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8章 生生剥离
临时病房安安静静，叶佳期睡颜安然，长长的睫毛低垂，身上已经看不到一点血迹。
只是，她今晚上吃的这些苦，不该由她来承受。
他甚至不敢想象，他和乔斯年如果迟到两三分钟，又会是怎样。
船微微颠簸，他看到叶佳期蹙起眉头。
船长得了命令，开始将船往江边开。
江心离江边没有太远，但差不多已经是生与死的距离。
他不知道叶佳期醒来要是见不到乔斯年该怎么办……
叶佳期是乔斯年的命，同样，乔斯年也是叶佳期的命。
外头依然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江上风很大，吹得轮船上的旗帜“呼啦啦”作响，夜风呼啸，冷雨萧瑟。
船只靠岸前，叶佳期已经输血完毕。
护士替她盖好被子，又量了体温，见没有发高烧，这才安心。
孟沉知道叶佳期在京城没有什么熟悉的人，唯一依赖的那个人却不在她身边了。
其实他很懂这样的感觉，两个人的世界忽然被生生剥离，那种感觉不比死亡来得平静。
船只，很快靠岸。
已经有好几辆车在岸边等着。
孟沉将叶佳期送上救护车，他一路跟着。
乔斯年已经出事，他必须看好叶佳期。
叶佳期醒来后，情绪一定很不稳定。
救护车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从江边开到京城医院。
孟沉将叶佳期转入最好的病房，又在门外安排了保镖，并且让孙管家过来看守叶佳期。
孙管家一路兜兜转转，吓得脸色惨白。
“孟先生，怎么会这样？”孙管家心口绞痛，“我在乔宅守了一夜，一直没敢合眼，原以为叶小姐和乔爷都会平安回来，没想到……”
“嘘。”孟沉示意她轻点声，他将晚上发生的事简简单单跟孙管家说了一遍。
孙管家听得眼睛都睁大了，她不可思议地摇头：“孟先生，乔爷会找到的，会找到的，是吗？”
“是，肯定会。”
“怎么会这样……”孙管家差点没站稳摔倒在地。
昨天，一切都还好好的。
乔爷和叶小姐还在一起吃了晚饭，乔爷还亲自下厨给叶小姐炖了鸡汤。
怎么才过一天，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孙管家，你现在是佳期最熟悉的人了，照顾好她，她受了伤，需要人照顾，你也比较有经验。交给别的护工，我不放心。”孟沉缓缓道。
“我知道，我知道。”孙管家强忍住泪水，不停点头。
她看到病床上的叶佳期瘦弱不堪，乔斯年这段时间一直都在给她调养身体，身体才有些起色，现在却要遭遇这样的变故。
孙管家也知道叶佳期是个眼窝子浅的人，要是她醒来看不到乔爷该怎么办。
她该怎么哄叶佳期开心？
孟沉交代完，局长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孟先生，秦时恩这边，你要过来看看吗？医生在全力救治，他的下属已经被收押。”
“他的人都救上来了？”
“基本都救上来了，有几个被水卷走，我们还在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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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9章 乔爷不在了
“我不过去了，有什么情况打电话给我吧。”孟沉道，“老头子很难缠，你做好准备。”
“我看他年纪不小了，身体倒很硬朗，一把年纪了还敢去江边玩这招，我也是服气。”
“聪明一世，到了这把年纪，活糊涂了。”孟沉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他觉得这是对秦时恩很中肯的评价。
年轻时叱咤商场，加上厉烈的手腕，一般人都怕老头子几分。
年老了，看上去依然风光无限，却不肯承认自己在被人利用、被人牵着鼻子走。
“方蓝找到了吗？”孟沉问道。
“还没有，据说她伤得也很重？”
“是，她还不会水。”
“那恐怕是九死一生。”
局长又跟孟沉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这才挂上电话。
孙管家已经进病房照顾叶佳期，她守在床边，就像是守着自己的孩子。
孟沉和局长打完电话，又交代下属全面封锁消息，并找人去了墓园看住唐管家。
这个清明节，很不平静。
夜里发生的这一切，就这样被孟沉压了下去。
就好似江水，到了天亮时，又恢复一派安静、祥和的气氛。
病房里灯火通明，暖气很足。
孙管家给叶佳期带来了小少爷的小老虎。
她不知道怎么样能安慰叶佳期，但她知道叶佳期很喜欢乔乘帆，临走时是打算将这只小老虎放进行李箱的。
可爱的小老虎就守在叶佳期的枕头边，萌萌地坐着。
孙管家握住叶佳期冰凉的手，叹了口气。
在伦敦的时候，她也见过乔斯年受伤，但没有一次像这样严重。
不过她知道，乔斯年一定不后悔，反倒很欣慰，因为叶佳期没事了。
孙管家也是一夜未眠，她和孟沉一样，在守着乔斯年的消息。
“叶小姐，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平平安安醒过来，起码小少爷还在等着你。”孙管家嗓音轻柔，带着哽咽。
就算乔爷不在了，小少爷还在。
这世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人和事。
叶佳期也还年轻。
想着想着，孙管家的眼角湿润了，她抬起手背擦了擦，转过身去。
这种想哭而不能哭的感觉，并不好受。
