说句对不起，上次找你，是我唐突了，我道德绑架，我知道我错了，你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姜洛摇摇头，“你也是走投无路，病急乱投医罢了。”
柳芊芊听了姜洛的回答，努力笑了一下，“姜洛，我不求你原谅我，我知道这不可能。我就希望，你能幸福，你哥哥能幸福，你爸爸能好起来，你妈妈也能幸福。”
“谢谢你。”姜洛看着柳芊芊，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想见见我哥哥吗？”姜洛试探着开口，她不知道柳芊芊和自己哥哥，要不要见最后一面。
柳芊芊陷入沉默，她想着那个做过自己丈夫的男人，他非常优秀、谦谦君子、帅气伟岸，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
过了很久，久到姜洛都以为自己不会听到答案的时候，柳芊芊开口了：“算了，我想，他不会愿意见到我的，在他心里，我大概就是一个不知好歹的陌生女人。再见面，也是相顾无言，没什么好说的啦。”
“好吧。”姜洛尊重柳芊芊的决定。
“不过，姜洛，请你帮我告诉他，我祝福他以后遇到那个他真正喜欢也真正喜欢他的女孩子，终成眷属。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不是在发好人卡，是真的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之一。”柳芊芊说完了，又是一滴眼泪，顺着眼睛滑落。
“我会把话带到的，你放心吧。”姜洛点点头。
她想起了什么，说道：“王浩哲那边，秦胤南已经派人去接他了。你爸妈，他也让人去通知了。”
“我不想见我爸妈了，他们也不会见我的。”柳芊芊偏过头去，遮掩住眼底的绝望。
“怎么会？”姜洛温柔安慰着柳芊芊，“虽然你和你爸妈之前有些不愉快，但是毕竟是你爸妈啊，血脉相连，他们会来看你的。”
柳芊芊沉默不语。
“那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你好好配合治疗，都会好的。”姜洛替柳芊芊掖了掖被子，就要离开。
“是我爸妈让我自杀的。”柳芊芊一句话，让姜洛顿在原地，石化。
姜洛转身回来，“你说什么？”
“是我爸妈让我自杀的。”柳芊芊再次说了一遍，她解释：“我爸妈告诉我，只要我死了，他们就放过王浩哲。”
“这是一时气话吧，怎么会有想让孩子去死的父母呢？”姜洛觉得不可置信。
“不是气话，是我爸爸冷静认真地告诉我的。”柳芊芊眼神绝望，她也希望是气话，可是偏偏就是真的。
“我爸爸说，我的存在是他柳家长房的耻辱。因为我，他被爷爷把权力分给了二房三房；因为我，他被人耻笑，被人指指点点不敢出门；因为我，姜氏和柳氏关系破裂，合作无法继续。”柳芊芊越说越绝望，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姜洛拿起纸巾，为柳芊芊擦了擦眼泪。
“我爸爸说只要我死了，他就放过王浩哲，让我用自己的死去结束这一切，结束他的耻辱。”柳芊芊复述着自己父亲的话语，觉得像有一把钝刀子在划自己的心脏。
姜洛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柳芊芊，良久，她问出了那句她一直想问的话：“值得吗？”
“值得。”柳芊芊回答其他的话，都要想一想缓一缓，只有这一个回答，不假思索，斩钉截铁。
“为了王浩哲，你可以放弃一切，为什么？王浩哲哪里比我哥哥好？”姜洛不明白，自己哥哥比王浩哲有社会地位，比王浩哲长得帅气，比王浩哲有能力，比王浩哲有财富。柳芊芊为什么会为了王浩哲离开自己哥哥呢？
“爱情。”柳芊芊的回答很简短，但眼神里面放着光彩。
“爱情？”姜洛皱眉，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
“对，爱情。”柳芊芊的语气坚定，“我爱王浩哲，即使他哪里都不如你哥哥，但我爱他，我爱他。我也说不上来什么具体的原因，可我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我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就是这个人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姜洛不解：“很抱歉，我不太理解，爱情太虚无缥缈了，荷尔蒙的作用，维持不了几年的。”
“难道你对秦胤南，没有爱情？”柳芊芊不相信两个人就只是简简单单的商业联姻。
“我们是朋友、是知己，是更长久的关系，唯独不是爱情。”姜洛回答，她也不怕柳芊芊知道什么。
“姜洛，你以后，总会遇到这样一个人的。我以前也觉得什么爱情都是小说桥段，为了煽情写出来的。但是，当你遇到了，你自然会相信，这都是真的。”柳芊芊说道。
“我从前觉得，世界上没有谁离开了谁不能活，所以我嫁给了你哥哥，放弃了王浩哲。但是，我发现，我不想离开他，没有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我为了他，可以背叛婚姻，可以背弃家庭，可以放弃我拥有的一切，甚至是生命。”柳芊芊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神色憧憬而又怀念。
“柳芊芊，我无法评判你所说的这些，你追求你口中的爱情的时候，伤害到了别人，但你如此的义无反顾。我现在很乱。”姜洛脑子里面乱糟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姜洛，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但我不后悔。今天的种种，都是我咎由自取，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该受着。”柳芊芊叹了口气。
姜洛点点头：“求仁得仁，也算是圆满了，柳芊芊，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姜洛离开了icu病房，秦胤南已经在外面等着她了。
见她出来，秦胤南告诉她：“柳芊芊的爸妈只说自己家里没有这个人，生老病死都与他们无干。”
“我，大概猜到了。”姜洛虽然隐隐约约猜到了，但是真的得到了证实，还是觉得心凉。
“怎么猜到的？”秦胤南问。
姜洛和他一起，缓缓踱步离开这层楼，“柳芊芊告诉我，她自杀是她父母授意的，她父母表示，只要她自杀，就放过王浩哲。”
“这样吗？”秦胤南也有些震惊，虎毒不食子，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
秦胤南缓过神来，安慰姜洛：“你看，我说的，柳芊芊的自杀，与你无关，是她的家庭把她逼到这一步的。”
“秦胤南。”姜洛有些唏嘘：“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逼着自己孩子自杀，而且不闻不问的呢？”
“柳家长房有三个女儿，不差柳芊芊一个。而且，柳芊芊让长房失了宠，让柳家沦为笑柄。”秦胤南试图为这件事情找到合理的解释。
“我总觉得，再怎么样，父母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的，我还建议过柳芊芊去求求她母亲，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电梯来了，姜洛和秦胤南上了电梯。
“不是所有父母都配做父母的，权力和金钱也会蒙蔽人的心灵。”秦胤南对这件事情的接受度还好，他身处这个位置，对于豪门的腌事情，听得多了，姜洛被保护的太好了。
“送你回医院吗？”到了停车场，秦胤南询问。
“不了，我想到处转转。”柳芊芊的事情让姜洛心里太乱了，“或者，你送我去我公寓也行，我自己待一会。”
“我陪你去兜兜风。”秦胤南做了决定。
上了车，秦胤南吩咐司机把车往高速上开。
两个人坐在后排，一言不发，姜洛侧头似乎在看着窗外，又似乎什么都没看。
良久，姜洛开口，“秦胤南，这算是我们猜错了吧。”
“什么？”秦胤南被姜洛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弄懵了。
“我们都猜错了，我们以为柳芊芊最后会放弃沉没成本，放弃王浩哲。事实证明，她没有，她为了王浩哲，甚至可以去死。”姜洛有些难以相信，他们的猜测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啊。
“而且，柳芊芊告诉我，她不后悔，事到如今，她都不后悔当初背叛我哥哥跑到美国去找王浩哲。”姜洛胸中有一口浊气，呼不出去。
“柳芊芊，是走投无路了，父母都已经放弃了她，王浩哲现在又是这个样子，瘫痪、被诬陷学术造假，一地鸡毛。柳芊芊自己一个人，是没有办法的，她从毕业就没工作过，没有任何生存能力，所以当她父母指了这样一条路，她就照做了。”秦胤南努力找理由解释这一切。
“这样啊。”姜洛不置可否，她转而问：“王浩哲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明天下午。”秦胤南回答，“你要见他？”
“是，我想见见他。”姜洛回答，秦胤南总是能猜中自己的心思。
“也行。”秦胤南答应。
“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公司上班啊？”姜洛想要换一个轻松一点的话题。
“怎么？见不得我整天无所事事了？”秦胤南挑眉，“想打发我去上班？”
“不是，我是怕你耽误工作。”姜洛想起秦胤南错过的和华云峰的咖啡，心里就百感交集。
“没事，公司的事情都正常运转，井井有条的，别担心。我这段时间不去也没问题。”秦胤南说的很轻松。
“你的芯片技术，联系好国家的技术研发部门了吗？”姜洛问，她在努力把话题往芯片项目上面引。
“已经在接触了。”秦胤南回答，似乎不愿意多说。
姜洛却偏偏还要提芯片的事情，“华云峰教授那边，三轮项目合作有谱了吗？”
“没有。”秦胤南如实回答，“华教授专心科研，不愿意和我们这些商人合作。”
“我怎么也算是华教授的校友、学妹，要不然，我去劝劝华教授吧。”姜洛想要替秦胤南挽回这件事情。
“没事，华教授又没给你上过课，你和他也是陌生人，和我没什么大区别。”秦胤南拒绝了。
姜洛点头，表面上没反驳秦胤南，但是内心暗自决定要替他搞定华云峰。
