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93章 南楼风吹绿叶（10）
“大小姐，冒昧问一句，这处公寓以前是谁的？”
乔沐元知道，陶文兴即使不问，他也能查到，但陶叔叔不会随随便便去查她的**。
“纪长慕的。”
陶文兴惊讶，是那个男人的啊。
他脑海中所有关于乔沐元和那个男人的片段都串联了起来，他们之间确实交往过，他当初的直觉不是错觉。
“大小姐，你打算怎么处置这处公寓？”
“我不要他的东西。”
“可以的。”陶文兴尊重她的所有决定。
乔沐元没有再说什么，长睫低垂，眼底是一层朦胧的黯淡。
她不要他的任何东西，因为她连他这个人都不要了，他在哪里都跟她没有关系。
但这处公寓他给了她，他的律师或者委托人为什么没有通知她？有这样送人东西的吗？
一年了，她要是没有想到去查，她根本不知道。
一想到前几天在超市里遇到崔姐听见的那些话，乔沐元的心脏骤然疼痛，她抬手按住心口的位置，这儿竟难受得厉害。
“大小姐！”陶文兴见她脸色不好，立刻按了呼叫铃，“怎么了？”
立马有医生赶来，梁恺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也跟着过来。
医生仔细给乔沐元做了检查，神色平静：“没有事，需要多休息。”
“不用吃药吗？”陶文兴问道。
“没有病理性原因，考虑是精神或者心理因素引起心脏骤痛。”
“明白了。”
医生走出病房。
梁恺在一旁安慰乔沐元：“心脏不舒服吗？好好休息，听医生的话，什么都不用想。”
乔沐元一只手还按住心口的位置，她疲惫地点点头，眼底是一圈浅浅的黯淡。
梁恺扶着她躺下，陶文兴也寸步不离。
陶文兴走到窗口将窗帘拉上，隔离了病房与外面的世界。
此时此刻，他很想对梁恺说点什么，可最终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等乔沐元睡着，梁恺才悄悄退出去。
陶文兴抱歉道：“梁先生，您费心了，我送您去酒店休息吧？”
“我睡隔壁的房间就行，陶管家，你也累了一天，早点休息。”
“那我让佣人帮您准备洗漱用品。”
“谢谢。”
梁恺来得匆忙，只提了一个随身行李箱，他卷起袖子，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乔沐元并没有睡着，等梁恺一走，她又睁开眼睛，小手抓着被子，双目无神地看着病房的天花板。
……
在医院住了一天，乔沐元不肯再住院，非要回家。
陶文兴见她状态还行，也没强求，开车送她回去。
梁恺帮她穿上风衣外套，戴上帽子，这才放心：“沐元，回家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给我，虽然远水救不了近火，但很多事情我可以帮忙。”
“梁恺哥哥费心了，让你跑这么远，我真得过意不去。”
“如果过意不去，下次就带上好吃的去法国找我，嗯？”
乔沐元笑了。
梁恺也笑了笑，领着她往电梯走去。
陶文兴亲自开的车。
车子驶出医院，路过金融中心，一辆熟悉的车闪过乔沐元的眼前！
第6994章 南楼风吹绿叶（11）
是那辆她再熟悉不过的黑色奔驰！
车子开了过去，乔沐元立马趴在窗户边转头！
她看到了车牌号！
是他的车，是他常坐的那辆商务奔驰！
“沐元，怎么了？在看什么？”梁恺注意到她的举动，也往后看去，似乎什么也没有看到。
“没……没什么，看到一个小孩子挺可爱。”
“你很喜欢小孩？”
“喜欢，不过我自己还是个小孩呢！”
梁恺笑了：“是，你还小。”
乔沐元心不在焉。
那一瞬间，陶文兴也注意到了，他记性好，有眼力，平时不会多管闲事，但并不意味着他不注意细节。
那辆车他在别墅区外的路边见过，以前从未在意，但此时此刻他从乔沐元的眼神里读出了什么。
那辆车，恐怕正是boris先生的车。
但这跟他知道的一些事不吻合，因为boris不在纽约。
陶文兴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乔沐元脸上掩盖不住的神情，心不在焉，一路都在走神。
将乔沐元送回家，陶文兴给保镖打了电话，立刻让人追查那辆车。
果然，趁梁恺不在，乔沐元拉住陶文兴的衣角，小声：“陶叔叔，我刚刚在路上看到一辆熟悉的车，您能不能帮我查一查它的轨迹？”
“是boris先生的车吧？”
乔沐元眼中闪过惊讶。
原来她的陶叔叔什么都明白。
从什么时候开始明白的呢？
她不大能藏得住事，而陶叔叔又是个有眼力见的人，他不说，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更何况纪长慕来过家里。
陶叔叔再怎么寡言少语，他也是爸爸亲自挑选出来的管家啊，能被爸爸挑中的人，从来都不差。
乔沐元也不再遮遮掩掩，她点点头：“嗯。”
“我查了。”陶文兴道，“刚刚我见那辆车眼熟，直接让手下的人查了。”
乔沐元的小手攥紧他的衣角，眼睛睁大，那琥珀色的漂亮瞳孔里是复杂的眼神：“他……在车里？”
“不在，那辆车在em被sj收购后就交给了boris先生的助理lewis处理，一直都是lewis在使用这辆车，刚刚可能是lewis在车上。”
陶文兴查到的就这些。
果然，他看到乔沐元眼中那仅有的一点光瞬间熄灭。
小姑娘松开了手，陶文兴的衬衫被她攥出了褶皱。
“大小姐，他不在纽约了。”陶文兴知道乔沐元想问什么，“天涯海角，一个人若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踪迹，可以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不是什么难事。”