跟了乔爷六年，她在心里头早已把乔爷当自己亲人，现在乔爷出事了，她怎么能平静。
可她又不能哭。
起码不能在叶佳期面前哭。
暗夜悄然无声。
窗外是漆黑的苍穹，黑暗压在京城上空。
孟沉交代完所有的事情后，一个人去抽烟室抽了一宿的烟。
他痛苦地坐在椅子上，手指间是不间断的烟。
小凡的烟不够烈，他的烟够。
好几次被烟雾呛到，他一个人在抽烟室不停咳嗽。
咳嗽声回响，他的心口会痛得更厉害。
孟沉双眼已经通红，眼角是湿润的潮意，鼻子酸涩，喉咙像有石头堵着。
他把抽烟室的门反锁了，就这样一个人在里面不停地抽烟。
只是为什么，尼古丁丝毫不能减轻神经上的痛，心口那地方还颤抖得厉害？
生离死别，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第1730章 心口，痛到极致
清明节后的第二天，稀稀疏疏的雨停了。
从早晨开始，朝阳就缓缓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京城的风物上，处处都像是撒了一层碎金子，金光闪闪。
雨停了，绿叶经过洗刷，呈现出勃勃生机。
初春的京城，风景虽然萧条，但景致格外好。
放眼望去，绿柳才黄半未匀，整个京城都笼罩在无限生机中。
一场长达十天之久的雨，终于歇了。
太阳透过玻璃窗，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线，宛转流连，如彩虹，似画笔。
风景无限好。
叶佳期踩着拖鞋站在病房的窗口，乌黑的长头发披散在肩膀上，衬托得她皮肤有些苍白。
她的一双眼睛里带着迷离和浑浊，一动不动看着远方，心脏像是停止了跳动。
外面是青葱的树木，住院部的空气很清新，到处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
她的身上穿着宽大的病号服。
也不知道是她太瘦了，还是衣服太大了。
病号服穿在身上显得松松垮垮。
叶佳期伸手，双手静默地搭在窗沿上。
这儿是五层楼，不高不矮，可以看到很开阔的风景。
她抬起一只手，将掌心平放在玻璃上。
掌心干燥而温热，可玻璃很凉。
但，阳光穿过玻璃照在她的掌心上，暖暖的。
阳光沿着掌纹蔓延开来，细腻的光芒静静描摹着她的脸部轮廓。
外面的地上，还留有雨水的痕迹。
无风，无雨，一切都好。
叶佳期的唇色很苍白，眼底是疲惫和憔悴，平日里熠熠闪光的大眼睛这会儿也无精打采、空洞乏力。
伤已经好了，身体偶尔会痛一下。
但，心口那地方，却从醒来后一直在隐隐作痛，尤其是夜里，常常痛得她睡不着觉。
孙管家常问是不是伤口崩裂了，她摇摇头。
她站在窗口，静默地看着外面的风景，眼底是迷离的水花。
一滴泪猝不及防落下，落在她的手背上。
四处悄然无声，仿若岁月安然。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佳期才收回手，双手抱臂，凝视着外面的天空。
心口，痛到极致。
身体，凉到极致。
站了一会儿，她终于撑不住了，蹲下身子，将头埋在膝盖里，痛哭。
空荡荡的病房中，只剩下她凄凉的哭声，久久回荡。
“叶小姐，我给你……”孙管家忽然推门而入。
她的手上还拿着一只保温盒，但脚步刹那停住。
宽大的病房里，叶佳期蹲在墙角边哭，像一只无家可归的猫，紧紧蜷缩成一团，哭得泣不成声。
孙管家的心口狠狠颤抖。
叶佳期本来就瘦，这会儿穿着病号服蜷缩在角落里，让人心疼得要死。
孙管家把保温盒放在桌子上，走上前，蹲在叶佳期的面前，拉住她的手：“叶小姐，没事，别哭了，没事的……”
她把叶佳期搂在怀里，像搂着自己孩子一样。
叶佳期双眼通红通红，早已哭肿，衣服前是一大片水渍。
“好好养伤，不要哭了，我心疼啊。”孙管家小心翼翼抱着她。
第1731章 小少爷很喜欢吧？
这个女孩子，真得太让人心疼。
孙管家第一眼见到叶佳期就很喜欢，觉得她善良、真挚、不争不抢，对谁都是真心的。
可是为什么好人得不到好报，要让叶佳期承受这样的痛苦。
这样一想，孙管家越发搂紧她，小心翼翼避开她的伤口。
叶佳期将头埋在孙管家的怀里，哭成泪人。
“叶小姐，不哭，不哭了，会没事的……”
“骗我……”叶佳期哽咽，“你们都骗我……他……是不是……死了……”
孙管家的手顿了一下，摇摇头：“没有的事，你别乱想，我给你炖了排骨汤，对伤口好，也是你最爱喝的。”
“我没胃口……”
“你醒来都没怎么吃东西，这样不行的，两天时间，下巴都瘦尖了。”孙管家心疼地看向她。
真得是一夜消瘦。
孙管家将叶佳期从地上扶起来，让她坐在床上。
叶佳期的脸上都是泪痕，双眼无神，目光涣散，眼睛不知道看向哪里，又好像哪里都没看。
孙管家看着心疼却又毫无办法，她松开手，去帮叶佳期盛汤。
排骨玉米汤，香甜软糯，只有香味，没有油腻。
“叶小姐，你早上只喝了点粥，这样下去可不行的，早点把身体养好，把伤养好。”
叶佳期没做声，一言不发。
孙管家心里头叹了一口气，用勺子盛了一口汤，轻轻吹了吹热气，喂给叶佳期喝：“我喂你。”
叶佳期张嘴，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孙管家看到她这个样子，难受得想哭。
乔爷在的时候，她多开心啊，天天笑容灿烂，哪怕就是不出门，她也能找到快乐。
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女孩子，怎么就要让她承受这些不该承受的东西。
孙管家给她喂汤，叶佳期倒一点都没有拒绝，只是很机械地在喝着。
孙管家喂一口，她喝一口。
一碗汤很快就喝了一半。
