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6、战鲲鹏,一子定乾坤(四)
只这一枪,鲲鹏便慌了神。
枪,若不能杀人,还能叫杀人的利器吗?
但自己的枪自己心中有数,肯定不是枪自己的问题。
问题,便出在那古怪的小道童身上!
鲲鹏不敢迟疑,一见枪失去了效应,马上就把长枪往虚空中一扔,一脚踏在足下。
收回长枪,一片巨大的五彩羽毛,随即凌空飞出。
紧接着,五彩羽毛上下翻飞,瞬间化出无数飘飘洒洒的细小翎羽,就像漫天柳絮铺天盖地,一路卷向周天。
周天甫一出手,便再无任何犹疑,只管将自己当前所有的法宝、功法,全都一股脑地拿了出来,也不管有用没用,开始一件接一件的全部砸向鲲鹏
当一尺棋枰祭出,只一个大斜定式,便迟滞了对方察觉过来的枪刺之势,手底下更是不敢有丝毫怠慢,紧接着又是扬手一抖:
一道黑白之气,蓦然飞出,绕着鲲鹏四周的虚空,开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眼花缭乱的一笔一划地写写画画起来。只一瞬之间,鲲鹏站立的虚空,立刻便化作了一方星罗棋布的棋盘,将他牢牢锁定在其中。
而那片巨大的五彩羽毛,则在鲲鹏被锁定的同时,也彻底被定格在了虚空之间。
鲲鹏见势不妙,哪里还顾得上去想什么疑惑,不解,最后索性连最后一丝幻想也扔到了脑后,猛然间化出胁下双翅,双足使劲,便要振翅飞去。
然而,原本小小的棋盘,早已化作一方与世界等同大小的天地棋局。
而那星罗棋布的一道道棋格,就像一个个深不可测的陷阱,人在其中,双脚踏地,你又从哪里借力,又从何处落脚?
踩下,便是深渊。
既是深渊,便只能泥沼般深陷其中。
就算强如鲲鹏这样生有双翅之仙,也仍须在腾飞的那一刻借助天地第一道力量,方可腾空而起。
当天地第一助力都消失殆尽之时,振翅一飞十万八千里的鲲鹏,也就不过是一只土鸡而已了。
感到双足就像灌铅一般,正在一点点陷落,就连双胁如臂指使的翅膀,更如大雨倾盆淋了一个湿透再也没有一丝飞升之力。
鲲鹏在这一刻,才真正感到了一种任人宰割的深深恐惧。
“这个小娃娃,修为不过是一个刚刚进阶到修仙境的初阶地仙,哪里来得这么多手段和法宝?”
鲲鹏停止了挣扎,将一双困惑到极致的眼睛,死死盯在周天身上,心里刚刚生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一眨眼,就看到远远的周天,向他投来一束冷冷的目光
随后探手又是凌空一扬,一道金光,随即蓦然打破虚空,带着一种碾压一切的威势,以极其缓慢但却势不可挡的气概,一路向他飞来。
鲲鹏清晰地听到了他的识海深处,本能地涌出了无数的恐怖与怨念。
他的双膝,更是不自觉的一软,险些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那道锐不可当的金光,是何物,他竟然都看不出来。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不用猜,也就知道了结局。
也就在这一刹那间,一丝明悟,终于姗姗来迟地浮现了出来:
别管对面的小娃娃是什么修为、出身和根脚,能够并且敢于第一个洪荒宣号的人,就一定不是表面这样的简单!
更何况,这个小娃娃,同样也是马上就要开台说法之人。
能够面对整个洪荒,设坛释法之人,谁吃饱了撑的,敢来招惹这样的人乎?
突然间,鲲鹏似乎一切都明白了过来。
只是可惜,这只是一个迟到的开悟!
眼看徐徐而来的金光,就要照着自己的眉心一头撞来,鲲鹏猛地闭上双眼,深深叹了一口气,暗中咬住舌尖、
当一丝锥心的疼痛蓦然传来,好一个鲲鹏,几乎在同一时间,瞬间咬破舌头
一股血腥,冲天而起,带着阳光都照射不出的一羽先天元绒,裹挟着一缕元神,冲向苍穹之上的九霄云外。
就在这时,味道、奥妙一前一后,飞身而来,还未站稳,便目视着瘫软在地的鲲鹏之身,嘴里大叫:
“周天道友,切勿就此罢手!”
“这扁毛有两个身子,怕又是故技重施,一个倒地装死,一个却偷偷飞入九天,不定此刻已经瞅准汝之后背,对汝发出致命一击!”
“可怜嗜血、秩序两个道友,便是中了这等暗算,现在还不知死活呢……”
周天闻言,不禁也是小小的愣怔了一下:
现在的洪荒,普天之下,已经化出先天道体也不过三人而已。
这鲲鹏,还是半人半兽之模样。连先天道体的边儿都还没有摸到,哪里会有分身?
可是,若不是分身,却又如何多出两个鲲鹏出来!
不知不觉,周天有些发懵。
还在这一愣神,也不过是一瞬间而已。
余光中,道门内外一片狼藉的影像,再度映入眼帘。周天神识中,顿时又是一片清明,定定神后,当即跌足而坐。
一道金光,瞬间自那倒地的鲲鹏身上飞回,在周天扬起的之间绕飞了几圈,随即发出嗡嗡的响声。
周天马上点点头,抬起右手,凌空虚张,唤出一尺棋枰,然后将一颗无中生有而出的黑子,轻轻地扣在棋枰正中的天元之上,嘴里缓缓吐出一句话来:
“棋局未了,敌手远遁,如此宵小,看吾【封盘】!”
话音未落,一支巨大的箭头,蓦然间踏破虚空,凌空飞出,一路过处,几乎将沿途所有的空气都震荡得化作了纷扬的齑粉。
紧接着,绕指而飞的金光,渐渐显出原形,化作了一把古朴端庄的精致大锁,跟在一路而去的箭头之后,将破碎的齑粉,又一点点化为虚无。
不知不觉,天地之间,忽然为之一变:
虚影闪动的棋盘,突然静止不动了。
甚至包括刚刚赶来的味道、奥妙两大魔神,竟然也像被瞬间施展了定身术般,浑身发麻,四肢石化,就连口舌也都动弹不了一下。
就在两人大骇之下,一道淡淡的声音随之响起:
“孽畜,时间归零,空间锁定,这方世界,唯棋为王,魑魅魍魉,皆为虚妄”
“咄,还不给吾快快现形……”
0107、千万年来始相见
随着周天淡淡的语调,一直像个小跟班一样悬浮在周天头顶,亦步亦趋的秒钟,突然间光芒大炽。
明明灭灭的闪亮之间,一声接一声的滴答之响,竟如洪钟大吕之声,一下又一下敲打在每个人心间,听者无不心悸胆寒。
原来,不知不觉,在这一场并不激烈但却凶险异常的斗法中,除了圈里之外,圈外早就密密麻麻站满了观战的人群。
一些刚刚开了灵智不久的生灵,在滴答声中,直接当场昏迷倒地。
万里之地隐藏的高阶修士,以及尚在观望中的相等级别的潜修者,则是一个个心烦意乱,站立不安。一个个连连后退,直到退至百里之外,方才定住身形,感觉好些。
而作为宾客而来留宿在道门中的红云、后土等洪荒大能,虽然表面上个个神定气闲,但暗自里却也是心神波动,自觉得那滴答之声十分的可恶,却又不敢直面相看。
尤其是那修为最高的红云,几乎一下子便对这滴滴答答的读秒之声,悟出了其中的玄机。
悟道的瞬间,原本已经对周天逆天的表现震惊不已的红云,再看向他时,眼中不知不觉,便多了些许的复杂的情绪。
甚至他还在心中模拟了一下,将自己换成那躺在地下的鲲鹏,假若此时此刻他是鲲鹏,可有翻身的机会?
至于那一头金色巨猿,原本表现最为暴躁的他,从冲出道门前来观战的那一刻起,便莫名其妙的出奇安静,一声不吭,只是将他那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珠子,在周天与鲲鹏身上,来来回回地瞅着、看着,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圈外无数看客各怀算计,也各怀心事之际,圈内也终于有了最终结局:
随着秒钟一声紧似一声的读秒滴答中,铺陈在跌足而坐的周天面前那一尺棋枰之上,一个堪比棋子大小身影,就像被拔起的萝卜那样,一点一点从棋枰表面破土而出。
最后摇摇晃晃着,化作了一个完整身影。
定睛望去,正是那鲲鹏遁入九霄之外的元神本尊。
真正的鲲鹏一出现,横尸在地上的那鲲鹏分身,立刻便化作了一羽五彩羽翎,踉踉跄跄着,一路飞向鲲鹏,随即转瞬没入他的眉心消失不见。
直到这时,周天方才长舒一口气,却依然还是没有放松警惕,起身一步踏出,将棋枰之上的鲲鹏上上下下端详了好一番,目光最后落在【时间箭头】【空间之锁】两**宝上。
他在干什么,是忽然又坠入忘我之境了么?
最痛快的,现在莫过于动也不能动的鲲鹏了。
当然,还有自己跑进圈子里面的味道、奥妙两大魔神,也是被牵连受制于此刻周天的棋局大阵之中,只想早些脱困而出。
只可惜,他们却都口不能言,只能望着周天干瞪眼。
此刻的周天,还能干什么?
当然是全副身心的抓紧如此良机,争取能多感悟一些,就多多感悟一些。
这一战,凶险不说,他几乎拿出了自己目前可以拿出来的所有家底和老本,与这凶名赫赫的鲲鹏展开极其悬殊的斗法。
其间的每一个步骤,手法,以及法宝祭出的顺序,战力,等等一切,若不赶紧好好消化一番,岂不枉费和可惜了如此难得的一场道门之战?
甚至换个角度,来看今天的这个危机,这鲲鹏虽然主观上的确是存了想要破坏道门之举,但客观上,像他这样的一个对手,反过来说,无论是对周天还是对整个棋道一脉,却未尝在危机之后,不是一场天大的好处。
换句话说,这鲲鹏,简直就是上天送来的一块质地上佳的磨刀石啊!
虽然在时间上,可能的确是早了点儿。
但谁知道,这一场莫名其妙到来的斗法,其后面的推手,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呢?
沉思中,周天也不知想了多久,直感到神识一阵困倦,似乎再也体悟不出什么东西来了,他才从忘我之境中觉醒过来。
定目看向棋枰之上的鲲鹏,见他正眼巴巴地瞅着自己,眼神中竟然流出一丝哀求的酸涩,周天这才冷哼一声,探手一抓,将天元上的那颗黑色棋子,拈子取回。
天元之子,一旦虚位以待,整个一尺棋枰,顿时回到了原始状态,化作了一道虚影中正自缓缓自我演化的棋盘,飞入周天眉心。
紧接着,脚下一空的鲲鹏,随即应声而落,直直的摔到在地上。
因为周身法力尽失,这一摔,只把鲲鹏摔了一个鼻青脸肿。
然而,虽然摔得头昏脑涨,但是鲲鹏却是一脸惊喜,一骨碌便从地上爬了起来。由此可见,这鲲鹏也的确是钢筋铁骨了。
鲲鹏都能动弹了,味道与奥妙,自然也是早就脱困而出,一面晃动着酸胀的身躯,一面一瘸一拐地走到周天面前,依然还是十足好奇地打量着他,半晌方才稽首重新见礼道:
“周天道友如此好手段,果然不愧是马上就要设坛释法之人。”
“看来,还是吾等看走眼了,还请道友原谅则个。”
若要真正论起来,大家虽然都在天元山内外,朝夕相处了不知多少万万年,但总归这还是周天和这几个与棋道一脉,有天然亲近感的混沌魔神,第一次正式相见。
所以,周天倒也不愿怠慢了他们,也是长身稽首郑重其事地回礼道:
“两个道友言重了。”
“此番飞来横祸,若非道友提前出手,道门怕是损毁远不止此。周天在此,还要多多谢过诸位!”
