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6、大建设
多亏他又编织了好几个简易的笼子,所以还是一路下去,直到所有的笼子都塞不下了,他才心满意足地转身上山。
这里的兔子怎么这样傻呀,周天一路都在想这个问题。
这可比那个成语守株待兔都还容易,见到兔子直接一伸手,兔子就活蹦乱跳地到了手中。
呵呵,好像正等着他来捉回去养起来。
可是回到自己的洞府前,一座高高的狼肉山却堆了起来,并且还自以为聪明地一直堆到了他的洞门口。
周天愣愣地看了好半天,才意识到这一定是老黑他们的杰作。
不是让他们把这些粮食都搬走,然后发给大家吗?
周天顾不上疑惑,赶紧回到洞跟前,将野兔们一股脑地放进了饲养场,连大白兔一惊一乍的跳跃着都来不及欣赏,然后一转身就到了老黑面前。
看见周天怒气冲冲的样子,老黑吓了一跳,还没有匍匐下去,屁股上的兽皮就被周天一把扯了起来,人随即被直接抓到了狼肉山旁。
“你——”
周天也不废话,知道就是废话也不管用,还是跟刚才一样直接指了指他的鼻子。
然后又指了指成堆的狼肉,也不管他猜不猜得到,又将所有的手指都用上了,方才用力一划将整个半山腰里的洞穴都划拉到怀里,一脸严肃地说道:
“这些狼肉,你们,必须在今天全部搬走,分给大家。”
老黑好像明白了一点,随着他的手指看看狼肉,又瞅了瞅散落在半山腰的无数洞穴。
周天看到老黑这副模样,这才手一松,放开了他。
不过他还是不放心,一直叉着腰站在狼肉山旁,直到看见所有的洞穴都冒出一个又一个长发披肩的脑袋,然后一伙一伙地朝他这里奔来,他才呼出一口长气,顺手拍了拍双手,朝自己的洞府走去。
不过就是不知道他拍手做什么,难道他嫌自己手脏吗?
饲养场显然还不能称之为养殖场。只有等将来墙里面圈满了猪呀羊呀鸡鸭什么的,方才算真正的养殖场,也只有到了那个时候,他才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而现在,他恐怕连一只兔子都不敢吃。
周天站在洞旁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又想到,这个作为养殖场的洼地虽然是天赐宝地,可毕竟小了一些,他估摸着也就两百平方,别说将来放进大一点的猪羊,就是野兔繁殖起来,都还不够它们蹦蹦跳跳的撒欢哩。
书上说,空间不够,不利于动物的繁殖和成长。
可到哪儿再找到这样好的地方,靠近悬崖,又自然凹进去一大半,风吹不到雨淋不着,拿蒺藜和藤条一围即可,多省事呀。
不管了,到时再说吧。
周天转回身,到了洞里。喝口水,又啃了一块饼干,顺手打开存货看了看,心里愈发紧张起来。坐吃山空,真的正在坐吃山空呀。
还有子弹,人狼一役,竟然泼出去近两百发子弹,叫人肉疼。
算下来,总共已用去300发子弹,以后还不知道有什么厉害的角色哩。
这天夜里,睡梦中的周天,忽然又听到了一声狼嚎。
刀枪就搁在脑袋跟前,而且翻身、跃起到操枪入手,一切都水到渠成。
这是不是环境造人,周天不知道,但他身手越来越敏锐却是真的。
做出射击状后,周天却一下愣住了。
哪里有狼,即使有狼也早经过一场大战之后闻风丧胆,恐怕很长一段时间这里都不会有狼敢于光顾了。
有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影子,屁股坐在篱笆墙内的石头上,前肢撑得笔直,正仰起脑袋冲着高高的月亮发出一声接一声的叫唤,“嗷唔——,嗷唔——”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半天,周天忽然打了一个寒噤。
小肉团子,哦对了现在应该叫它淘淘,半夜三更的它忽然跑到那里做什么,它居然也学会了望着月亮叫唤了。
周天心神不定地,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打断那森人的叫声,月光下却忽然闪出几颗披头散发的脑袋,飞快地往里面瞅了瞅,然后一闪又不见了。
看来,淘淘的狼嚎也惊动了老黑他们。
周天看了一会儿,决定继续睡觉。
淘淘一天天长大,身上狼的习性当然会一天天冒出来。
但他相信,即使淘淘将来狼性被他改掉一大半,也总会有一些骨子里的东西是改变不了的。而且他不愿意去想,将来有一天淘淘会不会反过来咬他一口。
如果真到了那时,他也只有认命了。
第二天打开篱笆门一看,老黑他们几个居然就睡在他的洞门口。大概昨夜折腾了一宿,看看天亮了才敢放心地打个瞌睡,所以一下子就睡了过去,连他开门这么大的声音都没有惊动他们。
周天盯着这些蓬头垢面的野蛮人,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
淘淘跟出来,见到他们,忽然脖子上的毛一下子炸起来,扑上就要撕咬,却被周天眼疾手快地抓住脖子,凌空抢先摁进了怀里。
淘淘扑腾了几下,便老实了。周天手指在它鼻尖上点了点,然后又作势左右开弓虚晃一枪,希望淘淘因此会记住,有些人可以咬,有些是不可以咬的。
比如,现在这几个人就不能咬。
教育要从小抓起,还要从点点滴滴开始,这是周天从开始喂养淘淘之后,逐渐悟到的育儿小贴士。
不知不觉,他已经把淘淘当做娃娃养起来了。
老黑他们竟然睡觉也打鼾,而且真的像拉风箱。
周天抱着淘淘默默看了一会儿,方才心里一动。
对了,不是早就想甩开他们,一个人再到始足峰山下去看看吗,现在就是机会。
至于为何这样突发奇想,还要一个人独来独往,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到了山下,当然一个人还是不敢进林子。
不进林子来做什么?
周天拎着枪,晃悠了半天,忽然发现自己被这里的景色给迷住了。
上次来怎么就没发现。哦,上次来,眼睛长在脑袋前面,没工夫往后看。
再说,后面还跟着一长串尾巴。
0527、深挖洞广积粮
这次,什么都没带,甚至连心都没带,跟着感觉走,走到何处就是何处。于是,就看出了这里的好。
有一块平地,不左不右,不偏不倚,正好卡在山口与山尾的中间。
用脚丈量一下,便量出一个长方形。前是山口后是山尾,左是陡峭的山崖,右是一条自自然然的深沟。
奇的就是那山沟,这边紧连着平地,一直陪着走到山口,然后忽然就没有了。而那边则紧连着草原,如果有桥的话,上次他们根本就不用绕道森林中才过去。
看到这点,周天便兴趣盎然地趴到深沟旁瞅了又瞅。不过,看完却不停地摇头。
深沟怕是有几十米深吧,下面还闷雷似的淌着湍急的水流,流速看上去也不低。周天随手丢了跟木块,眨眼就被冲走了。
还有宽度。
眼瞅着那边就是诱人的大草原,却不是一脚就可以跨过去的。
七米还是八米呢,周天不信邪,也想看看自己目测的水平。于是摸出望远镜一看上面的刻度,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太夸张了吧,间距正好是十一米五。就现在这个时代,哼哼,架桥过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周天又拍了拍自己双手,退了回来。
这次他手上确实沾了不少灰,而且站在那里也很危险。不过他的脸上,却是一脸高深莫测的笑。
同时,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这里远离人烟,有水有草,有花有鸟,却没有一只大型动物或者猛兽的蹄印。
过了山口,要么直接进森林,要么直接上山,没事的话,谁会有闲心逛到这里来。再说,这里有什么,就一块干巴巴的平地,上面连荒草都不长,来干什么。
周天开始吹着口哨往回走。以前,师父是禁止他随便吹口哨的,说吹多了,真气就容易泄露,就像磨损的轮胎,不小心就会慢撒气。但现在就他一个人,吹了也就吹了。
吹到一半时,周天鼓着嘴唇不吹了,眼睛跟着瞪起来。
山口外,一堆一堆的人,挤在一起。人挤人,就像鲤鱼跳龙门都想争第一个,却又一个都不敢轻易让自己身子越过来,仿佛脚下画着一条无形的红线,都怕一脚踩上去。
争着抢着看,待看到周天走过去,好像要上山的样子,忽然一阵风似的吹过来,所有的人都连着脑袋匍匐下去,再也不肯抬起他们的脑壳。
忽然,山顶上传来动静。
先是一个健不认识的人,匆匆地探下头,然后猛地缩回去。不大工夫,一群人站了出来,立在半山腰上,直着眼睛往这边望。不过,望归望,手中却都拿着棍棒还有木枪,无一例外地神色紧张,还都交头接耳着,仿佛也是大感意外的样子。
紧接着,老黑风一般从里面跑出来,后面跟着他的那些跟班,一个个脸色煞白。周天不动声色地瞅着老黑他们,直到都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他的面前,他才微微一笑。呵呵,看老黑的样子,一定是挨了不少骂。
看这阵势,老黑这个族是倾巢出动了。干什么呢,要打架吗?
周天想着,不由得看山口外的人,倒也都拿着棍棍棒棒,不过却无耀武扬威之气。
显然这边也看出来了,所以也未轻举妄动,两边就这样相互打量着,看双方表情,之前肯定是有一些过节的。
没过节才怪,邻居之间都还磕磕碰碰,何况整天要为食物来源发愁的氏族。
不明不白降临到这个地方,还真不知道老黑他们这个族,还真不少人哩,粗粗看去至少在两百上下。
不过里面好像还有些老头子和半大小子。终究是倾巢出动嘛,也算看到了他们的家底。
可惜,如果真打起来,这人数上,可就要先吃亏不少。
山口外,那阵势好像也都是做了倾巢出动的准备,也都夹杂着老头与半大小子。什么事情,让他们这样拼老本呢?
周天挠挠头皮,有些犯难。如果要帮的话,当然还是要帮山顶这边。一是人数上他们吃亏,另外一个就是他毕竟住在人家这儿。
可是,山口外的人,也实在是太多了一点,恐怕都有六七百之众。
周天不由捏着枪把子,心里暗暗叫苦。他若出手,就得用枪说话。枪一说话,那就是实打实的屠杀。不能,他不能下这个毒手。
妈妈的,一个手举棍棒的人鬼使神差的偏偏这个时候游荡过来。
“赫,赫赫——”
忽然,山顶上传来两长一短的呼喝声。听到这种声音,原本匍匐在周天周围的老黑他们跟着就是一愣。很快,老黑匍匐着爬出来,脑袋咚咚咚地在地上不停地砸着,看得周天一阵心惊肉跳。不过很快他也明白了,老黑虽然匍匐着,却是一步一步将他往山顶上赶。妈妈的,谁说原始人就是大老粗,也会急中生智嘛。
周天好笑地转过身,开始向山上走。也罢,就不难为老黑了,先上去再说。
他这边刚一动,老黑他们便跟着爬起来,慌慌张张地将他围在中心,然后前呼后拥地往山顶移动,一时间好不威风。
然而,周天这一动,却让山口外的人一下子骚动起来,纷纷发出一阵悲鸣。
周天不由得狐疑地回头一看,就看见有五个人跑出来,双手高举着好像在手里托着什么东西,一下子跑进了山口。这边一看,有人竟然踏进了山口,马上也跑出来一个人,手舞足蹈地往山下跑去,好像是要阻止那五个人的行动似的。
这人是去谈判的吧,好玩。周天索性又停下来,转身向山下看去。
很快,跑下去的人拼命冲山顶做了一个手势,嘴里还发出惊喜的叫声。
这叫声不仅让围在周天四周的老黑他们精神为之一振,就连山顶上的人也都纷纷面露喜色。很快,一个人从两百人的队伍中走出来,跌跌撞撞地向山下跑去。怕是激动的不行了吧,连路都走不稳了。周天一下子认出来了,这人正是族长,他曾经远远地见过他两次发号施令的模样。
这事可就蹊跷了,多数人来向少数人投降。可不是投降,他们干吗那样毕恭毕敬,还双手高高献出贡品?