乔沐元低下头，一声不吭。
她知道……他的用意很简单，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行踪，包括她。
他走得很洒脱。
陶文兴的大手落在乔沐元的头顶上，安慰她：“大小姐，早点走出来。”
“陶叔叔……”乔沐元忽然哭了，哽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没有，我知道的不多，但我明白，一个人的眼神不会骗人。大小姐，你看boris先生的眼神里都充满了你自己意识不到的情意，我没有猜错的话，菲菲也是他送的吧。”
第6995章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1）
多多走丢后，大小姐再没有养过小宠物，皮特还是他带到纽约来的。
但大小姐却一直养着菲菲，悉心照顾，耐心宠着，就像对小宝宝一样，菲菲惹她生气了她也不会发脾气，乐呵呵的。
大小姐对菲菲这样上心，无非就是，这猫也是那个人送的。
他还记得那天，大小姐只出去了十分钟左右就抱回一只猫，大小姐开心得不得了，一会儿说是路上捡回来的，一会儿说是朋友不要的，反正也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他。
乔沐元哭着点头。
是他送的啊。
那时候，菲菲还是只小奶猫，圆乎乎的小脸，乌溜溜的眼睛。
他说，这猫像她。
如今菲菲已经胖成小球了，可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抱过它。
“不哭，大小姐，不哭了……”陶文兴哪里见过哭成这样的乔沐元，“我去给你买爱喝的酸奶。”
乔沐元使劲摇头，她喉咙酸涩，已经说不出话，只一个劲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时直咳嗽。
所有的一切，陶文兴都有了答案，比如这一年来乔沐元的郁郁寡欢，乔沐元想早点离开纽约的原因，乔沐元常常发高烧说胡话的原由。
陶文兴陪着她，许久说不出一句话。
从前他以为大小姐这样没心没肺的女孩子对什么都不会上心，即使有什么烦恼三天两头就过去了，实在不行，大概一两个月也会过去。
他是乔沐元十几岁的时候来的乔宅，也算是看着乔沐元长大，他从未见过乔沐元哭。
没心没肺多好，有什么不愉快的隔天就忘了。
可他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大小姐会走进这样的迷局，怎么都出不来。
“大小姐，梁先生还在楼下，他等会儿要上来。”
“陶叔叔，梁恺哥哥对我越好我越是愧疚，我不想欠任何人……”
“我知道，我懂。”
“陶叔叔，你帮我劝说梁恺哥哥早点回法国好吗？我不想耽误他的工作，别人对我好我有负担。”
“好，我帮你。”
陶文兴安慰了乔沐元很久才让她重新在床上躺下休息。
大病未愈，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陶文兴轻手轻脚下楼去，把菲菲抱给了乔沐元。
乔沐元把菲菲抱到怀里，小手一遍遍摸着小猫的脑袋，小猫倒是无忧无虑，伸了个懒腰，懒洋洋趴在乔沐元的被子上，打了个呵欠，十分享受。
乔沐元想起还是小奶猫的菲菲，她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晶莹的泪珠掉在手背上，掉在了菲菲的身上。
菲菲像是感知到什么，“喵喵”冲乔沐元叫，不安地踩着被子走来走去。
乔沐元擦干眼泪，抱紧了菲菲。
……
在家休息了一周，乔沐元终于又回到哥大校园。
刚进校门就看到很多同学手上拿着各大公司的宣讲手册，毕业季，很多公司来哥大做宣讲、招聘。
乔沐元从别的同学手里拿到一份，不出所料，有sj的招聘，也有sj旗下em的单独招聘，em的宣讲人是纪长慕曾经的助理lewis。
第6996章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2）
em的宣讲时间正好是今天下午两点，会堂。
乔沐元不需要找工作，她很快就要回京城了，但她还是匆匆忙忙赶到了会堂。
她想见lewis。
会堂外，乔沐元正在想办法如何找到lewis时，白娇娇背着包，出现在她身后。
“好久不见啊。”白娇娇穿着一条紧身牛仔裤，双腿修长，脚上是一双黑色的高跟系带皮靴，“我说面前这人怎么有点熟悉呢，原来是你啊。找工作？但这边的工作恐怕都不适合你。你看看这几家企业，你能进去吗？”
“我不找工作，白娇娇，别挑衅。”乔沐元转过头，视线落在白娇娇的身上。
自从白娇娇跟晏伽分手后，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白娇娇了。
“你觉得这是挑衅吗？实话实说而已。”白娇娇一脸嘲讽，“我听说你的靠山倒了，boris在去年就寡不敌众，丢掉了em，本人也不知所踪。怎么，一年时间了，你还没有找到新的靠山？”
“白娇娇，我需要靠山吗？”乔沐元也不再跟她藏着掖着，她很快就要离开纽约，“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需要找一个金主来维系自己未来的高消费生活？你怕你那暴发户的爹没办法再养活你，想趁着年轻尽快找到金主吧？可惜白娇娇，金主既然能成为金主，他的脑子不会差，就他们那些人，能娶你？你要做好准备，能娶你的必定是大腹便便、满面油光的中老年金主，当然你这样的人是不会嫌弃的，你只要钱。”
