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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腊月青梅子     大楚怀王txt下载     大楚怀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三百四十九章 今夜起事

    楚国寿春。

    当乐毅攻克临淄的消息传来,寿春城中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宫中。

    熊槐第一时间从邓陵光哪里得到了乐毅破临淄的消息,而后,熊槐沉默了许久,叹道:“不用等令尹他们攻破齐国长城了,现在,楚国已经走到了历史的十字路口,成败就在此一举。”

    说罢,熊槐看着邓陵光道:“贤卿,寡人的性命,还有楚国的未来就全都交托于你了。”

    邓陵光闻言,沉重的点了点头,拜倒:“请大王放心,臣必以死报大王。”

    熊槐点了点头,一脸肃然地开口道:“诏令,以刺史令邓陵光为使,前往北方抓捕齐王地,不得齐王,寡人誓不罢休!”

    不久后,邓陵光出来王宫,然后又带着十个墨家子弟出了城,直奔淮水南岸,到了岸边,早已有一艘快船相候。接着邓陵光带人上了船,而后船只驶入淮水,很快便不知所踪。

    另一边,就在邓陵光离开寿春城的时候,太子横也得到了乐毅攻破临淄的消息。

    “这···这也太快了一些,从乐毅率军渡河与齐军决战,这才不过短短二十天的功夫,临淄就被攻破了?”

    太子横听到这个消息,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楚国的昭雎还在率军攻打齐国长城,屈原还在前去接应昭雎的路上,结果,乐毅花了二十天的时间,跟齐国主力打了两场决战,并且绕过齐国城池,弯弯绕绕的赶了数百里路,还攻下了齐国都城临淄。

    太子横难以置信的道:“这消息太假了,就算是一头猪坐在齐王的位置上,也不至于打出这样战绩啊!想不通啊,齐王地为什么不坚守有数十万百姓还有十几万军队驻守的临淄,反而出城与燕军决战。

    结果,数十万军队加当世首屈一指的大城,竟然连半天都没拦住。

    这实在是···”

    此时,龙舒君拱手道:“太子,临淄即破,那我们就不能等令尹他们攻破长城深入齐国境内了。

    我们应该当机立断,立即发动兵变,以成就大事。”

    太子横一怔,沉默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问道:“先生,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龙舒君点了点头,略带激动的道:“太子,公子平在城阳招募的三万大军已经训练数月,已经可堪一战,州侯麾下的两万寿郢守卫军,乃是我楚国少有的精锐之师,而且,这段时间守卫寿春城门以及王宫宫门的人,都是我们的人。

    再加上城中已经向太子宣誓效忠的大臣贵族,只要太子一声令下,王宫以及寿春就会落入太子之手。”

    说着,龙舒君顿了顿,缓了缓激动的心情,再次开口道:“而大王那边,距离寿郢最近的军队,就是江东守右司马庄蹻手中的五千楚军,但庄蹻还需要镇守江东,威慑越人。所以,庄蹻手中的军队,威慑越人尚且不足,根本无法来寿春救援,就算他来了,五千人也难以成事。

    唯一能救援寿春的,就是方城守襄成君疾,襄疾手中还有三万楚军,但是,一则方城太远,二则郢都叶郡都是我们的人,还有公子平防守城阳,襄疾想要杀到寿春来,除非他能率军飞过来。

    所以,现在,只要太子能逼迫大王禅位,正式即位为王,一边断绝伐齐大军的粮道,让大军不战自蹦,一边以大义的身份逼迫昭雎与屈原臣服,如此,大事可成。”

    太子横闻言,依旧有些不自信,看着龙舒君问道:“先生,屈原所部还有昭雎所部此刻真的远在千里之外?”

    龙舒君点头道:“伐齐大军事关我们的大事成败,容不得半点马虎,臣岂敢有放松警惕,此时,伐齐大军真的远在千里之外,令尹引兵而归,有近月的路程,而屈原更远了,可能要走两个月。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太子稳定国中了。”

    太子横闻言,绷紧的神经一松,再问道:“刺史令在干什么?”

    “太子,这段时间邓陵光一直都在全力关注伐齐一事,据探子来报,邓陵光不久前还在刺史府中,此刻应该入宫去禀报齐国的消息了。”

    “司败何在?”

    “司败还被我们拖在上庸。”

    “咸尹何在?”

    “咸尹自从大军出征之后,便一直在家称病不出。”

    “太府尹何在。”

    “太府尹正与司马在淮阴调粮。”

    而后,太子横将朝中大臣都问了一遍后,缓缓点头道:“好,传令吧,让子平立即率两万大军来寿郢。”

    龙舒君闻言,立即欣喜的应道:“诺。”

    “传讯给州侯,让他准备清理变法派安插在寿郢守卫军中将领,彻底控制守卫军。”

    “诺。”

    “通知在城外潜藏的封君,让他们秘密进城,准备送父王最后一程。”

    “诺。”

    “通知在前线效力的封君,让他们立即散布父王驾崩的消息,并从前线退兵,准备回防寿春。”

    “诺。”

    “通知下去,准备楚王、王后、太子的服饰,等父王一驾崩,寡人将会立即即位为王。”

    “唯!”

    ······

    不久后,就在太子横秘密联络城中贵族间,得知刺史令邓陵光已经奉命去北方抓捕齐王地,得知此事,太子横不禁欣喜的道:“真是天助我也,看来父王真的是对杀害子鼠的齐王地恨到了极点啊。

    现在,邓陵光离开寿春,知北涯群龙无首,而且主要力量又全都去了北方,寡人算是去掉了一个心腹大患啊!”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大量城中的大臣贵族准备跟随太子横起事,随着隐藏在城外的封君陆续秘密进入寿春向太子横宣誓效忠,随着大量来路不明的人进入寿春,寿春城中的气氛逐渐紧张起来。

    而与此同时,熊槐依旧深居后宫,一如往常,没有任何异动。

    第四天,龙舒君向太子横禀报道:“大王,公子平已经率军到了寿郢不远处,今夜可抵达寿春。”

    太子横一听,目光当即一冷:“传令,今夜起事,请父王禅位!”

    “唯。”

第一千三百五十章 王宫惊变

    当夜,夜深人静之际,寿春东西两面城门悄然开启,然后两支军队杀进城中,接着,两只入城的军队全都一分为二,一部迅速分散开始控制寿春要地,一部直扑王宫。

    扑向王宫的军队一路急行,期间没有遇到半点阻拦,很快便杀到王宫外。

    “叛逆杀到,为大王尽忠的时候到了,诸将士谨守宫墙,以待援军。”

    镇守宫城的守将宋遗早就得到城中的异常,有大批军队杀向宫城的消息,然后调集宫城守卫上城墙上准备应战。

    此时,宋遗见叛军带着长梯杀到,立即大喝道:“杀,死战,守卫大王。”

    另一边,州侯率军杀到王宫外后,直接指挥大军摆放长梯,然后让大军蚁附攻城。

    叛军士卒城墙,然后又被守军杀了下来。

    激战数分钟,叛军不得进。

    此时,太子横在大量士卒的护卫下,带着百余位朝中大臣以及地方封君组成的队伍来到宫外。

    太子横透过明黄的火光,见叛军难以攻克宫墙,便吩咐道:

    “传令,打出孤的旗号,对城中守军进行劝降。”

    “诺。”

    “传令,发信号,让宫中的守卫接应孤进宫。”

    “诺。”

    很快,龙舒君立即让人在太子不远处举起五支火把示意。

    而后,又有人在群臣面前竖起火把。

    接着,一群士卒大喊道:“大王宠信奸佞,祸乱国家,太子与群臣请大王回章华宫养老。”

    此时,宫墙上,宋遗一听太子与群臣叛乱,立即伸头向城外看去。

    然后,他就见叛逆正中,太子横在一群侍卫的护卫下,正在遥望城头。

    而太子左右两侧,还有已经穿着朝服的司马景缺、廷理申鹄、工尹公输正、上大夫曾布,甚至还有鄢陵君等诸多地方。

    宋遗以及宫中守卫本以为只是贵族趁国内空虚而谋反,他们只需要坚守一段时间,城外的寿郢守卫军就会来援,不想,竟是太子带头谋反。

    见此,宋遗心中大乱:“太子反了!群臣也反了!地方封君也反了!全都反了!完了!”

