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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洪荒棋圣全文阅读

作者:马脸微漾     重生洪荒棋圣txt下载     重生洪荒棋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496、自降一等

    自降一等?

    周天突然如醍醐灌顶,前前后后将来到洪荒之后的过往想了一遍,顿时悟道:

    “怪不得呐,我说怎么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唔,老头你老实告诉我,以前在混沌时你到底是什么修为境界,现在又是什么层次?”

    “这个吾可没法讲,比那盘古吗,一人力战三千魔神。可是若非开天辟地,三千魔神谁都可以与之一战。不可比,不可比。”

    嗯,说的也是——

    周天挠挠头,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扬声道:

    “你这老儿躲在深涧不敢见人,想必不是一天两天了。走的哪几个人,你总该知道吧,就以他们为准,如何?”

    “我呸,”扬眉怒不可遏,突然以极快的手法当头敲打了一下周天的脑门,气哼哼道:

    “那盘古果然没有看错你,根本就是一个怪胎。论修为境界,你最多是混沌的一粒尘埃。可一论其他,大道都得让你三分。你却将那些蠢货与吾等三千魔神相提并论,真正气煞我也!”

    “那几个人,堪比几只臭虫,吾伸出一根小拇指就能碾死他们。”

    愤愤不平地说着,扬眉到底还是面色一暗道:

    “当然了,他们虽然连天仙都还不是,但到底已列散仙之班。而且沾了开天辟地之光,可以自由自在穿行洪荒,不像老夫,只能暂且窝在这见不得光的地底,等待机缘巧合降临。”

    周天感觉自己已经越来越明白了,点头应道:

    “大概这就是大道法则,想想倒也公平,而且似乎也必须如此。不然的话,以你之能,随便跺一下脚,甚至轻轻咳嗽一声,整个洪荒就得天翻地覆,山崩地裂,那还了得?所以从混沌转到洪荒,不削去你的等级,不限制你的修为,还真是不行。”

    扬眉翻翻眼睛,“你还不是一样,一样得老老实实跟着我们自降一等,重修法门,幸灾乐祸什么!”

    周天一愣,但马上又喜笑颜开道:

    “重修法门是吧,老头儿,你没忘记吾兄盘古对我的定语吧?说起来在混沌时,其实我根本就没有潜心修行,偶尔想到时,也是三瓜俩枣的。嗯,你不说我还真没好好想一想这个问题。既然想到了,看来我的确是该正式闭关来一次真正的潜修了。”

    扬眉听得一下子傻眼了,自己好不容易将他弄了过来,可没想过这个。奶奶的,他去潜修,吾这边怎么办?

    “唉老友你先不要着急嘛,我请你来,正事未办,你却一下子想到闭关去修炼,老实人说老实话,那吾岂不是白费一番心思了!了不起这样子吧,在原来要送你的礼物上,吾再附送一套我的独门心法,这样总可以了吧?”

    周天笑了,几根指头在头皮上装模作样地抓了几下,一副害怕的表情道:

    “还有礼物呀,加上独门心法,这代价可不得了,那你要我做什么,千万别狮子大开口,否则我会一口拒了你这老东西。”

    扬眉突然神秘地一笑,招手让周天跟着他,两人九曲十八弯地转了好多个大小洞天,感觉都快成钻地老鼠了,最后才在一处明显不同的洞口停下来。

    “吾送你的礼物,其实在开天辟地之初就备好了。只是在数万年前,感知到你必来此地落脚,方才心有所感,决定换一个方式送你。现在礼物就在里面,不过因为吾刚刚施法,所以你还不能直接收取,只能先瞧瞧是否喜欢——”

    扬眉说着,随即得意地打出几道手印。

    封闭的洞口,顿时变得晶莹剔透,宛若一个巨大的琥珀,被嵌入在水晶之中。但让人几乎难以呼吸的,却是一个美丽到极致妙龄少女,以一种无比优雅的睡姿,此刻正静静地沉睡在水晶的琥珀中。而一双脂玉般的小手中,则握拳捧着一颗毫不起眼的果核,又给人以无比恬静的美感。

    呆呆地看了不知多久,周天方才压低声音,好像生怕惊动了那沉睡中的妙龄少女似的,艰难道:

    “这就是你说的礼物?”

    扬眉点点头,目光好像也是十分不舍地一直盯在妙龄少女身上,口吻十二分认真道:

    “老友的样子,看来是吾之礼物,终于打动了吾之老友。”

    不料,周天却脸色一变,指着妙龄少女道:

    “把人当做礼物送人,你这老头儿也真够逆天的了,都想到那么远。而且你觉得我会白痴到欣然接受吗,如此奇怪的一个人,又不是混沌产物,还拥有混沌魔神实体模样,你在玩什么阴谋诡计?”

    “你说什么——”

    扬眉也是脸色突变,望着周天诧异地愣了半天,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说老友低过一粒尘埃果然就是一粒尘埃的心智,现在教吾看来,就连你的眼光都成问题,也亏得那无上混沌元气将你滋养、淬炼了那么多岁月。老友还是睁大眼睛再看一遍吧,若还瞧不出来,就好好想想你是怎么被骗下来的。”

    小雪狐?

    也就是一刹那间,周天恍然大悟,恨恨地一跺脚道:

    “好你个老东西!”

    话音未落,扬眉一伸手不客气地拦住了他的话头:

    “别客气,吾也就是看着抱打不平,而且不过是举手之劳,顺手点化了它。唉,谁叫我乐善好施又念旧情哩。再说这狐儿吾看着也喜欢,如雪银丝,乖巧伶俐,想不通你为何不出手。”

    说着,这老家伙突然斜睨起一双眼睛,好像刚刚想起来似的:

    “噢对了对了,吾忘了你其实是有心无力。没关系,从现在开始,你就在我这里住下来,吾也好好想一想,这洪荒中,哪些神通管用,哪些心法独到,了不起我挑一些奉送,不要你任何报偿就是。”

    周天内心狂喜,表面却撇嘴道:

    “老头,你没搞错吧,既然你说这妙龄少女乃是如雪银狐,怎么又变成了你的礼物呢,没你这样横刀夺爱,颠倒黑白的吧?”

    “当然当然,老夫乃有道之人,怎么会如此不要脸皮。你的就是你的,我的也是你的——”

    扬眉说着一指那颗果核道:

    “看见了吧,那颗不起眼的果核才是我送你的礼物。”

0497、扬眉问苍穹

    周天定睛一看,忽然想起不久前才与那小梧松的一番交谈,那时,小家伙可是言之凿凿说得十分清楚:

    梧松一家,藏有先天晶石。

    而雪狐一家,则藏有先天无名果核。

    两家都是开天辟地之初,便悟得一道天机,由是才得天眷,摘取天生果实,并在此相守了无数岁月。

    “老东西,那果核乃是雪狐一家上古信物,雪狐又是我一到此地便来认主的第一个洪荒生灵。二者既然都已有了归宿,怎么又变成了你的礼物,你到底还有没有一句真话?”

    扬眉看着他,突然长叹一声,伸指虚空一点,一幅电影般的画面便徐徐展现在眼前:

    一头苍老的雪狐,领着一头幼小的雪狐,一前一后。

    山洞中,昏睡的周天,脸上竟然都已长满青苔。

    两狐一前一后,钻入洞来。

    面对周天,小狐惊愕,老狐悲悯。

    在周天周围,无数仙果灵草,都已化作枯萎后的残物。

    但是,老狐还是一成不变地将衔来的果子,再次放在了周天嘴边。

    两狐出洞,回到远处自家树洞。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不知不觉,老狐再也不见出来。

    那那时起,每日便只有小狐,钻进钻出,穿梭两洞之间。

    如此冬去春来,寒来暑往,雪狐一家,换了一代又一代。

    突然有一天,一团金光闪过,扬眉闪出。

    手里握着的,正是一颗不知名状的仙果。

    在深涧外的茂密山野,仙果赫然被雪狐发现,衔到山洞。

    仙果渐渐枯萎,果核终于被雪狐注意……

    这一番观瞧,直看得周天大汗淋漓,万千感慨,口不能言。

    一旁的扬眉,却也是神情萎靡,汗湿脊背。

    这个神通,名为万柳照拂——

    动时可做万箭穿心,静时又能观望过去,乃是扬眉独门绝技,一技双击,威压惊人。

    这门绝技,他也是在盘古开天辟地时,那天地分离的巨大力量撕扯下,不知怎样就逃出生天,躲在深深的地下,回想着那一个恐怖的瞬间,经过数万年一动不动的感悟,加上他本已有的无上混沌心法,几经演化方得最后定型。

    就连他自己都想象不到,今日第一次使出来,却没想到它竟然如此耗费精神。

    当然他也知道,这也就是因为重伤至今未愈,加上大道法则,从混沌到洪荒谁都得自降一等。否则以自己全盛时期的混沌道体而言,这点耗费,简直不值一提。

    好在先天过硬,疲态瞬息便过。看到周天依然沉浸在那份过往中难以自拔,扬眉暗叹一声,轻手拍道:

    “大道之下概莫能外,连那盘古都不能幸免,老友倒也不必过于伤感。只是老夫也没有想到,盘古跃身大道,终究还是将你算计在内,是以你那一劫断断少不得的。老夫半道插上这一杠子,也不知惹下了多大因果。”

    说着,扬眉突然仰头望天,竟然默默地流出了一行眼泪:

    “不瞒老友说,吾只是感知到了你大致方位和未来走向,若是知道这是大道算计,而且你命该此劫,吾是万万不会插手的。可是、可是现在想来,若是那时吾就算知道了,吾怕也还是要如此这般的。”

    周天醒悟过来,震惊不已地望着垂泪中的扬眉,突然深深一揖道:

    “多谢老友闻讯而来,我才提前得以觉醒。此番恩德,周天铭记在心。”

    扬眉却是摆手道:

    “勿要谢我,吾是有心而来,为的是我那手足兄弟苍穹一息尚存,乃存私在先。”

    周天想了想,却是再度一揖道:

    “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原以为你大费周章必为自己,没想到你却是为了那与你等同于一奶同胞、一枝两叶的苍穹,那我就更要真心一拜了。”

    扬眉到底是存心而来,看到周天如此态度果然也是大喜过望,随即凝神问道:

    “这么说来,老友肯定是愿意为我兄弟二人施加援手了?”

    “当然,而且我也不要你什么回报——”

    周天点头说道:

    “三千混沌魔神,十之去九,余者存一,自有说法。老友既然有感于那苍穹一息尚存,不知要我如何帮你?”

    扬眉闻言,顿时面色一整,俯身也是深深一揖道:

    “此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自吾有感于我那手足苍穹一息尚存,说来也叫人神奇,老友的气息便从此如影随形。后来吾用了一万年算计,方才算得原来老友早在混沌之时便与我兄弟二人结下因果。而因果之源,却在一物之上。”

    “一物?”

    周天心中也是咯噔一下,暗道莫非他们也像盘古因为要完善大道,而探得了他那四大鸿蒙至宝的气息,所以也是前来一借。

    扬眉点点头,却又是一脸愁容道:

    “是应在一物之上,不过老夫也是猜测,而且还不知换到这洪荒之中,是不是另有古怪之处,能不能管用,一切都未可知。”

    总不会是那五道鸿蒙紫气吧?如果是,且看大道说法。

    周天正想着,扬眉一张口却一下子把他吓住了:

    “什么,盘古最后一点骨血?”

    不过惊归惊,周天还是猛然一点头道:

    “没想到你竟然算到了这个,这个却是我怎么也没想到的。也罢,你说吧,你要怎样做?不过我有言在先,这骨血虽然是盘古所赠,算得物有归宿,但毕竟牵涉太大。倘若压根不能动用,或者有何意外发生,此事从此休提。”

    “吾也正是此意!”

