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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腊月青梅子     大楚怀王txt下载     大楚怀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献地

    而鄢城布告栏这边,有的百姓离去了,但是却有更多的百姓围过来,想要一睹为快。渐渐的,人群越聚越多,很快,汇聚而来的百姓便堵塞了道路。

    此时,魏国使者楼庳带着五辆马车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往郢都,途径鄢城时,突然听到阵阵喧闹之声从车外传来。

    听到喧闹声,又察觉车速变慢,虽然楼庳知道自己已经进入楚国大城了,但依然还是微微皱起额头,浮躁的内心也渐渐变得焦躁起来。

    紧接着,缓慢的车速竟慢慢停下,见此,楼庳掀开车帘,十分不满的问道:“怎么回事,马车为何停下来了。”

    为楼庳驾车的门客范熙应道:“君上,大量楚人聚集在道路上,堵塞了道路,车辆无法前行,还请君上稍待。”

    楼庳闻言走出车厢,然后站在前沿向前一望,果然,前方的道路上全是楚人。

    “怎么回事,今日也不是楚国的节日,为何有如此多的楚人跑到大街上庆贺?”

    “君上。”范熙迟疑的道:“臣刚刚听路上的楚人说,好像是楚王决定变法分田,并且还公布了普通百姓获得爵位的办法,而且似乎普通百姓获得爵位也并不难。所以,楚人大量聚集,相互庆贺。”

    “楚王变法了?”楼庳心中一惊,接着眉目间的忧虑尽去,犹如三伏天里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一样,全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都爽了一个通透。

    接着,楼庳眉开目笑道:“快,立即让人去传抄一份楚王变法的内容来,不,传抄两份,然后派人将其中一份传回大梁,告知大王,我魏国无忧矣!”

    “诺。”

    不多时,楼庳便获得了一份楚国变法的内容,接着,楼庳将帛书展开一看:

    “分田于百姓楚国现在才想着分田,不亦晚乎。当年吴起被杀,楚国就再也没有机会分田了!”

    “奖励耕战应有之意。”

    “奖励工具革新?这”楼庳皱起眉头道:“难道这是楚墨鼓动的,之前各国还从来都没有专门将工具革新列出来。

    或许也可能是因为楚墨不善工事,所以楚王这才重赏吸引人才。现在的楚国已经够强大了,希望楚国不要再冒出一个公输般来。

    不过,如果天下的工匠真有发明石磨这种国之神器,并献给楚王,这对各国来说极为不利,尤其是对我魏国而言。”

    沉吟了一下,楼庳接下往下看:

    “鼓励女子出嫁善!”

    “鼓励百姓分户善!”

    “”

    看罢,楼庳感叹道:“楚国屈原不愧是名传天下数十年的大贤,虽然这些新法明面上全是让利于百姓,但字里行间却无不击中了楚国最严重的弊端。

    弱贵族,分强户,查人口,清田地,这么大的举动,竟然不仅没让百姓感到不便甚至利益受损,反而还让百姓主动公开自己隐匿的人口以及土地,就凭这,这一部新法就足以成为各国立法的典范。

    唉,昔日楚国传来消息,说楚国屈原可比齐国管仲,当时我还嘲笑楚人沐猴而冠坐井观天,现在看来,就凭这一部新法,就足以让屈原与管子比肩。如果楚国的变法真的成了,那屈子的地位也必将超过管子。

    只是,楚国的变法能成吗?”

    楼庳看着手中的法令,笑道:“当年吴起变法,楚王崩,吴起死,楚国被灭族的贵族封君有七十余家。昔日商君在秦国变法,十年中两度染红渭水,最后商君还发动了叛乱。

    这一次,屈原的变法比起吴起还要激进,同时囊括土地与百姓,已经涉及封君根本。我倒要看看,楚人的血究竟能不能将江水以及淮水染红,又或者能将江水淮水染红几次。”

    说罢,楼庳喜道:“现在我再也不用担心出使楚国失败,而我魏相的位置,也算稳了。”

    数日后,楼庳抵达郢都。

    楚宫。

    熊槐高坐在王位上,看着殿中的楼庳打趣道:“先生不远千里而来,可是代表魏王来向寡人宣战的。”

    “宣战?”楼庳听着楚王的话,心脏猛地跳动几下,然后立即陪笑道:“大王说笑了,之前奸相翟强因个人之私而欲与大王为敌,而寡君奸相蒙蔽,这才做出与大王为敌的举动。

    但是,不久前大王让柱国在大梁城外列兵,让寡君观看楚军之威武雄壮。寡君看罢,知道大王不可敌,同时也知道大王没有下令让楚军攻城,这是大王不愿让楚魏两国彻底绝交。

    是故,寡君明白了大王的心意后,立即罢黜了奸相翟强,然后特意派臣来向大王请罪,并表达寡君与大王交好的深切期盼。

    为表诚意,寡君愿将陈地以北的襄城、康地等十五城割让给大王。”

    说罢,楼庳长拜道:“还请大王收下寡君的诚意,然后楚魏两国重归于好。”

    熊槐一听魏国愿意在损失了超过二十万百姓后,还大出血割十五座城池给楚国,心中大快,知道现在魏国那边在主力全军覆没后,魏国上下已经惊惧到了极点,唯恐各国趁机瓜分魏国。

    不过,康地距离大梁已经没多远,拿下康地便如一根刺插入魏国咽喉一般,这太招魏人记恨了。

    同时,如果楚国接受了魏国的城池,无疑会让其他国家更加忌惮楚国。

    而且,魏国刚刚失去了河东,并且国中精锐损失一旦,一个太过削弱的魏国,也不利于楚国用韩魏两国牵制秦齐。

    当然,最主要的是,楚国这边已经开始变法分田,无力再分心他地,而且魏国那边的土地早就被分了,连魏国重建武卒,都是从嘴缝里挤出的土地。

    如果无法快速让当地的魏人归心,那要地盘有什么用,派出军队去镇压当地魏人?

    自己都顾不过来,哪里还顾得上魏国百姓。

    对楚国而言,现在的对外策略理应是收回触手,而不是对外多加干预。

    想着,熊槐摇头道:“魏王有心了,可是,寡人之前出兵的目的,一是让魏王迷途知返,二是为了秦相甘茂。

    现在既然魏王已经幡然醒悟,而甘茂也跑到齐国去了,寡人岂能再要魏国的土地。否则,这事要是被天下人所知,天下人还嘲笑寡人贪图魏国的土地呢。

    是故,魏国割地一事,请先生勿要再提,只要魏王能真心与寡人交好,那寡人就满足了。”

    楼庳一听楚王果然如他预料的一般,没有要魏国的土地,当即应和道:“请大王放心,寡君是真心与大王交好的。”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各国

    随着时间的步伐不断前行,楚国的变法不仅令整个楚国都沸腾起来,同时,消息传到各国,整个天下也沸腾起来了。

    宋国王宫。

    宋王得到楚国变法的消息后,大喜道:“咦~~寡人等了许久的机会终于来了,熊槐那个老小子终于在楚国变法了。”

    前来禀报的大臣唐鞅恭贺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宋国的心腹大患终于消失了。”

    宋王笑着摆了摆手:“!此时向寡人道贺还为时尚早,待寡人重新拿回朝中权力,再向寡人道贺不迟。”

    说着,宋王的目光投向宫殿的前方,那是太子贞处理政务的地方。

    自从宋国在淮北惨败之后,他就一直在后宫装病不出,国中大事全都交给了太子贞。

    而太子贞正如他所预料的一般,先派人去楚国求和,成功的稳住了楚国,然后又将颍东之地归还楚国,避免了宋国率先遭到魏国的报复,接着太子贞又向楚国称臣,终使楚宋两国重归于好。

    如此,不仅他这个被楚王怨恨在心的宋王躲过了流亡危机,而且宋国也渡过了一次巨大的危机。

    否则,要是宋国也如魏国,遭到楚国报复,甚至还是几个大国联合攻击,那宋国远不如魏国的实力,宋国是肯定坚持不住的,说不定还像越国一样,一战亡国。

    而现在,宋国已经没有外患,楚国也因为变法而无暇他顾,那么现在就到了解决内忧的时候了。

    宋王看着前殿的位置微微一笑。

    权力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让自己安心。其他人,哪怕是自己儿子也不行。

    想着,宋王立即问道:“贤卿,现在国中局势如何?”

    唐鞅闻言想起太子贞这段时间里多次与他为难,他的好友已经被贬斥两个了。

    想着,他立即应道:“大王,国中局势尚好,因之前国中上下同心协力,共同应对来自楚国的危机,是故朝中平稳如故。

    只是,自从楚国答应楚宋和好后,太子便开始多番打击异己势力,贬斥公子王孙,幸赖相国出面顶住了太子的压力,这才让国中没有出现大的动乱。”

    说到这,唐鞅立即向宋王长拜道:“大王,太子宠幸小人,排挤贤人,倒行逆施,国中人人自危。此时还请大王出面,稳定国中,定鼎朝纲,以安人心。否则,继续让太子胡作非为倒行逆施,则国将不国矣。”

    宋王闻言立即露出惊讶震怒之色,怒道:“什么,竟有此事,寡人将国事托付于太子,本是要将国家托付于他,可是他却如此做为,岂对得起寡人的一片真心。

    传诏,立即召集群臣议事,寡人要重整朝纲。”

    唐鞅大喜的应着:“唯。”

    “传诏,让曹将军率领军队进入商丘,控制商丘大街小巷,以防止宵小之人作乱。”

    “唯。”

    “传诏,请太子来寡人寝宫,寡人有大事吩咐。”

    “唯。”

    另一边,太子贞府上,太子贞正容光满面的处理着国事,良久,处理完国事,太子贞这才抬起头来,然后伸了一个懒腰。

    “唉~~”太子贞轻轻一叹,然后看向宫城的方向充满了期待。

    父王病重不能理事,他已经掌握了宋国的权力。而宋国之外,楚宋两国重归于好,且楚国已经开始变法,无暇他顾。魏国主力尽丧,自顾不暇。齐国那边,匡章刚死不久,好像新任主将又病了,短时间内也无暇他顾。

    现在宋国的内外形势可是一片大好,只要只要他在赶走代表赵国利益的相国仇液,然后罢黜令人不喜的重臣唐鞅,然后彻底控制宋国的军队,那就完美了。

    如此只要父王归天,那他就将成为名副其实的宋王。

    只是父王已经病了好几个月了,但病情既不好转也不恶化的,在加上相国仇液大臣唐鞅一直在朝中跟他争锋相对,而还不是宋王的他也不能名正言顺的强行罢黜他们,这令他有些不安。

    更令他不安的,还有守卫商丘的宋军,虽然他多次拉拢,可是守将却只表示愿意效忠宋王而不是宋太子,还说只要他正式即位,那商丘的守军就全都听从他的吩咐。

    虽然他也想将效忠自己的军队调到商丘来,可是这事他才在朝中开了一个头,就遭到司马以及大多数朝臣的强烈反对,是故此事只好作罢。

    不过,还好的是,毕竟父王年事已高,已经八十岁了,也没多长时间了,很快他就可以正式即位了。

    这点时间他还等的起,因为时间站在他这边!

    想着,他内心的不安也微微一松。

    就在此时,一个侍者前来禀报道:“太子,大王使者来了,说是大王有要事吩咐,请太子立即前往大王寝宫。”

    “父王有事?!”太子贞一惊:“难道”

    想着,太子贞立即吩咐道:“来人,备车,我要进宫”

    另一边,楚国变法的消息也传到了各国。

    韩王:“楚王贤明,从宝库中挑出一份重宝送给楚王,一则表明寡人的臣服与支持,二则祝愿楚国变法成功。”

    魏王:“楚王英明神武,能为人所不能之事,传诏,从宝库中挑出一份重器,并带上五千金,向楚王祝贺,祝贺楚王变法成功。”

    秦王:“楚国终于变法了,寡人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传诏,立即给楚王送去一份礼物,以为楚王贺。同时,武关那边只留下一千守军,其余守军全部调回,并解散南郑的大部分守军,以示秦楚之好。”

    齐王:“传诏,立即派人去楚国送礼,向楚王表达寡人的仰慕之意,为楚王贺。”

    而在燕国这边,燕王得到楚王开始变法的消息后,顿时大惊失色。

    “齐国灭国之仇,寡人时刻铭记在心,然燕国力弱,寡人虽励精图治二十年,也依然远远不是齐国的对手。

    楚王贤明,而且楚国实力强大,之前寡人一直以为,能帮助寡人报仇雪恨的一定就是楚国。

    可是可是现在楚王竟然在年事已高的情况下,冒然进行变法。”

    说着,燕王一脸的无奈道:“楚国那边的情况,寡人可是听在楚国用事的安石君公子安说了,楚国封君上百,遍布楚国各地,全都有封地中的军政所有大权,实力异常雄厚。

    如此情况下,吴子当年都失败了,楚王现在又岂能成功?