姜洛想要打开窗户吹会风，刚按下按钮，秦胤南就吩咐司机：“麻烦把车窗摇起来。”
然后，他看向姜洛：“冬天了，天太冷，车速这么快，风太刺骨了，别感冒。”
“我心里烦。”姜洛只觉得异常燥热。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你也不想带着病气照顾你爸爸吧，他现在身体虚，你要是感了冒，肯定不能去医院照顾他了。”秦胤南总是有办法说服姜洛。
姜洛乖乖看着司机把窗户摇起来。
“秦胤南，你教我煲汤吧。”姜洛心血来潮。
“干嘛？想要炸我厨房吗？报复我不让你开窗户？”秦胤南好笑地看着姜洛，和她开玩笑。
“秦胤南！”姜洛提高音量，“我想学着给我爸爸煲汤。”
“好，我教你，现在就去学吗？”秦胤南问她。
姜洛点点头。
秦胤南吩咐司机往回开，然后微眯眼睛盯着姜洛。
姜洛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你干嘛一直盯着我？”
“我想明白你为什么现在要学煲汤了。”秦胤南神秘兮兮地说道。
“为什么啊？”姜洛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就只是心血来潮罢了。
“因为，你想让我不仅教煲汤，还想让我包了你的中午饭吧？”秦胤南凑近，看着姜洛。
“你……”突然被眼前放大的俊脸吓了一跳，姜洛结巴了一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哈哈。”秦胤南笑了两声，不再逗姜洛。
回到清诗苑。
秦胤南找了一下家里有的食材，准备教姜洛煲一个三鲜汤，他偷偷摸摸查了一下怎么煲汤，恰巧被进厨房的姜洛看到了。
“你用手机查什么呐？”姜洛明知故问。
“没什么。”秦胤南拿着手机，背过手去。
姜洛的手绕到他身后就要抢，“既然没有什么，就给我看看呗。”
秦胤南摇摇头：“不给，你让我给你看我就给你，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没有啊，谁敢说您秦总没有面子，给我看看吧。”姜洛嘴上说着话，手里也不闲着，一直想要抢秦胤南的手机。
秦胤南直接把手机举了起来，利用身高优势让姜洛拿不到。
姜洛虽然也有一米七，但是在一米八五的秦胤南面前，还是无法直接拿到他举得高高的东西。
“喂！给我看一下嘛！你怕什么啊？”姜洛想要跳起来拿秦胤南的手机。
秦胤南往后退了一步，姜洛一个没站稳，脚一歪，就扑向了秦胤南怀里。
秦胤南一捞姜洛，姜洛的额头撞在了他的下巴上。
“啊！”姜洛只觉得自己额头都要肿了。
她推开秦胤南，揉着自己额头，有点委屈：“你看看，你不给我，结果我把头都撞了。”
秦胤南觉得好笑：“喂，如果不是我扶了你一下，你现在额头就不只是撞了一下，可能就头破血流了。”
他揉着自己的下巴，“我下巴还被你撞痛了呢，你得赔我医药费。”
“你这人……哼！”姜洛扭头不理他，去镜子前面看自己的额头。
秦胤南从冰箱里面找了冰袋，走过去，拽过别别扭扭的姜洛，“我看看，有没有把姜大小姐撞坏了。”
说着，把冰袋敷到她额头上，“冷敷一下，一会就不疼了。”
姜洛这才抬头看着秦胤南的下巴，问他：“你下巴还好吗？也冷敷一下吧。”
她接过自己额头上的冰袋，让秦胤南也去给他自己弄个冰袋。
秦胤南找好之后，过来看坐在沙发上不说话的姜洛，碰了碰她的胳膊，“喂，生气了？”
“没有。”姜洛不理他，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底气不理秦胤南，在这里和他耍赖。
“好了好了，我真的服了你了。”秦胤南最终认输，把手机递给姜洛，“看吧。”
姜洛一看，果然是秦胤南在问度娘，“三鲜汤的做法”。
她看到这个，脸上一秒钟多云转晴，“哈哈，原来你也不会煲汤啊，还在这里充大头，想要教我。”
“其实我还真的不会煲汤。”秦胤南大方承认，“那个时候念书，哪有这么多空琢磨怎么做饭，煲汤太麻烦而且费时间。”
“还有秦总不会的东西呢。”姜洛笑睨着秦胤南。
“你嘲笑我？”秦胤南凑近，威胁地看着姜洛：“中午饭不想吃了？”
姜洛一秒认怂：“没有，当然想吃。我刚才的意思是，你虽然不会煲汤，但是看看网络上的教程，就能教我煲三鲜汤，当真厉害，是聪明绝顶。”
“这还差不多。”秦胤南起身，放下冰袋，走向厨房，挽起袖子，叫姜洛：“不过来学了？”
姜洛也放下冰袋，小跑过去。
“盐少许是要多少啊？”
“小匙和大匙？这个它说的小匙和大匙，和家里的小匙和大匙一样吗？它也没写规格。”
“笋干切丝，我切不了这么细啊。”
在磕磕绊绊中，秦胤南终于教姜洛摸索着把煲汤的砂锅盖上了盖子。
“好了，你现在出去吧，我做午饭。”秦胤南要把姜洛推出厨房。
“秦胤南。”姜洛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秦胤南。
“怎么了？”秦胤南问。
姜洛笑了一下，带着讨好的意味，让秦胤南有点懵，旋即明白过来：“你想吃什么？”
“秦胤南你果然够聪明，做个香辣鲍鱼呗。”刚才煲汤的时候，姜洛闻着汤里的鲍鱼的鲜味，有些馋了。
“好。”秦胤南一口答应。
姜洛满足地回到了客厅等待中午饭。
吃完饭，姜洛主动站起来收拾碗筷，“你快去休息吧，昨天晚上陪床肯定没睡好，今天早上又累了这么长时间。”
“那就谢谢你喽。”秦胤南离开了厨房上楼休息。
姜洛戴上秦胤南吃饭前取下来的围裙，洗洗刷刷，顺便看了看她文火煲着的汤，心满意足。
下午她也没喊秦胤南，自己轻手轻脚离开了别墅，提着汤去了医院。
秦胤南这一觉睡得很舒服。
起来一看，姜洛已经离开了，灶台上的砂锅也不翼而飞，他笑了一下，心底有点失落。
旋即，他看到餐桌上留着的纸条，“保温箱里面给你留了一碗汤哦，我这辈子煲的第一碗汤，肯定很好喝。”
秦胤南读完纸条，又笑了一下，带着满足和温暖。
明明基本上都是他做的，姜洛却说是她自己煲的第一碗汤，不害臊。
他打开保温箱，取出那碗汤，坐在餐桌前，一勺一勺，像是在品尝什么饕餮盛宴一样。
第一百六十八章
医院里面，姜洛把汤端给姜楼、姜父和姜母。
“这汤味道真不错，洛洛现在是越来越往贤妻良母的方向发展了啊。”姜母喝着汤，感慨道。
“没想到洛洛平日不做饭，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姜父也点头认同姜洛汤煲得很不错。
姜洛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这汤，也不能算是我煲的，大部分工作，都是秦胤南做的，我就在一边看着来着。”
“胤南？胤南这么会煲汤啊。”姜母有些不敢相信，“像你们这么大的孩子，从小娇生惯养长大，会做饭的有几个。这点我真该跟你公公婆婆好好学习，把你们也都培养成会做饭的人。我真后悔。”
“没事，不用后悔，让她和胤南好好学学也就是了。”姜父和姜母一唱一和。
姜洛有些不知所措。
姜楼替她解围，换了话题，“爸，您这两天感觉怎么样？要不要试着下床看看。”
“哎，还是我儿子懂我。”姜父确实想下床了，“我这几天在床上躺着，觉得浑身上下都躺的直疼。”
“那正好，我叫医生过来帮忙看看，我和护工扶您下地吧。”姜楼提议。
“不。”姜父却拒绝了，“等晚上胤南来了我再试着下地，胤知道怎么扶我。”
“爸，我也知道。”姜楼没想到自己父亲居然一定要等秦胤南，有些惊讶。
“就是，爸，为什么非要等胤南呢，护工和医生都知道该怎么扶您的。”姜洛没想到，这才几天，自己爸爸就这样喜欢依赖秦胤南了。
姜父坚持：“我这些天，晚上翻身、擦身子，都是胤南帮我的，他最明白在什么地方使力了，他比护工还让我舒服。”
姜洛觉得秦胤南超出了她的预料，对自己爸爸竟然如此上心。
“胤南真的是个好孩子啊，有孝心。”姜母感慨道。
姜洛这时候和自己哥哥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里面的意味大家都明白。
假的终究是假的，自己父母现在这样喜欢秦胤南，到时候她和秦胤南一拍两散，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呢。
晚上，秦胤南来了医院。
“爸，今天喝到洛洛煲的汤了吗？”他问姜父。
“当然喝到了，我也是托你的福，才有这样的口福啊。”姜父调侃他。
“托我的福？”秦胤南不解，“明明是我托了您的福，要不是为了您，洛洛才不会下厨煲汤呢。”
姜父摇摇头：“哎，是她嫁给了你，才想着要洗手作羹汤，收心做个贤妻良母了啊。”
“您净开我们小辈的玩笑。”秦胤南打着马虎眼糊弄过去了这件事。
好不容易糊弄过去姜父，姜母又开口了：“胤南，你今天帮着你爸爸下地走两步，他啊，非要等着你来了让你搀他，说你扶的他最舒服。真是事多。”
“行啊。”秦胤南一口答应，“医生来看过了吗？我去叫医生吧。”
秦胤南去找了值班医生，过来一同搀扶姜父。
姜父现在身上不能太使劲，怕把伤口崩开。
好不容易把他扶下了地，姜父却觉得天旋地转。
秦胤南见姜父脸色煞白，连嘴唇都变白了，赶紧把他扶回床上，“爸，您怎么了？”
姜父摆摆手，他现在还说不出话，只能看到漫天金星。
“躺的太久，突然起来会有头晕发昏的现象，很正常，慢慢来，别着急，明天再试试下床吧。”医生替姜父回答，这种情况临床上面见得多了。
姜父这一站一趟，出了一身冷汗，额头上也都是汗珠。
秦胤南帮姜父擦了擦额头，重新安顿好他。
姜母、姜洛、姜楼一直看着秦胤南的动作，轻柔而又小心，十分细致，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一个大男人。
大家都不得不感慨，秦胤南现在的样子和在工作时候板着脸说话的样子判若两人。
“妈，楼哥，洛洛，你们都回去吧，这里有我呢。”秦胤南起身，准备把他们支回去之后，自己给姜父擦擦身子。
姜洛收拾好砂锅，就离开了。
回到清诗苑，她翻着手机通讯录，找到自己当初的大学同学，挨个询问着，看看有没有人和华云峰有私交的。
但是姜洛熟悉的，大部分是学经管类的同学，很少有理工那边的，有也不是华云峰的学生。
她打给了谢湘湘，这个做过她伴娘的闺蜜，从高中到大学的同学。
“湘湘，你还记得华云峰华教授吗？”姜洛问。
谢湘湘沉默了一会，应该是在回忆：“我记得啊，华教授，可是咱们学校出名了儒雅帅气的年轻老师，当年很多咱们亚洲这边的学生喜欢他呢。”
“我不是说这个。”姜洛不想谈论华云峰的这些花边新闻，“我是说你认识他吗？和他有私交吗？”
“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啊。”谢湘湘开玩笑。
“好吧，那我先挂了。”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姜洛就要挂电话。