味道、奥妙连连摆手,面露羞惭道:
“愧不敢当,愧不敢当也。吾等出手,等于没有出手。”
“道友若是真有心,还是快快想些法子,瞧瞧秩序、嗜血两位道友,现在如何了。”
“说起来,吾等四人,具皆因道友这道门之气息所吸引,方才一心一意自始至终都流连在此,若是少了一个,怕是心不安不说,因果上也是难说了……”
喟叹声中,周天也是神情一凛,急忙扭头看向鲲鹏,凝眸半晌,方才叹息一声道:
“鲲鹏道友,你祸害我棋道一脉,暂且不论。吾那两位道友,现今可还活着?”
0108、烫手的山芋
眼见终于有了奇货可居的生机,鲲鹏目光一闪,马上抛出一个香饵望着周天也是一稽首道:
“道友原来名曰周天,还是此处道门之主。此前不知,鲲鹏在此有礼了。”
“道友说的那两人,的确仍在我手中,而且还活着。”
“不过”
鲲鹏说着,便停下嘴来,望着周天。
周天哼了一声,沉吟着扫了一眼味道与奥妙,随即颔首道: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且让两位道友现身,你我再来说话!”
鲲鹏顿时笑了,扬手一挥,两瓣羽毛便飘然而落。
随后,羽毛戛然悬停在半空。
鲲鹏伸手一指,两瓣羽毛,顿时绽开密密麻麻的绒毛,一对人影,从里面赫然呈现了出来。
几个人定睛一看,正是那被暗算擒获的秩序、嗜血两大魔神。
也许是为了表现诚意,未等周天在此开口,那鲲鹏马上又是伸指一弹,两片五彩羽翎顿时飘然而出
一左一右,探出长长的羽管,像针头一般分别刺入两人的眉心。
不一会儿,秩序、嗜血缓缓睁开双眼,嘴里痛呼一声,望着鲲鹏便是破口大骂:
“扁毛畜生,吾与汝誓不两立,决不罢休!”
鲲鹏冷哼一声,看看周天,扭过脸去。
味道、奥妙也是看了看周天,随即扬声喊道:
“秩序道友,嗜血道友,还请二位稍安勿躁。”
“此间事,如今已然尘埃落定,这扁毛也成了周天道友囊中之物,吾等且作壁上观再说。”
周天道友?
秩序、嗜血闻言,这才困惑地一眼望来,看到熟悉的味道、奥妙正微笑地站在一个道貌岸然的少年一侧,一副轻松的模样,顿时心中了然,也跟着神情彻底松弛下来,嘴里叫道:
“原来是周天道友,怪不得气息如此熟稔亲切。好好好,既然尘埃落定,吾等闭口就作壁上观便是。”
周天望着秩序、嗜血,微微一颔首,随即凝眸看向鲲鹏道:
“既然拿出了筹码,那就废话少说直接开价吧。”
鲲鹏闻言,马上面露喜色,目光一闪一闪着,张口道:
“道友爽快,所以鲲鹏也要有言在先一下”
“这场莫名其妙的争斗,其实说起来也就是一场误会。说来话长,不说也罢,吾只说我要去玉京山听法,道友想必一切就都明白了对吗?”
玉京山听法?
鸿钧第一次讲道,终究还是如期来临了。
只是,如此天大的事情,我怎么没有听到半点动静……
一阵愕然中,周天缓缓点头道:
“不错,鸿钧宣号,这是洪荒中早就有了的事情。”
“你要去听道,却误打误撞,走到了吾之道门,便将吾之棋道误以为那玉京山道门,是这样吗?”
“既如此,你走便是,为何却又要去而复返,大打出手,殃及无辜!”
鲲鹏前面正沾沾自喜地听着,最后一句话,却一下子打在他的七寸上,让他一下子哑口无言。
半晌,他才硬着脖子道:
“去而复返,乃是吾之脾性,算是吾错,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走错路后的暴怒,吾自己也难以控制。”
“多说无益,事情已然这般。吾虽然成汝囊中之物,但手中也有人质,道友现在直说就是,吾若放了他二人,汝可愿也放吾走人?”
话音未落,周天便断然摇头并直呼其名道:
“鲲鹏,你休要错判形势!”
“我之所以现在跟你磨嘴皮子,不嫌废话一箩筐,乃是出于他四人出手相助的道义。”
“如今我拿下你来,又与你这般废话,一番因果,早已了去。”
“所以,现在你对他四人,就仅仅是你们之间的事情,已经与我再无牵扯和瓜葛。”
“你若杀了两人,我会更加痛恨与你。你若放了两人,说不定会因此让我对你产生一丝好感。这对你接下来的结局,会有些好处。”
“现在,给你三个数,放人,还是杀人,自己赶快自决”
说着,周天扬手一挥,早已黯淡下去的秒钟,顿时又是光芒大炽,滴答便是一声令人心悸的响动,划破天际。
鲲鹏一下子面如死灰,瞪着周天,当滴答声第二次响起,他忽然张嘴大叫:
“道友且慢,吾放人就是了!”
说着,他两眼一闭,半空中的那两瓣羽毛,一下子滚落地面,接着一闪便消失而去。
秩序、嗜血一骨碌坐起身,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身子,随即对视一眼,嘴里哈哈大笑一声,望着周天便是稽首道:
“多谢周天道友,真是羞煞人也。此番因果,容后相报。”
周天却是摇摇头,淡淡地稽首应了一句道:
“二位道友言重了,且先一边歇息着,待吾与鲲鹏的这番因果尘埃落定,再行叙话不迟。”
二人一听,再无二话,默默稽首,转身来到味道、奥妙两人面前。
经历了这样一场说不清道不明的劫数,曾经的四大混沌魔神重新聚首相见,忍不住都是彼此相看一眼,心中不禁唏嘘万千。
尤其是嗜血,其伤势最重。所幸被长枪贯穿部位,乃是一条手臂连接处,看着吓人,回去将养时日,当无大碍。
虽说如此,他却不敢张嘴大笑,只是默默看了看三人,便转身看向鲲鹏,眼中射出一道无尽恨意。
不知为何,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弄清楚,他们四大魔神联手,竟然还是栽在了这只扁毛身上,问题到底出在何处呢?
但是旧仇未了,新愁却又丛生。
现在更大的惊讶是,四人都没有降服的魔头,竟让一个修为不过地仙初期的小家伙,一出手便如探囊取物般轻松予取予夺,这真是叫人情何以堪啊……
对于四大魔神的患得患失,周天自然是不会关注的。
这鲲鹏,虽说已成囊中之物。
但老实说,如此轻松就将其生擒活拿,这是他在战前万万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他最理想的结果是,倾尽全力,将这只不服天不服地的鲲鹏,一次性打残打服,然而卖一个破绽让其逃遁而去,只须以后听到棋道的名头便退避三舍就行了。
谁知,让后来的味道、奥妙一上来便横插一杠,结果是直接将这只谁都不想沾染上的鲲鹏,变成了黏在手上的烫手山芋。
这下可好了,该如何处理这家伙才是最佳方案呢?
0109、莫名其妙的一次突破
突然,一丝从未有过的歹毒念头,像一头从未见识过的恶魔猛然蹦将出来,直把周天吓了一跳,随后竟然做贼心虚的直愣愣瞪着鲲鹏,心中咚咚狂跳不已。
看到周天忽然一言不发,两眼空洞,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半晌都没有一丝动作,鲲鹏也是一愣,随后一股清晰的信息,顺着他的神识,蓦然一点点强横地挤进了他的识海深处:
“这鲲鹏,简直就像一个打不死的贼,逮着了装神弄鬼放了又去到处为非作歹,天生就是洪荒祸害!”
“今日落到我手中,不如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将他挫骨扬灰,销毁元神,让这洪荒之间,从此不再有(鲲鹏)这一号人……”
鲲鹏只听得大汗淋漓,魂飞魄散,望着周天,此刻竟直觉他便是怒目金刚般威压八方,双膝一软,便是一个大礼叩拜不已道:
“上仙,上仙,鲲鹏知错,鲲鹏知错了!”
“这一番误会,全是因那洪荒讲道之事引起。既然源头便错,吾便从这源头改正。上仙若是饶命,吾鲲鹏甘愿为上仙任意驱驰,只求元神不灭,留吾鲲鹏一脉啊……”
一番陡然而起的鬼哭狼嚎,一下子让完全找不到方向的周天,猛地惊醒过来。
看着曾经那样骄傲,如今却完全不顾形象的鲲鹏,痛哭流涕,周天也是好一阵愕然,半晌才有些恍然大悟:
这厮,莫非除了会分身,连那读心术也不知从何处学到手上了么?
怔忡半晌,周天于是豁然开朗起来:
也好,这鲲鹏既然是自己指天为誓,倒也省去了一番劳心费力的周折。
有他誓言在前,再如何处置于他,不消动什么手脚,任何人旁观起来也无二话,自己更不会因此牵扯到什么大的因果。
至于这誓言么,周天却是丝毫不用担心。
要知道,现在乃是洪荒初创,言必行,行必果。这时的洪荒中人,说出的任何一句话,一件事,都是言之凿凿的真实存在。
鲲鹏若是以后要违背誓言,不用自己去找他,大道意志甚至天道都会不容他。
想到此,周天于是起身颔首道:
“鲲鹏,你既然自发毒誓,如此我便为你鲲鹏一脉,留汝性命一条!”
“这是大功德,以后你须得还我。”
“至于洪荒听道,那是大势。大势不可改,你若在吾道门中违背了此前心愿,可与我棋道一脉无干。”
“不过大势不可改,小处却有为。此番因果,便是报应。”
“所以,玉京山的第一次讲道,你肯定是去不了啦。吾之道门,被你三拳两脚折损,而且还不知目前死伤多少。故此,你须得留下足够的时日,来抵偿吾这道门损失。”
能留下元神不灭,鲲鹏已经心满意足,待听到话里话外,周天竟然对洪荒听道之事毫无阻拦之意,当下不觉更是惊喜,猛然间醒悟过来:
哎呀,怎么只顾着哪边更加合自己心意?若论前后顺序,天元山的这一位,才是洪荒宣号第一人啊!
终于迟迟想明白了这点,鲲鹏不由得嘴里感激涕零道:
“多谢上仙不灭之恩,这第一次玉京山听道,错过也就错过了。”
“若是上仙恩准,待还清了此间因果,以后上仙开坛说法,鲲鹏愿意以玉京山情同此心留在这天元山,旁听上仙释法!”
周天一听,顿时两眼黑线直冒,转身走道:
“没有发生的事情,须得谨言慎行,莫要口是心非无端沾惹上什么因果。”
“鲲鹏,此后岁月,汝便是戴罪之身。吾也不占你便宜,何时还清了此间因果,何时你即可随时从吾道门离去。”
“此番前后祸端,就此了结。言尽于此,汝可知否?”
鲲鹏哪里有半分迟疑,当即稽首道:
“鲲鹏晓得,此后岁月,鲲鹏便是道门牛马,听凭上仙驱驰,还吾因果报应!”
一番莫名其妙的祸端,最后落得一个如此结局。
一旁的四大魔神,直看得连连摇头,却也做不得声来。尤其是那嗜血,盯着鲲鹏,两眼几乎喷出火来,也只能默默看着。
周天乃是这里的主人,一切自然要以他的意愿和决定为准。
况且,这本身就是鲲鹏与周天之间的事情,旁人如何插得上嘴来?