    “太子,是太子,真是太子···”

    “是司马,我每月都见司马入宫朝议!”

    “还有鄢陵君,我不久前才见过他···”

    “都反了···”

    此时,宋遗听到周围将士的惊呼声,扭头一看,见墙上的士卒全都惊慌失措,方寸大乱的样子。见此,宋遗心中大急,连忙大喝道:“封君谋反,挟持太子还有群臣,诸将士不要被蒙蔽了。”

    “杀~~”

    “啊~~”

    宋遗正说话见,突闻周围异变,回头一看,却是有数十宫城侍卫作乱,正在偷袭周围昔日的袍泽。

    见此,宋遗大怒:“来人,绞杀叛逆。”

    就在此时,城下又传来一阵欢呼声:

    “宫门开了,杀进去···”

    “杀进宫去,请大王回章华宫养老···”

    宋遗惊怒间,一个士卒前来禀报:“将军不好了,守卫宫门的侍卫作乱,打开宫门引叛逆入城了。”

    宋遗闻言,看了一眼还在城墙攻击袍泽的叛逆,又看了一眼源源不断爬上宫墙的叛逆,最后看了一眼太子横,恨声道:“诸将士,为大王效死的时候到了,杀,拼死阻击叛逆。”

    大喊了数声后,鼓舞起将士的死战之心后,宋遗又调来一屯士卒,急道:“事急矣,诸位速速随我前去护卫大王突围,只要大王还在,我楚国就在,只要大王没有落入叛军之手,我楚国就乱不了。”

    不久后,宋遗来到楚王寝宫外,高声喊道:“大王,地方封君谋反,已经劫持太子还有群臣,请大王速走,臣愿为大王杀出一条血路,护送大王前去令尹军中。”

    寝宫中,熊槐依靠在床沿边,面色如常的道:“将军不必为逆子掩饰,逆子与群臣叛乱,寡人已经知道了,寡人哪里也不走,寡人要在这里问问太子,他为什么要反。”

    “大王,事急矣,大王还是先去令尹军中,然后再与令尹询问吧!”

    “不必劝了,寡人就在这等着,现在就要问他。”

    “大王···”

    “传令吧,让诸位将士停止反抗,让那逆子来。”

    “哎~~”宋遗一僵,长长的叹恨一声,然后猛地将手中带血的长剑甩在地上,恨道:“大王有令,停止反抗,请太子入宫觐见。”

    片刻之后,太子横在一群侍卫的护卫下,在群臣的簇拥下,迈步走进熊槐的寝宫。

    接着,当太子横进入寝宫,看到依靠在床角,被自己的亲卫团团在床上的父王,不禁微微一怔。

    自己抓住父王了!

    这···这真是难以置信。

    父王不仅没跑,而且还下令停止反抗了。

    这样的胜利也来得太轻松了一些。

    父王说得对,果然是事前准备的越充分,事情就会进行的越顺利。

    灭越之战是如此,伐齐之战也是如此,现在,孤起兵谋反也是如此。

    多算升,少算败,此言诚不我欺。

    此时,熊槐见太子横带着群臣来,哀叹道:“子横,为何做出这等无君无父之举,寡人可从来没有说要废你太子之位,你为何要反?”

    太子横闻言,沉默了一下,眼睛余光瞥了一眼周围的群臣,心中极为复杂的缓缓开口:“父王你倒行逆施,儿臣这是为了楚国,才不得不拨乱反正,让不得不行发动兵谏。”

    此时,龙舒君见楚王已经被围住,恐在场的人不仅会悲伤弑君恶名,还会在楚王的言语挤兑下背上祸乱国家的恶名。

    于是,他在太子横开口后,立即大喝道:“大王,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请大王去见先王。”

    群臣闻言,皆拜道:“请大王去见先王。”

    “嗯?”熊槐诧异的看着太子横:“子横,你之前不说请寡人去章华宫养老的吗?”

    太子横顿时皱起眉头

    龙舒君见状,立即开口道:“太子,别忘了令尹还有屈原,事到如今,岂能放虎归山。大王一日不死,太子你必一日不得安宁。”

    太子横闻言,眼中立即冒出一阵凶光。

    熊槐见状,心中一沉,急道:“子横,我是你爹啊!”

    龙舒君闻言,立即拔剑向前:“太子仁孝,那就让臣来送大王去见先王吧。”

    熊槐见龙舒君快步向前,而太子横看着龙舒君的背影沉默不语,见此,熊槐心中一跳,等了两个呼吸,终不见太子横开口,又见龙舒君走到七步外,急道:“慢,寡人是君王,不当受刀兵之刑。”

    龙舒君闻言,继续向前,狰狞笑道:“大王忘记宋王了吗?”

    熊槐见龙舒君脚步不停,再开口道:“子横,你的双手要沾上为父的血吗,如此,日后你如何去见你母亲?”

    太子横闻言,心中一动,语气冰冷的道:“慢。”

    龙舒君并未理会,依旧快步向前,但却被床边的太子亲卫所阻,不得进。

    见此,龙舒君只得叹恨的作罢。

    此时,太子横冷淡的道:“君王不受刀兵!来人,拿白绫与毒酒来!”

    太子横话音一落,殿外立即走进两个士卒,其一捧着白绫,其一捧着毒酒。

    熊槐看着随声而来的士卒:“······”

    “父王,你自己选吧!”

    熊槐沉默不语。

    龙舒君见此,再次开口道:“大王不选,莫非是要臣来送大王最后一程么!”

    熊槐闻言,立即开口道:“请缢!”

    床前的两个士卒闻言,捧酒的士卒立即退下,捧着白绫的士卒立即向前奉上白绫。

    熊槐接过白绫,抚摸了一下白绫,然后期待的看向太子横:“子横,为父要去见你母亲了,此时此刻,为父还有一个心愿未了,子横你能满足我吗?”

    “父王请讲!”

    “寡人现在想吃熊掌了。”

    太子横闻言,轻蔑的一笑,然后吩咐道:“呈上来。”

    太子横声音一落,又有两个士卒捧着铜盘走进来。

    此时,太子横冷漠开口道:“父王,儿臣你饿了,也知道父王喜爱熊掌,所以昨夜就请了大厨在太子府中开始准备,现在正好新鲜出炉。还有,这炮豚也是三天前就开始准备的,连续烹制了三天三夜,现在也刚刚好。

    还请父王享用。”

    熊槐看着面前还散发着热气的炮豚还有熊掌,不禁略带呆滞的道:“好好好,不愧是寡人的好儿子!”

    说罢,熊槐接过熊掌,只是闻了一下,却没有吃。

    接着,熊槐放下熊掌,看着太子横道:“子横,寡人还有一桩心愿未了,还请子横应我,不然,寡人即便吃着熊掌,也不香!”

    “父王请讲!”

    “为父将见先王,不知谥号为何?”

    太子横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道:“儿臣与群臣议,群臣皆云当以武灵为谥,但儿臣以为父王功勋显赫,有灭越之功,所以,儿臣准备以武成为谥。”

    “哦!”熊槐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哀怨的看着太子横道:“子横,寡人还有最后一个心愿,还请子横应我。”

    太子横脸色一冷,冷冰冰的道:“说罢!”

    熊槐见状,小心翼翼的道:“子横,放寡人归隐山林吧!”

    太子横一怔,大怒道:“父王,别想了,还请享用熊掌吧!否则,父王连熊掌都不能再享用了!”

    “寡人明白了。”熊槐绝望的点了点头,然后抬起手来,正准备享用熊掌。

    突然,熊槐大惊的看着太子横身后,惊讶道:“王后!你来接寡人了!”

    太子横以及殿中的人一听楚王惊呼王后,全都心中一惊,然后同时向太子横身后看去。

    就在众人惊讶间,突然,屋内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众人一愣,又回头一看,却见被亲卫团团围住,依靠在床上的楚王已经失去了踪影。

    “大王呢?”龙舒君惊怒道:“大王何在?”

    床边的亲卫闻言,看着床上大恐道:“床上有滑道,大王顺着滑道跑了!”

    “追——”龙舒君大怒道:“那还不快追,愣在这里等死吗?”