孙管家将乔乘帆的小老虎搁在她的怀里：“叶小姐，小少爷的东西，我看你很喜欢，就给你带来了。”
叶佳期低下头，眸色里闪过一些光亮。
她伸出手，低头摸着小老虎的头。
直到这个时候，叶佳期的唇角才动了动，像是笑了。
她抱着小老虎不肯撒手。
“去电影院看电影的时候，给小帆帆买的。”叶佳期低头轻声道，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孙管家说话。
孙管家连忙回应：“特别可爱，小少爷很喜欢吧？”
“嗯。”叶佳期点头，“他很喜欢很喜欢。”
“那下次见到小少爷，可以给他。”
“下次……”叶佳期呢喃，瞳孔的焦距又开始涣散，一点一点，汇聚不起来。
“到时候我们再买点其他的玩具，我看到医院旁边就有一家玩具店，要不我们下午就去看看？”孙管家哄着叶佳期。
叶佳期搂着小老虎，手指头轻轻抚动小老虎的绒毛。
“在电影院买的，小家伙可喜欢。那场电影叫三只老虎，他爸爸陪我们一起看的。”叶佳期呢喃自语。
第1732章 他爸爸有时候挺坏的
孙管家又是愣了一下。
她最怕叶佳期提起乔斯年，但叶佳期还是提了。
“叶小姐，你看，今天天气很好，闷坏了吧？喝完汤，我们出去走走。”孙管家只好尽力岔开话题。
“他爸爸有时候挺坏的，就比如，看电影就看电影吧，小帆帆还在旁边，他就亲我。”叶佳期笑了笑，嗓音轻缓如细流，没有痕迹地流淌过心上。
孙管家鼻子一酸，泪水差点流出来。
她也算是活了半辈子，什么场面没见过，可这一刻，她心口都堵着。
“他说，每天都要给我买礼物，孙管家，你算算，他几天没给我买了……”叶佳期喉咙沙哑，眼眶通红，“说话不算话。”
“叶小姐……”
“我不喜欢说话不算话的人，这样的人，以后黄泉路上见到了，我也不理他。怎么喊我，我都不理他。”
“叶小姐……别说了……”孙管家眼睛红了，她握紧叶佳期冰凉的手。
什么黄泉路上。
她还得好好活下去啊！
叶佳期真得就不开口了，她低下头，垂着眼睫毛，静静地摸着小老虎。
“叶小姐，想小少爷吗？想的话，我让孟先生把小少爷接过来。”
“不，不要……”叶佳期摇头，“不要告诉他，什么都不要跟他说，他还小，他承受不住……”
孙管家噎了一下。
她没想到叶佳期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替别人着想。
“好，好，不告诉，喝汤吧，再喝点。”孙管家给叶佳期喂汤。
叶佳期张嘴，乖乖喝下。
就好像乔斯年在喂她一样。
以前长身体的时候，调皮捣蛋，不爱好好吃饭，就爱吃零食。
乔斯年让她吃饭，她要啃鸡爪，乔斯年让她喝汤，她要喝奶茶，十分叛逆。
有一次把乔斯年惹火了，他就按着她，用勺子喂她喝汤。
那时候虽然叛逆，但喜欢他。
他喂她，她当然欣然接受，笑眯眯看着他，乖乖喝汤。
能够近距离地看着他，都是一种享受和欢喜，她真得很喜欢很喜欢他。
“斯年……”叶佳期轻轻喊出声，目光迷离。
孙管家怔住，心如刀割，她知道，叶佳期又在想乔斯年了。
“叶小姐，是我。”孙管家出声。
叶佳期抬了抬眼皮子，看到是孙管家，眼底流露出失望。
他呢，他去哪里了……
一碗汤终于喝完，孙管家有些不忍心看到叶佳期的目光，太让人心痛了。
“我去洗碗，叶小姐，你乖乖坐着。”孙管家道。
叶佳期听话地点点头。
孙管家拿着保温盒去了洗手间，锁上门。
她崩溃了，有点承受不住。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不过，她懂这种感觉，最心爱的人没了，怎么不心痛。
孙管家一个人躲在洗手间里哭了，捂着嘴巴，开着水龙头，没敢哭太大声。
一把年纪，她以为自己都不会哭了。
好一会儿后，孙管家才缓过神，她给孟沉打了个电话。
“孟先生，我刚刚喂叶小姐喝了碗汤，叶小姐的伤恢复得还行。”
第1733章 出门就能看到惊喜
“需要我过去看看吗？我人在公安局。”
“您要是忙的话就不用了，我想带她下楼走走。”
“可以，让保镖跟着。”
“好，我知道。”孙管家有点哽咽，“孟先生，叶小姐的情绪看上去不太好，一直在想乔爷。”
“人之常情，你多照顾她点，一定要等她情绪稳定下来，尽量别提乔爷。”
“我知道，我知道的。”孙管家点头，“孟先生，公安局那边怎么说啊？”
“还在找。”孟沉心情很沉重。
孙管家沉默了，还在找吗？
心口“咯噔”跳了一下，三天了，还在找……
“局长找我说几句话，我先挂了，等会去医院。”
“好。”挂上电话，孙管家依然缓不过神。
其实都不愿意承认乔斯年已经死了的事实，但每个人的心里头已经有了答案。
孙管家洗了把脸，确定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时，才走出洗手间。
叶佳期还静静坐在床头，一动不动，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她看着窗外的天空，怀里抱着乔乘帆的小老虎，神色茫然。
“叶小姐，有没有什么想买的？”孙管家问道，“我给你换身衣服？”
“他明天回来吗？”叶佳期开口。
孙管家语塞，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叶佳期。她本来就是个不怎么话多的人，也不会花言巧语。
她只好点点头：“会，会的，明天就回来了。”
“那我不能乱跑，他要是回来了看不到我会着急的。那天晚上，他回乔宅没有看到我，是不是很急……”叶佳期想着想着就心慌。
孙管家没开口了。
是啊，那天晚上的乔斯年恨不得把整个京城都掀过来。
“叶小姐，我们还是出去散散步吧？或许出门就能看到惊喜呢！”孙管家握住她冰凉的手。
“惊喜……”叶佳期的眼睛亮了亮。