    扬眉也是一脸肃然,起掌立誓道: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今日吾扬眉愿意担下一应因果,只要救得苍穹,我愿接下所有业力。成与不成,只此一举,绝不再言。至于老友周天相助之情,此生只要他开口,天道之下,万事皆可。”

    周天听得不由就是一阵侧目。

    没想到这扬眉为了苍穹,竟然发下了这堪比卖身契的毒誓。这洪荒,真的无情吗?

    突然,也由不得周天怀疑和慨叹,在那极北的遥远天际之上,原本晴空万里的虚空中,犹如一块一望无际的的巨大玻璃,神秘地现出一丝裂痕。紧接着,裂纹中隐隐有光闪烁不已。

0498、色戒

    “快,快请盘古骨血——”

    一直仰头四处查看着天空的扬眉,见状失声大叫。

    周天哪里还敢怠慢,心中默念,随即运起全副精神,神识刚刚触及自从到手后便犹如不存在的盘古骨血,就感觉一股无与伦比的大力撞来,口中一甜,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啊,但愿我不是把老友给害了——”

    扬眉吓了一跳,话音未落,却见一滴鲜血突然急速飞了出去,眨眼间便消失在那天际之上的那道神秘裂纹之中。

    愣了愣神,扬眉一屁股坐在地上,仰天大笑起来:

    “成了,成了!好兄弟,我的好兄弟,我们终于又可以携手周游世界了!”

    说完,他便一眨不眨地盯着天际中的那道裂纹,连身旁狂呕鲜血不止的周天都不敢多看一样,翻身跌坐,双手结印,一动也不敢动一下。

    慢慢的,天色不知不觉黯淡下来。

    一抹夜色,缓缓从地平线升起。

    无数灿烂星光,终于开始在夜空之上一闪一闪。

    一缕不断变幻着七彩之色的星光,突然向着深涧射来,瞬息直抵涧底,随即无声没入一处洞府。

    早已大汗淋漓的扬眉,长长叹出一口郁气,瘫软于地。

    直到天色大亮,这老东西才蹒跚而起,一步一挪,来到周天面前。默默看了一会儿,面色也不知变幻了多少种表情,最后猛然一闭眼,一颗浑浊的泪滴滚落在地。

    与此同时,只见他手掌一翻,便硬生生抽出了自己一道元神,默默悬于掌心凝视多时,也是猛然狂喷一口鲜血,然后缓缓将元神打入周天体内……

    这天,当周天终于悠然醒转,浑身剧痛中,慢慢想起了曾经发生的一切,却发现扬眉早就不见了踪迹。至于扬眉所说的苍穹,则更是连一丝气息都察觉不到。

    “这老东西,不会是真的给自己设了一个圈套,成功后就溜之大吉了吧?”

    正腹诽着,体内却突然传出一丝异样。还未来得及凝神去看,一股元神便化作扬眉虚影,蓦然浮现眼前。

    看了一会儿,周天突然点头对虚影示意了一下:

    “唔,你请回吧,我已经都知道了。”

    虚影明显恍惚了一下,很快又发出一道神念:

    “老友真的想好了,确定不对吾这道元神打下烙印,设下禁制吗?”

    周天再次点头道:

    “是,老友请回吧。”

    看着虚影缓缓消散,周天又定神默想了半晌,起身来到睡着小雪狐的洞府前,可惜看到的,却都是迷雾一般的景象。想来既然是扬眉存心出手点化,必是设置了诸多禁制和大阵,如今他人不在此地了,一切当然也就不可窥伺了。

    嗯,刚才那元神已经传话说的很清楚,因为他这是存了大心思出手,而且是第一次弄出这么大阵仗点化一个普通洪荒生灵,所以时间上可能会长一些。

    呵呵,想到这点,周天心中就不禁油然而生出许多小得意来。

    扬眉是谁,掌管空间的大神。如今为了讨好自己,费这么大心思对待自己身边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生灵,不错,虚荣心大大满足了。

    而且,他还是对点化后的小雪狐,未来将会以一个什么样的模样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老实说还是充满了憧憬和期待的。

    想想吧,静静地躺在那儿就是睡美人的境地,真站到了面前,那还不是一个祸害级别的佳人啊!如雪银狐,如雪银狐,唔,其实无论怎么美丽应该都不为过,仙狐一族,原本就是美的传说。

    周天忽然心虚地看了一下四周,就好像突然有几双眼睛看着他一般。

    嗯,好像是有些不对劲,经历了鸿蒙不记年的虚无,混沌无际涯的荒芜,如今到了洪荒,总算有了一丝花花世界的苗头,花花肠子一下子就冒了出来,修为、境界都划拉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么一想,周天突然不敢再多看洞口一眼,转身落荒而逃,就像、就像记忆里突然闪过的一个后世场景,那个已经日渐模糊的俏丽身影,仿佛就站在眼前……

    却说扬眉望见一缕七彩星光直飞涧底而来,心念动处,哪里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当即屏息凝神,瞅准时机,一个大手印便将星光扣在掌心,识海深处同时放出本体伴生大神通控空诀,无数时空裂纹、时空皱褶、时空波澜、时空涟漪,相相环生,环环相扣,将那一缕星光牢牢护住。同时双脚踏出,当头一声断喝,他便连同星光一起整个消失在脚踏处的那片空地。

    原来,这并不是他要突生变故。而是连他都没有想到,这一缕包裹这苍穹的星光,竟然根本就已经是苍穹的本体。可以说,此刻的苍穹真正是处于一息尚存的境地,随时都有最后陨落的可能,最终形神俱灭,化作尘埃。

    于是,扬眉再也不敢抱任何幻想,直接祭出本体伴身大神通,将苍穹紧紧包裹起来,连周天都顾不上,就地硬生生辟出一块只有他才可能创造出的真实虚空,又用自己的本命元神中的三魂六魄分出一魂进驻苍穹本体。

    至此,苍穹好便罢,苍穹不好,扬眉虽不至于跟着送命,但一魂必失。一魂若失,扬眉也不复为扬眉耳。

    此番作为,可见凶险。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扬眉此前的所有算计,仅仅出现了一丝偏差——盘古骨血,若无大势驱动,即使已成骨血归宿的周天,也不能轻易催动、演化,是以才有了周天又被重创吐血的一幕。

    然而大道既成,法则丛生,一切便需以法则为准绳。

    大道孕育于混沌,诞生于开天辟地。天地以空间为载体,以时间为方向,以万物为灵魂,缺一不可。既然扬眉能够浩劫重生,作为空间另一种表现形式的苍穹,怎么可能任其灭亡?

    所以,作为盘古骨血现实传承者的周天,便在大道和法则的共同挤压下,以血换血,完成了对苍穹的救赎。

    扬眉当然最终也看出了这一点,诧异之余,却也忍不住为周天感到了一丝高兴。不管怎么说,此血等同于彼血,单是这一份荣耀,便是了不得的大功德,大造化。

0499、从现在开始

    可以说,若真到万不得已时,只需简单让出这份荣耀,无论多大灾祸、因果,周天也可以安然度过。

    而失去的,也不过就是一份荣耀而已。

    周天的妙法造化,只看得扬眉高兴之余,却也还是忍不住生出一丝艳羡之气,仰面朝天望着苍穹,想想自己,不禁悲由心生:

    “都是一样出身混沌,人与人的境遇,为何却大大不相同也?”

    好在经过扬眉日夜呵护,不仅苍穹本体意识已经开始慢慢苏醒,就连他那早已被开天辟地之势摧残得变成了渣渣的身体,也逐渐有了重新凝结的迹象。

    呵呵,结果好得超出想象,扬眉豁达、开阔甚至不乏腹黑的天性终于在心神放松的一刹那迸发,扬声调笑了一下道:

    “苍穹道友,你现在是不是很着急呀?不急不急,反正现在整个洪荒生灵,都是你现在的样子。虚影不像虚影,道体不似道体,总是差那么一点。”

    咕咚一下,扬眉明显感觉被撞了一下。

    “你之前说的是什么?”

    “噢,倒也不是你想的那样,生灵都是一个个影子,他们还是有形体的,只是看上去有些模糊,感觉让人眼花。”

    “嗯,你问周天在做什么,这我怎么知道?”

    “什么,他为什么要帮我们?等你好了,你还是自己问吧。”

    砰地一声,虚空中忽然便是一阵震动,惊天动地。

    这一次,就连扬眉都再也不敢肆意调笑了,而是突然面色一变,瞠目结舌地望着自己的一道元神,远远地从虚空中激射而至。

    正诧异间,扬眉一双拖地长眉蓦然高高扬起,嘴里跟着就是一声哎呀道:

    “不好,没想到连周天居然都有了心魔?”

    “嘘,苍穹道友,你且安静,让吾好好想一想。嗯,嗯,怕是我这番好心做了坏事啊!咦,不对,怎么其中有大道的意味……”

    而在另一边,在某处虚空深处,不管周天相不相信,当他稀里糊涂钻出洞来,仰头一看,高高的山壁就像刀削一般笔直,望上去感觉高耸云端。

    晕了,这扬眉一声不吭跑了,自己怎么上去还成了问题。

    周天回头瞅了几眼涧底大大小小的洞穴,想到自己绝对不可能再跑回洞里冀望于扬眉回返,只好一咬牙,回忆着曾有过的飞翔经历,运足精神,装模作样攒劲喝了一声:

    “起——”

    可惜,除了扑通扑通踩了两脚的涧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不就是一点飞行的小法术么,难道真的要让自己从头开始,老老实实像一个小学生那样一步步读到大学吗?

    突然,一条通体金黄的巨蟒,吐着黏黏的信子,仿佛突然变出来一般游了过来,蓦然歪着脑袋,盯着他足足看了半天,比磨盘还大的脑袋闪电般一伸一缩,周天便晕头转向地被它吸入了口中。

    完了,完了——

    周天长叹一声,虽然自己敢断定是不可能被巨蟒吃掉的,但臭烘烘的弄一身污秽却是免不了的了。

    周天恨恨地想着,索性也懒得挣扎了,干脆报臂静观其变。

    咦,还别说,等了好半天,眼前却还是明亮一片。

    呵呵,这接下来有点意思了:

    看似凶神恶煞的巨蟒,一口吞下了他后,那一张恐怖的大嘴,却始终保持着张开的姿态。

    而且更神奇的是,好像还怕他发晕,磨盘般的大脑袋竟然纹丝不动。

    不过,脑袋不动,巨大的身躯却是快速游弋着,令人眼花缭乱地在笔直的峭壁上蜿蜒攀爬,浑身的鳞片因为高速摩擦,不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转眼间,周天双手撑在巨蟒大嘴边沿,犹如贵宾观礼般看了一遍免费的洪荒级攀岩运动,感觉又是刺激又是紧张。

    眼看就要通灵的巨蟒,就要带着周天重新爬上熟悉的地面,一只猕猴却突然斜刺插过来,横在绝壁之上,一双幽深的目光盯着巨蟒,挥舞着长长的双臂挡住了去路。

    只看了一眼,周天咧嘴噗嗤笑出声来:

    “那猴儿,你是来见义勇为的,还是来抢果子摘桃儿的?”

    猛然听见周天发声,猕猴好像被吓了一跳,移过目光,愣愣地盯着他,半晌突然烦躁地又是抓耳又是挠腮,呲牙咧嘴吼吼有声,出人意料地掰下一块岩石,恶狠狠地冲着巨蟒砸过来。

    原本挺安静的巨蟒,顿时怒火蒸腾,张开血盆大口,本能地甩头咬去——

    啊!