“等等。”谢湘湘叫住了姜洛，“虽然他不认识我，但是他应该认识你啊。”
“认识我？不可能啊，我和他没有任何交集。”姜洛再怎么仔细会议自己的大学生活，也和华云峰没有任何交集。
“你忘了？我曾经拽你去听过华云峰的讲座啊。”谢湘湘提醒姜洛。
“这算什么认识，听他讲座的人多了，他都能记得？”姜洛有些沮丧。
“那次讲座，我抢到了第一排的票，华云峰和我们有过互动。”谢湘湘对这次讲座印象很深刻，“他走下来问我们怎么看中国落后的光刻机技术，你引经据典告诉他，中国在几十年里面，很多落后的方面都赶超了起来，光刻机技术只是缺少一个契机。”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姜洛已经隐隐约约记不清楚了。
“后来，你做有一次在大讲堂做经济学报告的时候，他还去听了呢，我看到了，我觉得他应该是对你印象深刻，不然不会跑去听你的经济学报告。”谢湘湘全都想起来了，那时她很关注华云峰，毕竟在英国学校这样年轻有为有帅气儒雅的华裔老师可是不多见。
第一百六十九章
“还有这么一回事吗。”姜洛才知道华云峰还来听过自己的经济学报告。
“对啊，他对你肯定是印象深刻的。”谢湘湘回答，“我记得他还问了坐在旁边的同学不少关于你的事情呢。”
“谢谢你，湘湘。”姜洛打算好了，她要自己亲自去找华云峰谈谈。
姜洛上网查询了一下华云峰的资料，回想着自己和他的两次交集。
翌日下午，秦胤南过来医院接姜洛，去见王浩哲。
姜洛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个男人，五官端正，气质很好，看起来满腹经纶很有学究气质。
“这是姜洛。”秦胤南不知道该怎么和王浩哲介绍姜洛。说是他太太？可是是假的啊。说是柳芊芊的朋友？似乎也不算。难道要说是柳芊芊前夫的妹妹，有点尴尬。
“我知道你。你好，姜小姐。”王浩哲伸出手，和姜洛握了握手。
“你好。”姜洛笑了一下，“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啊？”
“芊芊总和我提起你，说你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她一直都很羡慕你。”王浩哲说道。
姜洛本来以为王浩哲是关注国内经济新闻知道自己的，或者自己自己和秦胤南结婚了，怎么也没想到，他是从柳芊芊嘴里知道自己的。
“羡慕我？”姜洛有些不解。
“是啊。”王浩哲点头，“羡慕你聪明有能力，也羡慕你身处一个很美满的家庭，有着那么爱你的哥哥和父母。”
姜洛想起柳芊芊的父母，不胜唏嘘。
到了医院，秦胤南把王浩哲推到柳芊芊的icu病房里面。
秦胤南和姜洛在外面等着。
姜洛和秦胤南聊天，“我没想到王浩哲会是这个样子。”
“不相信他居然没有你哥哥帅，还能把柳芊芊拐跑？”秦胤南开玩笑。
姜洛打了他一下：“你就瞎说吧。我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冷静，你告诉他柳芊芊现在就是硬撑着了吗？生存可能性很低。”
“我说了。”秦胤南叹气，“但是王浩哲似乎早就预料到了。”
姜洛不解：“为什么呢？他们不是彼此相爱，可以为了彼此对抗全世界、放弃一切的吗？”
“我也不知道，王浩哲情绪可能比较内敛吧。”秦胤南再怎么成熟，也才不过二十八岁，对于生死之事，知之甚少。
姜洛沉默了，她对于生死之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了解。
过了很久，王浩哲才滑着轮椅出来。
“芊芊有话想要和你说，姜小姐，麻烦您见见她。”王浩哲依旧冷静，脸上连个泪痕都没有，和姜洛想象中的情绪崩溃、歇斯底里千差万别。
姜洛进了icu病房。
“姜洛。”柳芊芊看到姜洛，冲她笑了一下，姜洛可以清清楚楚看到柳芊芊脸上的泪痕。
“谢谢你，我这辈子没什么遗憾了。”柳芊芊说话越来越费劲了。
“是秦胤南派人把王浩哲接来的。”姜洛回答，“而且，什么叫做，这辈子就没遗憾了，柳芊芊，坚持下去，别放弃活着的希望。”
“姜洛，我自己的身体情况我知道，我坚持不下去了，我好疼好疼。”柳芊芊努力维持着笑脸。
“我叫医生帮你打止痛针。”姜洛就要按铃。
“不用了。”柳芊芊急忙制止，“我现在的身体，打什么针都没有用了。”
姜洛看着柳芊芊惨败的脸，有些不忍。
“姜洛，我最后要告诉你的，关于我从未后悔的。”柳芊芊机乎说两句话就要停顿很久，“爱情，就是可以把生死都置之度外的，只要他好，我好不好都无所谓了，我都是开心的。我爸妈其实给了我另外一条路，放弃王浩哲，他们就让我去国外安静生活，每个月按时给我打生活费。我拒绝了。”
姜洛没想到，柳芊芊自杀不是走投无路的结果，她就觉得，再怎么样绝情的父母，也不会想要一心逼死自己的孩子。
“你别告诉王浩哲，他那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柳芊芊每次说到王浩哲的名字，都会很幸福地笑笑。
“我会替你保密的。”姜洛总觉得至少要让王浩哲知道有这么一个傻姑娘用生命去爱了他，“但是为什么不让他知道呢？”
“他知道又能怎么样？徒增烦恼罢了。我希望他日后好好活着，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他能忘了我最好，这样就可以去爱别人了。”柳芊芊想起王浩哲的未来，“我爸妈会放过他，他可以回去搞科研，可以继续工作，他依旧是那个学识渊博的男人，他以后会有一栋小房子，有着花园的，他周末会和他太太一起，带着儿女打理花园。”
柳芊芊的话让姜洛有一种想哭的**，王浩哲的未来就算真的像柳芊芊想象的这么好，又能怎么样？她口中王浩哲的太太，不可能是她了啊。
“我答应你，一定保密。”姜洛叹了口气，就中更有痴儿女啊。
“还有一件事情，姜洛，我想拜托你，我求你。”柳芊芊看着姜洛，目光渴求，“我知道咱们或许在你心里连朋友都算不上，但是，我实在没有其他人可以托付了。”
姜洛也看着她，“你说吧。”
“帮我送王浩哲回美国，为他找一个好的康复医院，他不应该就这样坐在轮椅上一辈子。”柳芊芊想到王浩哲的双腿，就觉得心里一阵抽痛，“我现在住处，就是租的那个地方，我的包里有一张卡，是我妈妈偷偷给我的，你用它安顿王浩哲，好吗？”
“我记下了，你放心，你不说，我和秦胤南也会好好安顿王浩哲的。”姜洛知道王浩哲是秦胤南的好朋友，秦胤南不会看着王浩哲瘫痪潦倒不管的。
“还有，姜洛，求你把我的骨灰带去美国，别给王浩哲，我不想他为我选地方。你把我洒在我的大学母校，洒在我和他相爱的地方可以吗？”柳芊芊不想王浩哲抱着自己的骨灰罐，太悲凉了。
姜洛点了点头。
“谢谢你，姜洛，我怎么也没想到，在生命的最后，唯一能交代一下后事的人，是你。”柳芊芊终于交代完了所有事情，内心出奇的平静。
第一百七十章
姜洛要离开医院的时候，她突然在走廊尽头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好像是柳芊芊的妈妈。
她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快步跑过去，拽住那个女人。
那女人回头，有些惊慌。
果然是柳芊芊的母亲。
“阿姨，来都来了，去看看柳芊芊吧。”姜洛耐着性子用对长辈应有的温和态度说道。
柳芊芊妈妈摇摇头就要离开，“你放开我，姜洛。”
姜洛这两天心理憋着的火一拱一拱的，她不放手，“阿姨，再怎么样，也是您的女儿，她没几天日子了，最后一面您都不想见见吗？”
“我们家没有这个女儿，不知羞耻。”柳芊芊的妈妈说话时似乎是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姜洛胸口的浊气呼不出去，她有些暴躁：“阿姨，柳芊芊不管做错了什么，她都是从您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看得出来，她很想见见您。”
“她是我的耻辱。”柳芊芊的母亲执意不见她。
姜洛是真的压抑不住怒火了，吼道：“她是您的耻辱？她不知羞耻？就算您说的都对，可是人都躺在icu里面，生病体征逐渐消失了，您就眼睁睁看着她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吗？”
柳芊芊的母亲嘴硬道：“是她咎由自取。”
“呵，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就算为人父母居然不需要通过考试，持证上岗。有些人，根本不配。”姜洛看着柳芊芊的母亲，语气不善，“是你们逼死她的，是她的血缘亲人逼死她的，阿姨，您就是凶手。”
姜洛说完，就要离开。
柳芊芊的母亲叫住了她，“等等，姜洛，她在哪间？”
“拐过去第二间。”说完，姜洛也不回头看柳芊芊的母亲一眼，径直离开了。
秦胤南和王浩哲在一旁目睹了一切。
送王浩哲回了酒店，秦胤南和姜洛坐在车上。
秦胤南对姜洛说：“今天你冲柳芊芊母亲发火的样子，让我误以为柳芊芊是你很好很好的朋友。”
“我对柳芊芊，是有过真心的。”姜洛陷入回忆，“那时，两家决定联姻，我想着她就是我的嫂子了，我很喜欢她，她看起来温婉贤惠、话不多，像我哥哥一样温和的样子。我想，她一个就我大两岁的女孩子，嫁到一个陌生的家庭，一定充满了未知和恐惧，我要对她友好一点。”
秦胤南理解姜洛，“虽然结局不太美好，但你那个时候，肯定对柳芊芊付出了真心。也怪不得你这么怨她，她辜负了你的真心。”
“是啊，可是，我终究见不得她现在这样，像一摊烂泥一样被家族抛弃，孤苦无依地躺在医院里面，连身后事都只能交代给我。”姜洛想起两年前那个精致美好的女孩子，现在像一只破布娃娃一样，生命渐渐流逝。
最近的事情都让人不太愉快。
晚上，姜洛自己待在清诗苑，秦胤南去陪床了。
姜洛在学校的网站上查找到了华云峰的电话，她还查了华云峰的课表这个时候应该没课，打了电话过去。
可惜华云峰没接。
姜洛也不气馁，每隔十五分钟一个电话，终于，一个半小时之后，华云峰接了电话。
姜洛还一句话都没说呢，就被华云峰抢白了，“您好，我不管您是什么公司的，请不要再打扰我了，我没有任何合作意向。”
“华教授，您好，我叫姜洛，曾经也是利兹大学的学生，我听过你的讲座。”姜洛先自报家门。
华云峰似乎对姜洛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印象了，直说：“对不起，我并不认识您，您有什么事情吗？”
姜洛有点小小的尴尬，不过她也猜到了，华云峰每天醉心科研，估计不会记住她这样无足紧要的人，“华教授，我想跟您谈的，是中国芯片的未来。”