她想起来他说……乔宅书房书架第二层最右边一格抽屉推开，有个保险柜，密码是她生日，里面有她想看到的东西。
他给她留了什么？
叶佳期沉钝的心口忽然像是注入了一汪活水，心口开始有节奏地跳动起来。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也好，适合去草坪上坐坐，很暖和的。”孙管家知道叶佳期的伤口恢复得不错，除了身体还有点虚弱外，别的没有大碍。
秦时恩用拐杖打的那几下虽然下了狠手，但老头子毕竟年纪大了，没能把叶佳期怎么样。
最多也就是后背上多了几道淤青的痕迹。
至于肩胛骨的位置，伤口都已经用纱布包扎好，除了短时间内不能提东西外，别的都还好。
良久后，叶佳期点点头。
孙管家见她同意了，搀着她的手，给她换了一套衣服。
鹅黄色的薄毛衣，浅蓝色的牛仔裤，还有一件米白色的短外套。
叶佳期脸色很苍白，但她生得漂亮，不需要化妆，看上去也很美。
孙管家小心翼翼搀着她，将她带下楼。
叶佳期一直没肯把乔乘帆的小老虎放下。
楼下就有一块很大的草坪，绿草茵茵。
第1734章 要抱抱才不疼
草坪上摆放了很多椅子，还有小孩子玩的秋千架。
一出来，叶佳期就盯着秋千架看，目不转睛。
孙管家以为她喜欢，就笑道：“叶小姐喜欢那个吗？喜欢的话，我们就过去。”
叶佳期点点头。
孙管家搀着她走过去，生怕她碰到哪里。
外面的阳光很暖和，照在身上，特别有春天的感觉，暖风和煦，春暖花开。
草坪的周围摆放了很多花盆，盆子里是各种各样的鲜花，五颜六色。
叶佳期这才意识到，春天真得到了。
坐在秋千架上，她也没有动，就这么安静地坐着，目光平视前方的天空。
天空蔚蓝，一碧如洗。
深邃辽阔，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她想，尽头是不是就是天堂？
天堂里，是不是有他？
她想他。
“叶小姐，今天天气不错的，你想在这儿坐多久都可以，到时间我们就上楼去换药。”
叶佳期听话地点头。
“还想吃点什么？”孙管家问道。
叶佳期想了想，静静道：“我想喝林记的豆浆。”
“孟先生正好要来，我让他顺路帮你带好不好？”
“太麻烦了……”
“不麻烦，孟先生顺路。”说着，孙管家立马就给孟沉打了电话。
叶佳期向来不喜欢麻烦人的，她有点不好意思。
她只想麻烦一个人，就是乔斯年啊。
她想吃什么，他都要去买，不顺路也要买，他要哄她开心。
可是现在……给他买豆浆的人，不再是他。
有一次冬天，他又惹了她生气，说她跟班里男生走太近，愣是劈头盖脸把她训了一通。
她气了一晚上，第二天没有下楼吃早餐。
后来，他就亲自去给她买了早餐，都是她爱吃的东西，有林记的豆浆，还有她喜欢的鲜肉月饼。
每次训完她都用这招哄她，偏偏她吃这一套。
叶佳期抓着千秋架。
现在，她也生气了，他怎么不来哄她……
叶佳期的目光里含着茫然和无措，他是不是不理她了，或者躲着她……
孙管家怕她胡思乱想，连忙道：“叶小姐，要不要我让人把饭团带过来，它在乔宅，怪孤单的。”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呀？”叶佳期看着孙管家，眼神很纯粹，很干净。
“等伤养好就能出院了，到时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觉得伤好了呢。”
“哪有那么快，纱布还缠着呢，得等纱布拿掉，那才叫好了。”
“我觉得伤口不疼，倒是心口，有点难受……”叶佳期恍恍惚惚，“心口难受，有药医吗？”
孙管家差点又哭出来。
她真得是年纪大了，听不得这样的话。
“唉。”叶佳期叹了口气，“今天天气真好，想他抱着。”
到处都是青草的香气，风一吹，飘在鼻端，很好闻。
阳光在头顶倾泻下来，暖洋洋的，给她的小脸上添了金黄的暖色。
春暖花开了，可你怎么不在我身边……
她好想用小脑袋蹭蹭他的胸膛，跟他撒娇：“伤口好疼，要抱抱才不疼。”
好疼啊……
第1735章 有没有双胞胎
她想起无数个日夜，她窝在他的怀中，双手环住他的腰，脸上永远都是幸福的笑意。
他工作的时候，她想要他抱，他也会放下手里的事，抱一抱她。
可现在，他不理她了。
他不要她了。
孙管家嘴拙，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叶佳期，好像怎么安慰都是错的。
就在这时，梅姨远远地走过来。
这几天发生的事，梅姨都知道了。
她摘下口罩，往叶佳期的方向走来。
“梅姨。”叶佳期笑着打了声招呼，嘴角边还是浅浅的小酒窝。
梅姨心口颤了颤，让人心疼的小姑娘。
她在心里头长叹了一口气，也笑着打了招呼：“佳期，身体好点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是不舒服告诉梅姨。”
叶佳期摇摇头。
“出来走走也是好的，好多天没有见到你了，我挺想你的，很多话想跟你说。”
“梅姨，我现在好想去一个地方……”
“哪里？我带你去。”
“婴儿房呀。”叶佳期笑了笑，“想看看小孩子，刚出生像小猴子那种。很多很多小孩子在一起，肯定很热闹吧。我再也不会有孩子了，也算是辜负了梅姨的厚爱。”
当初乔斯年带她来调理身体，梅姨给她买了很多营养品，说是送给她的一点心意。
梅姨还教她，什么时候最容易怀孩子，吃什么能提高受孕率。
可惜，她要辜负梅姨的厚爱了。
这辈子也不会有宝宝了。
梅姨活了半辈子，这会儿眼睛也湿润起来，眼前氤氲了一层浅浅的水雾。
“可以去看看吗？”叶佳期忐忑地问，大眼睛看着梅姨。
“当然可以。”梅姨牵住她的手，“走吧，我带你去。”
她知道叶佳期喜欢小孩子，很喜欢很喜欢。
从叶佳期来医院的那两次，她就看出来她很想要个孩子。
