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3章 菩提本无树（6）
她对宋家的事不是很了解，她和宋邵言的婚姻也只有短暂的一年。
这则新闻在别人听来只是一桩再普通不过的经济犯罪案，可她很想弄清楚真相，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宁安的车在路边停了很久，车玻璃上满是白雾。
她越往下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而这一切，除了宋邵言会去做，没有别人。
那他和顾回音的订婚……是假的？
新闻里没有提到顾回音的名字，也有可能宋邵言没有针对顾回音。
宁安需要一个求证，她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人，但她也不允许蓄意谋杀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宁安低头在包里找手机。
她翻到一个好久没打过的电话。
她急冲冲地拨了过去。
然而，那头没人接。
她不死心地又打了几遍，那边才懒懒接起：“什么事？”
“你……”宁安突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你没事了？”
“没死。”
“……”
“没事？没事就挂了。”
“等等。”宁安叫住他，“我看到新闻了，宋琳是怎么回事？”
“江辞这个傻叉。”那头轻声骂了一句。
“什么？”宁安皱眉，莫名其妙，什么玩意？关江辞什么事？
“宋家的事跟你有关系吗？嗯？”宋邵言语气冷漠，态度更是极为冷淡。
“宋家的事我不想插手，但新闻上说，车祸怎么回事？”
“宁安你是戏精吧？车祸不车祸的跟你有关吗？”
宁安被他呛得一愣一愣的，差点脑子理不清，腹腔内的火“蹭蹭”往上冒！
她真是火冒三丈，宋邵言不会说话吗？
她气得打开车窗，冷风夹杂着雾气灌进车窗，她这才清醒一些。
“你不承认我就去问别人，你也知道我一根筋、很执着，只要我想问的肯定能问道。”
“你那次车祸是宋琳策划的又怎么样？她现在涉嫌犯罪已经被关进大牢等判刑，根据法律肯定是死刑，你知道不知道又如何呢？你除了跟我叫两句，还有别的本事吗？就凭你，能有本事把宋琳送到牢里去吗？”
宁安被他呛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这人……
“宋邵言，你这是在跟我炫耀存在感吗？你有本事，你厉害行了吧？”
“以后别打电话给我！”
“嘟”一声，宁安直接按了挂断，气得面红耳赤，心跳加快。
她是脑子有病才给他打电话。
宁安真是气得炸裂。
那头，宋邵言也是脸色铁青，当即就翻开手机打开新闻。
果然，宋琳今天法庭宣判的消息已经被发布到了网上。
这事儿他再三交代，不允许任何媒体报道，看来他宋邵言这么没面子，网上居然到处都是宋琳的消息。
他当即打了电话给江辞。
他不怀疑是张德卖的消息，张德不会做这种事，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是江辞那个傻叉干的好事。
“江辞，你在什么地方？”宋邵言言语凌厉，脸色阴沉。
“干什么？你不是不待见我吗？还打电话给我干嘛啊。”
“我再问你一遍，你在什么地方！”
第4054章 菩提本无树（7）
“我在海边度假。”江辞正躺在长椅上喝红酒，悠哉悠哉。
“宋琳的消息是你卖给媒体的？”
“什么？”江辞鲤鱼打挺坐起来，“我会做那种事吗？我卖给媒体有什么好处啊？亏我把你当兄弟，你却这么看我。”
“除了你，也没人做的出来！”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宋邵言并不希望这消息被太多人知道。
“友尽，拜拜，没想到你这么看我。”江辞很生气，“平日里你对我发脾气就算了，没想到你还防着我，怀疑我背叛你，宋邵言，你这人无聊透了！”
宋邵言眉头皱起，难道不是江辞做的？
那是谁给媒体传的消息，又是谁把媒体带到法庭去的？
“江辞，开庭时间除了你和张德，还有谁知道？”
“没了。”
“你仔细想想！”
江辞一愣，忽然想起什么，慌张起来：“难、难道是……”
“谁？”
“没……没有……”
“江辞，你再吞吞吐吐地我就让人割了你的舌头！”
“大哥，你有完没完？”江辞扶额，“姜姝。”
“她怎么会知道？”
“我不小心跟她说漏嘴了。”
说完，江辞立马挂了电话，心虚地手抖。
心口“砰砰”跳个不停，太阳穴也突突跳，他总不能说……他前几天喝多了，心情不好，不小心跟姜姝睡了吧？
后来是真醉了，姜姝拉着他说了好久的话，他也陪她说了很久，至于说了什么，他自己都忘了。
他们俩交集不多，唯一的交集就是都认识宋邵言而已。
他这次出来度假，很大程度是没脸面对姜姝出来定定心，他要是再不定心，手术都没法做了。
幺蛾子的事，一茬接一茬。
他睡谁也不该睡姜姝啊，这以后还见不见面了。
宋邵言没去探其中的究竟，他也不打算再问下去了，宁安知道就知道，没什么大不了。
宋邵言扶着轮椅，解开领口的衬衣纽扣，身体有些燥热。
十一月的华城早已是寒霜满地，北风呼呼地吹，树枝在风中颤动，叶子在半空中如蝴蝶般乱舞。
宋邵言的轮椅慢慢移到客厅门口，从这儿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象。
正是深夜，一轮孤寂的明月悬挂在半空中，清冷的月色洒满地面，竹影横斜，空气里漂浮着尘埃的气息。