周天看了一会儿,忽然打了一个哈欠。既然是这样,他就没必要看下去了,以免下面自讨没趣,有时无一例外地冲他磕头。
那贡品也没什么,猪头加上一个黑不溜秋的骨头,要么就是狼头或者羊头,估计也就是那些人的图腾什么的。
0528、圈养,家畜,驯化
周天这一走,可苦了老黑,挣扎半天,最后还是垂头丧气地跟了上去。
放着这么好的大片,搁谁身上谁也不乐意呀。老黑大概就是这样想的,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场面,怎么说不看就不看了呢?
人,突然间就这么多了起来。
反正周天是这样感觉的,从前都是老黑他们一帮人在周围晃悠,现在在他周围晃悠的人,不仅有老黑,还多了那五个人。
多了五个人,就是又多出五个心里堵。
早上他出去喂兔子,哗啦一下,匍匐一片。
中午他到山上砍树,哗啦一下又是一片匍匐。晚上他去湖边提水,哗啦哗啦,匍匐声比湖里的水还要响。
原来,他们竟然都举族迁移,全部都搬到了这座山上。
老老少少,拖家带口,怪不得这些天到处都是喧闹声。
几天下来,周天也慢慢看清楚了,这些迁徙过来的人,估计分属五个不同氏族,这从他们分了五个地方安顿自己人就可以看出来。
这让周天很伤了一些脑筋。
历史书上好像不是这样记载的,但凡氏族或部落合并,那都是要流血的,然后才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最后才是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样子。
莫非老黑他们这一族,有什么秘密武器?
观察了两天,看着不像,周天于是又带上望远镜,登上始足峰顶,远远地将草原看了半天,又将山下的原始森林看了半天,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那条还没有涉足过的大河两旁,还是没有发现有任何来犯之敌的迹象。
不知不觉,就这样晃荡了好些日子。
这天中午,周天忽然就认出了几个人。
咦,这不是那天在树上逃走的那些人吗?
还有呀,呵呵,跟在兽群后面捡破烂的人。
唔,周天的眼睛忽然瞪起来。那一帮看上去最凶巴巴的人,竟然也混过来了。
嗯对他们得另眼相看,不是他们,他说不定到现在还没有淘淘哩。他们可能还不知道,淘淘现在长高了也长壮了,每次跟他一到兔子跟前,兔子们就会吓得四处乱窜。
周天想着,不由自主地地就到了他们面前。
“哎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是在哪个地方掏的狼窝?”
他找了一个面相不算太凶的人,蹲在他脑袋旁比划了一下,然后回手指了指蹲在篱笆墙边上的淘淘。
他发现,淘淘越长越大,他却觉得淘淘越来越不像一只狼。
所以,他很想找到发现淘淘的地方,然后亲自去那里瞧瞧。
当然,问了也白问,这是周天预料之内的事情。
不过趴在一旁的老黑,这次却出乎意料地动了一下,然后飞快地翻起眼皮瞅了他一眼。
周天看在眼里,不觉好笑地瞪他一眼,起身百无聊赖地环视了一下在四处游荡的人群,叹口气走了。
他竖起来的那根用来计算时间的破木杆,现在俨然成了人们集聚的场所。
每天有事没事都有一堆一堆的人,以木杆为中心,团团围坐在那里,然后一声不吭地仰着脑袋,就这样从早上望到下午,又从下午望到太阳下山。
还好这些人大多都是老人和孩子,不然周天一定会立刻砍掉木杆。
假如所有人都因这根破木棍而无所事事,那他罪过可就大了。
而且他已经发现,由于这些人的迁徙,他已经耽搁了很多日子。在他为众人瞎操心的时候,他的粮食却一点都没有增加。
他的所谓粮食,当然目前来讲主要是由兔子构成,另外又增加了几只野鸡和三头羊。
野鸡和羊,是他在始足峰上顺手逮到的。
那天运气不错,走到一半,就看见两只野鸡打架,然后就自己蹦到了他的脚下。
而羊却是一家三口,在他下山时遇到的。也许小羊顽皮,不知怎么就跌到了悬崖下,然后被一棵树挡住,惊险无比挂在上面。
听到羊的叫声,周天找过去一看,想都没想便开始了营救行动。经过一番周折,小羊终于回到了悬崖上,但伤得可不轻。
周天一看,只好抱着它直接回到了彩虹洞,而那两只大羊不知是昏了头,还是舔犊情深,竟一路跟下来,撵都撵不走它们,直看得同样跟在后面的老黑目瞪口呆,又是好一阵匍匐在地。
小羊治好后,在篱笆墙里面蹦蹦跳跳,周天这才意识到这是送到嘴上的粮食呀,于是赶忙将两只大羊一捉,顺势赶进了饲养场。当然,小羊也被放了进去,大羊也就几乎是甘心情愿地做起了第二批居民。
兔子现在已经有38只了,而且其中很多都被雄性家伙搞大了肚子,所以要不了多久,兔子的数量还会往上翻一倍。
顺利的话,也许不到冬天兔群就将达到300只规模,加上野鸡也在繁殖,羊一家三口也会添丁家口,如此今年一年的食物基本就解决了。到时只要记住在下雪前,多储备一些干草就是。
就是野鸡相对麻烦一点,需要专门剪掉它们的羽毛才行。
它是食物中的美味,不可不要,所以还得抓紧时间另外给它们找地方。
另外野猪也得赶快搞到一对,这可是我们汉族的主要营养来源哩。
还有就是野果、根茎之类的东西,也得想办法准备一些。
天天吃肉,又没有蔬菜,人很快就会上火的。
这些天周天已经开始翻阅那本《如何种植和养殖》,希望能从里面找到一些野果或植物根茎的发现、培育甚至是储存和酿造的方法。
如果将来真的可以野果自制酒或者饮料的话,那可就真的太美了。
而到了明年,只要继续做好时间的计算和校正,每天做好今年日历的记录和修正,找到最关键的第一个节气立春的准确时刻,嗯嗯,那些种子就可以播下去。
有苗不愁长,也许到了那时,很快又可以吃上香喷喷的大米饭和白馒头了。
周天憧憬着,心中不觉突发奇想:
那本《鲁宾逊漂流记》他可是在后世读过好多遍,甚至可以倒背如流。
或许哪一天心情不好,干脆将这本书慢慢抄出来,既打发了这些难捱的时光,也可以让这本最爱的小说再重新陪伴自己。
对了,书里的那些细节和情景,跟自己现在的遭遇如出一辙。
0529、长大了的淘淘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将里面的方法以及和大自然的巧妙融合都搬过来为我所用呢?
呵呵,周天一个人的笑声忽然吓了淘淘一跳。
它很快蹦起来,一脸狐疑地盯着周天,然后猛地伸出温暖的舌头在他的鼻子上一舔。
“你这个小坏蛋,”周天故意唬起脸,也在淘淘的鼻尖轻轻一刮。
鲁滨逊有岛,有船,还有星期五。
可他呢,他的忠诚的“星期五”先生,此刻又在哪儿呢?
仿佛只是一眨眼,春天就过去了。
当茅草在所有的地方开始泛黄,树上的叶子便跟着纷纷扬扬的飘下来。
有一枚叶子掉到淘淘头上,正好砸在它最脆弱的鼻子上,竟吓得它一骨碌钻到周天的身旁,隔了好半天才敢去树叶那儿侦察了一番,然后使劲拍出一掌。
淘淘站起来,已经超过了周天的膝盖。但无论它看上去多么强大了,遇到害怕的事情第一个反应,还是躲到周天的身边。
也许,该带上它,再去森林看看,再到草原走走了。
北风已经刮起来了,吹动荒野的声响也越来越大。这说明要不了多久,霜就该降下。霜降霜降,第一场雪就不远了。
圈养的野兔、羊和野鸡倒如期都繁殖了起来。
而且,另一个饲养场也在彩虹洞另一边开发了出来,可一直还闲置着。
闲着也就闲着,那边原本就是准备给野猪预备的,可野猪到今天还没去弄一只回来,很多事就在这样或那样的日子中拖延了下来。
比如原本是要给第一个饲养场分栏的,可到了预计分栏时才发现,兔子虽然剧增到近400只,比原来估计的数字提前了一季还多出近百只,可看上去好像还是那么多。
原来兔子都打了洞,他一来都钻进了自己的洞窝。
周天开始还吓一跳,以为兔子都跑掉了。
等看清楚后,不觉哈哈大笑。
这样一来,不仅给多出来的野鸡和羊腾出了地方,而且还给他平添了很多乐趣。打吧,总不会打到地球那边去。
周天很清楚,这种半山腰地貌,到一定深度就是石头。
草料于是就成了大问题。不过有天早晨,周天刚打开自己的篱笆墙门,就发现饲养场外忽然堆满了青草,而且陆陆续续还有人跟做贼似的往这边背。
可惜的是,周天一出来,人一下子就跑光了。
后来周天专门躲在彩虹洞拐角处,用望远镜专门悄悄观察了一次。于是就发现有很多人,络绎不绝地跑到他的饲养场偷偷地看那些兔子、野鸡和羊。
那些平静地在护栏内吃草和闲逛的野兽们,显然吓坏了这些人。
他们弄不清楚,这些原来一见到他们,不是逃跑就是扑上来用角战斗的动物们,为什么现在望着他们一点都不吃惊,为什么越来越多。
这样一来,周天准备搭周天的第三道木石结构的围墙,就不好意思再继续周天下去了。
事情明摆着,如果第三道围墙一旦周天好,不仅这个院子就成了一个单独的完整院落,而且两个饲养场也都给包括了进来。
现在这些人几乎每天都要跑来看一眼,都快成为一个固定的节目,他再强行按自己原计划进行,就太不近人情了。再说了,这山上好久都已听不见狼嚎了,太多的门也就没必要了。
围墙停周天后,周天于是决定用空出来的周天围墙的时间,修一条路,从阳光岩开始,一直修到那个小湖旁边。
雨季开始不久,这里便开始到处积水,低洼处,石头缝,都是雨水藏身所在。
时间一久,泥泞成灾,夹杂着所有人畜随意妄为的排泄物,恶臭难当。因此,周天一边修路,一边在路的两旁同时又开挖出另外两条并行的沟渠,以作排水之用。
不过这个工程看似简单,真做起来却大大超出了周天的预料之外。
雨季过去,秋天来临,他才刚刚将路修到了一半。
修路这件事,就连老黑都一直咬着自己的手指,在旁边一直看到了秋天。
周天也没办法,只能咬着牙一个人慢慢做。
这件事确实复杂了一些,即使语言相通,他们又不躲避自己,解释起来就是一个大工程。
比如开挖前的目测,又无专业工具,只能挖一点修正一点。
比如路两边排水沟的作用,比如路面为什么要平整,比如为什么修好的路还要再铺上一层石头,等等。
而在这个过程中,隔一段日子,总有一天周天就不得不停下所有的事情,将自己关在阳光岩彩虹洞,整整一天都不出门。
这可不是他给自己安排的星期天,而是无可奈何之举。
因为每到这一天,人们便会在某些人有组织的安排下,聚集在那根破木杆前,看一个人表演。
幸亏周天无意竖起来的破木杆无形中成了一个很好的广场,所以这种场合终于最后定型到了那里。不过仪式结束后,摆出来的羊头或者野猪头,还是要很隆重地送到周天如今居住的阳光岩这边。
说它是仪式,是因为周天终于渐渐彻底看明白了,这其实就是咱们后世的一种祭祀活动。
很不幸的是,这些人把周天作为他们的“神”或者图腾给供了起来。
“呸呸——”
每到这时候,周天就会不停地吐口水,心里不由得就会感到一阵恐慌。妈妈的,一不留神跑到了极端落后的蛮荒时代,还被当做“神”供起来,真是晦气透顶。
他也就是最近才悟到这点的,所以对这个日子很怕怕。
好在现在有了淘淘,他可以搂着它给自己壮胆了。
但周天又是一个心软的人。
其实他完全可以命令淘淘在这种时候嚎叫一番,以此打乱他们的仪式和节奏。
但他最后总是能够忍住,并摁着淘淘不许它出去看新鲜。
毕竟,对他是一件可笑之事,对他们却是一件神圣无比的典礼,还是不要轻易地去扰乱他们为好。
这时候,他就继续摆弄他想象中的一种新武器:弓箭。
对,就是弓箭。如果有一种可以媲美手枪的原始武器的话,那么一定就是弓箭。而且,弓箭的材料、耗材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像枪和子弹,用一颗就少一颗。
0530、赐名?他们
可惜,研制弓箭也像修周天那条小路一样,都是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复杂。
弓箭的弓身,到底用什么材料,木头还是竹子?