四人跟在鲲鹏后面,鲲鹏又跟在周天后面,亦步亦趋,望着远远的道门,一路行去。
沿途,有无数生灵,或是探头探脑,或是一哄而散,亦或是远远的便望着周天,以恭恭敬敬的上仙之礼稽首以对。
及至回到门庭之处,整个大草甸之上,早已是人头攒动,目光闪烁,却又是出奇的安静。
回到这里,周天这才回头看了一眼来路,也才惊异地发现,在截住鲲鹏并斗法的地方,竟然是在数万万里之遥。
而这数万万里之遥的距离,若要放在以前,不知要走上多少个岁月才行。
于是,周天不由得一愣神,沉思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万里之遥瞬息至?
如此神速,难道说仅仅只是与鲲鹏一战,自身的修为便发生了突飞猛进的提升,还是另有缘由……
正疑惑中,苍穹之上,无尽虚空蓦然闪出一道深深的裂缝。
紧接着,从中逸出一道金光,带着无数道纹光斑,望着周天倾泻而下。
在场的所有人,只来得及看上一眼,金光便一闪即逝,瞬间没入在周天眉心正中。
受此感应,周天忍不住也是一声极其愉悦的叹息,张口一呼,一朵炫目的虚幻庆云随即从其唇齿间一闪而出,漂浮在他的头顶,久久风吹不去……
其他人也还罢了,闪隐在人群中的红云、菩提子等少数几个早已一脚踩在太乙金仙巅峰,一脚踏入大罗初期突破瓶颈处的洪荒大能,不觉都是忍不住的面露微笑,稽首赞道:
“善哉,善哉,这洪荒中,也就道友一人,做到了刚刚从人仙晋身地仙,便又一日千里,从真仙虚影庆云的初期地仙,直接跻身玄仙虚幻庆云的中期地仙之境。”
“相信要不了多久,怕是道友很快就会直达地仙巅峰,一举进入到那自由自在的太乙天仙班列,与天地同寿,与日月争辉了!”
0110、玉京山下万众瞩目
“何为天,何为地?”
“天地之间,又谓何为”
玉京山,巅峰之上,独坐一人。
山脚之下,群峰之间,犹如天上繁星落地,星星点点,坐满了无数南来北往汇聚于此的求道者。
“天,有天意,有天道。”
“天意,乃万物之念,万物之欲,万物之和,集于一身,是为天意。”
“天意,不以物喜,不以物悲,不以一私一时,不以牵一发而动全身,亦方能谓之天意。”
“芸芸众生,皆在天意之间,顺者昌逆者亡!”
余音袅袅之间,无数修士大多都是睁着懵懵懂懂的眼睛,听得似懂非懂。
只有少数人渐渐露出会心一笑。
“天道,乃大道传承,世界法则,领域之宗,不二法门。”
“唯天道可以称之以天!天之上,天之下,天之内,天之外,皆唯吾独尊。”
“故此,天有九层天。每层天,又有不同层天。”
“三层天以下,每层天各为三重天。六层天以下,每层天又有六重天。九层天以下,每层天则一层为十三重天,一层为二十七重天,一层为三十三重天。”
“九层天之上,名曰九霄云外。”
一道道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回旋在这玉京山内外。
这一次,有不少人纷纷点头,相视而笑,眼神中,几乎全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天意难测,才有了天道恢恢,疏而不漏。然天意不过是天道一念,谁有了这一念,谁便有了觉悟天意之光。”
“是为”
“修行者如过江之鲫,熙熙攘攘,皆为法往,皆为道来!如逆水行舟,似独木桥横。”
“于是这天意可测,天道可窥,修得真经,便易如反掌!”
“今日开坛,乃吾法门洞开,悟得真经大道,说与芸芸众生听真,意为普法。得多得少,一讲有缘,二讲悟性,三讲慧根,四讲造化。”
“是故吾之法门,可修仙可得道。”
“能拜天地,尊天意,开灵智,即为人仙。练气凝元,筑基金丹,分神合体,元婴出窍,渡劫飞升,是为修真。”
“修真期内,若有朝一日,机缘造化,摘得一缕虚影庆云,则可抵达修仙境界,是为修仙。”
“吾之法门,即是从这修仙开始”
“第一层修仙,名曰地仙。地仙修行,又分真仙虚影庆云初期,玄仙虚幻庆云中期,金仙庆云巅峰。”
“第二层修仙,名曰天仙。天仙修炼,又分太乙真仙一花虚影初期,玄仙两花虚影中期,金仙三花庆云巅峰。”
“第三层修仙,便是大罗金仙境。大罗金仙修行,又分初期一花聚顶,中期双花聚顶,巅峰三花聚顶。”
“大罗金仙以上,今不复开讲。”
“一来大罗金仙之上,非常人可窥,非常人可破,恰似瓶颈,非机缘、造化、跟脚、气运合力而不可得也。”
“二来,吾之这第一讲,讲到此,恰好一千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所谓天机不可泄露,所谓数一不二,言尽于此,再无多言!”
“在场众人,就此散了吧。”
“有缘者,下一个千年,再听吾洪荒宣号后,再来听吾第二次开讲……”
随着话音落处,在巅峰之上的天花乱坠,云起云涌,霞光万丈,瞬间烟消云散。
那一道口若悬河,舌绽莲花的人影,也顿时一闪而去。
留下漫山遍野人影瞳瞳,一个个面面相觑,有的依然是跌坐当地,有的呆若木鸡,有的自言自语,但更多的则是若有所思,神采飞扬。
人头攒动中,镇元子揉了揉坐麻了的双腿,仅仅迟疑了一下,便一瘸一拐地走向山脚下最靠近讲道人的一处山谷要地。
那里,此刻依然盘膝而坐,并且正自眉飞色舞的交谈着的三人,是他在这一千年听道过程中,除了感悟道法的收获之外,另一个自感最想要结交的另一收获之一。
“三位道友请了,贫道洪荒闲人镇元子,这厢有礼。叨扰道友坐而论道,还望恕罪!”
看到镇元子一路走来,稽首而礼,三人其实早就有所察觉。
只是这三人可不是什么洪荒凡品,正是那后来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洪荒三清。
因其出身实在太过惊人,所以他三人从降临洪荒出世之初,起底的修为,便是直接从修仙境的地仙初期起步。
时至今日,三人并驾齐驱,均已达到了太乙天仙境的巅峰期金仙三花庆云,不仅只比目前已经踏入大罗中期双花聚顶的讲道人鸿钧低一个层级,而且只差一个契机,也可以马上踏入到大罗金仙境中去了。
可以说,三清是洪荒之中为数不多的几个含着金钥匙诞生的幸运儿。
也正因如此,三人也更为注意自己平日里的言谈举止,十分谨小慎微,唯恐一个不小心沾染到什么不必要的因果当中,
所以,即便看到镇元子是冲着自己而来,如果不愿相见,而且明明可以及时避开,但三人还是留在了原地。
面对镇元子的叨扰,三人仅仅打量了一眼来人,立刻就暗中交换了一下眼神,不约而同地在自己心里感叹了一下,这洪荒之中,果然还是藏龙卧虎之地啊!
瞧这没什么惊人根脚的镇元子,竟然一身修为也是太乙天仙中期的两花虚影境,仅仅比他三人低了一个层级而已。
三清中,无论修为精进程度、个人天赋乃至脾性气度,相对更要淳厚一些的,就是后来被洪荒尊为太上老君的太清道德天尊,他在看了一眼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后,便第一个望着镇元子稽首还礼道:
“原来是镇元子道友,大家都是玉京山下听道之人,不可不谓缘分匪浅,叨扰一说也就言重了。”
“只是,不知道友前来,有何指教乎?”
这四人凑在一起,漫说以后,就算是现在,也是洪荒中数一数二的顶尖存在。
话锋一露,各人便自知其中的机锋所在。
镇元子微不可察地扫了一眼看上去没有任何打算开口的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随即将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太清道德天尊身上,郑重其事地再次稽首道:
“镇元子还是要事先告罪一下,不知三位道友可曾听闻这洪荒之中,还有另外一个洪荒宣号之人?”
0111、三清聚首第一个千年
三清闻言,脸色微变,但马上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后,还是由太清道德天尊出面,微微一笑地颔首道:
“道友说的,莫非是那过去数万万年前第一个洪荒宣号之人?”
对于这种明知故问的态度,镇元子也只好继续装聋作哑道:
“正是此人。而且,说起来在来的路上,吾还真是说不清是机缘巧合,还是误打误撞,竟与这第一个洪荒宣号的奇人有了些牵扯!”
哦,见镇元子欲言又止的模样,太清道德天尊终于表示了一下惊讶,颔首道:
“如此说来,道友与那奇人有了一面之缘?”
“见面倒没有见上,”镇元子连忙摇头道:
“不知为何,吾出发时心里想着是要来这玉京山的,道心坚定。”
“但奇怪的便是在这里,走着走着,吾竟然走到了此人的地界中。哦对了,那里也有一座堪比玉京山的大山巨峰,名曰天元山,巍峨雄壮,道貌岸然,也是教人过目难忘!”
“于是好奇之下,便逗留了一番。只是有些可惜,那宣号之人,竟然正在闭关悟道。吾又要赶时间怕错过这里的盛会,所以也就只好与他错过了。”
三清听到这里,终于恍然大悟:
这镇元子,说了一大箩筐转圈话儿,原来巴巴地跑过来,该不会是要重新绕道回去,邀约他们一起去看看那人那山吧?
三清心意相通,同气连枝,只一个眼神,便立刻明白了彼此想要什么。
太清道德天尊顿了顿,马上含笑稽首道:
“啊镇元子道友请了”
“此番玉京山听法悟道,吾三人早已商量好了,接下来这一千年,吾等哪里也不去,就在这玉京山下,结庐而居,潜心感悟这讲道人的每一句法意。”
“岁月匆匆,时不我待,道友若是有事,还请自便,吾等就此别过可好?”
镇元子一听,唯有暗自长叹,只好稽首告辞道:
“叨扰了三位道友,镇元子就此别过!”
镇元子一走,上清灵宝天尊、也就是后来著名的通天教主马上哼了一声道:
“这镇元子好生无礼,太将自己当人物了,也不瞧瞧他的根脚,连个好的出处都看不清,却来吾等面前聒噪!”
玉清元始天尊却是翻了翻白眼,盯着苍穹之上,却是默然无语不置一词。
太清道德天尊摇摇头,瞥眼道:
“吾倒是好生奇怪,那做了第一个洪荒宣号之人的周天,为何抢得了先机却又甘为人后,竟然能将这洪荒说法第一讲之位,无声无息地便让了出来!”
“却是不瞒两位师弟,这一千年来,吾用了九分心思听讲道人说法,另一份心神,竟莫名其妙地放在了那周天身上。”
“今日教这镇元子搅和了一下,不觉想起这个执念,倒有些细思极恐啊!”
状如神游万里的玉清元始天尊,这时忽然收回目光,捻指笑道:
“他狂由他狂,三清游离殇。他悟他的道,吾走吾的路。”
“话说那时他第一个冒出头来,莫名其妙的就做了那洪荒宣号第一人,吾等三清,当时就没有对他产生一丝这玉京山讲道人般的感觉。”
“如今这洪荒第一讲,**之音,修道之路,很快就要被这无数听道人离开玉京山后,传遍天下。那周天就算懊悔,也是迟矣!”