“janna，你给我闭嘴！你哪来的优越感？boris位高权重的时候你不也成天黏着他，生怕失去他？明知道他还在跟别的女人暧昧，你也不甘心放过，总想博上位，可惜了，boris的金融生涯结束了，你恐怕也瞧不上他了。janna，他如果一无所有站在你面前，你还会要他？得了吧，别在我面前装纯情，你想要的不比我少。”
“我跟boris教授是简单的男女朋友关系，分手后就没有往来了，白娇娇，没必要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样，我不是你，你也成为不了我。白娇娇，别的不说，我能用三年时间修完所有学分，你能吗？我听说你挂了很多门课，要不是你的爸爸继续在给你花钱，你恐怕根本毕不了业。”
“janna，说话底气这么足，看来是找到了比boris教授还厉害的靠山。”
乔沐元扬了扬手里的招聘手册，她正好翻到sj的那一页。
阳光下，她静静看着白娇娇：“如果你非要问靠山，那我的家人就是我最有力的后盾。”
说完，乔沐元转过头离开，丢给白娇娇一个清瘦的背影。
白娇娇的脑子一时间没有转过来，不明所以，只觉得乔沐元在胡说八道。
家人？从未听说过乔沐元的家庭背景。
白娇娇嗤笑，带着一脸嘲讽，但心里头很不爽。
乔沐元直奔会堂不远处的停车场。
今天光线有几分刺目，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只黑色墨镜戴上，她仔细找了许久，没有看到纪长慕的那辆车。
第6997章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3）
乔沐元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在找lewis，思虑许久，她决定先去找院校负责人。
但，并不是每一个学生都能接触到一家金融公司的高管，乔沐元给自己的导师打了电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导师答应帮她联系上校招负责人，由他们带她去见lewis。
还没有到下午约定的时间，lewis正在学校的一处办公室里准备资料。
听说有学生要见他，他起初还以为是找工作的学生，等乔沐元推门进来他才怔神片刻。
原来是故人。
“janna。”lewis还记得她的名字，主动叫了她一声。
大概有一年多没见了，如今他眼里的这女孩子依然很漂亮，只是眼睛里少了几分灵动。
“lewis先生，是我。”她站立在他面前，“好久不见。”
“嗯，有事找我？我记得你还没有毕业吧？”
“不是工作的事……”
“那是？”
“纪长慕去哪里了。”乔沐元摘下墨镜，直接开了口，一双眼睛紧盯着办公桌旁坐着的lewis。
“我不知道。”lewis听到纪长慕名字的时候稍稍有所动容，但没过几秒，脸色又恢复平静。
“你是他的首席助理，你为什么会不知道？那你告诉我，他还活着吗？”
“janna同学，一年前的事为什么到现在才问我？”
“你告诉我，告诉我。”乔沐元有些站立不住，双手紧紧抓住手提包白色带子，“他……还活着吗？他还活着的，对不对？”
“janna，我是总裁曾经的助理不错，但对于em被sj收购这么大的事内幕我都不知情，你觉得，后续的情况，我会知道吗？”lewis顿了顿，“在em被收购之前，集团内部一切正常，井然有序，股票没有跌宕的迹象，总裁也在像往常一样处理工作。所以当我被人通知em被收购了的时候，我也对一切不知情。”
“我听说……纪长慕那段时间身体不好，是真的吗？”
“你听谁说的？”
“崔姐。”
“是。”lewis没有否认，“那段时间我陪总裁跑过很多趟医院，医生一直建议他动手术，但他说没时间。janna，你今天找到我来问我这些，是以什么身份？”
“我没有资格知道吗？”
“好好上学。”
lewis显然不想再跟这女学生有任何纠缠，当初他也只是因为纪长慕见过这女学生几次，没有太多的好印象。
他收拾桌子上的校招资料，在一些重要的部分做上标注。
他早就不是em的首席助理，如今em被sj的人全面接管，自然也不会再重用他，他现在只是秘书部和公关部的主管，不能再接触核心资料。
乔沐元三两步走上前，双手撑在桌面上：“你告诉我，他还活着吗？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好吗？”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em被收购前总裁身体不好，就这些。em被收购后，我再没有见过一次总裁，一次都没有，但我听说他离开纽约了，去了哪里，我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我也不知。”
“你为什么不找他？”
第6998章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4）
“janna，不管怎么说你也跟过总裁一段时间，他的性格脾性你是一点都不了解吗？他如果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行踪，那么，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janna，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跟总裁的那段时间，你有真正爱过他吗？为什么一年后要来问这些？”
乔沐元没有力气跟lewis说什么，她强撑着桌面，眼睛里泛着水光，哑声：“我只想知道……他还活着吗？他母亲身体不好，他是不是回滨城了？”
“没有，他没有回过滨城，杨夫人如今在滨城的一处疗养院生活。”