宋邵言寂寞地看着外面，任由风吹在他身上。
“宋总，外面风大，你披件外套吧。”小朵拿了西装外套来。
宋邵言懒懒抬头，见是小朵，想起些往事：“你会做西红柿鸡蛋面吗？”
“会，会的！”小朵连连点头，“宁安姐还教过我。”
“去做一碗。”
“好，我这就去。”
宋邵言没有在外面停留，进了别墅。
他扶着轮椅去了宁安曾经睡过的房间，房间自宁安走后一直没有动，东西还是按原样摆着的。
他给她买过的小东西她一样都没要，一直留在抽屉里。
宋邵言抬手打开抽屉。
有香水，口红，挂件，首饰……
其实他和她只有一年短暂的婚姻，他一直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第4055章 菩提本无树（8）
宋邵言静默地坐在这不大不小的空间里，双眸看着抽屉里的所有东西。
“宋总，面做好了。”小朵把面端上来，“趁热吃吧。”
“放这。”
“好。”
很快，房间里的气息都被鸡蛋面的香味覆盖，热气腾腾。
宋邵言把碗端过来，尝着这刚做好的面。
吃了一口，味道还行，但总觉得缺点什么。
吃到一半，他吃不下了，放下碗，依然静默地坐着。
窗外的风“呼呼”作响，窗户上结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朦朦胧胧，看不清外面的景象，世界就只有房间这么大，再无其他。
初冬凛冽，寒意四起。
……
华城有一座千年古刹，宝华寺。
曾经的战乱和自然灾害致使宝华寺重修多次，直到今时今日修建成现在的模样，建筑精良，安详中带着宁静。
这不是最大的寺庙，香客不多，占地面积也不多，但远离市中心，十分安谧。
宋邵言来过很多次，他想清楚了，既然早已无欲无求，余生不如皈依佛门求一个心神安宁。
他没打算直接出家，皈依佛门，以后便是把从前的世界以及物欲横流的一切都放开了。
宋邵言来过宝华寺很多次，尤其出事后来到华城的那一年，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宝华寺度过的，只不过那时候心中还有所求，一直未能皈依佛门。
如今，也算是把所有的事都看开。
今天，他再一次来到这儿。
寒风凛冽，一阵阵风像刀子一样剜在他的脸上，割得人皮肤寸寸儿痛。
他只让司机送自己到门口，一个人进了宝华寺。
他穿了一件黑色风衣，肃穆而郑重。
这儿太安静了，落在地上的银杏叶没有人扫，铺了厚厚一层，风一吹，像蝴蝶一样飞舞，蹁跹缱绻。
有几个僧人在工作，没有香客，空气中有香火的气息在浅浅浮动。
寺庙的檐角挂着铃铛，时不时发出“当当”声响，那声音空灵落寞，能传出很远很远。
宋邵言的轮椅摩挲地面的响声清晰可闻，他屏息凝神，目光幽远而深邃，如古井水般波澜不惊，光泽宁静。
他约了住持一禅法师。
到达一扇雕花古朴的木门前，宋邵言进入，一眼就看到了法相庄严的佛祖像，宋邵言虔诚地拜了拜。
寺庙里有小和尚念经的声音，源源不断，夹杂着敲钟声。
正是一天清晨，寺庙刚刚从夜晚里复苏，晨露未，平静安宁。
宋邵言没有立即去住持那，一个人默默闭眼，内心无比安静，这是一种难得的安静，远离了尘嚣和是非，以前的一切、以后的所有都跟他无关。
这大概便是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是他眼里介于生死之间的平衡点。
宋邵言闭着眼睛，聆听寺庙里各种各样的声音，这和外面世界的热闹不一样，在这儿，他更能获得内心的安宁和平静，大概也更能找回本我。
烟火缭绕，天空灰蒙蒙的，白色的雾气里带着冬日特有的寒凉。
第4056章 菩提本无树（9）
华城机场。
一辆黑色玛莎拉蒂跑车，穿着白色长大衣的女人倚靠在车门旁抽着烟，茶色的墨镜下那双幽亮的眼睛看着机场出口。
烟雾一圈圈腾起，缭绕在她漂亮的脸侧。
外面可真冷，尤其是这种阴沉沉的天气，看不到一点太阳光。
宁安没想过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还会回国。
她背着包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那辆耀眼的跑车，她微微眯起眼睛看向车旁的女人。
这一次回国，正是姜姝给她打的电话。
姜姝从法庭上拿到了宋琳和顾回音入狱的全部罪证、笔录和口供，她发给宁安看，她就知道，宁安肯定会回国探个究竟。
宁安穿了一件枫叶红长大衣，脖子间是一条米白色围巾，端庄明丽，身材高挑，双腿笔直，双眸里闪烁着明明灭灭的光泽。
两个女人隔得不远，四目对视，波澜不惊。
姜姝抽了一口烟，薄唇轻轻扬起，之前见过这个宁安一面，还不觉得有多漂亮，如今一看，可真是个尤物。
这样的女人，漂亮但不失大气，端庄中又带着几分性感，这种双重的诱惑对男人而言绝对是致命的诱惑，难怪把宋邵言吃得死死的。
姜姝和宋邵言认识四年，宋邵言常去她那喝酒，喝了四年酒，她还不知道宋邵言以前有这么丰富的情史。
这次还都是听江辞说的。
姜姝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坏女人，和宋邵言认识四年，她挺珍惜这段友谊。
她朋友不多，宋邵言是其中一个。
当年她被男人骗，没有容身之所时，也是宋邵言收留她住在墨宅，墨宅里至今都有她一间房。
宁安走到马路对面来，走到姜姝跟前。
“东西，我都给你看了，真相，你自己去问宋邵言。”姜姝开口直言，吐了一口烟。
