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大楚怀王TXT下载大楚怀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大楚怀王全文阅读

作者:腊月青梅子     大楚怀王txt下载     大楚怀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鬼神

    下朝后,昭常府上。

    此时,昭常脸上露出愤恨之色,用力的将楚王赏赐的《诗经》《老子》一书甩在案上,怒道:“可恶,大王偏心,竟然亲自出面维护屈原。”

    跟在昭常身后的景邵闻言,一边爱惜的抚摸着手中的纸制典籍,一边摇头安慰道:“左尹何必如此,那奸贼屈原鼓动大王推行变法,现变法已显成效,大王有意偏袒屈原,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而今日朝议上,大王也没有偏袒屈原多少。”

    说到这,景邵抱怨道:“比起大王那些许的偏袒屈原,在下倒是更加气愤范环此人。

    往日,范环反对变法的声音比任何人都大,态度坚决仿佛与新法势不两立的样子。上次宴会虽然范环没有参加,但是,在下心里也是认为他会伺机而动的。

    可是,今天的朝议上,我们已经发动群臣想大王施压了,结果,他范环倒好,杵在那跟根柱子一样,一动不动,完全无视了我们的努力。”

    “哼!”景邵冷哼道:“今日若不是范环他们没有响应我们,否则,就凭我们两方联手向大王施压,大王岂能如轻易地拒绝我等的请求。”

    昭常叹道:“这就是我说大王偏心的地方,范环一向反对新法,今日在大殿中为何不动?”

    “嗯?”景邵一怔,奇怪的道:“左尹以为是何缘故?范环一向刚直,多次进谏大王,就算是大王也能让他违背心意,若非是他本身不愿,恐怕也没有人能威胁他吧。”

    “真的没有人能强迫他吗?我看不见得吧。”昭常冷笑道:“昔日我们强推景缺担任司马之职,那是因为我们知道,景缺是坚决反对大王变法的。

    可是,现在呢?大王强硬的用三千户食邑换走了景缺在汉北的万户私属,你看景缺反抗了没有,自从景缺返回郢都后,不仅甚少离开自家府邸,而且在朝议上也从不说话,你说景缺是自愿的吗?”

    景邵一怔:“你是说···”

    “除了大王还有谁,既然以前大王能威胁司马景缺,那么现在大王就能威胁咸尹范环。”昭常一脸肯定的道:“一定说之前我们联络群臣动静太大,让大王心中生出畏惧,所以大王才提前用阴私之事威胁了范环。”

    “不会吧。”景邵难以置信的看着昭常:“若真的是如此,那大王直接威胁你我岂不是更好。”

    昭常瞥了一眼景邵:“上大夫,常行得正坐得直,哪有什么阴私之事。况且,我铁骨铮铮,是那种会屈服的人么?”

    “···”景邵看着昭常那鄙视的眼色,想起景缺来,不禁心中一睹。接着,他立即岔开话题道:“左尹,不说这事了,现在大王让孙浩以及屈署前去江淮查证,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只要屈署能站在我们这边,揭露新法的暴虐。

    那么等他们二人归来,我们就可以一鼓作气,一举说动大王暂停新法。”

    “屈署的事情好办,只要我们通知六君他们提前做好准备,即便屈署不站在我们这边,他也查不出什么?”昭常皱着眉头,满脸担忧的道:“现在我更担心的是黑帝。”

    “黑帝?”景邵闻言心中一突,然后眼光顿时向下方一瞟,看到手中这两本大王赏赐的典籍后,他拿着典籍的手不禁微微一紧。

    上天、神灵真是让人畏惧,尤其还是那个传说中能补天造人的大神。

    此时,昭常从案上拿起《老子》一书,翻了两页后,叹道:“这些典籍,文字优美,大小如一,排列整齐,仿佛所有的典籍都是同一个人抄录的一样。

    而一个人抄录如此多的典籍,还想要所有的字都写的一模一样,这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再加上今日朝议上,工尹一口气拿出两大箱子典籍。

    所以,我怀疑,娲皇纸以及各种典籍,恐怕早就被工尹制造出来了,而现在大王在这个时候将这些东西拿出来,恐怕是想要借黑帝之力啊。”

    “不好。”景邵大惊道:“大王国祭黑帝,恐怕就是在借用黑帝之力,一旦祭祀完成,不要说那些还在摇摆的贵族,恐怕就是六君他们十八人,也会有人因畏惧黑帝的神威而退缩。”

    “正是如此。”昭常点头道:“所以我们需要提前做好准备才行。”

    景邵畏惧道:“可是那是黑帝啊!我等又不是大巫,如何沟通神灵,况且就算是大巫,也不能每求必应啊。”

    昭常闻言笑了笑,扬了扬手中书,笑道:“我有办法。”

    “《老子》?”

    此时,昭常将《老子》翻开,翻到其中一页,念道:“治大国若烹小鲜。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非其神不伤人,圣人亦不伤人。夫两不相伤,故德交归焉。”

    念完,昭常合上书籍,自得的笑道:“老子的话,世人多有信服。现在大王用猛烈治国,不合天人大道,若是神灵降下神罚,那一定就是在惩戒大王。

    而且,那个一直在鼓吹五德学说的邹衍,不是常说君王失德,上天就会降下灾祸示警吗?”

    说着,昭常看着景邵意味深长的道:“上大夫,现在大王在我们的逼迫下,已经走投无路,竟然想要借用黑帝的力量来收服人心。可是,万一就在大王祭祀黑帝当天,上天突然降下灾祸示警,那么,你说这是谁的责任!”

    景邵一怔,然后肯定的笑道:“那一定是大王失德!”

    “善!”

    六地。

    六君三兄弟将景邵传来的消息看完,六君当即对着身前的两个兄弟大笑道:“两位贤弟,不久前群臣朝议上逼迫大王暂停新法,虽然事情未竟全功,但是也把大王逼的使出了最后的手段,才让群臣暂时罢手。

    现在我相信,只要我们在坚持一二,等到大王祭祀黑帝失败,上天降下灾祸,那大王肯定就只有暂停变法,诛杀屈原这一个选择了。”

    司马六歆大笑道:“兄长所言极是,咱们坚持了这么长时间,现在总算是看到成功的曙光了。”

    此时,六璟看着两个欣喜异常的兄长,忍不住给他们泼冷水道:“兄长,二哥,你们想过没有,大王得到黑帝的庇护,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要是祭祀活动得到上天的响应,引发神迹,这该如何是好。”

    “这···”六君一怔,接着,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五色石,面对神妙莫测的神灵,他心中也有些打鼓。

    另一边,六歆见六君迟疑,立即鼓动道:“兄长放心,正如上大夫所说,大王倒行逆施,肯定不会得到上天的庇护的。

    再说了,天心即人心,现在连三闾大夫这种变法派的核心人物,都已经背弃了大王,大王众叛亲离,又怎么会得到上天的庇护呢!”

    六君闻言,定了定神,点头道:“不错,大王的举动,连人的不会依附,又怎么会有神灵眷顾呢!

    再说了,我们也不是反对大王,我们只是想要赶走屈原。”

    “对。”六歆立即附和道:“我们只要要赶走屈原,让国家重新恢复原有的风俗,就算神灵知道了,也会帮助我们的。”

    此时,六璟再次劝道:“兄长,,现在大王请出黑帝,我们是不是就此算了。

    再说了,我们已经征召百姓好几个月了,百姓聚集在此不能回家,封地中已经怨声四起,不禁百姓日久困顿,连我们的钱粮也即将耗尽。”

    “钱粮的事情,三弟你就不必担心了。”六歆笑道:“如今百姓全都集中在此,而且春耕将近,只要我们让百姓全都去屯田。

    等到秋收,说不等我们还能大赚一笔呢!”

    “不错。”六君闻言大喜道:“钱粮的事情,三弟就不必多管了。”

    六璟闻言,见六君与六歆全都是大喜的模样,同时,他心中也知道六君一向没把百姓放在心上。

    于是,百姓家中也需要春耕的话,刚到喉咙就被他咽了下去。

    或许,等到祭祀失败,大王不得已暂停新法,那时,百姓再回家准备春耕也不迟吧。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大将军赵雍

    楚宫。

    “大王,廷理与三闾大夫今日一大早已经带着随从出发。”

    “出发了!”熊槐闻言微微一笑,然后看着陈轸问道:“那咱们的人是否已经准备好了。”

    “请大王放心,此事臣早已安排妥当。只要廷理他们一到江淮,那么知北涯的探子就会这个消息传遍江淮各地。”

    “好,有贤卿在,寡人其无忧矣。”

    说着,熊槐突然皱起眉头道:“左尹之所以归来很迟,那时因为秦国刻意留他,以示秦楚之好。而令尹参加七国会盟,这都好几个月了,怎么他们六国还没有商议好出兵的章程啊?

    贤卿,现在大梁那边是什么情况啊?”

    陈轸摇了摇头,叹道:“大王,令尹传回的消息,现在齐赵两国还没有谈拢伐秦主将的人选。所以,为了避免出现波折,令尹只好一直滞留大梁。”

    “还在谈···”熊槐想起之前六国合谋伐楚的时候,那几个国家可是谈判了一年多,想到这,熊槐目光向大梁方向一瞥,然后摇了摇头。

    魏国大梁。

    六国共商出兵伐秦,在六国一致同意出兵伐秦的情况下,还是拖延了两月之久。

    一方面,赵主父强力要求赵国上将军牛翦担任伐秦主将,另一方面,齐王则以牛翦名望不足为由,坚决反对赵国将领担任主将,并以此事乃魏国之事,而力推魏国将领倪良为主将。

    在魏国虽不愿但也不敢开口拒绝,宋国不便开口,不出兵的楚国不能开口的情况下,齐王独自一人强怼赵燕韩三国之君,以致此事久久不能决断。

    这一日,齐王地刚怼完赵主父,正在返回自己临时寝宫的路上,近臣公玉丹匆匆近前禀报道:“大王,右丞相孟尝君来了。”

    “嗯?”齐王地一怔,皱起眉头道:“寡人不是让丞相在国中辅佐太子监国吗?他为何丢下太子来到大梁?”

    说着,齐王地突然想起魏国来,眼睛一亮:“是不是丞相已经相通了,打算再次来魏国担任相国。”

    “不。”公玉丹摇头道:“大王,丞相此来是来禀报声子的死讯,并来询问声子继任者的。”

    “哼。”齐王地一听声子死讯,先是皱起眉头,然后又冷哼了一声。

    此刻他心中对田文可是极为不满。

    他田文乃是辅佐太子监国的重臣,而不是声子的家属,现在田文抛弃自己的职责,前来大梁禀报声子的死讯,这就是居心不良。

    同时,他也知道了田文此来的目的,无非是想让他任命田甲接替声子罢了。

    不过,想要让田甲接替声子,这怎么可能。

    田氏宗亲一直掌握着齐国的军队,他们对军队的影响太大了。

    先王威王之时就时常忌惮齐国名将田盼以及名将田忌,而且田忌最后还起兵谋反了。先王宣王之时,就非常忌惮靖郭君田婴。

    现在齐王一脉与田氏的关系已经很疏远,田氏之人现在多为自己打算,而少有一心为国者。

    就比如现在孟尝君田文,他尽然大胆到抛下自己的监国重责,跑到大梁来要齐**权来了。

    如果不是田氏势大,他现在就想废了田文。

    想要军权?这简直就是做梦,他好不容易才从田氏手中夺走军权,现在又要他将军队在交给田氏?

    呵呵,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着,齐王地冷冷的道:“请丞相前来见寡人。”

    “唯。”

    另一边,赵主父与鹖冠子一回到魏王安排的宫殿,大臣富丁就来禀报道:“大王,探子来报,就在刚刚,齐相田文到了大梁。”

    赵主父闻言精神一振,与鹖冠子对视了一眼,二人同时露出一丝喜色。

    接着,赵主父欣喜的问道:“贤卿,可是田文答应做魏国相国了?”

    富丁摇头道:“不,是齐将声子病逝,田文前来报丧的。”

    “可惜了。”赵主父叹道:“寡人还以为齐王见难以力推倪良为主将,这才强令田文来魏任相呢!不想,空欢喜一场。”

    “不然。”鹖冠子笑道:“大王,臣以为田文此时来请求齐王任命田甲为主将,这对我们而言是好事啊!”

    “好事?”赵主父一怔:“寡人跟齐王为了伐秦主将人选,在大梁耗了两个月的时间,这其中的主要目的有两个。

    一方面是为了离间齐魏关系,齐魏多年交好,关系十分融洽。这一次,齐王明知魏军主力尽损,不得不依仗他国之力,才能夺回河东,凭借河水之险抗拒秦国。可是,齐王此时却强推魏国将领做联军主将,虽然他名义是不信任牛翦将军,但其实却是在逼迫魏国表态。

    而魏王为了拉拢赵燕韩三国,却始终不敢表态,同时因为担心齐国与秦国结盟,让联军首尾难顾,所以这两个月来一直是左右难摆之态。

    现在的情况,齐王每拒绝一次寡人,秦国在河东的守备就充裕一分,齐王每强推倪良一次,魏王心中的焦虑就浓郁一分,齐王每把出兵之日拖延一天,齐魏两国的情分就弱一份。

    而另一方面,寡人拖着联军的目的,也是为了逼迫齐王强压田文来魏任相,以离间齐王与田文,乃至齐王与田氏的矛盾。

    现在第一个目的勉强达成了,而第二个目的目前可还没有半点动静啊!”

    说着,赵主父迟疑道:“难道真的推田甲上位不成?”

    “不。”鹖冠子摇头道:“齐国田氏一直掌握着齐国的军权,现在我们推田甲上位,这无疑会缓和齐王与田氏的关系。而且,只要田文与齐王未撕破脸,那田文来魏任相,只会让田文身在魏国而心在齐,这只会让齐魏两国的关系更加亲密。

    所以,臣的意思是,趁田文来请齐王立田甲为将之际,我们力推触子为将。如此,一则可以让齐王扫了田文的脸面,二则也可让田甲心中充满愤恨,三则也可让魏王感受到主父的诚意。”

    赵主父一怔,难以置信的问道:“先生难道想把联军主将的人选让给齐将触子???”