    十余亲卫闻言,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太子横,然后扑向王床滑入密道中。

    “啊——”

    三个呼吸后,密道传来一片惨叫声。

    接着,密道中传来声音:“太子,不好了,密道中有机关箭阵。”

    龙舒君闻言,急道:“密道狭小,箭阵比不多,用人填,填过去!大王年老,必跑不远!”

    太子横一听,立即应道:“对,父王肯定跑不远,来人,追,获大王者,赏万金,封侯!”

    接着,太子横派去了五批人后,终于穿过箭阵。

    另一边,熊槐在箭阵的拖延下,顺着昏黄的灯光,快步跑了约两百米,来到一个四米见方的小密室,然后从密室中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四轮脚踏车,接着带着脚踏车走到密道的另一头。

    此时,熊槐站在密室外,回头看了看密道,长长一叹之后,顺手拉下机关。

    接着,“哗啦”一阵响动后,熊槐见流沙开始淹没密室后,这才踩上脚踏车,然后右腿熟练的一蹬,不快不慢的向密道深处划去。

第一千三百五十一章 拼死一搏

    就在熊槐逃亡的时候,太子横还在焦急的让人挖着流沙,未几,潘君一脸沉重的找到了太子横,并请太子横移步到殿中偏僻之处,然后悄悄禀报道:“太子,秦夫人,韩夫人,宋夫人还有公子宪章全都被抓,臣已经让人将他们软禁在各自的宫殿中,让侍者在内伺候,并让太子府的亲卫在殿外监视镇守。”

    太子横闻言,余光瞥了一眼原本王床放置的地方,心中慌慌的道:“三位夫人,还有宫中有品级的女官,全都以礼相待,不可无礼。”

    “诺。”潘君一听太子要以礼相待,顿时松了一口气。

    刚刚大量士卒冲进王宫,一些偏僻的角落都已经发生暴乱之事了,甚至连一些品级较低的宫殿都发生了动乱。

    但他一听到楚王通过密道逃亡下落不明的消息,立即让太子府的亲卫强行镇压了动乱,然后亲自去拜见了秦夫人还有宋夫人,然后才来楚王寝宫向太子横复命。

    只是,此时,潘君想起某个消息,立即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

    太子横见此,心忧神乱之下,不禁怒道:“你还有事瞒着我,到了这个时候,连父王都跑了,难道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吗?”

    潘君闻言,低下头沉思了一瞬,然后附耳道:“太子,刚刚去卫护薛美人的亲卫来报,薛美人死于乱军之中。”

    “怎么回事?”太子横轻声问道:“薛美人正有身孕,孤不是再三交代,不能动她吗?”

    潘君低头道:“太子,大军入宫,薛美人带着一个婢女逃亡,被一队士卒遇上,士卒以为二人携宝逃亡,后发生冲突···最后,二人都被乱刀砍死了。

    薛美人死后,士卒从她身上找到身份凭证,又经人确认,正是薛美人本人。”

    “可恶!”太子横怒道:“她好端端的一个孕妇,不在宫中等着产子,为何要逃跑。”

    “太子。”潘君低声道:“薛美人根本就没怀孕。”

    “什么?”太子横闻言顿时犹如雷击,被震惊的外焦里嫩,以致直接发出一声惊呼。

    此时,正全神贯注的观望士卒疏通密道的群臣,突然听到太子横发出一声惊呼,全都向角落中的太子横与潘君看去,但见太子横正面无表情与潘君说话后,又再次将目光投向挖掘现场。

    虽然他们心中也有些疑惑,不知道太子横为何发出惊呼,但是,现在这情况,天大地大,抓到楚王最大,其他事都是小事。

    另一边,太子横再三追问下,全都得到薛美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怀孕的消息后,顿时心神震动。

    他之所以谋反,就是因为听说薛美人有了身孕,绝望之下,这才铤而走险。

    结果,现在潘君告诉他薛美人没怀孕。

    如果薛美人没怀孕,那他为什么谋反?

    此时,太子横又想起那个密道来。

    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绝对不会让父王跑了的,结果,因为一条密道,逼死父王的计划功亏一篑。

    还有,当年收复寿郢的时候,父王率先进城,然后主持修建寿春的惠子就突然死了。

    如是种种,这让他感到自己从很久以前就落入一个阴谋之中。

    而设下这个阴谋的人,正是他的父王。

    想着,太子横不禁绝望而痛苦低吼道:“没怀孕,没怀孕,从一开始就没怀孕。哈哈哈,父王你好狠的心呐!”

    “噗——”太子横猛地喷出一口心血,喷的对面的潘君满脸都是血。

    “太子!”潘君大惊,来不及擦拭自己脸上的鲜血,急忙扶住身体摇晃的太子横。

    接着,太子横被潘君扶住后,定了定神,沉吟了一下,看着潘君道:“贤卿,几个月前,子平跟我说,他的夫人魏公主已经有了身孕,卿立即返回城阳,然后将魏公主护送到洛邑。如果···

    如果未来···魏公主生下男丁,那就将他起名为楚···为···南不归,告诉魏公主,孤希望不归永远也不要回楚国,也不要让不归知道他是孤的孙子。如果有朝一日,不归问起他爹来,那就让魏公主告诉他,他爹只是洛邑的富商,在他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在外地病死了。

    如果未来魏公主产下女丁,那就其名为南莘。待其及笄,有劳贤卿在洛邑的士大夫之中,为她寻得一位良人,并奉上丰厚的嫁妆。最后,孤祝她子嗣昌盛。”

    “太子!”潘君泪流满面的道:“何以至此,何以至此···”

    太子横笑道:“刚刚贤卿将孤拉到这殿中角落说话,不久是以为孤的大事已经失败了吗!”

    “这···”潘君无言以对,而后,潘君又道:“太子,何不让城阳君与魏公主一起走。”

    太子横闻言,看了看周围视线不断在王床与自己身上打转的群臣,冷冷的道:“子平身为孤的嫡子,也是唯一的子嗣,他岂能临阵脱逃。

    再说了,若是子平不死,魏公主岂能安然脱身。”

    “太子···”

    “不必多说。”太子横不容置疑的道:“贤卿你速去城阳,带着太子府的珍宝,带着你的嫡子一起走,孤还有城阳君最后的希望,就交给你了。”

    “···”潘君愣了愣,然后咬牙应道:“臣领命,太子保重。”

    潘君走后,太子横目光一冷:“孤虽然落入算计之中,但孤还没有失败,孤手中还有五万大军,孤在前线还有各地封君的二十万大军。

    父王,鹿死谁手,现在还尚未可知!”

    说着,太子横迅速擦去嘴角的血迹,然后强打起精神,走到群臣之前,开口道:“诸卿,大王逃亡之事虽然出乎意料,但寿春城极大,父王又年老,难以远行。所以,孤以为,这密道的出口,必在寿春城中的某处。

    传令下去,封锁寿春城,大搜全城,上至公卿贵族的府邸,下至黎民百姓的住所,全都一一进行排查。

    告诉将士们,获楚王者,赏万金,封侯。”

    群臣一听,皆以为然,纷纷应道:“太子英明。”

    接着,太子横又道:“大王出逃,我等俱危矣,此时此刻,当速召前线的大军回守寿春。传孤之令,再次派人去前线,让各地的军队速回寿春。”

    “诺。”

    “传令,立即派人出使各国,孤欲割汉中、上庸、汉北三郡给秦国,割叶郡给韩国,割陈蔡之地给魏国,请三国出兵来援。”

    “诺。”

    “传令给郢都守景阳,告诉他,事急矣,让他立即征召郢都上至六十下至十六的男丁壮妇,让他谨守郢都,以防不测。”

    “传令,立即公布父王的死讯,就说父王病逝,孤将在明日即位为王。然后派人拿着孤的诏令,前去控制各地郡县。”

    “诺。”

    “传令···”

第一千三百五十二章 夜色袭人

    另一边,熊槐在密道中滑行了约六七里,才抵达密道的尽头。接着,熊槐打开密道大门,一出密道,便来到一间灯火通明的房中。

    而后,熊槐一出门,便出现在知北涯在城外的一处秘密庄园中。

    此时,守在房外的屈原嫡长子屈开以及邓陵光嫡长子邓陵咎见楚王推开房门,立即向前行礼道:“拜见大王。”

    “免礼。”熊槐点了点头,然后立即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王印开口道:“传诏,太子与群臣谋反,诏令各地郡县与各地没有参与叛乱的封君,立即加强当地的防御,不可给叛逆可乘之机。”

    “唯。”

    “传诏,太子谋逆,逼迫寡人,罪大恶极,诏令各地官吏贵族,不得奉太子令,奉太子令者,以太子同党论处,灭族!”