    周天顿时发现自己真的腾云驾雾起来,嗖地一声便飞向了半空。

    手忙脚乱中,眼看自己随着巨蟒甩出的惯性越飞越高,周天当然知道飞得越高摔得越狠这么一个硬道理,尤其是自己这种抱着金饭碗要饭的奇葩——

    明明身怀绝技至宝护身,却偏偏连基础的法门都没有一点,这以后出游洪荒,岂不是要处处出丑,时时洋相?

    可是也不对呀,混沌中盘古陨落的一刹那,自己却是真真正正可以一飞冲天的啊!

    那一瞬间,时常历历在目呀。

    嗯,大道横空出世,也许自己一下子就成了洪荒版段誉:

    六脉神剑在手,天下我有。六脉神剑不出,狗屁不如。

    正胡思乱想着,耳畔突然传来一声清亮的啸声。

    定睛一看,却是一只火红火红的巨雕,正疾速扑闪着一双火焰般的巨翅,向着自己掉落的方向怒目飞来。

    一时间,周天竟自己看自己戏法一般,看得有点傻了。

    巨蟒,猕猴,火雕,就眼下这么一点功夫,就有三个明显开了灵智的洪荒生灵,赴汤蹈火地来为自己救驾,这就是主角光辉吗?

    眨眼间,火雕便扑了过来,然后瞅着周天的脚底,一个鹞子翻身便接住了他,然后发出一声愉悦的啸叫,猛然又是昂头一跃,便带着一股风声冲向了蓝天。

    看到火雕闷头闷脑地越飞越高,好像压根就没有将他救下地的打算,周天这才有点慌了,揪住一根羽毛叫道:

    “你这雕儿,这是要把我带到月亮上去吗?”

    火红巨雕听到话音,很通灵性地长鸣一声,随即身子猛地一沉,一个俯冲,便把猝不及防的周天给甩了出去。

0500、万法始于足下

    周天哪里想得到这雕儿居然会如此玩人,眼瞅着自己一个倒栽葱,飞速向地面撞去,顾不得多想,几乎是本能地就是一提气,身法不知不觉就用上了记忆中几乎都快要忘记的腾挪术,其实也就是特工那几套最基础的保命训练课程。

    不过这身法,与后世的那身法,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了,举手投足,一招一式,潜移默化中,几乎是水到渠成地暗合了盘古演化混沌大势的很多心法和招式。境界与修为,往往就是一层纸的距离,契机一到,一捅便破。一破百破,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

    就在离地不到数丈之时,一直跟随盘旋的火红巨雕见状不妙,赶忙又是一个俯冲,就要试图重新接住周天,却不料,说时迟那时快,周天突然一声长笑,挥手赶跑巨雕,身子突然玄妙地静止了,就那样悬停在半空中,犹如一座云雾深处的远山。

    一会儿望着头顶的浮云,一会儿又看看脚底的地面——

    周天突然想起刚刚在深涧遇见的那个猕猴,那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现在他似乎也体会到了那种心境:

    有些好笑,又有些恐惧。无数的期待,又不知从何说起……

    沉浸在这种新奇的感受中,天马行空,终究还是要回到现实中来。只是周天不知道,这种状态,自己算不算已经是会飞的人了。

    嘿嘿,会飞的人?

    目测一下,现在好像就站在一座二十层楼顶之上,但脚下却是空无一物,现在试着降落吧——

    心念一动,身体竟然真的开始跟着心念动作起来:

    一米,两米,十米。

    开始还有些生涩,但随着意念与动作配合得越来越圆润、自然,身体越到后来也越来越自由自在,行云流水。

    等到最后双脚结结实实地重新踩上地面,周天竟然依依不舍地仰头看了一下天空,心想要不要再尝试一下,看是否能够重新悬空飞升。

    如此一想,身体不由得竟然又开始有了蠢蠢欲动的趋势。

    呵呵,还是算了吧——

    周天赶紧又按下念头,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就势一屁股坐了下去。

    老实说,这第一次非自主的飞行,还真是叫人身心疲惫,心有余悸。

    当然,更多的还是兴奋……

    就这样想着、想着,经过一番飞升的周天,不知不觉竟在这悬崖峭壁旁疲惫地睡着了。

    睡梦中,一个奇怪的梦境,让他怵然一惊:

    他和衣而卧之处,莫名其妙,居然是在一颗巨大到无边无际的“蛋”之中。

    而他又是怎么感觉出这是一颗“巨蛋”呢?

    因为,他刚一沉入梦中,四周无边无际的虚空便像突然收紧的薄膜一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席卷而起,却又在肉眼可变的过程中,让他亲眼目睹着整个变化的进程——

    席卷,起皱,拱起,合围,然后一点点隆起成为一颗巨蛋的形状,正好将他包裹在其中。

    什么情况?

    周天翻身而起,本能地便向外冲去。

    当然毫无悬念的,在那一层已经成型的“巨蛋”膜体前,无论他怎样冲刺、钻营,都无一例外地被无情的给“弹”了回来。

    并且,随着他一阵又一阵杂乱无章的折腾,这成型的巨蛋,竟开始跟着他的节奏,四处胡乱滚动起来。

    滚着、滚着,就到了一处看不见底的深渊。

    尽管知道这是梦境,但周天还是本能地汗毛林立,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不要啊——”

    然而,滚动的巨蛋,这时就算听他的,极速之下也不可能收得住脚了。仅仅在深渊处一块巨石上,反弹了一下,便直坠而下。

    紧接着,便在越来越快的掉落中,整个蛋体,开始呼呼生风,发出匪夷所思的啸叫声。

    就这样一直落呀。落呀,也不知黑夜白昼,就像沉底的电梯。

    到了这时候,周天反而不怕了。

    他伸出手,甚至在飞速下坠的巨蛋膜体上,摸了一下,然后又揪了一下,最后攥起拳头,在其表面轻轻锤了一下。

    ——你给它多少力,它就会还给你多少力!

    在周天这种近似于胡闹到几乎无聊透顶的宣泄中,他忽然发现,看似几近透明一戳就破的这层膜体,在这种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之下,它的表面,不仅没有一丝因极速摩擦而产生哪怕一点点的发热、发红甚至磨损的痕迹,就连膜体本身,摸上去也没有任何冷热变化!

    好吧,周天渐渐冷静下来,开始环起双臂,在巨蛋里面,冷眼端详:

    这巨蛋,可怕吗?

    当然,对现在还刚刚学会飞翔的周天而言,的确可怕。

    但是他又几乎可以肯定,这巨蛋,绝非是那颗孕育了盘古的巨蛋。

    既然他连孕育了盘古的巨蛋,在混沌之时就能相安无事,甚至兴趣所致,还可以偶尔嬉戏于股掌之间,那他对这颗巨蛋,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要知道,什么样的巨蛋,也不可能高于或者可怕过孕育出盘古的那种巨蛋!

    这个念头一出,巨蛋的下坠之势,就像被谁点了一下刹车似的,猛然一顿,便开始有了一种明显的减速之势。

    心有所感,周天忍不住的心中一喜,急忙向外看去。

    这一看不打紧,一道明显的地平线,竟然就这样突兀地赫然出现在自己的脚下!

    地平线?

    这意味着,这颗流星般下落的巨蛋,终于要触底了!

    就在这时,随着越来越缓慢下来的势头,几近透明的巨蛋膜体之外的世界,也开始逐渐显露真容。

    一片片迷迷蒙蒙的时空。

    一方方影影瞳瞳的天地。

    在周天惊奇而又充满了一种莫名的期待中,这方深渊之下的世界,开始渐次出现在他的全部视野之间。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他眼前一闪即逝。

    定睛追去,即便只是一道背影,周天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后土,这下面,竟然连后土也在此!

    莫名其妙的,她怎么可能身处于这一方深渊之下呢?

    正想着,后土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一般,忽然回头向他看了过来——

0501、全部都是成双成对

    看到后土回头望来,周天本能地就是挥手召唤。

    然而,后土凝视的目光,明明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却又转向一侧,视线便直接将他熟视无睹地给晃了过去。

    怎么会这样,明明看见了自己,却装着没有看到自己?

    周天一阵失落中,转念一想,忽然反应过来:

    后土看不见自己,究其原因,并非是她故意在羞辱自己,而是她根本看不到自己——

    这个巨蛋,已经将他与世隔绝了!

    正想着,巨蛋也在这时终于真真正正触底了。在触底的刹那间,又一个熟悉的身影,再次晃晃悠悠,在空濛的视野之间踽踽独行着,映入周天的眼帘。

    只一眼,他便又再次脱口喊了出来:

    “冥河,冥河道友?”

    当然,毫无意外的是,这一次冥河同样是听不到他的呼唤的。

    但奇怪的是,他依然还是像后土一样,在周天脱口而出的瞬间,也是同样猛然回首,就好像感应到了他似的盯着巨蛋方向,投来他那标志性的一瞥。

    后土、冥河的出现,虽然近在咫尺无法相认,但也让周天在确认这种莫名隔绝的瞬间,蓦然悟出了这个世界可能的本质额本真之象:

    他被莫名其妙的带到这里,后土、冥河也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那么。洪荒世界的其他有名有姓的人物,恐怕也都会在这里吧?

    只是,就在他如此感悟之时,巨蛋触底后的巨大反弹力,也这瞬间爆发——

    只听砰地一声,巨蛋便在这种反弹力之下,呼地一声飞向来路,就像掉落时那种急坠之势一样,只不过这次却换成了反其道而行之的极速反弹之势,带着巨蛋中的周天,竟然又反弹了回去……

    这一飞,便又南辕北辙地飞了回去,然后沿着曾经的下坠之路,一路反向直冲云霄。当然,所谓直冲云霄,这只是周天自己的想象而已。

    因为无论是上,还是下,他所能感觉到的世界,皆是虚空!

    就这样又是一番无穷无尽般的飘摇,在又一次惊心动魄之后,巨蛋终于又像触底一样,一飞冲天地碰到了虚空中的“天花板”,然后有了再次的那种“瞬间停顿”——

    这一“瞬间停顿”,曾经在触底时出现的那种奇怪的一幕,再次出现了:

    又一个后土,如出一辙。

    又一个冥河,如出一辙。

    接踵而至,再次赫然出现在周天的视野之中。

    同样的,周天还是没有忍住,对两人的出现,再次脱口而出,喊出了他们的名字。

    当然毫无悬念的,两人都依然如出一辙地“看不到”他。

    不过,这一次,周天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这一次的后土,不是上一个后土。冥河,也是一样。

    因为周天对两人都有几次明里暗的交集,可以说彼此的气息和外形都十分熟悉。

    而这一个后土、冥河,在时间关系上,明显是上一个后土、冥河的更早时期中的那一个后土、冥河。

    换句话说,在周天这一番莫名其妙的下坠、反弹进程中,就像坐在一艘时光穿梭机上,让他在那个瞬间目睹了后土、冥河二人的“少年”,“青年”。

    什么意思呢?

    周天知道,别说是在这玄之又玄的虚空,就算是本真的洪荒世界,这种怪象,也不是无因无果的空穴来风。

    有因必有果,果来因方消。

    周天想着、想着,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若有所悟,不知不觉,便跌足而坐,进入到了浑然忘我之境。

    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恍惚惚之间,周天感觉到了巨蛋忽然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悸动。

    紧接着,在这种难以遏制的悸动中,整个巨蛋,在一阵阵凭空而起的噼噼剥剥声响之下,原本坚不可摧而又柔不可破的膜体表面,开始一点点皴裂,又在这种皴裂中一点点破碎……

    一股破茧而出的喜悦,在周天的神识之中,恣肆汪洋,澎湃涌动。

    不由自主的,周天发出会心一笑,身体便已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一步踏出,竟自走出了这巨蛋的桎梏。

    甫一走出,巨蛋便哗啦一声巨响化作了无数碎片,叮叮当当铺满了四周。

    周天哪里想得到还有这样一幕?