    不行,寡人得劝劝楚王。”

    说罢,燕王立即拿起笔来,准备写信劝说楚王。

    只是,才拿起笔来,燕王又愣住了。

    “唉!寡人何德何能,又是什么身份,岂能劝阻的了千里之外一意孤行的楚王。”

    长吁短叹间,一个侍者匆匆来报:“大王,不好了,刚刚谷阳君府上传来消息,谷阳君鄂启病死了。”

    “什么?”燕王大惊,接着反应过来,立即下诏道:“传诏,立即派人去楚国报丧!”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赵谋

    而在赵国这一边,与其他几国或喜或惊不同,赵主父得到楚国变法的消息后,却在深入的评估变法的利弊。

    此时,赵主父与对楚国知之甚深的冠子相对而坐,赵主父此刻正在闭目养神,而冠子却在认真地观看楚国的变法内容。

    不多时,冠子将手中帛书看完,突然想起楚国太傅给自己寄来的第三封邀请函来。

    想着,冠子叹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左手细细的捻着自己胡续,认真思索起来。

    楚王的决心,屈原唐昧的才能,楚国各大学派的支持,商人工匠农夫的靠拢,以及强大的贵族封君阶层,甚至各国背后的力量。

    这一刻,楚国内外各方势力一一在冠子脑海中浮现。

    少顷,当赵主父看到冠子睁开眼睛,立即探寻的问道:“先生,这是这次楚国变法的全部内容,先生本是楚人,在楚国多年,不知楚国这次的变法能不能成?”

    冠子闻言立即慎重的开口道:“主父,依臣之见,若是各国不加干预,则楚王变法成功的可能性只有三成。”

    “三成?”赵主父一惊,诧异的问道:“先生,你没算错吧,居然有三成这么高?按寡人的估测,楚国这次的变法能有一成机会都不错了。”

    “!”冠子轻轻摇了摇头:“主父有所不知,三成的机会这还是建立在楚王突然驾崩的可能上,若是楚王能活到宋王那个年纪,则这次变法成功可能性则高达一半。”

    赵主父愣了愣,然后疑惑的看着冠子。

    “主父,天下皆知,楚国贵族的实力异常强大。可是,许多人却忽略了,楚王为了今天的变法已经准备了三十年。

    三十年前,楚王就下诏让屈原重新起草律法,准备变革。但是,那一次,在群臣的反对下,变法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而这一次则不然,楚王精心准备了三十年。现在,楚国的军队全都控制在柱国唐昧手中;而在朝中,以屈原为首或者说以屈氏为首的变法派势力不容小觑;在地方,效忠于楚王的县丞县尉已经让楚王的触手深入楚国各县;而在野,楚国各大学派全都在为楚王摇旗呐喊。

    甚至墨家的首领已齿是工尹,墨家的下一任首领邓陵光是楚王的贴身护卫,农家的首领许行则是楚国大司农,尤其是在天下各国天下各大学派都声望甚高的环渊乃是楚国太傅。这些人汇聚太学,培养了大量人才,一旦楚国有变,这些人便可以立即补上楚国的空缺。

    所以,按照臣的估计,只要楚王能在活十年,那楚国变法的成功机会将超过一半。”

    “超过一半!”赵主父顿时发出一声惊叹。

    “主父不必惊叹。”冠子笑了笑道:“其实这次楚国变法成功的可能性连一成都没有。”

    “额~~”赵主父顿时愕然。

    冠子笑道:“主父,如果我们也参合进去,楚王岂能成功!”

    “哈哈哈”赵主父大笑道:“不错,若是我们也参合进去,就算楚王能活到一百岁,那楚国也不可能会成功的。”

    此时,冠子拱手道:“主父,楚国的变法还刚刚开始,而且变法也没有直接针对贵族,是以楚国的贵族还没有太大的损失,现在的楚国还能稳住。是故,依臣之见,当下的主要目的,还需送一份大礼给楚国,稳住楚王让楚王没有外部的顾忌,以鼓励楚王继续深入变革。

    在此期间,大王正好腾出手来先解决了秦齐两国。”

    赵主父点了点头,接着又皱眉道:“先生,之初先生策划了限制秦国,拉拢楚魏两国,然后鲸吞齐国的策略。可是,现在魏国彻底被打残,秦国猛虎出笼,楚国实力犹存,此时如何解决秦齐两国。”

    冠子笑道:“大王勿忧,魏国主力尽丧,这正是我们再次让三晋合而为一的大好时机。至于秦国猛虎出笼,那就将秦国赶回关中好了。

    秦国那个国家,法律残酷而严厉,百姓稍有过错,轻则剥夺爵位,重则贬为庶人,秦国百姓只有不断的对外征战才能让自己活着自己的家人脱离被人奴役的生活。

    所以,秦人好战,不可强破,只需将秦国关在关中,那么没有战争或者无法通过战争获利的情况下。那么上层贵族将无法通过战争获利,而下层百姓将无法通过战争改变自己的地位。

    贵族日益穷苦,而百姓全都变成庶人乃至奴隶。如此,用不了多久,偌大的秦国,强大的秦国将会自我崩塌。

    是故,对付秦国的办法,只需将秦国排挤出关东便可。而这,正是赵魏韩三国共同的期盼啊!”

    说到这,冠子见赵主父点头,稍微顿了顿,接着又拱手道:“主父,齐国那个国家,最大的问题就是田氏势大威胁齐王,而从齐威王开始,就已经开始想要限制田氏的势力,到了现在的齐王地,这已经是三代人了。

    所以,对付齐国的办法,就是让齐王与田氏离心,只要田氏不帮助齐王,那齐国的实力就损失了一半。

    而现在正是大王进一步分化齐王与田氏的时机。”

    赵主父闻言眼前一亮,立即拱手道:“敢问先生,计将安出?”

    “分化齐国,这就需要魏国以及秦国出力了!”

    赵主父惊异道:“先生,魏国还好说,秦国如何会帮助寡人呢?”

    冠子笑着解释道:“主父,魏国现在实力大损,唯恐秦齐赵三国进攻魏国,尤其是虎狼一般的秦国。所以,现在只要主父派人去跟魏王说,让他派人去请齐相田文入魏为相,以结交齐国抗衡秦国,则魏王一定会答应。

    等魏国的使者到了齐国,齐王一则为了拉拢魏国,二则为了赶走田文,肯定会答应的。而此时,主父则可让田氏的人劝阻田文,只要田文意识到田氏的危机,意识到他田文一旦离开齐国,那他的根基就会倒塌,如此,则田文一定不会离开齐国。

    而这就是齐王与田文分裂的开始,也是齐王与田氏大分裂的开始。”

    “不错!”赵主父笑道:“为了分裂齐王与田文,魏王为了表明诚意,应该再三派人去齐国请田文为相才是。”

    “主父英明!”

    “先生,那秦国如何会如我所愿呢?”

    冠子笑着拱手道:“主父,不久前秦国不是占据了魏国河东,突破了我们三晋的封锁吗?

    现在,臣请主父立即派人邀请齐楚魏韩燕宋四国之君汇聚魏国大梁,七国共同为魏国讨回公道,攻击秦国,夺回河东。”

    赵主父闻言立即皱起眉头。

    此时,冠子沉吟道:“主父,各国攻击秦国,我们三晋肯定是愿意。楚国正在忙于变法,虽然不会参与,但为了避免各国打楚国的注意,甚至让各国陷入战事,楚国肯定会支持。

    而燕国那边,只要大王透露消息给燕王,许诺燕王只要夺回河东,接下来赵国就发动联盟伐齐以为燕国报仇雪恨,则燕王必定会同意出兵。

    至于齐国那边,齐国伐秦根本无利可图,可是齐王为了消耗各国与秦国的实力,必定会答应下来,却不会真的去伐秦。

    而宋国那边,宋国国小,其他国家同意了,宋国也一定会同意。”

    说到这,冠子笑道:“待五国与秦国开战之后,主父就可以派人游说秦王,说为了瓦解各国联盟,秦国应该结交齐楚两国,楚国正忙于变法,无力解救秦国,此时秦王何不深结齐国。孟尝君田文贤名传于天下,只要秦王能请田文去秦国任相,那么五国必然担心会遭到齐国偷袭,而不战自退的。

    如此,秦王则一定会派人去请田文。”

    赵主父听到这,眼前豁然开朗,喜道:“若是田文去了秦国,那么齐王与田氏的裂痕则将驺然扩大,甚至会难以弥补。若是田文不去,那更好,齐王必定深深忌惮田文,甚至会主动对田文下手。

    而五国伐秦之战,五国实力强大,又在魏国河东作战,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在我这,则五国必定能够击退秦国,然后重新将秦国困在关中。

    待封锁住秦国之后,寡人便可以齐国在战事期间与秦国勾搭为名,要求齐王交出田文,并趁机率领五国大军蚕食齐国。”

    此时,冠子接着道:“在五国伐齐期间,主父可一边派人稳住楚王,一边派人联络楚国贵族,过上**年,等齐国已经被严重削弱之际,主父就可以邀请楚国一同出兵伐齐。

    那时,如果楚王死了,甚至楚国变法失败,那楚国的实力一定大为削弱。面对大王的邀请,新任楚王见伐齐有利可图,并为了树立威望,恢复楚国的元气,十有**会同意出兵的。

    如果楚王那时还没死,那更好,因为只要楚王还没死,那个时候,楚国内部的矛盾一定积累到非常严重的地步了。

    那时,楚王为了转移内部矛盾,必然会派出大军攻打齐国,就跟当年商鞅伐魏一样。而我们需要做的,就是鼓动楚国贵族趁楚国主力在外,趁机起事灭了楚王,然后恢复楚国旧制。”

    说着到,冠子拱手贺:“如果真的是这样,灭齐吞燕,三晋归一,楚国大衰,秦国自弱,则天下一统的希望,将落在赵国的头上。”

    “哈哈哈”赵主父大笑。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谋宋

    “千年王八万年龟,百年不死是鳖孙,戴偃这个老鳖孙,八十多岁的人了,竟然还设计自己的亲儿子,如此无德下作,他戴偃将来一定众叛亲离,不得好死。”

    熊槐看着手中这份宋国传来的情报,顿时气的破口大骂。

    骂了宋王一阵之后,熊槐又骂起太子贞来:“还有那个太子贞,也实在是无能了一些,已经掌权数月了,竟然还没有彻底控制宫城,最后让戴偃那个老鳖孙钻了空子,然后宋国大权竟拱手让出,大好局势,毁于一旦。

    想当初,寡人也是瞎了眼了,竟然选中了他,而且还将宋国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唉~~真是瞎了眼啊。”

    此时,前来禀报的陈轸劝道:“大王不必恼怒,好在我们之前有部署,将泗西之地四百里送给太子贞,让太子贞有了自保之力,这才保住了太子贞一命,只要太子贞还没死,那么我们在宋国的布局就还没有失败。

    宋王毕竟年事已高,没有多长时间了,只要宋王驾崩,那太子贞还是有很大的希望的。”

    “现在太子贞是还没有死!可是现在太子贞被宋王软禁在太子府中,按照探子传来的消息,太子贞现在已经完全与外界失去了联系,他还能怎么办?只要宋王在临死之前下一道诏书,那太子贞除了引颈受戮,还能干什么?”

    说到这,熊槐皱着眉头道:“况且,宋王都八十了,还活蹦乱跳的,谁知道宋王究竟能活到多少岁呢?”

    陈轸闻言同样也皱了皱额头,宋王的身体也的确是个大问题。当年宋王年轻的时候,就以勇武著称,号称力能拉勾,现在宋王已经八十多了,也丝毫不见病态,万一宋王能活到一百岁呢?

    毕竟,不说年代久远的舜帝,传说中几百年前的周穆王就是五十岁即位,然后又统治天下五十五年!

    有周穆王在前,再出一个宋王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着,陈轸眼前突然一亮,然后拱手道:“大王,臣有一个主意,或许可以解决宋国的问题。”

    “嗯?”熊槐一喜,立即问道:“贤卿有何计划,快快道来。”

    “大王,宋王年老无嫡,这正是国家动乱的根源。既然现在宋王准备舍弃一个亲近我们的继承人,那么我们就同时支持他所有成年的儿子出来争夺继承权好了。

    宋王的儿子包括太子在内就有十多个,这么多人,只要让亲近我楚国的大臣进行鼓动,然后每人支持一个公子,再把太子贞的儿子公子服推出来跟他的那些叔叔针锋相对。

    如此,十几个公子王孙闹成一团,想来宋国那边一定会搅得一团糟。此时,只要有一二个宋国重臣出面为太子贞求情,那么宋王为了稳定国中,就有可能释放太子贞。

    如果宋王一直押着太子贞不放,或者立另一个不能服众的公子为太子,那宋国就将大乱。而只要宋国大乱,不倒向齐国,那这样的宋国对我楚国而言就是一个好宋国。”

    “善。”熊槐闻言眼睛一亮,立即点头道:“这个办法可行,既然宋王不让寡人安心,那寡人就搅得他也不得安宁!

    贤卿可立即去安排。”

    “唯!”

    陈卿离去没多久,昭雎又进宫来。

    “大王,臣刚刚收到宋王送来的国书,还请大王过目。”

    “宋王的国书!来的好快,寡人前脚得到消息,宋王的国书后脚就到了。寡人倒要看看,宋王究竟要跟寡人说什么?”熊槐冷笑着道:“呈上来!”

    昭雎见楚王态度不对,心中一愣,此时他还不知道宋国的变局,只得奇怪的应道:“唯。”

    国书到了熊槐手中,而后熊槐展开一看,看罢,立即嗤笑道:“寡人还以为宋王有多牛气,原来是向寡人服软来了。”

    昭雎闻言,立即疑惑的问道:“大王,宋国那边出了何事?”