弓弦,到底去哪里找,好像不能用绳子两头一栓了事吧?
箭头,听上去简单一点,可后面要不要羽毛呢?
所以,弓箭的确在他手上做出来了,可拿起来一用,呵呵,他自己都羞红了脸。
箭头,不是飞不出去,就是飞出去马上掉下来。
还有呀,好不容易从箱子里翻出来的一根尼龙绳,好像一点弹力都没有,还硌得人手疼。
这种弓箭,就不好意思拿出去丢人现眼了吧。
弓箭可以慢慢想,甚至可以放下来暂时丢到一边,但野猪的事情却不能再往下拖延了。
树上的叶子掉下来的数量和速度,山上山下吹过来的风,都在提醒着周天,如果再不抓紧今年最后的好时光,雪一下来野猪就更难找寻了。
所以,今年还得再用一次枪。
“淘淘,咱们走。”
周天吆喝一声,拉起了已经看上去高大威猛的淘淘。
说是拉,还不如说是拽。因为淘淘很不满意脖子被强行套上一个圈子,另一头还牵在老板的手上。
可不弄一个圈子也不行呀,淘淘毕竟还是一个小家伙,算是非法童工哩。
再说,原本就是从荒野里抢回来,这头一次又回到荒野,会不会就此唤起这家伙的某些回忆,周天也不得不防呀。
当然更主要的,还是周天担心淘淘没经验,万一看到猎物就是一通撕咬,却不管那猎物是野猪还是猛虎,那淘淘可就要交待了。
老黑一看周天的装束,便慌忙去归拢他的队伍。
这些可怜的“看守们”,人数又恢复到了之前的18人。
周天平时不出去的话,他们就只放三四个人在跟前。如果出去,老黑就要赶紧去找他的人。
人到齐后,所有的人看到淘淘都不觉一愣。
把一头小狼抱回来不杀不吃,还宝贝似的养起来,这已经叫他们心惊胆颤了,然后眼瞅着小狼长大,居然看上去跟周天很亲,这又让他们大吃一惊。
现在,周天又将它牵出来,呲牙裂嘴地跟在身旁,叫他们如何是好。虽然早已见怪不怪了,还是躲远一点吧。
好在淘淘也见怪不怪,早已熟悉了这些人的气味,所以吐着舌头看了看他们,居然不动声色,很有一点大将风度。
周天看到老黑他们,却是一愣。
怎么,队伍里一下子多出好多新面孔,又换防了吗?再一看,心里不觉一动。原来,新面孔都是老熟人。有一个树上的人,一个捡破烂的人,还有一个送来淘淘的人。
看了一眼,周天便把目光放在老黑身上,看得老黑一惊一乍的,忽然不知道将手脚放在什么位置好了。
周天摇摇头,想起了上次问送淘淘那人话之时,老黑奇怪的表情。
这三个人,如果是老黑特意之为,那可是天大的喜讯。
这说明,他们智商不低,而且正在学习揣摩人心,他的美好时光也许近在眼前了。
如果按历史学的划分,接下来应该是什么代呢,黄金时代还是青铜时代?
现在他们正在走的,又是哪个时期?
还有,既然进了这个队伍,要赶快给三人起一个名字。很显然,他们对自己能进入这支队伍显得既兴奋又不安。
因为,他们是唯一可以每天堂而皇之跟在周天左右的少数人。
而这,也许就是特权的雏形吧。
有了,走到山下不久,周天突然停下了脚步。
“你以后就叫巢吧,”周天指着树上的那个人说道。
好像,反正,曾经是有过一个什么有巢氏,而他正好又会上树,也错不到哪里去。
周天又指着那个送淘淘的人,看他还是那样凶巴巴的样子,于是一笑说,“没办法,谁让你天生就这样不怒自威,以后就叫熊吧。”
熊和凶同音,而且有一定的关联性,好记,这样就不会张冠李戴混淆视听。
最后,周天看着捡破烂的人,挠头说道,“你好像很聪明,叫陶吧。”
对于陶,周天观察了很久了。
从第一次见到他们集体追着兽群“不劳而获”,到现在举族迁入到这里,他们的敲敲打打,缝缝补补,甚至有时会集体陷入发呆时刻,周天就对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也寄予了最大的希望。
要知道,有了智慧,人才会发呆。
谁见过哪只野兽,会忽然认认真真地发一次呆?
而且,看陶手中的武器,好像又有了一些改良。
这,可都是思考才能带来的结果。
所以,陶又是一个善于思考、勇于变化的人,将来陶必定会充满智慧。
顺手拿过陶手中的武器,发现已不是动物骨头棒子,也换成木枪了。不过,等一等,这是什么,骨头尖尖的套在枪头上,这样是不是就比一般的木枪经久耐用一些?
要不怎么说,这个陶,将来一定有出息。
陶,好像坏习惯还没改过来,还是走一路,眼睛贼兮兮地望一路,见到什么都想捡起来看看,然后在嘴里咬一咬。
不改好呀,改了也许以后就没有陶了。
三人名字是有了,但别指望他们现在就懂——巢、熊和陶是什么意思。
就是周天认为有可能是最聪明人的陶,在周天对他说出“陶”这个名字时,也照旧匍匐在地无动于衷。
其实所有人的名字,目前来说也许仅仅方便了周天自己,能够让他将这些人从人堆中区别出来,仅此而已。但是,陶的枪头却不能不引起重视。
周天看了两眼,立刻将十八人的木枪都抱过来,又去找来十八块两头尖锐的花岗石,用刀将它们镶嵌到枪头上,然后割了一些很细的藤条再固定一遍。
弄完后,他拿着木枪在手里掂了掂,忽然手一抬,嗖地一声将它投了出去。
随着木枪破空而出的声响,所有人忍不住抬眼就望,只见枪头钻入十米开外的一棵树干寸许,枪杆因为阻力作用,仍在嗡嗡着抖动不已。
把枪头拔出来,周天检查了一下,还不错,镶嵌和捆绑相结合,改良型木枪暂时可以先这样定型了。
0531、划时代武器的制作
以后找到更好的材料,就可以沿着这条思路开发出其他衍生武器,刀棍棒,尤其是弓箭等。而这些武器,首先就让他的这些“看守”学会使用,然后再发展到整个氏族。
看到木枪还可以这样用,陶的眼睛第一个鼓起来。
周天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这样拿着,木枪就变成投枪了。”
也不管陶怕成什么样子,他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又从头到尾示范一遍,然后将木枪往他手上一塞,指了指刚才的那棵树。
木枪扔出去后,周天并没有看它是不是投中了目标。
陶只要把枪投出去,就是伟大的胜利。
他没有看错陶,他成了周天心目中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有了陶的榜样力量,十八勇士很快每个人都照葫芦画瓢,胆战心惊地把枪投了出去。
一次,两次,十次。周天在一旁看着,没再做任何动作。
这时候,最需要做的,就是不要打扰他们。
看他们现在,从怀疑,惊慌,无可奈何,然后到惊喜,端详,大喜,一步步不就这样走过来了嘛。
忽然,老黑停下来,举着木枪嗬嗬嗬连呼三声,望着周天扑通一声扑到在地。
训练结束,看来他们已经发现了木枪的妙处。
他们无以言表,只能又是普通一声,真是乏味。周天想着,慢慢转过身,轻轻喊了一声淘淘,“走,咱们现在就去捉野猪,回去就给你骨头啃。”
说话的当口,周天其实在心里想问题。
为什么他一直都找不到一个方法呢?
他想,如果有一天这里所有的人,都不再高高地仰视着他,每天和他有说有笑,常来常往,那该有多好呀。
一进森林,淘淘的两只耳朵便竖了起来。
周天弯下腰,用手在它身上揉了揉,感觉它浑身的肉不再那么僵硬,这才重新站起来打量四周。
淘淘到底还是小家伙,紧张着哩。
要找野猪,好像只能在林子里找。可他还想先去草原看看。
上次在草原,没有看到有野猪,但他发现了比野猪更好的东西。
比如骏马,大壮牛,梅花鹿。目前居住条件,马和牛就算了,可那个鹿,周天非常想弄一头看看。鹿茸大补,又能入药。鹿血滋养,可以改善一下生活。这些都是书上看到的,但并未真正吃过。
“我们,不停,先到草原。”周天想着,话就对着老黑说出来。
虽然知道老黑他们不会听懂他的话,但每次周天还是不由自主地要跟他们说话。
没办法,这也算是习惯成自然。听得懂就听,听不懂就当自言自语。尽管如此,但周天每次还是下意识地讲说话方式,调整到了与后世幼儿园小朋友交流时的语言模式:
短句,尽量简洁准确,尽量选择单音节。
也许他总是心存侥幸吧——
他想,就算填鸭,他每天反复不停地说,只要自己不厌烦,一千次,一万次,总有一天他们就会慢慢听得懂他的这些话了。
于是一行人不再深入林子,而是像上次一样贴着林子边缘,向草原而去。
这条路,还是那次的路,甚至他们的脚印,被雨水浸泡,又被风干,然后被定形在原处。
老黑看见后,奔过去瞧一眼,随即趴下去,用舌头舔了舔上面的浮土,最后一皱眉又吐了出来。
周天盯着老黑,看了半天也没看懂,只好暗自摇摇头。
他们身上,同样带着远古神秘气息。如果不是亲身与他们朝夕相处,谁比谁更神秘还说不定哩。
周天想着,忽然回头又瞄了一眼老黑,顿时把老黑吓得一缩脖子,要往人堆里钻。
两人正捉着迷藏,忽然感觉眼前一亮,哦也,草原已近在咫尺了。
周天看了一眼,整个人便呆住了。
与上次一望无际的碧绿不同,现在秋风一过,一望无际的都换成了金黄。
这金黄,让人的双眼荡漾,也让草原一下子变得更加开阔、开放而一览无遗。怎么会这样呢?