    “不。”鹖冠子摇头解释道:“联军主将关乎主父的盟主地位,这是万万不可让人的,必须要紧握在我赵国手中才行。

    臣的意思是,既然齐王以为我赵国上将军名望不足,那我们就换上我赵国大将军好了。”

    赵主父纳闷道:“先生糊涂了,自从子何即位,大将军公子成晋升国尉后,现在我赵国大将军一职就一直空悬下来了。”

    鹖冠子看着赵主父笑道:“主父,有的。”

    赵主父:“···”

    次日,当赵主父得知昨日田文游说齐王用田甲为将,而齐王地并未表态,最后田文脸色很难看的离开齐王寝宫。

    得知这个消息,赵主父便带着鹖冠子自信满满的想魏宫大殿走去。

    大殿。

    六国之君加楚相昭雎到齐后,齐王地心烦意乱的看着赵主父道:“赵主父,咱们昨日才散会,怎么你今日又要召开会盟,难道你准备支持将军倪良为主将吗?”

    “齐王说笑了,此时魏国主力已丧,你强推魏将倪良为主将,你这不是在为难魏王吗?”

    赵主父说着,又抢在齐王地讽刺前开口道:“不过,齐王你说的的确有道理,敝国上将军的确名望不足,难以服众,所以,在下决定推举名满天下且能威服诸将的,我赵国大将军担任联军主将。”

    “赵国大将军?”

    六国之人同时一愣,赵国现在可没有大将军啊。

    此时,韩王几瑟满脸迟疑以及好奇的问道:“赵王,敢问贵国大将军是?”

    赵主父身侧的鹖冠子闻言,立即笑道:“各位大王,敝国大将军此时已经在这大殿中了。”

    “就在殿中?”就在众人纳闷间,赵主父掏出赵国大将军的印信,然后往自己腰间一挂。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盟成

    “各位。”赵主父大声道:“在下自认于军事一道有所成就,并且名望足够,也能压服诸将,是故愿意角逐联军主将一职,不知诸位是否愿意支持。”

    齐王一听赵主父为了联军主将的位置,已经不要脸到亲自下场,顿时勃然大怒道:“赵雍,你···你乃是赵国之主,岂可自降身份。”

    “不。”赵主父郑重的摇头道:“齐王,这话可不能乱说,天下皆知我已传位,现在我赵国之主乃是赵王,而不是我。”

    另一边,韩王几瑟一听自己姑父已经豁出去颜面了,立即开口赞同:“大将军名满天下,若是将军愿意亲自领军击秦,那寡人将举双手赞成。”

    接着,燕王职在韩王开口后,立即附议道:“寡人也以为可。”

    此时,宋王偃不愿出面打赵主父的脸,只得一面在心中唾弃,一面连连点头道:“大将军乃天下名将,寡人以为可。”

    而后,早就不想下去的魏王遫,在宋王开口后,立即附和道:“若是大将军出面,敝国倪良将军自然不敢与大将军相争的。”

    魏王话音一落,其余四国之君立即将目光投向齐王,甚至连魏王遫的目光也若有若无的落在齐王身上。

    “···”齐王注意到五国之君的目光,又见一旁的昭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见此,他不仅在心中长长一叹。

    输了,他竟然输给了赵主父这个无耻之徒。

    此刻,他心中不甘。

    不过,思及齐国名将声子刚刚去世,齐国内部不稳,他现在也急着回国处理国事,不能再这继续跟赵主父扯下去。

    同时,齐国还需要拉拢魏国。

    更重要的是,也是为了避免齐国遭到五国甚至六国七国围攻,他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既然赵主父愿意亲自带兵,那寡人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赵主父见五国之君全都同意他为联军主将,心中大喜道:“善,既如此,那咱们今日就将出兵的事情议定,以争取尽快出兵伐秦。”

    齐王地闻言,思及国中之事,率先开口道:“善,赵主父言之有理,今日就议定出兵一事。”

    “可。”诸王一同应道。

    接着,身为伐秦主将的赵主父率先开口道:“此次六国出兵伐秦援魏,我赵国愿出兵十五万。”

    齐王地一听,看了看身侧的赵主父,心中冷笑了一下,开口道:“我齐国名将章子声子全都在不久前辞世,此时我齐国内部不稳,所以寡人只能出兵八万。

    而且···”

    齐王地看了一眼另一边的魏王遫,语气淡漠的道:“而且河东距离齐国遥远,军粮运输十分不便,所以军粮的问题···”

    魏王遫一听,知道齐王对赵国获得主将人选不满,当即应道:“齐王请放心,齐军的军粮由我魏国一力承担。”

    “好。”齐王地闻言微微一笑。

    接着,韩王几瑟跟着道:“魏王,韩国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寡人也可以出兵八万,但是···”

    魏王遫一听,便知道韩王的顾虑何在,韩国这几年一直缺粮,之前五国伐楚的时候,魏国就时常支援韩国粮食。

    想着,魏王遫不等韩王说出口,便主动应下:“韩军的粮食寡人也可以承担。”

    此时,燕王职摇头叹道:“魏王,敝国的情况你也是知道,寡人只能出兵两万,不过燕军可以自带军粮。”

    “哼。”齐王地闻言轻轻一哼,然后冷眼看了燕王职一眼。

    另一边,魏王遫却是在心中微微一叹,不是叹燕军人少,而是感叹燕王仗义。

    他也知道,几年前燕国被齐赵两国坑了一把,主力尽丧,情况比魏国也好不到哪去。

    而且,燕国还得防备北面的胡人以及南面的齐国。

    现在燕王出兵两万相助魏国,恐怕也是燕国最大限度了

    于是,魏王遫主动谢道:“燕王有心了,寡人日后必有报答。”

    燕王职闻言点了点头,接着,他瞥见齐王目光中的寒意,心下略一沉吟,微微向赵主父身边靠了靠,然后便无视了齐王的目光。

    “呵呵!”齐王地察觉到燕王的小动作,心中冷笑两声,便不再关注燕王。

    这时,宋王也开口道:“魏王,宋国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寡人也可出兵三万,至于军粮···”

    “宋王不必担心,军粮一事请交给寡人。”

    “善。”

    此时,赵主父看了一眼齐王,心中微微一笑,然后开口道:“诸位,既然大家都决定出兵了,那么身为联军主将,在下也想提前知道各国领兵的将领是谁,并制定相应的策略,以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各**队的实力。

    不知诸位可曾准备好领军的人选?”

    韩王几瑟一听,立即应道:“赵主父请放心,这次我韩国将军乃是大将暴鸢。”

    “暴鸢将军,韩国名将,善。”赵主父点头赞道。

    接着,魏王开口道:“赵主父,我十万魏军将在将军倪良的率领下,听从主父的调遣。”

    “倪良将军,魏国名将。”

    “赵主父,我宋国主将乃是将军曹赟。”

    “善,曹将军全身而还,在下早就听闻他的大名了。”

    “赵主父,我燕军将会由将军张魁率领。”

    “张魁将军,闻名已久,善。”

    等各国说出领军将领后,赵主父见齐王一直不开口,便主动询问道:“齐王,不知贵国谁人领兵?”

    “这···”齐王地一怔,他没想到这一刻来的这么匆忙。

    此时,赵主父见齐王地迟疑,立即质询道:“齐王不会到现在还没有领兵将领的人选。”

    齐王地一听,接着又见其他人质疑的看着他,立即反驳道:“当然不是,寡人国中名将太多,寡人还需要想想谁最合适。”

    此时,一直站在齐王地身后的田文闻言,立即建议道:“大王,将军田甲通晓兵事,臣以为可以为将。”

    赵主父一听,正要开口说话,却突觉衣袍一尽,回头一看,却是鹖冠子在扯他的衣服。

    见此,赵主父一愣,接着,赵主父见齐王地脸色露出为难之色,顿时恍然大悟。

    另一边,田文见自己开口后,齐王地却并没有立即答应,反而还在那迟疑不决。

    见状,田文立即向齐王地拜倒:“大王,臣愿为田甲作保,此战必胜。”

    齐王地见田文当众逼宫,心中厌恶,依旧不语。

    而田文见自己拜倒后,齐王依旧不应,心中顿时不满。

    此时,赵主父见齐国君臣脸色,立知时机已到,于是,他向齐王问道:“齐王,孟尝君所说的田甲,可是最近大梁城中盛传田甲将军。

    寡人闻:西有姜视,东有田甲,始有三返,乃成栋梁。

    这话寡人屡有耳闻,可见百姓对田甲将军有极高的期许啊!”

    田文闻言顿时哑然,这临淄城中的童谣怎么就传到大梁城来了。

    难道···田文脑海中浮现起季子那张面目可憎的脸,顿时心中一沉。

    另一边,赵主父话音一落,鹖冠子立即开口道:“主父,不可,百姓们都说那田甲要被俘三次,才能成为栋梁之才啊。

    万一···这是田甲将军的第三次···”

    鹖冠子话还没有说完,那边,韩王几瑟一听这次田甲率军伐秦,万一田甲又要做俘虏,那一同伐秦的韩军···田甲死就死了,可是韩军却不能出现极大的损失。

    想着,韩王几瑟立即向齐王地道:“齐王,齐军领军将领的事情,还需慎重,慎重!”

    魏王宋王燕王闻言,一同开口道:“是啊,齐王慎重,慎重!”

    齐王见各国全都开口后,心中不禁一松。

    原本他还被田文逼的下不了台,现在各国之君一说,他就可以顺势而为了。

    “诸位请放心,我齐国名将不少,寡人也知道诸位的担忧,所以,这次率领齐军的将领,乃是我齐国名将触子。”

    众人一听,纷纷开口赞道:“善,齐王英明。”

    ······

    事后,赵主父与鹖冠子回到寝宫,相视一笑,然后,赵主父笑道:“先生,接下来离间田甲与齐王的关系的事情,就交给先生了。”

    “请主父放心!”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歌声

    齐国临淄。

    当田甲从田文哪里得知这次齐国主将的人选,已经确定是触子而不是自己后,暗中伤心不已。

    他一面暗呼齐王不公,一面抱怨田文没有尽力帮他。

    可是,还没等齐王与田文回到临淄,临淄中又接连传出数条谣言。

    “田文数请齐王立田甲为将,奈何齐王听到田甲谣言,遂决定以触子为将。”

    “齐王心中恼怒田甲接连令齐国损兵折将,所以才立触子为将。”

    “齐王时常跟人说,田甲接连为楚国所俘,应该自杀以谢国人,他还活着,就是齐国的耻辱。”

    “齐王在会盟中公然称赞触子才能远胜田甲,并且齐国之中才能胜过田甲者无数。”

    ······

    当田甲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懵了。接着,痛失主将之位的伤心,与多日来的怨愤结合在一起,田甲面目扭曲的恨道:

    “大王何其不公也,之前淮北一战,大水冲击之下,连主将章子将军都落荒而逃,我乃是奉章子将军之命深入楚地截击楚军,以致脱逃不得,最后,为了我数万齐军将士的性命,这才委曲求全投降楚人。

    结果,大王竟然将战败的责任推给身为副将的我,大王不公。”

    “还有,季真那个小人,为了帮助触子获得主将的位置,竟然暗中散布谣言,败坏我的名声,以致让我为天下笑。

    季真,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另一边,郢都。

    当熊槐得到昭雎从大梁传回的消息,顿时大喜过望。

    田文保举田甲为将,齐王丝毫不顾田文颜面,当众拒绝了田文的提议,若不是齐王与田文有各国之君的台阶,恐怕那一次齐王与田文的面子都没了。

    此时,熊槐深深的意识到,齐王与田氏之间的裂痕,从来没有那一天如现在这样深这样大。

    所谓不谋一世者不足谋一时,虽然现在楚国还对齐国无能无力,可是这却并不妨碍楚国算计齐国。毕竟,有齐国这样强大的邻居,齐国的衰弱就是楚国的壮大。

    所以,这正是趁胜追击,进一步离间齐国君臣关系的时候。

    想着,熊槐笑了笑,对前来禀报消息的陈轸道:“陈卿,寡人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寡人以为,现在是咱们动手的时候了。”

    “大王英明。”陈轸拱手一礼,接着,略带迟疑道:“大王,虽然此时臣也以为应该多派探子,广施财物,以离间齐国君臣。

    只是,如今六国出兵在即,而国中正处于变法的关键时候,太府恐怕没有多余的钱财,而知北涯的探子也多关注江淮,并无余力啊。”

    熊槐一怔,露出慎重之色。

    六国已经决定出兵,暂时无法关注楚国,那他在国中的行动就要加快进度了。所以,太府的钱粮除了用于变法以外,还得留下一部分用来应付战事。

    这样算算,太府就没有多少多余的钱了。

    而收买敌国大臣,尤其是齐国这样富裕的国家的大臣,更是吃钱的大户。若是钱少了,说不定齐国大臣还看不上呢。

    想着,熊槐沉吟许久,然后吩咐道:“陈卿,你先去找太府尹支取五千金,然后请再亲自去一趟寿县,去找惠子,虽然这些年惠子在寿县一直在扩建城池,修建宫殿,但是,当年越国灭亡后,越国的珍宝钱财大都留在了寿县,所以,寿县那边现在还有一些钱粮。

    卿到了寿县后,先让惠子暂停修建宫殿事宜,然后寿县的钱物珍宝,全都任卿支取,除了那个水晶杯,其余宝物卿都可以拿到齐国送人。

    寡人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尽量让稷下学宫的诸子煽动齐王打压田氏,尽可能的煽动田氏团结起来反抗齐王,并与稷下学宫针锋相对。

    寡人要齐王与田氏的裂痕更加大,更加深,以至于无法弥补。”

    陈轸一听,立即拱手拜倒:“臣领命。”

    “还有一事。”熊槐迟疑了一下,然后嘱咐道:“贤卿此去寿县,也安排一下,关键时刻,将惠子送来郢都。”

    “大王仁慈。”

    ······

    淮南。

    此时,廷理孙浩与三闾大夫屈署已经先后查证了六君与东城君的封地,二人一同确认是百姓恐惧新法而自发聚集在封君周围之后,便带着轻松的心情以及沉重的礼物前往东城东面的阴陵。