    熊槐一听,一边将宋王许诺承认太子贞答应的所有楚国条件有效的国书传给昭雎,一边将刚刚得到的宋王不久前发动政变软禁太子贞的消息告知昭雎。

    昭雎闻言快速将宋王的国书看完,略一沉吟,便拱手道:“大王,太子贞是我们牵制宋王的重要棋子,甚至我们为此还送给了太子贞四百里地,若是失去了太子贞这颗棋子,对我们楚国不利。

    是以,臣以为我们应该立即给宋王发出国书,要求宋王释放太子贞。”

    熊槐一听,好奇的问道:“令尹有何高见,如何才能使宋王听我们的。”

    昭雎想了想,拱手应道:“大王,臣的意思是,双管齐下。一方面,大王在给宋王的国书中,既要承认宋王做为宋国最高统治者以及实际统治者的地位,同时也要以宋王有违人伦为借口,要求宋王尽快释放太子贞并恢复太子贞的地位。

    与此同时,为了防止宋王不理会大王的意见,臣请大王传诏柱国,让柱国从陈地撤军之时,带领大军走颖水,在寿县休整,然后经淮河,到淮阴,从淮阴乘坐水师船只,最后走邗沟入江水返回郢都。”

    “嗯?!”熊槐听到昭雎的建议后不禁愣了愣,昭雎一说完,他就明白昭雎的用意了。

    让大军恐吓宋国是真,但与此同时,大军绕道淮水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那就是震慑江淮的封君。

    至此关键之际,二十五万大军齐聚寿县,如此,那些心有不轨的封君贵族岂能不惊。

    这就是我一动而同时震慑国内国外的办法。

    好一个一箭双雕之计,而且还能与陈轸的计划相辅相成,一正一奇,以阳一阴,完美!

    想着,熊槐有诧异的看了昭雎一眼,能在国家出现动乱的苗头的时候,提前做出部署,震慑动乱之源,稳定国中,这就是贤相了。

    想到这,熊槐笑道:“善,令尹的计划堂堂正正,以势压人,寡人何愁宋王不就范呢!此事就交给令尹去办。

    寡人听说魏王已经给寡人准备了一份大礼,只要魏王的礼物一到,那就让柱国正式从陈地退兵。”

    “唯。”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战胜于朝

    而宋国的消息传来之后,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各国的使者开始陆续赶到郢都,并相继送上一份礼物表达对楚王的问候,这着实让楚国百姓大大的振奋了一把。

    从天下围攻到天下臣服,之前楚人心中憋着的恶气,这一次算是出来了。

    尤其是之前一直抵抗的魏国,不仅先派人来楚求和,现在又派人送来一件礼器,五千金,还有许多珍贵之物。

    这无不在向所有的楚人表示,魏国已经彻底服了。

    别管魏国为啥服的,现在许多楚人纷纷表示解气。

    当然,各国来使不禁楚国的百姓感到振奋解气,身为楚王的熊槐,同样也大为高兴。

    虽然各国送礼这事怎么看怎么别扭,甚至还有些不怀好意,以为楚国的变法的必定会失败。

    可是,在楚国变法最艰难的开始,各国不仅没来挑事破坏,反而还纷纷前来祝贺送礼,希望楚国的变法能继续下去,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是故,就在远方的齐国的使者也到了郢都送礼后,就在熊槐心中大松一口气的时候,临近的国家都派人来送礼,表示不会跟楚国做对了,剩下的两个不接壤的赵燕两国,肯定也不会冒头挑事。

    所以,楚国现在这个最关键的开头算是成功了。

    而就在熊槐心中高兴,并对未来充满期待的时候,主管楚国谏言的咸尹范环孤身一人到了宫外。

    “咸尹来了!?”熊槐一听范环求见,脸上的笑意顿时一僵,这个家伙每次单独求见,准没好事。

    最重要的是,自从开始变法后,范环领导着一批人明里暗里进行各种进谏,希望自己能打消进一步变法的念头。

    所以,这一段时间,熊槐心中很不待见范环。

    不过,咸尹求见也不可不见,否则言路就断了。

    想着,熊槐立即收拢笑意,正襟危坐,平静的道:“请咸尹前来。”

    不久,范环来。

    礼毕。

    熊槐问道:“咸尹此来有什么事吗?”

    “大王!”范环笑呵呵的道:“臣这次来见大王,是特意来向大王道贺来了。”

    “道贺?”熊槐一怔,诧异的看着范环道:“贤卿为何要向寡人道贺。”

    范环笑道:“大王变法诏令一下,齐秦魏韩宋等国纷纷来朝献礼,这可是昔日庄王都没有的成就,这难道不值得臣前来向大王道贺吗?”

    说完,范环立即长拜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天下来朝矣!”

    熊槐一听范环为了这事特意前来道贺,以为范环见各国来朝,看到了变法的好处,已经改主意了。

    对于朝中重臣的转变,熊槐自然欣喜异常,呼吸间,笑容重新回到熊槐脸上,然后他谦虚的应道:“虚名,虚名而已,又不是五国之君来郢都朝见寡人,这有什么值得庆贺的呢!”

    范环一听,立即感叹道:“昔日天下都是对大王的诋毁声,甚至天下围攻,而大王丝毫不见气馁,反而沉着应对,最终击败了天下的围攻。现在天下都是对大王的赞誉声,甚至到了天下来朝的地步了,而大王丝毫不见骄傲,冷静对待天下的赞美。

    所以说,大王能获得超过庄王的成就,这不是没有原因的啊!

    臣能在大王身边用事,这也是臣的福分啊!”

    熊槐听到这,见范环也拍起马屁来了,跟往常大为不同,心中跟乐,但面上却笑吟吟地道:“贤卿谬赞了,寡人当不得贤卿如此称赞,寡人岂敢跟庄王比。”

    “大王当然当得”

    就在君臣相互吹捧间,范环突然面露难色,然后长长一叹,接着便沉默了下去,像雕像一样杵在那一动不动。

    熊槐见范环突然不拍马屁了,顿时一滞,然后好奇的问道:“贤卿何故叹气?”

    这话一出口,然后熊槐见范环突然恢复神采,他就后悔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然,范环一听楚王询问,立即拱手道:“大王,臣最近心中一直有一个疑惑,还请大王指点。”

    熊槐心中警惕,当即摇头拒绝道:“咸尹,寡人又不是大学问家,卿心中有惑,应该去太学请教太傅或者诸位先生才是。”

    说着,熊槐见范环看他的目光异常坚定,又试探的问道:“要不然,寡人请太祝来,贤卿心中有什么疑问,可以让太祝去询问鬼神!”

    范环闻言不为所动,反而盯着楚王道:“臣以为臣心中的疑问只有大王才能解答!”

    熊槐:“”

    范环:“”

    君臣对视沉默了数个呼吸,然后熊槐败下阵来,只得无可奈何的问道:“贤卿有何疑问,说来给寡人听听。”

    范环长长一拜,然后起身道:“大王,臣最近在读齐威王的事迹,昔日齐相邹忌向齐王谏言说: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妾之美我者,畏我也;客之美我者,欲有求于我也。

    现在我楚国却出现了一件怪事,大王变法之后,各国之君纷纷遣使前来送礼,开口闭口之间,全是对大王的赞誉之词。

    臣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敢问大王”

    说着,范环全然不顾楚王全黑的脸,自顾自的问道:“大王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来自敌人的赞美,这是敌国爱护你呢?还是畏惧你呢?还是想要请求你的帮助呢?”

    熊槐:“”

    熊槐看了范环一眼,心中默默的嘀咕。

    本以为这个家伙已经改变立场了,没想到还是来劝说寡人来了。

    各国纷纷前来送礼,外部局势一片大好,这种情况下,寡人这才高兴几天?这个家伙就给寡人泼了一大盆冷水。

    他当然知道各国的意思,无非就是打心眼里不认为他能变法成功,所以才纷纷送来礼物,鼓动他继续变法,甚至采取更加深入的变法,好让楚国内部矛盾激化,大乱一场,自我削弱,然后各国才趁机从楚国身上撕下一块肥肉。

    所以说,来自敌人的赞美一定要警惕,因为敌人的赞美不是在害你,那就是想麻痹你。

    当然,这个时候他岂能承认各国来朝是在祸害楚国,这不就是承认变法于国不利吗!

    所以,这个是坚决不能承认的。

    另一边,范环等了一下,见楚王沉默不语,便趁胜追击道:“还请大王为臣解惑!”

    熊槐闻言看了范环一眼,见范环不为所动,一幅真心要求教的模样。

    见此,熊槐想了想,笑道:“贤卿这是读书不认真哪!邹忌讽齐王纳谏的事寡人也读过,这篇文章中就有答案啊,既然贤卿不仔细,那寡人就告诉你好了。

    此之谓战胜于朝!”

    “呃这”范环一听楚王的答案,顿时愕然,他想到了所有可能,唯独没想到楚王会这么回应。

    这一刻,范环看着台上面不改色地楚王,连嘴里的舌头都不利索了。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遣使

    当群臣得知楚王用战胜于朝的理由打发了前去进谏的范环,并赏赐给范环三块猪肉后,接下来的几天里,便再也没有朝中大臣用各国来向楚王施压了。

    这样,熊槐又过了几天舒坦日子,而后,赵国的使者来到了郢都。

    与各国都不同的是,赵国使者不仅送来了一份礼物,而且还发出邀请,邀请楚国去大梁会盟,商讨让秦国归还魏国河东一事。

    楚国王宫中。

    熊槐安坐在王位上,看着殿中群臣问道:“诸卿,赵国要在大梁会盟各国之君,一同商讨河东事宜,不知诸卿以为寡人该不该去?”

    这话音一落,令尹昭雎立即开口道:“大王,秦国乃是我们的盟友,而且秦国夺取河东还是打着援助我们楚国的旗号,虽然我们并没有邀请秦国出兵,但是毕竟秦国在名义上还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若是此时大王去大梁,必然会恶了秦国,并让秦国以楚国已经跟三晋站在一起,如此,则秦楚两国将再次有断交的风险。

    是故,臣以为大王不能去。”

    昭雎话音一落,屈原跟着道:“大王,令尹所言极是,此时国中正处在关键时刻,须臾不得离开大王,是以大王此时万万不能轻离。”

    昭常景邵闻言,不禁瞥了屈原一眼。

    楚国现在在外交上如此被动弱势,还不是你屈原惹的祸,若不是你屈原鼓动大王变法,我泱泱楚国岂会连区区的宋国也收拾不了!

    此时,咸尹范环开口道:“大王,臣也以为大王此时不能去大梁,原因不是别的,而是大王以及楚国都丢不起这脸。

    天下各国,以我楚国为首,现在赵国却不经过我楚国同意,率先向各国发起会盟的邀请,行使霸主的权力,赵主父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

    若是大王去了大梁,则大王如何自处?我楚国如何自处?”

    “咸尹所言极是。”回国不久的三闾大夫屈署附和道:“大王,我楚国接连遭到五国征伐,虽然打退了五国的进攻,但自身也损失惨重,此时根本就无力与一直养精蓄锐的赵国相争。

    既然如此,那自然就不能强撑着去大梁与齐赵两国争锋,免得自取其辱。”

    熊槐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这次赵国邀请的国家,大都跟赵国走的很近。

    其中韩魏两国与赵国一起号称三晋,三家相杀相爱数百年,乃是兄弟之国。尤其是现在,韩赵有亲,且韩王几瑟乃赵国所立,而魏国那边现在魏国太子还在赵国做人质呢!

    至于宋国,熊槐可没有忘记,赵臣仇液已经做了宋相多年了。

    而燕国那边,虽然楚燕关系密切,但终究不必燕赵两国。不仅燕王职乃是赵国所立,而且燕国面对身边的齐国,迫切需要赵国来平衡齐国的压力。

    所以,若是楚国强盛的时候,还可以势压人,强迫魏韩宋三国站在自己这边,并拉拢燕国,维持自己的霸主地位,但现在

    熊槐心中暗暗嘲笑道:“寡人做了一辈子霸主,岂能为赵雍所迫,就算现在国中没有变法,这样的会盟寡人也不能去。”

    想着,熊槐立即定调道:“既然诸卿都这么说,那这次会盟,那寡人就不去了。”

    “只是”熊槐迟疑的看着群臣道:“那位贤卿愿意替寡人走一趟大梁。”

    虽然熊槐自己不去大梁,避开赵国的锋芒,免得楚赵两国起冲突,但是,这事楚国却也不能置身事外。

    若是楚国一个人都不去,万一各国会盟中不仅商谈一同对付秦国,而且还打算趁楚国变法之际,联合起来再上演一次五国伐楚,那就有的玩了。

    想着,熊槐又将目光看向左尹昭常。

    另一边,昭常一件楚王看过来,心中一突,不等楚王开口,便拱手道:“大王,此次各国会盟虽然名义上是讨伐秦国,但我们也不得不防,各国伐秦之后,会再接再厉,驱兵南下伐我。

    是故,为了表明我们楚国的诚意,也是为了结交各国,尤其是交好齐国,臣以为应该让百官之首的令尹,或者让与齐国交情匪浅的左徒去大梁会盟。

    至于臣,臣的地位不足以与齐王相交,臣也与齐国没什么交情,是以臣去大梁十分不妥。”

    熊槐闻言立即嘴角一抽。

    你不去就不去,干嘛还扯上屈原?