宁安看向她：“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事？”
“不想看你蒙在鼓里。”姜姝轻笑，“也不想看宋邵言以后一辈子孤孤单单一个人。”
“你跟宋邵言是什么关系？”
“你看到的关系咯。”
宁安皱眉。
“开个玩笑，你是说那天晚上啊？那男人说不想看到你，要把你赶走，就把我叫过来喊两声做戏给你看，你不会当真了吧？我姜姝不睡好朋友的。”她笑道，“他这么在乎你，还要把你赶走，你猜……为什么？”
“他对我很糟糕。”
“外面真冷，上车说吧，从机场到宝华寺，还要一段距离。”姜姝打开车门。
“什么宝华寺？”宁安越来越不懂这个女人说的话。
“哦，你待会就懂了。”姜姝勾唇，没有点明。
姜姝坐在驾驶位，宁安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姜姝掐灭手里的烟，驾轻就熟地打开空调，暖风一阵阵吹过，这才舒服许多。
她深呼吸一口，看向一旁的宁安：“你长得真漂亮啊，我一个女人看了都心动。”
宁安：“……”
“顾回音我也见过，没你漂亮，而且她风尘味太浓，跟我一样，混迹风尘的。”姜姝调侃道。
第4057章 菩提本无树（10）
“你和她不一样。”宁安嗓音清泠，目光安定，“你不像坏人，你给我看的那些东西，也不是假的。”
“这就是你千里迢迢回华城的原因咯？”姜姝启动车子，“问你个问题啊，你和宋邵言离婚后，有再婚么？”
宁安没开口。
姜姝笑了：“不想回答就算，你没义务回答我。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我是开会所的。宋邵言这几年经常去我的会所里玩，当然，就是喝喝酒，没别的，他跟别的男人不一样。”
宁安挺惊讶，女人开会所本就少见，更何况还是这么年轻的女人。
宁安发现，这个女人已经把她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可她对她还是一无所知，连她是做什么的也刚刚得知。
其实宁安还在想在车外时姜姝说的话，那天晚上是宋邵言跟姜姝逢场作戏，做给她看的。
如果是真的，那宋邵言也是没谁，她真没见过这么幼稚、矫情的男人。
矫情得要死。
“所以，宁安，我对男人很了解，至少比你要了解得多。同理，我对宋邵言的性情也很了解。不瞒你说，我会所里多的是漂亮姑娘，什么样的都有，半老徐娘，清纯学生，要什么样的有什么样的，但宋邵言没点过一个小公主。”姜姝道，“知道他为什么不跟别的女人有纠葛吗？因为他放不下心里头的那个女人。”
姜姝的暗示意味已经很重。
宁安是聪明人，不可能再听不懂。
可宁安摇头：“你不了解我和他的过去。”
“ok，我是不了解，我告诉你的也只是我能了解的部分。”姜姝一边开车一边平静道，“五年时间，一个男人再怎么样都会成长。我看过的男人比你吃过的糖还要多，你猜，他为什么五年后依然对你这么糟糕？对，用你的词来说就是‘糟糕’。”
这个词，是刚刚宁安用来形容宋邵言的词。
宋邵言在宁安心目中就是一个糟糕的男人，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他都是失败的。
宁安没说话，坐在副驾驶上目光平视前方。
今天的华城雾气浓厚，树枝上挂着晶莹的霜花，这条僻静的路没有人走，姜姝的玛莎拉蒂平稳地驶向前方。
因为雾气浓厚，车子开得不快，道路两旁的树木一点点往后退去。
宁安没有回答姜姝。
事实上，她没想和姜姝讨论有关宋邵言的一切。
她来这儿，就是求个真相。
姜姝也不跟她绕圈子了，淡淡道：“他对你糟糕，是因为他觉得现在的自己足够糟糕，在他心目中，他早已配不上你。与其纠缠，不如放手，他是想成全你。如果不是上一次的车祸事故，你也许都不会知道他还活着，他压根就没想告诉你。”
“他和顾回音没订婚，可你不知道。宋琳和顾回音被告上法庭的事他也找人压了，是我放出去的。”
“他没想打扰你，他甚至什么都不想告诉你，可我觉得，你有权知道真相，至于怎么选择是你的事。”
第4058章 菩提本无树（11）
姜姝讪笑：“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自以为是。”
“宋邵言没你想的这么简单，我和他也只有一年婚姻，他根本不喜欢我。”宁安淡淡道，“所以，你不要用你的想法来看他，你不懂他。”
“等你见了他，你自己跟他聊就是。”姜姝平静道，“我当他是朋友，不至于真得眼睁睁就看着他孤独终老。”
“他就是孤独终老的命。”宁安愤愤不平，眼底是燃起的光泽。
想起前些日子和宋邵言打的电话，她就一肚子火。
一路上，宁安又和姜姝聊了些。
她得知姜姝最近清闲，准备从良，把会所关了，做点别的生意。
她也得知姜姝和宋邵言是好几年的朋友，宋邵言帮过她，当然，她在宋邵言精神濒临崩溃的时候也帮过他。
这几年的很多事，宁安还是头一次知道。
原来宋邵言双腿疼到撑不下去的时候还真自暴自弃过，尤其是下雨天，对于宋邵言而言就是梦魇。
“这几年，你和他怎么没在一起。”宁安淡淡地问，“不是有个词叫‘日久生情’，四年时间，足以产生深厚的感情。”
“是吗？”姜姝反问，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四年时间，你会对一个男人产生感情吗？”
她的反问让宁安微微一愣。
这个时候她第一反应竟是宋邵钧。
宁安低下头，收回视线，没有吭声。
有时候，缘分、感觉、时机……都是爱情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缺一样，都拼不出爱情的模样。