太清道德天尊却是听得连连摇头,不等话音落地,便不住的沉吟道:
“吾担心的倒不是这层,你们且好生想想”
“玉京山说法,该是洪荒多么天大的事体,那周天道友,却纹丝不动,连个声响都没有,岂不怪哉?”
上清灵宝天尊、玉清元始天尊不觉对视一眼,细细一想,不由得也跟着沉吟不语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三人忽然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掐指同声叫出嘴来:
“不对,此事的确有些怪异!”
“吾等三清,乃是天下一等一最为虔诚之求道人。管他是谁,本应在第一个洪荒宣号时,就该对这第一个宣号之人心生向往,而不会去斤斤计较他姓甚名谁。”
“可今日吾等才发现,那周天我们见都没见过,对他却怎么哪里来的这么多莫名其妙的怨气,甚至无视呢……”
三清说着,均是相顾骇然,一下子陷入到集体静默之中。
玉京山巅峰之上。
一个人影,正负手而立,衣袂飘飘,一动不动,遥遥观望着大山之下,那如蚁群般的人流,摩肩接踵,向着四面八方分流而去。
不过,对大多数人影而言,他最多就是惊鸿一瞥。
真正让他多看一眼,甚至有时还会凝视片刻的,数来数去也就只有寥寥数人。
这其中,既有一走一回头正在远去的镇元子,也有此刻正自相顾默然的三清。当然,还有另外几个身影,此刻也仍盘亘在山脚下,不知何去何从。
但是让他最为关注的,却是这突然沉默下去的三清。
这三个人,从第一眼看见,他便对他们的根脚及其身上散发出异乎寻常的气息,印象深刻。
虽然他的境界,就算有了这洪荒第一讲的造化加持,**的一千年中,他还是没能将三人身上那层若有若无的迷雾看破,但一丝天机。终究露出了些许破绽。
而且,这个破绽,直接让他大吃一惊,险些乱了道心。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三清,固然根骨清奇,仙风道骨,谁知竟然是大神盘古元神一分为三所化。
怪不得这天机不过是一闪而逝,就让他瞬间心烦意乱
若非刚刚讲道得来的气运镇压,怕是他苦苦修到的大罗金仙中期双花聚顶,立刻就要掉去一花,跌落回初期境地。
一阵后怕中,这个负手而立的人影,终于仰天长叹一声,直视着无尽的苍穹,开口便道:
“天道,天道,吾已凭借自身觉悟将你说出,又口干舌燥将你天花乱坠讲了整整一千年。吾与尔,若果真如梦中那样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这一刻,便请现身一观,吾才信汝!”
话音落处,一望无垠的天地一线,不知不觉,蓦然便是天色一暗……
0112、只为天道这千古惊鸿一瞥
嗯,刚刚还说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怎么突然间,这天就黑了……
最先惊觉的,便是山脚下的三清。
紧接着,无数的人影,纷纷抬头看天,却哪里还看得见半点光影。就连近在咫尺的伙伴儿,也是刹那间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这一道铺天盖地的异象,别说玉京山内外,就连遥遥不知其远的天元山上下,也是惊呼一片。
一千年,几乎是睡了一觉,第二天推开门来,便匆匆过去一般。
带着这种感觉的周天,也几乎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只是埋头整个道门乃至最核心建筑太极道场的修复和重建。
不知不觉,就到了一千年之后。
所谓不破不立,祸福相依。
原本草草而就的整个道门及其太极道场,经过那懵懵懂懂的鲲鹏一次莫名其妙的破坏,现在整个道门,上下齐心,不分你我,热火朝天,正好用了这一千年时间,将一个崭新的棋道整体道门建筑群落,给完美地一砖一瓦搭建了出来。
不仅如此,这一千年来,不仅天元山方圆万里之地的本土生灵,又诞生出数以万计的开智灵兽,在道光日渐明亮的照耀与滋润之下,绝大多数都令人惊异地达到了人仙的修真境地。
而且,那些原本铁了心要一直潜修下去的本土洪荒大能,在整个道门这种热火朝天大建设的氛围中,终究还是动了凡心,纷纷冒出头来,重见了天日。
当然,这些自命不凡醉心潜修的洪荒大能,最惊喜的,还是莫过于跟周天这个道门之主的相见。
正所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
从周天降临到天元山这片洪荒之中他的宿命归属之地,到第一次洪荒宣号,再到一次次悟道,直到现在的道门大建设时期
几乎每个阶段,这些隐身于天元山方圆万里之地的洪荒大能,都不可避免地耳濡目染感同身受,周天每一天的飞速变化和进步。但是耳听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一回事。
所以,当他们与周天真正相见的那一刻,这些鼻孔朝天的洪荒大能,方才真正领悟到了什么才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至理名言。
现在,整个棋道恢弘的建筑群落,不仅星罗棋布,鳞次栉比地散布在天元山脚下,并以完美的树状结构,向着四周扩建。
而且原有的看上去略显简陋的门庭,连同曾经周天之手编织而出的篱笆墙,被整个地向大草甸之外,又延伸出去足足一千里之地。
整个门庭,变成了真正的一座道门牌坊式的整体脸面。
原有的一对楸木、金丝楠木门柱,又在众多弟子和教徒的呼声中,通过海选和投票,分别增选出桧木、桃木、黄花梨木、水杉等六种洪荒原生树种,择其万年以上原木,共同构成了棋道门庭的八大门柱。
远远望去,单是这门庭一道地标性建筑,便让人在一眼之间,顿生肃穆之意,向往之心。
而原来就像贫民窟的聚集地,也被整体迁移到了门庭之外新扩建而出的千里之地,分门别类,主客有序,形成了一座真正功能齐全,方便快速,生活舒适的安居之城。
【门庭牌坊】,连同绵延万里的真正【篱笆之墙】,以及光耀八方的【太极道场】,祥和宁静的【安居之城】
加上刚刚落成的【黑白学院】,【讲棋馆】,【美食坊】,【五行图书馆】,以及今天就要正式揭幕的【道具商城】、【棋道演练场】和【功法厅】等主体、主题建筑,共同构成了目前整个棋道一脉,在硬件方面的整体面貌和对外形象。
可以说,如果再将未来周天对棋道的整体理论体系的构建、论述,以及相关阐述和学说的演进、发展和完善,等等软件因素考虑进来。
那么一个宏观的道门国度甚至教廷,也就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地从此屹立在这洪荒世界了!
然而就在这又一个值得整个棋道道门庆贺与铭记的时刻,正值春光明媚,朗朗乾坤,晴空万里之际,大中午的,既无狂风也无电闪雷鸣,整个天地之间,骤然间犹如末日般黑暗下来。
无论是谁,就算再有钢筋铁骨般心志的生灵,也会在这一刹那间吓得魂飞魄散,不知所措……
周天也是在经历了瞬间极度慌乱与惶惶不可终日之际,不知何时,他的耳畔,便蓦然传出了一声极其威严却又十分淡定的闷哼:
“嗯……哼……”
仅仅不过是两个最简单的音节,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一片末日般死寂,瞬间就被这一声看似不经意的闷哼,一声喝断!
紧接着,天地之间,以天元山这方圆万里之地为中心
一丝耀眼的大光明,自那巅峰之上,犹如核-爆-般点亮整个天空,并以肉眼可见的光速,就像一副徐徐展开的水墨画,将原来什么样的天地一色还原到什么样的天地一色。
整个洪荒,无数生灵揉了揉眼睛,愣怔片刻,随即在各地爆发出一阵又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欢呼声中,一些眼尖的生灵,突然发现,在那重见光明的朗朗晴空之上,不知何时何地,竟然多出了一只默默凝视着万物大地的眼睛!
然而,这似乎并非一只寻常的幻影中的眼睛。
甚至可以形象的说,这根本就是一只天眼。
没错,天眼,就是一只天眼!
这只眼睛,看上去没有目光一切,但他就是目空一切。
他似乎在看着每一个人,但每一个人,都感觉不到他凝注在自己身上,哪怕一丝一毫曾有过停留片刻的视线。
他看上去是那样的悲天悯人,然而当你满怀温暖回望过去,真正感受到的,却是那永恒的虚无……
玉京山上,那一道孤独的身影,却在这一刻的仰望中,看得如痴如醉,呆若泥塑。
直到不知其远的一道威严莫名闷哼之声,骤然划破天际,带着一丝丝古朴万方的道光波纹,一路碾压般荡漾而来。
那一只眼睛,方才露出了一丝微微的讶异。
随后望着玉京山上的人影,快速眨了眨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湮灭在虚空深处……
0113、菩提子的一丝执念
就在那一只眼睛,湮灭在无尽虚空深处的瞬间,周天几乎与玉京山上的那人影同一时间也是心有所感,蓦然抬头望向苍穹,竟正好与这只眼睛,不早不晚,不偏不倚,来了一次面对面的对视
在对眼的瞬息之间,也就不过是惊鸿一瞥之间。
只一眼,周天就觉得整个人就好似失足跌入一条极寒冰河,激灵灵一个冷颤,嘴里不由自主便是啊呀一声,变得也如泥塑般呆若木鸡,手脚难动。
这一只目空一切的眼睛,才眼皮一合,瞬间自我湮灭在无尽的虚空中。
苍穹之上,平复如初的虚空表面,就像从来没有挤出这样一只眼睛那样,重新波光隐隐,星辰耀耀。
“亮了,亮了!”
“有光真好,我讨厌黑暗!”
“你们都是傻子吗?看看清楚,没发现,是咱们天元山先亮起来的么……”
当那只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眼睛,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苍穹之上,又莫名其妙的湮灭在苍穹之上,天元山下,无数的生灵在经历了那一瞬间的惊魂时刻后,终究还是抵挡不住来自内心深处,对重回朗朗乾坤的大光明的欢呼和雀跃。
蹦蹦跳跳,又喊又叫中,发出的最多声音,便是对自己这片生于斯长于斯的天元山,以及以天元山为中心的这方万里之地热土的自发赞美!
一个人独处时,你永远体会不到更无法品味出这一刹那间,万众欢腾的快意与酣畅。
白衣飘飘的菩提子,望着周天,突然抬手,抚须微笑了一下。
他在想:
若不是此刻自己就站在面前,这个粗粗一看,完全就是一个小道童模样的少年人,他哪里敢相信,这少年不仅创立了棋道,征服了眼前这无数正在朝他欢呼的洪荒客。
而且对那桀骜不驯的鲲鹏,更是含而不露的颇有一套整治办法
既以强悍的武力弹压,又以看得见摸得着的诱惑吸引,最后更以来去自由为题,将他那一颗始终患得患失的雄心,彻底消磨得服服帖帖。
如今这鲲鹏,在整个道门的大建设浪潮中,不仅出力最多,更是常常主动请缨,东奔西走,任劳任怨,弄回了一大批道门建设急需的物资,还顺带将更多潜藏在这方土地上的修士,给一个个挖掘了出来,投身于道门之中。
这还不算,最令他信服的,还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少年人,面对道门被毁,早已发出设坛释法的宏愿,也被迫因此无限期延后。
这样的打击,不仅没有击垮他,反而让他迸发出让人吃惊的永不服输的尽头。
一面从不怨天尤人的每天亲自带领门众,破土铺路,开山凿石,引水造渠。一面写写画画,走遍沟沟坎坎,规划道门蓝图。
说起来,就连他这个修为已达太乙金仙三花聚顶,只差一个机缘,便可踏足突破大罗金仙境的巅峰期太乙仙人,无数年来,不知看穿了多少生灵多少事物变迁:
偏偏唯独这一次,老天让他遇见了周天,这个唯一让他始终吃不准看不透的少年人。
出奇也出奇在这一点上:
这一千年来,原本只是打算来看一眼就走的他,竟然跟着这个小娃娃一呆就是千年。
一千年呀,不仅每日乐呵呵的跟着干活,而且每日还总期待着,这个小家伙,那小小的脑瓜子中,会不会又冒出什么新奇古怪的好东西来!