    在他过往的云游和历险中,像这样的巨蛋倒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但每一次破巢而出时,它们都会在他冲出桎梏的瞬间,便化作了无形而烟消云散。

    这一次,却反其道而行之,留下这一地的碎片,晶莹透亮,五彩缤纷,流光溢彩,夺人耳目,这就不能不让周天为之一惊。

    转身凝眸,沉思良久,周天一咬牙,探手抓取,将一块碎片拾取到手中,低头细细观瞧:

    这碎片,当然再也不复将他包裹其中时的那种坚不可摧,而又柔不可破的神之膜体,皴裂的表皮上,布满了皱皱巴巴的各种纹路。

    而在手感上,又像晒干的鱼皮,有着依然挥之不去的晶莹。同时还有温润的玉石那种微凉。

    巨蛋,已经是神之又神之物。

    这巨蛋所化碎片,恐怕也不会因碎裂而失去其超凡脱俗之神奇属性吧?

    仿佛听到了周天这一心声般,掌中碎片,竟真的突然焕发出异样光彩,在一阵莫名微澜般的波动中,以肉眼可辨的“慢放”进程,这一有形碎片渐次消融,随即化作一道无色微光,激射而去!

    紧接着,未等周天反应过来,围绕在他四周的无数碎片,跟着便像多米诺骨牌一般发生了连锁反应,瞬间也化作了无数微光,朝着四面八方激射……

    很快,恒久稳定的虚空,竟然受此激荡,开始微微摇晃。

    虚空,怎么可能撼动?

    除非、除非——

    心念动处,周天再无任何迟疑,跟着也是一步踏出,追着那漫射而去的微光踪迹,凭着直觉中的一个方向电射而去。

    也不知就这样踏空而动,犹如闲庭信步火石电光飞了多久,在一处震感强烈的虚空处,周天终于发现了一种终极般的异样——

    一道光之门,亦或是巨大的光环、光洞、光束?

    将所有碎片微光,仿佛吸铁石一般吸附在那里,然后就像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样,拼命在往其中一个看不见的“点”或者“缝隙”钻去!

0502、真正的新世界

    这一幕,心有所感的周天,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也是凌空飞渡,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近前,定睛一看,他便呆立在原地,任凭一股股的五味杂陈与难以描述的情绪冲撞,激荡在自己的心底——

    这微光争先恐后之处,果然是虚空中莫名生出的一个“点”!

    但这“点”,此刻正在微光的“拥挤”、“咬合”甚至“侵蚀”之下,一点点破损、扩大。

    就在周天这凝神定睛的片刻间,它已从一个“点”,扩展成为一个芝麻大小的“洞”。

    紧接着,第一缕微光,便抢先探进头去,然后就像破洞而出的穿山甲,不断摆动着、摇晃着自己身子,在这“洞”中一路游弋,最后呼地一声,便穿洞而过,飞了出去。

    而说时迟那时快,有了第一缕微光的成功挣脱而去,几乎在眨眼间便有无数道微光,跟着便如法炮制,一个个成功飞逝而去。

    周天就这样呆呆看着,感觉只是一瞬,当然这一瞬也许就是数万年也未可知——当所有的微光,都穿洞而去,仿佛喧哗的世界一下子宁静下来——

    这时再看那一个曾经的“点”,却早已被无数微光打磨得又大又亮又圆,就像一道真正的园林拱门,静静地呈现在周天面前。

    到了此刻,就算周天怎样迟钝和不开化,他也单凭这一道明晃晃的光明拱门,而确认眼前这一结果:

    所谓曾经桎梏于他的那颗巨蛋,其实根本不是他宿命的敌人和劫数,而是一路都在默默保护并加持于他的圣物!

    现在,它找到了突破口,于是不惜以破碎自我之体的决绝,化作无数勇往直前的微光,以无形化有形,在这方目前还不知是何成因的虚空中的一处破绽,替他打开了一扇门,一道光,一条路……

    门,已成。

    门,洞开。

    唏嘘吗,感恩吗?

    即便已经踏足圣人之境,此时此刻,周天的心里,也不可能不起一点波澜。

    就这样怔忡地望着明月高悬般的光明之门,半晌,周天方才轻身而上,犹如蜻蜓点水,缓缓飘了过去。

    到了近处一看,他才发现,穿过门去的碎片微光,并未远去。

    而且,影影瞳瞳,氤氲闪隐之间,似乎还有一种莫名的召唤之意,在那里盘亘,踟蹰,流连。

    莫非,这微光,仍在等候自己么?

    心念一动,周天身形也跟着一动,不知不觉,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脚下滑动着,竟自飘过了这一道光明之门。

    不过,在穿门而过的瞬息之间,周天才知道,他置身于的这一方世界,竟然是一片黑暗。

    除了碎片微光,目光所及之处,全部都是伸手不见五指。

    难道,或许,这就是碎片微光一直等候在这里的缘故?

    正想着,周天忽然感觉指尖一热,

    低头一看,却是自己的左手,不知何时,竟然兀自抬起,虚虚点出。一团火苗,紧接着就从指尖冒出,然后徐徐飞了出去。

    不,飞着、飞着,火苗忽然摇身一变,化作了一只萤火虫。

    嗡嗡嗡地响着,小小的翅膀,渐渐扇出气流。

    在这股旋飞的气流中,碎片微光仿佛得到了感召,忽然动了起来,重新凝聚在一起,向着嘤嘤嗡嗡飞着的萤火虫,一下子靠了过来。

    它们要做什么,光明的合体吗?

    莫名其妙的,周天竟有了一种隐隐的期待。

    然后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碎片微光在半途中,竟然也是摇身一变,竟自化作了一只三足金乌,就在堪堪要与萤火虫两两相遇的瞬间,突然张开它的长喙,将萤火虫一口吞了下去。

    啊——

    这完全出乎意料的变故,一下子让周天惊愕不已,措手不及中,完全没有时间做任何反应。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吃掉了由自己指尖火苗所化萤火虫后的三足金乌,在一声饱嗝般的啼鸣中,忽然身形暴涨,三两下之间,眼见着它越来越大,及至最后,竟砰地一声犹如自爆一般,化作了一团熊熊燃烧的大火球,发出不可逼视的光芒。

    刹那间,黑暗消失。

    一轮光耀万里的太阳,凌空升起,高悬苍穹。

    周天手搭凉棚,眯眼望去。

    他知道,这一轮太阳,并不是那真正日月争辉之一的太阳。

    但这一刻,这一轮太阳,却弥足珍贵。

    因为,它不仅驱散了所有黑暗,更重要的是,它还在无尽的温暖中,照亮了周天目光所及之处的所有事物!

    几乎在这一轮太阳升起的同时,他看见了这一方黑暗世界,其实是一片生机勃勃的崭新世界。

    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世界,竟包含了周天一路走来所经历、所遭遇甚至所创造的所有世界、时空以及万事万物!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在他心中至高无上的混沌世界,当然更有他念念不忘的盘古、青莲以及那只真正的巨蛋。

    紧接着,自然就是盘古化身之下的洪荒。

    尤其是这洪荒,周天看着、看着,竟不由得开始热泪盈眶。

    天元山,以及围绕着天元山生生不息最原始的生命部落。从浑浑噩噩的万物生灵,到第一个诞生出灵智的古兽,再到逃出生天的先天魔神,再到他自己——

    这才是他鼻子发酸的真正时刻。

    他看见,另一个“周天”,同样也是刚刚横空出世的那一个“周天”,此时此刻,正仰面朝天,两眼迷茫,蹲坐在天元山那不上不下的半山腰上,无语问苍天。

    他看见,与他伴生的四大灵兽——小白狐,黄皮猴子,百脚蜈蚣以及乌鹭,正在山谷之间四处逃窜,躲避着凶兽的猎杀。

    他看见,还是一条望不到边的蛐蟮之身的鸿钧,正自艰难地在他的玉京山上蹒跚学步。

    他看见,伤痕累累的罗睺,失魂落魄的扬眉,东躲西藏,形若枯槁。

    他看见女娲、伏羲刚刚探出头来,后土正在萌芽,冥河还在血海深处沉浮,祖龙、元凤、玉麒麟开始了哼哼呀呀的第一次聚首。

    他看见,几乎不在洪荒之列的菩提子,这一刻竟也偶露峥嵘,让他有了惊鸿一瞥般的惊艳……

0503、真我在虚实之间

    而在另一边,周天看见了将整个洪荒一分为二的那一条曾经黑白双蚁一己之身,横跨其上连通了两岸的大河。

    无数的生灵,无论选择了渡河东往,还是跨河西去,都是生机勃勃,热气腾腾……

    只是周天现在还没有参悟明白:

    此时此刻。

    他眼中看到的无论是他“自己”在不同时空和纬度中的那几个“周天”,还是鸿钧、罗睺、女娲等人同样在不同世界的“鸿钧、罗睺、女娲”等——

    到底是时空的投影?

    还是真实的“他们”在不同时空与世界的实体存在!

    好在现在的周天,脱离了巨蛋桎梏,已然有了一种了无羁绊,全无牵挂的自由自在般的全新飘逸与闲适之感,只是略加沉吟,便凭着自我的直觉,便踏步而上,甩开心中瞻前顾后,患得患失,一头扎进这一道光明之门,向着那视野之中的崭新世界,飞奔而去。

    几乎与此同时,一直盘旋不去的那一团由巨蛋碎片所化氤氲微光,仿佛感应到了一种召唤,伴随着周天的动作,如影随形便贴身而上,只在瞬息之间,竟自化作一道虚无真气,直直没入在他的百会之穴中。

    这是周天怎么也没想到的变故!

    但这个小小的变故,也只是让他小小地错愕了一下,便又甩甩头,很快就从这短暂的失神中再次拔腿而去。

    多少稀里糊涂、稀奇古怪的事情都已发生在身上,哪里还会在乎这一次的古怪?

    不一会儿,周天就健步如飞,来到了第一个“周天”面前。

    这个“周天”,乃是第一次云游洪荒中的周天。

    此刻的他,正行走在那黑白之蚁的巨-峰-山谷之间,在辞别了苍槐子后,受到那修为远远高于他的黑白蚁后诱惑,即将一步踏入她的洞中。

    周天看着“周天”,心头倍感怪诞,却又不敢有丝毫动作。

    大概,这就是如梦如幻吧?

    亦或是,对面相遇不相识,只是空余一声“道友何来”。

    不,怕是这最简单的一声相问之音,都不会有的!

    果不其然,“周天”在周天的凝眸“深情注视”中,也仅仅是在与他擦肩而过的一刹那之际,就像忽然被一枚路边的落叶或者落石打断了一下,稍稍失神,便摇摇头自言自语了一声:

    “好生奇怪,这山里的风儿,似乎都有些莫名其妙古怪得紧!”

    然后,他便闪身而过,迎着那洞中蚁后的召唤,一步踏入。

    这句话,他说过吗?

    周天望着“周天”转瞬消失在蚁后的洞中,忍不住抓了抓脑袋,蹙眉回忆了一下。

    当然,记忆中他是不可能将那时的每一句话,都能搜刮得出来的。

    沉思了一下,他摇摇头,凝神想道:

    虽然不一定记得起自己在这一时刻说过的每一句话,但他与蚁后的坐而论道,却还是言犹在耳一如就在眼前一般。

    倒是那后来的黑猩猩,在蚁后将他唤出与自己朝面相见,个中机缘,一直到现在都不曾有过深究。

    嗯,这一次如此而来,岂不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如此一想,脚下早已身随心动,只一念闪出,他便身形在洞口处拐了拐,径直转到了洞口中的另一个入口。

    很快,说巧不巧,三转两转,周天还真就凭着一股直觉,在一处洞壁之上,看见了一个身影。

    顿了顿,这身影似乎并未因为他的到来而有任何变化,依然还是抱头而坐,蹲在地上,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

    凝视片刻,周天到底还是没有忍住,脱口而出道:

    “道友别来无恙?”