    让屈原在这个时候去大梁,也亏你说得出来,若是主持变法的屈原去了大梁,那国中的变法还要不要进行了?

    此时,昭雎见昭常举荐他和屈原,又见楚王态度不对,当下便知楚王对昭常的提议有些不满。

    为了避免大王主动开口,同时也为了暂时避开屈原的锋芒,更是为了向大王表忠心!

    昭雎当即出面道:“大王,左尹所言极是,这次各国之君在大梁会盟,若是大王不去,那么于情于理都应该让臣这个令尹去。

    臣请出使大梁,结交齐国,以防止各国会盟之时对我楚国不利。”

    熊槐一听昭雎主动开口去大梁,立即赞道:“善哉,善哉,令尹勤于国事,急寡人之所急,那去大梁参与会盟的事情,就拜托令尹了。”

    昭雎应道:“请大王放心!”

    昭常:“”

    此时,熊槐又看着昭常道:“左尹,这次各国齐聚大梁,乃是为了商议讨伐秦国,而秦国乃是我们的盟友,也是寡人的姻亲,为了防止秦国误会寡人,以为寡人要背弃秦国,所以寡人希望贤卿能走一趟秦国。

    告诉秦王,这次各国伐秦的事情,寡人心中是反对的,所以,为了能说服各国终止伐秦,寡人这才没有去大梁,并派出令尹去大梁进行调停。

    贤卿去了秦国,送上寡人给秦王的礼物,并重申秦楚两国的盟约。”

    “”昭常闻言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抵触。

    这几年来他不是访秦就是问韩,再不是就是去赵入魏,常年在外,满身风霜,他对出使各国是抗拒的。

    他更愿意留在郢都,结交大臣贵族,扩大自己的影响力,然后争夺令尹。

    再继续频频出使各国,那接下来的令尹位置,他可能就彻底没戏了。

    只是,楚王亲自点名,也由不得他拒绝。

    于是,昭常只能不情不愿的应道:“唯。”

    接着,熊槐又点了几个守旧派大臣的名,让他们打着回访韩魏宋齐赵等国的旗号,去交好各国,免得楚国遭到余殃。

    又过了两天,燕国的使者也到了郢都。

    而燕国的使者除了送上一份贺礼外,还有一封燕王的信,一封燕王劝熊槐慎重的信。对于这封燕王的亲笔信,熊槐看完之后就直接扔在了王案上。

    熊槐真正在意的,还是燕国使者带来的消息。

    “鄂君启薨了!!!”熊槐得到这个消息沉默了许久。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宋王之忧

    就在天下各国都因为赵国的会盟邀请而忧虑的时候,此时,重新掌权的宋王,不仅在为齐赵楚三国忧虑,而且也在为自己的诸多子嗣烦恼。

    这一日,宋王一大早起来,刚洗漱完,就一个侍者禀报道:“大王,公子由来了,正要向大王请安问好。”

    “”宋王闻言脸色顿时一沉。

    自从太子贞被软禁后,先是朝中人心浮动,诸多大臣开始向交好的公子王孙靠拢,接着,他那些原本被太子压制的儿孙,得到大臣的依附后,也纷纷浮出水面,打算争一争太子之位。

    而这个公子由,正是他的第三个儿子,比太子贞年少四岁,今年五十有四。

    以前太子贞地位稳固的时候,公子由因年岁已长,每月初一十五才会进宫问候,甚至有时候有个风寒冷暖,往往几个月都见不到人。

    可是,自从太子贞被他软禁,接着他又传出打算废太子的风声后,这公子由便无论刮风下雨,还是头晕脑胀,都坚持每天一大早进宫前来问候。

    他的这个儿子是什么意思,他当然知道,无非就是以为除太子以外,他年岁最长,按照立嫡立长以及兄死弟及的原则,只要太子贞被废,那他理所当然就是下一任太子的人选。

    可是,跟太子贞一样,老三的年纪也太大了,老态已显,令他心中十分不喜。

    令他更不喜的是,他觉得自己还能活十几二十年,结果公子由就上窜下跳迫不及待想要太子之位,这不是在盼着他死吗?

    这比太子贞还过分!

    是故,宋王打心眼里不喜自己这个三公子。

    不过,毕竟是自己儿子,也是为了稳定朝局,他也不能将自己的儿子拒之门外。

    想着,宋王尽量放缓语气道:“让他进来。”

    “唯!”

    很快,公子由进来问候了一声,说了两句话,又退走了。

    公子由前脚刚走,那边,有一个侍者禀报道:“大王,公子敬求见。”

    “”宋王闻言立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是老六,原本一直在齐国混,沟通齐宋两国关系,但他听说太子贞被软禁后,便立即在齐王的支持下,带着三十多个门客匆匆回国。

    回来干什么的,宋王心知肚明,无非是回来抢太子之位,以便未来即位罢了。

    可是,自己身体还好得很呢!他用得着这么急迫么?

    “传。”

    “唯。”

    公子敬来了又走了,但宋王却没有清净下来。

    “大王,公子幸求见。”

    这是不久前从边境回朝的老七

    半响,宋王将自己在商丘的所有有心太子之位的儿子见了一个遍,而后,他不禁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唉~~头疼心累。

    他这么多儿子,就没一个让他省心的,全都以为他年岁已高,以为他没几天可活的了,每天都排队来嘘寒问暖,却每一个出自真心的,大都别有目的。

    此时,宋王突然有些怀念以前的日子了。

    虽然以前他每次看到太子贞都会很眼烦,但是毕竟每天只要面对太子贞就行了。不像现在,所有对太子之位或者宋王之位有想法的人,全都参上一脚,他们虽不是太子,但此刻,他们实际上全都是太子。

    没了一个太子贞,却突然间冒出来十几个想继承他王位的公子,这还不如以前呢。

    太子乃一国之本,此言诚不我欺啊!

    长吁短叹间,一个侍者禀报道:“大王,大臣唐鞅求见。”

    “嗯!”宋王一听不是其他儿子来访,当即定了定神,应道:“传。”

    “唯。”

    不久,唐鞅来。

    “大王,臣派去监视公子服的探子来报,公子服似乎对大王软禁其父太子贞十分不满,已经下令征召治下的丁壮了。”

    “什么?这个逆子!”宋王顿时深深的皱起眉头,大怒道:“怎么,寡人不过是让太子在家静思己过,难道这点小小的委屈他们父子就受不了,还想起兵谋反不成?”

    话音还未落下,此时,一个侍者在门外禀报道:“大王,相国求见。”

    宋王一怔,立即应道:“请相国来!”

    很快,仇液走进殿中,他见大臣唐鞅正在殿中,并没有露出意外之色,而是直接拱手行礼道:“大王,刚刚镇守泗西之地的公子服送来书信,臣不敢迟疑,便立即将公子服的上书送来上呈大王。”

    “有劳相国了。”宋王应了一声,然后接过公子服的上书展开一看,却见信中满是诚恳之言,归纳起来说了三件事。

    其一,公子服听说其父有罪被囚禁在府上,公子服问他父太子贞犯了什么罪。

    其二,公子服听说国中到处都在传宋王要废太子贞并要赐死太子贞,公子服问这事的真假。

    最后,公子服诚恳的表示如果其父真有罪,他愿来商丘代父受罪,只请祖父赦免其父太子贞。

    看着信中的情深义重忠贞不二,宋王不禁冷笑一笑。

    如果不是他刚刚已经知道公子服开始征召士卒,打算率军回都,他还真以为公子服要回都替父受刑了。

    只是,虽然他已经知道了公子服的打算,可如何应对这还需要慎重。

    这些年来,虽然年岁渐老,许多大臣纷纷向太子靠拢。而太子贞做了四十年的太子,在朝中的势力根深蒂固,即便被软禁,甚至他已经放出了废太子的风声,但还有许多大臣老臣前来为太子贞求情。

    这还只是在朝,地方上,尤其是靠近商丘南部靠近太子贞地盘的各地,也不知道有多少被太子贞笼络了,更不知道有多少人暗中投靠了太子贞。

    也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所以他之前虽然软禁了太子贞,但却也没有立即废了太子贞,而是说让太子贞在家闭门思过。然后才悄悄地放出风声,想看看那些人是太子党羽。

    现在,太子的党羽还没有清理,若是此时公子服率军北上,那宋国必将面临一场严重的内乱。甚至,一个不好,他也要阴沟里翻船。

    这样的结果不是宋王想要的。

    想着,宋王立即开口道:“相国,立即派人回复子服,告诉他,寡人只不过是让太子在家中闭门思过罢了,并没有废太子的意思,更没有打算赐死太子。现在国中的谣传,只是敌国为了祸乱宋国而施展的奸计。

    十几年前,老二病死的时候,寡人可是难过了好久,为此还大病一场。后来,又有一些公子陆续病死,寡人接连遭到打击,白发人送黑发人,寡人心中之痛,已经无以言说。

    现在,寡人已经八十有余,太子乃是寡人的嫡长子,寡人心痛都来不及,又怎会要杀他呢!”

    感叹着,宋王对仇液道:“相国,告诉子服,让他不要相信国中的谣言,再过几天,等太子反省结束,寡人自然就会让太子出来的。”

    仇液闻言,面无表情的应道:“唯!”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齐聚寿县

    另一边,就在宋相仇液进入宋宫后不久,楚国中大夫左成却悄悄地来到了宋宫之外。

    他这次来宋国的目的,就是为了解决宋太子贞被囚禁一事。

    此时,左成看着高大威严的宋宫,心中充满着无奈,国中多事,他本来是不想离开郢都这个漩涡中心的。可是,宋国有变,半截入土的宋王突然坟墓里爬了出来,将宋国搞得大乱。

    于是,大王有诏,他这个对宋国极为熟悉的人,就千里迢迢的奔赴宋国,前来解救快六十岁的太子贞。

    一想到这,左成心里立即生出一股又一股的不岔。

    只听说臣子弑君弟弑兄子弑父的,还从来没听说过八十岁的国君发动政变,一举将自己六十岁的儿子赶下台,八十岁的老父囚禁自己六十岁的儿子。

    宋国的闹剧大大的让左成开了一回眼,这种事情自古以来就没有听说过,或许今后也不会发生了。

    或许,为老不尊,老而不死谓之贼,说得就是宋王这种人吧。

    左成在心中感叹了一阵,然后来到宫门前:“诸位将军,劳烦通报一声,楚国使者左成求见宋王!”

    宫中。

    宋相仇液刚走不久,宋王无奈的叹息还没有叹完,此时,又有一个使者前来禀报道:“大王,楚国使者左成来访。”

    “左成?他怎么来了?”宋王闻言微微一怔,而后心中顿时又惊又怒起来。

    左成做为楚国使者,理应在进入宋国国境之后,关邑的守将就会立即向他禀报才是。

    结果,现在左成都到了宫城外了,他这个宋国之君才得到外国使者到访的消息。

    幸亏这还是外国使者,这要是外**队偷偷的摸到宫城外,那他这个宋国之君岂不是要束手就擒。

    想着,宋王顿时生出阵阵无力感,原本他还以为宋国还在他的掌握之中,但现在,他已经深深的意识到,宋国的局势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

    或许他自己知道,自己虽然八十岁了,但是身体还好得很,可在外人看来,这就不一定了。尤其是他之前装病几个月的时候,可能从那时起,宋国上下全都以为他没救了吧,所以各地贵族官吏纷纷向太子贞效忠了。

    想到这,宋王为自己出了一个昏招后悔的同时,心中也渐渐变得冰冷起来。

    寡人要告诉所有人:寡人还没老呢!

    此时,在一旁侍奉的唐鞅一听楚国大臣突然出现在宫外,心中同样大惊,然后立即拱手道:“大王,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楚国这是来向我们示威来了。”

    宋王点了点头,公子服的上书前脚刚到他的手上,这边,楚国使者左成后脚就到了宫外,这说明他的那个嫡长孙公子服已经跟楚国联系上了。

    不过宋王心中同样也有数,如果这会儿不是楚国正在展开变法,无力顾及宋国。

    否则,刚刚出现在宫外的就不是楚国使者,而是公子服率领的楚宋联军了。

    想到这,宋王又不禁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幸好上天是站在寡人这边的,幸好寡人选择了在楚国无暇他顾的时候动手。

    想着,宋王心中便渐渐有了底气,接着,宋王面色从容道:“来人,传楚国使者来见寡人。”

    “唯。”

    不久,宋王见左成来,立即喝道:“先生,寡人闻不告而取谓之盗,不告而入谓之贼,今先生作为楚王的使者,却悄悄地混入商丘,这恐怕不合道义吧。”

    左成一听宋王竟抢先谴责起楚国来,心中立知宋王的底气何在,当即笑着应道:“大王此言差矣,之前太子贞跟寡君相约,臣奉寡君之命前来跟太子贞盟誓,这事早就跟太子贞说好的了。

    结果,臣到了宋国,却没有受到公正的待遇,一路走来宋国不仅没有提供食宿,甚至连个向导也没有提供。不得已,臣只好自掏腰包,自己寻找道路。也幸好在下在宋国呆了数年,熟悉宋国道路,否则臣此刻也不知道走到那里去了。”

    说着,左成脸色一正,向宋王质询道:“大王,臣这一路的不公正的待遇,是不是意味着宋国已经打算跟楚国决裂,不将我楚国放在眼里,同时也要推翻之前太子跟寡君签订的所有盟约了?”