比如从他嘴里冒出来的“道场建设”这四个字,不仅这个道名闻所未闻,而且从说到落成,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还真就从无到有,从小到大,让他带着众人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给变了出来。
现在放眼望去,整个道门建筑群落,就像一个个有了生命的各式各样的雕塑,错落有致,气象万千地坐落在道门中,让人流连忘返,心生赞叹,直想也从此成为这其中的一份子。
所以说,这看似小娃娃的少年人,真的可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说则已,一说,说过的话,所有的话语都变成了现在众人眼前的现实。
现在,一早上起来,道门中早已看似人山人海,鱼龙混杂的群居生活。只要山巅之上一声钟鼎之鸣响起,不管是几千人,还是几万人,立刻就会有条不紊从各自分到的房屋中,从星罗棋布分门别类的区域之间走出。
然后,一旦进入到道门中,不管你是财狼虎豹飞鱼虫鸟,人仙境的修真者,很自然地就会排在人仙境的窗口前,秩序井然地领到一份饭食,坐在这座窗明几亮可纳千人同时进餐的【美食坊】。一面津津有味地吃着早餐,一面交头接耳说着彼此的修行心得。
【美食坊】与其他功能场馆一样,也是严格地以“境界”、“修为”作为划分标准,将领取饭食窗口划定了几个不同等级。
人仙境以下,因为人最多,饭量也最大,所以便给他们在【美食坊】中单独开设了一个独立饭厅。
而【美食坊】正厅,则依次开设了三个窗口:
人仙巅峰到地仙中期玄仙虚幻庆云以下,为一个窗口。
地仙巅峰道到天仙中期玄仙两花虚影以下,为第二个窗口。
太乙天仙巅峰到大罗金仙中期双花聚顶,为第三个窗口。
大罗巅峰三花聚顶,到五气朝元境界之准圣,在【美食坊】右侧开设独立贵宾餐厅,并直接冠名【准圣人餐厅】。
与此对应,在【美食坊】左侧,又设独立贵宾餐厅,名曰【圣人餐厅】。
一左一右,左尊右偏,圣人与准圣也稍稍在区位上做了一丝区分。
单这一点细微处,便能看出周天在自己道门中的每一处,都用心到了极致。
如此用功的小娃娃,如果还不能成气候,那才是天理难容哩!
因为,现在整个棋道一脉的整个道门内外,将所有人都算在内的话,目前无论修为还是境界,都是当之无愧第一的,便是非棋道中人的菩提子。
他现在是太乙天仙巅峰三花庆云境,只差临门一脚,便可踏足大罗金仙境。
但是,即便他是目前最高的一位,也只能依据自己面前最高的修为与境界,老老实实在那三个普通窗口排队打饭吃。
当然,现在能在第三个窗口打饭吃的,也就他一人而已。所以,实际上他是不用排队,去了就能打上饭。
0114、误会的饕餮盛宴(一)
那么,连普通窗口的第三个太乙天仙巅峰到大罗金仙中期双花聚顶的仙人,也就菩提子仅此一人而已。
周天为什么还要偏执狂般的虚设两大贵宾餐厅呢?
要知道,别说现在的棋道整个道门内外,就算放眼整个洪荒,准圣要到不知多少万万年后,才会慢慢冒出来那么几十百八个。
至于圣人,呵呵,鸿钧不合道之前,哪里有什么圣人可言?
而鸿钧合道,从现在开始掰着指头算,就算洪荒不记年,不老老实实数上几个量劫之数,你也想都不用去想那些未来的什么事情。
别忘了,现在连龙凤初劫都才刚刚拉开序幕的一个边边角。
所以这两大贵宾餐厅,估计就算等到变成古董化成灰灰,都不一定能等到一个准圣,甚至一个圣人,屈尊降贵,来此吃上一顿饭。
但是用周天的话说,就像道门中那些建筑群落,现在许多闲置着的各种功能场馆一样,当前用不用的上,是一回事。
把它想出来,并将这个头脑中虚无的理想,变成洪荒之内,天元山下,一个实实在在的,既看得见又摸得着的实体建筑,则又是一回事。
而更重要的,却是还在后面,依然还是用周天的话说,这是一个递进的逻辑关系:
用不用的上,是一回事。
看得见又摸得着,又是一回事。
但是,看见了,又摸着了。你却因为法则在前而不得入,那时,你会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和心情呢?
这时候,不用任何人再去给你讲大道理,更无需鞭子,你就会自己下定决心,一门心思,暗自发誓,终有一天,你也要像准圣,像圣人那样,被人恭恭敬敬地请进去,坐在任何你都可以坐下的去处……
还是用周天的话说,这其实一点也不深奥,简单的就像在一头饿极了眼的猛虎面前,放上一堆新鲜的肉食。
但前提是,这头猛虎,事先得用一根强大的锁链将它拴住。
如果有人要问,何为“道”?
这时,周天就会用以上这些“周天的话说”,回答什么是“道”。道有万千,但反过来道,却又是不二法门。
怎样悟道,那就全在个人用心了。
有一天,不知不觉,菩提子在周天又面对着他的这方圆万里之地“指点江山”时,一丝若有若无的明悟,姗姗来迟地突然搅动了他一直都在思考中的识海:
这周天每日不厌其烦的,每到一处地方,每遇一件事情,每当一座道门建筑落成,他都要如此喋喋不休、事无巨细地一一说出其中的缘由。
何也?
一千年来暗暗观察,看周天这小娃娃,若是无事时,他其实总是一个三缄其口天性沉静之人,就像他的石头本性那般。
那为何一旦遇事遇人遇见场面之时,他要如此苦口婆心呢?
一句话,原来这一切表面看似絮絮叨叨里嗦的口舌之欲,对周天而言,其实根本就是一场场没有法坛的释法啊!
面对芸芸众生,门徒教众,原来对“道”的领悟及其说法、释法、普法,还可以这样去做?
大道一条,果然是有多少个修行之人,这洪荒便就有多少条大道。若以此论,洪荒芸芸众生,大道三千,又何止大道三千!
这一千年来,除了这菩提子念兹在兹的,一直在暗中观察和揣摩着周天,在热火朝天的道门大建设浪潮中,还有一个人,也是始终如一地默默看着,想着,思索着。
这个人,便是一直都对自己的道体,有种异乎寻常执念的后土。
但与菩提子想到了什么,便会毫无顾忌的直勾勾盯着周天打量不同,作为巫族,尤其还是一个雌性仙人体的巫族,后土自觉还是没有菩提子那样的放得开手脚的情怀。
所以,时常的,她总是跟在更多的人群后面。
有时实在躲不开了,那她就会将巫族的两个兄长天吴、句芒推到前面,自己依然还是若即若离的样子,远远的这样看着。
至于看什么,以及到底想从中看到些什么,悟出些什么,有时就连后土自己都不知道。
但即便这样,莫名其妙的,她却从未生出一丝想要结束这里的客居生活,按照他们十二巫祖事先约定的那样,赶去玉京山会合。
当然这一千年,并不总是这样平静,平淡。
因为道门大建设本身就是一件热火朝天的大事件,所以想平淡也平淡不了,每日都是那样的轰轰烈烈。即便像后土这样的淡泊性子,也是常常会感到一种热血沸腾。
而不平静,主要说的还是天吴、句芒两人。
这一千年中,两人数度都要离开,想要赶去玉京山听道。
然而,每次也都因为后土雷打不动的坚持,而最后不了了之。
两人也曾私下商议过多次,要么扔下后土一个人留在天元山下,要么两人合力将她劫持着一起离开。
可是事到临头,不管是那种情形,两人都下不去手。
就这样一拖再拖,直到两人终于忍无可忍,找到后土直接摊牌。结果后土说了一番话后,二人竟然从此也再不提什么离开此地的话头。
被逼急眼了的后土,脱口而出说的一番话是:
“巫族你们都是大兄,自可自作主张,想什么便是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排行最末,平日里我可有一件事忤逆过尔等大兄们?”
“今日在这天元山下,非是我执拗或是什么大兄眼中的冥顽不化,实则是那周天的先天道体,与我乃至与我整个巫族,都有着冥冥之中的莫大干系。”
“大兄不知,大兄又不愿深想,便只有我自己一个人闷头慢慢思索了”
“为何都是先天道体,他周天如此圆满,而我巫族,每个人却都是一个个的残缺不全!”
“他周天是石头所化,为何化形之后,没有半点石头的影子。我巫族每个人,为何却还要人人背负着或多或少的兽身,如此天大的事体,大兄们不觉得应该教我巫族每个人都心惊肉跳吗……”
0115、误会的饕餮盛宴(二)
后土幽幽道来的这一番话,话音刚落,不仅让二巫句芒、天吴真的一时间心惊肉跳。
而且两人当即望着后土,郑重其事地就是长长一个稽首礼,并在嘴里道:
“吾十二祖巫本就同气连枝,如同一人。今日后土妹妹当头棒喝,实乃吾巫族一脉福音天降。此后,在这天元山下,汝说多久就在此多久!”
三人突如其来的怪异举动,除了引来鲲鹏的惊鸿一瞥,其余人等并未对此有太多关注。
因为这三人,一千年中总是这样吵吵闹闹,不得消停。
鲲鹏多看了一眼,也仅仅是因为周天对他刚刚说过的一番话而已。
周天说:
“千年已过,道门也已浴火重生。”
“鲲鹏,你与棋道的恩怨就此一笔了结。近几日,怕是机缘就要到了,那时你便可以重新鲲鹏展翅一飞而去,再与吾这道门没有了瓜葛!汝,要好自为之!”
也正是有了这番话,这鲲鹏这些日子,比从前的一千年更加的勤勉努力,直想着能让周天多些欢喜,也好让那什么机缘快快到来。
机缘一到,他便又可一飞冲天,自由自在,再无任何管束和忌惮。从前那样畅快的日子,鲲鹏自然是梦寐以求朝思夜想啊!
所以,连人家后土与两个祖巫之间的自家事,他也还是忍不住警惕地多瞅了一眼。
“你个扁毛,看什么看?”
这一千年以来,除了元凤之外,对鲲鹏从未有过如此关注的另一个人,恐怕就要数那曾经的四大混沌先天魔神了。
而四大魔神里面,对他尤其的咬牙切齿般痛恨不已的,便是此刻故意堵在鲲鹏面前的嗜血了。
一千年过去,两人的恩仇,并没有因时间的流逝而消散。
虽然碍于道门这千年之间不断颁发而出各种道规,而且两人也都不敢让周天当面难看。
但私底下,像这种针尖对麦芒的对峙,却每天都在发生着。
只要远离周天,或者周天一个转身看不到时,嗜血就会一个箭步冲上来,故意冲撞鲲鹏一下,然后再拿话语刺他一下。
因为一直是戴罪之身,鲲鹏相对毫无顾忌的嗜血就要克制很多。
甚至,很多时候,他基本上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这对于一千年前的鲲鹏而言,几乎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
但是这一次,他面对嗜血的又一次挑衅,鲲鹏终于出手了,在嗜血撞过来的同时,也是一头撞了回去。
一撞之下,两人之间的修为高下,顿时便显现了出来:
嗜血一个翻滚,倒飞出去足足七八丈方才定住身子。
而鲲鹏,不过倒退了十来步,便没事人似的停了下来,望着犹在翻滚中的嗜血,冷笑不已。
而在嘴里,却是压低声音道:
“别以为老子忍你一千年,便是怕了你!”