周天闭上眼睛,享受着风送过来的草的味道。
嗯是了,草不再往上长,便没了劲头。然后开始枯萎,萎缩,露出曾经被它们掩藏的泥土。
于是金黄中便又平添些许的黑与褐色,然后与天上的蓝,远山的青,大河的绿,争相斗艳,最后绘出这一副天堂般的画卷。
如果真有时空隧道,如果此刻手中还有相机,那该多好呀。
就这样拍一张,给师父和云泥寄回去,他们也会跟自己一样发呆的。现在的后世,已经很难再看到这样真正的大自然风光了。
“呼呼呼——”老黑忽然叫起来,用手指着远方。
周天其实早看到了,如今金黄一派的大草原,还是另一幅丰收的图画。
无数野兽们,失去了青草的遮掩,但也脱离了青草的羁绊,如今能以更加自由的身姿飞驰了。
它们尽情地追逐着,嬉戏着,咀嚼着,就像不小心撒在上面的墨点散落开来,又被秋风鼓惑着四下游弋。
多么丰腴的大草原,多么肥硕的兽呀!
这回看清楚了,鹿群居然近在眼前。
怎么它们反而隐藏得更好了呢?周天摸出望远镜,忽然笑起来。原来是鹿的皮毛和上面金黄的斑斑点点,迷惑了他。这时候,它们的黄与草原的金黄,简直就是浑然天成呀。
鹿是动物界最胆小的一种食草动物,因为胆小所以特别敏感,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立刻逃之夭夭。
周天到了动手之时,才发觉了自己的可笑和冲动。
什么都不准备,想到哪儿就走到哪儿,这可不是生活在蛮荒时代的好习惯。现在怎么办?他看着鹿,忽然没有了主意。
要一只死鹿很简单,瞄准然后手指一勾。
但要一只活蹦乱跳的鹿,呵呵,除非他有一匹快马,一群经验丰富的猎犬,另外还要有一张网,在鹿的四周都站着赶鹿或惊鹿的人。
淘淘忽然咬住他的裤腿,然后用嘴使劲拱拱他。
“别闹,”周天知道淘淘等得不耐烦了,但它不知道他此刻有多么沮丧。这个洋相,可出大了。
怎么办,要不这次就弄点鹿肉吃算了。他想着,慢慢探出脑袋,又把望远镜对准了一只体型十分优美的公鹿。
0532、终于有了猪啦
忽然,周天在望远镜里看到了一个如鬼魅般的人影。
嗯,周天一下子激动地站了起来,两眼紧张地贴在望远镜上。那人不是别人,竟然是陶,而且都没看清他是怎么蹦了一下,人就一下子窜上了鹿的脊背,双手随即在鹿脖子上用力一抱。
鹿大概一下子吓傻了,跳起来就跑。
鹿就这样没命地跑了一会儿,然后越跑越吃力,越跑越慢,最后咕咚一声倒在了草原上。
老黑他们赶紧跑过去,七手八脚地将鹿拖了过来。
“陶呢,他怎么没一起回来?”
见鹿直吐白沫,周天赶忙推开仍压在鹿身上的脏手,见没有陶的影子,随口问了一句,才发现他又悄悄地跟在了惊魂未定的鹿群后面。这家伙,好像知道他的心思似的。
也好,一只鹿太孤单,会像他现在这样孤独的。
周天随即扫一眼捕获的鹿,竟是一只母鹿。
呵呵,但愿陶够聪明,再弄就弄回来一只公鹿,凑成一对它们就不会在他的饲养场不安心了。
郁闷的是,老黑他们拖回来的居然还是一只母鹿。
“歇歇,歇歇。”周天做了一个睡觉的样子,然后指指远远躲在草下面的陶。立刻有人跑过去,快到鹿群前然后往下一趴,青蛙似的游到了陶的面前。两人比划了一下,陶随即很快回来了,然后跟其他人一起匍匐在周天面前。
周天冲陶竖起一根大拇指,然后笑笑,夸奖了他一句,“你,很棒。”
但很快他又将自己的脸故意一板,指指躺在旁边的母鹿,摇摇手,然后又远远地指指草原上的鹿群,充满期待地问陶——
“你,明白了吗?”
本来他还想一只手做个圈,然后再伸个指头进去让陶看,后来一想这个动作实在有点下作,只好作罢。
陶匍匐着,小心地抬着眼皮看。看完,他忽然一脸惊恐地用脑子撞着地,做出大惑不解的神态。看来,他还是没弄明白周天的意图。
周天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捡起一根树枝,随手在地上画了几笔,一只公鹿趾高气扬的样子便活灵活现地出现众人面前。
一看到公鹿的样子,不仅陶,就是所有的人也都恍然大悟起来。
可是接下来,他们每个人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地上鹿,趴在那里不敢有丝毫动弹。
哦,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什么是绘画,肯定这是把他们都给吓住了。
周天连忙伸出脚,轻轻蹭了一下,然后将陶拉起来,指指远方的公鹿,使劲把他推了出去。
陶刚走,周天就发现老黑他们忽然跟丢了魂似的,撅着屁股在地上到处找刚才画出来的那只鹿。
也许他们是在想,这只鹿一定是天神变化出来的,要不然怎么可能说出来就出来,说消失就消失了哩。
妈妈的,幸亏画完就抹掉,不然这帮家伙还不知要盯着看多久。
终于,一只真正的雄鹿被抬了过来。
只是,这次陶很不走运,在他以为已把雄鹿勒昏时,从鹿身上跳下来没多久,雄鹿便把它头顶尖利的鹿角扎进了陶的屁股里。
周天不敢大意,将陶的伤口检查了好一番,方才放下心来。还好屁股肉多,如果抵在别处,可能就要见到骨头了。
一公两母,真是绝配呀。
周天也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自然心满意足地马上指挥着众人,抬着三只五彩斑斓的鹿,向森林退去。
没想到他们刚一进森林,一群花鹿就从一旁的灌木丛里惊散而去。
原来林子里就有鹿。
老黑他们咬着手,眼睛滴溜溜地望着跑远的鹿,就是不敢看周天。
其实不用看了,周天也学着他们的样子,正盯着鹿看,不过没有咬手罢了。
这个郁闷呀,好一会儿时间,周天都黑着脸不说话。
说什么呢,说他就喜欢舍近求远,就喜欢带着大家兜圈子玩?
突然,另一边的灌木丛里腾腾腾地奔出几只黑影,直接冲着站在最前面的周天,一边怒气冲冲地哼哼着,一边张开了白晃晃的獠牙。
周天想都没想,抢过一支木枪恶狠狠地将它扔了过去。
只听噗嗤一声,木枪竟然直接穿过黑影的肚皮,然后插在离它几尺远的土里,枪身晃悠着,居然仍发出嗡嗡嗡的声响。
ohgod——
周天惊呆了,他也没想到这一掷的力量,竟如此恐怖。
这是荒野生活赐给他的力量吗?
老黑他们一看,慌忙学着他的样子,纷纷将手里的木枪投了出去。只是,这样子扔出去的木枪,跟树上的落叶没什么差别。
木枪擦着黑影的身体,然后反弹着掉了下去。人们惊慌失措地一看,却正是周天要寻找的野猪。
除了那只倒在血泊中的野猪,其他的野猪转瞬便冲到了面前。
手里已经失去武器的老黑他们,轰地一声,向四周跑去。
周天也一个转身,躲到一棵树后,拔出了手枪。
他没想到这个时代的野猪,居然体型如此庞大,性子也更加暴烈。
突然跑出来的野猪,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看来想弄活野猪的计划,又要往后顺延了。
随着枪声,野猪一个个地倒在了它们前仆后继的一条血路上。
淘淘这时兴奋起来,一下子窜出去,一只只的嗅着仍在抽搐的野猪,然后一溜烟地消失在那片灌木丛中。
“淘淘,淘淘,快回来。”
周天一看淘淘莽撞的样子,连忙追了过去。
这个小家伙,刚才还躲在自己腿后面,现在却抖起威风了。如果那里还有这些大野猪,它可要倒霉了。
谁知过去一看,周天顿时惊喜地大叫一声,急忙搂住了淘淘。
只见一堆枯草乱叶下面,竟有十几只条纹状的小野猪哼哼唧唧地挤作一团,不停地往其他小猪身下拱着,仿佛这样它们就会心安似的。
望着离地面深约半米的野猪窝,周天恍然大悟。
那些怒气冲冲的老野猪们,显然将他们当做了入侵者,结果误打误撞,野猪仔竟然就这样手到擒来了。
老黑他们拣回自己的木枪,飞快地找寻了过来。
一看下面的小野猪崽子,他们也不由得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纷纷探出手,抢着将它们抱了出来。
0533、莫名其妙的大鸟
有一天,喜欢爬树的巢悄悄在在篱笆墙外放了一只鸟窝。
周天早上发现后,捧起来一看,鸟窝里不仅拴着一对模样奇特的大鸟,而且在大鸟的脚下,还有一窝斑斑点点的鸟蛋。
端详了半天,周天怎么都想不出这一对大鸟到底是什么。
后世的鸟类即使没亲眼所见,那书上和谷歌百度上一搜就全知道了。就这大鸟,却怎么都没印象。
不会是凤凰吧?