    随着话音,抬起头来的身影,果然正是那一头记忆中的黑猩猩。

    而且,从他迷茫的眼中,似乎丝毫没有因为外人的侵入,而让他有一点点的惊诧和恐慌,只是本能地随口应了一句:

    “道友别来无恙,你、你是在问吾么?”

    既然有了对话,当然就让它继续下去。

    周天微微一笑,马上颔首道:

    “不错,我正是与道友说话,道友别来无恙?”

    黑猩猩摇摇头,表情忽然很痛苦道:

    “你不要与我说话,更不要问我任何问题。因为,我正在思考,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周天闻言一怔,口中不由得也脱口而出:

    “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话音未落,他就发现自己也是一阵心头大震,直感这黑猩猩口中随口之问,好像问得不是他,而是直面问得自己一样!

    也就在这火光电石的刹那之间,一股莫名其妙的微风吹过,眼前的黑猩猩,便被吹得摇摇晃晃,转瞬竟烟消云散而去……

    与此同时,未等周天反应过来,那莫名其妙的微风,一个转身,又向周天迎面吹来。

    心知有异中,周天下意识地刚要抬手阻挡,便觉眼前一花,他就发现自己像一张薄薄的纸片一般,毫无抵抗力地被一吹而起,整个视野,便又换了场景。

    定睛再看。他才发现,不知不觉,他竟莫名其妙地到了他眼中的第二个“周天”之前。

    这一个“周天”,却是那刚刚被天眼所化的那一只巨掌,一巴掌将正在黑白棋云之上的他,拍入那波涛汹涌的大河之底的“周天”。

    而且,即便是旁观,周天在目睹这一个“周天”被打入河底的瞬间,竟然也是感同身受,忍不住一个寒噤,呆立在原地,好半天都没有缓过劲来。

    然而匪夷所思的是,那天眼转而又看向他时,他那恍若铺天盖地一般的眸子,却在这一刻,变成了慈父般的眼神,望着呆立原地的周天,久久凝视,目光充满了爱意和眷念……

    什么情况?

    周天自问这时的自己,还没有任何能力和修为能与天眼对视。

    几乎是本能地一低头,耳畔却还是听到了一声同样匪夷所思的充满了无尽眷顾之情的话语:

    “既然看见了,又何须自寻烦恼地苦思冥想?快去,快去,早一日参悟,早一日救赎!”

    随着话音,巨掌再次祭出,铺天盖地的横扫而过。凌冽的掌风中,周天便感觉自己飞起来,跌跌撞撞却又毫发无损,几个翻身,便看见了第三个“周天”。

0504、迷失

    第三个“周天”,在时空顺序上,似乎有些颠倒——

    他好像又被导入到了一个密闭空间中。

    远远望去,从周天此刻的第三者视角看,第三个“周天”,正从一个路口一步踏入到一个门中。

    而这个门,却正好是一座迷宫,或者说是一个被封印或自我闭关了的世界之入口。他这一步踏出,却不知正好是一步误入,自此便堕入毂中而不自知。

    眼睁睁看着另一个自己误入歧途,却又不能做任何事情,周天也唯有一声叹息,亦步亦趋,只作壁上观。

    当然,毋庸置疑的,另一个自己,也很快就觉察出了异样。

    在一番左冲右突之后,他终于像从前发生过的那样,走上了那条原本的历史轨迹之上,开始以自己脚下的黑白棋云,一层层地搭建出那个子虚乌有的云梯,然后拾阶而上。

    最后,当那条“时间长河”横亘在眼前,化身白胡子老头的时间原始先天魔神,如期而出,与他展开了一场似是而非的时空对话。

    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在语言中的机锋对决,周天忽然有所触动,蹙眉凝思,却依然还是百思不解。

    直到那时间原始先天魔神,凌空祭出【时间箭头】,在时间长河开启的第一瞬间,将第一秒的时间命名为【周天时间】并以此相赠,周天这时才算恍然大悟:

    原来,自己深藏闺中的那一缕时间法宝【周天时间】,竟然是洪荒世界中那时间长河,在开始流淌初始时的第一缕时间!

    而当时受赠之时,由于恐惧和慌乱,一直都没有意识到它真正的深意和珍贵。

    这一次作壁上观,莫非就是要让他特来再做一番悟道?

    但是,当时间原始先天魔神在赠出【周天时间】之后,为何却又要化作那历史长河中的一枚落叶,不仅自己随波逐流而去,还有蛊惑另一个自己也飘然而去呢……

    正想着,第三个周天已经身怀【周天时间】,离开时间长河,不知不觉,又来到了空间原始先天魔神化身之处。

    同样毫无悬念的,当空间原始先天魔神祭出他的空间至宝,并以【空间之锁】相赠,这一整个时空结界,便在瞬间崩塌,另一个自己,犹如舞台之上的角色转换一般,眨眼之间,便又化作第四个周天,飞升到了九霄云外那一处莫名虚空深处。

    这里,依然还是那七色葫芦悬空而生,并正处于幼体生长时期。

    而那只不知是守护者还是搅局人的蜜蜂,一如初见时的那样,充满了警惕地瞪视着他们的到来。

    直到这第四个周天,一步步寻觅到远处的秘境中的秘境,那一棵刺藤已经和它守护的入口,也如出一辙地出现,化身玉女冰雕的慕容雪儿历历在目,周天方才有了一种恍若隔世般的后知后觉——

    眼前的这一切历历在目,都不过是这一次莫名之旅的前奏而已。

    因为,他突然发现,就在他双目投向化身玉女冰雕的慕容雪儿的那一刹那间,她竟然犹如被他那一双诧异而又惊艳的目光凝视激活一般,画龙点睛地鲜活起来,望着他嫣然一笑,直接当场活了过来。

    这不是慕容雪儿从一尊玉女冰雕桎梏中走出来的真实时刻。

    也不是她鲜活起来后的真实模样!

    他和她的相遇,是在真实的洪荒中。

    相遇时的他和她,应该是一个“少年”的周天,和一个“少年”的慕容雪儿!

    而且,她更不应该在此时此刻,含情脉脉,轻启朱唇对他说:

    “道兄,你为何姗姗来迟?”

    姗姗来迟?

    一时间,周天竟无言以对。

    半晌,他才吃惊地发现,眼前这一方所谓的虚无世界,一下子消失了。视野之中,再无什么此起彼伏、分不清时空的那一个个周天甚至鸿钧、罗睺、后土、扬眉、伏羲、女娲……

    他又重新看见,还是那一条望不到边的蛐蟮之身的鸿钧,正自艰难地在他的玉京山上蹒跚学步。

    以及伤痕累累的罗睺,失魂落魄的扬眉,东躲西藏,形若枯槁。

    他看见女娲、伏羲刚刚探出头来,后土正在萌芽,冥河还在血海深处沉浮,祖龙、元凤、玉麒麟开始了哼哼呀呀的第一次聚首。

    他看见,几乎不在洪荒之列的菩提子,这一刻竟也偶露峥嵘,让他有了惊鸿一瞥般的惊艳……

    这才是那个真正的洪荒,以及由洪荒构造出来的那一个属于他在那个世界中的周天所熟悉、认知的时空、天地和轮回!

    而这一刻,不仅仅有鸿钧、祖龙、女娲等一个个真身身在其中,同样的,也有他,以及从觉醒中醒来就一直牵着他的手,一刻都不愿松开的慕容雪儿。

    不仅如此,她还主动牵引着他,一步步从虚空中走向真实,然后指着远处的那一座雾霭蒸腾的大山-巨-峰,既有拨云见日发现的喜悦,又有一叶窥豹时的痛苦与悲伤道:

    “道兄,快看,那就是你的、不,是我们共同的天元山!”

    “只是可惜,我们走出来了,但却更加难以回去了。”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周天极目远眺,虽然心中最不想看见,但还是一如记忆中那真实的场景,看见了此时此刻的天元山及其方圆万里之地,早已被一条鸿沟一分为二,再也不复棋道一脉那周而复始的灵气之韵,以及黑白分明之间的轮替与千转百回。

    而在鸿沟一侧,那一局棋,以及棋局旁的人形光团,犹如石雕一般一动不动地横亘在那里。

    望着棋局之上,刚刚落下的寥寥几枚黑白棋子,周天忽然意识到什么,偏头道:

    “雪儿,咱们的鸿蒙别院呢,我不是让你守在那里,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走出别院范围之内吗?”

    谁知话音未落,慕容雪儿就是凄然一笑,转过身子,指向另一个方向道:

    “道兄忘了,这是一场无量量劫,必应之劫,无知之劫,无解之劫!若是与他相比,那棋局旁的人形光团,又算得什么?”

    顺着慕容雪儿的手指,周天定睛看去,口中不由得也是一声苦笑……

0505、破局之道

    苦笑中,一股暖意,忽然从掌心传来。

    扭头一看,却是慕容雪儿,仿佛与他心意相通,马上将她的一丝笑靥如沐春风地投射了过来,同时口中关切道:

    “道兄,你说我们此刻站在这里,他肯定是看得见我们的。但我们心中所思所想,他能觉察到吗?”

    周天怵然一惊,不由得沉吟良久,方才颔首道:

    “雪儿你为何要有此一问,问的是他还是他?”

    慕容雪儿目光一闪,一双忧虑的眸子顿时落在那天元山下鸿沟之旁的人形光团上,这才又微微摇头道:

    “一个是已经近乎无敌的存在,一个是比这无敌存在还要恐怖的存在。道兄,我问的,自然是那更高的存在了——”

    说着,她忽然又仰首九天道:

    “道兄,那一场绝世赌约,当时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情景,能让我也看一下吗?”

    那时的场景?

    周天恍惚了一下,定定神,随即默默地一颔首,直接挥手点出,将一缕记忆之痕显影了出来:

    一道奇异的光,随之缓缓浮空而出。

    随后,便是漫天的一声叹息跟着接踵而至:

    “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汝之先天道体来自于人族,不知这句话中的深意么?”

    这一道声音,仿佛耳语,却又铺天盖地,就像无所不在,直震得慕容雪儿当场神魂颠倒,险些晕厥过去。即便是早已耳闻过的周天,此刻听来,也依然是惊心动魄。

    紧接着,眼前这团光却是再次口吐人言道:

    “汝什么都不要想,因为你无论怎么想都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一切都会猜错的!”

    “周天,你既然已经跻身洪荒圣人,理当已经可以自行推演出那洪荒世界,当有多少层天,多少个三千大千世界吧?”

    “那么,如果我现在告诉你说,包括洪荒在内你曾经穿梭过的所有诸天世界,对我而言,其实都不过是惊鸿一瞥。”

    “嗯,惊鸿一瞥,再说多了,你也依然还是不懂的。”

    “这样说吧,即便是盘古,他在我面前,也是不懂的!”

    周天莫名的心跳了一下,忽然张口而出道:

    “尊者如此说,莫非、莫非你就是那传言中的真正造物主?”

    随着记忆中的周天这句话,慕容雪儿也是犹如身临其境一般,忽然跟着脱口而道:

    “造物主,原来道兄当场悟出的,竟然是这三个字来?”

    说着,她的口中便发出一声怪异的笑语,一口鲜血,就像当初的周天那样从她的唇齿之间喷射而出。

    周天见状,急忙伸出双臂,将她一把揽入怀中,才没有让她神魂出窍。

    ——造物主?

    这道光似乎明显愕然了一下,随即发出一阵似是而非的笑声道:

    “造物主,就像你们喜欢将这个看上去至高无上的金光闪闪的字眼,加诸到你们认为的至高无上的大神圣之人身上那样吗?”

    “哦不、不,我早就说过了,你什么都不要去想、去猜,因为想什么你都是错的!”