“若是他日再相见,只要不在这道门万里之地以内,就凭你现在这点本事,吾鲲鹏一只手便教汝魂飞魄散,身死道消,从此再无嗜血二字!”
这番话,鲲鹏自然是在说大话。
明眼人都知道,这一次两人的再度交手,鲲鹏还是又占了不少便宜。不仅又打了嗜血一个措手不及,而且嗜血旧伤未愈,在修为法力上又弱了一份。
两相一照面,吃亏的当然还得是这个有勇无谋嗜血。
说起来,若是让两人都在真正的巅峰期对决,先天魔神嗜血还是要略高一筹的。
只是千年前的第一次吃亏,是轻敌。
这一次吃亏,则就有些不自量力了。
毕竟,现在他还是重伤未愈之身,找着鲲鹏来硬碰硬,那不是自找倒霉自讨没趣是什么?
好在两人都很识趣,一撞之后,在负责维持秩序的道门纠风队闻声跑过来之前,两人都瞪了一眼对方后,马上扎入人堆去了。
等到刚刚被选拔上来做为纠风队头子的青背孤狼,蹬蹬瞪跑来,明明知道是谁,但也只好作罢。
看到鲲鹏、嗜血又是无聊的争斗,后土皱了皱眉,刚要抬头重新去寻找周天走远的身影,却突然又被天吴扯了一下道:
“关于先天道体,有一点汝还是没有说清楚呀,后土妹妹。”
“那一点没有说清楚,你直管道来就是”
后土因为看不到周天此刻已经走到哪里去了,口吻中,忍不住有些不耐烦起来。
句芒马上接茬道:
“因为我们忽然想起来了,还有一个人,也跟那周天一样,有着圆满的先天道体!”
“所以,后土妹妹,不知道汝是故意视而不见,还是压根不愿那么去想,周天之外,竟然还有一人同样也是先天道体圆满,是也不是?”
后土一听,顿时叹口气,眉头紧蹙道:
“你们真是眼拙呀,那人几次下河你们都没有瞧见他的脚吗?”
句芒、天吴闻言,不觉都是一愣,半晌过后,随即马上对视一眼各自扶额道:
“哎呀,那菩提子一双脚没问题,但十根脚趾,却还是十足的树根模样。当时,我们还暗自好笑了一番,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呢?”
说完,两人都不觉老脸一红,望着后土,真不知道她平日里看人,竟然是如此的目光如炬,叫人有些又惊又怕。
而修为仅比菩提子略低一些的红云,这一千年来,却是与这里任何人都是另一种别样的状态:
从周天的鲲鹏之战回来与他的第一次正式相见,他便比任何人都更快更准地捕捉到了周天,在看似一颦一笑言谈举止之间的机锋和道意。
所以,第二天他便没脸没皮的(好像他一朵红云似乎也不在乎这些),揪着周天接着上一天没有说完的话头,与他又是好一番坐而论道。
结果,当天,他便疯癫了
直接回到他一朵红云的本体,以他独有的闭关方式,在天空之剑漂浮着开始了悟道。
不过他的闭关悟道,似乎总是很短暂,基本上都是二三百年就要醒来一次。醒来,便又要揪住周天,与他坐而论道,真是不胜其烦。
眼见一千年如白驹过隙,这位几乎染红了天元山一侧半边天的老兄,这一次,却有些罕见的到现在都没有出关的迹象。
不过一直闭关,总体是来说却是一件好事。
毕竟,闭关时间的长短,虽然不能以此作为一次大彻大悟后的悟道高下之分,但长久的凝神感悟,也是因为有东西可感悟才会这样啊……
0116、甘之若饴的大牌棋迷
此刻,周天身边的小跟班,都被一个巨大的身影给一个个连哄带骗加恐吓地赶走了。
最后,只剩下周天,像一只地上的小蚂蚁般,抬头望着眼前这头金色巨猿。
而金色巨猿,也是一动不动,低头俯视着周天。
两人就这样好笑地瞪视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周天长叹一声,垂下眼皮道:
“道友收了神通吧,吾看着眼晕!”
金色巨猿这才呲牙咧嘴,身形晃了晃,回到正常身高体长,面向周天,又是一次稽首道:
“周天道友,汝真是一块石头说什么也要铁石心肠下去,对吾所求视若无睹么?”
周天翻翻白眼,看了一眼他几乎铺天盖地的巨大虚影,冷脸道:
“道友真是猪八戒扛锄头倒打一耙,汝现在这副模样,乃是先天造就,先天问题。先天的事情,这后天能管的着吗?”
“猪八戒,谁是猪八戒”
突然从周天嘴里冒出一个新名词,让金色巨猿不由就是一阵恍惚,瞪着周天哼了一声,险些忘了自己的正题。
半晌,他的思绪才又跑回来,突然察觉到周天话语中的一丝漏洞,马上机敏地揪着不放道:
“周天道友,汝都自己说了吾之问题乃是先天早就。既然连如此深奥之先天问题都看得出来,相比汝若真出手的话,可见也不是没有可能帮到吾的吧?”
若论百兽之中,不算修仙的话,最聪明也最狡猾的,怕就是这猿猴一类的生物吧
周天瞪着金色巨猿,竟半晌无言以对。
这洪荒中,果然连说话,都要小心翼翼出不得半点纰漏。
否则,不沾因果也会惹来麻烦。
摇摇头,周天只好颔首道:
“罢了罢了,你若有这个耐性消磨在吾棋道之中,就随便你好了,只要你不嫌烦,自甘寂寞。说不准哪天有办法或者什么出路了,兴许就让你等着啦!”
金色巨猿闻言,顿时喜上眉梢,抓耳挠腮了好一番,随即望着周天呲牙咧嘴地唱了一个诺道:
“如此,那就多谢周天道友了。”
“话说现如今的洪荒,住在哪里不都是一个住?左右不过一棵大树,上下不过一张榻!”
“嘿嘿,到了汝这道门,每日还有不用自己动手的饭食,吾怎么会烦呢?”
“道友放心,吾一定好生在此住下,每日就是爬爬山,睡睡觉,吃吃饭,听听道,其他事情汝一概不用管我,只须到时机缘若是来了,汝出手帮吾去掉这烦人的虚影,吾便从此认下汝这个道友!”
说着,这金色巨猿竟然还不知羞耻地指了指自己,那一道跟着他晃来晃去的巨大虚影。
周天只听得一脸黑线,只有暗自喟叹洪荒竟然还有这样一号人物。
如此的大大咧咧,如此的不管别人的感受,如此的我行我素,倒是还真有一人对得上这样的一种洪荒人物。只是他现在唯一还吃不准,这厮会不会就是那凶名赫赫的混沌魔猿……
想着,周天于是马上正色道:
“道友可以在吾道门住下,只是我得约法三章”
“第一,你这铺天盖地的虚影,我不能保证就算机缘到了,就一定能帮到你化去虚影,回归真身。”
“第二,在吾道门这万里之地,不得惹是生非,横冲直撞。尤其是天元山巅峰之上,乃是我道门修行禁地,更不得擅入。只要发现一次,道友就需自行离去。”
“第三,道友暂居道门,不能白吃白住。平日里倒不会让你做苦力,但若有需要,吾一声召唤,汝便得听凭调遣!”
金色巨猿也是当前洪荒,数一数二的太乙天仙中期境的玄仙两花虚影。自然也是不傻,认真地听着,最后眼珠子转了转,稽首应承道:
“道友这约法三章,吾认领了就是。不过,道友若是开讲释法,也须得容吾旁听一二则个!”
愿意旁听棋道,那便是一个被动洗脑的过程,这是好事呀!
周天暗笑着点点头,故意沉吟了一下,方才一口答应下来。
心事终了,金色巨猿看上去心情很不错,跟着周天一路走出这条被他逼进来的山谷,不时的手舞足蹈着,偶尔还会兴奋地弹跳几下,手痒痒的去勾树上的果子。
不一会儿,那山间的果实便被他摘了一个满怀。
“周天道友,这个果子好吃,汝尝尝”
说着,也不管周天喜欢不喜欢,直接塞到他的嘴边。
这个果子还没吃,又一颗无名果实递了过来:
“哇呀呀,这种果子吾竟然从未吃到过也,莫非是汝天元山上的特产?”
一惊一乍中,一颗水汪汪的蜜桃则直接掉在了周天怀里。
“周天道友,快吃快吃,这种桃实,乃吾之最爱,哈哈哈……”
被这个金色巨猿跳脱的个性,折磨得飘飘欲仙的周天,好不容易熬到山谷外,远远的一眼便看到菩提子正站在路口,探头探脑地往山谷中瞅,赶紧扬声喊道:
“道友可是找我,你等等,我这就过去”
不等话音落地,周天便一步踏出,逃也似的飞奔而去。
看到周天突然冒出头来,那菩提子不禁也是一喜,同样也是紧走几步,迎着他便道:
“道友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前面还在说话,后面就找不到你了。走走走,方才吾在那棋枰之前驻足看了几眼,不知怎的竟也心痒难忍。还请道友教吾!”
周天一听,顿时大喜,难以置信地望着菩提子,半晌才道:
“道友刚才说什么,道友要跟我学棋?”
菩提子被周天的样子,弄得猛一愣神,直勾勾地瞅着他,一脸正色道:
“是呀,吾要学棋,不仅吾要跟汝学,还有另外好几个人也要学下围棋。尔之道门,名曰棋道,传授棋道,教人棋艺,有什么不对吗?”