周天自己都哑然失笑。
凤凰都在画里存着哩,就算是传说中的神物,那样子怎么也得**不离十吧。
不然就是鸵鸟变的,故意藏头藏尾的来羞辱他。
看两只大鸟有些萎靡,周天用自己的碗,端了一些水过来。
谁知,大鸟却似通人性地将脑袋扭到了一旁,样子高傲极了。
淘淘似乎对大鸟的神气很不满,呲牙裂嘴地冲上来,周天慌忙抱住了淘淘。
到了中午,周天坐在彩虹洞里注视着大鸟,慢慢吸了一支烟,然后轻轻走出来,一伸手解开了缚在大鸟身上的藤藤蔓蔓。
大鸟踉跄了几下,猛一振翅,在周天头上刮出一阵旋风,随即消失在云间。
这时候,离他们从草原回来已经过去了很久。
而树上的叶子早已掉光了,也几乎见不到雨水了。
这些叫人不安的事情,却没怎么影响到老黑他们。
自从把三只花鹿和一窝小猪仔送回新的饲养场之后,他们的兴致就全部转移到了他们手中的木枪上去了。
开始还是各自为战,个人按照自己的想法玩自己的。
玩了几天,他们便发现这个个事情,里面好像有很多东西层出不穷的冒出来。
这个,好像就不是一个人玩得来的了,要去跟人说,交流,比划,这样心里才会觉得畅快。
于是终于有一天,大家伙自发地走到了一起,然后你看看我的枪,我摸摸他枪,发现了对方竟然有自己比不了的地方。
而有的人,已经不是习惯中的一杆木枪了,是好几条枪一起用。
比如,一条木枪还是一条木枪,就是专用的木枪。
而另一条枪,则是投出去,不做它用。还有一条枪呢。当然是备用。
大野猪弄回来后,这次周天没有把它们送出去。
这些死猪,又用掉了他的十发子弹,他想坐下来好好看看,不然心里就不舒服。
而想舒服的唯一办法,就是慢慢地摆弄它们。
尽管它们是死了,可它们仍旧还活在周天的心中。
天就要变冷了,所以这些死肉可以不像原来那些堆成山的狼肉必须马上吃掉,他可以将它们大卸八块,挂到阳光岩的峭壁上,天天看,然后慢慢吃。
这叫肉干,也叫示众。
那天回来后,他又数了树自己的子弹,虽然还有610发,可这些野猪又不是老虎,竟又啃掉了他的10颗子弹,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些猪皮,可以先晾在外面,也许将来什么地方就用上了。
那些骨头,就存起来,慢慢叫淘淘啃去吧,反正也是事先就答应它了的。那些猪腿、猪脚,可是好东西,就留给自己享用吧。
一想到红烧蹄膀,萝卜大骨头汤,周天就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回味那些炖的烂烂的猪筋,真有嚼头呀。
哎等等,周天忽然想起了什么。
巧的是,淘淘竟然正咬着一只猪腿,卧在他的旁边将一根发亮的东西往外扯。
可惜淘淘脑子不好使,不懂得对付这么长的东西,要咬出来一点,然后松口再咬住下一截。
慢慢的,淘淘就离开了周天,越跑越远,猪脚也随之开始满地乱跑。
“哎等等,淘淘,等等。”
周天惊心动魄地喊了一声,冲过去将猪腿从淘淘嘴里抢了下来。还好,猪筋只有一头裸露着,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
他马上伸出手,捏住一扯然后手再一松,猪筋砰地一声弹了回来。
现在,周天终于知道了猪筋不仅仅是吃的,还是给人用。
怎么用,这个就不用周天继续费脑筋往下想了。
他现在要想的是,死猪们、哦不,是神猪们这次一共弄回来多少头。木枪穿死一头,子弹打死四头。
唉,怎么才五头呢,这个数字未免小气了点吧。
一头神猪四只脚,五头神猪20只脚。周天一面做着小学算术,一面摇头晃脑。
他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以前师父只用吐纳、守一四个字就可以打发他,云泥只用嘴唇在他脸上碰一下,就可以让开心地笑好几天,现在一下子有了20只猪脚,所以这个月估计他不会再有什么烦恼了。
还烦恼什么呢?放在后世解放前,他现在简直就是一个小地主,有一片风景如画的阳光岩,一个高枕无忧的彩虹洞,一个别人不敢随意踏进的小院落,两处不大也不小的饲养场,里面已经有了518只兔子,32只野鸡,11头小猪崽子,9头羊,3只花鹿。
哦,还有一窝鹅蛋大的鸟蛋,越来越威猛的淘淘,以及可以用来越冬的这五头神猪肉。
而最高兴的是,他马上又会有了弓箭。有了弓箭,那些子弹还会天天吵吵闹闹吗?不会,当然不会了。
这种破地方,弓箭出来,就是核武器,不说石破天惊,那也是横空出世。
所以,20只猪脚就是20把弓箭。
当然,要预计有一两把可能会牺牲掉,那么18把还是有把握的。
周天想到这里,忽然心惊肉跳了一番,然后下意识地看了看苍天。
不会这么凑巧吧,一直守着他的那些“看守”们,一直保持着18人的规模,现在终于知道了做弓箭的窍门,最后的数字居然也是18,god。
大鸟蛋放了两天,周天都没有顾得上去想它。
他还没有想好到底如何处理。就用开水煮煮吃掉,还是暂时放起来,鸟蛋就这样被扔在了一边。
好在淘淘也不知道蛋的美味,周天又把鸟蛋和鸟窝原封不动地放到阳光岩的一处峭壁上,所以鸟蛋暂时倒也无忧。
第一把弓箭理所当然地又坏掉了。
坏掉的原因,是到现在他还没有掌握到做木工活的技巧。
不过失败是成功的妈妈,他的双手的确又灵巧了不少。
0534、愚蠢的兵
第二把弓箭做出来的时候,开始下雪了。
而偏偏这个时候,周天忽然又有了到草原去的念头。
这次不为别的。这之前他一直不敢轻易动野牛群的想法,被越来越旺盛的**所取代。这份冲动主要是,如果用牛蹄筋代替猪蹄筋,那弓箭岂不是又要改朝换代了。
走出去一看,漫天飞舞着雪花,到处都是白雪皑皑。今年的第一场雪,竟这样不知不觉降临了。
草原显然是短时间内去不了了。
但十八个雪人还在。不仅还在,而且每个人都是左右开弓,一手攥着一把木枪,热火朝天地向着不远处的一棵巨大的树,投出一个又一个越来越有力、也越来准确的投枪。
周天不觉看呆了。
老黑有领导天赋,陶更是一个好教官。
周天不过是在始足峰下示范了片刻工夫,他们便将木枪改作投枪,快速地掌握了作战要领,并且还发扬光大地一人弄了三支。
木枪变作投枪,随即也就变成了易耗品,这个脑筋急转弯,他们竟一步就跨了过去,呵呵,吃了很多蜂王浆吗?
别着急,马上还有叫他们更加爱不释手的东西哩。
激动地周天,觉得自己都快等不下去了。
快乐是可以传染的,而激情却是可以燃烧的。
他想着,身体早已迫不及待地走了过去。他也是左右开弓,只不过是左手捏着弓,右手握着箭,后面还跟着一直以来都与他形影不离的淘淘。
众人自然是纷纷像雪花一样扑到地上。
扑吧扑吧,周天恶狠狠地鼓起腮帮子,两脚紧紧抓住地面,弯弓搭箭,三点一线,嗖地一声,箭便流星似的飞了出去。
这个招式,在彩虹洞里,他已苦练了两天一夜。
箭头呢?
当然是稳稳地而且嗡嗡地深深插在一棵树上,不过,可不是老黑他们那棵树,而是远在悬崖边上山路口的那颗歪脖子树。
走到那里,好像要走几十步才行。
而老黑他们呢?那还用问,当然都一溜烟地跑了过去。
等老黑他们再跑回来,周天忽然高举弓箭,两腿挺拔,腰身笔直地大声说道,“这叫弓——箭,你们,以后一定要记住它。因为,”
说到这里,周天好像意识到什么,连忙又换回了正常的姿势。
“弓箭的出现,不管对你们还是对我自己而言,都是一件开天辟地的大事情。”
老黑他们面面相觑,然后是老黑捧着那支拔回来的箭头,匍匐着将它送回到了周天的脚下。
但他们的脸是苍白的,跟雪一样白。
而且,过一会儿,脸上又是红扑扑的,像是喝了陈年老酒。
这一切,当然都逃不过周天的眼睛。
脸白是吓的,还有吃惊和不解。脸红是激动的,还有抑制不了的兴奋和喜悦。
因为他们已经习惯,只要周天手上有的,要不了多久,他们手上也会有。只不过他们根本没想到,这个惊喜,竟然现在就来了。
周天说完,连轰带赶地将老黑他们领到了自己的篱笆墙外,从里面搬出了十八把弓箭,然后一人一把,郑重地交到了他们手上。
刚才射树,那是死的,固定的靶子。
现在,他还想试试活的标靶,最好是能爬能跳的那种。
既然这样,饲养场里的兔子就要大祸临头。不过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当雪花飘来的时刻,弓箭横空出世。
横空出世的时刻,又怎能没有仪式呢?
那么,就拿兔子祭器吧。
兔子被扔出来,面对飘飘洒洒的雪意显然很是苦恼。
怎么好好的,又没犯错误,就将人家从温暖的窝里拎到了这一片冰天雪地了呢?
当然,回答兔子的肯定是一支冷箭。
冷箭,不是偷偷摸摸的冷箭,而是以光明正大的方式射过来的。因为它带着雪花的寒意,所以也叫冷箭。
兔子抽搐着,老黑他们所有的人,好像也都跟着在雪地当中抽搐着。
他们也许在想,这冷箭,如果不是射在兔子身上,而是射在他们身上,会是一个什么滋味呢?
更冷,还是更热,更疼,还是更快地不知道疼?还有,这弓箭,好像有手,无论多远,手一伸就到了。
如果以后再碰到害怕的猛兽,是不是它们还没跑到跟前,它们就会像这只兔子一样呜呼哀哉,满地抽搐呢?
神呀,这真的只有神才能做到的啊!
他们并不怕死,但很害怕死亡前的那种透不过气的憋屈与茫然。
他们当然也更不怕冷,所以纷纷地又一次虔诚地匍匐在地,管它雪花有多大哩,就是变成冰雹砸下来,也抵不上他们对眼前这个自称叫“周天”的无限敬畏与爱戴。
真好呀,感谢天神爷爷,感谢地母娘娘,让您的子亲自来到了这里。
哦,雪花都遮住了眼睛,那个“周天”,好像又不声不响地回去了。
这天早上,淘淘不知为什么,突然疯了似的跑进来,咬住正在烤火的周天就往外拽。
是看见什么叫它害怕的东西了吧,周天爱抚地摸摸淘淘的脑袋。
很早周天就发现了一个秘密,淘淘从来不会像狗那样动不动就冲人汪汪叫。
从小、现在也许还有永远,淘淘肯定是不会叫了,它只会冷冷地盯着你,让你不寒而栗。
所以,不管是什么,周天必须去看看,而且要带上枪。
一进入冬天,原本清净的半山腰上,又开始有一些看不见的影子晃来晃去。
大雪之下,食物断绝,只有这里、尤其是周天的阳光岩周围,还不时地飘出一阵阵肉香。
因此,有一些来历不明的野物在附近探头探脑,倒也不足为奇。
周天转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再转一圈,稍微远了一些,不过是一些大尺寸的蹄印而已。如果仅仅是这,淘淘这家伙未免过于大惊小怪了。
轻轻踢了一脚淘淘,周天转身回到洞前。
忽然,他定住了,两眼上举,露出惊异的表情。
大鸟,那一对飞上云间的大鸟,不知何时竟又飞了回来。
它们无声地盘旋着,划出的圈子越来越小。
最后,它们终于探出巨大的双爪,勾住了阳光岩峭壁上的一块岩石,然后晃晃悠悠地停在了那个原本属于它们的鸟窝旁。
0535、春去冬来
周天惭愧地哦一声,想起了那一窝已经忘记的鸟蛋。
聊以**的是,那鸟窝虽然靠近最外面的洞口,晴天可以晒到阳光,雨天却淋不到一点雨水。
当然,冬天就不行了,寒冷是无所不在的。
但愿那些可怜的鸟蛋,还没有被冻死。
周天好像失手杀了人似的,慌慌张张低了头,双手挡在头顶,脸上竟然一会白一会青地逃入了洞中。
第二天,大鸟还在,不过好像睡着了,趴在窝里一动不动。
周天这下脸真的一下子白了。
这不行吧,弄两只说不清道不明的大鸟在自己家门口,虽说它们不是老虎,但卧榻之处岂容他人鼾睡这个道理,还是要讲的吧。
再说了,它们吃什么喝什么呀,别到时候自家两个饲养场的粮食,自己还没怎么吃到嘴,就都变成这两大鸟的腹中餐了。
“喂,喂——”
周天跳起来,使劲挥舞着手。
大鸟支起脑袋,懒懒地瞅了瞅下面。那目光,让周天有些自惭形秽。
罢了罢了,周天只好停止了跳跃。这是一个浅显的道理,如果人类像他这样跳跃,就是再跳一万年,也不会像鸟那样生出一双翅膀的。
还是赶紧去看看那些可怜的兔子、野鸡和小猪崽吧。羊和鹿倒不用多担心,大鸟就是要吃的话,也会先挑好对付的软柿子。
一二三,123,还好,一个都不少。
没办法呀,这个时代,还有这种天气,到处都有找食吃的家伙,君子那一套还是收起来的好。
不过,周天还是很烦恼。
**,自己的**权,以后还有没有保障呀。
周天仰着脑袋想了半天,想到了那支威力惊人的微型冲锋枪。
他粗粗丈量了一下,高度不过十米,别说抢,就是弓箭都绰绰有余。不过一想到高度,他不禁愣了一下。
是呀,这鸟窝,他当时是怎么放上去的?