    这句话好熟悉,有没有?

    周天忽然恍惚了一下,莫名想起了后世的一句著名哲学论断: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正想着,这道光忽然犹如自说自话地脱口道:

    “洪荒最**则是什么,大道吗?”

    “洪荒最高体系是什么,天道吗?”

    “洪荒最高本源是什么,混沌吗?”

    “洪荒最大天命是什么,创世吗?”

    “洪荒至强境界是什么,圣人吗?”

    “洪荒完美世界是什么,人族吗?”

    “洪荒为何而来?”

    “盘古去了何处?”

    “人族立,所谓漫天神佛,都去了哪里……”

    一个个问号甩出来,就像一次次重锤,每一下都重重敲击在周天已然是圣人之境的心上。

    突然,一口鲜血,从他口中飚射而出。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那道光早就等着这一刻,不偏不倚,这一口鲜血,一下子射在光芒之上。

    光芒闪动,随即缓缓氤氲出一个似人非人,似兽非兽却又明显自带各种慈悲之光的怪诞投影,睁着一双似是而非却又清澈见底到令人心生欢喜的眼睛,望着周天,忽然伸出一只似是而非的手来,微微一笑道:

    “嗯,圣人之血,也不过如此!”

    “去吧,既然这是一道血盟,这赌约我便接下了。”

    “为了公平起见,我会将你重新放回你熟悉的混沌中去。你可以选择重来一遍,也可以选择直接跳过混沌,直接从你觉醒后的任何时刻开始,直到最终重新正式找到我……”

    话音落处,这道似乎无所不在,却又根本不知其身在何处的光,才渐渐消散在四周的虚空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慕容雪儿才从周天的这一团记忆中清醒过来,心有余悸道:

    “道兄,还好这仅仅是当时的一场记忆。若是那时我也在原处,怕是、怕是我早就从他第一句话开始,便身消道死了!”

    周天点点头,犹自不放心的紧握着她的手道:

    “你能悟出这一层,已经不错了,说明你在鸿蒙别院中修为与境界又有所精进。”

    “不过你也无须妄自菲薄,毕竟你连大罗金仙的边缘都还没有触及到,而我已然是圣人之境,在他面前,也如蝼蚁一般。”

    慕容雪儿只听得心惊肉跳,握在周天掌心中的小手微微颤动不已道:

    “道兄,在鸿蒙别院时,你曾与我有短暂的释法加持。其中关于造物主的说法,是你个人境界中认知的诸天世界最高存在。”

    “可是刚刚听到这光所言,盘古、甚至你认知中的造物主都不在他眼中,他、他到底是何等的存在啊?”

    周天闻言,不由得也是一阵绝望道:

    “不要去想他到底是一种何等的存在,因为他说过,无论我们怎样去想,最后的结果都是错误的,那就不要再去徒劳的想他了!”

    慕容雪儿顿时恍惚了一下,随即惨笑道:

    “不想便不想吧,道兄,只是我们总该对他有一个称呼吧?”

    这点倒是没有想到,所谓师出有名,对于这样的一种存在,即便平日里不敢轻易去触碰,但的确是要有一个名称才好!

    沉思了一下,周天于是颔首道:

    “圣光,我们暂时就将他唤作圣光吧……”

0506、圣光

    圣光二字,刚刚脱口而出,一道难以描述的光影,霎时间凭空而出,像雾像风又像雨,似云似曦又似虹,好像自九天之上飘然而下,又如灵气蒸腾扶摇直上,最后渐渐在一方虚空之间,显影出一个似有似无、若隐若现的水印样貌。

    圣光?

    因为有过一次这样的显影之前车之鉴,周天只一眼,便脱口喊出了这个水印般样貌的暂名,同时本能地将慕容雪儿拉到了自己的后背。

    话音未落,这水印般的样貌,便在那一方虚空之间犹如深海水母眨眼间便变幻出不下百十种色彩,姹紫嫣红,千姿百态,在一道道不断幻化中的色层之间,一道天籁之音,飘然而出:

    “不错周天,虽然晚了九世时空光阴,但在最后一刻,汝总算还是悟出了一个名号,给吾胡乱按在了头上——”

    说着,五光十色的水印之色,忽然就像化开的浓墨在宣纸般的虚空之间铺陈开来,缓缓凝结出一道真正的虚影。远远望去,既像一个正在消失中的仙风道骨之远影,又像一尊集合了所有混沌元神与洪荒古兽样貌的综合体,蓦然杵到了眼前。

    只是,当“他”有了这样一个似是而非的实体后,却看似话锋一转,将言语指向了慕容雪儿:

    “女娃娃,汝可知你是谁?”

    慕容雪儿一愣,嘴里马上不假思索道:

    “我是谁,我自然是、是我自己呀,这、这是一个问题吗?”

    话音落处,“他”却不置可否地看向周天,见他若有所思,随即一指他道:

    “你是你自己,那么,他,又是谁?”

    慕容雪儿被弄糊涂了、不,是似乎被激怒了,当即好笑道:

    “他是谁,他自然是我道兄,周天啊!”

    话音未落,正自苦思冥想中的周天,便觉有一丝不祥之象生出,下意识地刚要探手有所动作,慕容雪儿就已经凭空消失在他的眼前。

    再一转眼,虚空中,便多出了一尊玉女冰雕。

    不用说,这尊玉女冰雕,就是慕容雪儿被禁锢的真身了。

    火石电光间,周天突然生出一丝顿悟,未等圣光再次有所动作,口中便已喊出:

    “我知道你问的是什么,还请手下留情!”

    哦,随着一声冷哼,四周压抑得空气顿时为之一松,冷哼之声也随之重新化作天籁之音道:

    “汝且说说,我问的是什么?”

    周天沉吟了一下,扬声道:

    “我是周天又非周天,她是慕容雪儿又非慕容雪儿。同时,我是她的一半她也是我的一半,若要圆满完美成就大道,非合体之时不到而不得也!”

    说着,他忽然生出一丝大胆之念,口中不由得又道:

    “你也非你,似是而非,才有此刻这般景象!”

    圣光千姿百态的色彩,以令人炫目而又目不暇接的光速不知变了多少遍,方才缓缓停下来,化作漫天云霞铺陈在周天眼前,徐徐笑道:

    “吾之变化,数不胜数。”

    “而汝眼中所见,不过是汝目前已认知或仅仅能理解的。如混沌元神,如洪荒古兽,如天地之象,如苍穹星辰。”

    “吾很苦恼,以汝目前境界,要怎样才可让汝在吾数不胜数之变幻中,明辨真伪,识吾真身?”

    周天只听得心头大震,直到此刻,这才如梦方醒:

    原来这圣光令人目不暇接的变幻,根本不是什么炫技、炫耀,而是为了让自己看清他最本真的原始模样!

    想着、想着,他忽然福自心至,口中马上灵光一现道:

    “圣光,我修为、境界不够,但你却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呀——”

    “比如,你完全可以赐我一双慧眼甚至更高的法眼,那样的话,也许我就能在万千变幻的表象之间,一叶窥豹,明辨出你的本真之身了!”

    话音未落,一抹云霞飘然而至,周天只觉眼前一花,本能地眨了眨眼睛,再一睁眼,目光所及之处,整个虚空乃至所有景象,一下子发生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

    在他看来,整个世界再也没有此前让他感觉到的那种看不清时的光怪陆离。

    当他定神凝视某一点时,即便是从前对他而言,几乎是完全看不见的虚空深处,现在他也能一眼望去,看见其深处的黑!

    而当他若有所思,再次定睛相看,不知不觉,他已然不受控制地望着四周的虚空,发出了会心一笑:

    此刻,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圣光,虚空,漫天云霞,以及看不透的光怪陆离?

    有的,只是一方一望无垠的纯净世界。

    这世界,是在他所有的认知,所有的记忆,所有的经历中,都不曾见过的一种世界。

    即便是有着他认知中最高的混沌青莲,也没有此刻的这种感受与韵致。

    置身于这个世界,什么混沌,什么洪荒,什么恐惧,什么欢喜,什么烦恼,什么纷争……统统都不存在了!

    这种感觉,仿佛放空了他所有的一切,却又将他填充得满满的,让他在这顿悟的一刹那之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好像已经无所不在,无所不能……

    这,到底是一种何等的感受啊!

    周天缓缓转动着自己这一双眼眸,于满心的大欢喜中,不由得喃喃道:

    “可叹洪荒之中,我辈念兹在兹的三十三层天,竟是这般模样!”

    原来,浮现在此刻周天眼中的世界,是一个拥有着三十三层天的华美世界。

    而每一层天,又都有着三十三重大千世界。

    在三十三重大千世界中,每一层又都有着不同的层级与华彩。

    如周天现在正凝视中的三十三层天第九层天,拥有的三十三重大千世界,从第一重天大千世界到第三十三重天大千世界,每重天的层级都不一样。

    而在这九层天的九重天大千世界中,入眼处,正好是周天此刻正自在心底担忧着的慕容雪儿——她的那一尊玉女冰雕化身所在!

    看到慕容雪儿不仅安然无恙,而且踪迹尽显,周天在如释重负之后,不由得又同时有种顿悟:

    原来,自己一直盘桓、游弋、迷失的世界之所在,竟然是在传说中的三十三层天中的九层天之三十三重大千世界中的第九重天啊!

    而这层天的重天大千世界,莫不是重叠并包含了洪荒与虚妄世界的一重天中?

0507、三十三层天

    正想着,一抹云霞,忽然再次飘然而至,然后以一股不容置疑的柔和之力,带着周天直直飞向那三十三层天中的第九层天。

    “周天,汝之修为与境界,也就堪堪足够这三十三层天之第九层天之间。”

    “然则这第九层天,也非汝所谓圣人之境所能完全游历通关,更别说什么掌控。而汝所鲜活中的洪荒,也不过是这一层天第三十重大千世界,即便是觉醒了汝的混沌,也仅仅高了一层处于三十一重天之间。”

    一抹云霞中,圣光那水印般的映像虽未再显影而出,但“他”特有的天籁之音却再次响彻耳畔。

    周天静静的倾听着,心头虽是依然惊骇不已,但一份隐隐的窃喜还是不由自主地浮上心来。

    要知道,这闻所未闻的言语,其实无异于恩赐,就像师徒之间的普法、说法、释法。在周天听来,越是令人心惊肉跳的话语,越是充满了从前他根本就无法去接触、去辨识的大道思想。

    当然,如果这是基于混沌层面的“大道思想”的话。

    换言之,圣光说的这个三十三层天之第九层天,才是混沌乃至混沌之下的洪荒世界之所在,而且还仅仅是这九层天中的第三十三重天,和三十一重天之间。

    那么,这第九层天就是混沌以下所诞生、衍化和演变而出的洪荒乃至极远之后的人族世界,所存在的时空(如果这叫时空的话)。

    而这个时空,即便有混沌世界坐镇居然还不是这九层天中的最高一重天——也就是九层天中的三十三重天里最高的第三十三重天。

    那在三十重天【洪荒】以及三十一重天【混沌】之上,剩下的三十二重天、三十三重天,又是一个怎样的大千世界呢?

    细思极恐,细思极恐啊!

    周天越想越不敢再往下去想,混乱的思绪中,竟莫名其妙地便冒出一句话来,脱口而出:

    “敢问圣光,这九层天里三十一重天最高存在,想必理应就是我那大兄盘古了。如果照此推论,我是否可以设问,既然他已以力证道成就大业,即便没有超脱出这第九层天之间,也该是在这九层天最高的三十三重天上了吧?”

    盘古?