    “可恶,偷偷来商丘打寡人脸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倒打一耙”宋王看着殿中的左成,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怒火。

    虽然此刻他很想点头跟楚国翻脸,但一想起此刻宋国的局势

    宋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转头看向大臣唐鞅道:“贤卿,太子与楚王有约的事情,卿知道吗?”

    唐鞅立即摇头道:“回大王,臣不知。”

    “嗯?”宋王点了点头,然后吩咐道:“寡人将国家托付给太子,结果太子行事丢三落四,太令寡人失望了。

    传诏:让人将左大夫的事情告诉太子,并责备太子,让他加深反省。”

    “唯!”

    左成:“”

    太子贞:“”

    接着,宋王将心中的恶气发泄出来后,笑着向左成赔礼道:“先生之事,其过在于敝国,为表心意,寡人愿赠五百金为谢!”

    左成一听宋王服软,心中立即有了底气。

    “大王,之前太子贞与寡君有约,现在臣听说太子被囚,不知贵我两国的约定还算数吗?”

    “”宋王闻言嘴角一抽,算不算数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寡人可是已经给了楚王国书的了。

    只是一想起楚宋两国的差距,宋王也不愿此时主动招惹楚国,只得在心中默默忍了。

    “之前的盟约当然算了,太子答应的所有条件,都是按照寡人的意思去办的,虽然太子现在在家中闭门思过,但这并不影响楚宋两国的关系。”

    左成见宋王一忍再忍,立即再接再厉道:“大王,关于太子贞闭门思过一事,寡君表示密切关注。同时寡君让臣来告诉大王,太子乃一国一本,本不固,则国家动摇。父慈子孝,这是人伦之理,人伦乱则社稷乱。

    是故,寡君让臣来此,还请大王立即释放太子,以享天伦之乐!”

    “是可忍孰不可忍!”宋王心中恼怒,连笑脸都为之一冷,但终究不敢翻脸,只是冷冷的道:“先生,这是寡人的私事,还请楚王不要插手。”

    左成笑了笑道:“当然,宋国内政寡君也无意干涉,只是宋夫人担心其父以及大王您,所以寡君才让臣来劝劝大王。如果大王与太子欢,那宋夫人也就安心,宋夫人安心了,寡君也就安心了。”

    宋王闻言脸色一沉。

    又是宋夫人,楚人每次插手宋国内事都打着宋夫人的旗号,早知今日,当初就不应该让宋夫人去侍奉楚王。

    想着,宋王语气阴沉道:“宋国之事就不劳宋夫人操心了,她只需侍奉好楚王便可。”

    左成一听,见宋王脸色语气都已经不善了,知道宋王的气焰已经被压了下去,再压,那就可能适得其反。

    此时,左成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当即拱手道:“如此,那臣就将大王之意转传给寡君了。”

    而后,左成一走,宋王立即气愤的对大臣唐鞅道:“楚王欺寡人太甚,寡人万万不能忍受。

    不过,攘外必先安内,如今国中多有私通敌国之人,寡人决定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说罢,宋王紧紧的等着唐鞅道:“贤卿,寡人打算将这事交给你去办。”

    唐鞅一听,立即知道宋王说得是什么,立即拱手应道:“请大王放心,臣一定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的。”

    宋王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善。”

    居数日,宋王对内部的整顿还没有开始,而楚军的消息却先传了过来。

    “大王,陈地的楚军出现异动,探子来报,唐昧率军后撤时,没有走陈蔡之地返回郢都,反而沿着颖水南下了。”

    “颖水?”宋王闻言大吃一惊。

    楚军南下颖水,绕过魏国走颍东之地东进,不远处就是宋国的领地。

    “楚军想干什么,难道楚王游说不成,就想要用武力干预宋国之事吗?”

    “探,严密监视楚军动向。”

    “唯。”

    “传诏,下令动员士卒,整军备战。”

    “唯。”

    又数日。

    “大王,楚军继续南下,没有走颍东之地,而是往寿县去了。”

    “寿县?”宋王心中顿时生出一阵狐疑:“难道楚军的目标并不是寡人?”

    这个念头刚浮现出来,那边,唐鞅匆匆来报:“大王,不好了,我们监视公子服的探子来报,不久前公子服往寿县去了。”

    “什么?”宋王闻言大惊失色。

    公子服去了寿县,楚军也去了寿县。

    如此

    此时,宋王脑海立即浮现出一幅画面:数十万楚宋联军,其中以公子服手中的军队为前驱,唐昧率领楚军为后援,浩浩荡荡的杀向商丘,而一路所到之处,所有的宋人都箪食壶浆迎接公子服的军队。

    然后然后

    想着,宋王立即用力的甩了甩脑袋,想要将这画面甩出脑海,只是,这些画面不断的在脑海中浮现,怎么也甩不出去。

    怎么办怎么办

    六神无主之间,宋王急忙道:“贤卿,立即派人去齐国求援,就说楚国打算对寡人动手了。”

    “大王,齐国那边的消息,齐国主将声子病重,齐将田甲正与触子相争,现在齐国可顾不得我们。”说着,唐鞅有迟疑道:“而且赵国要召开会盟,臣担心这次楚人来,很有可能就是齐楚联手,以避免我们宋国倒向赵国。”

    “嘶”宋王倒吸一口冷气,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现在赵国正打算为魏国报仇伐秦,而齐楚两国为了限制赵国而联合起来,那孤立无援的宋国该怎么?????

    此时,唐鞅看了看宋王,欲言又止,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过了一段时间,就在宋国君臣束手无策间,一个侍者向宋王禀报道:“大王,负责祭祀宗庙的宗老来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波及

    六君封地,六君、廖君、逯君三位封君齐聚六君府上。

    此时,六君一脸凝重的问道:“两位,现在唐昧率领二十五大军驻扎在寿县,不知两位怎么看?”

    说完,六君脸色沉重向对面的二人看去。

    自从楚王宣布分田晋爵之后,消息先是传到六地,然后又在他的严防死守下,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在他私属中传开,接着隶属于他私属便开始蠢蠢欲动,如不是楚王变法的消息真假不明,而且他又极力宣传此事为假的消息,恐怕此时那些私属已经出现成规模的逃亡了。

    可是,即便如此,这段时间一来,他治下的百姓还是出现了逃亡情况。

    不仅是他隐匿的百姓,甚至连历代楚王赏赐给他家族,在楚王那边登记了名录的百姓,也有个别逃亡不知所踪的。

    对于此事,他当然十分恼怒,可是他刚刚要有所行动,唐昧就率领大军到了近在咫尺的寿县。

    二十五万大军在侧,吓得他所有的动作全都停了下来,唯恐一个不好,就被唐昧抓住把柄,然后上奏楚王弹劾他,削地减民,甚至削爵,成为大王用来杀鸡儆猴的鸡。

    可是,虽然他不敢有动作,但知北涯的探子却动作不断。

    唐昧屯兵寿县的这一个月来,分田晋爵的谣言在他的封地愈演愈烈,百姓议论纷纷,已经从原本的迟疑不定变成了现在的将信将疑,而百姓逃亡的数量也越来越多了。

    为此,六君特意将临近的廖君以及逯君请了过来,打算一同商议对策。

    果然,他一开口询问,对面的廖君逯君脸色立即变得难看起来。

    见此,六君心中微微一松,看来他们俩的封地中,也出现百姓逃亡的事情了。

    接着,廖君与逯君对视了一下,而后廖君违心的赞道:“柱国不辞辛劳,刚打完魏国,现在又要准备打宋国,真是国之忠臣呐!”

    “是啊!”逯君脸色僵硬的附和道:“大王有柱国这样的大臣,真是国之大幸,大王之幸。”

    六君闻言皱了皱眉,直接开口道:“两位,这里是在下的地盘,只有你我三人,话出之于二人之口,入于在下之耳,绝对传不到他人耳中,咱们三人数十年的交情,难道你们还信不过彼此吗?”

    廖君闻言长叹道:“六君,非是在下小心翼翼,只是柱国率军屯兵寿县,并与淮北的公子服遥相呼应,这正是大王为了应付不久前的宋国之变。

    此事堂堂正正合情合理,你这叫我该怎么说?”

    此时,逯君点头道:“不仅如此,无论是之前的柱国伐魏,还是这次的对付宋国,柱国调用的都是太府的物资,并没有额外向我们征集士卒粮草军资,我等就是有心也无力啊。”

    六君听到二人的话,脸色难看道:“话虽如此,难道我们就这么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然后什么也不做?”

    廖君逯君:“”

    见二人沉默不语,六君又开口道:“这次大王强力推动变法,变法的消息在知北涯的推动下,短时间内就传到了在下封地内的所有百姓耳中,不仅是大王的赏赐的属民,连在下隐匿的百姓也人人知晓。”

    说着,六君意味深长的对二人道:“出现这种情况,两位应该知道这事的严重性。”

    “这”

    廖君逯君同时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

    楚国之中,贵族藏匿百姓田地,甚至百姓也隐匿人口土地,这本来就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上至楚王下至普通百姓,心中全都知道。

    所以,现任楚王即位后不久,就下令清查人口。

    结果,因为这事对贵族百姓全都不利,所以国中贵族联合起来,再加上组织百姓强行抵抗大王的政策。所以,几十年前楚王先后两次下诏清查人口,结果全都弄得灰头土脸。

    而几十年前大家之所以能强硬的将楚王顶回去了,原因有二,其一是大王虽然知道大家全都隐匿了人口土地,但是却不知道这土地人口究竟在哪,反正大家给大王看的地图典籍,就是账面上的田地人口。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大王强行清查人口,不仅对贵族不利,而且对百姓同样不利,而大王清查人口,最先遭殃就是最下层的百姓。

    所以,面对国中一片沸腾,举步维艰的楚王只好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吞,最后清查人口的事情不了了之。

    而这次不同,自从大王组建知北涯后,陈轸手中的探子打着为乐府采风的旗号,到处深入各地,再加上几年前大王给各地封君派来了令尹。

    二十年过去了,现在楚王对楚国的了解,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或许大王不知道他们究竟隐匿了多少人口土地,但是,这次大王变法的谣言迅速传到他们隐匿的百姓耳中

    这已经足以说明,他们隐匿的人口还有土地,已经全部暴露在大王眼中了。

    当然,如果仅仅只是暴露了,那也没什么,反正以前大王也清楚大家肯定都隐匿了百姓土地。只要大王下诏清查,那大家联合起来,把楚王顶回去就可以了。

    但这次则不同,大王打着替百姓考虑的旗号,说要分田给百姓,每个成年男丁都能分到一百亩,甚至连成婚的女子都能分到二十亩。

    还不仅只是分田,而且还下诏鼓励垦荒,只要多开垦荒地,普通百姓就能晋升为贵族。

    这一下,百姓为了成为所谓的贵族,即便自己有多余的田地,也会献出来晋升爵位。

    如此,数管齐下,就将国中普通百姓的数量以及土地查的差不多了。

    不仅是百姓,就连他们这些跟变法没有直接相关的封君也岌岌可危了。虽然楚王这次变法没有在封君的封地中展开,但是,变法的谣言可是清清楚楚且快捷无比的传到了他们的封地中,然后以土地以及爵位为诱饵,他们的百姓便不可避免的开始出现逃亡。

    要是他们隐匿的百姓全都逃跑了,那不就是大王将他们治下的百姓土地查清楚了吗?

    没有了百姓,纵有亿万良田,那也是荒地。

    而他们更加不能忍受的是,不仅是他们隐匿的百姓开始逃亡了,而且连隶属于他们的百姓也开始逃亡了。

    本来就不能忍受了,现在这就更加不能忍了。

    可是,虽然他们对楚王分田赐爵的办法不满,但面对堂堂大势,他们却难有办法,许多手段都用不出来。

    尤其是在唐昧近在咫尺的情况下。

    一想到现在郢都的大王可以肆意妄为,而他们只能束手束脚的被动应对,他们的脸上更加难看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对策

    三人对视了一阵后,很快就对事情的严重性有了共识,接着,三人又沉默了一下,六君点出二人心中所想:

    “两位,唐昧此时率领大军驻扎在寿县,依在下之见,恐怕不仅仅只是为了对付宋国,更是为了震慑我等。如今国中的封君,江汉那边已经难成气候,唯有我们江淮这边实力犹存。

    而变法之事,国中大部分的贵族都是持反对态度,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唐昧在寿县,恐怕就是大王针对我等了。”

    廖君闻言脸上露出难色,却用赞同的语气道:“唉,何以至此,大王这实在是也太不信任我等了。我等虽然反对变法,但也只是为了避免国家动乱罢了,难道我等还会因为大王变法而起兵反抗不成!

    当年吴起变法可比现在激烈多了,可是即便是如此,国中贵族也不曾直接起兵反对变法。

    现在大王在变法之初就派大军驻扎寿县,如防备敌国一样防着我等,这这”

    廖君悲叹道:“国君干的事完全不像国君应该干的,若是继续这样下去,我担心我楚国的君臣关系将会毁于一旦啊!”