“抱歉，我还有事情，请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华云峰直接拒绝，挂了电话。
“哎……”姜洛有些失落，华云峰果然和传言中一样，不理睬这些商业合作。
姜洛躺在床上，思考着怎么样才能引起华云峰的关注，想了很久，还是得见华云峰一面啊。
翌日清晨，姜洛坐在去医院的车上，看了看昨天公司发生的事情，这些天她没有去应酬，姜楼也推了很多商业应酬。
天成娱乐的郑总那边，已经约了好几次，宋扬也通过秘书问了好几次姜洛的状况。
姜洛实在这几天没心思应付郑总，她吩咐石珉去和郑总应酬。然后给宋扬打了电话，“喂，宋扬，你好，我是姜洛。”
“我听出来了，姜洛，怎么今天想着找我了？最近都好吗？”宋扬应该是在片场，周围有些嘈杂。
“都挺好的。”姜洛随口说道，她知道宋扬也就是随口一问。
“新婚快乐，这句话一直想跟你说，但我怕这两天私下联系你，秦总会吃醋。”宋扬笑了一下，有些暧昧。
姜洛今天没空和宋扬开玩笑，她不明白郑总为什么又想要和自己详谈：“宋扬，郑总那边这两天怎么样？天成娱乐有新的动向了吗？”
“也不算什么新动向。就是郑总似乎想要投资实业，但是不是很了解，你不是现在嫁给秦胤南了吗，他想跟着秦胤南投资，众所周知，秦氏的实业部分很不错。”宋扬对于和姜洛相关的事情还是很上心的。
“这样啊。”姜洛觉得好笑，自己和秦胤南这才刚假结婚，就有人要走自己的面子联系秦胤南了。
“你父亲最近怎么样了？”宋扬关心道。
“还不错，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姜洛回答。
“那太好了，等你过完新婚期，我请你喝一杯……”还没等姜洛回答，宋扬的经纪人似乎在叫他过去拍戏，“我先去拍戏了，有事再联系我。”就挂了电话。
姜洛知道郑总的事情不是很着急紧要之后，就吩咐秘书这段时间关于郑总的应酬自己都不去，让石珉陪着就行。
今天，姜洛要去找周朗聊聊，关于术后恢复，和术后化疗的问题，她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在周朗办公室内，姜洛坐在周朗对面。
“姜小姐。”周朗刚想和姜洛打招呼，突然想起了似乎她已经和秦胤南结婚了，“不对，现在是不是该叫秦太太了？”
姜洛实在很不习惯“秦太太”的称呼，“没事，您叫我姜洛就行，我还不太习惯，总感觉叫太太叫老了。”
“也好，其实我也不太习惯，之前见你都忘了要改口，还是‘姜小姐’叫起来顺嘴。”周朗笑，“不过您和秦先生，我倒是早就想到会有结婚这样一天了。”
“为什么啊？”姜洛不解，“我和他看起来很像一对？”
“就是感觉，我也说不准，毕竟相面和心理学不是我的专业，我专业是胸外科。”周朗开玩笑。
姜洛也跟着笑了一下，把话题拽回来，：“那周医生，我们还是说说您的专业，胸外科吧。我父亲的病情恢复得怎么样了啊？”
“手术切除很成功，恢复得也相当不错了。我们现在根据术中切除的病理和术后的分期来判断，肯定要进行一个术后的辅助化疗。辅助化疗的目的，是尽可能地消灭残存的肿瘤细胞，防止局部的复发和转移。所以说，肺癌手术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化疗，将抗癌药物输入血液，将全身的癌细胞杀死。”周朗说道，治疗癌症实在是一场持久战啊。
“那什么时候开始化疗呢？”姜洛询问。
周朗回答：“大概术后一个月吧。关于化疗时间，我们进行了初步的专家会诊，提出了两种方案：一种是是大剂量少次数的，肺癌术后化疗4次，需8个月就是住院1个月，回家休息1个月。还有一种是小剂量多次数的，十几次的也有。”
“我不懂这些，您是专业的能告诉我您建议我们采取哪种方案吗？”把专业问题交给专业人士，这是姜洛这些年学到的。
“如果患者术后恢复的体质较好，我建议剂量大一点比较好，效果会好很多。”周朗也无法直接给出建议，一切还得看姜父的恢复情况。
姜洛点头表示了解，“那周医生，还是麻烦您费心了。”
“应该的，我是医生，对病人负责是我的职责所在。”周朗笑得十分温和。
“姜小姐，我能冒昧关心一下，您的失眠现在怎么样了吗？”周朗试探着询问。
“当然可以了，周医生。”姜洛在心里已经把周朗划做了朋友，“我有去看心理医生，她给我开了些药，睡眠情况有所改善，但是，还是心病啊。”
“姜小姐，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解释，每当我告诉患者家属要看开一些的时候，他们都觉得我是医生看多了生死所以无所谓了，或者说生病的不是我的亲人，所以我没有感觉。”周朗试图寻找着更容易让人接受的话语向姜洛说明这一切。
“我明白，周医生，您就说吧，我理解您的想法。我曾经还想去学医的，我知道，医生不是看淡了生死，医生往往比我们更加敬畏生命，在您穿上这身白大褂，说着希波克拉底誓言的时候，您绝对比我们常人更加尊敬生病。”姜洛是理解的，她曾经还想过要去学医。
“姜小姐，我在胸外科这些年，送走了不少患者，见过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患者家属。很多人都会在病人得到一个或好或坏的结果之前倒下，因为他们的焦虑不安。”说到这里，周朗陷入了回忆，“我曾经刚到胸外科的时候，和一个胰腺癌的运动员成为过很好的朋友，我看着他日渐消瘦，看着手术台上鲜血淋漓，我连手术刀都拿不起。”
“我想，我对他的那种心情，应该和你们家属对于自己亲人的心情，有几分相似。”周朗叹了口气。
“周医生，那您是怎么克服的呢？”姜洛很想知道，这个永远冷静专业的医生，是怎么做到对所有病人都不投入感情，只是单纯做手术的。
周朗告诉姜洛：“后来，我学会了，做病人的战友，不要做病人的朋友。不管这场仗有多难打，我们都要陪患者战斗到最后一刻。”
“所以，您是想让我也试着，改变心态，做我爸爸抗癌路上的战友？”姜洛明白了周朗的意思。
“是的。”周朗解释，“但我不是要你做姜老先生的战友，不做他的女儿，我希望你既是他的女儿，又是他的战友。后面的化疗会很痛苦，很大概率会比术前新辅助化疗更痛苦、并发症更严重，希望你撑住。”
“谢谢你，周医生，我明白了，我会尝试的。”姜洛离开了周朗的办公室，她漫步在医院走廊，这段日子在医院待的时间比她之前二十六年在医院待的时间加起来都要多。
回到病房，姜父已经可以站起来被人搀扶着走两步了，他现在站在病房的大飘窗前面，看着窗外的风景，晒晒太阳。
他把姜楼赶去工作了，这段时间姜氏的事情积压了太多。
看到姜洛，姜父回过头来，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姜洛突然就有了一种安心的感觉，她爸爸还好好的在这里啊，她还拥有着后路和靠山，不管出了什么问题，只要有自己爸爸在，一切都没问题的。
“洛洛，爸爸这两天感觉很好，浑身轻松的。”姜父看到自己女儿，心情很好，提议道：“你和胤南别在医院守着了，去度蜜月吧。爸爸耽误你们这么久的蜜月时间了。”
“爸，度什么蜜月啊？”姜洛拒绝，“我和胤南已经休息了，好多天不上班了，您身体舒服了，我们也该上班了。”
“不用，结婚是大事，蜜月也就这么一次。”姜父站累了，坐在病床上，“我做主，你不用去公司了，好好享受新婚时光。”
姜洛走过去，蹲下，摆好姜父的拖鞋，说道：“爸，我可以不去，公司还有哥哥撑着，秦胤南可不能这么久不上班啊，他家公司全靠它一个人。”
姜父闻言，觉得姜洛说的也有些道理，陷入沉默。
第一百七十二章
又过了一天。
下午，姜洛安顿好了姜父，让他午睡，自己正准备拿出笔记本看看工作的时候，秦胤南给她打来了电话，“柳芊芊走了。”
姜洛听到消息，愣了一下，那个曾经对她笑靥如花的姑娘，才二十八岁，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虽然早在意料之中，但是听到了准确的消息，姜洛还是恍惚了一下。
紧接着，是一个让姜洛万万没想到的消息，“王浩哲也跟着柳芊芊走了。”
“走了？去哪？回美国吗？”姜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秦胤南说的更确切了一些：“他在酒店，吞安眠药自杀了。”
“为什么？”姜洛拿着电话离开了病房。
秦胤南叹了口气，就中更有痴儿女啊，“他给我发了一段话，说他和柳芊芊只有死别，没有生离，柳芊芊离开了人世，他也绝不独活。”
“他们，现在，在哪？”姜洛想去送他们最后一程。
“殡仪馆，我让司机在医院楼下等着你了，你过来吧。”秦胤南把一切都打点好了。
姜洛有些木然地进去交代了一下护工等自己父亲醒了，告诉自己父亲自己有事出去一趟。
交代好好了，她就下楼坐车，火速奔往殡仪馆，在那里，秦胤南给她看了王浩哲最后的绝笔。
“胤南：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和芊芊的照顾，我们俩欠你的，这辈子大概还不了了，下辈子见到你再说吧。我知道芊芊一定让你们把她的骨灰洒在美国，请你把我们的骨灰混在一起，洒在我们母校吧，那是我们最怀念的一段时光。”姜洛看到两个人连最后洒骨灰的地方都选的一样，眼眶渐渐湿润。
她接着往下读，“我和芊芊约定过，我们之间没有生离，只有死别，我也答应过她，要守护她一辈子。现在，我只是在践行我们的约定，不用为我难过。我这一生的深情都给了芊芊，连同我的生命。她真傻，如果没有了她，我怎么会一个人苟活于世呢。”
“我爱她，胜过爱我自己，没有了她，我未来还怎么能够若无其事地结婚生子，我要去找她了，告诉她她是个傻瓜。给你带来的种种不便，也请谅解。”姜洛读完这不算长的绝笔，两滴眼泪滑落。
她明白了王浩哲为什么在见柳芊芊的时候，是那样的冷静温柔，连滴眼泪都没有，因为他也早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
姜洛看了一眼已经化好妆的二人，她问秦胤南，“现在就开始火化吗？”
“不，等等柳芊芊的妈妈吧，她一定会来的。”秦胤南很肯定地说道。
姜洛认同，那日，她虽然情绪激动质问了柳芊芊的母亲，但是后来仔细回想，柳芊芊的母亲之所以会出现在医院，就还是对柳芊芊有感情的。而且柳芊芊的妈妈还曾经给过柳芊芊一张银行卡，想来还是放不下这个女儿。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柳芊芊的母亲就出现了，戴着大大的墨镜。
姜洛虽然看不到，但是她猜测在墨镜的后面，一定是一双已经哭肿了的眼睛。