    一抹云霞中的天籁之音明显停顿了一下,随即娓娓道来:

    “这第九层天中的三十三重天之上,到底是不是盘古所在之处,亦或是什么样的存在才能在那三十三重天中,到时你自己有本事上去,便自然一切都了然于胸。”

    “现在汝还是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处境吧——”

    “三十三层天,以汝圣人之境的修为与境界,也不过是第九层天而已。在汝之上,还有多少层天,难道汝就没有一丝危机感吗?”

    “哼,围棋之道,是唯一能够入吾只眼之物。若非如此,哪里还有汝这三番两次喋喋不休的聒噪!”

    “罢了,既然汝是唯一棋道之子,那便从汝开始之时再回去好生淬炼一番。勾心斗角,处心积虑,多方算计,腾挪掌控,终于妥协,非人族世界而不得。”

    “汝,再入人间好生体悟去吧。这九层天,且看汝何时从那里突破窠臼也……”

    话音落处,周天只觉一阵天翻地覆,便人事不知了。

    仿佛又如混沌一般历经了无数个量劫,又好像仅仅是一眨眼之间。

    冥冥中,周天知道,他已经又是一番斗转星移,回了人间!

    ——周天睁开眼,依然是手脚麻痹,依然是满头大汗,口不能言。

    师父收了功,在一旁默默看着,想。

    周天九岁被师父发现,收到门下如今恰好十二年。

    这个时间,又是人生的一轮,也是他们眼里的一个小周天。

    师父功法不故弄玄虚,也不花哨,就四个字:

    守一,吐纳。

    因为简单,周天不仅坚持了下来,学业竟因此触类旁通,小学三年时直接跳到初中,到高中二年级即被科大提前特招为当年新生。

    十七岁即成为大学生,比旁人整整提前了四年,且又是赫赫有名的科大,一家人惊喜不已,于是也就忽略了多年怨言,正式在星级酒店接了师父一次酒,权作后补的拜师宴。

    拜师宴后,周天可以大模大样打坐了,父母再见也不指桑骂槐了。

    但时过境迁,环境从家里转到了科大校园,所以打坐仍然要背人耳目。然而,新学年上完,周天打坐出了状况。

    师父听了描述,第一时间飞到周天身边。

    机票钱是周天家里出的,一时场面如斗殴一般,争着抢着将钱塞出去,前后判若云泥的态度,周天得知后哭笑不得。

    师父有一女,名居然就叫云泥,咯咯笑着看,又转述与周天。

    周天于是状况愈发不可收拾。

    学年结束,当然就是假期。师父问了详情,又陪了周天打坐两次,相当于护法,观察结果是周天立刻与师父一道,一行三人即刻动身返回家乡。

    所谓三人,当然是有云泥做伴。

    周天家乡早已热闹非凡,大批记者云集,大牌科学家悉数到场。如此场面,令整日云吞雾绕的深山小城如醉酒一般,既兴奋不已,又紧张不安。

    原来,一支勘探队在找矿时,竟与荒野发现了一具干尸。干尸既不在石棺中,也不在地下深处,而是在一座极难发现的山洞里。

    小城科技局、博物馆闻风出动,一看初步检验报告,顿时如临大敌。干尸年限竟然超过三千年,如此裸露于洞中不腐不烂,岂不令人匪夷所思。

    周天与师父回到小城,马不停蹄,终于远远看了一眼干尸。再晚一步,干尸即被密封保护,运到普通人不知道的秘密研究机构了。

    这也多亏了小城,小城无科学界大牌,所以都不敢动,干尸也才让他们见了一眼。

    干尸依稀五官俱在,面容祥和,呈坐姿盘腿面南于洞中,虽全身如炭般漆黑,却千年坐而不倒。

    师父只一眼,便附耳告诉周天:

    “此一修行者也,隐于此绝不止三千年。你瞧他的**,看似已经碳化,其实肌体依然富有弹性。耳目栩栩如生,坐姿挺拔,其道行已难窥其十之一二。”

    第二天,小城报纸果然说,大科学家初步判断,干尸疑为千年修炼者,如今现于世人眼中,虽然多有不解之谜,也属正常科学范畴。

    如此说也不为过。即使当代,也常有佛门得道高僧坐化乃至躯体经年不坏报道,时常见诸报端。

    但真正所谓金刚不坏之躯,这却是人们第一次亲眼所见。

    当然,现场很快就被封锁,有些神乎其神的地方,也只能在民间任其不断演义。所谓神话故事,就是如此诞生的。

0508、人世间?师父

    又到了打坐时间,眼前干尸浮动,周天有些畏手畏脚的,不敢再深深入定。

    师父自然不许,还第一次黑起脸来威逼利诱。

    于是,子时一过,师父便在一旁看到周天飞腾起来,如羽毛般轻盈,如云端般曼妙,又如微风般徐徐,在夜空上徘徊。

    如果在地面,周天此刻简直就是一个迷路的孩子,挨着街道,惶恐不安地一个一个门牌地找他的家。

    但现在,周天却是漂浮在高高的夜空里——

    上不去下不来,既害怕向下去望一个又一个连绵山头,又充满憧憬地向上仰望着清白的月亮,一时间,就像忽然失去了他身上所有的重量,仿佛也同时失去了他原本拥有的主意。这,就是周天告诉师父的状态。

    这种飞腾,师父曾在师父的师父那里听到过一些描述。

    老百姓经常说一个人突然傻了,就会说到一个成语灵魂出窍。周天现在就是这样,身体还坐在原地,但意识却早已神游世界去了。

    不过,周天还谈不上神游,他只是漂浮,在漂浮中举棋不定,瞻前而顾后。

    回过神来,周天于是手脚麻痹,浑身大汗,像经过新生军训十公里越野跑,两眼反白,口不能言。

    “怎么办?”周天清醒后,第一句话就这样问师父。

    师父早收了自己的功,只是微微一笑答:

    “不消害怕,这不是走火入魔,不过是到了一定阶段的自然反应。该怎样练,还怎样练就是。”

    师父犹如父亲,又比父亲多了若干难以言传的东西,所以师父的话,周天深信不移,如奉科大教授之金科玉律,继续在科大校园打坐,吐纳。

    不过,限于校规和作息时间,师父允许了周天的自作主张,将必须要有月光、雨露、草木的打坐场地,挪移到了人气混浊的学生公寓之中。

    师父说,没办法改变世界时,那就顺从于世界吧,只要做到出污泥而不染就是了。

    好在师父传的东西,也就这吐纳、守一四个字,既无深奥拗口的秘诀,也无威风凛凛的一招一式。

    所以,周天每每在自己床上,等舍友们鼾声四起时,他悄然坐而起之如老僧般入定,不觉多了一丝感慨。

    师父教的这些,内家功不像内家功,拳法不像拳法,到底是什么,师父从来不说一个字。

    不过好处的确是尝到了不少——

    比如上学时不断跳级,老师讲到一半就懂了后面。

    比如脑子忽然不是一般地好用,围棋从一级一下子升到业余7段。

    比如军训时假模假样地跟着同学们大喘气,其实一点也不气喘吁吁。

    但何事都讲一个师出有名吧。周天于是下定决心,到这个学期放假,回去必须要让师父说一说,他们这个东西,到底叫什么。

    转眼间假期就到了。周天还未动身回深山小城,师父却到了。

    接了师父,周天看看没有云泥相伴,于是就问,“师父,怎么就你一人,没云泥照顾,如何得了。”

    师父虽然了得,但毕竟上了岁数。而且,说是了得,也只是暗暗猜测。

    至于岁数,连云泥都不晓得师父到底有多少岁了。

    平时云泥照顾师父吃喝,总见他吃稀不喜干,周天看了,到了大学听教授几堂课下来,于是有了理论。

    师父鹤发童颜,看似七十恐怕九十也不止。

    怪就怪在云泥的嘴上,既不喊爷也不叫爹,每日呼来唤去的就两个字,“大大”。

    那云泥多大岁数,怎么看也不过十五六岁。现在随着周天即将毕业,长了几岁,也还是周天入学时的年龄吧。而周天现在经过四年本科学业,早已是风流倜傥的智慧青年了。

    当然有些事,在他心中想了也就想了,却从不敢言说出来。

    比如现在的云泥,唇红齿白,看在眼里哪里都是一派婀娜多姿。

    师父不理周天,而是单刀直入地问,“说说,现在到哪儿了?”

    周天顿了顿,反应过来,师父这是在问飞腾的事。

    于是立刻老老实实地回答说,“这几次能动了,但不是太远,走走停停的,老是害怕掉下来。不过还是感觉飞了几处山头,看到了一些另外的山和山上的风景。”

    师父嗯一声,像是自言自语:

    “能动了?能动了就好,就说明阻碍少了不少,接下来你就会飞得更远更快。”

    周天听了,欲言又止,并且汗一下子流出来。

    “怎么?”师父目不转睛地盯着周天。

    “师父,我、我要是哪一天飞出去,万一飞不回来怎么办?”

    周天的声音,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他说的回,其实就是醒过来,像睡觉自然睡醒了那样,伸个懒腰,再多的恶梦,起床后就会烟消云散。不知为何,这些天的打坐,满脑子都是这些。

    “只要是鹰,飞得再远都会找到巢,只要是虎,跑的再远都能找到窝。”师父说的话,总是这样意味深长。

    周天直到师父回去,都没有搞清楚师父此行的用意。

    如果就为问这两句飞腾的事,未免雷声太大了一点吧。

    不过师父这次来,好歹还是给周天留下了一件有价值的东西。那是一本小册子,古色古香的,估摸不到实验室去,是弄不清年代的。

    封面上书四个字,“原始功法”。于是,周天终于知道了自己修习的是什么了。

    怪不得连一般的拳法都没有,原始原始,什么都还没有才叫原始,你让它怎么给你变出攻击之术,招架之功。

    一切,当然也就在呼吸吐纳之间了。

    想明白了这层道理,周天不觉将一直自卑的头颅昂起来。

    说不定,这原始功法就是现在所有内外兼修的武术流派的祖宗,谁又说得清楚哩。

    到了晚上,周天又飞腾起来。这次出了很大状况,感觉整个人又高又飘,仿佛一伸手就能摘下一片云彩。当然夜空的云彩,只有周天看得清楚。

    很快又有风声,呼啸着从两旁的耳朵边吹过。

    像长了一双翅膀。

    周天下意识地低头,看两个腋窝中,是否真的有羽毛和长长翅尖伸出。这飘飘欲仙的感觉,让周天暂时忘掉了恐惧。

    于是看见一列火车,蜿蜒着在下面呼哧呼哧地开。

0509、野人?

    周天追上去,几乎毫不费力便越过了往日闪电般的火车。

    而且清晰无比,瞥一眼就看见车身上的代码。哦还是动车族,时速三百公里哩。

    周天心里一动,轻轻地划了一个圈,跟着动车一齐向前飞驰。也许师父就在上面,周天透过明亮的车窗,挨个往里瞅。

    送师父上车,周天没有告诉师父他买的是动车族,怕老人家骂。而他却怕师父二十多个小时路程,又没有云泥,会让他心疼和担心的。而动车组,也就打个盹的工夫。

    想到云泥,身体不由在空中一震,接着就飞出去,离开了火车。

    周天开始吓了一跳,怎么心里一想到什么,身体就跟着动起来?

    身随心动,心到意到,随心所欲,这该是多么大的造化呀!