    可以说,孙浩与屈署在离开郢都的那一刻,他们就都知道,这次江淮之行,乃是一场公费收贿的旅行。

    而六君与东城君则是帮他们验证了心中的猜想。

    这一日一大早,天色还灰蒙蒙的,孙浩与屈署便从临时营地起来,稍稍洗漱了一下,还没有用早膳,便率众前往阴陵。

    昨天夜里阴陵君派来使者相告,阴陵君已经在阴陵西部边境等候,并备下早膳,请他们今日务必前去用膳。

    对于这样的礼遇,有心跟阴陵君交好孙浩与屈署,自然不会扫了阴陵君的面子。

    天色放亮,太阳将出未出之际,车队已向东走了十几里,来到阴陵地界。

    此时,车队停下,一个护卫来到孙浩与屈署乘坐的马车外,禀报道:“廷理,大夫,阴陵已到,阴陵君正在前方等候。”

    马车上,正在交谈的孙浩屈署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笑道:

    “廷理请。”

    “大夫请。”

    二人先后下了马车,然后走到车队前,见一个身材肥胖,穿着封君服饰,眉目间带着笑容的人正在向车队走来,这人正是阴陵君本人。

    到了近前,阴陵君率先行礼道:“阴欣见过廷理、大夫。”

    孙浩还礼道:“阴陵君,数月不见,君风采依旧啊。”

    此时,屈署却是打趣道:“不,在下却以为,数月不见,阴陵君却是增长几分福气啊。”

    阴陵君一听孙浩屈署说话带着一团和气,心中立知六君东城君传来的消息属实。于是,他原本忐忑的心,此时却是彻底放松了。

    想着,阴陵君笑道:“在下这几月来枯坐阴陵,身上就只能长肉了。而廷理以及大夫则不然,二位一心为国,操劳国事,数月不见,两位却是清减了几分,在下这心里可是羡慕心痛不已啊。

    正好···”

    阴陵君欣喜道:“在下知道今日廷理与大夫要来,便令人在阴陵大泽中捕鱼,全靠二位的福气,捕获三十余斤老鳖一只。鳖汤熬了整整一夜,此时正是享用之时,还请两位前往享用。”

    说着,阴陵君颇为自得地叹道:“两位久在郢都,常吃江水之鱼,今日可要尝尝我阴陵之鳖,这也别有一番滋味。”

    孙浩惊异的道:“三十余斤老鳖,这可是可遇不可求啊。”

    屈署亦叹道:“今天托阴陵君的福,却是有口服了。”

    阴陵君哈哈一笑:“廷理,大夫,请。”

    “阴陵君请。”

    接着,队伍再次走了数里,在一个路边的长亭边停下。

    而后,阴陵君引着孙浩屈署二人走向长亭。

    待三人在亭中坐下,周围的侍者立即奉上熬了一夜的鳖汤。

    此时,阴陵君举起自己案上的鳖汤,向二人示意道:“廷理,大夫,请享用。”

    “阴陵君请。”

    接着,屈署喝了一口鳖汤,顿觉一股香气浓郁而滚烫的热泉涌入腹中,热气散发之际,瞬间驱散了腹中的饥饿以及身上的寒意。

    细细品了一下,屈署叹道:“鲜,香,美,不愧是三十斤重老鳖。”

    阴陵君听到屈署的夸张,眉目间顿时露出笑意。

    接着,阴陵君满是期待的向孙浩看去,却见孙浩隐隐皱起眉头,见此,他心中一沉,立即小心的问道:“廷理,可是这老鳖汤不合口味。”

    “不。”孙浩摇头道:“鳖汤鲜美非常,只是,在下好像听到了一阵歌声。”

    说着,孙浩回头向自己身后一望,却见身后乃是一片树林,而耳中那若有若无的歌声,正是从林中传过来的。

    “歌声?”屈署一怔,跟着向孙浩身后望去。

    “歌声?”阴陵君心中一疑,向东方望了望,见太阳刚刚从远处升起,顿时皱起眉头。

    这一大早的,天气阴寒,百姓也不会起这么早。而且,荒郊野外,那来的歌声。

    想着,阴陵君也不解的向孙浩身后看去。

    顿了顿,就在阴陵君准备说话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哀怨凄婉的女声从远处的树林里传过来:

    “沿着河岸大堤走,采伐山楸拿枝条。还没见到我夫君,忧如忍饥在清早。

    沿着河岸大堤走,采伐山楸拿枝条。终于见到我夫君,请莫再将我远弃。

    鳊鱼尾巴色赤红,王室事务急如火。虽然有事急如火,父母饥困谁养活!”

    听到这刺耳的歌声,亭中三人同时脸色大变。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烹杀

    亭中沉默了一下,廷理孙浩看了一眼阴陵君,冷漠的道:“阴陵君,在下身体不适,这鳖汤还是日后再享用吧。”

    阴陵君一怔,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三闾大夫屈署亦开口道:“阴陵君,在下也身体不适。”

    说着,屈署直接起身,冷淡的一拱手:“阴陵君,今日就多谢你的款待了。”

    “啊···这···廷理请留步,请听我解释。大夫···大夫···”

    阴陵君见孙浩雨屈署同时拂袖而去,急忙劝阻,却见二人丝毫没有理他,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然后车队径直往阴陵而去。

    “唉~~”看着车队远去,阴陵君焦虑愤恨的长叹道:“大事休矣,这是哪个混蛋要置我于死地!”

    此时,阴陵君门客纪仪走了过来,一脸凝重的问道:“君上,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我哪知道怎么办,大王派来查探的使者一到阴陵,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听到百姓抱怨我苛待百姓。”阴陵君焦虑的一手揪着自己的头发,全身的肉一颤一颤的道:“这事要是传到大王的耳中,坐实我苛待百姓的罪名,那我就全完了。”

    纪仪闻言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口道:“君上,据六君他们说,廷理是反对大王变法的,而且三闾大夫也对大王实行新法不满,既然两位使者都是反对大王变法的,那这事就还没有坏到极点。”

    “嗯!”阴陵君眼前一亮,立即向纪仪行礼道:“请先生救我。”

    “君上勿急。”纪仪安抚道:“君上,想要逃过此劫,还需君上重礼贿赂两位使者,同时,君上也可以向使者解释,就说:君上体恤百姓,向周围的封君以及各县百姓开放了大泽山林,而那个唱歌的女子乃是从周围的县邑里过来砍柴的。

    所以,那个女子乃是抱怨新法,而不是埋怨君上苛待百姓。

    如果两位使者真的是反对变法的,那他们自然就会相信君上的。”

    阴陵君点了点头,接着,他又迟疑道:“若是他们中有人有异心呢?”

    “君上放心,如果他们中有人支持新法,那就算没这事,那他们也会吹毛求疵。既如此,君上又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嗯!”阴陵君点头道:“先生所言极是,本君这就去取一两件重宝献给两位使者。”

    说着,阴陵君立即向自己的马车走去,只是才走了两步,阴陵君又回头看着身后的纪仪,满脸愤恨道:“先生,立即派人去抓住那个乱唱的歌女,查清她的底细。如果那女子乃是周围县中女子,来此偷柴,那就将她交给使者。

    如果她是治下百姓,那就找到她的家人。”

    此时,阴陵君嘴里阴冷的吐出一个字:“烹!全家全都烹杀掉。”

    “哼,想要祸害本君,那本君就要你全家的命。”

    说话间,阴陵君愤恨不已的上了马车。

    阴陵君离去后,纪仪立即带着一队士卒向歌声传来的方向扑去。

    很快,纪仪就在树林中找到一个约十**岁,一身陈旧麻衣且面黄肌瘦的女子。

    那女子见一群士卒围过来,立即抛下背上约七八十斤重的一大捆薪柴,然后拜伏在地,又惊又恐的道:“诸位勇士,我乃阴陵君治下的良家女子,有户籍邻居为证,非是野外盗贼,也非是逃亡而是来此砍柴,请诸位勇士不要抓我为奴。”

    “良家女子!”纪仪约过围住那女子的士卒,看着她十分冷漠的道:“你身上可有凭证。”

    “有,有,有。”那女子焦急的连应三声,急忙从腰间掏出一块木符,接着双手捧起木符举高,并将额头紧紧的贴在地上,以示自己无害。

    纪仪见此,迅速走过来,拿过木符,目光快速的向木符扫过一眼,然后阴沉的笑道:“果然是君上治下的百姓。”

    说着,纪仪用阴寒的目光看着她,问道:“刚才可是你在唱歌。”

    那女子不明所以,也不敢抬头,只是伏在地上应道:“是小妇人在唱歌。”

    “好,好个刁妇,找的就是你。”纪仪怒道:“来人,抓住她,然后去她家。”

    那女子一听这些人要抓她,急道:“诸位,我是良家女子,你们何以无故抓人?你们就不怕阴陵君问罪吗?”

    那女子急得连连大叫,只是,无论是纪仪还是周围的士卒,都没有任何人回应她。

    不多时,到了那女子的村庄,数个士卒立即向那女子的家中扑去,很快就将她吵吵闹闹的公婆拖了出来。

    此时,纪仪已经在村中架起三口大锅,而村中百姓的也陆续赶过来。

    “这一大早的,里正将我们聚集起来有何事?难道君上又要征丁?”

    “不知何事,不过,有城里的贵人来,而且还抓了老三叔家的儿媳。”

    “饶命···”

    “救命···”

    周围的村民一听有人呼救,立即扭头一看,见是熟人被抓,全都心中一紧。

    “怎么连老三叔夫妇俩也被抓了?”

    “老三叔可是为君上打过战,还丢了一条胳膊,这是有功之人,为何要抓他?”

    “是啊,老三叔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被抓?”

    “是啊,是啊···”

    此时,纪仪见人犯已到,又见这村民已经来得差不多了,立即大声问道:“世人皆知,我楚国的税赋极重,一旦遇上灾年战事,那百姓要么饥贫而死,要么就流落为盗。幸赖君上仁慈,在封地中轻徭薄赋,这才给了你们生存下去的机会,同时也避免你们流亡为盗的命运。

    你们说,君上是不是对你们有活命之恩,君上是不是仁德之主。”

    周围的人一听,全都看了看面带凶光的纪仪,然后又看了看周围的士卒,最后又瞄了几眼躺在地上生死不知妇人,全都面带恐惧之色,不敢开口反对,同样也不开口附和。

    此时,本村的里正见纪仪因无人应答而脸上难看,同时也自知自己这些村民都是楚王赐给阴陵君的属民,生杀予夺全在阴陵君之手,是以不敢反驳,只是大声应道:“君上仁慈。”

    里正开口后,周围的村民立即反应过来,纷纷开口呼道:“君上仁慈。”

    “好。”纪仪见村民全都大声疾呼,笑着点了点头,大声道:“看来你们还是知道感恩的,知道君上对你们已经仁至义尽了。”

    “可是。”纪仪脸色一沉,怒道:“现在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非议君上,诅咒君上,你们说,这种人该怎么办。”

    周围的村民一听,稀稀拉拉的呼喊声顿时一停,接着,大部分人脸上瞬间露出惧意。

    最近一段时间,村中公然非议阴陵君的人可不在少数。

    因阴陵贫困,又因之前楚国征战不休,更是因为大王已经公开宣布与民休息的情况下,阴陵还是从每户百姓家中征召了一个壮丁,同样还因为有些百姓打算逃亡去周围的县邑,可是家中壮丁还在阴陵君那里,是以暂时走脱不得。

    如是种种,再加上春耕在即,所有百姓家中都缺了一个主要劳动力,缺一个劳动力也就罢了,可是百姓还得额外供养一个壮丁。本来就快穷的揭不开锅的百姓,现在哪有余力去供养一个只吃饭不干活的壮丁。

    如此,这段时间以来,村中村民怨声载道,更有不少人已经开始诅咒阴陵君。

    此刻,被聚集而来的村民一听纪仪之问,全都沉默了,原本还满是嗡嗡声的村子,瞬间安静下来。

    此时,纪仪见本村里正唯唯诺诺说不出话来,又见周围村民面带惧意,他便冷笑道:“既然你们不知道该怎么办,那我告诉你们,奉君上之命,非议君上者,烹杀全家。”

    “烹?!”周围的村民一听,纷纷恐惧的后退两三步,甚至都不敢直视纪仪。

    此时,纪仪目光扫了周围村民一眼,然后指着那女子一家三口大喝道:“来人,将这一家三口投入锅中,烹!”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汝坟

    郢都。

    熊槐收到陈轸从寿县传来的情报,展开一看,接着,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瞬间便阴沉下来,而且阴沉的让人感到害怕。

    “阴陵君,烹杀酷刑,连寡人都不敢干的事,他阴陵君怎么就敢。

    众目睽睽之下,煮了一个时辰,活活将人煮死煮烂,还是他治下的百姓,这简直就是惨绝人寰,骇人听闻。

    好,好的很。”

    熊槐咬牙切齿的说着,而后皱起眉头沉默了下去。

    此刻他虽然恼怒阴陵君的凶恶残暴,心中恨不得立即将阴陵君绑到自己面前砍了他。

    可是,他也知道,就凭阴陵君烹杀属民的恶行,乃至是阴陵君违背他下诏修养的命令,征召百姓修建宫室,他也不能将阴陵君处死。

    按照楚国之法,封君拥有封地的所有权限,即便是将治下百姓处死,那也是他们的合法权力,更别说征召百姓了。

    所以,仅仅只是为人残暴,苛待百姓,违背自己这个大王的治国策略这三条,仅仅只能让阴陵君脱一层皮,而不能直接处死他。

    而这却是让熊槐极为不满的。

    倘若这事发生在郡县之长那里,无论是郡守还是县尹,别说是触犯了这三项罪名,哪怕就是触犯其中一条,他也可以直接下诏将郡守县尹处死。

    可是,封君、封君,带了一个君字的,情况就截然不同。

    毕竟,封君再怎么残暴,苛待的都是他们自己的百姓,而不是楚王的。

    可如果仅仅只是训斥两句,然后降爵削地,这如何对得起被烹杀的那四个百姓,如何对得起此刻正在遭受封君恶政的百姓。自己身为楚王,怎可眼睁睁看着子民受罪,而什么都不做。

    想着,熊槐沉吟许久,还是决定就不能这么放过阴陵君。

    “来人,将阴陵君封地的情况拿来给寡人。”