“疗养院？”乔沐元心口漏跳一拍，他那么在乎他的母亲，怎么可能不去看她……
“该说的我都说了，我没有义务告诉你这些，不过是看在你跟总裁相识一场的份上，他当初对你……挺上心。”
lewis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他收拾好资料站起身离开办公室。
乔沐元没再纠缠lewis，lewis确实没有义务跟她说这些。
但所有的消息几乎都指向一个结局，纪长慕不在了。
他早在一年前就已经把身后事安排妥当，包括em，包括他的母亲，甚至包括她、包括崔姐，包括他的那些房产、车辆。
看上去，一切都安排好了。
这个世上再也没有纪长慕，他早在一年前就离开了人世。
窗外有学生熙熙攘攘的吵闹声，青春的年华里洋溢着无限活力，可乔沐元却低下头捂上耳朵，两行泪从脸上滑过。
她叫了很多遍很多遍的“纪哥哥”，以后再无人回应。
她不要他的东西，也不在乎他喜不喜欢她，她只想他好好活着，哪怕以后再无交集，至少……他还活着。
乔沐元的脑中一片空白，双手撑着办公桌才勉强站立。
那个人像一片樱花悄然落进她的生命中，带给她无数欣喜和心动，又在春意阑珊的时节被风吹去，恍若从未在她的生命中出现，匆匆而过。
她再一次体会了一遍失去纪长慕的感觉，和多年前一模一样，那时候，纪长慕也是从她的生活中消失得干干净净，但至少……她知道他活着。
乔沐元泪眼婆娑，看向窗外，有学生从办公室外不停走过。
一棵樱花树悄然盛开，清风过处，花瓣纷飞。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
夏日长空，一碧如洗。
清晨的风里是藤蔓的清新气息，篱笆墙上有蜿蜒向上的蔷薇横生，干净的花园里没有杂草，皮特懒洋洋睡在绿荫下。
乔沐元毕业了。
她是今天早晨的飞机回京城。
朝阳下，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短袖薄裙子站在台阶上，依依不舍看向别墅里的一草一木，这熟悉的花草、楼房，陪她度过安稳的留学生涯。
夹杂着闷热气息的风吹过，吹起她乌黑的长发，发丝缠绕，她的眸色里是淡泊的光。
万丈光芒落在她眼中，她抬起手，遮住些许烈日。
“大小姐，走吧。”陶文兴先送她去机场，他还需要在纽约处理后续的事情。
第6999章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5）
乔沐元跟着陶文兴上车。
佣人把菲菲递给乔沐元，乔沐元接住，她先带菲菲回家，等陶叔叔回京城时会带上皮特一起。
皮特跟了过来，菲菲也趴在窗户上往外看，一猫一狗，深情对视。
乔沐元摸了摸菲菲的小脑袋，脸颊靠在它毛茸茸的毛上，原来菲菲陪伴了她一整个留学生涯。
陶文兴安排好了保镖，又亲自开车送乔沐元去机场。
正是盛夏，天气很热。
当车子缓缓启动时，乔沐元一直看向窗外，恋恋不舍。
出了别墅区，她第一眼看到了就是那24小时亮着灯的便利店，店铺人来人往，装修几年未变，就连店员都还是她熟悉的那几个。
乔沐元的瞳孔里都是这便利店的影子，直到车子离开，再也见不到。
也曾有人替她遮风挡雨，也曾有人问她冬天冷不冷。
他的那只保温杯，她还没有还给他，她丢在了这别墅里，伴随这留学生涯，永远留在了这里。
时间过得真快。
“大小姐，你的房间不会动，以后要是想来就告诉我一声，这边我会留一个管家。”
乔沐元点点头。
她把她的大熊也留在了这里，那只伴随她很久的大熊，也随着这一段过往留在尘埃里。
“大小姐，听京城那边的管家说，乔爷给你联系的京城著名建筑师付敏聪先生这段时间都在京城，你可以随时去拜访他，乔爷的意思是，以后大小姐就跟着付先生做建筑设计，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总之，大小姐可以做自己乐意的事情。”
“挺好的。”乔沐元没有不愿意，“付老先生久负盛名，我这么年轻能拜访他是我的福气，很感谢爸爸，我以后也愿意踏踏实实去从事建筑设计行业内的工作。”
“付先生听说大小姐是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也很乐意带着您。”
“不过我不怎么聪明，可能会让付先生失望。”
“不会，大小姐天资聪颖，以后一定能在行业内做出成绩。”
乔沐元抱着菲菲，低头摸着小猫的毛。
是不是从此以后，她就真正长大了？
一路上，乔沐元看着熟悉的街道、建筑、路标，恍惚之间像是一场梦，梦里来过，梦醒后……她还在京城。
她多想一觉醒来还是十八岁的年纪，憧憬着秋季留学生涯的开始。
她曾经以为那将是鲜衣怒马、纸醉金迷、无忧无虑的四年，却没想到离开时，这几年的生活单薄得像一张纸，脆弱又苍白。
那个人在她心口上刻下一刀又一刀，时间带不走那些痕迹，她自己也学不会如何将那些痕迹一点点抹平。
鲜血淋漓之下，辗转反侧在每一个难明的长夜。
等乔沐元上了飞机，陶文兴打了电话跟京城那边汇报。
陶文兴重新回到纽约的别墅收拾东西，办理其余的手续。
乔沐元在飞机起飞前吃了两颗安眠药，闭眼睡了一个长长的觉，她从未睡过这么久，但这一次，卸尽一身疲倦。
第7000章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6）
京城的海域边，乔沐元有一处低调安宁的小别墅。
回京城后，她就住在这里，每天早晨闹钟响后拉开窗帘，眼前便是蔚蓝的天空和深蓝色的海水，浪涛汹涌，沙滩平整。
阳台上铺了一层木板，推开阳台的门踩在木板上，乔沐元喜欢趴在栏杆边枕着双臂眯起眼睛看清晨朝阳下的粼粼水光。
那深蓝色的海水扑打在沙滩上，抹平沙石的痕迹，空气里都是咸腥的气息。