    “唯。”

    “传诏给郢都守左司马景阳,还有叶郡守麦君景奉,让他们谨守郢都、叶郡,不得异动,否则,后果自负。”

    “唯。”

    “传诏给方城守襄成君疾、陈城守昭盖、汉中郡守桓臧、汉北郡守叶巡、襄阳郡守屈恢、巫郡守孙逡,让他们加强治下的防御,小心戒备秦魏韩三国可能来袭。”

    “唯。”

    “传诏给令尹左徒,让他们不必担心国中,继续攻略齐国,齐国本土的地盘,其他地盘寡人可以不要,但齐国的南长城,还有齐国的即墨,务必要给寡人拿下来。

    还有,让令尹派人联系燕赵魏三国,告诉他们,寡人决定组建四国联盟,咱们四国先吞了齐宋两国的地盘,再论其他。

    尤其是魏国,可以多给魏国地盘,让魏国将军队大部用来镇压齐宋两国遗民的叛乱,让魏国无暇顾及我楚国。”

    “唯。”

    “传诏,再次派人去燕国,请燕王送公主来楚与公子彘完婚,重申楚燕两国的友好关系。”

    “唯。”

    “传令,立即让知北涯的探子开始在寿春城中散布谣言,扰乱人心。”

    “唯。”

    接着,熊槐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后,看向身侧的邓陵咎问道:“咎,刺史令可有消息传来。”

    邓陵咎立即应道:“回大王,刺史令两天前已经传回消息,他已经在东面的海岛上找到右司马率领的十五万江东大军,而臣等在今日白天的时候,已经得知公子平今夜率叛军至,料定贵族将在今夜叛乱,所以今日白天的时候,臣等已经传讯刺史令与右司马。

    算算时间,平叛大军应该会在明日下午左右抵达寿春。”

    熊槐闻言立即松了一口气,然后应道:“好,那寡人就去下蔡城等着刺史令与右司马率军前来平叛。”

    说着,熊槐立即屈开与邓陵咎的侍奉下,上了一辆马车,然后向淮水北岸的下蔡城而去。

    次日,熊槐在杂家首领下蔡守史武的接应下,秘密进入下蔡城。

    另一边。

    在太子横的命令下,叛军连夜大索全城。

    当夜,数万叛军在夜色的陪伴下冲进惊恐的百姓家中,然后又在夜色的掩护下,不仅干了该干的事,而且还有大量士卒胆大包天的干了各种不该干的事。

    是夜,寿春一片黑暗。

    而后,凌晨时分,挖掘密道的士卒终于疏通了密道,然后顺道找到了出口,并找到了已经人去楼空的知北涯秘密基地。

    消息传回王宫,太子横嘴角一抽,露出失望与了然的神情。

    然后太子横下令停止搜查全城,并让叛军回营。

    只是,这个时候,叛军已经搜遍了大半个寿春,以及几乎所有的平民商人工匠住所。

    而叛军走后,只留下一群非常不满太子横谋反逼迫楚王,以及极度仇视叛军奸杀掠夺的百姓。

    这一夜,整个寿春的人,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全都彻夜无眠。

    而随着叛军回营,叛军对全城的封锁也为之解除。

    此时,公子彘才得以出府,并乘坐马车,强行闯过层层阻拦,来到王宫之外。

    宫中,就在太子横苦思如何加强寿春防御,准备迎接楚王的后手时。

    公子平快步来到太子横身侧禀报道:“父亲,叔叔在宫外求见。”

    “子彘吗!”太子横一怔,然后冷漠的道:“不见,让他回自己府上呆着,孤现在没空见他。”

    “孩儿已经劝过叔叔了,但是叔叔不走,而且还以死相逼,所以···”

    太子横脸色一沉:“那就让他来好了!”

    不久后,一脸怒色的公子彘走了过来,然后不等太子横开口,便即恨又怒道:“兄长,你为何要反,父王纵有不是,但父王已经年过古稀,而且已经将国中事物全都交给你处理,还将官吏的任免权也交给你了,并且也没有要废兄长太子之位的意思。

    如是种种,兄长为何还不知足,还要想着弑父弑君,想要提前即位?

    你这么做,即便成功了,但又如何面对群臣?又如何面对国中父老?

    若楚国由此而衰,兄长你有如何从容面对太史呢?九泉之下,兄长你又如何面对历代先王?”

    太子横闻言,大怒道:“对,子彘你说的对,我是对不起群臣,对不起国中父老,对不起楚国的社稷,即无颜见太史,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可是,我纵有千般不舍,但我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都都是他逼的。”

    公子彘闻言,更加愤怒的道:“荒谬,你身为太子,率众谋反,你说这是父王逼的,这是何等的荒谬!

    若是你广施德仁,身行正义,上孝父王,下和群臣百姓,面对这样的太子,只要你自己不想,又有谁能逼着你谋反?

    你以为是父王逼反你的,我看不是,是狼子野心,是超出身份范围之外的野心,才驱使你走到现在这一步。”

    “野心!”太子横闻言,心中甚是气极,一怒之下向前走了数步,走到公子彘身前,一把扯住公子彘的胸襟,怒道:“无知,你现在所看到的,你以为就是全部吗?不,这仅仅只是你所看到的。”

    说着,太子横又猛地将公子彘推到在地,看着公子彘愤恨道:“你的哥哥我今年五十岁,我亲眼看到父王继承了曾祖以及祖父的霸业,并将楚国带入一个新的鼎盛时期,纵使庄王也不能与父王相提并论。

    曾经的我,比你更加崇拜父王,更加仰慕父王,更加孝敬父王,唯父王之命。”

    说着,太子横泪流满面道:“昔日我好游猎,仅仅因为父王不喜,所以我二十五岁之后,就再也没有去游猎过。

    昔日我好男风,仅仅因为父王不喜,所以自从前任襄成君死后,我就疏远了安陵君,并且再也没有接近美男子。

    昔日我不好读书,仅仅因为父王喜欢读书,所以我就强迫自己读书。

    昔日我不理国事,仅仅因为崇拜父王,所以我强迫自己做一个好太子,未来做一个好国君,安心处理国事。”

    说到这,太子横依旧流着泪看着公子彘,并怒捶自己的胸膛,恨道:“你说是野心让我走到这一步,没错,的确是野心驱使我走到今天。

    可是,就在几年前,我压根就没有野心,是他,是他的逼迫下,是他精心设计下,一步步的培养了我的野心,助长了我的野心,推动了我的野心,才让我走到了今天。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刻意为之,都是他的错!”

第一千三百五十三章 国人暴动

    “不~~”公子彘心神一乱,连忙摇头大喊道:“不——这都是你的臆想,这不是真的,父王不会这么做的。”

    “不会?”太子横冷冷一笑,然后指着北方道:“这世间没有什么不可能,要知道,就在北面不远处,宋王贞直到现在都死不瞑目呢。”

    “宋王贞!”公子彘一愣,然后惊道:“宋王偃?”

    “不错。”太子横恨道:“就是宋王偃,咱们的那个父王,就是宋王偃第二,人虽老了,但是对权势的**却始终不老。

    而且,咱们的那个父王可比宋王偃厉害,宋王偃杀掉宋王贞,可是背上了所有的骂名,而咱们的父王呢?