想到深夜,周天最后放弃了所有的念头。
两只大鸟,虽然模样怪异,来路不明,可也没听到它们怎样叫唤,像一对谦谦君子。
最关键的是,这对大鸟,比后世许多狠心肠的父母都高尚和真实。虽然它们也曾经离去过,但它们现在毕竟又回来了。
回来做什么呢,他想,如果没有鸟蛋在这里,大鸟也许看都不会看他一眼哩。
好吧好吧,周天念经似的自言自语咕哝了一晚上,早上一起来,便又用自己的碗盛了一些水,连同一块煮熟的肉,一并摆在了大鸟窝下面的一块岩石上。
“反正给你们放这儿了,你们爱吃不吃。”
周天给大鸟放了食物,便领着淘淘安心散步去了。
这个时代本来就没什么娱乐活动,一到冬天,就更是只能赏雪了。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他走不下去了。
雪地里倒卧着一个人。
上前好心地推推,怎么能睡在雪地里呢,才发现人早就没气了。
站起身,发现远远的树底下,又有一个。
直到小湖边,已经看见了三四个身体僵硬的人。
“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没人管呢?”
周天气愤地指着雪地里的人,磕磕巴巴地问。这次不是有意说单音节,是真结巴了。
老黑他们都扭过头,默默地匍匐在雪上。
周天跌跌撞撞地跑回去,然后将工兵铲扔在老黑面前,恶声恶气地说一句:“收了,然后埋起来。”
老黑他们抬着人,一脸惋惜。
他们不知道,周天是不是晓得了有人在夜里还会刨开这里,将人重新挖出来。
如果是,何必多此一举呢。可认真想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雪下面的土,真的很难挖。
但周天就在旁边站着,所以冻土还是很快挖开了,露出里面新鲜的土壤。
正要往里面放人,一大队人马踩着雪,咯吱咯吱地从山洞里钻出来,走向远处的山道,蜿蜒着,又慢慢消失在山下。
这冰天雪地的,他们要干什么去,找死吗?
周天瞪大眼睛,望了好半天。可惜,因为就在家门口,望远镜丢在洞里面,不然的话,也许可以看个大概。
回过头,就发现老黑他们神色不对,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周天一伸手,揪住了老黑的兽皮。但很快他又松开了,还顺手拍了拍粘在上面的泥巴。
就像上次回来,他给陶的屁股上药,云南白药。
肉里面竟扎进许多鹿角上的碎刺,心疼地问他痛不痛,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陶别说吭声,就是脑袋都不敢摇一下。
这次也一样。即使他揪住老黑的耳朵,同样他也不会放一个屁出来。
总之感觉那一大队人马,这时候出去,不是什么好事,也很不寻常。回到自己洞里,发现外面碗里的水和肉纹丝未动。
抬头看看大鸟,只留下一只还卧着,另一只不知又飞到哪里去了。
郁闷,真是郁闷的一天呀。
现在山上倒下的人,几乎每天都要上演一起。
这些人倒下的样子,也都是一个模式,走着走着,咕咚一声栽倒地上便再也爬不起来了。
周天现在知道了,吃不饱饭是要死人的。
于是,他决定开仓放粮,做一回大善人。
当然,下这个决心,是需要相当大勇气的。他粗略知道半山腰上的人数,大约在五百左右。他也知道自己的家底,如果一人一天只吃一块肉,还是可以坚持在十天以内的。
十天以后就不知道了,但出去了一大队人马,他却是亲眼所见。他们干什么去了,应该不用猜了。
所以,希望那些出去的人,最好能在十天左右赶回来。
开仓的那天,飞出去的大鸟回来了,嘴上和两只利爪下不知抓着什么猎物。
这大鸟,还挺有骨气,居然不吃他给的食物。
同时拒绝他食物的,还有老黑他们。
他们拒绝的方式,就是不合作,就像老甘地在印度曾经发起的那场“不合作运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但就是不听你使唤。
僵持到傍晚,周天准备自己挨个去送,一个洞里丢一只兔子,一个人手上放一块干肉。
0536、突袭
在打开饲养场进到里面去捉兔子的时候,四周漫山遍野忽然人声鼎沸起来。
听到这声音,周天感觉天空好像一下子变得晴朗起来。
老实说,其实他是不想当这个大善人的。
这些兔子,野鸡和小猪崽什么的,其实从理论上说,它们目前都还是是种子,还需要大量的繁殖才行。
老黑他们听到这声音,也都如释重负,纷纷爬起来往声音最响亮的地方跑。
但是,时间不长,他们突然又一个个跑回来,眼睛像吃了苍蝇似的瞪得溜圆,一个个手指着外面,不知道要对他说什么。
“怎么,粮食很多吗?”
周天仔细关好饲养场的大门,才笑眯眯地随口问着,然后又慢悠悠地去开篱笆墙的大门。
但周天忽略了一个细节,老黑他们居然是直接冲进来,很多双手甚至直接拉起了周天的衣袖。这一刻,他们好像都把他不再视作高高在上的那个人了。
这期盼已久的时刻,周天居然就这样错过了。
“啊——巴,啊——巴,”
老黑拦着周天,嘴里不断发出焦急的短促音。
这种音,好像是他最近才跟陶学的。而陶又是在哪里学到的,就不知道了。
望着老黑不同寻常的表情,周天这才意识到情况好像不对。
老黑竟然哭了,鼻涕、眼泪不住地往下淌着,嘴角不自觉地抽搐着。
周天反应奇快地一转身,向里面的彩虹洞跑去。
后面跟着老黑他们,也噼噼啪啪地跑着,浑然忘记了这里他们不应该闯入的地方。
洞里一成不变的是那张“床”——四个石块,上面用细木棍铺成床板的样子,然后是一层厚厚的干草。
草上是行李箱里带过来的一张真正的碎花床单,床单上就是那个可以随时铺开就寝的行军袋。这张床,花费了周天很多时光。
找大小合适、高矮相等的石头,表面齐整、通直圆滑的长条木棍,是需要耐心和时间的。
而在床下靠近洞壁处,一成不变的就是那个行李箱。
这是精心留出的高度和距离,便于周天即使在睡梦中也可以在第一时间抓枪在手。
但是,现在一成不变的东西好像有了一些变化,那个行李箱不翼而飞了。
周天感觉脑子里嗡地一声,然后使劲甩甩头。
张开眼再看,行李箱还是无影无踪。
“不会,行李箱绝对还在洞里。”
周天想着,旋转着身子正要巡视一遍四周,彩虹洞里忽然涌进来一大群人,然后不由分说,呼啦一下将老黑他们扑到在地,又以极快速度将他们双手反剪,跪在他们刚才还站着的地方。
这些人,一定是饿疯了。
周天很愤怒,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双臂也被揪住,刚挣了挣,一张黑不溜秋的脸凑到了眼前。
“哦,哦也——”
此人大概看清了周天的脸,楞一下,不觉发出了很自然的吃惊声。
周天也很奇怪。
这个摇头晃脑观察着自己的人,很明显已不是这里的人,穿着打扮——
嗯,每人手中都还拿着武器哩。好吧,就算是武器吧,用现代汉语来说,这些人都不是这旮旯的人。
既然不是这旮旯的,就是另外旮旯的人。
忽然,周天明白过来,入侵者,他们是入侵者。
现在他们占领了这里,这里的人都成了俘虏。哦当然,也包括他。
想到这里,周天不由得长叹一声,果然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呀。
做俘虏倒不十分可怕,可怕的是他的行李箱竟然离奇的失踪,那他岂不是一夜之间就成了穷光蛋。失去了行李箱,意味着他将失去了唯一的护身符,这以后他可真要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远古人类了。
做远古人类,他还有什么优势可言,也许连老黑他们都不如。
周天不由得扭头看了看跪着的老黑,目光充满了悔恨和歉意。
来人将周天目不转睛地看了半天,忽然把手一挥,周天顿时感到浑身一轻,扭头一看,压着自己的手一瞬间都消失了。
看来,这人是个头头,很有威信。
来人歪着脑袋,继续打量着他。
周天忍不住翻起白眼。搞没搞错,有这样子盯着人看的吗?
“哦——也,”来人嘴里突然又是一声怪叫,半晌才又定神望着他,脸上竟然荡漾出一阵阵笑意。
笑意中,他手腕一翻,将一块乌龟壳递到了周天面前。
一块漆黑乌亮的龟甲,凸起的背上有着鬼画符般的纹路。
周天翻来覆去看一遍,失望之情跃然脸上。开始还以为是甲骨文,如果是,那就真的开天辟地了。
来人突然捶打着自己的胸脯,像擂鼓似的,嘴里“黄黄”地吼着。
“黄,哪个黄?”
周天思忖着,猛然吓一跳,“黄帝,难道他是黄帝?”
周天慌忙再次向这个自称为“黄”的人看去,不由得一阵哑然失笑。说老黑他们是野人,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比老黑他们多了上半身一块兽皮而已。
不过他们武器好像复杂一些,除了木枪,还有石斧,石刀。
而黄自己,却拎着一根一头粗一头细的家伙,看上去很像狼牙棒。
“好吧,就冲你手上有块龟甲,就叫你黄吧。”
周天是这样想的,认识的野人他都对号入座了,有最亲近的老黑,以及他的十八勇士。后来又有了陶,巢,熊。现在,他不介意再有一个黄,虽然他是作为胜利者进来的。
黄仿佛听懂了什么,将龟甲揣进胸前的兽皮,还不放心似的在上面拍了拍,突然一脚将跪着的老黑踹翻在地。
“你怎么说变就变?”
周天火了,挺身挡在老黑前面,嘴里也懒得再跟他之乎者也,伸出双臂又将所有的人都护在了身后。
妈妈的,大不了自己再当俘虏。
“哦也,”黄又怪叫一下,疑惑地盯着他看。
周天没好气地甩出一句,讥讽道,“看什么,这叫护犊子,你能懂吗?”
黄点着头,忽然把手一挥,一群人一拥而上,将老黑他们拽起来,然后推搡着朝外面走去。
到了外面才发现,黄的人也早已将他的那根破木杆当做了一个广场,山顶洞人,几乎一个不少地全部被驱赶到这里,正跪在冰天雪地中瑟瑟发抖。
0537、原始人的耿直还是傻
他们一看见周天的身影也出现在他们中间,不由得纷纷露出了差异和不解,脸上的悲戚色彩不觉间更加浓厚了许多。
黄审视了一眼众人,手一抬,几个人便将他们缴获的武器抬过来,然后整齐地码在黄的面前。
黄取过一根木枪,轻蔑地瞅了一眼,随即手一挥,木枪便在狼牙棒挥出的风声中断为两截。“黄,黄。”他嘴里使劲呼呼着,挑衅地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
周天有些心疼。
瞧那一地的残枝断棍,弯弓细绳。
它们,代表的不仅是一种先进的武器,更是一种文化。
或者,文化诞生时,总要伴随着杀戮和践踏吧。
周天习惯性地朝腰里摸去,摸到一半,他忽然心跳加速。
老天爷,手枪居然还在腰上!