“我们去什么地方？”宁安见路越来越窄，四周的建筑也越来越少。
“去了你就知道了。”姜姝道，“你胆子也挺大，就不怕我骗你。”
“你要是想骗我就不会把法庭上的证据都传给我看，你的目的不是骗我。”
姜姝笑了笑，没再说话。
好一会儿，车里很安静。
宁安托着头，默默坐在车上。
自从姜姝把开庭证据都传给她之后她就知道了，五年时间，同一个男人不会在同一个女人身上摔倒两次。
五年后宋邵言对顾回音的一切都是逢场作戏。
宁安也不知道宋邵言究竟有没有爱过顾回音，如果爱过，也舍得把她送进监狱吗？
监狱里可是非人的生活。
但从姜姝给她的开庭笔录看，顾回音这女人也真是什么都敢做，和墨修的关系才稍微稳定，就开始侵占墨修公司财务，并在他的药里动手脚。
恐怕顾回音是知道墨修活不了多久，迫不及待想得到墨修的一切。
爱不爱的是其次，对顾回音而言，钱财才是最重要的。
时隔五年，这个女人愈发变本加厉。
而且她的那次车祸事故，顾回音在法庭上供认不讳，是宋琳指使她操作的。
宋琳和顾回音都得到了她们应有的报应，多行不义必自毙。
宁安被顾回音压了多次，她倒没有太多报复的快感，她知道，顾回音那样的女人被收拾是迟早的事。
车子在路上平稳行驶。
路段越来越偏僻。
第4059章 菩提本无树（12）
姜姝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拿着手机在打电话，那头好像是江辞的声音。
“你跑啊，你倒是给我跑啊，我看你往哪跑。”姜姝轻佻的眉眼里是得意洋洋的表情，“小东西，你不是我的对手。”
“姐……我给你跪了行吗？那天晚上是我错了，我喝多了，心情不好。”
“你想跪着干嘛？小东西，睡了就跑，胆子可真大。我告诉你，三天时间，你自己乖乖回来，要不我就让琳琅的保镖亲自去抓你。”
“姑奶奶……”
“叫祖宗都没用。”
姜姝和江辞好像是在**。
宁安：“……”
江辞这是有主了？
过了会儿，姜姝才放下手机。
外面的雾气散了些，玻璃窗上是薄薄一层水雾，透过水雾可以看到外面萧条的冬日景象。
“宁安，宋邵言不该如此，他是一个有能力、有抱负、有魄力的男人，也许，你可以重新去认识他一遍。”
“你不了解我们的过去，很多事，我不可能说原谅就原谅。”
“对，那就对他狠点，起码别让他下半辈子好过。”
姜姝这话说的暧昧，宁安否认：“我没那种意思。”
“前面不远就是宝华寺，宋邵言在。”
宁安诧异：“他去寺庙干什么？”
“你说去寺庙干什么？”
“皈依佛门还是出家？”宁安的脸上写满不可思议，“就他那种人，罪孽深重，佛祖也不要他吧？”
“我也这么觉得，可他不这么认为啊，他觉得佛祖会原谅他。”姜姝偷笑。
“真他妈矫情。”宁安觉得宋邵言真是够了，亏他想得出来。
佛祖会原谅他那种人？
阎王爷都不要他，佛祖就会要了？
五年后的宋邵言真是脑回路清奇。
约摸十分钟后，车子在一座寺庙前停下，四周安安静静，银杏叶落了满地。
寺庙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溪水清澈，涓涓流淌，生生不息。
宁安下车，姜姝推了推墨镜，勾唇：“直走左拐，第一间房就是住持的房间。”
说完，姜姝关上车门，调转车头就走。
跑车性能极好，没等宁安反应过来，姜姝就已经跑了。
“喂！”宁安喊她。
可玛莎拉蒂哪里还有影子！
佛门清净地，宁安不敢大声喧哗，心中憋着一股气，她怎么就忘了，这个姜姝是宋邵言的朋友，既然是宋邵言的朋友，当然是跟宋邵言站在一条线上的。
宁安发觉，从机场一出来，她就被姜姝牵着走。
她用宋琳和顾回音的事做诱饵，一直诱惑着她，等到了终点她才发现，根本目的不是这个，而是宋邵言！
姜姝的目的是带她来见宋邵言！
可她根本不想见宋邵言！
宁安站在空荡荡的寺庙门口，她抬头，“宝华寺”的匾额是一层镀金的颜色，今天没有阳光，但这金色依然夺目。
门口有僧人在扫地，远处还有和尚念经的声音，木鱼声能传得很远。
没有什么香客，空气里缭绕的香味，淡淡的，悠长悠长。
佛度众生。
第4060章 菩提本无树（13）
宁安屏息凝神，缓缓走到住持在的屋子外面时，正好听到住持和宋邵言的声音。
她讶然，停下脚步，目光中含着深远的光泽。
外面的寒风吹在她的身上，她浑然不觉，双手也早已冻得通红。
她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会在寺院和宋邵言相见。
宁安呼了一口气，长睫毛上挂着霜雾，眼睛一眨，泛出袅袅温情。
“宋施主，那你又是如何理解‘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呢？”住持的声音浑厚亲切，沧桑里又不失清朗。
“世间所见不过都是心中所想，见云时是云，见雨时是雨，见善恶是非皆是如此。而这一切不过是心中幻构的假象，如若静心清心，坚守本心，即可为佛。”
宁安不知道是不是四周太过清净的原因，宋邵言低沉的嗓音也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润泽。
他的声音响起时，宁安有一种恍恍惚惚的感觉，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她第一次听他说话的时候。
第一次听他发言是在全校的迎新大会上，他作为学生会主席发言。
她的位置很靠后，看不太清他的模样，但听得到他的声音。
和所有人的反应一样，学长的声音真好听。