    他不仅要杀掉我,而且还要我背上所有的罪名。

    都说虎毒不食子,但咱们的父王可老虎毒得多。”

    “这——这——”公子彘心神彻底乱了。

    此时,太子横看到公子彘双目失去了神采,微微定了定神,然后开口问道:“倘若不久后我被父王杀了,那子彘你在这个大殿里替我问问父王,就问他,九泉之下,他有没有脸去见我,他有没有脸去见咱们的母后。”

    说罢,太子横不等公子彘反应过来,便大喊到:“来人,将公子彘押回他府上,禁止他再出府。”

    太子横话音一落,殿外的公子平立即领人进来,带走了失神落魄的公子彘。

    公子彘被带走后没多久,一个士卒匆匆跑进来:“报太子,刚刚薛公田文府上的门客听说薛美人被杀,又有传言说,太子恼怒薛美人怀上大王的子嗣,怒而赐死薛美人,并且还打算将薛公满门处死。

    于是,薛公留在寿春府中的千余门客,在惊惧之下打算护送薛公家小突围出城。

    结果,薛公一家为巡逻士卒发现,后士卒叫来大军围剿,现已杀散薛公门客,缴获薛公家小。”

    太子横闻言,顾不得闻薛公一家怎么就知道薛美人被杀了,急忙问道:“薛公家小可有损伤?”

    “无有。”士卒摇头道:“州侯有吩咐,大军不曾伤到薛公家小。”

    “那就好。”太子横松了一口,然后吩咐道:“传令下去,好生安置薛公一家。”

    “诺。”

    很快,一夜过去,天色放亮,太阳东升。

    就在太子横准备召见群臣的时候,公子平脸色沉重的走来禀报道:“父亲,不好了,我们派去征召城中百姓的人,遭到了百姓的强烈抵制。

    现在,城中所有的百姓都在怒骂我们。

    而主持寿春防务的州侯,也担心编制百姓后,会导致百姓集体作乱,所以州侯现在也不知如何是好。”

    太子横一怔:“百姓为何怒骂我们,就算孤起兵谋反,他们也不至于如何愤恨吧。”

    公子平迟疑了一下,开口解释道:“昨夜大军搜城,许多士卒乘乱抢夺财物,并且对城中妇女施暴。”

    “······”太子横一愣,叹道:“算了,不必编制百姓入伍了,封锁全城,不准任何人在大街游荡。”

    “······”公子平愣了愣,应道:“是。”

    公子平一走,又有士卒来报:“报,太子,昨夜薛公门客四散,然后那些人在城中到处散布谣言,说太子要杀了薛公满门,并且还要将城中所有的策士说客来宾全都杀死,现在城中之人全都人心惶惶,并且许多人都在辱骂太子。”

    “······”太子横揉了揉隐隐感觉有些胀痛的脑袋,吩咐道::“召集群臣议事吧。”

    不久后,议事大殿中,太子横坐在王位上,看了看殿中群臣,见殿中只有昨夜跟随自己起事的大臣,而其他寿春中的大臣竟一个都没来。

    见此,太子横心中一沉。

    顿了顿,太子横面色沉重的道:“如今大王下落不明,不知诸卿何以教我?”

    群臣闻言,脸色全都不好看。

    之前准备了好几个月,所有人都以为这次起事已经做到万无一失了,但结果,最关键的时候,楚王竟然跑了。

    以楚王在楚国的声望,此时殿中群臣心中全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接着,群臣沉默了一下,鄢陵君最先开口道:“太子,寿春并非楚国故都,乃是大王强行迁都而来。是故,臣请太子将都城迁回寿郢。”

    鄢陵君一开口,江汉的封君贵族无不眼睛一亮。

    之前江淮这边的封君已经被楚王情理了一遍,贵族势力十分弱小,寿春城周边的地区几乎全是楚王的心腹之臣。

    而剩下的江淮贵族,虽然最近与太子关系变得融洽起来,但其实,谁也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人是楚王派出的探子。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迁都回郢都,一则可以立即跳出楚王的陷阱,二则可以得到江汉贵族的全力支持,三则···一旦事有不济,他们还能与楚王东西分治,力保江汉。

    一想到这,出生江汉的贵族纷纷响应道:“太子,鄢陵君所言极是。”

    此时,江淮这边的贵族一听江汉的贵族要怂恿太子迁都回郢都,顿时心中一急,若是迁都回郢都,那他们江淮这边的贵族不久全都被太子他们舍弃了吗?

    想着,江淮这边的贵族在渤海君昭浪不在的情况下,纷纷向给他们与太子牵线的龙舒君使眼色,让他牵头反对迁都。

    但···

    龙舒君看到江淮贵族使眼色后,心中不禁长长一叹。

    其实,昨夜他见楚王从密道逃亡后,就已经知道大事不好了。

    只是,不仅太子横没有放弃,他同意也没有放弃。

    眼下之局,最好的情况就是前线贵族的军队先回来,并且昭雎屈原麾下的大军直接在齐国崩溃了,如此,他们还能力保江淮。

    但,如果昭雎与屈原手中的军队没崩,就以寿郢现在百姓恨他们入骨的状况,他们肯定守不住江淮。

    只是···太子横能不能守住江淮,跟他这个孤家寡人有什么关系,他要的只是破坏新法,打击暴君而已。

    所以,面对十足的把握,与一半的几率···

    于是,龙舒君拱手道:“太子,此时理应立即迁都回郢都。”

    江淮封君一听,立即炸了。

    朝议之后,就在太子横与江汉贵族准备迁都回郢都的时候。

    一股暗流开始在投靠太子横的江淮贵族以及寿郢守卫军中涌动。

    当日中,大量的谣言开始在守卫军中流传。

    “太子准备放弃寿郢,逃亡郢都。”

    “大王脱困,平叛大军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大王诏令,所有参与叛乱的人全都要灭族,我等跟随太子去郢都,则留在江淮的家人必定会被灭族。”

    “大王诏令,拨乱反正者免罪。”

    “太子有令,不愿跟随去郢都的士卒,灭族。”

    “太子有令···”

    大量谣言在军中传播,全部出身于江淮地区的士卒无不惊恐异常,唯恐自己会被楚王灭族,又或者会被太子灭族。

    与此同时,寿郢守卫军中出身自江淮贵族的将领,则频频开始与江淮贵族联系。

    又次日,也就是太子横起事的第三天,江淮贵族联合大部分寿郢守卫军背叛太子横,并打出拨乱反正,为楚王效忠的旗号。

    其后,太子横与寿郢守卫军在寿春城中激战。

    双方激战不久,早已对太子横不满的寿春百姓纷纷行动起来,从家中拿起武器走出家门帮助寿郢守卫军。

    随着国人暴动,太子横的大军当即溃败,然后退守王宫。

    日中时分,国人武装与寿郢守卫军将士攻破王宫,获太子横、公子平、工尹公输正等人,而司马景缺、廷理申鹄等人自杀身亡。

    至于江汉贵族,少部被杀,少部被俘,大部逃亡江汉。

    日落时分,当熊槐率领十五万江东大军乘坐海船回到寿春时,得知太子横已经国人俘虏了,不禁沉默了。

    沉吟许久后,熊槐恨铁不成钢道:“废物,枉为寡人之子,寡人的脸面全都被他丢尽了。”

第一千三百五十四章 死不瞑目

    当日,熊槐赶在太阳落山之前,率两万大军进入寿春,回到王宫。

    熊槐一回到王宫,寿春城的动乱迅速平息下来。

    然后,参与太子横叛乱的江淮贵族,则赶在楚王下令抓捕之前,便集体来到王宫外跪下,并请求楚王赐罪。

    宫中。

    正准备下诏安抚国人,稳定寿春的熊槐,得知江淮贵族已经跪在宫外请罪后,只是冷笑一下,吩咐道:“现在寡人累了,有事明天再说。想跪的,就让他们在宫外跪着吧,不想跪的,明天再来。”

    而后,楚王的诏令传到宫外,正在宫外跪着的贵族,无不震恐,然后纷纷深伏在地,一动都不敢动。

    不久,随着楚王出榜安民,随着大量的士卒在寿春大街小巷巡视,随着太阳落山夜色降临,寿春彻底平静下来。

    寿春虽然平静了,但熊槐却还在忙碌之中,因为太子横谋逆,大量朝中大臣参与其中,再加上北伐齐国,大量朝中重臣出征在外。

    于是,此时此刻,国中事物大都落在了熊槐自己身上。

    虽然熊槐处理起来得心应手,但架不住现在事情多而且异常集中。

    于是,熊槐处理几件急事后,便吩咐道:“传召,让公子彘入宫,协助寡人处理国事。”

    不久,熊槐忙碌中,一个士卒走了进来:“大王,公子彘说自己病了,无法理事,所以不能奉召。”

    “病了?”正在诏书的熊槐猛然一怔,然后“当啷”一声,手中的笔落在案上的诏书上,发生一声轻响,并染黑了小片诏书。

    但熊槐对此毫无感觉,只是怔怔道:“病了,好端端的,他怎么会病了,如果真的是有病,那就一定是心病吧。”

    说着,熊槐心中悲痛,泪水止不住的从眼中流了出来:“万万没想到,寡人竟然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众叛亲离,连亲儿子都不信任不亲近了,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事到如今,整个楚国之中,还有谁能相信寡人,能真心拥戴寡人呢?