佣人将早餐送到阳台上来：“大小姐，早。”
“早。”
乔沐元穿着宽松的黑色吊带裙，罩了件薄薄的白色防晒衫，头发用黑色发圈简单地扎起，她坐在遮阳伞下，桌上还有几本杂志。
风吹书页，花花绿绿的内页随着风掀起。
佣人将早餐放在她的面前，退下。
这是她跟着付老先生做建筑设计的第一天，乔沐元拍了一张照片发在朋友圈——新的开始。
照片上有大海，有沙滩，有精致的早餐盘。
她一个人吃着早餐，翻看手机。
乔乘帆：早啊，早餐不错。
乔知行：姐姐，早。
梁恺：开始工作了吗？
乔沐元回了几条评论，放下手机吃早餐。
有风吹起她鬓角的碎发，她低着头默默品尝早点，内心很平静。
耳边是海水拍打岩石的呼啸声，海鸥翔集，水天一色。
乔沐元准时赶到付老的办公室，付老早就退休了，本来已经不收徒弟，但因为跟乔家素来关系不错，收了乔沐元做自己的徒弟。
付老有自己的独立工作室，工作室如今由他的儿子管理，他在幕后做研究和讲学工作。
付老给乔沐元安排了一间单独的办公室，又将自己珍藏的一些书拿给乔沐元看。
第一天来工作，小姑娘很认真，埋头看书，遇到不懂的问题会向师兄师姐们请教，十分谦虚，没有大小姐架子。
工作室的人都说乔沐元很好相处。
中午的时候，梁恺给乔沐元打了个电话。
“第一天上班，习惯吗？”
“习惯，大家对我都很照顾，我是最小的一个。”
“付老先生声名远扬，你跟着他可以学到很多，有时间我去看你。”
“梁恺哥，你这么早就起床了吗？”
“嗯，我夏天醒得早，刚刚洗漱好，等会儿去外面晨跑。”
“梁恺哥，你特别自律。”
“你也是，很优秀的小姑娘。”
乔沐元一听别人夸自己就不好意思。
也没打太久，各自挂了电话。
乔沐元翻阅书籍，又看了看付老最近带学生做的一个项目，是京城美术馆新馆，他们正在研究草图，年底之前交稿。
付老打算将后园部分交给乔沐元来设计，乔沐元忐忐忑忑，小心翼翼接下项目。
她也知道，如果不是爸爸的关系，她哪里能接触到这样的名师和项目，因此，她倍加珍惜。
后园部分交稿时间不是年底，比较宽裕，也适合练手。
乔沐元上班第一天就开始投入其中，从翻阅书籍到跟美术馆交接人员沟通，一整天时间都在工作。
第7001章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7）
晚上天黑，大家都陆陆续续下班后，乔沐元还在办公室里。
她简简单单吃了个饭，又埋头继续看图。
工作没有那么要紧，也不是她不想回去，而是……回去后她也不知道能做什么，还不如将自己埋在图稿里。
这一份工作，她挺喜欢，至少不排斥，付老也很器重她。
小姐妹们知道她回京城后给她打了很多电话，但听说她一回来就上班，表示震惊后纷纷惋惜，大好年华上了什么班啊！出来嗨啊！
乔沐元埋头工作，眼睛累了才看了看时间，原来已经是夜里九点。
她自己开车下班，没有让陶叔叔来接。
回京城后，陶文兴依然在她独居的海边别墅当管家，每天也没什么事，甚至比在纽约还轻松。
皮特和菲菲也在海边，一开始回来时它俩还水土不服，怏怏不乐，打不起精神，过了半个月才好。
夜晚的京城依旧繁华，仿佛不夜之城。
车如流水马如龙。
乔沐元路过红灯时打开晚间电台。
一开始是评书节目，乔沐元跳过去，又调到一个情感节目，乔沐元也没兴趣，又跳过去。
调到新闻频道，正好绿灯亮了，她启动车子听着。
“久恒集团董事长于今日启动高科技项目版块，并将于近日召开新闻发布会，坊间传言，此次项目对标乔氏集团于去年开启的高科项目，但因为高科技版块并非乔氏集团长板，久恒有望拿下京城市场。”
“一年时间，乔氏集团在高科技领域依然没有任何突破，但在金融行业仍旧是业内翘楚。据传，乔氏小乔总在年初立下目标，今年主攻高科版块，但市场并不看好，股票有所下跌。如今半年过去，乔氏集团的目标似乎都没有激起水花，看上去乔氏集团距离很难攻下这一领域，让我们坐等久恒的表现。”
乔沐元正好听到乔氏的新闻，不过她对金融不怎么关心，反正有哥哥在，她对哥哥很有信心。
但高科技领域的话，这么多年爸爸都没有去试图攻克，哥哥可以吗？
电台又在播报别的集团新闻，她似乎还听到了宋氏，还有别的叔叔、伯伯家的公司。
从小耳濡目染，就算她不关心，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这些年，有一些叔叔家的公司因为经营不善，早已破产，而有一些却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乔氏依然站在金融界的顶端，乔沐元知道，这都是爸爸多年的心血。
宋氏也是如此，可惜，宋氏命运多舛，虽然拥有一手好牌，但架不住后继无人。
宁悠姐进入宋氏两三年了，但听说手段温和，不敢冒进，几乎都还在按照宋叔叔既定的路线走，宋氏这几年全在吃老底。
宋叔叔为了照顾宁安阿姨，几乎不怎么管理宋氏，都丢给了宁悠姐和宋氏高层。
但各个高层多心怀鬼胎，各有各的主意，有些都不一定会为宋氏着想。
宋氏的危机，不可避免。
第7002章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8）
生意场上你死我活，比霜雪还冰冷，比机器还无情，输了，那可能一世都无法再翻身。
乔沐元有些走神。
因为工作室本身不在闹市区，距离她的新家不算远，没多久，她开车到家。
陶文兴像在纽约一样照顾她，会跟她汇报一天的事：“大小姐，乔宅那边白天打电话来说，你要是在这边枯燥孤单就回乔宅住，乔太太经常会在家。”
“嗯，我知道了，我有空就回去陪妈妈。”
“好。”
陶文兴给她煮了一碗夜宵，又问了问她工作上的事。
在说起工作时，乔沐元眉飞色舞，倒挺开心的，有着许久没有过的开心，那是掩盖不住的情绪。
陶文兴算是放心，看来大小姐挺喜欢这份工作。