这下,周天顿时神定气闲起来。
看到周天沉默着,黄这才得意地一挥手,命手下又抬过一堆东西,然后指着它冷冷地看着老黑他们,脸上竟然现出了悲愤。
周天上前扫了一眼,突然两眼发黑,踉踉跄跄地慌忙又退开了。
一个个石板、石碗中,放着一块块发黑的肉。
那肉,连着皮,但皮却是薄薄的一层。
而在它们的旁边,是更多七零八落的血肉模糊的手臂和大腿。
不用问了,山顶洞人一到冬天,粮食一吃完就会开始吃人。
周天站了好一会儿,忽然冲到老黑面前,抬脚就是一下。
老黑嘴里呜呜着,一头扎在雪地里。但他很快又直起身来,望着周天倒头便拜,嘴里不断哇啦哇啦,就是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肯要那些食物,却偏偏要去吃自己的——”
周天怒气未消地手指着远远的饲养场,忽然发现自己说不下了。
周天的暴跳如雷,让黄一下子安静下来。
他歪起脑袋,忽然赞许地点点头,随即一把揪起老黑。
老黑还在愣怔,一杆木枪到了手中。
黄招招手,一个战士应声而出,站到了老黑对面。
周天看看对方的大石斧,又瞅瞅老黑的木枪,忽然心念一动,急忙大喊一声,“等一等,既然是比赛,我得先教教他。”
“教、教?”
黄笨拙地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但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周天拉过老黑,然后从那一堆被缴获的武器中拿出弓箭,然后伸出一只拳头,在他厚实的胸脯上使劲一捶,手指轻轻一勾,弓弦发出一声悦耳的震颤。
听到这声音,老黑忽然咧嘴一笑。
不错,这家伙这时候还能笑出来,真不简单。
周天随即放心地退开。对于弓箭,他还是信心十足的。
不过,黄刚要挥手,周天又把他拦住了。
比赛,也可以是不见血的,不是吗?
他不想再因此增加无谓的牺牲和彼此的仇恨。但这一次,黄便断然推开了周天。
那战士举起石斧,目测了一下距离,然后发出一声狼嚎。
老黑一呆,但马上就擎起了弓箭。
一步,两步,战士如雷霆万钧地猛扑而来。
而老黑,却像一块沉默的石头,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忽然,战士身子一歪,身形也呆滞下来。但他很快又挺起身,调整着姿态,刚把石斧再次举起,
他的整个身躯很快像一只风筝似的,随着他的一声痛苦的嚎叫,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地将他掀起,然后重重地灌倒在地上。
“哦——也,”这一次,黄不仅声音很大,而且眼睛也瞪得很大,还带着无尽的困惑。
“黄,”他手又是一挥,脸上开始恢复冷酷。
人们感觉眼前一花,一个战士便冲了出去。
但可惜的是,他还未跑几步,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紧接着上身一扑,样子也变成了老黑刚才被捆绑的模样。
“黄,黄……”
黄脸上的肉,不断抖动着,粗壮的手臂一把抓起了他的狼牙棒。
周天一看,慌忙挡在他的面前,忙不迭地说道,“黄,比赛,这是比赛,你要信守承诺。”
黄愣了楞,忽然泄气地放下狼牙棒。
“你不是野人,你当然不是野人。”周天说着,赶紧跑到老黑面前,一把夺下弓箭,将它扔到雪地中。
由于黄的到来,雪山上,再也看不见一个倒毙的人。
人们还是脸黄肌瘦,但每天都能从黄手上,领到一块肉。
货真价实的兽肉。
山顶的洞里,还住着原来的人。唯一的区别是,里面都有一些黄的战士。
老黑他们十八个人,一个不少地又回到了周天的身边。
回来的那天,黄伸出毛乎乎的手,在自己胸脯上拍了拍,又在周天胸脯上拍了拍。
周天笑了笑,伸手在自己兜里摸索起来。
比较争气,居然还有一块大白兔。
黄拿走了大白兔,而对于周天的其他财产,竟丝毫未动。
此后的几天,周天曾经主动找到黄,将他引到饲养场旁,十一黄可以任意动用。
因为他已经看到,黄的战士,每天都在那根破旗杆下分发食物。
可气的是,黄居然将周天拉到山口,骄傲地指了指山下。
山下是什么,没了望远镜,周天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山下居然还驻扎着更多的人,黑压压的像一片片冬眠的蝙蝠。
现在周天终于知道了黄出现在这里的因果。
这里是黄他们眼中的野人窝点,至少他们是这样认定的。
一个不会说话,还经常人吃人的部落,他们长得再人模人样,也还是野人。
这道理,听上去好像也不错。
可笑的是山顶洞人还不自量力,居然长途奔袭去抢黄的粮食。
结果,黄正好顺藤摸瓜。
至于为什么周天会得到如此优待,黄却没有任何暗示。
不过,黄肯定对他会有一个处置结果,而结果是好是坏,这就不是周天所能左右的了。
而且看得出,黄对这里的一切,十万分地鄙视。
周天因此不由得对黄所在的部落,充满了一种向往。
有一天,他望着悬崖上的那对大鸟想,如果黄也要他跟着一起走,虽然不以奴的身份,他会不会愿意离开这里呢,就像眼前这对大鸟。
0538、大鸟的傲骨
大鸟在这里,不知不觉也住了很久了。
隔一两天,就会有一只大鸟飞起来,带起漫天的雪花,然后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这是大鸟的傲骨,面对近在咫尺的食物,它们总是望都不望一眼,而是舍近求远去弄食物,不管风雪多大,路途多么遥远。
偶尔会有一些骨头,从峭壁上滚落。
周天于是知道了一些大鸟的信息。比如,这些骨头。
有时候,周天会不由自主地往萎靡不振的巢看去。
因为不是他,大鸟就不会来到这里。他认为巢看到大鸟,至少应该有所表示。
但他却总是无动于衷,仿佛压根就没有这回事。
自从做了俘虏之后,现在老黑他们虽然仍旧还像以前那样对他匍匐于地,尤其当着黄的战士面。但次数已明显的少了下去,而且好像脸上始终有一股怒气。
“啊呜,啊呜。”
有好几个晚上,老黑都明目张胆地这样在嘴里发出威胁,试图纠集起他的人,乘黑夜去摸掉站在破旗杆下的黄的岗哨。
他们甚至用一整天时间匍匐在周天面前,还在手上比划出周天曾经端枪扫射的雄姿,看样子使希望他率领他们杀出去,以解放他们的兄弟姐妹。
他们甚至怀疑,那些不可思议的东西,是周天这时候故意藏起来的。
周天只好苦笑,然后又将脸一黑,一人给了他们一脚。
别说他就剩一把手枪了,就是行李箱没有丢失,他也不会带领他们去做无谓的牺牲。用落后的文明去取代先进的文明,这是任何一个有头脑的文明人都不会去做的傻事。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黄都是一个先进的部落。
这一点,已经在周天的心里牢牢地扎下了根。
也正因为如此,周天在发现老黑他们愚蠢的想法之后,果断地将弓箭全部没收了。
但奇怪的是,黄竟然有眼无珠,对如此利器完全旁若无睹。
或许,他仍在耿耿于怀他的战士,败在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东西手上。
或者,他根本就对弓箭不屑一顾。
尤其是这个东西,竟然还被他视作奴的人使用过。
周天将弓箭集中起来后,原想准备将他们付之一炬,但最终还是舍不得下这个毒手,于是就拿到洞外准备偷偷埋起来。
就在他动手的一刹那,峭壁上忽然传来一阵陌生而稚嫩的啼鸣声。他向上一看,就发现几只毛茸茸的小脑袋探头探脑地向下
张望着。它们仿佛也看见了他,竟一齐欢快地拍打着小小翅膀,啾啾地叫起来。
这些小家伙,把他认做自己的爹了吗?周天仔细一瞧,两只大鸟果然都不在窝里。嗯,忽然填了这么多只嘴,一只大鸟带回的食物显然是不够的。
“啾啾,咻咻——”
周天情不自禁地向着上面的小脑袋打起招呼。
看它们毛茸茸的样子,多可爱呀。如果能抱在手上一会儿,心里肯定就会舒坦一天的。
“黄,黄。”黄的声音忽然在身旁响起。
“你这么强大,难道就会说黄、黄吗?”
周天痛苦地望着黄,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还是看“啾啾”吧,虽然他并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物种。
黄盯着悬崖也抽了半天,最后举手指着山下吼吼道,“黄,黄。”
周天点点头。这个结果,早在意料之中。
但直到傍晚,大雪雕仍不见踪影。
周天一晚都在洞口观望,希望早些看到大鸟的回返。小雪雕的弱弱的叫唤,已渐渐听不真切了。
他知道,那是小雪雕没有了力气。到了夜里,他甚至跑进跑出好几趟,嘴里不停地“啾啾”着,盼望小家伙们能回应一两声。
但大雪雕仍然一夜未归。
周天立即抓了一只野鸡,捣碎,置于他的碗中,然后将其绑在一根长长的树枝上,慢慢伸到大鸟窝边。
“啾啾,咻咻,吃吧,快点吃一口,就不饿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竖起耳朵听。
老黑他们看了一会儿,忽然一起打开了哈欠。
昨夜整整折腾了一晚上,早上才刚合上眼,又被周天轰起来,原来是为了这几只鸟。
周天的手都举酸了,才感到树枝那端有了一点点动静。
待放回树枝,碗里的肉一点不剩,周天这才放心。
那么大一只野鸡,应该足够了。
雪雕窝刚被端回来时,他好像隐约记得有五只蛋。
但昨天看见的小脑袋,似乎只冒出来了三个。
也许,自然孵化就是这样吧,并非有几只鸟蛋就会有几只鸟。
而雪,竟然从今天开始慢慢停了下来。
不早不晚,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老天爷爷玩起了这手呢?
雪停,也许就意味着他将从此离开这里。周天焦急地眺望着遥远的天际,不知道那两只大雪雕何时才能回来,它们不会是有什么意外吧?
下午,黄果然过来指着天空告诉他,“黄,黄。”
现在周天已经熟悉了黄的语言。他此刻发出的“黄黄”,表示出发和撤离。
周天望着正日渐沉入昏暗的天色,指了指雪雕窝说,“黄,可否宽限一日,我想等大啾啾回来。”
在弄清大鸟的身份之前,周天只能将大鸟唤作大啾啾或者小啾啾。
黄抬头看看峭壁,目光一闪,道:“黄,黄。”
又一天过去,雪雕依然未归,它们好像知道了周天的心思,故意跟他捉起了迷藏。黄这次再过来,后面不同寻常地跟了好多人,除了黄,都无一例外地拿着木棒和石刀,一声不响地望着周天。
看着不善的表情,周天叹口气。
周天回到洞里,开始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了,行李箱一丢,除了两个饲养场,他已是无产者了。
恋恋不舍地出洞,一眼看见黄指挥着人,攀上了峭壁。
再一眨眼,啾啾窝便送到了他的面前。虽然不是黄,但黄却在一旁静静地瞅着他,好像很期待周天伸出手接过鸟窝时的某种表情。
但周天到底还是一言未发。
阳光岩,彩虹洞,还有那些辛辛苦苦弄起来的饲养场,篱笆墙,以及刚刚修到一半的路,忽然在他的眼里,变得无比珍贵,让他难以割舍。
0539、大河上下
周天的神情,周天的迟疑,让黄的眼睛里忽然闪出一道光。
附近的人,于是马上用手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推:“黄,黄。”
他们操着半生不熟的语言,目光追随着黄的那道光左右摇摆。他能感觉到黄动了一下,似乎想喝止这些粗鲁的言行。
但接下来老黑的反抗之举,一下子让黄的脸色立刻阴沉起来。
他一个转身,居然掉头走了。
“黄,黄。”黄走时,也吐出了这个词,而且声音更大。
老黑的行为,很快招来了报复。还好,仅仅只是拳头和几只脚而已。
下了山,周天看见了大部队,黑压压的,局促在他的始足峰山口到山尾的那一条狭长的地段里。
黄带着他们这些人,像是一条小溪遇到大河,大河只是蠕动了一下,便整个将他们吞没了进去。紧跟着,大部队开始游动起来,像一条黑色的长虫,在白得晃眼的雪原上滑出连绵不绝的印迹。
两天后,周天跟着这支大部队,停在了他曾经用望远镜眺望过的那条大河旁。
为什么停下不走,没人过来跟他说。
黄不知是忙,还是生气,这两天好像故意把他遗忘了。
黄不来,并不代表其他人也安分守己。
事实上,从他一头扎进这个大部队伊始,他就好像变成了一块滚烫的石头,所到之处,都会轰地一声引发一阵阵的骚动。
这些人,表现比最开始时老黑他们的举动,虽然鲁莽、粗糙甚至无礼,但却让周天更能接受。
有些胆子更大一点的,会情不自禁地跑过来,盯着他看半天。
但如果有人想伸手摸摸他,立刻就会有人出来阻止。
这说明,黄尽管有些生气,但还是有所关照,除了老黑他们原班人马,另外又给派了他自己的人,散落在老黑他们之间。
面对众多目光,无论是躲躲闪闪的,还是无知无畏的,周天都是微微一笑,然后低下头继续摆弄自己手中那三只可爱的小小啾啾。
当然,淘淘一直跟在他身旁形影不离的,这些天可把它吓坏了。
为了安全起见,他又给它弄了一个藤条圈子,行军时便一手牵着淘淘,一手怀抱着雪雕窝。这个样子是否怪异可笑,这从别人的眼神里是完全可以观察到的。
“点点,点点。”
周天用一个手指逗弄着一只小雪雕,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说说看,那个人是谁呢,是谁呢,为什么像总小偷似的躲在暗处呢?”