    寡人为楚国付出了一切,结果,到了最后,却也失去了一切。

    其谁我与?其谁之过?其谁之过?其谁我与?

    呜呼哀哉!”

    说着,熊槐都没有心情处理国事了。

    就在此时,又一个士卒前来禀报道:“大王,狱中来报,太子病危,太子请求大王去见最后一面。”

    “···”熊槐闻言,本来以为已经对太子横心硬如铁的他,此时听到太子横病重的消息后,心中还是忍不住涌现出怜悯之意。

    “快,在前引路,让寡人去见太子最后一面。”

    不久后,熊槐来到狱中,看到了躺在稻草上,双眼紧闭,嘴角带血,面色枯槁,满脸死气却又带着一脸倔强的太子横。

    见此,熊槐心中更是怜悯,同时泛出些许后悔。

    此时,熊槐看着强行撑着残躯的太子,长长一叹,然后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寡人来了。”

    太子横闻言,猛地睁开眼睛,然后一边吐血一边强行坐了起来。

    接着,太子横双眼死死的盯着熊槐道:“父王,儿臣心中还有疑问,还请父王解惑,不然,儿臣死不瞑目。”

    熊槐闻言,看着太子横那双前所未有明亮的双眼,微微一叹,然后点了点头,并驱散了周围的侍卫。

    侍卫还未走远,已经察觉自己很快就要油尽灯枯的太子横,便争分夺秒的道:“父王,儿臣心中有三个疑问,两日来百思不得其解,还望父王教我。”

    说着,太子横看着熊槐,有气无力的问道:“父王是什么时候打算废我的,是儿臣侮辱襄成君的时候?还是儿臣接受江淮封君重礼为他们说情的时候?还是母后病死的时候?”

    熊槐闻言,长长一叹:“寡人之所以打算废你,是因为太子你难堪重任,不能背负楚国前行。

    在寡人于黑帝庙中祈福遭遇火灾之时,太子你举措失当,导致事态严重扩大,最终导致事情不可收拾。

    这是寡人第一次冒出废掉你太子之位的念头。

    而这,不是因为太子你让寡人遇劫,而是你面临危机之时,即便在令尹这样能臣的辅佐下,都不能带领楚国走出困境。

    而这一次的叛乱,同样也证明了你的无能,虽然这里面有寡人算计的缘故,但寡人的大军还没有到,结果,你就被自己麾下的军队以及城中百姓生擒了。

    这样的人,岂能肩负楚国,而寡人也万万不能将楚国交到这样的人的手中。”

    “咳咳~~”太子横闻言猛地咳出几口鲜血,心中难受极了。

    父王废他的理由,不是因为他伤风败俗大失德行让群臣离心;也不是因为贪图小利接受贿赂;更不是因为母后病死,父王移情别恋。

    而是因为自己无能!

    此时,熊槐看着露出悲痛之色的太子横,接着道:“而寡人正式决定废太子,则是决定废了你,则是朝议迁都,太子你先被寡人说服,转头就被令尹说服的时候。

    不是因为你的背叛,而是因为你没有主见。

    那时候,寡人已经决定放弃你了。”

    太子横愣了愣,然后想起王宫中的密道来:“不,肯定不是这样,王宫中的密道长达六里,直达宫外,如此长的密道,必定不是迁都后才修建的,必是惠子扩建寿春城时所修建。

    若是那时候父王你还没有打算废我,为何修建密道?”

    “糊涂!”熊槐气道:“寡人修建密道时,虽然还未打算废你,但是国中变法,以及迁都寿郢,这是寡人在扩建寿春城时便已经决定好的。

    吴起变法,国中大乱,寡人第一次变法,国中贵族群起而动,如此危险的局面,寡人岂能无动于衷,寡人更不能将希望放在贵族的不会谋反上。

    所以,当寡人决定迁都寿郢时,便已经做好遭遇不测的准备。

    所以,这一条密道不是为了防备你而准备的,而是寡人乃至未来所有楚王最后的手段。”

    太子横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又问道:“父王既然决定废我,为何不直接废了我,以父王你的威望,废我易如反掌,为何要弄得父子相残,甚至引发国中动乱,是你我父子声明俱损。”

    熊槐看着太子横,沉默了一下,终究还是开口道:“废了你对寡人来说易如反掌,即便是群臣反对,那也没用。

    而之所以闹到现在这个局面,因为寡人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你,而是各地的封君贵族。

    当年寡人只是决定变法,还没有触及贵族的利益,江淮的封君就反了近二十个。等到未来,等新法更加深入后,触动贵族的根本后,各地的封君一定会反的。

    所以,与其等他们造反,还不如寡人引导他们造反,这样,局势就还在寡人的掌控之中,这样,动乱造成的危害才会最小。”

    太子横一听自己只是楚王钓鱼的鱼饵,顿时急道:“父王如此作为,难道就没想过,或许我几年前就病死了呢?又或许我根本就不会谋反?”

    熊槐闻言,又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口道:“其实寡人一开始准备的人选只是司马景缺,后来,寡人才换上太子你的。无论是谁,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

    太子横一听,怒极反笑道:“哈哈哈,可笑,可笑,枉我贵为楚国太子,本以为即便是失败了,也轰轰烈烈的在世间走了一遭,也不枉此生了。

    但没想到,临死之际,我才知道,原来我不仅只是你的玩偶,而且还是一个可有可无随时可替换的鱼饵。

    我···我好···”

    “噗——”

    太子横话未说完,便喷出鲜血,然后瞪大了眼睛倒在地上,已然气绝身亡。

    熊槐见太子横死在自己面前,脸色僵硬,沉默了许久后,才叹道:

    “唉!子横啊子横,你糊里糊涂的活了一辈子,临死之前,寡人本想让你明明白白的死去,但你···唉~~”

    说罢,熊槐又沉默了一下,接着道:“虽然寡人还不知道你第三个问题想问什么,但寡人可以回答你。

    前天夜里,寡人之所以没有提前逃跑,反而留在宫中等你,不是寡人要戏耍你,更不是寡人充满信心,而是寡人冒着风险给你机会。

    如果你答应寡人放寡人回章华宫养老,那么今天,你就可以活下去。

    前天夜里,你答应了寡人两个请求,现在寡人也答应你两件事。

    第一个,太子妃会被送回魏国,然后寡人会请魏王安置太子妃,并让太子妃安度余生。

    第二个,如果城阳君夫人魏公主产下男丁,寡人会派大贤教导他,培养他成才,然后让他回楚国建功立业,洗刷你身上的耻辱,延续你的血脉。

    当然,他不会姓熊也不会姓芈,寡人会赐他姓楚。

    如果城阳君夫人生下女丁,寡人会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并为她寻得一位良人,让她幸福一生。”

    说着,熊槐停顿了一下,又开口道:“或许太子你也想问一问下一任楚王是谁,现在寡人也可以告诉,是你的亲弟弟公子彘,兄终弟及,也算寡人对太子你有个交代了。”

    说罢,熊槐再次长叹一声,然后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太子横身边,伸出手来,然后往太子横眼睛轻轻一抹。

    但···太子横的眼睛始终睁得大大的,未能合拢。

    “嗯?”熊槐一愣,然后再出手。

    太子横依旧睁大着眼睛。

    见此,熊槐没有再出手,而是摇头道:“原来电视上演的都是骗人的,若是人去世的时候未能合上眼,那旁人就不能在出手合上他的眼睛了。”

    说着,熊槐遗憾的走了,并且边走边哀叹道:“王后啊王后,九泉之下,寡人真的没脸去见你了。”