“对对对”
周天简直是喜出望外,叠声应着,跟在菩提子后面,一路来到了【棋艺馆】。
因为目前的洪荒,“围棋”二字,很多人别说会不会下,就连听都不可能听说过。所以,道门虽立,围棋对所有人而言却都还是云山雾罩的。
为了第一时间就能吸人眼球,当然本身也是为了让道门中人即使暂且不用语言解释,就能第一眼有个直观认识。
在专司棋艺教学、观摩和研习的【棋艺馆】之外,周天特地开辟出了一片青草地,直接在场馆四面摆放了八张棋枰棋具。
一段时间下来,已经有不少人蠢蠢欲动了……
0117、棋之道果然深不可测也
此刻,在【棋艺馆】正门,最大的一张棋枰前,已经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正在那里指指戳戳,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最里面的两人,则是在棋枰前相对而坐,一人抱着一个棋奁,盯着棋盘散落的黑白棋子,蹙眉不语。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数千年之前,自己循着天元山气息一路寻来的三个跨物种的灵兽
一个是先天桃树,在洪荒之初所化灵兽。自称是天下第一长寿之源,曾让周天在初见之时,险些将他当做了后来的那个寿星佬。
一个则号称自己是洪荒福气源泉的灵泉:
一股凝结在灵泉泉眼之上数百万万年的氤氲之气,因一只飞蛾突然被一棵树的流脂粘连坠落,机缘巧合,恰好落在这气旋之间结成琥珀,最后一朝所化成为洪荒第一块琥珀。
这块琥珀,也让周天初见之时,为他的自称而吃惊,直以为福星佬也跑了出来似的。
这两人说来也十分奇怪。
平日里也不打眼,更不显山露水。
但是当【棋艺馆】落成,八张棋枰分别置于馆舍八方之后,这自称“福”、“寿”的一对活宝,便从此像一对磁铁般吸在那里。
除了吃饭睡觉,每日都是雷打不动,两个人都要相约着到此,抱着棋奁,在棋盘上胡乱摆着黑白棋子。
第三个则是最奇葩的一个,居然一到道门,便四处夸口,说他是天下第一只最神奇的黑白双头食人蚁。因为黑白同体,所以天生就与棋道有缘。
然后又四处宣扬,说他曾于那万年之前,被一种声音感召,从此觉醒,便潜修在他的出生之地大河东岸。
直到有一天,他看见了一种同类,但却是黑白分体,名曰白蚁名曰黑蚁,浩浩荡荡,从遥远的东方犹如滚滚春雷,铺天盖地赶到了大河两岸,随后便在那大河之水,筑起了一座横跨东西的黑白之桥。
而这只黑白双头蚁,也在那一天突然顿悟,并从人仙境踏入到了地仙境,接着便感到了一种使命。
于是,在经历了万水千山艰难跋涉之后,他终于如愿以偿来到了道门之中。
周天听说了这件事后,第一时间便将这黑白双头蚁,召唤到了座前。
一番长谈之后,周天沉思了数天,在感到神识中对其终于有了一种认可,于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权衡,将此三人叫到【棋艺馆】之中。
桃树,正式给他取名为“寿桃”,既全了他的本体之意,也确认了他在道门中的定位。
灵泉琥珀,正式给他取名为“福珀”,与寿桃一样,也是既保全了他自我本体本心本性,又意在他与道门的福缘因果。
黑白双头蚁,根据他的前世今生,尤其是出生在大河东岸并见证了黑白之桥诞生的奇遇及其不凡经历,周天又详加推演了一番他未来的走向。
于是,便在他一到道门便自述其与棋道的天然之源,因此可借助棋道法则通天彻地,勾连万物,随即给了他一个意涵丰富的正式道名“禄蚁”。
这个名字,与“寿桃”、“福珀”一起,正好成全了三人投身道门之前的所有个人机缘造化,又完成了他们投身棋道之后在道门中的自我定位。同时,还暗示了未来他三人可能的证道走向,即:
福、禄、寿三大福报体系。
反过来,道门中有了这个福报体系,又无形中将增加棋道更大的吸引力,及其证道体系的丰富性与丰满度。
三人正式取名的同时,周天又将一缕经过自己感悟了的棋道法诀,分别打入到他们的识海中,然后将棋道中的基本技法和棋艺,诸如基本死活,基本手筋,基本规则,以及什么是“眼”、“气”、“劫”等,都一股脑的传授给了他们。
在掌握了这些最初的围棋技法之后,三人便依葫芦画瓢地每日都沉浸在对局中。
不知不觉,围棋中的那种带着浑然天成的大道意蕴的味道,一下子彻底征服了这些初学者。三个人废寝忘食,通宵达旦,很快便进入到了浑然忘我的如食甘怡学棋阶段。
不到周天划定的一百天习棋筑基期,三人几乎同时都达到了棋艺20级的水平。
满一百天时,三人差距,才稍稍体现了出来:
进步最大,棋力最高的是寿桃,达到棋艺三级水平。
次一点的则是福珀,棋艺水平也达到了九级。
三人中最差的,反而是多了一个脑袋的禄蚁,棋力从20级起步涨到13级之后,便遇到了高阶棋手才会出现的棋力暴涨后的瓶颈期,一直原地踏步不前。
以至于到现在,棋艺进步最快的寿桃,已经可以对禄蚁授六子局,他都很难招架。
都是同时开始起步学棋,而且都是同时获得周天相同的传授,三人之间特别是禄蚁怎么会差距这么大呢?
三人找到周天,经过周天一番指点迷津,他们才算恍然大悟,同时也解开了三人心中彼此的猜忌。
原来,棋艺本身就是棋道中的核心部分,棋艺的增长也与每个人求道之路相仿,个体的天赋、智力、慧根、出身以及后天的努力和勤奋程度,都会影响到他们个体之间对棋道的领悟。
而三人中棋艺最差的,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禄蚁有两颗脑袋在作怪。
特别是在对弈中,一个脑袋认为那样下是最佳手,一个脑袋却完全南辕北辙,坚持要那样下才是正解。
如此一局棋下来,对手早就抱着棋谱跑到一边去复盘,领悟心得,总结经验,可禄蚁的两颗脑袋,却依然在棋枰前吵得不亦乐乎。
日积月累下来,对手不将他甩出八条街算是客气的了。
但不管怎样,三人棋艺的差距,本身就是棋道中的必然,也是围棋本身的趣味性体现。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情同此理
棋艺的千差万别和棋力的参差不齐,也才让菩提子、奥妙乃至于连巫族的句芒、天吴,这些连吃子和死活也才刚刚弄懂的洪荒大佬,一下子对围棋着了迷……
0118、参禅“木野狐”的一天
菩提子一路将周天拉拉扯扯,回到【棋艺馆】正门外,周天才发现,目前道门中唯一学会了围棋的寿桃、福珀和禄蚁,早已被一帮洪荒大佬们瓜分了,正一个个愁眉苦脸地在棋盘上,教着那些眉飞色舞的大佬。
做为棋道祖师,周天一看就知道:
愁眉苦脸的三人,面对一堆榆木脑袋的求学者,怎样将“一只眼死”与“两只眼活”之间的关系,深入浅出地讲出来,可不就是够他三人愁眉苦脸的了?
至于眉飞色舞的大佬们,面对围棋,就像初次尝腥的馋猫,猛一下子吃到棋中滋味,看到盘上乾坤,哪有不如食甘怡眉飞色舞的啊!
当然,造成这种窘境的,主要还是现场乱哄哄的,每个人都想要挤到最前面,个个都要七嘴八舌的,哪里还听得清老师讲什么?
要知道,围棋这一门道,还真是天地之间最得大道之意的一道法门。
比如,围棋上手十分容易,基本一学就会。
而且一旦掌握了其中的基本法则和敲门,大多数人在前期都会进步神速,从而如痴如醉,欲罢不能。
所以,围棋又被称之为“木野狐”,可见它的诱惑力有多大。
现在无论是菩提子,句芒等洪荒大佬,还是已经粗通围棋的寿桃、福珀、禄蚁,他们无一例外都处于刚刚学棋的兴趣盎然阶段,正是求知欲最强烈的时候,可以说整日通宵达旦,废寝忘食,都不为过。
也正因如此,周天在菩提子、金色巨猿两人一左一右的拉扯中,来到场馆外这片露天棋枰旁,里三层外三层观棋之人,竟然没有一人回头瞅他们一眼。
当菩提子试探着要往里面挤一下时,竟然立刻引起了他人的强烈不满,直接用敦实的屁股和一个个大脚片子,将他反顶了出来。
菩提子一个堂堂三花庆云的太乙巅峰金仙,哪里拉得下脸面跟这些人争抢,当即讪讪地退出来,望着周天默默苦笑。
“周天道友,汝这门道,好是好,就是容易让人沉迷。一旦沉迷,便会忘乎所以,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随着一道神识无声打过来,周天的神识不觉也是本能地回道:
“道友此言甚是自相矛盾,既然说了吾之道门好,好便是好,又何来的忘乎所以哉?”
菩提子不觉眉毛一扬,定目看向周天:
“道友,汝这是要与吾坐而论道一番乎?”
论道?就算你是未来那个真正的菩提祖师,怕是对于棋道而言,也轮不到让你做第一个讲出棋经大义之人。
周天想着,识海深处,忽然涌起一阵惊涛骇浪起来
一股浩然正气蓦地喷薄而出,顺着他忽然想要直抒胸臆的一念,让他望着苍穹之上,便是袍袖一拂,整个天地随即为之一变,就像一道幕布徐徐拉开,无尽虚空,一道余音袅袅的声音,便横空飘荡了过来:
“千年已过,吾之第一讲,便到此为止。”
“下一次开讲,将在三千年后,依然还是讲一千年。”
“有缘者,切记切记,不要忘了,到时再听吾洪荒宣号第二次开讲……”
余音袅袅,犹如空谷回响,声声入耳,经久不息。
正在下棋以及没有下棋的所有生灵,纷纷侧耳聆听,没有一个不露出诧异的表情,或是愕然而立,或是低头沉思,或是呆若木鸡,或是跌足叹息……
声音入耳的第一时间,周天便是心头大震:
怎么回事,我这冲天而起的浩然正气,揭开的天幕,为何竟然是那鸿钧第一次讲道的尾音?
鸿钧开讲,这洪荒中的第一天大之事,竟然已经结束了?
刹那间,无数的困惑,愤怒,无奈,不解,甚至还有忍不住的遗憾,一下子涌上心头。
突然,一声苦笑在耳畔响了起来:
“这洪荒第一讲,果然还是教这鸿钧道友做到了!”
“可惜了吾这个小道友,若无一只横空出世的扁毛弄人,说不得这洪荒第一讲,讲了些什么,吾也能赶上去听上一听!”
周天闻声望去,却是菩提子,一边说着,一边正拿眼睛瞅着自己,不觉中两眼又是一阵迷茫闪过。
菩提子见状,顿时更加专注地凝视着周天,蓦然又是一声惋惜道:
“周天道友,若是这洪荒第一讲换做是汝的话,不管汝会讲些什么,但有一条却是不会变了的。那就是汝讲什么,吾都会是第一个听汝说法之人!”
话音未落,金色巨猿不知怎么了,突然暴跳如雷,那身负的巨大虚影更是张牙舞爪,探出一只铺天盖地的巨爪,横空抓向那虚空声音的来处,同时张开巨大的獠牙便是一声嘶吼道:
“汝这长虫,真是聒噪,装神弄鬼,当吾不知汝是谁乎?”
“来来来,休得藏行,与吾再战一场!”
说着,金色巨猿顿时化作一道流星,自下而上,瞬息间飞入苍穹之上。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间,刚刚那一道虚无的天幕,开始以肉眼可辨的显影,在天地之间徐徐合幕。
金色巨猿快似闪电的声音,与虚无天幕缓缓闭合的波纹,不知不觉,在整个天地之间,形成了一道对比鲜明的风景。
就在无数双眼睛,以为金色巨猿那铺天盖地般的巨爪,转瞬就要撕裂那虚无天幕薄如蝉翼的波纹,只听喀喇一声巨响,缓慢至极的天幕,却后发先至,在巨爪到来的瞬间
波纹荡漾的虚无幕布,突然轻轻的一抖,就像抖落一块布上的爬虫一般,便将金色巨猿弹飞,直坠地面。
紧接着,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只听砰然一声,一道流星砸下来。
眼看这金色巨猿朝着道门建筑群落,就要直冲而下,周天几乎没有任何思考,便是本能地一步踏出,扬手祭出一尺棋枰,将那道几乎快要擦出火花的身影,一把接住。
“善哉,善哉”
巨大的冲力,让周天在一尺棋枰暴涨的黑白棋云加持之下,都不得不连连辗转腾挪,犹如弃子般竟然一直倒退到那草甸子上,方才彻底稳住身形。
身子刚刚站定,半空中一道火红的身影,也随之俯冲而下,望着犹在气血翻涌的周天,长长稽首就是一声宣号……
0119、道体不全谁来补也
“一方天地中,果然无敌手。周天道友,吾比汝先出手,居然还是落在了你的后面,善哉,善哉!”
说着,一道红云闪过,一个面色血红的身影,缓缓浮现出来,最后站在周天面前。
周天定睛一看,随即也是稽首道:
“原来是红云道友,可真是巧得很,这一番动静,竟把道友清修给惊扰到了。”
红云嘿然一声,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苍穹,随即颔首道:
“道友毋需为吾美言,若无这番动静,吾是断断不会这么快就出来的。”
正说着,半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吼叫:
“周天道友,莫要只顾着聒噪,快快放吾出来”
众人闻声望去,却是那掉落的金色巨猿,被一尺棋枰接着,却因红云现身,让周天一时间还没有顾得上收去一尺棋枰的法力。
周天不敢怠慢,急忙唱了一个诺,长袖一甩,将一尺棋枰收回。
与此同时,他的神识中,也是重归一片清明。
只一瞬,周天便定神瞅了一眼那苍穹之上,虚无天幕缓缓闭合之处,这才望着站在自己对面虚影飘飘的红云稽首一礼,然后郑重其事地凝视着落在地上的金色巨猿道:
“多谢道友,这番因果,周天接下了!”