五年后，她知道在那场矿难事故中他的喉咙受伤，声音变了，但仔细听还能听出以前的味道。
尤其是这会儿，四周宁静，这份恍惚感对于宁安而言更甚。
恍如隔世。
“宋施主，你当真把尘缘里的所有都放下了吗？真得不再在乎一切？”
宋邵言大概是想了想，回道：“住持，我曾经想过这喧嚣热闹的世界里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曾经也一度在生与死之间纠缠，越是纠缠，越是不得安宁。如今我明白了，若说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那就是佛门清净地。”
“住持。”宁安实在听不下去，站出来往门里走，双手合十拜了拜，“多有叨扰。”
“你是……”住持倒是笑眯眯的，慈祥宽和。
宋邵言脸色都变了：“你来这里干什么？你怎么会过来？”
“住持，你看这人。”宁安看向宋邵言，毫不留情揭穿他，“他连个面具都舍不得摘下来，住持，你觉得他真得把所有的事情都放下了吗？不，他连直面自己的勇气都没有，更不要谈什么断舍离。住持，这样的胆小鬼和六根不清净的人，我想，佛祖是不收的吧？”
“宁安！”宋邵言怒气冲冲，压低嗓音，幽沉沉的眸子看向她喋喋不休说个不停的嘴唇，“你给我出去！”
“住持，这人在佛祖面前如此放肆，根本没有慈悲的胸怀，他不配当佛门子弟呢。”
“宁安，你给我收敛点，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所以我说的每一句话都经得住推敲和考验。不像某些人，一副云淡风轻好像什么都放下了的样子，实则心中冤孽深重，根本不懂得何为放下，何为慈悲为怀。”宁安看向宋邵言。
第4061章 菩提本无树（14）
“宁安，你给我出去！”宋邵言真是气到了，她为什么会过来？谁把她带过来的？
宁安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节奏，宋邵言气息不稳，眼神幽邃。
“宋邵言，你看看，佛门清净地，你当着住持和佛祖的面让一个无辜的过路人出去，你若是放下了，何来的脾气，何来的气势？”宁安得理不饶人。
“你！”宋邵言真是……忽然就无话可说。
“轻而易举就被激怒，谈何放下？宋邵言，你不要骗住持了，你不适合皈依佛门，佛门也不要你这样的弟子。”宁安道，“住持，这样的人还没有足够的修为能皈依佛门，您可以再考虑考虑。”
说完，宁安又对住持拜了拜，格外虔诚，眼神清澈。
相比之下，她倒更像是佛家子弟。
宋邵言恼火得一言不发。
他也知道，自己刚刚情绪过于激动，现在功亏一篑。
谈什么修为，谈什么放下，宁安一出现，他竟然就破了功。
住持的脸上还是乐呵呵的笑容，就像是佛祖一样，宽容地看着芸芸众生。
住持双手合十，回了宁安一个礼，这才看向宋邵言：“宋施主，这位女施主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我看，你还没有到皈依佛门的地步。佛法讲究缘分，你和佛祖缘分未到，不如再好好考虑考虑，等哪一天你真得想清楚、想明白了，懂得何为放下一切、四大皆空，你再来找我。”
“住持。”宋邵言皱眉。
“当然，平日里如果有什么化不开的心结，你随时可以来找我。佛祖胸怀宽广，能容天下不能容之事。”住持语调缓慢，嗓音亲和。
“宋邵言，你连自己的容貌都不能坦然面对，说明你心里有在意的东西，既然放不下在意的，那就不要来打扰住持和佛祖。”宁安毫不留情拆穿宋邵言，几乎是一针见血。
这个男人，真是矫情极了。
跑来佛祖这儿，是想告状还是清净本心啊？
这样的人，也好意思说自己放下了。
“宋施主，你上次跟我要的书，我这儿这好有几本，你可以拿走。”住持从书架上拿出几本佛家经典。
“谢住持。”宋邵言接下。
“宋施主，你和佛祖缘分未到。”住持依然面带笑容。
宋邵言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点点头：“打扰了，住持。”
宋邵言拿着书离开。
宁安看他走了，笑着问住持：“住持，我是不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住持笑了：“阿弥陀佛。”
一禅法师觉得，这姑娘比那宋施主聪慧，更有灵性啊。
“阿弥陀佛，住持，先告辞。”
宁安也离开了。
在寺庙里，宋邵言不好跟宁安算账，一出寺庙，他就停了下来，在马路边等她出来。
几分钟后，宁安裹着围巾也走到路边，隔着白雾眯起眼睛看向宋邵言。
虽然看不到他的容貌，但看的到他的眼睛，发火了。
宁安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唇角扬了扬。
她刚刚算是把宋邵言欺负了一把，弄得他很没面子。
第4062章 男人最好的年纪（1）
两人隔得不算远，宋邵言也没避讳，带着怒意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宁安看。
宁安步伐闲适，一身红色的大衣像那深秋的枫叶，醒目而惹眼，她站在路边就是一道优雅的风景线。
路边这儿的空地没什么人，就连扫地的僧人都回去了，只剩下宋邵言和宁安。
他的双手搁在轮椅上，青筋暴起，彰显出他心里头此时此刻的愤怒。
宁安倒是无所谓的态度，她也没做错什么。
两人对视，谁也没先开口。
许久，宁安觉得这么站着也不是个事，外面挺冷的。
可这个地方荒无人烟，根本没办法出去，她在想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姜姝，她在华城认识的人也就姜姝和江辞了。