    “廖君,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此时,逯君皱眉道:“柱国率军驻扎在寿县,乃是为了宋国,而并不是直接针对我等,何以到了君不君臣不臣的地步。

    依在下之见,只要宋王臣服,太子贞渡过此难,那么柱国自然就会率军返回郢都。”

    此时,六君听到二人的话,先看了看逯君,然后又看了看廖君,沉吟了一下,开口道:“两位,大王以及柱国的事情,非我等所能左右的,无论柱国是为了宋国还是为了我等,我们都无法逆转的大王的意志。

    而我们现在主要重要的事情,就是如何阻止治下的百姓逃亡。”

    说着,六君看向两人,愁眉苦脸感叹道:“两位,实不相瞒,自从大王开始在各县分田之后,在下治下的百姓为田地爵位所惑,已经出现举家逃亡的事情了。所以,为了避免百姓继续逃亡,在下不得已之下,才请两位来此一叙。”

    此时,逯君闻言眼睛一亮:“六君如此说,莫非是已经有办法了,说实话,在下这段时间也在为百姓逃亡的事情而苦恼呢!”

    廖君闻言也期待的看向六君:“六君有何高见,在下洗耳恭听。”

    六君见他们二人全都期待的看了过来,摇头叹道:“在下也没有好办法,因为我等三人的封地距离极近,所以,在下希望我们能联合起来,派兵守住治下的道路,严禁没有户籍的盗贼通行。

    并且一惊发现有盗贼通行,那就立即将他们抓捕起来,然后再看看是否是我们的百姓逃亡了,如果是对方的百姓,那就交给对方,如果不是,那就”

    二人闻言同时点了点头,剩下的话六君虽然没有说,但是廖君逯君同时了然,既然没有户籍,那就是盗贼,抓到盗贼,那就没得说的,心情好贬为庶人去种田,心情不好那就贬为奴隶。

    接着,逯君迟疑道:“六君,这个办法虽然可行,但是我们的封地也与周围的各县相接,若是百姓不走大道,而是直接走小路去各县,这该如何是好?”

    廖君深以为然道:“逯君言之有理,按照大王的诏令,现在咱们周围的各县都在招募盗贼,只要我们的百姓去了各县,那肯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

    “这事说难也不难,只需要我们三人甚至还有其他封君同心协力,这就不成问题。”六君笑道:“在下的意思是,我们三人联合给周围的县尹去信,让各县在大道上设关帮助我们捉拿百姓,如此,那些逃亡的百姓一看各县都在抓捕他们,他们自然也就无处可逃了。”

    “不妥。”廖君摇头道:“大王下诏让各县招募盗贼为民,并严令各县不得为难前去投奔盗贼,现在各县的县丞县尉都是大王直接任命,他们跟我们可不怎么对付,而各县县尹有下属的牵制,未必会答应我们在路上设关卡。”

    “不然!”六君笑道:“抓捕盗贼当然不行,可是,换个说法,说是抓捕逃亡的百姓呢?我等治下的百姓,可是历代楚王以及大王赐给我们的,他们的所有权就归我们所有,各县乃至大王都不能强行夺走。

    所以,只要我们跟各县说是典籍上的百姓跑了,或者说百姓被盗贼挟持拐带了,那么各县肯定就会帮忙的。”

    “这”廖君逯君对视了一眼,同时点头道:“此事可行。”

    “善!”六君见二人同意,立即开口道:“那么稍后我们就一同给周围的各县县尹去信。”

    “可!”

    接着,六君又开口道:“两位,在路上设关乃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甚至连治标也算不上,毕竟,若是百姓一直走山林小路直奔寿县,那我们等也毫无办法。

    所以,在下还有一个办法,还请二位参详。”

    “六君请讲。”

    “两位,在下以为百姓之所以逃亡,那是因为他们毫无牵挂,如果他们有了牵挂,那么他们就不会轻易逃亡了。

    所以,在下的意思是,咱们何不以修建水利道路为名,向治下的每户百姓征召壮丁一人,如此一来,年迈的父母牵挂着儿子,年青的妻子惦记着丈夫,年幼的孩子期盼着父亲,这样那些百姓还会舍弃儿子丈夫父亲逃亡吗?

    这就是我控制一人而控制全家的办法。”

    逯君闻言立即深深的皱起眉头,柱国唐昧率军驻扎寿县,本来就是担心各地动乱,现在他们又大肆征召丁壮,知道他们的人会以为他们正在兴修水利道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正在准备起兵谋反呢。

    想着,逯君立即摇头道:“六君,在下以为这个计划十分不妥,国家连年征战,百姓疲惫穷困,正是修养之际,况且连大王都下诏让百姓修养了,此时大肆征召丁壮服徭役,上则与大王的意志相悖,下则与百姓的意愿相违,所以这个计划不可行。”

    此时,廖君附和道:“逯君言之有理,而且,更重要的是,大王的诏令,招募盗贼的行动将会维持两年,若是我们每户都征召一个壮丁,这么多的人,这么长的时间,不仅百姓承当不起,而且连我们也承当不起,所以此事不可行。”

    六君见二人同时开口反对,立即深深的皱起眉头。

    无论是之前的封锁道路,还是刚刚的征召壮丁明面是兴修水利实际上却是向大王展示力量以及态度,想要强硬的反对大王的变法,以尽快让大王打消变法的念头。

    可是,这个计划才出口,连跟他关系最好的廖君逯君都开口反对,更别说其他封君了。

    眼看计划落空,六君立即抱怨道:“若是不加强对百姓的控制,那么面对百姓的逃亡,你们有什么办法?”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分道扬镳

    廖君闻言笑了笑,开口道:“六君逯君,自从在下的百姓也开始出现逃亡之后,在下这段时间也想出了一个加强控制百姓的办法,那就是效法秦国令民为什伍,五家为伍,十户为什,什伍之间实行连坐,相互监督相互举报,只要有一户百姓逃亡,那么同伍的百姓有罪,同什的百姓受罚,而举报的百姓则无罪。

    如此,则我们什么都不用做,而百姓就会自己替我们监督其他百姓。”

    六君跟着笑道:“廖君你的这个办法好是好,只是,如果同伍乃至同什的百姓一起逃亡了,那该如何是好?”

    “这”廖君愣了愣,然后立即反驳道:“六君不必担心,若是一家一户逃亡,追拿起来还异常麻烦,可是同什的百姓一起逃亡

    五六十个百姓携老带幼逃亡,不仅暴露的时间会很短,而且逃亡的速度也会很慢,更重要的是,这么多人一起行动,也必然会留下明显的痕迹。

    如此,我用不了一两天就可将他们全部抓回。”

    六君听到这继续问道:“廖君,那如果他们进入山林后,立即分散逃亡,如此,你将如何去抓,你又有多少军队去抓捕逃亡的百姓?”

    “”廖君不满看了六君一眼,话说到这里,他哪能不知道六君的用意。

    不就是希望自己跟他保持一致,征召治下的百姓,用武力恐吓大王,逼大王停止变法恢复原状吗?

    只是,虽然只要不打出武力进谏大王的旗号,只是征召自己封地的百姓,这是合法合理的事情,但是,在大王变法之际,在封地中聚集大量的壮丁军队

    这事传到大王耳中,那大王以为他们是要武力进谏呢?还是武装谋反呢?

    至于大王会不会吓得直接停止变法的事情,廖君心中很清楚,之前面对五国来袭,楚国的淮北汉北差不多全都丢失的情况下,大王都死扛到底,没有半分割地屈服之意。

    现在就凭他们这些国中的封君,而且还仅仅只是淮南的封君,又岂能逼迫大王退让?

    大王这些年灭越弱齐,功勋赫赫不熟庄王,这样的大王,连敌国都不能让他们屈服,肯定是不会屈服的。

    面对这样的大王,岂能强硬的碰撞,只能慢慢的等了。

    毕竟,这天下各国之君,能活到八十多的,也就宋王一个而已。

    想着,廖君对着六君的脸色都冷淡了。

    “六君不必担忧,未来的事,又有谁说的准呢?”

    六君闻言,见廖君语气中出现疏离,心中立即知道自己的逼迫已经引起廖君不满了。只是出于自己内心的骄傲,他并没有开口道歉的意思,只是脸色略略有点尴尬,也有一点冷。

    此时,逯君见他们二人出现严重的分歧,且全都沉默了下去,当即劝和道:“二位不必如此,大家都是为了保住自己的百姓,无论什么办法都可参详一二。”

    说着,逯君沉吟道:“不巧,在下这段时间也在为此事担忧,而且同样也找到了一个办法,还请二位参详一下。”

    六君见逯君同样拿出一个办法,也不同意他武力示威的办法,心中顿时闷闷不快,但他也不愿跟廖君逯君疏离,只得点头应道:“逯君请讲。”

    此时,廖君脸色变得和缓,同样开口道:“逯君有何妙策?”

    逯君见两人脸色变缓,立即应道:“我们都知道,治下的百姓之所以逃亡,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百姓可以通过种种方式获得爵位。而现今这个天下,无论是哪个国家,几乎全都是每年一小战,三年一大战,十年一场波及天下大部分国家的战争。

    可以说,衣食住行加战争,是每个百姓都不可避免的。而秦国一经提出普通百姓可以通过作战获得爵位后,便立即获得了国中百姓的强烈支持。

    现在,当大王同样宣布百姓可以通过战事获得爵位后,依然也获得了百姓的支持。

    这就是你们治下百姓逃亡的根源。”

    说着,逯君见六君廖君都点了点头,便接着道:“所以,在下的意思是,咱们也可以效仿大王,宣布治下的百姓也可以通过战争获得晋升。

    咱们不说爵位,就说伍长什长屯长等等,伍长在军中则是五人之长,在乡则可以役使五户人家,以此类推,什长可以”

    “等等!”六君没等逯君把话说完,便十分迟疑的看着逯君,打断道:“逯君,咱们在这商议的是如何抵制大王的变法,而不是如何迎合大王,你搞反了吧!”

    与此同时,廖君同样满脸惊疑地看着逯君,如果不是他十分了解逯君,他都有些怀疑逯君可能是大王派来的说客,游说他们支持大王的变法的。

    另一边,逯君见二人露出怪异的眼神,心知二人的疑惑,便解释道:“两位,咱们为何要反对大王进行变法?还不是因为大王进行变法,正在吸引我们的百姓,削弱我们的实力,乃至动摇我们的根基吗?

    所以,只要我们采取与大王类似的措施,并降低治下百姓的税赋,那么我们又何须担心百姓逃亡呢!”

    “不妥。”六君听到逯君的解释,想到不想,直接反对道:“逯君,此事万万不可,若是用你的变法统治封地,则治下的百姓必将变成虎狼。如此,一群虎狼如何还能听从我们的吩咐,我们又如何才能任意役使他们。

    是故,本君以为,逯君的变法决不可行。”

    逯君笑道:“六君此言差矣,当年大家处置私属田地的问题,也担心分田之后会失去对百姓的控制。可是,最后大家还是将私田分给了百姓,每年只向百姓收取租税。

    现在,我们不仅没有分田而失去了对百姓的控制,反而还获得了更多的财富,不仅如此,而且还因为我们的分田,而吸引了更多的百姓投靠我们。

    现在,我们又面临选择,这一次,我支持我们自己进行变革。

    须知,天变则道变,策略也要根据现实而转变,我们从来都不反对变法变革,我们仅仅只是反对大王变法影响了我们的利益而已。”

    此时,廖君开口反对道:“逯君,我等治下的百姓才是我们最大的财富,若是按照你的办法来,人人勇于作战,不避死难,一旦百姓失去控制,遇到战事不利,那么我们的百姓必然死伤众多,这对我们而言,乃是大大的不利。

    而且,我们的封地才多少,百姓才多少,一旦许多人奋勇作战立下军功,出现大量的屯长,如此,则我们用不了多久就将失去土地与百姓的统御权。

    是故,在下也以为此事不妥。”

    逯君依旧笑道:“廖君太过杞人忧天了,百姓为我等作战,百姓的军功便是我们的军功,我们立下军功,难道大王不会赏赐吗?”

    廖君反笑道:“逯君,是你太想当然了,现在大王千方百计地气想要收回我等手中的权力百姓以及土地,而现在你却要将这些东西全都分出去,你说,我究竟是不是杞人忧天了。”

    逯君依旧笑道:“廖君岂不闻君子之泽一世而斩。”

    “若是君子之泽一世而斩,那么百姓为何还要为我等死战,而不是逃亡去投奔各县?”

    “这”逯君闻言一愣。

    不久后,谁也说服不了对方的三人,便不欢而散了。

    而后,回到封地后,三人则开始按照自己的策略,以对抗楚王的变法。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权宜之计

    郢都。

    “大王,宋国传来消息,宋王得知柱国停兵寿县不走后,惊恐异常。不久前,宋王派相国仇液前往寿县劳军,并献二十万石粮食,五千金。”

    熊槐听到宋王劳军的消息后,呵呵一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宋王这个老家伙,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熊槐又问道:“那太子贞现在如何?”