姜洛对她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柳芊芊的母亲走路的姿势有些颤抖，她站定，俯身，抬起手要抚摸柳芊芊的脸，却怎么都不敢触碰柳芊芊，似乎只要她不碰，柳芊芊就仅仅只是睡着了，还会再醒来。
看够了柳芊芊，她母亲起身，转过来，对姜洛和秦胤南道谢：“谢谢你们。”
“没事，柳芊芊说想把骨灰洒在美国，您看……”姜洛没有再说，她不确定柳芊芊的母亲是不是打算把柳芊芊葬在哪里。
“随她的意思吧。”柳芊芊的母亲不准备大葬柳芊芊，她的丈夫和公公不会允许的，“我让人去办。”
“也好，那您看能不能把王浩哲的骨灰和柳芊芊的骨灰洒在一起，这也是他们的意思。”姜洛试探性地说道，她不知道柳芊芊的母亲会不会听到王浩哲之后反应激烈。
柳芊芊的母亲却好像都料到了一样，“我会成全他们的，让他们死后永永远远在一起。”
姜洛放下心来。
柳芊芊的母亲在殡仪馆看着办后面的事情了，姜洛和秦胤南也就离开了，人家母亲来了，他们这些外人自然让位。
解决了这件事情，姜洛总觉得胸口像是有一口浊气堵住了一样。
她和秦胤南站在殡仪馆门外，阳光普照，门外门内像是两个世界。
“秦胤南，陪我喝酒去吧。”姜洛开口，自从姜父做手术前后，她就滴酒未沾了。
“行。”秦胤南知道姜洛心里不痛快，他心里面也不是很舒畅。
到了酒馆，秦胤南要了一间包厢，点了一瓶1909年的美国黑麦威士忌。
姜洛一言不发，给自己倒上酒，一饮而尽。
秦胤南拽住姜洛的手，制止她给自己倒第二杯酒，“喝慢些，这酒太烈。而且，你这牛饮可不是品酒的好方法，暴殄天物。”
“其实我和柳芊芊关系也就一般般，甚至因为我哥哥，我很不喜欢她，对于她的行事作风也并不认同，但是她去世了，我还是有点难过。”姜洛开口。
秦胤南的手指有规律地点着桌子，“我理解，怎么说你和柳芊芊也认识有几年了，肯定不希望她出事。”
“你说，柳芊芊和王浩哲一起走了，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吗？”姜洛不解地眯起眼睛，看着秦胤南。
秦胤南笑了一下，“我哪知道啊，我不相信这些的，你知道。”
“那我们怎么解释？用我们的经济学原理？”姜洛想起之前二人用行为经济学分析过柳芊芊和王浩哲，“按照沉没成本，他们应该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或许吧，我也不知道。”秦胤南头喝酒，一眼都不看向姜洛的眼睛。
姜洛还准备说什么的时候，电话响了，是她父亲，“喂，爸，怎么了？”
“你在哪呢啊？胤南跟不跟你在一起？”姜父上来就问。
姜洛回答：“我是和胤南在一起呢，您怎么了？有事找我们？”她没有回答姜父他们在哪。
第一百七十三章
姜父也并不在意，“你和胤南赶紧来医院一趟，我有事，急事。”
姜洛闻言，顾不得就还没喝完，拽去秦胤南，“我爸爸说有事，让咱们去医院。”
秦胤南起身，吩咐门口的服务员把酒存好，就飞快和姜洛离开了酒吧。
急急忙忙跑到医院，一推门，秦父秦母居然也在。
“洛洛回来了啊，快过来，我可有段时间没见着你了。”秦母冲姜洛招手。
秦胤南和姜洛一起走进去，秦父问道秦胤南身上的酒味，皱眉严肃地对他说：“你去哪了？大白天的喝酒，都结婚的人了，没个正行。”
“哎，老秦，别这样说孩子，怎么不问青红皂白的呢。”姜父阻止了秦父，“你闻，洛洛身上也有酒味，人家小两口一起去喝酒了，这叫情趣，我们老古董啊，都不懂了。”
秦父闻言，这才作罢。
“你和胤南一起干嘛去了啊，你偷偷和我说说。”秦母有些八卦。
姜洛哂笑道：“没有，就是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开了瓶酒。”
“还是你们年轻人有情调啊。”秦母笑着感慨。
“爸，您这么着急把我们叫回来干嘛啊？”姜洛一进门被这阵势弄懵了，都忘记问姜父想干嘛了。
“害，其实我也没什么大事，你和胤南这不是因为照顾我，没能一起度蜜月吗？爸爸就想着不能让我的女儿有遗憾啊，你说胤南公司忙，我和你公公婆婆商量了一下，你公公说了，秦氏公司那边他来解决。”姜父很开心地告诉姜洛，他总觉得姜洛因为自己没能去度蜜月，心里有些不舒服。
姜洛拒绝：“爸，您术后还得化疗呢，哪能离了人。”
姜父拍了片姜洛的手：“爸知道你孝顺，但是你哥哥不是人吗？你妈妈不是人吗？我跟前没有离了人啊，你就安安心心去玩吧。”
姜洛求助性地看了秦胤南一眼，她知道秦胤南很会哄长辈，只能寄希望于他了。
秦胤南刚想开口，秦母就制止了：“胤南，你别说话，这事让洛洛和你岳丈决定，结婚之后，家里的事情，你得听你老婆的。”
这下可好，秦胤南被噎住了，无话可说。
秦父和蔼地劝姜洛：“洛洛，你和胤南去吧，趁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坚持两天，你们年轻人好好出去逛逛。工作的事情怎么忙都忙不完的。”
秦母附和道：“就是啊，去吧去吧，结婚哪能不度蜜月啊，你现在觉得没什么，等你像我这个年纪的时候，真的会后悔一辈子的。”
姜洛对自己父亲还能撒撒娇耍耍赖，面对秦父秦母，只能答应下来，而且她也有了自己的打算，“好吧，这两天处理完事情，我和胤南就去度蜜月。我先谢谢爸妈帮我们打理工作上的事情了。”
“不谢不谢，都是我们应该的。”秦母摸了摸姜洛的脸蛋。
在病房陪着长辈们聊了一会，看姜父倦了，秦父秦母也就离开了。
姜洛让秦胤南也回去休息了。
她看了一会报表，秘书发过来消息，“姜总，明天上午九点，有一个李银河女士的座谈会，是咱们公司旗下的一个项目，邀请您和您先生一起参加。”
姜洛知道这种项目正常来说是要有公司管理层的人士出席，她最近已经推掉了很多，恰好王小波先生是她很喜欢的作家，连带着李银河女士也很欣赏，她就应了下来，“好的，我会去，但是秦总那边还得我再联系一下。”
姜洛等晚上秦胤南来医院的时候才问他这件事情，她怕问早了秦胤南还在补觉，打扰他休息。
秦胤南索性最近被自己父亲放了大假，没有什么事情做，就答应下来，明天陪姜洛一起出席。
翌日早上，姜洛穿了一身米白的女士西装，秦胤南则是万能白搭的黑西装，两个人一出场，就是全场焦点。
但是今天两人只是作为嘉宾，不准备抢了活动的任何风头，所以也没有接受任何采访，就只是安安静静坐在那里。
活动很快开始了，主持人介绍了李银河女士还有在场的主办方嘉宾以及其他嘉宾，就开始访谈了。
主持人发问：“我们经常听到有人说，自己没有爱的能力了，您觉得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的能力吗？”
李银河坐在那里，像聊天一样，语气平常，“爱有两个最重要的因素，一是爱的能力，二是运气。这两个因素缺一不可。”
运气？姜洛觉得这个回答倒是稀奇，运气和爱有什么关系呢？
李银河解释道：“爱的能力，我觉得就是要懂得爱，要会爱。而运气，就是当爱来的时候，你能够认出它来，能够不和它失之交臂。”
还有人认不出来爱来的时候吗？姜洛和秦胤南对视了一眼。
主持人很懂下面坐的观众的心理，替大家继续发问：“认不出爱，也许和我们常说的不相信爱情有关吧，你都不相信它，又怎么能认出它来。那您觉得，不相信爱情，是一个缺陷，或者是一个问题吗？”
姜洛听了主持人的问题，皱眉，下次她要换个主持人，怎么就和缺陷、问题联系到一起了。
“我认为是一个遗憾吧。”还好李银河女士把问题拉了回来，“就是说所有经历过爱情的人，都会知道，在世界上，爱是能给人在人生里头带来最大快乐的，如果说你根本不相信，也不去追求，就放弃了。然后我觉得就好像是有一道美酒佳肴，你从来没尝过，但是你说算了，我不去尝试了。”
姜洛此时此刻的心情，有些说不出来，她很欣赏李银河女士，也很信服她，但是她对于爱情的描述与自己想的真的完全不一样。
或许是作家，以及这一类搞文学艺术的人各位的敏感，对于感情的感知能力比常人强吧。
可是柳芊芊并不是学文学艺术的，王浩哲更是彻彻底底的理工科出身，这两个人怎么也会把爱情放在那样高的位置，甚至为了爱情赴死呢？姜洛想不明白。
第一百七十四章
活动结束之后，秦胤南和姜洛坐在车上。
“去哪吃中午饭？回家做还是去外面吃？”秦胤南问。
“去樊来登吧。”李银河女士中午在那里吃饭，作为主办方，我们过去作陪一下。
“姜总今天怎么如此周到？”秦胤南挑眉。
“我很喜欢很崇拜李银河女士的。”姜洛感慨，“从前是王小波先生走在时代的前沿，现在李银河女士走在时代前沿了。”
陪着李银河女士还有其他的相关人士吃完中午饭。
秦胤南和姜洛回了清诗苑。
“对了，你想去哪玩啊？”秦胤南突然的一句话，让姜洛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是说他们所谓的“蜜月”。
“去英国吧。”姜洛早有打算。
“环游欧洲？”秦胤南觉得奇怪，他以为姜洛会想去非洲，或者阿根廷之类的，没想到居然去欧洲，难道读书的时候她没玩够？
“不是。”姜洛摇摇头，故作玄虚：“咱们啊，去利兹。”
秦胤南更加不解了：“去利兹干嘛？你在那念了四年书，还没看够？”
姜洛看着秦胤南，笑：“你就和我去吧，我回去怀念怀念母校，看看学弟学妹。”
“也行，你想去哪就去哪吧。”秦胤南不在这件事上和姜洛多纠缠，他只要陪着就行了，其他的都由姜洛决定。
决定好了这件事情，两人开始随便聊天。
“今天李银河女士的讲座，她说的，你怎么觉得啊？”姜洛率先开口。
秦胤南其实因为李银河女士的讲座，内心也对爱情有了不太一样的看法，但是表面上还是说：“文人内心都比较敏感，才能捕捉到这个世界上我们感知不到的情绪吧。”
姜洛也曾这样想过，但她自己把自己否决了：“可是，你怎么说柳芊芊和王浩哲的事情，王浩哲可是彻彻底底的理工科男生吧。”
“那你，是不是对自己的固有认知有了什么新的看法？”秦胤南把问题抛回给了姜洛。
姜洛陷入沉思：“从前我觉得爱情这种东西，最是靠不住了，只有结结实实握在手里面的东西，才是把握得住的。但是，现在，我突然觉得，爱情可能是存在的吧。”
“可能存在？”秦胤南重复了一遍。
“对。”姜洛点头，这次她说的很确定，“我觉得爱情可能是存在着的，就像柳芊芊和王浩哲，除了爱情，你还能想出什么经济学原理来解释吗？”
“那我们是不是就是李银河女士说的，没有爱的能力和运气，而且拒绝品尝美酒佳肴的那种人？”秦胤南目光灼灼，注视着姜洛。
而就在姜洛抬头的一瞬间，秦胤南移开了目光，微眯眼睛，恢复了往常满不在乎随意洒脱的神情。
姜洛没有注意到秦胤南的眼神变化，自顾自说道：“我觉得是，我们打心底里不相信，所以大概是品尝不到美酒佳肴了。况且，我觉得，爱情里面很重要的一个因素，李银河女士说的很正确”
“运气。”秦胤南接话，他太了解姜洛的想法了。
果然，姜洛认同：“对，是运气。爱情可能存在，但是概率太低了。柳芊芊和王浩哲，在这种意义上面，很幸运，他们遇到了真爱。”