    “唯。”

    不多时,侍者将阴陵的资料搬过来,小心的放在王案上。

    等侍者退下,熊槐伸手从王案上拿起一卷竹简,仔细的看了起来。

    “阴陵君封地三十里,登记在册的属民两千两百户,有一座小城,外加周围的四个村子。”

    “阴陵虽然不小,但是阴陵北接淮水,北部乃是一片沼泽,其内又多山林,且阴陵距离寿县较远,没有享受到芍陂的福泽,是故,因耕地较少的缘故,阴陵并不富裕。

    正是因为阴陵不富裕,所以阴陵君治下百姓多是贫民。也正是因为阴陵百姓多贫,阴陵君担心百姓知道新法后,会大规模的逃亡,所以阴陵君才在第一时间响应了六君。”

    “根据廷理这里的消息,变法开始两月后,各县接连收到了阴陵君的抓捕逃亡百姓的公文,总计逃亡百姓五十八户。”

    “五十八户!”熊槐面色一冷。

    五十八户逃亡的百姓,这在江淮封君那边,排在第二位,仅次于令尹昭雎的封地射阳。可是射阳那是什么地方,既是穷山恶水,又是齐楚交界的边境线,这些年来,齐楚矛盾重重,百姓多有逃亡。

    加上昭雎主要的收入来自万户食邑,所以昭雎也根本没怎么管射阳,只是定下税收后,让当地的里正自己管。

    当初楚国灭越占据射阳的时候,射阳方圆百里就只剩下不到五百户百姓。现在的射阳,据说连百户百姓都没有了。

    而阴陵呢,就算土地贫瘠一些,但努力耕种,百姓也能混个温饱。而且阴陵地处楚国腹地,没有战乱之苦,百姓也不用担心敌**队杀过来。

    可是,就这样,阴陵一地在新法施行的两月之间,在阴陵君的百般阻挠下,还是有超过百分之二的百姓逃亡。

    如此多的百姓逃亡,这只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阴陵百姓很苦,要么是阴陵君治理不力,要么是阴陵君向百姓索取太多。

    想到这,熊槐立即拿起下一卷竹简。

    又看了两卷竹简,果然,熊槐找到阴陵百姓逃亡数量太多的原因。

    原来却是阴陵君性喜吃鱼,靠近阴陵大泽以及淮水的村民,都要在赋税之外,还要额外承担阴陵君每日要享用的鱼。

    熊掌我所欲也,鱼亦我所欲也,在现在这个年代,鱼也是难得之物。

    也正是阴陵百姓需要额外承担捕鱼的责任,这才导致了本来就不富裕的百姓,对阴陵君多有怨言,甚至在新法实施之后,百姓得知各县分田,竟接连逃亡。

    看到这,熊槐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

    随着时间的不断过去,各地贵族陆续赶到郢都,甚至连前往大梁会盟的昭雎也赶了回来,就在国祭黑帝的前夕,前去江淮查探的廷理孙浩与三闾大夫屈署也匆匆赶回郢都。

    楚宫大殿中。

    熊槐高坐在王位上,令尹昭雎与左尹昭常坐在右侧,左徒屈原坐在左侧,三人之后,则坐着六君等十八位被调查的封君。

    而去江淮查证的廷理孙浩与三闾大夫屈署则长拜于大殿中,此时,孙浩长拜道:“大王,臣等奉命前往六君等十八位封君封地中查证,发现百姓乃是因恐惧新法而自发聚集的,而并非如左徒之言,乃是被诸君征召的。”

    屈署在孙浩说完之后,立即拱手道:“大王,廷理所言属实,臣可以作证。”

    “哦!”熊槐面无表情的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再次问道:“当真!”

    二人闻言,齐声拜倒:“大王在前,臣不敢虚言。”

    此时,昭常在二人开口后,得意的向屈原看了一眼,然后拱手道:“大王,现在既然经廷理以及三闾大夫查证,确系左徒污蔑大臣,同时也确认,新法暴虐。既如此,臣请大王下诏治左徒罪,并暂停新法,以安百姓。”

    六君等人闻言,齐声拜道:“大王,请诛屈原,暂停新法,以安百姓。”

    群臣拜倒后,事不关己的昭雎,以及心中有底的屈原,只是淡淡的看了众人一眼,然后淡定坐在席上一动不动。

    另一边,熊槐则半眯着眼睛看了看殿中拜倒请命的十九人,目光一冷,然后又瞬间恢复常态。

    顿了顿,昭常见自己等人请命后,楚王没有任何反应,不禁直起腰来,看着楚王道:“大王···”

    此时,熊槐笑着摆了摆手:“诸卿,不久前刺史府给寡人奉上一首淮水之地的民歌,寡人看完感触良多,等寡人将这首民歌读完,再说治罪的事情。”

    说罢,熊槐伸手从案上拿起一卷竹简,然后冷冷的冲群臣看了一眼。

    此时,群臣一听楚王说起淮水民歌,不禁一愣。其中廷理孙浩、三闾大夫屈署、阴陵君三人则是面色一僵。

    等到楚王目光冰冷的扫过来,殿中群臣有一些人摸不着头脑,还有一些人则面带惊恐之色。

    而这些惊恐的人,显然已经知道楚王要念什么诗了。

    “咳咳。”熊槐清了清喉咙,然后尽量放缓语气,一字一字的念道:

    “遵彼汝坟,伐其条枚。未见君子,惄如调饥。”

    殿中,群臣只听了楚王念了前四个字,立即便知这是那一首诗,这是江淮民歌,同时也是百姓抱怨国君的诗。

    就在群臣莫名其妙间,廷理孙浩与三闾大夫再一次听到这歌声,顿时面如死灰,连连叩首请罪:

    “大王,臣有罪,臣有罪···”

    另一边,还在席上跪坐的阴陵君听到孙浩与屈署的请罪声,立即惊恐交加的连爬带滚的汗泪直流的爬道孙浩身侧,然后一边不停的重磕,一边用颤抖的声音请罪:“大王,臣有罪···”

    而还不知内情的昭常以及其他封君,一听孙浩屈署以及阴陵君请罪,顿时若有所悟。

    此时,熊槐听到孙浩三人的请罪声,面色不变,依旧用平缓的语气接着念道:

    “遵彼汝坟,伐其条肄。既见君子,不我遐弃。

    鲂鱼赪尾,王室如毁。虽则如毁,父母孔迩。”

    等熊槐将诗念完,那边,包括令尹昭雎在内,所有的大臣全都长拜请罪道:

    “大王息怒,臣等死罪。”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始作俑者

    群臣拜倒请罪后,熊槐轻轻冷哼一声,然后将手中的竹简重重的砸在王案上。

    “砰~~~”

    安静的大殿中,突然传出一声大响,群臣内心顿时全都一颤。

    此时,熊槐见群臣全都不敢抬头,便冷冷的向阴陵君问道:“阴陵君!”

    阴陵君一听楚王冰冷的语气,他心中一寒,仿佛全都都冻僵了一样。

    只是,楚王询问,他也不得不答,只得颤颤发抖的应着:“臣···臣在!”

    熊槐见状,用毫无情绪的声音问道:“一晃一个多月,你可还记得住在阴陵大泽旁边的无名氏。”

    阴陵君惊恐不已,煌煌而不知所语:“臣···臣···”

    熊槐冷笑道:“看来君已经不记得她了,也是,你们俩素未谋面,而你阴陵君乃是高高在上的楚国封君,而那女子却只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贱民,你阴陵君又怎会急得那个微不足道的女子呢。”

    阴陵君一听楚王讥讽的话,立即再拜道:“回···回大王,臣···臣记得!”

    “记得!”熊槐冷漠的瞥了一眼阴陵君,依旧讥讽的道:“也是,你也应该记得,自寡人二十年前下诏废除肉刑以来,各地官吏秉承寡人的诏令,不再采用除斩首以外的肉刑。现在,我楚国再次发生烹杀这样惨绝人寰的酷刑,这事在阴陵附近已经引起了轰动,所以,阴陵君的确应该记得,你是这二十年来第一个动用酷刑的人。”

    阴陵君大恐:“臣···臣···臣该死。”

    “哼,该死,你的确应该死。”熊槐冷哼一声,然后自顾自道:“一个年仅十八的女子,一个刚刚成婚丈夫就被你征召的女子,一个成婚三年与丈夫聚少离多却依旧独自在家孝敬父母的女子,一个四更起床去砍柴早膳后就要去耕种的女子。

    这样一个贤良的好女子,竟然因为区区一首民谣《汝坟》,而惨遭烹刑。”

    “臣该死!”阴陵君再拜道。

    此时,殿中群臣听到楚王与阴陵君的对话后,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只是,他们知道事情的经过后,全都用冰冷的目光看向阴陵君。

    这些人中,又以昭常为最,此刻昭常正用杀人的目光看着阴陵君,同时心中更是万分惋惜。

    大好局势,本可趁此机会一举驱逐甚至诛杀屈原,结果,却因为区区三个百姓,而功亏一篑。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昭常心中大恨。

    另一边,熊槐则是看着下方的阴陵君接着道:“自寡人灭越以来,天下皆谓寡人残暴,而我楚国接二连三遭到各国围攻,战事频繁,百姓困苦不已。是故,国中百姓对寡人多有抱怨不解。这几年来,刺史府中派去各地采风的刺史,从国中各地给寡人带回了无数抱怨埋怨寡人的诗。

    甚至,在汉北郡,因为汉北郡壮丁死伤惨重,无数的老父老母失去儿子,无数的妻子失去丈夫,无数子女失去父亲。以至于汉北郡中埋怨寡人的百姓甚众,怨恨寡人的也有很多,乃至暗中诅咒寡人的也不少。

    这些寡人都清楚,可是寡人说什么了吗?”

    熊槐自问自答道:“寡人对那些埋怨怨恨乃至诅咒寡人的百姓,全都没有问罪,而是下诏宣布休养生息,并将国中的王田分给了百姓。

    为何如此,那是因为寡人知道这些年百姓真的是受苦了。”

    说到这,熊槐又看了一眼殿中群臣,冷冷的道:“若是寡人也如你阴陵君一样,只要下方群臣百姓只要稍有怨言,不仅不加以安抚,反而施以烹刑。那么······”

    熊槐呵呵冷笑道:“那么此刻殿中的你们,有多少从来没有对寡人有怨言,又有多少人能活着离开王宫。”

    群臣一听楚王如此重的话,全都心中一紧,尤其是六君等人,唯恐楚王不跟他们讲道理,而是直接施以烹刑,那他们就死得太冤了。

    于是,群臣纷纷请罪道:“臣等死罪。”

    熊槐见群臣俯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冲阴陵君道:“阴欣,你之罪有三。

    其一,违背寡人修养生息的诏令,为了一己私欲,征召百姓,此为虐民。

    其二,行贿使者欺瞒寡人,此为欺君。

    最后,也是最大的罪责,那就将寡人苦心经营废除肉刑的努力毁于一旦,二十年之功,却是一朝尽毁,此为动摇国本。”

    说完,熊槐冷冷的问道:“阴欣,这三条罪名你可认罪。”

    “臣···臣···”阴陵君一听楚王口中的三条重罪,几乎每一条都可以杀头,这让他急得全身的肉都是跳一跳的。

    急切间,阴陵君立即将目光投向左尹昭常,希望昭常能出面美言两句。

    现在他还不想死。

    而昭常这边,在楚王公布阴陵君的罪名后,昭常便冷眼看着阴陵君,此刻他见阴陵君投来求救的目光,立即向楚王拱手道:“大王,臣有话说。”

    阴陵君见昭常开口,快调到嗓子口的心脏,顿时微微向下回落不少。

    而熊槐见昭常开口,立即面无表情的问道:“左尹有什么要说的。”

    此时昭常眼睛余光瞥了一眼没有反驳楚王给的罪名的阴陵君,知道此时阴陵君已经成了楚王用来杀鸡儆猴的鸡,而他们这些被恐吓的猴子,又如何能开口为鸡说情。

    所以说,现在阴陵君已经没救了。而其他十七位封君则不然,大王还查无实据,还能保一保。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乃是让众人与阴陵君撇开关系,免得受到连累。否则,若是让大王将阴陵君的事情扯到其他人身上···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阴陵君闹出这种事,昭常根本就不想替他说情。

    想着,昭常拱手道:“大王,阴陵君鱼目混珠,胆大包天,虐待百姓,其罪不赦,臣请大王烹杀阴陵君,以儆效尤。”

    “左尹,你···”阴陵君一听昭常之言,立即转过头去,然后惊恐交加,目眦欲裂的看着昭常。昭常不仅没有施以援手,反而还落井下石。

    见此,阴陵君原本稍稍缓和的心脏,立即如同在胸膛里打鼓一样,仿佛随时都要破胸而出一般。

    此时,熊槐听到昭常之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向阴陵君问道:“阴欣,如何?”

    “臣···”阴陵君闻言张了张口,沉默了一下,然后面如死灰道:“大王,臣认罪。”

    “寡人是在问你认罪吗?”熊槐怒道:“寡人是在告诉你,我楚国已经连续二十年没有施行肉刑了,可是自从你开了一个头,现在,朝中大臣立即有样学样,要求要施行烹刑这样惨绝人寰的恶刑。

    孔子说:始作俑者,其无后乎。这说的不就是你吗?