乔沐元低头吃着给她煮的芝麻汤圆，白色的水雾氤氲在她的眼前。
她晚餐吃得简单，倒真有些饿了。
“大小姐。”陶文兴在她身边站着，“我找人去了一趟滨城，纪先生从未回去过，杨夫人一直在疗养院，疗养院**性很好，派出去的人没能见到杨夫人，也没能得到更多的消息。”
乔沐元拿勺子的手微微顿住，瞳孔里的光有几许涣散。
“杨夫人是纪先生唯一的亲人，又是母亲，按理说纪先生不会丢下她。所以，大小姐，做好心理准备，可能纪先生……”陶文兴没有继续往下说。
乔沐元怔神，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白色的水花。
手悬停在半空中，汤圆仍旧飘着香气，但她却迟迟不曾回神。
空气骤然安静。
四周都没有一点声音。
乔沐元眼睛里终有几缕苦涩和难掩的悲凉：“我其实早有心理准备了……但我还是不习惯啊……我认识了他这么多年，他为什么总是这样说走就走……我心里挺怨恨他的，可是，就连这怨恨都再没有了发泄的对象……我真得讨厌他，无比讨厌。”
“大小姐，对不起，我不该在今天说这些。”
陶文兴挺抱歉，原本今天大小姐心情还不错。
“没关系，我早就把他忘了。”乔沐元低下头，吃着碗里的汤圆。
甜腻的芝麻却吃出了几分苦味，乔沐元没吃几口，放下了勺子。
“陶叔叔，我有点累了，先上楼洗澡。”
“把汤圆吃完吧？大小姐，你还小，以后还有无数种可能和光明的未来。”
乔沐元没有说话，怔怔的，好长时间都没有缓过神。
等缓过神来，她什么都没说，撑着桌子站起身，往楼上走去。
陶文兴有些自责，他刚刚不该说这些，那个人成了大小姐心中的刺。
可他以为时间过去这么久，大小姐该走出来了，因为他从未见过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为了一个可能都不爱自己的人葬送自己的青春岁月。
陶文兴自以为见过无数世面，通晓世间情理，可他的见识在乔沐元这遇见了无解的难题。
这个小姑娘，远比他想象中要看中“情”字，她承受的也比他想象中要多。
第7003章 匆匆而来的表白（1）
陶文兴无法替她分忧解难，唯一能做的大概只有站在她这一边，帮她慢慢走出来。
他也曾试图去了解sj能在短时间内收购em的策略，但大概涉及到商业机密，没有什么收获。
楼上。
乔沐元把自己泡在浴缸里，乌黑湿润的长发垂落在白色的浴缸中，水纹涌动。
依稀能听到窗外的海水声。
只要安静下来，她的脑袋就像被一团一团凌乱的丝线缠绕，胀痛欲裂。
没有泡多久，她从浴缸出来，穿着一件白色的浴袍坐在书桌边工作。
窗帘开着，地板上有一室莹莹月光。
皎洁的月光照在乔沐元的黑白色拖鞋上，她用笔画着设计稿，打磨她的第一份作品。
有风从阳台外吹进来，乔沐元看向外面的天空，星辰璀璨，皓月当空。
……
工作一段时间，乔沐元逐渐和付老先生熟悉，老先生最近身体不错，会带着她一起出去做测绘。
夏季炎热，乔沐元也不怕吃苦，有时候顶着炎炎烈日戴着帽子就去了工地上。
工地的人也不知道她是大小姐，都以为是普通的大学毕业生。
乔沐元拿着图纸实地考察，防晒霜、遮阳帽都没什么用，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小姑娘还是晒黑了。
跑工地的日子虽然辛苦，但很充实，忙碌起来后她渐渐把一些事忘在了身后。
夏末，天气还很热。
这一天，乔沐元要去做一个室外测量，一大早趁太阳没出来就开车去了工地。
美术馆新址选在比较偏僻的地方，四周还没有什么发展。
天还没亮，但已经有工人来上班，乔沐元同他们打了招呼后就戴着安全帽去做实地勘察。
差不多到中午，量好实地数据，她就地找了个干净的地方从包里拿出笔记本记录数据并画出模拟图。
这里条件很艰苦，到处都是钢筋水泥的味道，夏季闷热，她热得满头是汗。
荒郊野外，她只能吃点自己带过来的食物。
工地信号不怎么好，乔沐元电话都打不出去，只能不停地忙工作。
有时候她还需要借着梯子爬到高处去做测量，小姑娘以前哪里干过这种事，在哥大上学学的都是理论知识呢！
汗水湿透了她的衬衫，她的小白鞋上也沾了灰。
一开始没什么经验，差点从梯子上摔下来，还划破了手，还好周围有工人在，他们及时给她做了包扎。
乔沐元咬着手上的纱布，默默用铅笔修改图纸。
下午的时候有几个师姐也来了，她们只是来看看进展，看完后跟乔沐元聊了几句就开车离开。
乔沐元一直呆到月上梢头，见四下越来越黑才发现，已经七点了。
工地上有几盏灯亮着，工人们都走了，只有钢筋混凝土的庞然大物在黑暗中昂然屹立。
乔沐元收好自己的背包。
这边不能停车，她的车在距离工地一千多米的地方，她踉踉跄跄避开石头块，从施工处离开。
月光洒在她身上。
一天劳累，乔沐元有点嫌弃自己，浑身是汗。
第7004章 匆匆而来的表白（2）
夏末的空气里是清甜的草木香，郊外星辉遍野，空旷寂寥。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心跳声。
乔沐元的衬衫上都是灰尘和汗水，还没有这样狼狈过，但一天工作下来竟很充实。
妈妈说，爸爸当年让她选择这个专业也是为了让她能收敛小公主脾性，沉淀沉淀性格。
乔沐元笑了，一天下来，腰酸背痛，确实挺能沉淀性子。
四周到处都是没有盖好的建筑，黑压压地罩在路边。
路不好走，乔沐元差点崴了脚。
远远地，她看到了自己的白色小车。
突然，车旁的草丛发出很大的声响。
乔沐元转头，没有看到异样。
是风吗？可刚刚没有刮风。
乔沐元疾步往自己的车走去，心口“砰砰”跳，走夜路很害怕。
在距离自己的车还有十米远时，有人猛地从身后窜出，捂住她的嘴巴，把她拖到暗处：“别动，把钱全都拿出来！”
“唔！”乔沐元动弹不了，挣扎，背包掉在了地上！