“也是，世界上有74.42亿人口，两个人之间相爱的概率太低，恰好你爱我，我也爱你，不就跟撞大运一样吗。”秦胤南叹了口气。
姜洛也跟着感慨：“所以啊，我们看到的、不相信的那些爱情，那些彼此试探、互相拉锯、打着小算盘、伴侣一个接一个换的，大都不是真爱，而真爱，我似乎没有见过几个。”
“算了，那还不如不相信爱情，一直期待着，又遇不到，不如一开始就没有期待。”秦胤南这时说的话，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几分是发自真心的了。
“算了算了，爱情总归太虚无缥缈了。”姜洛摆摆手，“我们这些俗人，还是把握那些握得住的东西吧，比如金钱，我现在去看看报表，虽然放了假，但也不能彻底放松啊。”
“也好，我也去看看公司的事务吧。”秦胤南跟着姜洛，一起上了楼，各回各屋。
两个人今天都是各怀心事，在自己卧房里面，坐立不安。
晚上秦胤南陪床的时候，姜父起夜，他陪着去替姜父收拾。
这段时间，他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姜父对他的印象格外好，他之前那些不靠谱的新闻，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姜洛选定了地方，秦胤南就吩咐助理去订票了，两个人后天上午就出发。
姜洛特意从谢湘湘那里要来了她拍的自己之前经济学演讲时候的照片，这是她准备的秘密武器，万一华云峰还记得呢。
坐在飞机上，四十个小时的飞机时光很无聊，姜洛和秦胤南只能天南海北的聊天，从小时候聊到读大学，聊了个遍。
“对了，你到底为什么非要去利兹啊？你不是说过想去非洲看热带野生动物，看东非大裂谷，看撒哈拉沙漠吗？”秦胤南还是没想明白。
姜洛思忖了一下，反正都坐在飞机上，也改不了航线了，索性就告诉秦胤南，还能让他多点时间准备企划书打动华云峰。
她开口：“利兹大学有我想见的人。”
“小情人？”秦胤南开玩笑。
姜洛拍了他的胳膊一下，“说什么呢，我要去见一个你也心心念念的人。”
“我也心心念念。”秦胤南想着，利兹大学只有一个他十分关注的人：“华云峰。”
“对，是华云峰。”姜洛大方承认。
“你怎么突然想见他？他也没教过你吧？”秦胤南心里隐约有了一些猜测。
姜洛理所当然地答到：“我当然和他没什么交集，但是你有啊，你和我假结婚，委屈你了，再让你浪费时间陪我到处玩，多对不起你。不如来找华云峰，我帮你搞定他，你也能让芯片项目三轮早日开启。”
“华云峰教授可是真的软硬不吃。”秦胤南笑了一下，显然没把姜洛说的“搞定华云峰”放在心上，毕竟他公司那么多专业的谈判人士都搞不定华云峰。
第一百七十五章
“你不相信我？”姜洛横了一眼秦胤南，傲娇道：“我可是冰雪聪明、机智可爱呢。”
“好，我信你，信你。”秦胤南信口说道。
姜洛知道秦胤南内心其实并不怎么相信自己能搞定华云峰，她自己内心都打鼓，她和华云峰就那么一点点交集，华云峰这么忙，事情这么多，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记得自己。
秦胤南打开笔记本，认真起来，他的芯片项目三轮的计划书已经基本成型了，还没有怎么完善。都要去利兹了，正好他有机会亲自拜访华云峰，得好好准备一下。
“这是你的三轮计划？”姜洛看到了秦胤南的标题。
“对。”秦胤南把笔记本推给姜洛，“有没有什么想法、建议给我提一提。”
“我能看吗？不是机密？你不怕我泄露？”姜洛开玩笑。
秦胤南笑：“这有什么好怕的，你要是想要泄露秦氏的机密文件，秦氏股价早就一落千丈了。”
姜洛耸耸肩，接过笔记本，她一点一点阅读着秦胤南的心血。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姜洛抬起头，“秦胤南，你的三轮计划也够冒险的啊。”
“这才有意思啊。”秦胤南无所谓地一歪头，“未知和冒险才是最令人兴奋的东西。”
“你和你父亲的行事风格，和姜氏的行事风格，真的好不一样。”姜洛说道，在他们这个圈子里面，像秦胤南这样大胆的人不多。
“我爸爸他们那一辈人比较注重稳定，他们喜欢自己可以掌控的东西。你哥哥受你爸爸亲传，行事稳重大气。”秦胤南拿过自己的笔记本，好像很随意地问道：“那你呢？你又是什么风格？”
“我？”姜洛想起自己，她其实处理的工作从没有像秦胤南这样需要如此决断的，但她心里是向往的，“我其实提出过几次姜氏未来发展的企划书，可惜，都被我爸爸要么否决要么修改了。”
“太激进？”秦胤南猜测。
“对。”姜洛点点头，“有些想法超出了我爸爸的认知，他不是很认同。而且我也的确比较年轻，经验不足，很多方案本身就过于理想化了。”
“当初咱们的父辈祖辈们打江山的时候，其实没有这样守成。”秦胤南分析，“这是现在他们豁不出去了，在乎的东西太多，无法承担未知的结局。”
“你有足够的准备承担未知的结局？”姜洛听出了秦胤南的话外音。
“当然，我不怕失败，我可以承担所有结果。”秦胤南对于可能的失败都早有心理准备。
姜洛转头看着秦胤南，很认真地说道：“一般不害怕的人有两种，一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无知者无畏。还有一种就是太清楚可能的结局，有足够强大的内心承担自己的选择的后果。你是哪一种？”
秦胤南并没有回答问题，反而反问姜洛：“你觉得呢？”
“我猜大多数人，尤其是上一辈，都觉得你会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姜洛猜测。
“当然。”秦胤南听过很多类似的评价。
姜洛低头笑了一下：“你又不傻，怎么会是无知者无畏呢？你从小看着你父亲工作，就算什么都懵懂无知，什么都没学到。那你在秦氏干了这些年，接掌秦氏也有几年头了，还是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这不是把你秦总当成无知小儿了吗？”
“我就当你是夸我内心强大了。”秦胤南挑了一下眉毛。
姜洛横了他一眼：“我夸你又怎么样，我猜你的三轮计划融不到资金，二轮那么激进已经失败了，你三轮还做的怎么冒险，谁敢投你。”
“你啊。”秦胤南理所当然看着姜洛，“怎么？看完了我的三轮计划，就准备拍拍屁股走人了？”
“我？”姜洛指了指自己，“我才不呢，你要是失败了，我得赔进去多少钱。”
秦胤南笑着摇摇头，不再说话，姜洛明明都已经让秦氏的投资管理部门关注着这件事了，却还要嘴硬，“其实你不投资也好，省的你爸爸又要说我。”
“我爸爸现在可是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了。”姜洛瞥了秦胤南一眼，“也不知道你给我爸爸灌了什么**汤。他肯定会给你投资的，现在可和咱们刚刚假恋爱那会不一样了。”
姜洛会错了秦胤南的意思，秦胤南说的姜父“又要”说他，是指上次手术前姜父和自己说的话，不过那时姜洛也不在跟前，不知道很正常。
“不过，只有姜氏你的融资也不够啊？”姜洛皱眉，建议秦胤南：“你要不然改改方案，稍微温和一些吧。”
“再说吧。”秦胤南是个很执拗的人，他不会轻易改动自己的方案的。
“对了，你这个方案准备什么时候公布实施啊？”姜洛很关心日期。
“得我把之前的技术研发问题交给国家的相关部门之后了。”秦胤南这边还在联系政府的相关部门。
“那还得好一段时间。”姜洛有些发愁。
秦胤南感觉出来的姜洛的情绪，问她：“怎么了？”
“咱们什么时候结束这场假结婚啊？”姜洛发现，再不尽早结束，这场假结婚会让两家捆绑地越来越紧，很难分开了。但是她还想等秦胤南三轮项目正式运作再结束，不用这事情影响他的项目。
秦胤南明白姜洛的意思，“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结束，旅行不是最容易让感情破裂了吗？回去咱们就可以说和平离婚了。”
“那你的项目……”姜洛话没说完，不过秦胤南能听明白。
秦胤南无所谓地靠在座位上，“和平离婚，离了之后还做朋友的那种，不妨碍我们继续合作，也不妨碍我的项目展开。”
姜洛知道，秦胤南说是这样说，但是多多少少都会有影响的。
“说来也奇怪，咱们最开始就是假扮情侣互相帮着逃一下催婚，怎么就到了假结婚这一步。”秦胤南想想都觉得好笑，命运真的很神奇。
“这都怪我，姜氏出事，再加上我爸爸生病，都凑到一起去了。”姜洛叹气。
第一百七十六章
“我没有说你的意思。”秦胤南看姜洛理解错了自己的想法，赶紧解释：“这都是意外。我只是觉得咱们能把这么多意外凑到一起还假结婚了，命运真神奇，这是不是就是别人说的缘分。”
秦胤南语气十分欠揍，尤其说到“缘分”的时候，姜洛瞪了他一眼，“什么缘分，有缘分也是孽缘。”
“随你怎么说了。”秦胤南不甚在意地点开邮箱，看了看这两天公司的重要事务。
姜洛有些头痛，自己爸妈现在这样喜欢秦胤南，等两人离婚的时候不知道要闹成个什么样子。
到了英国利兹，两人把行李放在酒店。
“带你去我母校逛逛吧。”姜洛准备先去看看，有没有机会遇到华云峰。
时隔六年，再次走在大学校园里面，姜洛的心情格外丰富，阔别许久，再见自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姑娘了。
“王老师！”姜洛惊喜地遇到了当年自己的一个导师，华裔，一直想让自己跟他继续深造，但自己回国工作了。
“姜洛！是你吗？”王老师有些不可置信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当然是我了，老师，没想到您还记得我。”姜洛很开心。
王老师打量着她，“你和六七年前毕业的时候，没什么区别，还是这么漂亮。”
“谢谢老师夸奖，您也还是一如既往地年轻。”姜洛笑得狡黠。
王老师作势就要拿起手里的书打姜洛，“我教你的时候就是中年老男人了，现在更是，你还这样说话，戳我心窝子啊。”
“开个玩笑嘛，老师，别生气。”姜洛上学的时候就很喜欢与这个老师开玩笑。
“最近怎么样啊？工作还顺利吗？”王老师询问，他也有关注国内的财经新闻，对于姜洛一直都很关注。
“您放心，我一切顺利，怎么说我也是您的高徒，怎么能给您丢脸呢。”姜洛笑嘻嘻地说道。
王老师无奈摇了摇头，“多大的人了，还和当年一样，没个长进。”
他突然看到了在姜洛斜后面站着的秦胤南，问姜洛：“这位是？”
“我朋友。”姜洛开口。
“是你老公吧！”王老师想起来了自己看过的新闻，“你别想骗我啊，我可是很关注国内财经新闻的。”
“好吧好吧。”姜洛也不想和王老师过多解释这件事情，只好承认：“是我丈夫。”