现在叶佳期情绪很不稳定，她带她去看看小孩子，她应该会高兴。
叶佳期跳下秋千，跟着梅姨走。
孙管家不敢离太远，也跟了过去。
婴儿房里有很多刚出生的孩子，有的在哭，有的在睡觉，很热闹。
叶佳期站在外面看着，贴着透明玻璃，满心欢喜。
“好多小孩子。”叶佳期高兴地踮起脚尖，往里面张望。
梅姨看着叶佳期，像看着自己女儿，她笑道：“是啊，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都喜欢……这里有没有双胞胎？”叶佳期好奇地问。
“有，你看那里。”梅姨指过去，“那两床一模一样被子的就是双胞胎，昨天刚生的，我接生的。两个小女孩，特别漂亮，睫毛可长了。”
“呀，看到了，好看呢。两个小女孩，真幸福。”
叶佳期贪婪地看着婴儿房里的一切，她就这样贴在窗口看着，舍不得离开。
大眼睛里满是希冀和美好，她甚至都不舍得眨眼睛。
她好想摸摸小孩子……
一定白嫩嫩、软绵绵的……
叶佳期这样一想，心都化了。
心口那位置，也没有那么疼了。
她就这样不知疲倦地看着，目不转睛。
第1736章 小两口结婚多久了？
刚出生的小孩子长得都差不多，小小一团。
叶佳期最喜欢那对双胞胎小女孩，一直盯着小丫头看。
“我可以抱她们吗？”叶佳期指了指，大眼睛里都是希冀和期待。
“可以啊，我接的生，今天早上我还在跟她们妈妈聊天，很幸福的妈妈。”梅姨笑道，“你要是喜欢，等会儿宝宝抱出来的时候，我就带你去看。”
叶佳期点点头，无神的眼睛里终于多了明亮的光泽。
虽然小孩子都长得差不多，但叶佳期足足看了好久都不愿意走。
梅姨在心里头长叹一口气，叶佳期有多喜欢孩子，她知道。
站了好久，很快，双胞胎的爸爸将自己女儿抱了出来，抱到产房里去。
梅姨牵住叶佳期的手：“走，我带你去看看。”
叶佳期跟在梅姨身边，她在心里头已经把梅姨当家里人。
产房里很热闹，产妇看到梅姨过来，连忙打了招呼：“梅医生，您来啦！”
“是啊，我外甥媳妇听说我接生了一对特别漂亮的双胞胎女孩，一定要来看看。”梅姨笑着拉住叶佳期的手，让她坐过去。
梅姨的一番话说得产妇心花怒放，格外开心。
产妇笑道：“梅医生的外甥媳妇长得真好看。”
“是吧，我也说我外甥福气好，娶了这么个水灵的媳妇儿。”梅姨很健谈，人缘也好，产妇们都很喜欢她。
双胞胎的爸爸把两个小女孩抱过来，叶佳期瞧了瞧。
长长的睫毛，红扑扑的脸蛋，这会儿正睡的香呢。
“她们叫什么名字？”叶佳期伸手轻轻碰了碰小孩子的手，真得是软绵绵、暖和和的。
“甜甜、蜜蜜。”产妇一脸幸福。
“我……可以抱吗？”叶佳期小心翼翼问道。
虽然她的手臂受了伤，但还是可以抱抱小孩子的。
更何况，双胞胎长得都比较小。
“可以，可以。”产妇道，“甜甜比较小气，你抱蜜蜜，蜜蜜是妹妹，更乖。”
产妇老公将蜜蜜放在叶佳期的怀里。
叶佳期第一次抱这么小的孩子，一阵暖流从心口流过，四肢百骸间蔓延过和暖，如春风吹过。
小孩子真得像小天使一样，脸蛋儿干干净净，特别乖。
叶佳期痴痴抱着，目不转睛看着怀里的宝宝。
小宝宝砸了砸嘴巴，很舒服地在睡觉。
“好可爱，真漂亮。”叶佳期笑了，唇角边是洋溢的暖意。
梅姨看到她高兴，心里头也算松了一口气。
提心吊胆了一夜，她几乎是一夜没合眼，就怕叶佳期做出什么傻事来。
人在这种情况下，做出什么都不会用理智思考。
“梅医生，你外甥媳妇以后生的孩子肯定更漂亮，小两口结婚多久了？”产妇不知情，随意和梅姨聊着天。
叶佳期的心思都在小宝宝身上，全然没有注意产妇在说什么。
梅姨笑了笑：“小两口刚结婚，不急。”
“也是，也是，现在工作压力大，迟点要孩子也没关系。梅医生的外甥肯定也很优秀吧？做什么的？”
第1737章 低头看着宝宝的脸庞
“我外甥在公司上班，没我外甥媳妇能干，我外甥媳妇哪里都好，我可喜欢。”梅姨乐呵呵地看着叶佳期。
看着看着，眼眶有些湿润。
那个臭小子，这么好的媳妇，说不要就不要了，怎么舍得离开的……
心口如被针扎了一下。
梅姨一向都是个乐观的人，唯独这件事，戳到了她的心。
怎么舍得离开的啊。
“看出来了，您对外甥媳妇一百个满意。”产妇笑道。
叶佳期抱着小宝宝在产房里走来走去，有时候，产妇和梅姨的话会传到她的耳朵里。
大多数时候，她只是笑笑，什么也不会说。
低头看着宝宝的脸庞，心口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吹醒。心里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就是有点贪恋小孩子的脸庞，舍不得将目光移开。
有时候大概就是这样，越是想得到，就越是不能得到。
是太贪心吗？
抱了一会儿，手臂有些酸，叶佳期就把蜜蜜交给了宝宝爸爸。
她依依不舍地看着小孩子，眼底都是羡慕，眸子里是闪动的光亮，如星子般璀璨耀眼。
“佳期，我们再出去走走？”梅姨站起身，“明天再来看宝宝？”
“嗯。”叶佳期乖乖点头，“明天再来。”
梅姨陪着叶佳期在医院的空地上走着。
梅姨心疼叶佳期。
走了一会儿，她扶着叶佳期在草坪的长椅上坐下：“别走太多路，休息下，以后每天都要出来透透气，我有空都会来陪你。”
“谢谢梅姨。”
“谢我做什么，我不是早就说了，见你的第一眼就投缘。所以呀，我会一直把你当女儿的。”
梅姨的手是温暖的。
叶佳期冰凉的双手很快也被她握得暖和起来。
心口那地方依然是钝钝的，偶尔会泛过涩涩的痛感。
那感觉就像是绵绵雨水，一点一点从她的身上浇灌下去，直到全身都布满萧瑟的寒意。
有些凉，有些冷，有些回不过神。
有时候坐在椅子上，恍恍惚惚看着太阳的时候，会觉得这是一场梦。