当然，眼前这位也算一个。
宁安试着和他说话：“你开车来了吗？”
“我这样子怎么开车？”
“……”宁安默，“那你怎么回去？”
“离我远点。”
宁安：“……”
她没走，低下头，抬起脚尖，白色的靴子并拢、分开，又并拢，她幼稚地乐此不疲，其实实在是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过了好一会儿，她意识到两道灼热的目光还盯着她的脸，她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跟他的目光对上。
“宋邵言，你若真做好皈依佛门的准备，就不会有波动的七情六欲，你有脾气、爱生气，只能说明你并没有做好准备。你不用怨我，我只是觉得，你不该对佛祖不敬。”
“宁安，你能不能别在我面前晃悠？回你的纽约不好吗？”宋邵言来气。
今天和住持是早就约好了的，万事俱备，他没想到会被宁安搅和。
不仅仅是搅和，气氛也都被破坏了。
“宋邵言，你戴着面具不累吗？”宁安忽然凑到他的身边，弯腰看向他的眼睛，“你连自己的样貌都放不下，谈什么放下一切、四大皆空，你当住持傻，不懂？像你这样的弟子，佛祖是不收的，因为你没有诚心。”
“宁安，你够了！”
宋邵言很久没跟她吵过架，吵起架来，大部分时候他都不是她的对手。
她总喜欢拿捏他的痛处，就好比现在。
就在宋邵言很愤怒的时候，宁安抬手，一把摘掉他的面具，退后三步。
“宁安！”宋邵言彻底被激怒，“你当我不会拿你怎么样是吗？！你把面具还给我，剩下的账我跟你慢慢算！”
白色的雾气、凛冽的寒风里，宋邵言成熟俊朗的面容下是隐隐盛怒，一双通红的眼睛直盯着宁安看，脸部轮廓愈发深邃。
他的额角有两道不深不浅的疤痕，不重，碎发能遮住。
宁安不从，她忽的笑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致，当着宋邵言的面把他的面具给自己戴上了。
面具太大，她只能用手托着。
“我当是什么宝贝，这么沉闷的东西，你戴着也不嫌笨重。”她眨着眼睛，透过面具的眼部看向外面的世界。
那一刹，微风吹起白雾飘到她的跟前，她耳边的碎发被风带起，睫毛轻颤。
第4063章 男人最好的年纪（2）
那一瞬间时光的交融，白茫茫的雾气下，宋邵言怔住。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思绪却飘到大一那一年的假面晚会，那时候，她也是戴着个面具，小狐狸面具，比他的这个面具好看多了。
场景交融，让宋邵言恍惚不知所措。
微微寒风吹到他的脸上，吹进他的心口。
大梦一场，已是十年期。
宁安玩了一会儿就没兴趣了，面具上好像还带着宋邵言的体温，她思及此，将面具还给了他。
“不知道你矫情什么，一张脸也没什么，非要矫情地戴个面具。”
“你懂什么。”宋邵言没好气。
“我怎么会不懂？你无非就是觉得几道伤痕影响到了你的盛世美颜呗，宋邵言，你真当自己还是那个翩翩少年呢？你已经三十多岁了，早就老了。而且我告诉你，以后你还会更老，不仅仅是伤痕，还有皱纹啊、斑点啊……”
“宁安，你能不能闭嘴？！”
宁安就知道会激怒他。
这人太在意自己样貌了，矫情得一塌糊涂，一点小伤疤在别人眼里根本就是无所谓的事，宋邵言都能小题大做。
没办法，他就是这么骄傲，容不得自己有一点不好。
有了不好，也不会去正视、面对，而是一味逃避。
他就是这性格，五年都没变，大概以后也不会再变。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骨子里的那点骄纵、任性、傲气、矫情，真不是一年半载就能收敛的。
宁安嗤笑：“你看，你连生老病死都不能面对、不能参透，你还想皈依佛门呢？”
“宁安！”宋邵言气得发抖。
“佛门清净地，我不该跟你吵架，所以你能不能让你司机来一趟，这地方我打不到车。”宁安妥协了。
宋邵言没有再戴面具，他的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眸中精光看向她那张冻得通红的脸：“既然有求于人，就不该说那么多废话，懂吗？”
说完，宋邵言拿起手机给司机打了一个电话。
他原本今天都不回去的。
没想到，计划全变了。
“我求你什么？没必要。”宁安道，“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有一个公交站台，我可以去那儿坐车。”
“是吗？好啊。”宋邵言心情瞬间大好。
他对这儿比她要熟悉太多，那个公交站台，他要是没算错的话，起码得走五十分钟。
宋邵言漫不经心地把玩手里的面具，低着头，唇角是勾起的弧度。
宁安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百无聊赖。
想起姜姝跟她说的那些事，她干脆问宋邵言：“宋琳和顾回音的笔录我都看过了，宋爷爷要是泉下有知，也会高兴。宋氏集团和宋家财产到你手里是实至名归，你不要让宋爷爷失望就是，他病重的时候还一直念叨着你。”
“你今天过来，是姜姝联系的你？”他抬头，含着精光的眸子看向她。
“对，你朋友。”
宋邵言猜到了，姜姝和江辞这两个人，胳膊肘往外拐，一点都不省心。
第4064章 男人最好的年纪（3）
“爷爷对我本来就很失望，我也没办法让他不失望。”宋邵言淡淡道。
“这叫什么话？爷爷希望你接任宋氏，管理好宋氏和宋家，这就是他最大的期望，你明明可以做到，却非要矫情地皈依佛门。”