秦胤南走上前去，和王老师打招呼，“您好，王老师，我叫秦胤南，是姜洛的丈夫。”
“一表人才啊。”王老师看着秦胤南，很满意的样子。
他想起了什么：“我要没记错，你们不应该刚结婚没多久吗？新婚燕尔的，跑到这来，度蜜月吗？”
“您还是这么聪明，不错，继续保持啊。”姜洛没大没小地和王老师开着玩笑。
王老师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为人师者，最愿意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学生发展得好，过得幸福。
王老师看了一眼手表，他下一堂课快开始了，“行，那你们再逛逛，我还有课，就不打扰你们卿卿我我了。”
他拔腿就要走，突然停下来，转头对姜洛说道：“姜洛，你们这两天哪天晚上有空，上我家来，我让你师母做些好吃的。”
“好，我们明天晚上就有空，麻烦师母了，我记得师母的芝士土豆饼烤得很好吃。”姜洛想起过去的回忆，笑得像是一个孩子。
“好，都结婚了还这样贪吃。”王老师笑着走远了。
秦胤南和姜洛目送王老师离开，秦胤南也被这样轻松随意的氛围感染了，笑道：“你和你老师关系还不错。”
“那是，我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呢。”姜洛在自己的大学校园里面，越发的放松了，肆意开着玩笑。
两人继续转。
“这是我们学校做物理实验的地方，那是数学实验。”
“这是我们经济学院上课的地方。”
“看，我还在那个大礼堂里面做过演讲呢。”
一路上，姜洛像一只活泼的小鸟，指指这里，指指那里，秦胤南被感染得，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姜洛走到了华云峰有课的教室，她拍了一下秦胤南，“喂，我查过了，华云峰这个点在这个教室有课。”
“我知道啊。”这种消息秦胤南当然也清楚。
姜洛不满地戳了戳他：“你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啊，你不是很想让他和你合作，帮你做技术研发吗？”
“他下了课就被学生围着问题，问到下一堂课上课。他离开教室之后目不斜视就去搞科研，要不然就回家了。”秦胤南耸耸肩，“而且他路上不与任何人交谈，所以说，我们没有办法接近他。”
“那是你长得丑！”姜洛傲娇地看着秦胤南，“像我这么好看，他就不会不理我。”
“那你试试。”秦胤南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试试就试试。”姜洛被激起了斗志。
她和秦胤南就这样，站在教室外面等着，下课铃声响起，果然如秦胤南所说，华云峰被学生们堵在教室里面问题，好不容易出来了，也是目不斜视，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姜洛迎面走上去，肩膀撞了华云峰一下，华云峰夹着的资料被她撞掉了，“呀，对不起。”
华云峰停下来，说：“没事。”然后，就蹲下来捡资料。
姜洛也蹲下来，帮华云峰捡资料，然后，她把自己捡起的资料递给华云峰。
华云峰的目光在姜洛的脸上停留了一秒钟，随即很快移开。
他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就要离开。
姜洛也不多做纠缠，也继续往前走。
直到华云峰下了楼梯，姜洛才转身回到秦胤南身边。
姜洛有些失望，她本意是想试探一下华云峰记不记得她了，现在看来，华云峰果然不记得了。
这个谢湘湘，还说什么一定印象深刻。现在看来，当年华云峰不过就是一时兴起罢了。现在时隔这么多年，他不记得才是正常的。
虽然是意料之中，但是姜洛还是有些失望，不知道怎么才能突破华云峰这里的困境。
第一百七十七章
秦胤南双手抱臂，笑得让姜洛想要打他，“这就是你的好方法？按照你的说法，你长得大概也不怎么美丽吧。”
“你！”姜洛生气，扭头就走，秦胤南跟了上来。
“你别跟着我。”姜洛不理秦胤南。
秦胤南看着姜洛越发孩子气的表现，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还笑！”姜洛更加不愿意理秦胤南了。
逛完学校，姜洛和秦胤南一起去吃了一家米其林三星，甜点做的特别不错，让姜洛心情很好。
“晚上干嘛去？”秦胤南问姜洛。
“带你去千禧广场看看咯，你这是第一次来利兹吧？”姜洛想起从前的时光，嘴角噙着笑意。
“对。”秦胤南承认，“这的确是我第一次来利兹，从前只去过伦敦、爱丁堡、曼彻斯特。”
“正好，让你感受一下不一样的城市风情。”姜洛笑着又点了一份伊顿麦斯，她今天胃口着实不错。
吃完晚饭，两个人去了千禧广场，这是利兹的坐标，占地面积十分的庞大，秦胤南和姜洛徒步逛了很久都没逛遍。
在这里秦胤南和姜洛可以看到不同的建筑风格，有摩天大楼，全部是玻璃的墙壁，还有像是城堡一样的，红色的别墅半圆的房门。
“果然和我们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情。”秦胤南感慨。
“我在这里生活了四年，这座城市是脉搏就是在千禧广场了，阳光、清晨、朝气、融合。”姜洛随便坐在了一阶台阶上。
英国是温带海洋性气候，冬天夜晚的气温比中国北方高了许多，但是石阶上面没有了阳光的照射，依旧冰凉无比。
秦胤南拽起姜洛，脱下自己的外套，帮她垫在石阶上，“坐吧。”
姜洛笑看着秦胤南做好这一切：“想不到你还挺细心。”
“不是我细心，是你太粗心了。你一个女孩子，得多注意着些自己的身体，石阶多凉啊，你管都不管就往上坐，生病了怎么办？”秦胤南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姜洛不会爱护自己。
姜洛也不恼，就只是含笑看着秦胤南。
秦胤南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了，住嘴问她：“你看我干嘛？我说的不对？”
“没有，你说的都对。”姜洛故作玄虚地低下头思考，“只是，你这嗦嗦的样子，有点像一个人。”
“谁啊？”秦胤南没忍住好奇心。
“我妈！”姜洛说完，怕秦胤南报复自己，笑着跑开。
秦胤南无奈摇摇头，站起来追她。
姜洛跑的有些累了，停下来，大口呼吸，喘着粗气。
秦胤南则是游刃有余，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嘲笑姜洛：“平时不锻炼吧？这才多少米，就喘成这样？”
“我又不准备当运动员。”姜洛没好气地对秦胤南说道：“而且，你一个大男人，跑赢了我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有什么好骄傲的？”
“柔柔弱弱？”秦胤南好像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你柔柔弱弱？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可是不能在吃了主食喝了汤吃了餐后甜品之后，再来一份伊顿麦斯。”
“怎么了？你这是见识少还说我。”姜洛理直气壮地说道：“你今天见识过了吧，柔柔弱弱的女孩子，也可以在吃了主食喝了汤吃了餐后甜品之后，再来一份伊顿麦斯。”
“好好好，算我见识到了。”秦胤南笑，一语双关。
姜洛想要挑出什么错来，又说不出来，只好作罢。
两个人漫步回到刚才坐着的地方，一起坐下。
夜晚的千禧广场依旧喧嚣，秦胤南和姜洛不再说话，他们看着人流，看着人来人往。
“想去verve酒吧吗？”姜洛问秦胤南，秦胤南这样好酒，一定想去著名的verve酒吧体验一下吧。
“走啊。”秦胤南站起来。
verve酒吧以鸡尾酒出名，在那里，人们还可以品尝到大德里风格三明治、饼干和奶油芝士蛋糕。可以一边听着美妙的音乐，一边品尝食物和饮料。
姜洛和秦胤南到的时候，酒吧已经有很多人了，一楼的人们在跟着他们的流行音乐、r&b和摇滚音乐摇摆身体。
姜洛和秦胤南上楼在吧台旁边坐下。
“一杯玛格丽特。”姜洛对调酒师竖起食指，晃了晃。
“美丽的小姐，你来自哪里？”调酒师手上调着酒，嘴上还在和姜洛说话，眼睛紧盯着姜洛。
“我来自中国。”姜洛笑着回答。
调酒师故意发出惊叹声：“哇！神秘的东方国度，听说那里的姑娘都很有一种神秘的风情。”
姜洛笑而不语，看着调酒师。
“美丽的小姐，你今晚还想去哪里看看，或许我可以陪你。”调酒师发出了邀请。
秦胤南探身过来：“一杯琴费士。”
调酒师不太满意他打断了自己和姜洛说话，看着秦胤南，神色不善，然后转脸又笑着和姜洛说话：“美丽的小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替她回答。”秦胤南倾身，眼睛微眯，很有危险性地盯着那个调酒师：“她今天晚上有约了，明天晚上也有，后天晚上也有，以后每天晚上都有。”
“哦，对了，不仅晚上，早上、中午、下午，她都有约了。”秦胤南缓缓地、很有压迫性地说完这几句话，就坐回了凳子上面，等着喝酒。
调酒师愣了一下，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缓过神来，笑了一下：“那真遗憾。”
说完，把玛格丽特递给姜洛，又开始调秦胤南的琴费士。
喝完酒，姜洛邀请秦胤南：“下去跳舞吧。”
秦胤南坐在那里不动。
姜洛内心有了些猜测，调笑秦胤南：“你不会是不会在酒吧里面慢摇吧？”
秦胤南转头看着姜洛：“你是这样以为的？”
“不然呢？你要是会，就跟我去跳吧。”姜洛拽了拽秦胤南的衣服。
秦胤南想了想，起身，跟着姜洛走下去。
舞池的气氛已经很热烈，大家跟着r&b的节奏摇晃着、摆动着。
姜洛和秦胤南慢慢融进去。
秦胤南和姜洛的身高，就是在这些欧美人里面，也绝不是弱势。
第一百七十八章
虽然舞池里面灯光摇曳，看不大清楚人，但是两个如此帅气和美丽的黄种人，在舞池里面，总能让周围人一小圈人都很感兴趣。
一个身材很好、前凸后凹、一条紧身皮裙几乎包裹不住身材的女人，往秦胤南那边蹭了过去，“这位帅哥，你来自哪个国度呢？”
秦胤南冲她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表示自己听不懂英语，然后就想往其他地方去。
但是那女人牢牢贴着秦胤南，“无所谓，你听不懂也没关系。反正感情，说完了我爱你就是再见。我爱你，这句你总能听懂了吧。”
姜洛在秦胤南边上，暗自看着好戏。没想到这姑娘这样直白。
秦胤南摇了摇头，表示拒绝，伸手推开那个姑娘，那姑娘反而贴的越发近了。
秦胤南看向姜洛。