可掐一掐手心，手掌会传来痛意，那痛意告诉她，这不是梦。
梅姨在一旁给她讲好玩的事。
“佳期，春天到了，你看我忙得都没时间出去买衣服。过几天等你身体好了，陪我去逛逛街好吗？我觉得你眼光好，买的衣服肯定不错。”梅姨不敢让叶佳期一个人闷在病房里。
“我眼光不好，我的衣服……都是斯年买的。”叶佳期的眼里又是一阵恍恍惚惚的迷离。
她回京城的时候没有带什么衣服，她身上穿的都是他陪她一起去买的。
梅姨怔了一下，心难受得揪起。
但她还是竭力保持笑意：“小姑娘眼光肯定比我这个老太太好，你一定要陪我去，我一个人懒得逛街的。”
“好……”叶佳期应了。
梅姨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心疼地抬起手，替叶佳期将垂下的发丝别到耳后。
短短几天的时间，小丫头瘦了。
梅姨心疼不已，想把她搂进怀里，当亲生女儿哄着。
第1738章 想哭就哭吧
从小就失去了父母，现在怎么能让她承担这些。
梅姨爱怜地看着叶佳期。
正好，孟沉从医院门口往草坪处走来，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手里头提着纸袋子。
他过来的时候，叶佳期正好抬起头。
叶佳期冲他温和地笑了笑。
孟沉也报以一笑。
“阿沉来了，坐。”梅姨让出空位，“买了什么好东西，有我的吗？”
“都是给佳期买的，您要是想吃的话，得问佳期要哦。”孟沉将纸袋子都搁在椅子上，一一打开。
他也认识梅姨多年，他知道梅姨为人乐观开朗、性子随和，见识又广，有她陪着叶佳期，当然是最好。
孟沉在叶佳期的脸上看到了苍白，没忍再多看一眼，低下头去，认真拆袋子。
“林记的豆浆，给。”孟沉将热乎乎的豆浆搁在叶佳期的手心里。
“谢谢。”叶佳期接过，莞尔一笑。
对她好的人很多很多
叶佳期很感动，眼角是微微湿润的水汽。
“还有点心、小零食”孟沉将东西都拿了出来。
作为首席助理，记性一定是非常好的。
叶佳期喜欢吃什么，乔斯年偶尔会跟他提及，有时候是让他去买，有时候是无意提起。
他都记住了。
没想到有朝一日，可以派上用场。
叶佳期真得很喜欢这些小东西，两手捧着热乎乎的豆浆，静静看着袋子里的礼物。
神情有几分恍惚。
乔斯年也总爱买些小东西哄她开心的
“这么多东西呀，阿沉可真大方，比我那个小气儿子大方多了。”梅姨打破寂静，“原来佳期喜欢的东西和我喜欢的差不多，我就说我们很投缘。”
“梅姨，你尝尝这个，这个好吃。”叶佳期拿了一袋巧克力豆给梅姨。
“好呀，我尝尝，我记得上次吃这个还是过年的时候，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给我的。”
叶佳期捧起豆浆，默默喝着，阳光从头顶倾泻下来，她乌黑的发丝上是闪烁的光泽。
她干净、清澈的眉眼里，是说不清的神色。
过了一会儿，梅姨寻了个去病房巡查的理由，对孟沉使了个眼色。
孟沉明了，跟过去。
安静的办公室里，梅姨给孟沉倒了一杯热茶。
“阿沉，坐吧，好久不见了”梅姨终于叹了一口气，这口气憋了很久很久，憋得她心口都慌慌的，眼睛里也酝酿着泪水，想哭又不敢哭。
“梅姨”
“我没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没事，真的。”梅姨擦了擦眼角，“我一把年纪了，什么事没经历过，我没事。”
“梅姨，你要是想哭就哭吧，没有外人。”孟沉嗓音嘶哑，“这两天，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也会精神恍惚，等回过神来时，脸上也是冰凉凉的。”
“阿沉”梅姨忍不住了，像个孩子一样抱住孟沉，“斯年那么好，怎么说没就没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孟沉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吗？我看着佳期，心口跟刀子割一样。上一次他们过来，还是出双入对，恩恩爱爱。”
第1739章 三十多年的风风雨雨
那场景，梅姨还记得呢。
明明就是在昨天，怎么忽然就变成了一场梦。
“小丫头现在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我真怕她承受不住。她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斯年还没有找到，如果你肯定地告诉她，再也找不到了，她会崩溃的。”梅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瞒着吧，能瞒多久是多久。”
“我会给她请个心理医生。”
“谢谢你了阿沉，我真没想到秦老头一把年纪了还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来。斯年是乔天佑的儿子不错，谁都痛恨乔天佑，我也痛恨。可是，斯年能和乔天佑一样吗？他们根本不是一类人。老头子只记得斯年是乔天佑的儿子，却不想承认，他也是阿倾的儿子。”
“老头子太糊涂了，他是被方家两姐妹糊弄得脑子都不清楚了。”孟沉皱眉，“人老了，就会对有些东西格外敏感，我猜，背地里方蓝肯定在他耳边说过乔爷的坏话，肯定说乔爷想要他的家产。”
“家产，呵，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这个老糊涂倒看得重！”
梅姨从小认识秦时恩，老头子年轻的时候是商界神话，叱咤风云，做事更是雷厉风行。