她睁开眼睛什么都看不到，对方戴着头套，这里伸手不见五指！
男人哆哆嗦嗦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用一只手翻她的包，骂骂咧咧：“钱呢？你的钱都藏在哪里了？”
“妈的，怎么只有五百块钱？”
男人见她的身上有值钱的首饰，用力拽她脖子上的项链，还有耳环。
是劫匪！
“真不划算，蹲了小半夜就这么点钱。”男人打开手电筒，一眼看到乔沐元那张漂亮的脸蛋，“哟，脸蛋真漂亮啊，这么漂亮的姑娘大晚上走夜路就是寂寞了吧？不然谁没事往工地上走呢？这里可不是小姑娘该来的地方。”
男人丢下刀掐住乔沐元的脖子，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救命……”乔沐元哑着嗓子，意识涣散，她快要被掐的喘不过气。
“喊什么喊，这里根本不会有人，等不及了，快让老子爽爽。”黑暗中，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不……我给你钱……你别碰我……我给你钱……要多少都行……”乔沐元挣扎，拼尽全力呐喊。
她的手环被男人给抢过去了！
这里荒郊野外，根本不会有人来救她！
男人戴着全黑的头套，只露出一双急切切的眼睛，冰凉的刀丢在一旁。
“等了半天了，本来以为有点收获，结果是个穷鬼。既然没钱，那就让老子爽爽，也不亏。”他不是第一次干抢劫这种事了，他在这边踩点好几天，今天好不容易蹲来一个小姑娘。
本来想抢点钱就走，但很出乎他的意料，这小姑娘长得绝了。
真漂亮啊！
男人身上都是汗渍味，乔沐元拼命挣扎，但只要她一发出声音，男人掐她脖子的手就会用力，让她发不出一个音节。
乔沐元再也发不出声，绝望的眼睛里是一点点消失的光。
她伸出左手，试图去摸那把刀。
还剩最后一点点力气，她快挣扎不动了……
“好久没碰女人了，今天也能舒坦舒坦……”男人兴奋极了，今天收获还不小，真是意外收获。
第7005章 匆匆而来的表白（3）
就在乔沐元快够到那把刀时，突然，“砰”——
一声枪响！
劫匪瞪大眼睛，栽倒！
乔沐元吓坏了，惊恐、害怕布满瞳孔。
她双腿发软，扶着地面，踉踉跄跄试图站起。
四周一片漆黑，她拿过自己的包准备逃跑！
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停在前面不远处的路边，车窗紧闭，开枪的人正站在副驾驶位置外，收起手枪。
空气里弥漫着硝烟的味道，呛人。
男人迈开腿往乔沐元走来，一个二三十岁的年轻男人。
“小姐，没事吧？”
乔沐元不认得他，肩膀还在哆嗦，惶恐的光在大眼睛里扑闪。
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她腿一软，紧紧抓住男人的胳膊才没有倒下去。
“没、没事。”她哆哆嗦嗦回应，鼻子一酸，差点哭出声。
“那就好，这里交给我处理。”
“谢、谢谢先生。”乔沐元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停顿了半天，“谢谢……您可以给我一张名片吗？我想报答您。”
“不用客气。”
月色下，男人只是露出标准的一个微笑，没有多言，也没有给乔沐元名片。
他安抚了乔沐元的情绪后，大步上前查看劫匪的状况。
蹲下身，他仔细查看劫匪的伤势。
乔沐元心情还没有平静，双腿发软，她不敢看那个劫匪，挎着包，飞快转过头。
月光下的草地有不少砖块、木板，还有废弃材料，路旁荒草丛生。
在这儿出事，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如果不是这位先生路过这里，她……
乔沐元难过起来，心脏骤痛。
她仔细看了那辆停在路边的车，不是京牌，但她把车牌号码记在了心里。
“小姐，这边我来处理，你回家吧！”男人蹲在草地上，远远地冲乔沐元喊了一声。
“需要报警吗？”乔沐元问。
“都交给我。”男人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不早了，开车回家吧，路上小心点。”
乔沐元晚上吓得七魂丢了六魄，还没有缓过神，木木点头。
脑子像是停止了思考，她的双腿也不听使唤。
上了自己的车，熟悉的精油香气让她缓缓回过神，瞳孔依然涣散。
打开车灯，四周亮起。
男人站起来打电话，高大笔挺的身躯映照在溶溶月光下。
劫匪的头套被他摘下，乔沐元不敢看，飞快踩油门离开。
她的小白车从黑色保时捷旁擦过。
月光，星光，灯光，光影缭乱。
刹那间，她似乎看到保时捷后排的车窗一点点降下，窗边坐着一个人。
慌乱之中，她的脑子一片空白，迅速从后视镜往外看。
但，她的车已经远离那辆黑色保时捷，她什么都没看清。
可心脏的位置像是被击中，电流滑过全身！
车子驶上平坦的马路。
乔沐元的双手还在抖，刚刚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等她反应过来时，车子已经融入市中心的车流，车水马龙，和刚刚的郊外工地截然不同，就好像两个世界。
红灯亮了。
乔沐元闭上眼睛。
第7006章 匆匆而来的表白（4）
她后知后觉地出了一身冷汗，想起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
拿起手机，乔沐元颤抖着手给陶文兴打电话。
陶文兴还一直在家等乔沐元，接起电话：“大小姐，还没回家吗？”
“陶叔叔……陶叔叔……”乔沐元终于像解脱了一样哭出声，“陶叔叔……”
“怎么了？大小姐，慢慢说，我在听。发生了什么事？大小姐！”