    然后,周天就感觉背心汗毛一层层竖起来。现在方向辨认出来了,这是回深山小城的路啊。周天飞着飞着,就有些想哭,莫名其妙的感动,像接受了来历不明的馈赠一样……

    然后,然后,就真的望见了云泥。

    熟睡中的云泥,好像换了一个人,安详,恬静,如婴儿一般,让周天忍不住想伸出双臂,将她抱进怀里,闻她身上的气味,亲她脸上的绒毛。

    那一瞬间,周天好像忽然明白了以前仰望过的山鹰,为什么喜欢一边飞着,一边左顾右盼地鸣叫。

    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快乐,那是一种孤独的张望,那是一种想要泼洒出去的感恩,那是山鹰,想要找到一个伙伴分享飞翔的快意。

    然而,想到鹰,仿佛果然有一只山鹰冲周天飞来。

    周天一抬头,山鹰很快又变成一个黑点,以惊人的速度向着月亮飞去。

    周天心念一动,便跟着飞起来。

    这一刻,周天忘了高度,也忘了速度,只知道不断地攀升,攀升,感觉整个人都在云层中穿行。

    星星越来越亮,温度也越来越低,直到周天猛地打出一个喷嚏,他才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悬浮着,朝四下看去。

    这一次,周天的眼泪真的掉了下来。

    曾经一掠而过的茫茫山川,消失了。

    曾经星罗棋布的城市,不见了。

    还有那些曾经像蚂蚁一样,在下面缓缓移动的人影,找不到了。

    这都不算什么,周天眼泪巴巴地往下,使劲往下瞅呀瞅呀,才发现自己变得像空气一般无足轻重了。

    没有重量,又失去了大地的引力,周天就变成了一只永不下沉的气球,怎么都无法降落了。

    “师父,师父,救救我,我要下去,我要回去。”

    周天大喊着,才发现这次大非寻常,连声音都失去了那一点微不足道的重量,而他的眼泪一出来,便悬浮在他的眉毛两端,既不上升也不下沉,就那样随着他一上一下的呼吸,冷冰冰地挂在那里。

    咦,终于有山有水了——

    周天睁大双眼,惊喜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有山有水,当然也就有了茂密的森林和野草,有了草木就会有鸟兽和蝴蝶,有了鸟兽和蝴蝶,人就会慢慢地找过来,特别是在下雪的天气里,踏雪寻梅,引吭高歌。

    真的有雪,还有歌声。

    不过,周天微微皱起眉头,这歌声好像过于粗野,也过于简单了吧?呼呼呼,嗬嗬嗬,这是什么狗屁调调。

    周天开始厌恶起来。要知道,他可是校园有名的好歌喉,拿这些破嗓子来欢迎他的回归,是不是有点戏弄人的意思。

    咦,不对,还有篝火,很多人影围在那里又跳又蹦的,动静搞这么大,莫非我受了什么伤不成。

    于是,周天终于忍无可忍地扭了扭脑袋,准备站起身戳穿这些小把戏。

    人群于是也随着周天的动作,呼啦一下,全部趴到了地上。

    呵呵,这可是雪地呀,不相信你们一个个都不怕冷。再说了,你们这是干什么,磕头哇,别演戏了好吗?

    周天笑眯眯地伸出手,刚伸到一半,他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

    面前的人,好像不是人类呀。

    可说他们不是人类吧,却一个个都人模人样,虽然男男女女都赤身**,但好歹都在要害部分围了一块破布。

    如果是野兽,这些羞耻当然也就无所谓了。可他们头发为什么那样长,还纠结着,一团团,仿佛一辈子没洗过头。还有,他们身上的体毛,似乎也长得太不像话了,很像人为的粘上去似的。

    难道是化装舞会?周天习惯性地挠挠头皮。

    咦,这时周天方在心里咯噔一下。

    手指怎么不能动了,脖子,还有四肢,好像整个身体都被冰雪冻住了。

    这可如何是好,这样下去岂不是要被活活冻成一根冰棍。试试眼珠子,周天才算松了一口气。好,只要眼睛能动弹,就算天无绝人之路。

    周天两眼向下瞅去,不觉又在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打坐姿势吗?他都醒过来了,还摆这姿势,师父知道了不骂人才怪。

    师父?

    周天心里咯噔又是一下,眼皮四下一看,终于彻底彻底醒悟过来:

    之前他在飞腾,然后不停地上升,然后……周天摇摇头,什么都记不起来了,闭上眼睛,就感觉自己仍在不停地飞,飞得头晕目眩,飞得头昏脑胀,接着就到了这里。

    对了,喊一声试试。眼睛能动,嘴巴应该也能动弹。

    “喂——”

    声音大得有些变态,不过总算声音没有问题。周天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众人,歉意地笑了笑,当然,有笑容才怪。

    声音一出,所有的人匍匐得更加厉害了。

    不过,好像有一个人抬了抬头,飞快地瞅了他一眼。

    “喂,就是你了,你过来。”这一次,周天换了一种语气,连他在科大戏剧社演话剧的功夫都用上了。

    不过,好像不管用。等了好一会儿,还是一个人也没有搭理他。

    “你们不会是野人吧,如果是的话,这里应该就是神农架了,对不对?”

    周天一边调侃着,一边苦笑着想,他们怎么都不搭腔呢,不搭腔是什么意思呢?

    “我告诉你们,野人兄弟姐妹们,我是你们的好邻居哩,我的家乡就在北边的深山小城,不信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

    周天过了好一会儿,百无聊赖地又喊了一声,然后静静地观察着地上的众人。

    不管用,雪地上的人,好像铁了心跟他这样耗下去了。

0510、如此神迹

    罢了罢了。

    周天只好两眼一闭,开始吐纳、守一。

    不这样不行呀,肚子饿得咕咕叫,嘴巴干巴巴的,不说大餐了,就是来一口雪也是好的呀。

    不过,周天忽然心里一喜。

    饿,他感到饿的话,不正说明自己一切安好吗?

    哈哈,周天在肚子里自己逗着自己,大笑了三声。不过,这笑声是否有人听见,那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天,周天一睁开眼睛,就发现围在周围的人都不见了。

    人,虽然不见了,东西倒多了一样。

    周天好奇地打量着搁在自己面前的东西,才发现不过是一块长方形的石板,上面放着一些从未见过的水果,有大有小,有黑色有红色。

    这些水果,看样子明显是请他吃的。

    周天抬起眼皮张望起来。这些人真是有趣,怕他饿死,又不搞清楚情况,就是摆一堆山珍海味,如果他还无法动弹,最后还是不饿死也会被冻死。

    瞧瞧,瞧瞧身上的这些积雪,又厚了一层。

    他们都没长眼。

    周天眼巴巴地瞅着水果,长叹一声。

    还不如用雪把他埋了算了,整这些见都未见过的水果,成心吊人胃口。这里面肯定有熟悉他的人,知道他就喜欢水果,尤其是那种闻所未闻的新品种。

    怎么办?当然只好再次两眼一闭,眼不见心不烦算了。

    第三天,唉不管是第几天了,周天张开眼就想,反正看不到手表,知道是第几天有鸟用。还不如打起精神,只要有一个人露面,说什么也得把他叫过来,把自己扶起来。

    只要能起来,他相信自己就能活下来。原始功法,他可是一天都没有落下。

    但很快周天大失所望。偌大一个场地,别说人影,就是一根鸟毛都看不见。嗯,不过,周天忍不住口水涌上舌尖。猪头,一只烤猪头啊!

    周天瞪大眼睛,看着看着,忽然两眼猛然一闭。

    还不如不摆,妈妈的。

    周天在师父的竹板下,从小学会了不骂人,直到无师自通地在科大学会了一句国骂,就是这句妈妈的。就这句妈妈的,还是他酝酿了多日才在今天骂出口的。

    就这样不死不活的,忽然有一天这里又热闹起来。

    周天此刻已饿得连眼皮都懒得动了,但嘈杂的声音与明晃晃的火光,还是让他勉强睁开了一条缝隙。

    透过缝隙,周天顿时又苦笑起来。这里,看来已然成为他们举办舞会的专场,叽里咕噜,又唱又跳的,可真是快活呀。

    周天想着,忽然悲从心来。现在,恐怕除了一双眼睛,他该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雪人了吧。还好,自己居然还没被冻死、饿死。貌似坏人活千年,可他不是一个坏人呀。

    忽然,一人越过众人,手持一根木棍,像跳大神似的朝他蹦来。

    嗯,周天慌忙打起最后一点精神,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这个人搞什么鬼,跟印第安土著似的,头上还插着五颜六色的鸡毛,脸上虽然抹得像锅底一样,但抖动的肌肉却像一支舞蹈在脸上不停地滚动着。

    搞什么名堂,不给吃的,却给原创舞蹈看,妈妈的。

    骂了一声,那人却扑通一声冲着他跪倒在地,紧接着好像一点也不怕疼似的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

    又来磕头,老子成了他们的神仙吗?

    周天怒不可遏地攥住拳头。对,是拳头。就这样攥了一会儿,周天忽然一手指着地上磕头的人,忍无可忍地骂了起来:“妈妈的,你恶作剧够了没有,老子都快饿死了,还用得着你这样咒老子吗?”

    声音如响雷一般横空而出,顿时再次惊倒了一地的人影。手持木棍的人,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当场昏厥过去。

    被惊倒的人,当然还有周天。

    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又能动了……

    周天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个人头仍然一动不动地伏在雪地上,就像一群群顾头不顾尾的鸵鸟匍匐在那里,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手持木棍的人,仰面朝天依旧昏厥着,没有一个人瞅他一眼。

    顾不上看第二眼,周天飞快地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

    缓了口气,周天接着就颤悠悠地往起站。

    但没有成功。

    低头一看,腰间居然被一根绳子拴着,一头吊在腰上,一头深深埋在雪中。

    周天抓住绳子一扯,忽然露出一个眼熟的行李箱。顾不得多想,他一个鱼跃扑上去,将箱子牢牢护在怀里。

    不过可惜,也许饿过了,他不仅没有扑到行李箱面前,反而被绳子一拌,一跤跌倒在青石板前。望着上面新鲜依旧的水果,周天一下子醒悟过来,连忙抓起一把果子,一面狼吞虎咽着,一面回过头虎视眈眈地盯着行李箱。

    这个行李箱,就是烧成灰他也认得。

    大学入学那年,是云泥拿出了她所有的零花钱,作为礼物送给他了这个内部体积庞大的箱子。

    云泥说,越大越好,这样我就可以装很多东西进去,睹物思情,你就不会天天思乡了。

    不过,这个箱子怎么会突然跑出来呢?

    周天疑惑地歪着头,吃完水果,反而有些不敢打开箱子了。

    看看箱子,外面好像还上了一把锁,这就说明这箱子的出现,是有预谋的。挠挠头皮,周天忽然想到应该先看看时间,于是抬起手腕一看,手表好好的指针却停在了12点钟上。

    日历呢,好像很混乱,估计被磁场什么的干扰了,居然年月日都错乱到公元前去了。公元前还没有日历,错乱就错乱吧。

    伸手往口袋里摸去。呵呵,了不得呀,身上居然装了这么多玩意:

    指南针,口香糖,三黄片,两盒大中华香烟,打火机,一把大白兔奶糖,一板巧克力,灯影牛肉干,创可贴,一把瑞士军刀,笔,记事本,还有一袋小饼干。

    周天望着一一摆在雪地上的这些小玩意,不由得摇头苦笑。

    妈妈的,端着金钵要饭吃,早知道有这些,光巧克力就够他支撑一星期了。

    周天顺手提了提裤子,感觉屁股后面还藏着什么。

    顺手一摸,凉凉的,形状却让他大吃一惊。

    不会吧老天爷,他身上怎么会有手枪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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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洪荒棋圣介绍:
我以万物为子,天地为棋。得大道传承,寻天道那一线生机。执黑为夜,执白为昼。寻机缘不争先,遇造化且封盘。坐隐,手谈,一局棋。无量量劫度苍生,星罗棋布日月清。一尺棋枰内,凡我之下皆蝼蚁!……………………………………【以围棋之道呈现洪荒全貌,尝试新类型洪荒文本】【本书慢热,需要徐徐展开,快进者慎入】【本书誓言完本,此贴为证】重生洪荒棋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洪荒棋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洪荒棋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