没想到老了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真是糊涂了！
“我今天去公安局看到他了，他已经醒了，伤还没好。他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头发全白了。我进去的时候，他也不肯跟我多说一句，公安的人问话，他也一言不发，医生说他醒来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孟沉淡淡道。
“找人看着他吧，不管他是真后悔还是假后悔，或者根本没有后悔，以后都不要再放他出来了。公安局里可能会吃苦，看在阿倾的面子上，你把他接出来，软禁。”
“我会做好安排，不过他的腿是彻底废了，再也不能走路。”
“老头子经过这么一次，怕也活不长。”梅姨感慨。
秦倾是秦时恩唯一的孩子，恐怕用不了多久，秦时恩就要去陪秦倾了。
父女俩在十几年后，终于要团圆。
梅姨心里头百感交集，很多很多的感慨，却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她就像是一个旁观者，看着秦家和乔家三十多年的风风雨雨。
秦家的人散了，乔家的人也散了。
当年繁盛的家族，如今却成了这样
梅姨心口刺痛，像有一根针不停地扎着。
这哪里叫复仇，分明是被仇恨世世代代捆绑。本来，一切都可以不是这个样子的
梅姨扶着沙发坐下，额头是沉重的痛意。
孟沉坐在她的身边，双手交错：“本该是可以享福的晚年，如今自己弄成这样，秦夫人地下有知，不会原谅老头子。”
“当然不会原谅，阿倾那么疼爱斯年，斯年是她结婚后全部的精神支柱。”
“方蓝还没有找到，公安局的人也一直在找，那天晚上风大雨大，搜救难度太大。”
“方蓝前些天找到我的时候，我就该意识到什么的，我的反应怎么那么迟钝。”梅姨自责道。
第1740章 憔悴到极致
那天，她只是斥责了方蓝，以为方蓝只是想利用她来拆散乔斯年和叶佳期。
没想到，她这条路走不通，方蓝又去寻了秦时恩那条路。
有野心的女人只在乎目的，不在乎过程。
而方蓝就是这样的女人。
“梅姨，你不要有太多的心理负担，帮我照顾好叶小姐吧。我最近事情可能会比较多，乔爷公司的事，我也在处理。”
“你忙，一定不要放弃找斯年。”梅姨眸光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一定。”孟沉点点头，“叶小姐这儿，您和孙管家多费心了，您知道的，我也不太擅长跟女孩子打交道，不知道怎么讨女孩子欢心。但只要需要我，我立刻就过来。”
“放心吧，交给我好了，我会陪着她的。”梅姨叹了一口气。
孟沉没有再多说什么，就简简单单跟梅姨说了些叶佳期喜欢的东西，让梅姨多留心些。
孟沉没有在医院停留太久，他还有很多事要去处理。
梅姨打算找个时间去看看秦时恩，但不是现在。
草坪上，绿草茵茵，阳光璀璨。
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几个五六岁的小孩子，都在围着叶佳期。
叶佳期正低头分零食，把孟沉买给她的东西，都分给了这些孩子。
“姐姐好好。”小孩子高兴地拍手，“谢谢姐姐。”
听到他们叫自己“姐姐”，叶佳期心花怒放，干脆把零食都给了他们，自己一点也没留。
“喜欢姐姐。”
“好吃吗？”叶佳期看着他们纯真的笑脸，柔柔地问道。
“好吃。姐姐，明天还有吗？”
“有的话，姐姐就带给你们。”
“谢谢姐姐。”
小孩子们围着叶佳期，叶佳期白皙的脸上是浅浅淡淡的莞尔，微风吹动她的发丝，她干净的眸子里是清澈如水的真挚，不掺一丝杂质。
隔得远远的，梅姨静静凝视着叶佳期。
太善良的人在受了伤后，往往很难愈合。
此时此刻的叶佳期虽然平静，但平静下的波澜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路边的杨柳在风中摇曳着身姿，处处都是春天的气息。
春暖花开，本该是一年最美好的季节，桃红柳绿，莺莺燕燕。
而如今的春风里，却透着无限别离的感伤。
叶佳期分完零食后，几个小孩子就坐在她的身边，跟她聊天。
孙管家在一旁静静站着，没有参加到其中，但也没有破坏他们的氛围，一切看上去都格外祥和，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阳光倾泻，叶佳期乌黑的头发在光线下泛着丝丝光泽，再美好的天气都难掩她眼底的一抹憔悴。
憔悴到极致，连嘴唇都没有血色。
小孩子们跟叶佳期玩了很久，还一直拉着她做游戏。
不过叶佳期的伤还没有好，不能太闹腾，小孩子们就答应她明天再来。
蹦蹦跳跳的小身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叶佳期怜爱的目光一直落在他们的身上，久久不肯移开。
直到他们都散了，再也看不到身影了，她才戚戚然地低下头，目光迷离。
第1741章 乔斯年勾了勾唇角
四周又恢复安静和冷清，叶佳期就一直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
有时候孙管家跟她说话，她也不太愿意开口，目光不知道看向什么地方，又好像哪里也没看。
梅姨给她拿了件外套披上：“别感冒，别着凉，小丫头要好好保重自己。来，我们该回去了，外面起风了。”
梅姨说着就牵起她的手，准备带她回病房。
叶佳期很听话，梅姨让她回去，她就跟着回去。
孙管家也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叶佳期，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