    陈轸笑道::“回大王,太子贞在宋相仇液离开商丘之前就已经被宋王放出来了,而太子贞得到我们救援他的消息后,特派其次子前来郢都向大王致谢,算算时间,太子贞的次子用不了几日就会抵达郢都。”

    “好。”熊槐轻松的道:“太子贞重获自由,咱们在宋国那边的压力立即就减了不少啊。”

    说完宋国的事情后,熊槐又将注意力转到淮南的封君这边来:“陈卿,国中变法已经进行了快两月了,各地封君现在有何动静。”

    陈轸闻言脸色一正:“大王,汉水以南的各地封君,因大王派出的令尹已经在各地掌握了不少的权利,所以江汉这边的封君面对变法大势,虽极力挽留甚至控制治下的百姓

    但是,当各县有陆续百姓将自己在荒野开辟的私田充作自己新开辟的荒地上报当地县尹,并正式获得爵位的消息传开。

    不仅各地百姓开始陆陆续续上报自己家的私田,而封君的百姓看到各县百姓成为贵族后,也心生向往,开始不断逃亡野外,并以盗贼的身份投奔各县。”

    说到这,陈轸想起各地封君逃亡的百姓的情况,不由微微一愣,然后停了下来。

    一个呼吸之后,陈轸接着道:“因江汉封君无法应对变法,是故这边的封君的百姓逃亡情况日益明显且严重。

    至于各县这两个月来究竟收纳了多少从荒野前来投奔的盗贼,左徒哪里应该有详细的记录,而臣却不太清楚。”

    熊槐点了点头,江汉这边的情况早在他的预料之中,或许这边的封君一些手段应对变法的大势,但是,在他们令尹的阻挠下,这些手段恐怕难以凑效。

    “自先王宣王一来,国家控制的百信日益减少,连国力都为之虚弱,寡人深为之忧虑,寝食难安。直到今天,寡人听到国中的百姓,开始从各地贵族那里回流寡人的掌控,寡人现在才稍稍心安,即便九泉之下,也可从容面对历代先王了。”

    熊槐轻轻一叹之后,又问道:“陈卿,那江淮那边的情况如何。”

    “回大王。”陈轸脸色沉重的道:“江淮那边,最初也出现了百姓逃亡,但是各地封君随后便采取各种手段应对。

    是以,据臣得到的消息,江淮那边从各地封君哪里逃亡的百姓甚少。”

    “嗯!”熊槐闻言颇为不以为意,笑着问道:“贤卿说说看,寡人的那些封君都采取了那些手段。”

    “回大王,最普遍的做法,那就是在治下的道路上设置关卡,严禁商队策士等外来人员入内,然后极力封锁大王开始变法的消息。”

    熊槐呵呵一笑:“那么效果如何?”

    陈轸笑道:“回大王,这种手段当然没用,早在十年前,知北涯的探子就随着各地乐府采风的人员深入各地,并已经在各地扎根。所以,大王变法的内容一公布,各地的探子就立即开始宣传变法的消息。

    所以,等各地封君开始封锁消息的时候,变法的内容基本上已经传遍了。”

    熊槐闻言呵呵一笑。

    接着,陈轸又开口道:“后来,封君见消息走漏后,知道封锁消息已经无望,便纷纷开始散布各种谣言,比如朝廷的矿场大量却奴隶,朝廷招募盗贼不是为了让盗贼去种田而是去采矿,或者说朝廷是要盗贼去彭泽垦荒,或者说大王得天庇护,只要投奔大王,不用劳作就可以有吃不完的粮食,穿不尽的新衣,享不完的美人等等。

    各种谣言真假难辨,令各地百姓眼花缭乱难以分辨,于是大王变法的消息便淹没在这些真真假假的谣言中了。”

    熊槐呵呵一笑:“患难见真情,日久见人心,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他们能瞒得了一年半载,难道还能瞒得住三年五载不成。所以,这谣言只是权宜之计,不久后,面对各县的实情,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大王英明。”陈轸拱手道:“所以各地封君又想出了其他办法,有些封君为了避免百姓逃亡,已经开始下令减少治下百姓的税赋,试图通过轻徭薄赋挽留百姓。”

    熊槐笑了笑道:“同样也是权益之计,天下征战不断,说不定什么时候战火又烧到楚国头上,到时为了应对战事,轻徭薄赋必然难以为继。一旦战事再起,而他们没有足够的粮食军资支持战争,然后重新征收重税呵呵

    连寡人都不敢在各县采取轻徭薄赋的策略吸引百姓,而他们这些还要向寡人交税的人却采取这样的政策,这岂能长久。”

    “此外,还有一些封君,为了应对变法,则在封地采取类似的策略,试图以此挽留百姓。”

    “呵呵。”熊槐呵呵一笑,不屑一顾道:“寡人的封君,大的如令尹一般,有封地百里,可大部分的封君,不过是有小城一二座而已,这样小小的地盘,又能产生多少贵族呢?

    他们也不担心自己没有足够的地盘百姓职位吗?”

    “大王,还有的封君,则令民为什伍,用百姓来监督百姓,加强对百姓的控制,以阻止百姓逃亡。”

    熊槐闻言皱了皱眉,仔细询问了令民为什伍的具体情况后,沉默了许久,才摇头道:“这个办法看似可行,可是同样也难以持久,用法残酷而暴虐,但却有没有秦国那样的重奖措施收拢人心,持续的高压,必将导致强烈的反弹。

    此法虽能管控百姓一声,但却难以管控百姓一世。如昔日的厉王一般,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且观之,不用我出手,他们日后就将自我崩塌。”

    陈轸点了点头,然后又沉重道:“还有,各地封君还以自己名下的百姓逃亡为盗之名,结交各地县尹,在各地大道上设置关邑,试图阻挠逃亡的百姓去投奔各县。”

    “嗯?”熊槐闻言脸色一沉,若是往常,这种抓捕名下百姓逃亡的事情,他就不预理会了,但是现在他们竟敢以此阻碍变法,那就不能忍了。

    可是,毕竟封君的百姓就是归属于封君,该如何应对呢。

    想了想,熊槐吩咐道:“传诏全国,寡人将百姓赏赐给贵族,不仅是为了奖其功勋,更是为了让国中贵族代寡人牧守百姓。

    然,今寡人闻赏赐给贵族的百姓已经出现大量逃亡,寡人惊闻,难以自持。这究竟是寡人赏赐的百姓不淑,还是寡人的贵族苛待寡人赏赐给他们的百姓。

    若是百姓有罪,则寡人立即用良善之民换之,若是贵族苛待百姓,以致百姓自发逃亡,则是贵族暴虐,治理无方,难以替牧守子民。

    此事关乎寡人颜面,同样也关乎贵族能否继续为寡人牧守一方。

    是故,寡人决定让廷理前往寿县彻查贵族百姓逃亡一事,并将所有的百姓案例都上呈寡人复批。寡人要告诉所有的贵族以及百姓,寡人既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同样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坏人。

    是故,着令各地县尹,立即撤销各县关卡,不得阻碍贵族以及百姓前来告案。”

    “大王英明。”陈轸拱手一礼,然后脸色沉重的禀报道:“大王,各地封君那边除了上面的措施外,还有的封君则开始征召自己治下的所有百姓了,每家每户都征召壮丁一人。”

    “嗯??”熊槐一怔。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屈署

    熊槐愣了愣后,怒极反笑道:“怎么,寡人的那些封君,难道还想武力逼迫寡人不成?”

    “这”陈轸迟疑了一下,然后应道:“大王,根据内应传回的消息,那些征召丁壮的封君,都是打着服徭役的旗号,但究其根本,则是希望通过控制百姓家中的丁壮,以达到控制所有百姓的目的。

    当然,若是这么做的封君数量有许多,那么他们也极有可能会联合起来,以对抗朝廷的变法,甚至

    所以,他们的这种行为,控制百姓与武力反抗,只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呵呵!好一个一念之间。”熊槐冷冷的一笑,然后问道:“贤卿说说看,都有哪些封君征召治下百姓了。”

    陈轸闻言,面无表情的应道:“眼下已经征召百姓的封君有六君、阴陵君、东城君、舒蓼君、龙舒君等五位封君。”

    “哼!”熊槐轻轻的冷哼一声后,又迟疑的问道:“六君征召百姓了,那么与六君关系交好的廖君逯君两人呢?难道他们没有跟着六君行动吗?”

    “回大王,内应传来的消息,虽然六君曾与廖君逯君会面,并请他们跟自己一同行动,但是廖君与逯君并没有跟着六君行动。”

    “哦!”熊槐闻言不经精神为之一振,连一向同进退的六君都没有统一行动,这就说郢都的权威还是深入人心的。

    接着,熊槐又问道:“那么封在群舒的封君呢?当年楚国灭亡群舒小国,两百年来,封在那里的封君为了镇压当地的舒人,以及为了对抗吴国越国的侵略,可是一直守望相助的。

    现在舒蓼君龙舒君都征召百姓了,难道其他鲍君舒庸君他们就无动于衷吗?”

    “大王明鉴。”陈轸摇了摇头道:“虽然封在群舒的封君也曾一同协商,但是他们大部分人都是强烈反对征召百姓的,至于舒蓼君与龙舒君,因为他们的封君距离六君的封君较近,于是他们便在六君的鼓动下,一同征召百姓了。”

    “六君,呵呵。”熊槐冷冷一笑:“寡人还没对他动手,他倒自己跳出来了,真当寡人老了已经舞不动剑了吗?”

    说着,熊槐脸色一正,立即吩咐道:“传诏,通知柱国,既然宋国已经臣服,那么他就没有必要继续留在寿县,让他率军去淮阴,水师不久后就会在淮阴接他们返回郢都。”

    “唯。”

    “传诏,让三闾大夫屈署来见寡人。”

    “唯。”

    不久后,屈署来。

    “不知大王召见臣有何吩咐?”

    熊槐闻言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淮南传来的消息递给屈署:“贤卿,这是知北涯传来的消息,卿看一看吧。”

    屈署闻言,疑惑的揭过楚王递来的情报,然后展开一看,却见上面记录着六君等人异动,似乎打算集结士卒武力反抗郢都的权威。

    见此,屈署立即大怒道:“竖子,安可如此。大王乃一国之君,就算大王变法波及到他们,他们也不可擅自私自勾连武力反抗。更何况现在大王的变法还没有针对他们,只是在各县实行,如此,他们竟敢生出谋逆之心,行大逆不道之举,是可忍孰不可忍。”

    说着,屈署立即收起手中的帛书,然后拱手请命道:“大王,六君身为我楚国宗室之人,勾连其他封君,动乱国家,此为乱国之首。

    臣请大王立即下诏训斥六君,要求六君解散军队,削去六君一级爵位,并收回六君一脉一半的封地。”

    熊槐闻言摇了摇头。

    “大王。”屈署一见楚王摇头拒绝,顿时心中大急。

    昔日秦楚交恶,大将军屈带着大量的屈氏子弟以及其他贵族战死沙场。自此,屈氏力量大衰,并遭到其他贵族的针对,不得已之下,地位日重的屈原便成为了屈氏的掌舵人。

    而屈原不仅风雅过人,望之就让人心生好感,而且屈原自身还博闻强识、能言善辩、才学过人,所以屈原成为掌舵人没多久,身边便就吸引了一大批屈氏子弟(也包括他屈署自己),以致到了现在,整个屈氏都已经跟着屈原与变法绑到一块。

    变法成,则屈氏跟着屈原一块再度兴盛,甚至还可能取代昭氏成为楚国第一家族。

    若是变法失败,那么屈氏的命运将即位凄惨,斗氏孙氏庄氏就是屈氏的明天。

    而此时,眼看封君聚众谋反,而楚王却不趁封君还没有彻底团结起来之前,便立即斩掉他们的侥幸之心,掐掉动乱的苗头。否则,其他封君看到郢都的退让,必定以为郢都软弱,然后纷纷仿效,那么,不仅楚国会有一场大乱,甚至变法还会失败。

    这绝不是屈署乃至所有的变法派人士所愿意看到的。

    于是,屈署急道:“大王,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此时不断,必受其乱。”

    熊槐闻言沉思了一下,依旧摇头拒绝道:“贤卿的担忧寡人也清楚,只是现在还不是对六君他们动手的时候。”

    屈署闻言,立即再劝道:“大王,此时不动手,那还等到什么时候动手,难道真等到封君们武力纠集在一起,等到变法进一步深入,等到变法直接针对各地封君?

    只是,到那时臣担心就晚了。”

    “不错,真等到那时,可能就真的晚了。”熊槐点了点头,沉吟道:“江淮一带的封君,总共超过八十位,这些封君大者有一县之地,小者也有三五百户百姓。

    一旦这些封君集体起事,征召所有年满十四而未满六十的百姓,那么他们顷刻间就可以聚集三四十万大军。”

    说到这,熊槐摇头叹道:“这还是明面上的数据,算上他们隐匿的百姓,这个数据将会超过五十万,甚至六十万。”

    屈署闻言心中大吃一惊,虽然他知道封君的力量很强,但究竟有多强他之前也没有深究,只是以为凭借郢都的力量,还能压制各地封君。

    但现在,他从楚王口中得知封君的实力,才知道楚国封君的实力已经很强大了,甚至实力已经远远超过昭景屈三家联合,而且已经强大到足以威胁郢都的统治了。

    难怪历代楚王,或多或少都会忌惮地方上封君。

    想着,屈署沉默了。

    此时,熊槐接着道:“六十万大军呐,就算只有一半的封君反了,那也有三十万大军,再砍掉三分之一,那还有二十万大军。

    二十万大军呐寡人以举国之力,正常维持的军队也不过是二十万而已,这还要没有战事的军队自己在农事屯田。

    一旦江淮大反,封君的军队席卷江淮,这就是一场动摇楚国根基的滔天大祸。”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撤军

    此时,屈署迟疑道:“大王即知江淮封君之害,那大王为何不趁那边的祸乱还在苗头的时候,就扼杀灾害的源头呢?”