金色巨猿呲牙咧嘴,露出一对獠牙,瞪着周天,看了半晌,随即摇晃着他那颗巨大的头颅道:
“周天道友好生可笑,吾自己疯癫了,汝谢我何来?”
说着,金色巨猿俯身一个探手,便将周天一把捞在手中,将他放在自己一对大眼珠子前,似乎要认真将他端详一番。
周天站在这个巨大的犹如两三个足球场大小的巨掌之上,忍不住摇了摇头,探头瞅了一眼地面:
此刻的金色巨猿,真的就像《金刚》中的那一头黑色金刚,一根手指,都比最高两米四的人类还要高。自己这时站在其掌上,只感觉他的一对黑毛丛生的鼻孔,简直就像两个深不可测的巨大洞穴,每一个呼吸之间,都能让他站立不稳。
而他刚才探头向下瞅了一眼,更是犹如置身于云端之上,看一眼便头晕目眩。
这样目测下来,此刻的金色巨猿,怕是莫名其妙的又回到了他刚来道门之初,那一尊直插云间的巨无霸身躯。
知道这厮肯定是受了刺激,周天站了一会儿,方才轻轻跺脚道:
“道友耍够了么,快快放我下去。”
金色巨猿眨了眨此刻他那宛若两座山丘般的眼球,瓮声瓮气道:
“道友可有办法乎,吾这身量,怎么又这样了?小一点,赶紧想想法子,让吾再小一些才是!”
叹息一声,周天摇头道:
“道友既然知道自己这一声古怪,为何刚才还要那样冲动,自作主张,去、去冲撞”
后面半句话,周天想了想,于是又憋了回去。
说起来,不管是这金色巨猿真的自己疯癫,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总之没有他这神奇的一搅局,怕是自己还没有这么快的回到一片清明中。
只是他这一声古怪,也的确教人莫名其妙而已匪夷所思。
话说,像这厮太乙玄仙两花虚影的中期修为,对自己身体可大可小的掌控,早就应该收放自如了。
怎么在他身上,却完全失控,甚至都无法自己掌握了呢?
沉吟半晌,周天方才正色道:
“道友稍安勿躁,汝这又莫名增高增大的身躯,应该是汝方才的应激反应所致。且安静几日,或许就会复原了。”
金色巨猿听完,这才点点头,俯身将周天放回地面,有些意兴阑珊地哼哼了一句:
“罢了,吾也不瞒道友,吾方才的疯癫,其实还是吾误会了。”
“误会了?”
周天一听,顿时感觉一头的雾水。
金色巨猿呲呲牙,突然晃晃脑袋,掉头往那住宅区而去。走了数百米之后,方才将一句话扔了过来:
“误以为方才那苍穹之上,是道友一直在嘴里对吾说的那个什么机缘,谁知……”
哦,周天一下子恍然大悟。
望着金色巨猿,踽踽独行而去的背影,在场的人,一时间竟然似乎都受到了他的感染。现场一片静默。
突然,天吴、句芒对视一眼,望着低头沉思的后土,仰天就是一声长叹:
“匆匆千年,那第一次洪荒讲道,竟然就这样错过,惜哉痛哉!”
说完,两人第一次没有再管后土,一前一后,拖着沉重的身子,也是摇摇晃晃着踽踽独行而去。
红云倒是哈哈一笑,望着四周林立的人群,颔首道:
“周天道友,汝这棋道,是今日开讲了,还是别的什么,怎么好多人都聚在此处?”
菩提子修为最高,自然也是不为任何差强人意的境地所困,当即也笑道:
“道友一梦解千愁,如今醒来为哪般?哈哈,棋,可解忧!”
周天只听得浑身一震,忍不住拿眼望着菩提子,直觉得他怕是真的未来菩提祖师,通天彻地的圣者。
这后世多少个量量劫之后的话儿,竟然只须一嘴便将它随口说了出来,真真是奇哉怪哉!
红云却是一笑,看了看自己与那金色巨猿同又不同的虚影身躯,定睛在仙风道骨的菩提子身上扫了两眼,随即斜睨着周天道
“吾一梦百年,道友却是百年不睡。一个睡不醒,一个不肯睡,两颗心窍,一样心事,不说也罢!”
菩提子还未听完,扬起手中拂尘,极其罕见地望着红云点上一点,随即仰天大笑:
“红云道友,果然是天上之物,妙哉妙哉。”
“哈哈哈,两颗心窍,一样心事”
“除了这些真心投奔道门而来的生灵之外,像吾等这般已然踏入无上仙境的人物,这棋道一脉,若无梧桐树,又怎能引来凤凰来栖?”
说着,菩提子挥起手中拂尘,在整个道门万里之地及其芸芸众生头上,虚虚点了点:
随即身形一晃,将四周道众遮掩而去,只留下在场的真仙一花虚影以上的太乙天仙,然后望着周天,徐徐坐于地上,褪下鞋袜,将双足裸露出来,嘴里笑道:
“道友不要嫌人脚臭,实乃吾之双足,时至今日,周身上下均已化得先天道体。唯此脚下,仍不得圆满,还是本体模样,虽说丑陋不入法眼,倒也自有一番树香也……”
0120、杀猪匠管杀不管埋
在场众人,大多都是忍俊不禁,莞尔不语。
唯有后土一人,猝不及防中,却是双眉微蹙,马上闪身隐在天吴、句芒身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扭脸看向别处。
周天却是大吃一惊,定睛望着菩提子突然有些放浪形骸的举动,对于他此番自毁形象的做法,却也不由得心生敬意,默默颔首:
若非菩提子自我曝光,谁能想到,人前道貌岸然一身仙风道骨的一位大仙,居然也有人后的痛脚与酸楚!
不过,这样一来,周天倒也不仅更加释然,而且也对菩提子真实的跟脚与来历,如今有了一个不可能再被什么遮蔽的真正认识。
不仅如此,这样一来,菩提子自己也坐实了自己的本体,果然像周天这些日子一直猜测的那样,其本尊,就是一棵菩提树!
解开了身边最大的一个疑团之后,周天发现,自己虽然暗自长舒了一口气,但不知为何,心中却丝毫没有轻松下来,反而有了一种更加莫名其妙的沉重感。
此时此刻,在场的诸多洪荒大佬们,对于菩提子近乎自我放逐的举止,虽然一个个看上去都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但若是要仔细端详,每个人其实都是暗自心有戚戚的共同悲凉之意。
你看那表面最是洒脱的红云,盯着菩提子的树状天足,自己的双手,却难以觉察的一直都在他的虚影中,摩挲着他自己的身体。
那巫族三人,更是直接,看一眼菩提子,再看一眼自己,一个个都是双目发红,相视而看,默然无语。
还有这从数万年前,就一直自诩为天元山四大护法的奥妙、味道等四大混沌魔神,更是目光切切,望着周天,露出满眼的期许之意。
就连一个人离群索居般不受待见,站在这个圈子最外缘的鲲鹏,也是突然间的低头不语,神情肃然……
而这些人,早已是一脚踏入仙境的人物,比之外面的那些普通生灵不知又要高出多少倍来。
为一样不圆满,他们便如此悲悲戚戚切切,更何况那些普通人呢?
周天想着,突然不安的甩了甩脑袋,看向菩提子道:
“还请道友收了这幻象之境,不要教吾之道门之众,心生猜疑,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菩提子点点头,身形晃动,眨眼间便恢复到了一身仙气飘飘的模样,嘴里唱了一个诺,团团稽首而后对周天告罪道:
“道友恕罪则个,吾一时倒忘了道门中人修为、道心都还不足,吾这弄一下希望不要有什么无心之过。”
话音未落,整个【棋艺馆】顿时重新出现在眼前。
寿桃、福珀以及禄蚁等道门徒众,正四顾茫然,到处东张西望着,不知该如何是好,猛然发现周天重又现身,顿时个个喜出望外,蜂拥而上,顿首拜道:
“见过道主,参见师尊!”
周天点点头,环视了一圈,看到道门之中并未有更多的恐慌,于是满意地扬声道:
“凡吾道门中人听真,不管是记名弟子,还是研修道众,又或者是挂名修士,自明日午时起,吾将在【黑白学院】正式开讲!”
“此讲为大课程统讲,讲的是棋道最基本要义,故不分男女老幼皆可听得,只为入门而设。”
“有道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杀猪匠只管杀不管埋,问路人却要走路又走心。所以吾这第一讲,只讲八百年。”
话音未落,菩提子、红云以及三巫都是下意识的在心里咯噔一下,不觉纷纷对视一眼:
周天道友此番发话,明显是话里有话啊!
那第一讲道人鸿钧刚刚洪荒说法,讲了一千年。
周天道友马上便意有所指地接着说法,讲的却是他的道棋道。而且只讲八百年,比鸿钧一讲千年足足少了两百年,何也?
菩提子、红云,心里想的是:
喔,这周天道友,看似少年郎一个,但到底是一脉道门之主,果然是气度不凡,虚怀若谷。让出二百年,以示对洪荒第一讲之尊的谦让。
话说,别人不知,他们可是清清楚楚,这洪荒第一讲,若没有那扁毛鲲鹏搅局,怕是也轮不到那鸿钧吧?
而天吴、句芒、后土以及鲲鹏等人,心中所想,却是南辕北辙,一个个颔首暗道:
这少年人果然就是少年人心性,非要少讲两百年,而且只对自己的门众开讲,是要彰显他所讲的“道”,就是比那鸿钧的“道”,更能深入浅出被人接受,也更容易上手吗?
正想着,仿佛是要回答这些洪荒大佬们心中的疑惑,周天的话锋一转,声音一下子变得犹如洪钟大吕般声传万里道:
“吾之棋道,早就有言在先,不设门户,不立围墙,不存偏见,不分贵贱,入耳者,皆可听得!”
“是以吾之第一讲,大开道门,以大课程示众。道门之外,若有那有缘者,无论道听途说,还是法入六耳,能听者,善听者,皆可入我道门来听,来看,来思,来圆,这洪荒中的一次八百年之缘分也!”
别人听了,都是会心一笑。
余音袅袅中,后土却是听得不时心中一阵阵大震,不知不觉,竟跟着周天念出了那最后一句话儿:
“来圆,这八百年一次的缘分!来圆,这八百年一次的缘分……”
嘀嘀咕咕的呢喃声,让句芒与天吴在一旁,只看得又是面面相觑,连连摇头,怔忡半晌,最后一咬牙,直接一左一右将后土架起便走。
望着头也不回而去的三巫,鲲鹏莫名的就是心里一跳,紧接着,就感觉一阵阵的心烦意乱。
正不知如何是好,半空之上,忽然便射来一块飞石,不偏不倚,直落而下,正好砸在他的脑门上。
只听咚的一声,鲲鹏本能地一闪身,头顶脑门中的一羽最漂亮的羽翎,随即应声而落,飘飘忽忽,借着一股突然生出的大风,扶摇直上,径直向着天元山巅峰之上飞去……
菩提子看了一眼那飞去的羽翎,忽然含笑看向鲲鹏。
红云看了一眼鲲鹏,却是盯着那扶摇直上的羽翎,露出了一丝沉思。
而鲲鹏却是怔怔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半晌才从巨大的眩晕中清醒过来,刚定了定神,耳畔便传来了周天淡淡的一声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