    熊槐走后,狱中,太子横久久没有合上眼,死不瞑目。

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 抄家灭族

    太子横死,后不久,公子平亦自杀于狱中。

    熊槐闻言,连夜让公子彘为太子横父子收尸并择地安葬。

    次日,太子妃闻太子横父子皆死,亦死之。

    公子彘闻之,将太子横夫妇合葬一处,又将公子平葬于一侧,没有立下墓碑,也没有做任何标记,便带人离开了。

    只是,回到寿春后,公子彘并未去王宫复命,而是直接回了自己府上。

    另一边,熊槐闻太子妃亦死,心中窝火,怒道:“太子全家都死了,寡人唯一能做的,就是送那些跟随太子谋反的人,还有那些背叛太子的人,送他们下去给太子陪葬,免得太子一家在黄泉路上太过孤单。”

    说着,熊槐当即喝道:“来啊,将宫外请罪的人全都押进来。”

    “唯。”

    不久,那些参加太子横谋反然后背叛了太子横,又在宫门外跪了一夜的江淮贵族被士卒粗暴的赶紧大殿。

    那些贵族一进殿,便见楚王已经坐在王位上了,而且还正浑身散发着阵阵寒意。

    “大王~~”英君等人急忙上前。

    熊槐见背叛太子横的江淮封君来,不等他们请罪,便语气冰冷的道:“昨天夜里,太子病死了。”

    熊槐话音一落,还在向前走的英君等人一听太子横死,全都膝盖一软,“咚”的一声,全都跪在殿中。

    接着,英君等人全都露出恐惧之色。

    本来,昨天他集体背叛太子,起兵与太子激战于寿春,就是为了将功赎罪,祈求楚王绕他们一命。

    最不济,也要效仿江汉贵族,他们可以死,但家族的爵位封地,还能得以保留。

    这才是他们昨夜在宫门外跪了一夜,谁也没想过逃亡的根源。

    但现在,太子横居然在昨夜就病死了。

    要知道,二十多年前,公子子兰被群臣逼死,大王一口气杀了数十位江汉封君,并插手封君继承人的选择。

    现在,太子竟然病死狱中,那他们这些人···

    想到这,英君等人齐声拜道:“大王,臣等死罪!”

    熊槐见江淮贵族请死,面无表情的接着道:“还在昨夜,公子平自杀了。”

    “臣等死罪,死罪!”众人一听太子横唯一的子嗣公子平也死了,无不巨恐。

    一时间,众人冷汗直冒,瞬间侵湿了外袍。

    此时,熊槐继续面无表情的道:“就在刚刚,太子妃也自杀了,太子一家全死了。”

    “噗通···噗通···”

    殿中瞬间瘫倒了十余人,发出一连串的“噗通”声。

    英君一听太子横一家除了远嫁燕国的女王孙,其他人全死了,立即知道不能再继续请罪了,否则,楚王真的将罪责全都推到自己这些人头上。那——

    那在场的众人,全都要用全族的性命给太子一家陪葬。

    想着,英君急道:“大王,我等先前都是被太子蛊惑的,太子说要请大王回章华宫养老,所以我们才相信了太子,我等并无谋害大王之意啊!

    后来,等到太子逼迫大王自缢,臣等才幡然醒悟,然后立即戴罪立功拨乱反正。

    还请大王明察,臣等都是忠于大王的。”

    其余贵族闻言,纷纷附和道:“大王明鉴,我等都是忠于大王的。”

    熊槐听到群臣的辩解,讥讽的问道:“哦,原来你们还是忠于寡人的啊!”

    英君等人一听,知道大王不信他们,当然,他们自己也不信。

    于是,英君脑海一转,立即以头抢地,泣涕连连道:“大王开恩啊,大王开恩啊,我等虽该千刀万剐,但我等于国有功,于国有功啊!是臣等为大王平定了寿郢之乱,使国家免于大乱之祸。

    所以,我们是有功劳的,有功劳的。”

    熊槐闻言,心中更冷了。

    正是这些人,先因为新法背叛了他这个楚王,后因为太子准备逃亡郢都而背叛太子,前前后后,全都是为了自己考虑,根本就没有一点忠义之心,也不曾有半点为楚国考虑。

    就这,他们还敢说忠心,还敢说于国有功。

    想着,熊槐语气冰冷道:“不错,你们虽然都犯有滔天死罪,但收复寿春,也都有微末功劳。

    本来,按照你们的罪行,寡人应该将你们灭族,但看在你们的功劳上,寡人决定放过你们的族人,只是将他们贬为庶人,发配边疆垦荒。”

    英君等人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刚刚,他们听到太子一家全都死了,差点就被吓死。

    但还好,楚王还是讲规矩的,功过分明,赏罚分明。

    想着,英君等人纷纷行礼道:“谢大王开恩,谢大王开恩。”

    就在英君等人谢恩见,熊槐面无表情的吩咐道:“传诏,英君等人参与太子谋反,其罪不赦,但念在你们迷途知返,将功补过。所以,寡人决定赐死所有参与叛乱且有爵位在身者,而你们的族人,将发配零陵垦荒,并为舜帝守陵。”

    英君等人才刚刚松了一口,知道自己的族人不用死了。

    但转眼之间,就得知自己的子嗣妻女全部被发配零陵。

    这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顿时将他们霹懵了。

    本来他们以为自己的家人会发配洞庭,但结果却是零陵。

    零陵是什么地方?

    那地方可是出了名的穷山恶水,瘴气横生,虎狼横行,甚至连大雁南飞都只飞到衡山,而不愿意去更南方的零陵。

    零陵那地方,真是一个鸟不生蛋的地方,连舜帝南巡时都在那里被渴死了,至今还没有找到尸骨。三皇五帝之中,也只有舜帝死得最惨,尸骨无存,陵寝不明,大家只得在九嶷山外侧给舜帝建了一个宗庙进行祭祀。

    连舜帝都死在那里了,他们的子嗣妻女去了那里,岂能有活路,肯定不是在病痛中痛苦的死去,就是死于虎狼之口。

    所以,楚王这这哪里是看在他们有功的份上留他们族人一命,这分明是要恶毒的磨死他们全族,给太子横全家报仇。

    想到这,众人纷纷以头抢地,哭泣道:

    “大王饶命啊!”

    “大王开恩啊!”

    “大王,我等有功,你不能如此无情啊!”

    “···”

    一时间,殿中全是英君等人的哭泣声,以及头撞在地上的声音,瞬间,整个殿中都弥漫着悲凉的气息。

    此时,熊槐见英君等人全都撞的头破血流了,心中不为所动,一挥手,冷漠的道:“拉出去,拉到宫外砍了。”

    声音一落,立即便有一群士卒进入殿中,然后拖着英君等人便走。

    接着,英君等人见楚王始终不改心意,仿佛铁了心要将他们灭族。

    于是,他们吩咐破口大骂道:

    “昏君,你赏罚不明···”

    “昏君,你不得好死···”

    “暴君,你会遭报应的,我在下面等你···”

    “暴君,你残杀大臣,杀戮无度,必遭天谴···”

    “多行不义必自毙,暴君···”

    英君等人被拖走后,熊槐才冷冷的道:“三天前,你们跟随太子谋反,便是背叛了寡人。然后,就在昨天,你们又背叛了太子。

    难道你们不知道,太子他终究是寡人的太子,你们背叛太子,就等于背叛寡人!

    短短三天时间,你们就背叛了寡人两次,你们不该灭族,谁该灭族!”