    你以为你烹得仅仅是哪三个百姓,不,岂是你烹得是寡人的威严以及我楚国法律的底线。

    此时此刻,你就是那个始作俑者。”

    昭常闻言脸一黑。

    而阴陵君浑身一震,然后痛哭流涕:“臣知错了,请大王降罪,无论何种惩罚,臣全都心甘情愿。”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处罚

    熊槐见阴陵君痛哭认罪,点了点头,然后沉吟道:“有罪必罚,有功必赏,此寡人之宝也。今阴陵君欣所犯者有三,理应重处。”

    说着,熊槐看了看殿中已经认命的阴陵君,又看了看坐在原地不为所动,且面色冷漠的昭常六君等人,接着道:

    “阴欣你虽残暴不守法度,但是寡人身为楚国之君,理应依法处置。

    你违背寡人的诏令,行贿使者,虐待治下百姓,使用超过律法的刑罚,今寡人剥夺你阴陵君的封号,并将爵位降为执帛,同时剥夺你对阴陵大泽的治权,从此以后,你不可再驱使百姓前往阴陵大泽为你捕鱼,但阴陵百姓往来不限。

    此外,你治下有百姓两千余户,寡人决定收回四百户百姓。其中,那被烹杀的一家人所在的村子,将不再归你所有。

    还有,稍后你立即传书回阴陵,让阴陵放归百姓,让阴陵百姓得以修养。

    最后,寡人希望你今后引以为戒,善待百姓。”

    阴陵君一听楚王的惩处,不由愣住了。

    本来,他见楚王盛怒,还说出了其无后乎这样重的话,而且殿中群臣,无论是令尹昭雎还是左尹昭常乃至六君他们,全都没替他说情。

    他本以为这一次已经在劫难逃了,甚至说不定全族都会被贬为庶人。

    结果,楚王仅仅只是剥夺封号、降爵、削地、并剥夺四百户百姓,这样的处罚可是远远不及他所预料的那样严重。

    看来大王还是仁厚的,对待贵族更是宽厚,今后要是谁再说大王仇视贵族封君,那他就跟谁急。

    想着,阴陵君,不,阴欣立即感动的俯首拜道:“大王仁慈,臣感激涕零。”

    此时,昭常听到阴欣感动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

    原本他听大王的语气,以为这一次查到实据的阴陵君要被灭族,结果大王仅仅只是高高举起然后轻轻放下。

    现在再看他刚刚的言语,简直是太愚蠢了。

    不!

    昭常摇了摇头,不是我太愚蠢,是大王太奸诈了。

    刚刚大王一定是要将阴欣灭族,以恐吓六君等人的。但是,大王见我以及六君他们全都抛弃了阴欣,所以才放过阴欣。

    离间、分化、拉拢。

    这一刻,昭常脑海冒出了许多计谋。

    不过,若是还可以重来一次,他还是会抛弃阴陵君的。

    只是,当昭常看到阴欣那一副被感动的面容,他的内心顿时沉到了低谷。

    大王虽然放过了阴欣,但是却将阴欣拉拢过去了,原本齐心协力地十八位封君,现在开始瓦解了。

    阴欣解散百姓后,那么剩下的十七个人···

    想着,昭常心中一紧。

    另一边,熊槐处置了阴欣后,又将目光转向还在殿中长拜的孙浩屈署两人,然后用平静的语气道:“廷理,三闾大夫。”

    二人一听楚王直接叫他们的官职而不是亲密的称他们为贤卿,心中一紧,同时应道:“大王,臣有罪。”

    “呵呵!”熊槐冷笑道:“这么说你们承认之前在阴陵收取贿赂,并替阴陵君隐瞒了。”

    “臣有罪!”二人不敢起身,只是深伏在地应道。

    熊槐见此,不由大失所望道:“廷理孙浩,三闾大夫屈署,二人奉命前去查探,结果却收取贿赂,隐瞒实情,深使寡人失望。

    故而,寡人决定将二人降爵一级,其中廷理孙浩身为主使,罪加一等,寡人决定免去廷理一职,贬为寿县尹。而三闾大夫身为副使,与廷理孙浩同流合污,寡人决定额外罚俸一年,以作惩戒。”

    “谢大王开恩。”二人一听被降爵一级,不禁悲从心来,尤其是孙浩还被贬去寿县,不能在郢都任职,不禁心生绝望。

    接着,熊槐目光扫视群臣,见群臣无人与他对视,便开口道:“廷理身负刑罚重责,今廷理空缺,则需要立即让人补上。

    汉北郡守接子,天下大贤,寡人试之汉北,结果汉北郡家给人足,民风俨然,四国围攻而不克,寡人以为能。

    故,寡人决定以汉北郡守接子续任廷理一职。至于汉北郡守一职,则由襄阳郡守陈相接替。

    此外,邓县尹叶巡乃太傅高徒,治理邓县多年,邓县道不拾遗,夜不闭户,寡人以为能,是以寡人决定让邓县尹叶巡接替襄阳郡守一职。”

    说完,熊槐向群臣问道:“诸卿,寡人如何安排,卿等可有异议!”

    “···”群臣见楚王没有跟任何商议,直接任命了人选,虽然感觉有些不妥,但是这时却没有人敢吭声。

    此时,昭常更是紧锁眉心。

    孙浩失去廷理之位,而汉北郡守接子来郢都担任廷理,这一增一减,屈原一党在朝中的的实力更加大了。

    现在,令尹昭雎与司马景缺不开口,屈原掌握大部分行政权,唐昧掌握军权,金君同掌握财权,接子掌握刑罚,已齿掌握工事奴隶。

    这样算一算,楚国的大部分力量基本上都被变法派掌握了。

    而他这个左尹,加上上大夫景邵以及司败罗异,再算上咸尹范环,反对变法的人基本上就只有在朝中提建议的权利,而无法多加干预国事。

    这一刻,昭常突然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如果再不做些什么,那么变法可能就真成了。如此,不久的将来,说不定屈氏将取代昭氏成为楚国最强大的家族。

    接着,昭常想起昭氏与景氏对变法的态度后,内心又微微一松。

    好在,我们还有机会。

    另一边,熊槐见群臣全都没有开口反对,心中笑了笑,又接着道:“前廷理与三闾大夫前往江淮查证一事,因二人收取贿赂,寡人以为二人的查证不足为凭。

    是故,寡人决定等新任廷理到位后,再会和司败一同前往江淮查证,看看百姓对新法的真实态度。

    此时关乎新法是否继续,同时也关乎我楚国未来的国策,不可不慎,不可不明,还请诸卿宽心,寡人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的。”

    “还来查证?!”六君等人一听,顿时心中一紧。

    这齐国来的接子可不是之前的孙浩屈署,虽然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谁把阴陵的事情禀报楚王的,可是,那个接子乃是铁杆变法派,让接子主导查证一事,岂会替他们隐瞒。

    一时间,六君等人心中大恐。

    接着,六君等人全都将目光看向左尹昭常,希望昭常能出面反对。

    而昭常察觉到六君等人的目光后,立即直起腰来,然后在六君等人欣喜的目光中,拱手行礼道:“大王英明。既然廷理与三闾大夫收取阴陵君贿赂,那么也难保他们二人没有收取其他封君的贿赂,此时的确需要重新派人去查探。”

    六君等人闻言不由惊愕万分:“······”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国祭

    从楚宫中出来,一到昭常府上,六君等人立即围住昭常。

    “左尹,刚刚在大殿上,君为何同意大王让接子去江淮查探?”

    “是啊,难道君不知道接子乃是屈原一党吗?哼,以在下看,只要接子到了江淮,无论百姓是不是主动聚集的,那接子一定会禀报大王,说我等残害百姓。”

    “不错,正是此理,左尹你刚刚在大殿第一个开口同意再派人去江淮,这可是害死我们了。”

    “嗯,现在在下心中还在纳闷,左尹你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

    “···”

    昭常听着十七位封君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停,顿时被说得心烦意乱,连连摆手道:

    “诸君,在下的为人难道你们还不清楚吗,在下可是一直反对变法的。”

    六君抱怨道:“左尹,在下虽然知道你是反对变法的,可是现在出问题的是我们啊,一旦接子去了江淮,将我们的事情全都暴露在大王面前,那我等可要承担大王的雷霆之怒啊。”

    东城君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左尹,你刚刚也看到了,阴陵君可是被削了四级爵位,封地少了一半,百姓少了两成,还遭到大王的训斥。

    一旦我们的事情被捅到大王面前,那遭殃的就是我们。”

    “对···”

    “不错···”

    “遭殃的是我们!”

    此时,舒庸君看着昭常狐疑道:“左尹,你该不会想把我等往绝路上逼,然后以此激怒其他封君反抗大王吧。”

    此言一出,六君等人一怔,然后一边惊恐的后退一步,一边迟疑的看着昭常:

    “左尹你···”

    昭常一见六君等人全都惊恐的看着他,脸上已经充满着对他的不信任,当即举手诅咒起誓道:“诸君,在下发誓,在下绝无此意,若是在下打算坑害你们,愿受万箭穿心之苦。”

    六君等人见昭常起誓,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昭常见状,立即开口解释道:“诸君,在下刚刚只是同意大王,那是因为在下已经有了办法,会让接子无法前往江淮,也会让大王暂停新法。”

    “什么办法?”东城君立即问道。

    昭常见六君等人全都期待的看过来,笑了笑,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一说来就不灵了。”

    龙舒君皱眉道:“左尹,你不说出来,我等怎知你的办法可行,怎知你不是在暂时稳住我等。”

    六君接着道:“对啊,万一···”

    昭常闻言,摇头道:“诸位今时不同往日,当年你们在各自的封地里无论做了什么,大王都会一无所知,当年郢都群臣混弄大王,大王可是也一无所知。

    现在则不然,知北涯的探子遍布国中各地,无论是在郢都还是在各地,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大王立即就知道了。

    就像阴陵君一样,以前你们江淮的风声要想传到郢都来,那可是千难万难的,可是现在呢,阴陵君前脚在封地内烹杀百姓,大王立即就知道,今天还趁机打了我等一个措手不及,这就是办法不能说出口的理由。”

    六君怒道:“左尹,这是不相信我们了,要知道我等可是一条船上的人。”

    舒庸君接着道:“还有,左尹,现在大难临头的是我们,你总得给我一旦提示吧。否则,要是等几天我们就这样傻乎乎的回去等你的消息。

    那···”

    舒庸君一甩衣袖,面色冷淡的道:“那就请恕在下不在奉陪了,在下一回到封君,就立即解散百姓。”

    “对。”

    “舒庸君言之有理。”

    昭常一听,立即笑道:“放心,这一次大王一定会在你们离开郢都之前暂停新法的。”

    “哦。”舒庸君一怔,迟疑的道:“左尹,此言当真,要知道在等两天就是国祭黑帝的时间,祭祀过后,我们就会返回封地了。”

    “请诸君放心。”昭常自信满满的点了点头。

    数日后,四月初一,乃是楚国举行大朝议的时间,但是今日楚国却并未举行朝议,而是举行国祭黑帝。

    这一天一大早,熊槐身穿盛装,带着太子以及群臣贵族,在大批军队的护卫下,在大量百姓的跟随下,来到江水之畔的黑帝庙。

    熊槐站在高台上,看着台下的人山人海的群臣勋贵百姓大声道:“诸位父老兄弟,自二十年黑帝展露神迹以来,寡人承蒙黑帝看重,得赐两件神器的制作方法。

    其中五色石早在数年之前就已经被我楚国工匠制作出来,而今,这第二件神器娲皇纸也成功制作出来。这两件神器的成功研制,则向天下人表示,黑帝真的在庇护着楚国,庇护着寡人,庇护着诸位父老兄弟。

    是以,今日寡人带着父老兄弟来此祭祀黑帝,一则为了感谢黑帝,为了表达寡人对黑帝恩赐的感激,今日,寡人决定以三太牢祭祀黑帝。

    其二,此次祭祀的宁一个目的,乃是为了向黑帝祈福,请黑帝庇护楚国,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为表诚意,寡人将亲自在黑帝庙中沐浴斋戒三日。

    现在祭祀开始。”

    此时,台下的群臣勋贵百姓一听楚王之言,楚国工匠根据黑帝赐予的秘方,再次成功制成一件神器,不禁激动自豪不已。

    “黑帝···”

    突然,人群中有人高呼一声黑帝,接着,周围的人立即响应:

    “黑帝···”

    “黑帝···”

    不多时,江水之畔到处都是高呼声,仿佛所有的人都在欢呼黑帝之名。

    过了一会儿,太卜观游以三太牢祭祀黑帝之后,熊槐站在高台上,抬起手来打算制止百姓的呼唤。

    好一会儿后,百姓才安静下来。

    此时,熊槐庄重的对观游道:“太卜,占卜。”

    “唯。”观游点头应了一声,然后便在高台的一侧,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开始举行占卜仪式。

    又过了一段时间,占卜仪式完成,然后观游在所有人紧张而期待的目光中,举起龟壳,大声高呼:“大吉。”

    熊槐一听,立即大喜的高呼道:“天佑楚国,天佑寡人,大吉。”

    群臣闻言,跟着高呼道:“天佑楚国,天佑大王,大吉!”

    接着,外侧的士卒以及更外侧的百姓听到声音,亦跟着高呼道:“天佑楚国,天佑大王,大吉。”

    一时间,楚人的高呼声响彻云霄,震天动地。

    高台上,熊槐看着热烈响应的国人,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火光

    祭祀过后,熊槐留下太子横监国,并让令尹昭雎与柱国唐昧辅佐太子,然后便在群臣的目送下,在太卜观游等楚国巫师的陪侍下进入黑帝庙中,开始了为期三天的斋戒祈福。

    熊槐的身影消失在黑帝庙内后,群臣又等了一会儿,然后,太子横对昭雎道:“令尹,国中事务繁多,我等不可再次久留。依孤之见,可留下部分大臣再次等候父王出来,其余大臣便可返回郢都。”

    “太子所言极是。”昭雎点了点头,微微垂首问道:“不知太子以为该留下何人。”

    太子横笑道:“孤之四弟旺财,即将行冠礼,可留于此处等候父王。至于朝中群臣,还请令尹做主。”

    “诺。”昭雎点头应了一声,然后退后一步,与柱国唐昧商议了一下。

    二人议定,昭雎便向太子横拱手行礼道:“太子,臣与柱国商议,决定留三闾大夫屈署并大王身边谒者在此等候大王,此外,为了以防宵小之徒惊扰大王,可让右司马邓陵光率五千近卫军在此护卫左右。

    不知太子以为如何?”