“我矫情什么？我早就让爷爷失望透了，皈依佛门是我的一种选择，你没有权力对我指手画脚。”宋邵言睨了她一眼，“在这个世上，没有人有权力管我。”
“看把你能的。”宁安小声嘟哝。
宋邵言：“……”
“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宋琳死刑难逃，顾回音呢？你会替她减刑吗？”
“我要是会替她减刑，我就不会把她送进监狱。她做的那些事可大可小，如果全都推给宋琳，她完全可以避免牢狱之灾，无非是看我愿意不愿意而已。”宋邵言直言，看向宁安的眼睛，轻描淡写，“你想她判几年啊？”
“你没有替她减刑的想法就好。”
宁安倒不是赌气，而是，她真得不愿意看到那个女人如此嚣张。
她平静的生活，也不想再跟顾回音的名字挂钩。
“她跟我什么关系，我要替她减刑？”宋邵言嗤笑。
“你们什么关系，你自己心知肚明。”宁安冻得脸蛋发红，双手插在口袋里，“如此最好。”
“你这次回华城，就是想问这些？”
“不然呢？”
宋邵言清朗的目光里是不明的意味，他那张俊美的脸庞在风中多出几分瑟冷和坚毅。
宁安低头看着他。
和五年前比，他有变化，最大的变化就是成熟了许多。
宋邵言没再开口，宁安也不说话了。
宋邵言的司机还没来，他们就只站在一处，默默地等。
寺院里的香火散发出烟味儿，时不时飘到外面，寺庙的念经声此起彼伏，一直没有停歇。
今天没有太阳，温度很低，四周都是阴凉凉的。
宋邵言穿得不多，大衣外套里只有一件薄毛衣，而且他没有围巾，双手也冻红了。
他淡淡看了宁安一眼：“我司机大概还有十分钟就到，你要是想坐我车，就得付出点什么。”
“……”宁安和他对视，“什么？”
宋邵言大大方方伸出自己的手，摊开手心，就在宁安诧异他想要干什么时，他已经缓缓开口：“太冷了，把你围巾给我。”
宁安：“……”
她一脸诧异地看着他，满脸都是“你是认真的吗”的质问。
宋邵言是真冷，今天这气温不是开玩笑的。
可宁安也冷啊。
她一想到自己穿了高跟鞋，要是往公交站台走，可能双脚会磨破皮，而且走路的时候，也冷。
他的司机十分钟就到了，给他就给他吧。
宁安想了想，解开自己脖子上的米白色围巾，围巾上还带着她的体温和香气。
一边解围巾，她就在心里头腹诽。
别的男人都是绅士风度，宋邵言是直男癌晚期。
亏他开的了口。
明显的，宋邵言心情像是不错，他微微眯起眼睛，好整以暇地看着宁安解围巾。
第4065章 男人最好的年纪（4）
宁安把围巾解下来，扔到他手上。
厚实的围巾暖和和的，又软又香。
宁安脖子发冷，当即就冷得瑟瑟发抖，她眼睁睁看着宋邵言把她的女式围巾围在脖子上，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这人一副扳回一局的模样，哪有什么绅士风度。
宋邵言唇角带笑，怡然自得地系好围巾，把脖子裹得严严实实。
围巾上的加州桂香水味儿直往他鼻端窜，他知道，这是宁安最喜欢的一款香水。
围上围巾，舒服多了，不冷了，宋邵言干脆背靠轮椅，悠闲地看着宁安。
宋邵言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宁安看一次想揍他一次。
她裹紧大衣领口，脖子缩在衣领里，冷得直跺脚。
“你要实在冷，可以蹲在我身边，这样可以挡住一些风。”宋邵言不冷了，“好心”道。
“不要脸。”宁安啐了一口。
宋邵言心情不错，围巾裹住他的半张脸，吹不到风，暖和和的。
正好宁安的手机响了，是小糖果打来的。
宁安也不再跟宋邵言计较，接起电话。
“妈妈，你回国啦。”
“嗯，回来有点事，你在家要乖乖的，等妈妈回去。”宁安声音有点抖，“妈妈给你带好吃的。”
“妈妈你要多穿衣服哦，天气好冷哦，不要感冒啦。”
“知道啦，你也是，要听吴嫂的话，作业乖乖做。”
母女俩唠嗑，宋邵言不屑一顾，尽说些废话。
“妈妈，我们下下周举办圣诞晚会，你来看吗？”
“这么早就举办圣诞晚会吗？”
“是呀，老师说今年提前了。”
“你要表演什么？”
“弹钢琴呀。”小糖果高兴道，“小糖果会弹好多曲子了。”
“真聪明，妈妈到时候一定去看，你要加油啊。”
“知道啦。”
宁安和女儿说话的时候不觉得冷了，不知不觉就说了很多。
宋邵言没人搭理，一个人默默闭上眼睛。
天气很冷，可这一刻，他好像也不觉得冷，反倒有一种别样的心绪。
宁安的声音像丝线一样密密匝匝绕在他的心口，缠住他的心，他有些喘不过气。
围巾上满是属于她的气息，他低下头，嗅了嗅。
宁安一边跺着脚一边跟女儿打电话，脸上是欢快的笑容。
大约十分钟后，宋邵言的司机出现的寺庙门口。
“宋总。”司机连忙跳下车，“对不起，来晚了。”
“哎，等等我，不要丢下我！”宁安抽空喊了一声。
宋邵言看了她一眼，嘴角噙着一抹上扬的弧度：“我还以为你这电话要打到天荒地老。”
说完，宋邵言先上车去，坐在后面。
宁安挂上电话：“小糖果，回头咱们再聊，妈妈这边有点事。”
电话那头的小糖果张大嘴巴，满是惊讶：“坏叔叔？”
坏叔叔的声音，她很熟悉。
刚刚真得是坏叔叔！
坏叔叔怎么会在妈妈身边？
不过，宁安已经挂上电话。
宁安和宋邵言坐在后面，司机关上车门。
宋邵言没有再戴面具，可他总觉得自己脸上有疤痕会很吓人，心里不舒服。
第4066章 男人最好的年纪（5）
车上开了空调，很暖和。
一上车，宁安坐稳后搓搓手，可算是回过神来。
外面可真冷啊。
她和宋邵言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几乎就是一个靠左边坐着，一个靠右边坐着，互不干扰。