周天说的点点,是三只小雪雕里面最漂亮的一只——
它不仅脑门上有一块斑点,而且表现得比其他两只都要高出一大截,好像天生就认识他一样,只要周天的手指刚凑上去,它的两只小翅膀便欢快地扑腾起来。
而他说的那个人,纯属第六感,且是他今天才感觉到的一种异样。
这种异样,令他越来越不舒服,就像自己在浴室,虽然隔着一层帘子,但总有一双无形的目光窥视着。
这个虚拟中的人,显然是这些人中的另类。
这些人想要看他,很多都是大大方方地跑过来,只要不动手动脚,他就是看上几个小时都不会有人管。
而这个人,却总是远远躲在某个地方,不停地贪婪地看着他,却又不露出一点真容。
有时候周天忽然会因此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这个人不会是一个女孩吧,因为后世的女孩们就是这样子。
但他很快又自嘲地一笑,这是想云泥想得魔怔了。
在大河边又停了一天,长虫般的大部队又开始慢慢向前蠕动起来。
这样走了一天,周天看出了一点名堂。离开始足峰和原始森林后,他跟着他们到了这条大河旁,其实一直都在顺着河边走走停停。
而如此庞大的队伍一旦拉开行军阵势,气势还是十分壮观的。看
着黄前前后后的跑着,累得气喘吁吁,他不由得莞尔一笑。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大军一动累死长官,可见没有先进通讯技术支持的时代,当官未必是什么好事,跟一条来回报信的狗没什么区别。
一想到狗,周天忽然低头看看淘淘。
今天倒从黄身上悟出一个道理,看来以后还要训练一下淘淘的送信和报信的能力。
正想着,手中的小啾啾忽然动了一下,接着点点扑动着翅膀闹腾起来。几乎与此同时,头顶上传来两声奇怪的啼鸣。
一抬头,两个滑翔着的影子一前一后,正在他的上方半空中久久地盘旋着。
周天一下子笑了起来。
可把它们盼来了,这一对老冤家,还知道循着踪迹找过来呀。
“啾啾,秋秋。”
他捧着雪雕窝,一面呼唤着,一面迎着天上的大啾啾跑去。
这里人多,大啾啾不一定敢降下来,跑远一点就没问题了。
也许黄有过交代,或者就是大家都看见了这一幕,所以跟在周天左右的人犹豫着,最终还是给周天让开了一条小道,让他没怎么费力地便跑到了一座小丘陵上。
上了丘陵,周天看到雪雕嗖地一下便飞到眼前,四只眼睛滴溜溜地望着他,而寒风将它们脖子上的羽毛吹得蓬松无比,煞是好看。
“快点呀,用你们的爪爪过来拿呀。”周天说着,把小啾啾窝举过了头顶。
可不知为什么,一阵风猛然扫来,再一睁眼,两只雪白的影子很快变成了天边的一个小黑点。
而三只小啾啾仍不甘心地扑腾着双翅,在他手中啼叫。
“黄,黄。”不知何时,黄也站到了他的身旁,眯眼盯着天上看。
“大啾啾,受伤了。”
周天使劲眨了眨眼睛,甩开粘在眼皮上的雪花,然后猛地吸了一下鼻子。
现在他知道雪雕姗姗来迟的原因了,有一只大啾啾洁白的羽毛上,多了许多梅花般的点点血迹。
“黄,黄?”黄没听懂伤是什么。
周天比划了一番,最后用手掌在自己胳膊上一划,黄才点点头,但却将嘴一撇,露出满脸的不屑来。只见他一勾脖子,后脑勺到脖颈处赫然露出一道长约几寸的伤疤,就像一条长长的蠕动着的蚯蚓吸附在上面。
正惊异着,黄又一把掀开上身的兽皮,胸口、肚腹乃至背心,几乎没有一处不是狰狞的疤痕。
0540、黄,到底是谁
周天不愿再看下去,调开目光。自己是多愁善感了,这个时代,别说是伤,就是脑袋掉了,也不值得什么惊奇的。
“黄,黄。”黄忽然变戏法地将一块肉,捧到周天的面前。
犹豫半晌,周天还是接过了肉。他不缺食物,而且今天走了一路都还没有食欲。他很奇怪黄将肉递过来的表情,还有这块肉的与众不同。
这块肉,居然呈现诱人的焦黄色,仿佛经过精心炙烤,拿到手中略感温热。
黄这些人,虽然比老黑他们看上去先进不少,但好像仍然未掌握火的使用。这肉的色泽、温度,就不能不令人好奇了。
“黄,此不是你所能,告诉我,这肉是哪里来的。”
周天嗅着肉,直言不讳地对黄说道。
不料,黄咧开嘴巴竟然腼腆地一笑,胡乱指了一下人群就走了。黄还有这种面孔,与他杀人时那恶魔般的面容简直般若两人。
周天望着黄的背影,一时间竟忘记了手中的肉香了。
这天晚上,周天决定无论如何要把火点起来。
在阳光岩彩虹洞,火光闪闪,也不会吓着老黑他们。
他们最多远远地瞄一眼,反正也不敢靠前。
而这里不同,他很害怕火焰猛地窜起来,上千人一旦惊起来,也会像草原上的野牛群一样可怕。
但现在必须要有火了。
冰天雪地不说,沿着河边一直走了两天,看迹象似乎还要走下去,河风夹杂着雪花,已经冻僵很多人。
这两天,凡是早上没有从雪地上爬起来的人,大多都是晚上不知不觉就没了呼吸的人。
其实离河边不远就是茂密的森林,晚上宿营,是完全可以在里面躲避一下风寒的。但黄不知是怕野兽还是怕别的氏族偷袭,一直都不肯离开河岸。
从这一点看,黄他们这支氏族,极有可能是与河有着很深渊源的。
当然,黄他们因为全身都裹着兽皮,所以冻死的人几乎都是老黑他们这一族人。作为俘虏,黄他们只是遗憾地瞅一眼而已,全然没有老黑他们的悲痛。
周天现在最高兴的,莫过于在他的衣兜里,杂七杂八的还装着许多物件。
比如两三颗奶糖,一盒吃剩的压缩饼干,几包抗生素消炎片,香烟和打火机,瑞士军刀,几板巧克力等等。
这些,虽然不过是他那个巨大行李箱的一小点残留,但足以让他一路上都可以点上篝火抵御风寒了。
要知道,虽然他的行军袋因为整日铺在床上而幸免于难,但他的后世养尊处优的体质总体上还是无法跟原始人类相比的。
因此,当温暖的火焰噗地一声燃起来,他忍不住惬意地叹了一口气,让一旁不停地抱着柴火跑来跑去的老黑都忍不住停下来,看了他好半天。
老黑他们现在也进步多了,虽然仍不敢像黄他们那样直勾勾地望着他,但已经可以偶尔地瞄他一眼,或者偷偷地在一旁打量。
只是这火,猛地一下点起来,还是让他们吓了一下,扑通就趴到雪地上,隔了好半天才敢抬头。
抬起头,周围就多了许多像他一样趴在雪地里的脑袋。
不过,这些脑袋可不像他们,只安静了片刻,火堆便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不一会儿就把老黑远远地挤到圈外。
老黑鼓着嘴,跟陶、熊和巢他们瞅着眼前的这些人,有些发愣。
这些人,肚子里都长着狼心和豹子胆吧?
不然,他们怎么敢离火那么近,还一点都不怕他们的“神”,连神身上的东西都敢随手去摸。
唉,他们的“神”也很奇怪,居然笑眯眯地,没有一点神样。
看看,他们的那些黑手,还伸到了神的口袋里,在里面摸呀摸的,一会儿就掏出那么多平时他们看都不敢看的神物。
“嗬嗬嗬,”老黑忍不住了,嘴里使劲叫了一声。
熊也捏起了拳头。不捏不行呀,他现在空剩一双拳头了。
还有巢,索性捧着自己脑袋,一屁股坐到了雪地里。
忽然,有人又将手探到了神的腰里去了。
这时,神终于坐不住了,一下子站起来,推开了那只沾满了兽血和泥巴的手。
那只手停了一下,似乎有些愤怒了,一使劲就把神拦腰抱起来,然后一把扔到雪地上。再一转眼,那只脏手就多了一个黑不溜秋的神物。
老黑眼睛不由得瞪起来。那神物他见过,会喷火,连最凶恶的头狼都害怕。
还有,那只手,竟然敢扔他们的神,这怎么可以。
一眨眼,老黑就到了那只手面前,挥起两只拳头,刚要搂头砸下,周天一把推开了他。
哦他忘了,周天曾经赤手空拳打死过一头熊。他扭过脑袋,又看到了周天打熊时的样子。
周天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人一下子给丢到了地上去。
这还无所谓,要命的是那把手枪,此刻就攥在别人的手上。
妈妈的,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周天眼睛一眨不敢眨一下,紧紧盯着对面黑洞洞的枪口,慢慢将手伸了出去。
他一边伸着手,一边极力回忆着手枪的状况。
最新的记忆是,昨晚因为听到了附近狼嚎,好像打开了枪上的保险。
那人是个三花脸,脸上横一道竖一道的,不知涂了几道白的黑的灰。
三花脸下意识地把枪递过来,但不知为何,递到一半他忽然手一缩,又把手枪举起来,好奇地放在眼前打量了好一番,竟鬼使神差地又将枪口瞄准了周天。
周天的脑袋刚一歪,就听见砰地一声巨响,三花脸跟着怪叫一声。
枪声吓坏了所有的人,包括三花脸。
人们有的趴在地上,有的四散奔逃,只有三花脸愣愣地地盯着手中的枪,不明白它为什么忽然就发出了一声巨响,比大虎的咆哮还要吓人。
不过,他好像很过瘾,就这么一下,那么多人都像看见了黄一样。
这感觉,比吃到一块鲜肉还可口,比弄到一个女人还舒坦。
本来他已经吓得就要扔掉它,可他偏偏又将它战战兢兢地拿回来,反复地看着,忽然裂嘴一笑,又望着周天歪起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