    熊槐笑着问道:“贤卿,你以为六君他们五个就是灾害的源头吗?”

    “这”屈署迟疑了一下,想起遍布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封君,不禁摇了摇头。

    熊槐见屈署摇头,同样也摇头道:“寡人也以为六君等人只是灾患显露出来的一角,而被灾患的全部。”

    说着,熊槐感叹道:“这就好比治理水患,如果仅仅只是汉水或者淮水等一两条河流出现水患,那么我们只需堵住缺口,然后让水流自行流入大海便可。

    可是,如果天下到处都闹水灾,已经水满为患,那么我们继续效法鲧的办法,以堵之水,那么水患就会越堵越多,最后的结果只能堤毁人亡。

    所以,当年鲧的治水行动失败了。正确的做法乃是效法大禹治水,疏堵结合,主动引流入海。

    甚至,如果水患太重,那么主动决堤,向湖泊大泽等地分流减灾,这也是可以。”

    屈署闻言顿时若有所思,现在,他似乎已经知道楚王的意思了。

    此时,熊槐则接着道:“现在我们楚国的情况就跟大禹面临的情况差不多,甚至比大禹当年还要严重,从江淮到江汉,到处都闹水灾。此时寡人处置六君等人奈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这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甚至,此时堵住了六君,只会让封君人人自危,然后彻底隐瞒自己心意,直到最后,所有的问题全都集中在一起爆发。

    为了避免出现这样的滔天大祸,所以,寡人决定采取主动分流的办法。”

    屈署心中一凛,拱手问道:“臣愚钝,不知大王打算从哪里开始分流?”

    熊槐见状,知道屈署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当即冷冷的道:“既然六君哪里已经水满为患了,那就从六君哪里开始分流好了。”

    六地。

    自从六君下令每户百姓征召一人后,已经过去了半月。六君的封地并不大,从下令到百姓前往六城,半月时间足够让所有的百姓都聚集在六城了。

    此时,六君同胞兄弟六君司马六歆正在向六君禀报:“兄长,按照你的吩咐,从治下的百姓家中,每户抽调壮丁一人,现在所有被征召的百姓全都到了六城外。”

    说着,六歆见六君露出犹豫不决之色,心中一沉,立即拱手问道:“兄长,现在百姓已经聚集完毕,我们现在是不是开始加以训练。”

    “这”六君闻言,与他的另一个弟弟六对视了一眼,见六摇了摇头,顿时更加迟疑了。

    原本,按照他的估计,楚王无视朝中重臣以及各地封君的意见,强行推动变法,严重损害贵族的利益,各地封君面对楚王的咄咄逼人,应该会联合起来才是。

    但结果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仅大部分的封君拒绝了他的征召百姓向大王示威的建议,连与他交好的廖君逯君也没听他的。

    最后,整个江淮地区,就只有五个封君征召了百姓。

    五个封君正如他弟弟六所说,一旦大王发起狠来,他们五个封君还不够大王塞牙缝的呢。

    最初他信心满满的要让大王看看他的决心,可现在事到临头,现在他却犹豫了。

    思虑再三,六君摇头道:“不,我们还需要再等等。”

    “等等?”六歆急道:“兄长,我们之所以聚集百姓,乃是为了向大王展示我们的态度,让大王尽快大消变法的念头。若是聚集百姓却没有加以行动,而是让这些百姓去修水渠修宫殿,这让那些正在观望的封君怎么看?

    若是没有大量的封君响应,仅凭我们五家,就算坚持到底,耗尽钱粮,也无法让大王感到半点威胁。

    到那时,我担心我们五家会沦为大王、朝中诸公还有各地贵族口中的笑料,而兄长也难以在众多封君中抬起头来。”

    “这”六君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若是最后真的变成这样,那他就没脸出去见人了。

    此时,六见六君似乎被六歆说动,立即劝说道:“兄长,你可不能听二兄的,现在大王正在死死的盯着变法,谁敢冒头就会杀谁。若是江淮封君一同行动那也就罢了,可现在就只有我们五家行动,这太危险了。

    老子说:曰慈,曰俭,曰不敢为天下先,此吾之三宝。现在兄长弃此佳宝,而在国中封君全都观望之际,率先冒头。

    如此,可断言,兄长必定率先遭到大王的打击,说不定此刻大王的训斥诏书已经在路上了。”

    六君闻言又动摇了。

    此时,六歆冷笑道:“三弟言过其实了吧,兄长身为六地之君,拥有封地的所有权限,只要完成了大王的诏令,按时封赏六地的供奉,按时出兵出粮,按时缴纳祭品。其他的,兄长无论是征召百姓修建水渠,还是征召百姓展开训练,这都是合理的。

    如此,大王又能如何,又能以什么借口训斥责难兄长。”

    六摇头道:“不然,虽然二兄说的没错,征召百姓加以训练,这是我们的正常活动。但是,在这变法的风口,我们这样做一定会让大王以为我们是在挑衅大王,如此,大王为了斩掉动乱的苗头,一定会对我们进行打击的。

    至于借口,大王要训斥兄长,那理由就太多了。比如大王下诏修养,而兄长却征召百姓,这不仅是违背大王的诏令,而且还苛待百姓,不仁不义。又比如连年征战,而兄长却没有趁休战之际修建水渠道路等等。又比如兄长治理六地多年,而六地的百姓良田全都不见增长等等。

    这样的理由太多了,而且其中任何一个理由,不仅可以训斥兄长,而且严重的还会削爵降封。”

    六歆立即反驳道:“不对,这些理由可是所有封君的毛病,若是大王用这样的理由则罚兄长,那么国中的所有封君都会人人自危,而且说不定还会群起激愤。”

    “人人自危是真,但群起激愤却未必,因为大家都知道大王为何则罚兄长。再说了,现在唐昧还在寿县,谁敢真的激愤!”

    六君一听六提起唐昧,心中一冷,立即点头道:“三弟所言极是。”

    “这”六歆愣了愣,然后一瞥嘴,没好气的道:“既如此,那就请兄长解散百姓吧,免得百姓聚集六城,不仅浪费粮食,而且还引得大王不满。”

    “解散百姓?”六君一愣,随即又摇了摇头。

    他征召百姓可不仅仅只是为了向大王示威,同时也是为了通过控制丁壮以绑架百姓,若是此时将百姓放归,那么他可以预料,治下的百姓,一定会出现一大波逃亡的。

    想着,六君立即皱眉道:“现在可不能解散百姓。”

    这话音刚落,那边,六君门客蒋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君上,寿县传来好消息,因宋王臣服,大王已经下诏让柱国唐昧率军返回郢都,现在柱国唐昧正在指挥大军收拾东西,准备明日撤军。”

    “什么?”六君三兄弟同时一怔。

    而后,六君与司马六歆全都露出大喜之色。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再接再厉

    接着,六君将门客蒋云招了进来,仔细询问了柱国唐昧退兵属实后,不禁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原本,因为响应的人太少,他最顾忌的就是近在咫尺的柱国唐昧,可现在,唐昧即将率军回都,那他最大的顾虑就没有了。

    将门客蒋云再次打发出去查探寿县的消息后,就在六君与司马六歆弹冠相庆间,六君弟六却皱起眉头,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道:“兄长,这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头。老子云:将欲去之,必固举之,将欲夺之,必固予之,将欲灭之,必先学之。

    如今我们五位封君异动,正需大军稳定局势,当此之时,柱国唐昧却率军返回郢都!这岂不是很不正常吗?”

    “怎么不正常了?”司马六歆笑道:“柱国唐昧率领数十万大军一直滞留寿县,这才是不正常的,相反,柱国率军回都,这才是再正常不过了。”

    “对。”六君点头道:“二弟说的是,如果不是宋国出现变故,柱国早就返回郢都了,又岂会在寿县滞留。”

    “不对。”六摇头道:“若是平常时候,大军自然不能久留在外,但是现在正处大王变法之际,而此时此刻,江淮是最容易出现变故的地方,甚至已经出现变故的苗头了。”

    说着,六看了一眼六君,直言道:“更何况我们之前以修建水利为名征召百姓以逼迫大王,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王更是心知肚明。

    这种情况下,大王下诏让柱国回都,这不就是很不正常吗?”

    “这”六君闻言也露出一些担忧:“难道大王别有心思,柱国唐昧率军离去,正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

    另一边,六歆见六君露出一丝担忧之色,立即笑着对六道:“三弟太多虑了,区区五个封君,你以为大王会放在心上吗?”

    “这”六君闻言立即露出一丝愠色。

    是啊,不过才五个封君,大王有怎会放在心上呢!

    可是大王的这种态度,却比直接下诏训斥更令他恼火,他已经摆明态度坚决反对大王变法了,可大王呢,根本就没有理睬他,无视了他的反对。

    这令他心中很受伤。

    而六君的对面,六见身为司马的六歆似乎放松了对郢都以及柱国唐昧的警惕,立即劝道:“兄长、二哥,大王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以为还需看看,明日柱国是否会真的率军返回郢都。”

    六君一怔,随后点了点头。

    次日,前往寿县打探消息的蒋云,一看到大量楚军离开寿县东进后,立即快马返回六地。

    “君上,臣刚刚亲自打探到,柱国唐昧真的率军离开寿县了。”

    “当真?”

    “千真万确,臣亲眼所见。”

    “太好了。”六君露出大喜之色,然后对司马六歆道:“二弟,你立即去城外,对还在城外滞留的百姓进行训练。”

    六歆闻言,立即大声应道:“是,兄长。”

    此时,六再次劝道:“兄长,二哥,眼下大王态度不满,我们还需慎重啊!”

    “慎重~~慎重~~三弟你也太小心了一些,现在周围的封君贵族全都看着兄长呢,若是兄长此时不动,那么不仅周围的封君贵族会笑话兄长,而且,兄长有心无胆的行为,更会让团结贵族封君对抗大王的活动,出现一个极大的挫折。”

    说着,六歆向六君拱手行礼道:“兄长不用等了,我这就去城外训练军队去。”

    说罢,六歆不等六君点头,直接转身就走。

    “二哥等等”六见六歆要走,当即呼喊了一声,而后见六歆没理他,立即伸手扯住六歆的衣服,拉住六歆之后,便立即急切对六君道:“兄长,如今我楚国有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变局,至此之际,如何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难道兄长忘记了,当年吴起变法之际,不知有多少封君贵族被吴起剥夺了爵位,吴起变法失败后,又有七十余家被灭族。

    现在楚宫又面临变法,而且变法才刚刚开始,在其他人全都不敢冒头之际,兄长就急不可耐的冒出头,臣弟担心我六氏一脉将会就此断送啊!”

    另一边,六歆被抓住衣袖后,先是扯了扯衣袖,却一时没扯开。

    此时,他听到六的话,立即反驳道:“三弟只知反抗会招致祸患,却不知不反抗同样也会招致祸患。想当初,吴起变法,口口声声的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就因为这,不知道有多少爵位继承了五代以上的贵族被削去了爵位。

    现在,屈原可是大放厥词,扬言君子之泽三世而斩。我六君一脉已经传承百有余年,至今已经超过六代人。无论是吴起的办法,还是屈原的办法,我们六君一脉都是要失去爵位封地的。

    若是我们现在不带头反抗,人人都做缩头乌龟,等到大王以为实际成熟,真的要大规模削减贵族爵位的时候,那就太晚了。”

    六君一怔,随后露出坚定的神色,应道:“二弟,你去吧。”

    六大惊的看着六君,难以置信的囔囔道:“兄长”

    此时,六歆一甩衣袖,挣脱了六后,大步向城外走去。

    数日后,郢都的消息传到六地。

    “大王得知我等征召百姓,本有心下诏训斥,但却为三闾大夫屈署所阻。屈署以封君征召百姓乃是正常活动,甚至无论是修建水利还是训练军队,都是正常行动为由,制止了大王的下诏。

    传闻,大王之所以彻底打消下诏训斥的念头,还是因为担心会江淮的封君会兔死狐悲,会物伤其类。

    宫中的消息,大王因屈署进言而不喜,决定打发屈署出使宋国了。”

    “啧啧!”六君看着手中情报感叹道:“看来不禁使我等顾忌大王,而大王心中也很顾忌我等啊,我强则其弱,其强则我弱。

    三弟胆子也太小了。”

    说着,六君微微一笑,然后又沉思起来。

    既然大王在我的试探下退缩了,这对其他贵族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大的鼓励。

    当此之时,理应再接再厉,趁胜追击,以尽快打消大王变法的念头。

    想着,六君从案上拿出笔和木简,决定再次写信邀请周围的封君征召百姓,团结起来让大王看看地方封君的决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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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槐刚刚穿越成为楚怀王,就碰到秦国的张仪前来送礼:商於之地六百里。熊槐表示要改写历史,不再做愚蠢的楚怀王,绝不绝齐连秦。结果第二天,和满朝文武商量之后,经过数轮唇枪舌剑,楚国上下达成一致意见。熊槐意气风发对张仪道:“寡人决定和齐国绝交。”大楚怀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楚怀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楚怀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