    “三闾大夫屈署,右司马邓陵光。”太子横沉吟了一下。

    三闾大夫不仅掌管宗室,而且还负责楚国宗庙的祭祀,现在父王在黑帝庙中为国祈福,三闾大夫理所当然的应该留下来。

    而邓陵光不禁本人时常护卫父王左右,充当侍卫统领,而且其所部的近卫军,乃是直接归父王指挥的军队,军队数量虽少,但是其中士卒各各以一当十,让近卫军留下来护卫左右,可保万无一失。

    想着,几近不惑之年的太子横,轻抚着自己黝黑狭长的胡须,点头道:“善。”

    不多时,太子横下令让军队劝离了百姓之后,便与昭雎唐昧率领群臣以及大军返回郢都。

    路上。

    六君与东城君两人爬上左尹昭常的马车。

    车上。

    六君感叹道:“左尹,今日的国祭可是很成功,大王一呼而群臣百应,群臣百呼而百姓万应,由此可见,大王得天之佑,乃是深入人心的。”

    此时,东城君从袖中掏出一本楚王命人编写的《黑帝书》,从中翻开后,面色沉重的看着昭常道:“黑帝事迹广为流传,补天救世赫赫功名,捏土造人万古流芳,乃是有开天辟地威能的上古大神。

    今五色石娲皇纸在楚国先后出世,黑帝威名已经深入国中所有人的内心,同时所有人也全都认为黑帝曾赐福于大王。

    虽然我们都以为大王变法乃是一件不利于国家的政策,但是,我们现在同样也以为,得到黑帝赐福庇护的大王,不是人力可以威胁以及击败的。

    左尹以为然否。”

    昭常一听,立即知道今天的国祭,以及国祭中公布的娲皇纸、黑帝书,已经极大的震撼了国中群臣勋贵,以致之前征召百姓的十七位封君,开始打退堂鼓了。

    想着,昭常立即开口道:“大王得天之佑,这是人所公知的事情,在下也丝毫不怀疑。”

    昭常恭维了一句后,又摇头道:“不过,天心即人心,顺天应人才是明君之道。昔日大王与先令尹昭阳两次清查国中土地人口,扰得百姓不得安宁,幸赖忠贞之士进言,大王及时醒悟,这才暂停扰民。

    二十多年前,大王听信屈原谗言,在国中开始变法,幸赖有识之士进言,大王这才明白忠奸,暂停变法。

    广开言路,大行正道,不为邪道所惑,这就是大王下破柱国灭亡越国的原因,也是大王上得黑帝赐福的根本所在。”

    说着,昭常有叹气道:“可是,现在大王则不然,听信谗言,贬斥忠言,近小人而远贤臣,国中人心浮动,国外群狼环伺,这岂是圣明之君。

    天心即人心,现在人心不附,上天又岂能依附。

    所以,君等不必担心。”

    六君听着昭常安慰的话,感觉好像有些道理,但是却无法使他安心。

    于是,六君皱眉道:“左尹,人道近而天道远,这上天神灵的事情,谁能说清楚呢。”

    “是啊,天道太远,非你我所能知。”东城君点了点头,然后脸色沉重的看着昭常道:“左尹,我等明日就将离开郢都。”

    昭常一怔,点头道:“此事我已知之,还请诸君明日早起、缓行,在下明日就将前往黑帝庙以死相谏,让大王暂停新法。”

    “明日死谏!”六君东城君一怔,然后面色沉重的对视一眼,接着异口同声道:“善,那我等就再留郢都一日。”

    “善!”

    另一边,黑帝庙中,熊槐正在黑帝神像下闭目跪坐祈福。

    此时,太卜观游轻轻走了进来,在熊槐不远处拱手轻呼:“大王。”

    熊槐闻言,缓缓睁开眼睛,问道:“太子和群臣已经返回郢都了。”

    “是的。”观游应道:“太子留下公子旺财、三闾大夫在外侍奉大王,并下令让右司马邓陵将军率近卫军护卫左右,刚刚带着其他大臣返回郢都了。”

    “好。”熊槐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那周围前来观礼的百姓呢!”

    “回大王,太子临走之前,已经下令让军队劝离百姓,百姓虽然暂时离开了,但是还有不少人去而复返,在远处朝大王朝拜。”

    “向寡人朝拜?”熊槐一怔,然后反应过来,笑骂道:“百姓分明是来朝拜黑帝的,怎么会是来朝拜寡人的。

    倒是寡人占据黑帝庙,让百姓不能进庙朝拜,却是寡人的不是了。”

    观游笑了笑,赞道:“大王仁慈。”

    熊槐笑着摇了摇头,问道:“事情准备的如何了?”

    “大王放心,万事俱备,只等天黑了。”

    “善。”

    当天夜里,月亮藏起了身体,但是群星闪耀,十分努力的洒给大地点点星光。

    黑帝庙中,在昏黄的烛光中,熊槐看着观游与他两个大巫儿子摆弄天星灯,所谓天灯即后世的孔明灯,因孔明尚未出世,所以熊槐直接抢先命名为天星灯。

    很快,观游布置好天星灯后,向熊槐拱手道:“大王,天星灯已经布置好了,请大王点火。”

    “善。”熊槐轻轻应了一声,然后走到天星灯旁,从观游手中接过烛火,然后给第一个面向世人的天星灯点起烛火。

    随着天星灯被点亮,观游的两个儿子缓缓松开纸罩,天星灯微微一摇,然后便稳稳的向天上飞去。

    此时,熊槐一脸喜色的看着爬升的天星灯,颇为期待的道:“有了这个天星灯,寡人今夜一定会在梦中拜见黑帝。”

    说罢,熊槐见天星灯已经飞出院子,立即吩咐道:“太卜,接下来就交给贤卿了。”

    观游拱手应道:“请大王放心。”

    熊槐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向自己的寝宫走去,才进门,便听到观游的大呼声:

    “黑帝庙中有天星飞天了。”

    安静的黑帝庙中,突然传出这么一大嗓子,顿时所有的巫祝侍卫全都出来了。

    接着,庙中诸人顺着大喊大叫的太卜观游所指方向,见一颗从未见过的星辰正在向天空飘去。

    见此,所有人大惊失色,惊慌失措,纷纷大呼大叫道:“天星飞天了!”

    很快,庙中的动静瞬间传到庙外,此时,公子旺财、三闾大夫屈署、右司马邓陵光以及周围的侍卫向庙中一看,果见一颗从未见过的星辰正在向天上飞去。

    见此,所有人都大惊道:“天星飞天!?”

    “天星升天了!”随着庙中巫祝的声音源源不断传来,周围的近卫军将士也跟着大喊道:“天星飞天···”

    眨眼间,黑帝庙内外都在惊呼:

    “天星飞天···”

    “天星飞天···”

    “天星飞天···”

    “走水了···”

    “天星飞天···走水了···”

    隐约间,邓陵光突然从周围将士的大呼声中,好像混进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于是,邓陵光皱着眉头转头向周围望去,南面的江水上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东面的丛林同样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北面的丛林···嗯?

    突然间,邓陵光见北面丛林隐隐约约间似乎有火光升起,并且刚刚的走水声,似乎也是从北面传来。

    见此,邓陵光猛然“铮”的一声抽出腰间宝剑,然后大喝道:“众将士听令,警戒。”

    就在近卫军将士传令戒备间,北面丛林的火光已经星火燎原,此时,庙外所有人都看到了北面那一股显眼的火光。

    就在众将士小心的戒备间,远处的火光已经冲天而起,并快速向周围蔓延开来。

    此时,原本还大呼“天星升天”的庙中诸人,突见北面山林起火,顿时不在大呼“天星升天”,而是紧张的低呼道:“北面走水了···”

    另一边,躺在床上还未入睡,正在做着美梦的熊槐,突然发现外面大呼大叫的声音消失,并隐隐约约间听到“走水了”,不禁一懵。

    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谣言再起

    就在熊槐疑惑间,房间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太卜观游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大王,臣有事要报。”

    “进来。”

    “唯。”

    熊槐从床上起来,才下地便见观游快步进来,于是,熊槐还未穿好衣服便问道:“太卜,外面出了何事,寡人似乎听到‘走水了’的声音,可是黑帝庙失火?”

    “不是黑帝庙。”观游快速的摇了摇头,拱手道:“大王,北方的丛林失火,刚刚右司马来报,他已经派人去查探。”

    “北方丛林失火?”熊槐闻言目光一沉。

    接着,熊槐快步走到屋外,然后向北方一望,果见远处有一股大火冲天而起。而且,火光所散发的光芒,已经将江水之畔的黑帝庙都照亮了。

    好大的一场火,为何会突然起火,难道天星计划失败了?!

    掉下的天星将丛林点燃了?

    想着,熊槐抬头一看,却见自己所放的那个天星灯还在天上飘着,显然,这场火跟天星灯跟他没关系。

    既然这场火跟他没关系···

    想着,熊槐突然心头一震。

    此时距离他返回房间就寝不过才数分钟,大火却从无到有,再到扩散开来,显然,北面的火势十分迅猛。

    蔓延如此之快的大火···

    熊槐目光一凝,声音冰寒的道:“有人放火毁林。”

    “什么?”一旁的观游闻言大惊,接着想起那个被盗贼所杀的楚声王,不禁脸色仓白的看着楚王道:“难道有人欲行不轨,以下···下···”

    观游说不下去了,只是用恐惧的目光看着楚王,连他的声音颤颤发抖都没有发觉。

    熊槐闻言皱起眉头。

    刚刚他想到有人放火后,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有反贼作乱,欲要声东击西调虎离山,然后趁机突袭他。

    只是转念一想,又立即排除了这个念头,此刻他并未远离郢都,不仅身边有楚国最精锐的近卫军,而且郢都那边,柱国唐昧手中还有十万大军,只要他一声令下,大军转瞬即至,所以,现在应该还没有人敢如此胆大包天。

    如果不是兵变,那么···

    熊槐将郢都最近的行事回想了一遍,然后立即就有了猜测。

    恐怕这是有人用天变进行人变,在他国祭黑帝的紧要关头,在他沐浴斋戒祈福的紧要关头,一旦有人将大火与天命联系在一起,这绝对是对他的威信的致命一击。

    或许,明天一大早就会有许多大臣在黑帝庙外请命了。

    只是,熊槐虽然已经想到了这一节,但现在他却没有办法解决此事。一则现在夜已深,留给他的时间已经没有了,二则他白天已经公开宣布斋戒为国祈福,在天下人都迷信的今天,他是万万不可出去理事的。

    要不然,就算他今天夜里就让人把火灾扑灭了,那么其他人也会以祈福失败发难。

    所以,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太子与昭雎他们能快速扑灭大火,并能稳定国家了。

    否则···

    想着,熊槐心中不禁长叹一声:唉,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相同其中关节之后,熊槐看了观游一眼,见他脸色不正常,便笑着安抚道:“太卜,不必担心,寡人有天命在身,有黑帝庇护,区区一场大火,岂能奈何的了寡人。”

    观游见楚王不仅对大火丝毫不在意,而且还露出笑容,甚至连声音也充满着自信,见此,他仿佛被楚王的自信感染了一般,心神微定,然后问道:“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熊槐笑了笑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现在太子监国,一切事情都有太子顶着,就算是天塌下来,那也是太子去顶。”

    说罢,熊槐转身向屋内走去,并且一边走一边吩咐道:“寡人还要为国家祈福,无论有什么事,都别来打搅寡人。”

    “额···”观游看着向寝宫而不是主殿走去的楚王,不禁无语。

    郢都,昭常府上,此时已经是夜深人静,但是身为左尹的昭常却没有睡觉,而是一直站在主厅中,目不转睛的向东南方向眺望。

    直到他从东南方隐约看到一股火光亮起,而且越来越亮,久久没有熄灭的迹象,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来人!”

    门外,昭常门客苏茂一听昭常呼唤,立即走进厅中:“君上,不知有何吩咐?”

    昭常看了苏茂一眼,沉吟道:“先生跟了常多少年了?”

    苏茂闻言,眼中露出一丝回忆:“臣侍奉君上已经二十三年了。”

    “二十三年了。”昭常感叹了一声,然后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苏茂:“先生,这二十三年来,常带你如何。”

    苏茂应着昭常的目光应道:“臣虽不肖,但君上待我甚厚,臣无以为报,愿以死报之。”

    “好。”昭常哈哈一笑:“先生,没那么严重,这一次,常只是想请先生带领府中死士去散布一些消息罢了。”

    苏茂一怔。

    ······

    而另一边,郢都东南方起火后,当地官吏立即组织百姓开始救火,但是因人数太少,救火未成,甚至不仅没有控制住火势,反而还让火势蔓延开来。

    次日一大早。

    在郢都沉寂许久的谣言,再次在郢都发酵。

    “昨日大王用三太牢祭祀黑帝,于是太一发怒了,昨夜降下大火,以惩戒大王。”

    “不,不是太一神,是黑帝发怒了。听说是大王任用小人,听信谄媚之言,所以黑帝降下天火以示警大王。”

    “不,我听说了,黑帝之所以发火,那时因为大王废弃楚国的良法善法,转而采用秦国那种虐待百姓的新法。昨天大王祭祀黑帝之后,黑帝降临楚国,看到楚国百姓的惨状,心中不忍,且对大王不喜,所以才降下怒火。”

    “听说了吗!太一神大怒···”

    “听说了吗,黑帝大怒···”

    太子府。

    太子横一大早起来,便听到府中小吏禀报昨夜郢都东南方向丛林失火。

    “丛林失火?”太子横一怔,然后毫不在意的道:“春夏干燥,上天许久未曾降雨,丛林失火也是常事,不必在意。

    立即派出一个使者,向当地官员询问火情,并让当地官员组织百姓救火便是。”

    太子横打发了来禀报的小吏后,便悠悠然的让人准备洗漱之物。

    待洗漱之后,又有人来报:“太子,不好了,今日一大早城中出现谣言,许多人都说天降大火示警大王。”

    “嗯?”太子横一怔,询问了谣言之后,他忽然想起几年前他父王应对谣言的办法,便轻笑道:“百姓愚昧,好闻奇闻异事,这再正常不过了。所谓谣言止于智者,只要城外大火一灭,那谣言自然就会平息,不必理会。”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拒绝

    另一边,屈原一大早起来,先后得到城外失火与城中谣言的消息后,立即意识到不好,然后连早膳也没有吃,便直往宫中而去。

    等到了宫外,屈原一下马车便见令尹昭雎的马车赶到宫外,见此,屈原立即走向前去,在昭雎下车后,行礼道:“见过令尹!”