姜洛想到刚才和自己搭讪的酒吧调酒师，就是被秦胤南解决了，但奈何现在，她就想恩将仇报，不理睬秦胤南。
姜洛假装不认识秦胤南的样子。
秦胤南被那个姑娘紧紧贴着，只好开口说了英文：“对不起，我要离开了。”
那姑娘抱住他：“你不想在陌生的国度有一场美丽的邂逅吗？”
“对不起，我不想，谢谢你。”秦胤南使劲推开那个姑娘，离开了舞池。
姜洛赶紧追上去。
那个姑娘也追了出来，站在酒吧门口，那个姑娘问秦胤南：“为什么？我不够漂亮？还是我身材不够好？”
“不，你很好，我不喜欢而已。”秦胤南说话没有给那个姑娘留什么情面，直白地表明了他不喜欢。
那个姑娘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姜洛看着她尴尬的样子，怼了秦胤南一下：“毕竟是女孩子，你说话委婉点。”
那个姑娘听到了中文，神色突然变得有些莫名。
她站在那里呆住一阵，然后骂了一句：“低贱的人种，低贱的民族，低贱的国家。”就要离开。
秦胤南拽住她。
她回头：“我对你已经不感兴趣了，你让我感到恶心反胃。放开我。”
秦胤南抿着嘴唇，许久，缓缓说道：“道歉，向我们，以及我们的国家。”
“你有病吗？”那个姑娘像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两个人。
“你不了解我们，为什么这样说我们，这很没有礼貌。”姜洛尝试着和那个姑娘讲道理。
姑娘嗤笑道：“中国人素质低，中国人废物，中国文化垃圾。我就是说了，你能怎么样？”
“中国现在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你口中废物垃圾的国家，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姜洛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
“那又怎么样？你们永远只能做着世界上最低端的制造行业，高端技术你们一点都沾不到。”那姑娘言辞间有着他们独特的高傲。
秦胤南深吸一口气，“我不打女人，但你不要挑战我，我可以破例。”
那个女人看出来秦胤南不是在开玩笑，嘴里嘟囔着什么，就走开了。
出来这件事，姜洛和秦胤南的心情受到了破坏，两人维持了一天的美好心情，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回酒店吧。”姜洛挤出这句话。
一路无言，两个人回到了酒店。
“进来聊会吧。”姜洛开门的时候，对秦胤南说。
秦胤南走了进去。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姜洛从冰箱里面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秦胤南，“消消火。”
秦胤南拧开瓶盖，大口喝了几口，似乎想让冰凉的矿泉水浇灭心中的怒火。
他缓过劲来，叹气：“其实类似的话语我听过太多了。”
“我也是。”姜洛自嘲地笑了一下，“这两年应该还比咱们念书那个时候好了不少，中国在逐渐强大。”
“其实我做媒体，有一个很大的心愿，就是要让姜氏走出中国，走向世界，把真正的中国的样子告诉世界。”姜洛想起自己的梦想，这是她第一次告诉旁人。
她的梦想太难了，“欧美总是倡导着所谓的民主和自由，但是他们的言论自由，是说他们想听的话，才能算作言论自由。我想在外国建立起讲中国故事的媒体，受到的阻力会很大很大，不仅仅来自市场和社会，更来自政府。”
“是啊。我们在外国能拥有为中国公正发声的媒体太难了，外媒这些年，总是在妖魔化我们中国。”秦胤南想起自己留学时每天看到的新闻，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其实换个角度想想，这也是好事。”姜洛自我宽慰也是在宽慰秦胤南，“外媒之所以这样抹黑我们，不就是我们发展得太好了，让他们心里发慌了吗？我们和欧美有着不一样的社会形态，我们一路崛起，他们害怕了。”
“你说的倒也有道理。”但是想到外国对于中国固有的看法，秦胤南还是心里发堵。
“今天晚上那个姑娘也太好笑了。”姜洛又提起了那个姑娘。
“哪里好笑？”秦胤南不解，“明明肤浅无比、令人厌恶。”
“今天晚上那个女人，说我们在做着最低端的制造业，这难道不可笑？”姜洛给自己也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秦胤南，示意他帮自己拧开。
“制造业可不是低端，各行各业都是平等的，他们欧美喊了这么多年的平等自由，也不过如此。”秦胤南嗤笑道。
姜洛喝了一口水，突然很认真看着秦胤南，郑重说道：“秦胤南，我的意思是，她可笑就可笑在，她不知道中国有一大批像你一样的年轻血液，热忱、满怀热望、赤子之心。”
她微笑，语气坚定：“秦胤南，我相信你，你的芯片项目一定能成功，中国迟早会一点一点，掌握世界最高端最顶尖最核心的技术。”
秦胤南听着，越来越感动，“我会的，我们这一代人，就是中国的未来，为了我的国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秦胤南，加油，我们一定可以，千千万万的中国年轻人一定可以。”姜洛用矿泉水，以水代酒，和秦胤南干了杯。
秦胤南笑了，笑容里面是少见的温柔，“谢谢你，姜洛。”
第一百七十九章
翌日，秦胤南和姜洛斗志满满，又去利兹大学，准备再去创造一下和华云峰的偶遇。
今天华云峰在大讲堂有一个讲座，是介绍他的最新关于光刻机的一些研究。
姜洛和秦胤南在讲座开始之前就溜了进去，不愧是明星讲师，大讲堂坐的满满当当，甚至还有好多人是站着的。
很不幸，姜洛和秦胤南都没有座位，两个人只能站着。
站着的男学生们很绅士，怕姜洛比他们矮看不到，把她让到了前几排站着。
姜洛冲秦胤南得意地挑了一下眉毛，意思“你看，你太高了，没有人给你让地方吧。”
秦胤南笑着摇摇头，姜洛实在是太孩子气了。
讲座开始了，华云峰站在上面，衣冠楚楚，看起来学识十分渊博的样子。
他环视一圈，看到站着的那些人，说道：“没有想到我的讲座这么受欢迎，其实如果没有座位，大家大可以以后再来听，讲座时间很长，大家不一定站得住。”
他想到了一个解决方法：“我常常有讲座的，我让我的助手给今天站着的人一人一张票，下周在这里，我给你们留好座位，可以吗？如果愿意的话，大家就可以离开了，我的助手在门口发票。”
在下面站着，确实很累，而且很不好看，很多人听到华云峰的解决方法，也就都离开了。
姜洛往后看着，没看到秦胤南，下周她和秦胤南就不一定还在利兹了，姜洛不想离开。
当然，也有一些人不愿意离开，还站在这里。
华云峰看了一下人数，问道：“你们是下周有事情，没有空来？还是怕我今天和下周讲的不太一样，想都听一听啊？”
下面站着的人里面有人接话道：“教授，你说的想法我们都有。”
“既然这样，我让我的助手去给你们找一些小凳子，让你们坐下听。”华云峰实在不喜欢讲堂里面站得满满当当的，从上往下看很乱，而且有些压抑。
助手又去拿小凳子，在大家等待的这段时间，华云峰和学生们闲聊，“你们都是我专业的学生，还是什么专业都有啊？”
“都有。”下面集体回答。
华云峰打量了一下前排的这些人，姜洛十分显眼地站在那里，她身上沉静的气质和还有些年轻躁动的学生们完全不一样。
但是姜洛穿了一条白色及膝的百褶裙，看起来青春阳光，年龄上似乎又和学生们没什么差别。
华云峰指了指姜洛：“那边站着的那个穿了一条白裙子的姑娘，我想问一下你是什么专业的？”
姜洛看了看自己的裙子，有些惊讶地指着自己：“我吗？”
“对，是你，你是哪个专业的？”华云峰又重述了一遍问题。
“我是学经济的。”姜洛回答。
“经济？”华云峰有些玩味地看着姜洛：“学经济的为什么要来听我们理工科的技术讲座？这两个学科不搭边啊。”
“华教授，不搭边只是您个人的想法。”姜洛微微一笑：“我是一个中国人，在我心里，它们就是搭边的。”
华云峰听到这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突然很认真地看着姜洛，她和几年前的一个姑娘好像很相像。
华云峰皱了皱眉头，努力地回想着。
这时，华云峰的助手已经把所有的凳子都发给了站着的人，让他们坐下。
然后他对华云峰说道：“华教授，可以开始了。”
这句话打断了华云峰飞到七八年前的思绪，他整理了一下仪表，开始演讲，“同学们，今天我想向大家介绍的，是光刻机技术的精度问题……”
讲座的专业性很强，有很多姜洛根本听不明白的专业名词，中文都不懂，更何况华云峰说的还是英文。
但姜洛始终坐在那里，身体挺直，没有打瞌睡，没有打哈欠。
这让华云峰有些惊讶，很多学生慕名而来听他的讲座，但是往往坚持不到一半就会犯困，因为如果没有很强的专业背景，他所讲的高精尖技术确实有些生涩难懂。
“……这就是我今天想说的，所有关于光刻机技术的研究，谢谢大家。大家还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提问了。”华云峰的话让下面许多昏昏欲睡的重新打起精神。
很多本专业以及相关专业的学生，站起来问了很多相关的技术问题。
但是大部分学生还是其他专业的，对于光刻机技术也是一知半解。
“华教授，您所说的光刻机的技术研究，会和政府部门合作吗？”一个学生站起来问道，华云峰的学识以及他手里掌握的技术足以改变一个国家的芯片发展格局。
华云峰想了一下，回答：“目前我还没有相关打算。”
“华教授，是英国政府出的钱您不满意吗？那您为什么不和企业合作呢？”学生们还是很关心这个问题。
华云峰很快地回答道：“我个人还是比较喜欢安安静静做科研，不太愿意受到外人的干涉，大学校园更加适合我做研究。”
姜洛看华云峰回答地这么快，她猜测这不是华云峰发自内心的回答，只是回答了很多次类似问题形成的标准答案。
又一个女生举起手，站起来问道：“华教授，您结婚了吗？”
“我还没有。也希望大家别太关注我的私人生活，多问一些和讲座相关的问题。”华云峰有些无奈，他几乎每次都会被问到这种问题。
讲座终于结束了。
很多人蜂拥而上，想和华云峰单独交流。
除了想和他谈谈技术问题之外，就是那些春心萌动的女生，总是想要打听打听华云峰的私生活，像这样风度翩翩、学识渊博、还长得很帅的教授，可着实是不多见了。
姜洛坐了一会，看围着华云峰的人群散了散，这才起身，她也没打算和华云峰说话。
她只是走上前去，假装不经意，把自己从谢湘湘那里要来的自己做演讲的几张照片扔在了华云峰一会下台的必经之路上。
她看今天华云峰的眼神，不像是对自己毫无印象，她准备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