乔沐元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跟陶文兴说了，她如今很依赖陶叔叔，虽然是在京城，但遇到这种事，她第一时间想打给陶叔叔帮她拿主意。
饶是陶文兴素来镇定，也出了一身冷汗：“大小姐，你现在在哪？”
乔沐元看向窗外：“速星百货这里，我正开车往回赶。”
“大小姐，我现在让人去接你。”
“不用了，陶叔叔，你去现场看一看好吗？救我的人还在那里，可他不肯让我知道他的身份。”
“好，我现在就去现场。大小姐，你不要挂电话，一直开着手机，这样我能保护你。”
“嗯……”
乔沐元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环丢在了现场，她的保镖没有能及时出现。
当然，她早就不指望那几个蠢家伙了。
回来后她以为在京城这块地盘上没有人敢动她，懒得换保镖，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疏忽差点让她葬身荒郊野外。
后怕如丛生的水草，一条一条缠绕住她的心脏，紧紧勒住，勒得她喘不过气。
乔沐元出了一身的汗，气短心悸，慌不择路，好几次差点闯红灯。
她稳住方向盘，长呼一口气，咬咬牙将车开回家。
陶文兴没有去现场，比起现场，他更担心乔沐元。
下了车，乔沐元立马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不顾还在院子里：“陶叔叔……陶叔叔……我好害怕……”
“没事了，没事了，以后还是由我亲自接你上下班。班子那几个人呢？”
“我的手环丢了，他们没有收到警报。”
“都是废物，这么大的事都不出现要他们何用？”
“是我的不对，我不该在工地呆到那么晚才回去……我以为很安全。”
“大小姐，你从小被保护得太好，不知道社会险恶，这世上多的是亡命之徒。不关你的事，是我该被罚，我没有保护好你，按照规矩，我应该引咎辞职并自断右手。”
“不。”乔沐元哭着，“陶叔叔，跟你没关系……你以后还要送我上下班……”
乔沐元知道爸爸多年前确实立过条条框框很多规矩，陶叔叔也签了合同，代表他同意一切条文，并会用生命保护她。
正因为知道，所以这个事她一丁点都不敢让家里知道。
包括纽约发生的一些事，她甚至都没敢让陶叔叔知道。
她不要失去陶叔叔！
“如果将来乔爷知道，我再听从他的惩罚。现在的话，我会帮大小姐处理好所有的事。”
陶文兴话没说完，手机响了。
手下打来的。
“陶管家，我们按照地址赶到现场，都已经处理干净。”
第7007章 匆匆而来的表白（5）
“没有人？”
“是，现场都被清理干净了。”
“那大小姐丢下的东西呢？”
“没找到，明天白天我们打算再去找一趟。”
“行，别被发现。”
“好的。”
乔沐元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抓住陶文兴的胳膊，急切切：“陶叔叔，我记得救命恩人的车牌号。”
她报了一串数字。
“是琼洲的车？”
“嗯，不是京牌，可能是来京城出差的或者路过。”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让人去查，不会惊扰车主。”陶文兴见乔沐元惊魂未定，“大小姐，进客厅吧，今天晚上我不睡，别墅这边会多派人守着，你安心睡一觉。”
乔沐元点点头，眼里终于有了光。
她擦干眼泪，跟着陶文兴进屋。
心跳还很快。
她还没有完全从晚上的事情中回过神。
吃了一点夜宵，乔沐元发现自己的手还在抖。
简简单单洗了个澡，她逼迫自己冷静。
关紧窗户，乔沐元早早上了床。
闭上眼，第一个在她眼前闪过的画面却不是晚上让她害怕的事，而是与保时捷擦过时那降下的车窗。
乔沐元没有看清后排的人，但不知为何，她的心口跳停一拍。
这种感觉，许久没有了。
开枪的是坐在副驾驶的人，下车帮她的也是坐在副驾驶的人，也就是说，下车的人可能只是一个保镖或者助手。
真正的车主人坐在后排。
乔沐元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
第二天，陶文兴送乔沐元去上班。
“大小姐，工地那边我会派人一路跟着你，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谢谢陶叔叔。”
“这是我应该做的。”
“车牌号……查到了吗？”
“琼州的车，车主是来京城开会的一家金融公司ceo——常昊，昨天救你的初步估计是他的助手。”
“车主多大了？！”乔沐元脱口而出，她也被自己问的问题惊到。
可她第一反应……就是想问这个问题。
“五六十了，这家金融公司在琼州还算有名，但在京城排不上号。他来京城开会也是受最近金融峰会论坛的邀请，昨天那条路正好是从京城回琼州的必经之路。”
乔沐元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可听了陶叔叔的一番话后，眼中的光瞬间又消失了。
那点隐隐的期待感也不见了。
她在期待什么呢……有些事，不是她能期待的。
“大小姐，需要我联系他答谢吗？”
乔沐元点点头：“陶叔叔，你看着办吧。”
“好。”陶文兴见乔沐元脸色不太好，“大小姐，今天要不要请一天假？”
“没事，不用，我的工作也不累，付老先生对我很宽容。”
“好。”
陶文兴很心疼，大小姐昨天夜里一看就是没有睡好，很疲惫也很憔悴。
大小姐没问劫匪的事，但他也查了，是个有多重案底的混混，经常在荒郊野外出没，去年刚从牢里放出来。
至于是死是活，他需要联系保时捷的车主。
但很明显，乔沐元不想再听到关于昨天夜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