    “左徒也来了。”昭雎回了一礼后,问道:“左徒可是为谣言与火灾之事而来。”

    “不错。”屈原点了点头,问道:“令尹也是为此事而来。”

    “正是。”昭雎点头道:“大王正在黑帝庙为国祈福,此时国中突发火灾,人心不稳以致谣言四起。刚刚雎虽然已经派人让失火之地官员组织百姓救火,但是在下心中依然心神不宁,所以想要进宫与众人商议一个章程,以快速扑灭火灾,平息城中谣言。”

    屈原一听,心中一松,他方才之所以急匆匆进宫,正是出于同一顾虑。

    若是寻常天灾,即便是天干物燥,也只需让当地官员组织百姓救火便足够了。

    可是,他担心这一次的火灾不是天灾,而是**。若真是**的话,那仅凭当地官员百姓,恐怕难以扑灭大火。

    不过,现在令尹昭雎与他都希望能快速扑灭火灾,那救援火灾的最大困难就没有了。

    想着,屈原轻松的笑道:“国中又令尹主持大局,想来区区一场火灾很快就会扑灭了。”

    昭雎闻言会意一笑:“只要你我群臣同心协力,区区火灾算不了什么。左徒,你我一同进宫面见太子。”

    “善。”

    宫中。

    进入议事大殿后,二人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同时一愣。

    太子府距离王宫最近,按理来说太子横应该来得比二人都早才是,可是,现在大殿中除了宫中使者,却并无太子横的身影。

    见此,昭雎看了离他最近的侍者一眼,开口问道:“太子何在?”

    一个侍者立即上前应道:“回令尹话,今日不是大朝,是以太子并未进宫。”

    昭雎屈原闻言,同时皱起眉头,国中出了这么大事,太子横竟然没有进宫议事。

    顿了顿,昭雎用平静的语气道:“快,立即派人去太子府请太子进宫议事,就说本令尹与左徒···”

    说着,昭雎见殿外出现柱国唐昧的身影,便接着道:“还有柱国,请太子入宫议事。”

    “诺。”

    侍者离去后,昭雎屈原与唐昧打了一个招呼,然后三人又等了一会儿,不见其他大臣来,昭雎又吩咐道:“来人,请司马景缺与左尹昭常前来议事。”

    “诺。”

    另一边,太子府。

    太子横听到宫中侍者的禀报后,不由在内心讥笑:“人人都说令尹左徒柱国乃是我楚国闻名天下的贤良,今日一看,孤以为言过其实了。

    当年各国来楚散布谣言,下有百姓议论纷纷,上有群臣联合逼迫。

    可是父王呢!面对这种场景,依然面不改色,该吃就吃,该睡就睡,甚至宫中歌舞不断,这才稳定了群臣。

    可现在呢,城中这才又些许谣言,令尹柱国左尹三人却急匆匆的聚在一起想要商出一个办法,还要让孤也去。

    啧啧···区区火灾以及些许谣言这算的了什么呢,只要火灾一灭,谣言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令尹等人一点也没有父王的稳重,人家说,我楚国君明臣贤,这才蒸蒸日上。

    哼~~依我之见,楚国能有现在,全是父王的功劳,令尹左徒徒有虚名。”

    太子横摇了摇头,在心中狠狠的将昭雎屈原唐昧三人鄙视来一番,然后对前来想请的使者道:“你回去告诉令尹他们,就说城中谣言与城外大火的事情,孤已经知道了,而且孤已经派人去催促灾情发生之地的官员了。

    你回去跟令尹他们说,区区火灾,让当地官员组织百姓救火便是,而城中谣言,只等火灾一灭,自会平息。”

    “诺。”

    宫中,传讯的侍者回禀道:“令尹,太子······让令尹柱国还有左徒尽管放心回去,此时交给下面的官员处理便可。”

    昭雎三人一听侍者的回报,同时一怔,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接着,昭雎嘴角一抽,然后上前一步,一脚将那个使者踹倒,接着看着侍者眼睛一瞪,怒道:“混账东西,你可真的奉命去了太子府,你可真的见到了太子,刚刚的话可真是太子的话,你胆敢有半句虚言,本令尹现在就可斩了你。”

    “令尹饶命~~”那侍者被踹到后,见令尹昭雎大怒,立即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带着哭腔顿首道:“令尹,刚刚那些话真的是太子让小臣带给令尹,小臣不敢有半句虚言。”

    说完,那侍者便对这昭雎连连顿首。

    “咚咚咚···”一连数下重磕,那侍者便已然磕破了额头,鲜血直流于地。

    昭雎见此,心中虽然已经信了侍者,但却更加恼怒了。

    “胡闹,出了这样大···”昭雎话未说完,感到衣袖被人扯了一下,扭头一看,却见屈原正看着宫外。

    “令尹,司马与左尹来了。”

    昭雎一听,立即见殿外看去,果然,景缺与昭常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远处。

    见此,昭雎立即闭上嘴巴,然后皱起眉头看着那侍者道:“你再去一趟太子府,就说本令尹请他来议事,让他速来。”

    “诺。”那侍者闻言,心中一喜,连额头上的血迹也来不及处理,转身就想跑。

    只是,脚还未踏出去,又听到一个声音:“慢。”

    昭雎一听屈原制止侍者,立即看着屈原询问道:“左徒,你还有什么吩咐吗?”

    屈原闻言拱手道:“令尹,既然刚刚侍者已经去太子府请太子,那么现在再去恐怕也是同样的结果,所以,平以为侍者难以请动太子,还是让州侯去请,这才能说清楚。”

    “嗯?”昭雎一怔,随后反应过来。

    之前太子得到消息却未主动进宫议事,甚至连刚刚他派人去请,也未能请动太子,这只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太子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事的严重性。

    所以,再派侍者去强请太子,只会让太子心中对他们不满。

    而让州侯去请则不然,州侯做为太子心腹,又是一个明事理的,让他去请太子,一定能够将事情说清楚,并让太子速速进宫议事。

    想到这,昭雎立即点头道:“多谢左徒提醒。”

    说罢,昭雎又冲那个侍者道:“快,去州侯府上,将城外失火的事情通知州侯。”

    “诺。”那个侍者大声应了一声,然后等了一个呼吸,见屈原唐昧两人都未开口阻止,才急匆匆的跑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目标 上

    太子府,此时府中鼓乐齐鸣,数位舞女正在大厅中间摇摆着妙曼的身躯。

    而太子横一面观赏者歌舞,一面为自己的养气功夫自鸣得意,不多时,一个侍者走了过来。

    “太子,州侯来访。”

    “州侯。”太子横一怔,然后悠然自得的坐在席上:“请州侯进来。”

    “诺。”

    不多时,约四十上下,模样颇为俊朗的州侯走过来,见太子横一脸轻松的坐在席上欣赏歌舞,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急色。

    于是,州侯快步走到大厅中,挥手驱散舞女乐者后,才一脸着急的拱手道:“太子,如今城中一片大乱,太子为何还有心情在此欣赏歌舞。”

    “州侯是为城外火灾与城中谣言来的吧。”太子横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然后回忆起自己父王应对的办法,便悠然自得的道:“若是为这事,君侯就不必担心,谣言止于智者,只要城外大火熄灭,谣言自然就会不攻自破。

    现在孤在府中欣赏歌舞,这正是效法父王,稳定人心啊。”

    “稳定人心。”州侯皱了皱眉,然后摇头叹息道:“太子错矣,大错矣。”

    太子横不快的看着州侯:“州侯,孤可是完全效法父王应对谣言的策略,这如何错了?”

    “哼。”说着,太子横冷哼道:“上次父王这么做的时候,你还称赞父王贤明,怎么现在轮到我了,就大错特错了。

    莫非···”

    “这···”州侯一见太子发怒,心中一膈,看了看空荡荡的大厅,然后又靠近太子横一步,低声道:“太子,上次大王可以不用理会谣言,那是因为谣言针对的乃是令尹,而令尹乃是大王的臣子,所以大王才可以静观其变,等谣言止于智者。其中最关键的是,令尹的命运全都掌握在大王手中,所以大王自然可以不用急。

    可是,这次则不然,城中谣言分明是直指大王,而太子你即身为人子,又身为人臣,岂可坐视有人诽谤君父而无动于衷。太子你要是这么做,一旦被大王知道了,轻则会让大王以为你不贤无计可施,重则会让大王以为你图谋不轨。”

    “图谋不轨?这怎么可能!”太子横闻言急得从席上跳了起来,全然不相信的连连摇头道:“不会的,父王一向贤明,岂会怀疑我,父王连令尹都信任有加,有怎会···”

    州侯不等太子横说完,便急忙打断道:“太子,大王现在六十有余,而太子你也四十有余,太子你自己看看,你的胡须都已经到了胸口了!”

    “···”太子横闻言脸色大变,顿时为之失声,这一刻他想到了许多,尤其是宋国的事情。

    州侯见太子横脸色一变,又开口道:“而且,太子,在下当心这一次城中的谣言乃是朝中重臣借天降大火逼宫,要不然不会昨夜才起火,今天一大早就闹得满城谣言。

    所以,臣以为太子当务之急乃是立即与那些准备向大王逼宫的人划清界限,否则,一旦大王将太子你与那些大臣联系在一起,那···”

    “有人纵火,此乃**并非天灾!!!”太子横听到这,顿时脸色苍白,这种情况是他从来没想到过的。

    要说他父王现在最关心的是什么问题,那一定变法大事。

    而为了能够在他父王驾崩后正常即位,自变法以来他既没有明确的站在变法派一方,同样也没有明确的站在反对派一边,一旦让他父王以为他勾连群臣逼宫并阻碍变法,那即便他是太子,那也得玩完。

    尤其是在他父王年过六十的情况下。

    想着,太子横立即问道:“君侯,那本太子现在应该怎么办?”

    州侯见太子横询问,这才偷偷舒了一口气,安慰道:

    “太子勿急,现在虽然是太子您在监国,但朝中还有令尹柱国等重臣在。是以,臣以为太子只需立即进宫召集令尹他们一同商议,如此必能拿出一个章程,然后尽快扑灭火灾以及平息谣言。”

    太子横这次没有拒绝,而是用力的点了点头:“善。”

    宫中。

    昭雎等人在宫中又等了许久,才看到太子横的身影出现在殿外。

    见此,昭雎立即迎上前去,拱手道:“太子,老臣听说太子刚刚去安排人催促失火之地官员组织百姓灭火了,不知此事如何了。”

    太子横一听,然后见殿中唐昧等人全都看着他,他先感激的看了昭雎一眼,然后点头道:“令尹放心,城外失火,孤心急如焚,这才匆匆让人去催促了。不过,在下担心火灾猛烈,仅凭当地官员百姓恐怕难以扑灭大火,所以才想与诸卿商议一个办法来。”

    “善哉。”左尹昭常早就在殿中等得不耐烦了,此时一听太子横之言,立即大赞一声,然后拱手道:“太子心中急切与焦虑,臣感同身受,如今天干物燥,火灾极易蔓延,仅凭当地官员百姓,恐怕难以扑灭大火,所以此时正需朝中拿出一个办法来,以尽快扑灭城外大火。”

    此言一出,殿中众人皆是大吃一惊。

    尤其是屈原,他还极为诧异的看了昭常一眼,原本他以为昭常会乘机生事,逼迫大王,要求暂停新法,结果现在昭常却是如此迫切的希望扑灭火灾。

    此时,屈原看着义正言辞的昭常,心中暗暗纳闷:“难道这火不是昭常他们放的,难道真是天灾,难道我看错昭常了。”

    另一边,昭常见众人全都惊讶的看过来,笑了笑,高声道:“太子,令尹,柱国,还有诸位同僚,如今城外火势猛烈,扩散速度惊人,为了尽快扑灭大火,在下以为应该立即派出军队展开救援。”

    “军队?!”正在殿中沉思的唐昧,一听昭常提出要调动军队救火,当即打了一个激灵,然后立即开口拒绝道:“调用军队救火一事万万不可行,如今六国大军已经在河东与秦军开战,随时都有可能分出胜负。

    一旦战事结束,六国联军下一步动作未明,此时郢都大军还要防备外部之敌,万万不可去救援火灾。”

    昭常笑着摇了摇头:“柱国此言差矣,如今失火之地就在郢都左近,而不是远在江南,只要大军出动,只需一天或者半天就能扑灭大火,根本就不会妨碍柱国防备各国。”

    “不行。”唐昧再次摇了摇头,然后瞥了一眼情真意切的昭常。

    难道昭常放火的目的就是军队?

    一旦他现在交出军队,那么救火的军队就会理所当然的交给司马景缺,或许有相当一部分军队会交给景缺。

    现在景缺虽然一直没有出面反对变法,可是,他可知道的,大王不久前还将景缺吞下去万户私属全都逼了出来。

    要说景缺心中没怨言,那根本不可能。

    万一景缺与昭常等人合谋,一拿到军队就立即发动兵变,然后再加上城中反对变法的贵族尽起家中精锐响应。

    如此···说不定他前手交出军队,后手太子横或者留在宫中某位年幼的公子就即位了。

    想着,唐昧坚定不移的拒绝道:“兵者,凶器也,用之不祥。除非有大王的诏令,请出虎符,否贼,军队不敢有丝毫异动。”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目标 下

    “柱国~~”昭常见唐昧再次拒绝,立即拉长了声音,忧心忡忡的劝道:“所谓事有缓急轻重,此刻面对逐渐蔓延的大火,些许变通是必要的也是完全可以的。

    大火不断蔓延,而此时郢都也只有城外军队能迅速出动救援大火,而其他办法显然都不如调用军队来的迅捷。”

    说罢,昭常悲天悯人的拱手道:“言尽于此,还望柱国三思。”

    唐昧闻言,心中越发的以为昭常意图不轨了。

    “不行。”唐昧摇头道:“没有王命,不可调动军队。”

    “唉~”昭常猛然一叹,然后一脸焦急的看向太子横道:“太子,你看,柱国这···”

    说着,昭常拱手道:“太子,臣请太子做主。”

    “这···”太子横看了看拱手请命的昭常,然后又看了看态度异常坚决的唐昧,顿时陷入了左右为难。

    诚如昭常所说,此时调用军队的确是最快也是最稳妥的办法。

    可是,州侯的话依然余音在耳,他内心同样也清楚这一次大火的凶险。

    若是他现在跟反对变法的昭常一同向柱国唐昧施压,逼唐昧交出兵权,那···一旦把父王从黑帝庙中逼出来,那他这个太子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此时,屈原见太子横左右为难,立即开口道:“太子,臣以为昨夜才烧起的大火,虽然有所蔓延,但眼下还没有到需要军队出动的程度。

    况且大火蔓延,受灾的都是周围的百姓,所以臣以为只需征召火灾附近的百姓,并要求郢都城中东南两面的百姓每户出丁一人,则只需半日功夫就可聚集数万百姓。

    有了这些百姓,足以快速扑灭城外丛林大火。”

    说到这,屈原笑了笑道:“说不定到了今天夜里,城外大火已经被扑灭了。”

    昭雎闻言,立即赞同道:“善,太子,老臣也以为左徒之策可行。”

    此时,昭常见太子横意动,立即开口反对道:“太子,左徒此乃祸国之言,太子万万不可听从。”

    “为何?”太子横一怔,然后迟疑的看着昭常。

    这么快捷方便的办法不用,他却始终纠缠着军队,难道他真的打算发动兵发吗?