清明节后，天气倒一直不错，没有下雨，接连都是晴天。
微风撩人，芳草清新，四处可见盛开的海棠花。
绿色的枝枝蔓蔓中，花朵缠绕，远远看去，宛如水粉画中点缀的三四处艳丽，格外赏心悦目。
京城还是那个京城，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医院就像是远离市中心的一片净土，很安静，尤其是住院部，没有来来往往的车辆，只有病人、家属和医生。
叶佳期恢复得很好，七八天后伤口就差不多愈合了，只不过梅姨不肯让她出院，非要她住院再观察观察。
就这样，叶佳期又在医院里多住了一星期。
孙管家也希望叶佳期在医院住着，毕竟回了乔宅面对旧物，容易触景伤情。
这一天，护士来帮叶佳期的伤口涂药水。
“叶小姐，伤口好了，没事了，以后不会留疤的。”护士笑道。
叶佳期笑了笑。
她还是很瘦，尤其是这件事后，整整又瘦了一大圈。
孙管家每天悉心替她调养身体，但没有用，叶佳期一天比一天瘦。
都说心病难医。
护士一走，叶佳期就穿好衣服，默默走到窗边。
看到外面的海棠花开了，她推开窗户，任由和暖的春风吹在身上。
恍恍惚惚中，叶佳期想起十七八岁时的春天。
年少心里头有喜欢的人的时候，看什么都是美好的。
乔宅的花园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春天到时，百花争艳。她喜欢坐在亭子里看，看春风吹过，桃花片片如雪。
最美好的季节，最美好的年华，什么都是最好的。
有时候痴痴地能看一下午，傻起来的时候还会摘一朵山茶花，一片花瓣一片花瓣地扯。
“单数就是你不喜欢我，双数就是你喜欢我。一片，两片，三片，四片……”叶佳期百无聊赖地扯着花瓣，眼睛里是期待，也是希冀，“十二片，十三片，十四片……啊，还有一片，十五片。”
叶佳期沮丧地将花枝扔在一旁。
哎，十五片。
她眼底的光芒熄灭下去。
就在这时，乔斯年走过来，弯腰从地上拾起一片山茶花瓣，搁在石桌上：“哪里掉下来的花瓣。”
叶佳期眼睛一亮：“十六片！”
乔斯年勾了勾唇角，深沉而温和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挑眉：“什么十六片。”
叶佳期脸红了红：“不告诉你。”
乔斯年将手里头的风衣外套给她披上：“亭子里这么冷，衣服穿好。”
第1742章 初期老年痴呆的症状
乔斯年给她衣服，她就乖乖穿好，穿衣服的时候总是会偷偷看他两眼。
他替她扣好纽扣，理顺头发。
靠近时，她就能闻到他身上那让她脸红心跳的气息。
“外面风大，要记得穿衣服。”他叮嘱。
“我又不是没穿衣服。”她梗着脖子辩解。
“哦？”乔斯年眉眼轻挑。
叶佳期意识到说错话，别开脸去。
春暖花开的时节，小女孩的心思总是会如花朵一样绽放，小心思藏都藏不住。
她喜欢他……
很喜欢很喜欢。
眼前，又是一片鲜艳的花朵。
叶佳期忽然将手伸出窗户，想碰一碰花朵，然后像从前那样，摘一朵花数花瓣。
单数就是他不回来了。
双数就是……他一定还会回来。
“叶小姐！”孙管家吓得跑过去，从身后抱住她的腰，另一只手飞快关上窗户。
叶佳期被孙管家吓到，她茫茫然缩回手。
孙管家是真吓住了，她看到叶佳期把手伸出去时，还以为她要做什么。
还好，是她敏感了。
但，身后还是惊出一身虚汗。
孙管家给叶佳期倒了一杯热茶，握住她冰凉的手：“叶小姐，五楼风大，开窗户会冷。”
“嗯。”叶佳期点点头，捧起杯子喝完热水。
孙管家在心里头长叹一口气。
半个多月过去了，叶佳期的伤是好了，但心情却一直没有好。
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站在窗口发呆。
她给她带了她喜欢看的书来，她也不看。
只有梅医生带她去婴儿房看小宝宝的时候，她才会笑一笑，露出两只和以前一样的小酒窝。
乔爷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公安的人说那天晚上水太大太急，又正好是雨水充沛的时节，人掉下江，可能是被冲去了下游。
沿江寻人，是件非常考验时间和人力的事。
秦时恩的保镖倒是找到几个，尸体都已经被水泡得肿大，根本不能看。
秦时恩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但因为年纪大了，腿部中了一枪后，骨头受伤，余下的晚年只能坐在轮椅上。
他被孟沉从公安局接走，一直软禁在离墓园不远的一栋房子里。
听说这段时间，秦时恩一直不肯说话，目光呆滞，像是一夜老了。
头发全白，脸上无神，再也没有精神矍铄的模样。
医生鉴定说是有初期老年痴呆的症状，孟沉也没打算给他继续治疗，呆就呆着吧，总比老糊涂好。
孟沉也没有完全限制秦时恩的自由，除了那栋房子外，他还可以去墓园，去看看他的女儿。
“孙管家……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叶佳期小心翼翼问道。
“再过几天吧，医生说还要再看看有没有异常反应。”孙管家道。
叶佳期乖乖点头，没有反驳。
孙管家心疼得揪起。
其实叶佳期的伤早就好了，医生也说可以出院了，孟沉和梅医生都决定让她再在医院住几天。
无非就是怕叶佳期回乔宅后想不开。
孙管家也提前回乔宅把乔爷的东西收了起来，怕叶佳期回去后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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