司机启动车子。
宾利沿着这一条宽阔无人的马路往前开。
“围巾还给我吧。”宁安伸手跟他要围巾。
宋邵言低头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我没说一上车就要把围巾还给你。”
“！！”宁安气，“那你什么时候还给我？你还冷？”
“是，我很冷，怎么了？”宋邵言转头看向她灼灼眼眸。
“当我没问。”宁安望天，“可我要回去了，你总得还给我啊。”
“我家正好没围巾，你这条给我。”
“你讲不讲理？这是女款围巾，你一个男人戴女款的围巾？我看你就是想要我东西！”
“载你一段路，要你一条围巾怎么了？”
“不讲理。”
宁安不想跟他理论了，他蛮不讲理的样子她又不是没见过。
她亲手织的围巾就这么没了，织了挺久呢。
车上，宋邵言一直戴着围巾，一副理所应当又很冷的样子。
“你住哪里。”宋邵言淡淡问道。
“希尔顿。”
“哦，什么时候走？”
“不关你的事。”宁安有自己的打算。
两人都没说话了。
有时候，宁安默默看向窗外。
水汽下，外面的世界朦朦胧胧，不怎么清晰，整条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气氛，有些冷。
许久，宁安又漫不经心问道：“宋宅拿回来了吗？”
“嗯。”宋邵言应了一声，“花园里的桂花树长高了，枝丫分叉，可惜没人修剪。”
“以前在宋家干活的那个花匠，手艺很好，要的钱也不多，你可以把他找回来。”宁安神色平静而安宁，“老管家年纪大了，可能在经济方面不太能管事了，但不要把他遣走，他对宋家很忠心。”
“周伯？没有赶他走，他一直在宋家。”
“他是跟过宋爷爷的人，宋家的很多事他都知道，你有不明白的就问问他，不会错。”
“我不爱管事。”宋邵言淡淡道。
“不是你爱不爱的事，是你必须管的事，就像你当初喜欢建筑设计，可你还是得读金融。就像你……”宁安没有再往下说。
就像他喜欢顾回音，却也还是不得不娶她。
“为什么我必须管？”宋邵言偏过头，微微凛起的眼眸里映着宁安温和的面庞，“我找个太太，一样能管。”
“是。”宁安没否认。
当年的宋宅就是她帮他管着的。
然而，半晌后，宋邵言又哂笑：“前段时间，你猜顾回音对我说过什么话？嗯？”
“我怎么会知道。”
“她说，我现在这样的男人，是不会有人要的，如果一个女人愿意嫁给我，那肯定是看中我的钱财和权势。”宋邵言嗓音平静，“我觉得，她说得对。”
“是挺对的。”宁安一副听到真理的样子。
“呵。”宋邵言自嘲般地笑了笑，不再开口。
第4067章 男人最好的年纪（6）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
宁安见窗外还是一片萧条，完全不像市中心。
她诧异，华城不大，从宝华寺到市中心的酒店，不会要这么久的时间，就算今天下雾。
宁安看向宋邵言，他已经在闭目养神，神态安静。
“怎么还没到市中心？是不是走错路了？”
宋邵言薄唇轻启，缓缓道：“司机大概是迷路了。”
宁安：？？？
宁安不信，可她坐在宋邵言的车上，信也好不信也好，都被人牵着走。
好不容易，车子开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到希尔顿。
宁安没打算立即回纽约，她还有自己的打算，比如去一趟京城。
车子停下。
宁安收好自己的包：“谢谢，围巾既然你这么喜欢，我就不要了。”
宋邵言又低头看了一眼围在自己脖子上的米白色女款围巾：“嗯。”
宁安腹诽，他还真不客气。
各回各处。
宁安住在酒店里，宋邵言则回了墨宅。
他没想到姜姝在墨宅。
宋邵言正好要跟她算账，她倒自投罗网了。
姜姝在跟墨宅的佣人聊着天，一边聊天，一边还把她买来的水果放在茶几上。
“都是洗干净的，你们也坐下吃点。”姜姝对他们道。
“宋总。”佣人看到宋邵言进来，都纷纷打招呼。
“哟，宋总回来了。”姜姝刚拨开一只桔子，“来，我亲手剥的，宋总吃一块。”
佣人都识趣地下去了。
客厅里只有姜姝和宋邵言两个人。
姜姝也没把自己当外人，泡了茶，吃着水果。
她眼皮子轻轻一抬就看到宋邵言胳膊上搭着的米白色围巾，那不是那位宁小姐的围巾么。
宋邵言这个点回来，说明皈依佛门的事没办好啊。
一想到这，姜姝没忍住笑。
明明七情六欲都有，爱恨贪嗔也都有，还想着皈依佛门，这种修行，佛祖也不收啊。
宋邵言见她在笑，脸色铁青，狠狠睨了她一眼：“你来干什么？”
“给你送水果。”姜姝摇了摇面前的水果篮，“有你喜欢吃的吗？”
“你打电话给宁安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你不是都看到了么。”姜姝吃着桔子，“哦，对了，你不是说人家结婚五年了么，我在她的无名指上可没有看到戒指。而且，女人都很喜欢首饰、包包，可这位宁小姐勤俭质朴，什么首饰都没有，包包也只是一个看上去用了很久的普通包。”
“不要打断我，让我继续说。我和她聊了一路，一路上她有提到她的女儿，但没有提到她老公半个字。在提到女儿教育的时候，我听到的是，她女儿的作业、课程、家长会都是她来完成的。”
“宋总，我开了几年会所，你觉得我看女人准吗？”
姜姝剥了一瓣桔子递给宋邵言，眼波流转，大红色口红覆盖下的唇瓣轻轻开合：“宋总赏个脸，吃一块呗。”
她一手托着腮，毫不避讳地看向宋邵言，唇角带笑。
宋邵言接过她手里的桔子，也盯着她妩媚的眼睛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