    此时,昭常看出了太子横眼中的迟疑,但是他面色不改,拱手道:“太子,不久前阴陵君因为在明知大王下令休养生息的情况,依然征召百姓供其驱使。结果,这事败露,大王大怒,对其夺封降爵,削地削民,以示惩戒。

    现在阴陵君还在滞留城中未走,大王刚刚祭祀了黑帝还在为国祈福,大王淳淳教导不绝于耳,太子你现在就大肆征召百姓。

    知道的,会说太子你是为了救援大火,可是不知道的呢,那他们就不知道会怎么编排太子您呢。”

    太子横一怔,接着脸色一变,然后心有余悸地看了看昭常以及提出征召百姓的屈原。

    是啊,父王刚刚才重申与民休息的国策,要是他现在就征召百姓救火,那还在城中尚未离去的六君,会怎么想会怎么做。

    他们一定会群起围攻于他,然后为阴陵君报仇。

    甚至,还未征召百姓的大部分江淮封君,也会借此事征召百姓。

    那时,父王即便不想处罚他,恐怕也办不到了。

    想着,太子横立即冷眼看了屈原一眼,然后摇头拒绝道:“征召百姓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太子!”屈原看到太子横冷淡的态度,立即拱手道:“所谓事权从急,救援火灾刻不容缓,即便是临时征召百姓,那也是可以的。”

    昭常一听,不等太子横回答,也拱手道:“太子,所谓事权从急,救援火灾刻不容缓,即便是临时调用军队,那也是可以的。”

    太子横闻言脸色一黑,这两个建议可都不怎么好,一个是将他往火坑里推,另一个则是将他往深渊里推,全都不安好心。

    这一刻,太子横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父王让他在朝中静心旁观,多看多听多想,少说少做少插手,原来不仅仅是教他怎么处理国事,更是让他多观察大臣的心意。

    这个教训,一定是父王即位之后,经过多年的挫折才总结出来的。

    难怪父王总是说王者之道在于平衡,不仅是平衡国君与贵族,而且也要平衡贵族与百姓,而且连朝野之间,贵族之内,百姓之中也要进行平衡,甚至还包括物价土地等等。

    君王之道,在于平衡,治国之道,在于治大国样烹小鲜。

    这一刻,太子横觉得自己悟了,并还在心中默默感叹,好在自己明白的还不算太晚。

    想着,太子横没有理会昭常屈原两人,而是看向昭雎道:“令尹以为如何?”

    昭雎半眯这眼睛瞥了太子横一眼,然后睁眼看了看屈原与昭常,然后应道:“太子,老臣赞同左徒之言,征召百姓。”

    说着,昭雎拱手道:“太子,大火刻不容缓,虽然征召百姓情非得已,但百姓也会理解的。毕竟,这仅仅只是征召百姓一两天而已。”

    太子横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柱国唐昧,问道:“柱国以为如何?”

    唐昧态度坚决的道:“太子,没有王命虎符,大军不可动。”

    太子横依旧点了点头,然后瞥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的司马景缺,问道:“司马,不知卿以为如何。”

    景缺一听太子横主动垂询,心中闪过一股感动。此时他见太子询问令尹昭雎与柱国唐昧之后,依然还询问他这个存在感极低的司马,他就已经知道太子横的心意了。

    接着,景缺又想起自己汉北的万户私属,心中又是一痛。

    顿了顿,景缺沉吟道:“太子,大王宣布修养生息的诏令已经公布全国,大王处置不仁的阴陵君,同样朝野皆知。现在若是太子下诏征召百姓,哪怕仅仅只是半日,那也是以五十步笑百步,臣以为此事不可行。”

    太子横闻言,点头道:“司马所言极是,累及百姓,陷父王于不仁不信,此亦非我所欲也。”

    屈原唐昧闻言,全都一怔,然后迅速的对视了一眼,接着看向昭常景缺的目光充满着警惕。

    另一边,昭常见太子横明确表达了拒绝征召百姓的态度后,立即拱手请命道:“太子,请下令调动军队吧。”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逼宫

    太子横一滞,接着又见昭雎唐昧屈原景缺全都紧紧看着他并且默认不语,见此,他缓缓摇了摇头。

    征召百姓,背上不仁之名,这不是他要的。同时,私自调用军队,背上不忠不孝之名,这同样也不是他要的。

    此时,昭常见太子横再次摇头,急道:“太子,火势不等人,太子即不愿征召百姓,又不愿调用军队,那太子打算如何救援火灾。”

    “这···”太子横一滞。

    另一边,屈原在太子横摇头后,已经放下的心,随着昭常再次开口,便又提了起来。

    此刻,他见太子横在昭常的追问下,几乎哑口无言,立即郑重的向太子横拱手行礼道:“太子,臣请太子下令征召百姓,若是事后大王追问,臣愿一力承担。”

    说完,屈原便向太子横长长一拜。

    “这···左徒。”太子横一愣,看着下拜的屈原,不禁露出一阵感动。

    此时,昭常冷笑道:“左徒你一力承担,这说的倒是轻巧,可是这事你真能承担的起来吗?

    之前阴陵之事,阴陵君说烹杀百姓的人乃是其下门客,可是,大王以及群臣追责乃是阴陵君,而不是阴陵君的门客。”

    “这···”太子横正欲开口同意屈原的请求,此时一听昭常之言立即反应过来,一旦事后追责,那么父王一定会将主要矛头对准他这个监国太子的,否则,父王如何服众。

    要知道,他的同胞兄弟公子子兰,就是在群臣的逼迫下,被父王给逼死的。

    哪怕当时子兰已经逃到秦国去了。

    此情此景,与当时的子兰何其相似,当日父王能逼死子兰,现在父王就不会则罚他这个太子。

    这种事太子横可不敢赌。

    要知道,他不仅有已经成年的弟弟公子子青,还有即将成年的弟弟公子旺财,甚至还有同胞弟弟公子彘呢。

    想着,太子横将原本的话咽了下去后,又想昭雎等人问道:“令尹,柱国,司马,你们可有其他办法?”

    昭雎等人闻言,立即皱起眉头。

    不能调用军队,又不能征召百姓,火情又丝毫不等人,顷刻之间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就在此时,一个侍者快步走了进来,然后拱手道:“太子,令尹,云梦令来报,百姓救火失败,火势蔓延,已至云梦,云梦令请太子立即调集人手救火,否则,火势恐怕会在不久后蔓延到章华宫。”

    “什么!”太子横大惊。

    章华宫可是楚国的瑰宝,乃是楚国最奢华壮丽的宫殿,即便是郢都的王宫也比不了。

    要是章华宫被烧了,那不禁他要以死谢罪,恐怕父王日后九泉之下也无颜面见历代先王了。

    甚至,若是章华宫被烧,那即便父王三天后成功的为楚国祈福了,那也是祈福失败。

    此时,太子横心中的担忧,殿中的群臣全都想到了。

    屈原最先再拜道:“太子,不能等了,臣请太子立即下令征召百姓救火。”

    昭常闻言,紧跟着道:“太子,调兵吧。”

    景缺接着道:“太子调兵吧。”

    昭雎唐昧同时道:“请太子征召百姓。”

    “这···”

    就在太子横左右为难之际,此时,又一个侍者快步走过来。

    “太子,令尹,上大夫景邵正在宫外求见,他说他有办法救火。”

    “上大夫景邵?!”

    太子横以及众大臣狐疑间,左尹听到景邵的消息,却是狠狠的出了一口气。

    “景邵他们终于来了。”

    接着,太子横反应过来,立即应道:“快请上大夫进来。”

    “诺。”

    不多时,景邵快步走进殿中,行礼之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开口道:“太子,令尹,还有诸位同僚,在下刚刚听说城外火势蔓延,甚至即将烧到章华宫,在下顿时心急如焚,如···”

    此时,太子横见景邵进来后开始口若悬河地表忠心发表感慨,因心中忧虑火情,便直接开口打断道:“上大夫,孤听说你有办法救火,还请快快道来。”

    景邵一听,顿时一滞,接着眼睛余光瞥了一眼昭常,见昭常点了点头,便立即拱手应道:“太子,臣正是为此事而来,臣知火情凶猛,而太子与诸卿在宫中商议许久,却一直没有策略出宫。是以,臣便知道太子与诸卿定是在为征召百姓以及调用军队担忧。

    而臣思虑良久,却又一个主意,既不用征召百姓,也不用调用军队。”

    太子横精神一振,立即开口问道:“哦,上大夫,敢问是何办法?”

    景邵笑道:“太子,臣的办法是向城中贵族求助。”

    “向城中贵族求助?”太子横一怔。

    “不错。”景邵笑着解释道:“太子,之前大王举行国祭,将国中卿大夫爵位以上的贵族全都聚集到郢都来了,这些贵族前来郢都,多的带了数十个随从,少的也带了十几个随从。”

    说着,景邵伸出一只手来,手掌朝上,然后缓缓握拳,笑道:“各地贵族的随从加在一起就有数千人手。”

    而后,景邵又看了看殿中群臣,侃侃而谈道:“而郢都城中以及附近百里的贵族,其数量乃以百计,算算我们这些贵族的门客仆役奴隶,加在一起就有数万之中,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区区一场仅仅才蔓延一夜的小火灾,这简直不值一提,灭之易如反掌。”

    说罢,景邵紧握的全都猛然一番,连做数个翻掌动作后,才自信满满的向太子横道:“太子,不知臣的办法如何。”

    太子横闻言,只是满脸僵硬的笑了笑,并没有对这个办法发表任何看法。

    若是之前州侯未曾去太子府劝说,他也不会想到城外的火灾乃是有人故意为之。

    现在他既然知道火灾极有可能是**,此时又怎会同意让贵族去救火呢?要知道城中大部分的贵族都是反对变法的,甚至昨夜的大火就是他们放的。

    让那些放火的贵族去救火,那最后会是怎么一种情况。

    太子横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句话:众人拾柴火焰高,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想着,太子横顿时心中大怒:可恶,景邵这个混蛋,安可欺我如此。

    而屈原等人见景邵说话后,太子横满脸的欣喜顿时变得僵硬,见此,他们立即松了一口气,看来太子横也意识到这其中的危机了。

    此时,景邵说完后,见太子横没有答话,便近前一步,再次拱手问道:“太子,不知臣的办法如何。”

    “这···”太子横见景邵逼迫,立即将目光投向令尹昭雎。

    昭雎见状,心中略一沉吟,立即出面解围:“上大夫拳拳之心,太子以及本令尹都知道了,两日后大王也会知道的,只是,征召贵族一事,却不可行。”

    “令尹。”景邵脸色一沉,发问道:“此事为何不可行,难道令尹怀疑我们这些贵族的忠君报国之心吗?”

    昭雎笑了笑道:“非也,本令尹怎么会怀疑上大夫的忠心呢!

    只是···如今六国正在河东与秦国激战,唯有我们楚国在一旁观望,若是我们此时大肆征召贵族,知道的明白我们是为了救火,不知道的···那就可能以为我们在图谋不轨呢。

    万一引起各国误会,导致秦国割地给六国,然后伙同六国一同伐我,这可怎么办?”

    说着,昭雎不等景邵答话,便向太子横拱手道:“太子,征召所有贵族的事情,万万不可行。

    不过,事已至此,臣请太子立即下令,暂停修建大王陵寝,暂停炼制五色石、纸张、兵器等等,然后征召郢都附近所有的工匠以及奴隶,让这些人去城外救火。”

    太子横一听,这的确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想着,太子横眼睛一闭,满脸痛苦的道:“儿臣无能,儿臣不肖,竟···”

    话未毕,突然,一股强烈的呼喊声从外面传了过来。

    “大王万岁···楚国必胜···大王万岁···楚国必胜···”

    太子横听到这呼喊声,立即皱起眉头:“怎么回事,外面为何喧哗,难道城外火灾灭了?”

    此时,殿中众人听到外面源源不断传来的震天动地的呼喊声,全都诧异的向外看去。

    很快,一个侍者来报:“太子,令尹,大喜啊。

    不久前上大夫景邵动员自己府中男女老幼出城救火,众贵族知之,纷纷响应,同样派出自己家中的人手前去救火,甚至一些城中百姓也自发响应。

    如今城中父老兄弟纷纷出城救火,是故,宫外所有人都在呼喊‘大王万岁,楚国必胜’。”

    “什么?!”

    太子横、令尹昭雎、柱国唐昧、左徒屈原、司马景缺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5494/ 第一时间欣赏大楚怀王最新章节! 作者:腊月青梅子所写的《大楚怀王》为转载作品,大楚怀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大楚怀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大楚怀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大楚怀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大楚怀王介绍:
熊槐刚刚穿越成为楚怀王,就碰到秦国的张仪前来送礼:商於之地六百里。熊槐表示要改写历史,不再做愚蠢的楚怀王,绝不绝齐连秦。结果第二天,和满朝文武商量之后,经过数轮唇枪舌剑,楚国上下达成一致意见。熊槐意气风发对张仪道:“寡人决定和齐国绝交。”大楚怀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楚怀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楚怀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