    说罢,熊槐又吩咐道:“传诏给将军宋遗,让他立即率五万楚军扫荡江淮叛逆,抓捕叛逆族人,抓到后,全部发配零陵。”

    “唯。”

    “传诏给右司马庄蹻,让他立即率十万楚军扫荡江汉,凡是参与谋逆的贵族,全部抄家灭族,然后收回爵位以及封地。”

    “唯。”

第一千三百五十六章 最后的朝议

    熊槐的诏令一下,庄蹻与宋遗立即率领大军开始扫荡江淮江汉地区。

    此时,楚国寿春国人暴动抓获逆首太子横的消息已经传出,各地贵族闻之,皆心气俱失,畏惧楚王的威望,不敢相抗。

    于是,参与谋反自觉有罪者,纷纷出走逃亡,甚至,连正在快速返回寿郢支援太子横的二十万叛军,也在楚王收复寿郢的消息传来后,当即崩散于半路,军中将领皆逃亡国外,而军中下级将士则各自溃散回国。

    后。

    熊槐派出的平乱大军,短短两月间,楚军以秋风扫落叶之势,飞快的扫荡了江淮江汉。

    其中,江淮地区因楚军出兵迅速,且楚军封锁淮水的缘故,叛逆族人出走无望,大部被抓,小部失踪下落不明,被抓者全部被发配零陵。

    而江汉地区,则因为路途遥远,大军行进速度较慢,故而大部分参与谋逆的封君携带家眷逃亡他国,隐姓埋名,不知所踪。

    等到庄蹻率军赶到江汉,只是派军接收了封君的封地,而其他的则少有收获。

    两月后,参与太子谋逆的一百一十六家封君、七十三家贵族,全部被灭,爵位封地全都被收回。

    熊槐收到庄蹻传回平定江汉的消息后,看着自己案上的名单,叹道:“还有六十七有封地的封君,寡人已经没办法了,也下不去手了。”

    另一边。

    当乐毅攻破临淄之后,消息传到齐国南部长城,齐军人人皆恐,于是,昭雎乘势攻破齐国长城。

    后昭雎与屈原会师于即墨,在田文策应下,楚军轻取即墨。

    其后,昭雎与屈原一同坐镇即墨,不再攻取齐地。

    数日后,城外封君的大军叛变,烧掉楚军军粮后,逃亡回国。

    楚军惊惧间,太子横弑父弑君的消息传来,楚军震动,而后昭雎坐镇军营,全力安抚士卒,这才让处在崩溃边缘的楚军没有直接溃散,直到楚王收复寿郢的消息传来,大军这才安定下来。

    后,燕赵魏三国担心楚国继续与三国抢地盘,而楚国也需要用齐宋两国的地盘收买三国,于是,昭雎与燕赵魏三国之君会于临淄。

    会盟半天后,四国对外宣誓,组建联盟,共分齐宋两国。

    其中,楚国得宋国一半,齐国长城以南的所有地区以及长城以北齐国本土的即墨。

    魏国得卫国以及宋国一半,再得齐国西部阿城等大小城池二十一座。

    赵国得齐国西北部的高唐、平陆,以及附属的大小城池七十余座。

    燕国的齐国河间所有地区,以及齐国本土的临淄、夜邑、文城等大部分地区。

    四国瓜分齐宋两国的消息,瞬间震惊了天下所有人。

    另一边,正在返回国中的秦韩联军,当秦韩联军走到韩魏边境时,才得到乐毅攻破临淄的消息。

    而后,当秦军走到渑池时,才猛然得知楚国内乱,回到函谷关,便得知楚王已经平定了寿郢之乱。

    再后,等白起返回咸阳不久,四国瓜分齐宋两国又传到咸阳。

    秦王荡闻之,大怒,欲报复四国。

    但又见楚国的方城、汉中、巫郡全都做好了准备,恐难以取胜,于是,秦国以白起为将,率十五万大军攻击魏国。

    四国正在瓜分齐宋两国,惊闻秦军来,于是,四国立即决定一致对抗秦国。

    而后,魏国停止攻打齐国西部城池,调兵五万对抗秦军。

    而赵国再次从国中调兵五万,让大将军赵袑继续攻略齐国。

    燕国亦从国中调兵八万,让将军乐英继续攻略齐国。

    楚国屈原则率八万楚军从即墨出发前往救援魏国。

    四国共出兵二十六万,以燕赵魏三国相国乐毅为主将,先会师于济阳,后与秦军战于大梁。

    秦与四国战,秦军大不利,白起引兵急退回国。

    白起即走,乐毅又率联军追到函谷关外,耀武扬威一番后,见秦军不敢出关交战,这才率军返回。

    联军退走后,秦王荡虽恼怒四国,但见四国为了瓜分齐宋两国而紧密的结合在一起,不敢再出兵,只得一面派人笼络韩国,一面派人离间四国。

    随着秦国不在出兵,天下大致安定下来。

    而后,昭雎与屈原留上将军昭浪镇守即墨,以将军庞爰镇守彭城,以昭雎弟子项君慎镇守莒城,以屈原门客宋愧镇守郯城,以中大夫左成为鲁相,然后二人与诸将率领十万楚军南归。

    ······

    熊槐返回寿春城王宫半年后,在外群臣陆续返回寿郢。

    大司农陈相自郢都归,司败司马翦自上庸归,公子子牛自魏归,公子子青自赵归,三闾大夫屈署从燕国迎妇归,左尹甘茂、上大夫鹖冠子、下大夫黄歇从齐国归,大夫庄辛从义渠归。最后,昭雎与屈原率领伐齐群臣自即墨归。

    楚王槐四十四年十二月初一,楚国大朝。

    这一日一大早,熊槐在宫中侍女的服侍下穿好衣冠,然后怀着复杂的心情走进大殿中。

    熊槐在王位上坐好后,抬眼一看,见殿中群臣济济一堂,但却又近半的陌生面孔。见此,熊槐长长一叹。

    接着,熊槐又向近处看去,只见昭雎闭目养神,唐昧双目无神,甘茂面无表情,屈原面色沉重,称病半年突然来上朝的咸尹范环正一脸决绝?

    熊槐一怔,愣了愣,也不在意,然后向旁边看去。

    刺史令邓陵光依旧像木头人一样坐在那,公子富满脸激动,而公子彘依旧称病不出,司马景缺死。

    这几人身后,空了几个席位,左司马景阳称病辞职隐退,右司马庄蹻坐镇郢都,廷理申鹄死,工尹公输正死···

    再往后,就有许多面生的面孔,这些人中,有的是熊槐这半年来提拔的,有的是伐齐有功晋升的,有的被昭雎屈原举荐的···

    就在熊槐沉吟间,群臣见楚王看着他们不说话,一时间,殿中气氛瞬间压抑起来,大部分的大臣开始微微低下头,唯恐楚王今天再杀一批人取乐。

    就在群臣忍不住恐惧起来间,咸尹范环起身来到殿中,拱手道:“大王,臣有话说。”

    “嗯?”熊槐一怔。

    本来,熊槐已经做出决定,今天将会是他退位前的最后一次上朝了,所以,他想在退位前稍稍缅怀一下,然后大赏群臣,给自己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但是,今天的群臣却都没给他面子,先有众多大臣在他还没说话时,就恐惧起来,后有殿中群臣无人敢与他对视,甚至连有些激动的公子富都不敢跟他对视。

    现在,他还没有说话,范环这个老东西就抢先开口了。

    虽然范环无礼,但熊槐马上要给自己放长假了,自觉心情好,没有追究范环的无礼,而是笑着问道:“咸尹有什么见教吗?”

    范环面无表情的道:“大王,臣欲请大王赐死刺史令邓陵光,并灭其满门。”

第一千三百五十七章 出海修仙

    此言一出,殿中大部分的大臣全都心中一颤,然后恐惧的看着范环。

    邓陵光是什么人,那是楚王的心腹中的心腹啊。

    此时此刻,整个天下人都知道,虽然太子横是真的率先谋反了,但楚王在其中的作用是很不,不,是极其不光明的,而知北涯的首领邓陵光,就是不光明的执行者。

    现在范环开口要杀邓陵光,这分明就是冲着楚王去的。

    万一···万一范环触怒楚王,然后楚王大开杀戒。

    那···

    想着,许多大臣冷汗都冒出来了。

    此时,熊槐看了看面有死志的范环,然后又看了看还像木头人一样坐在那一动不动,仿佛范环要杀的人不是他一般的邓陵光。

    接着,熊槐脸色一沉:“咸尹,无缘无故就要杀人满门,寡人是那种杀戮成性的暴君吗?”

    群臣闻言大都低头,既不敢看楚王,也不敢看范环。

    此时,范环决绝的道:“大王,这当然不是无缘无故。不久前,太子串通七十余位朝中大臣以及一百一十六位地方封君谋逆,这么大的事情,刺史令身为知北涯之首,却对此毫无所知,这就是他严重渎职。

    而他渎职所造成的严重后果,即便是杀他满门,这都是轻的。

    所以,现在,臣不仅要请大王将刺史令灭门,还要将知北涯中高层官吏全部处死,并裁撤知北涯。”

    熊槐一怔。

    知北涯是什么情况,他当然知道,只是,他虽然知道,但却无法将自己的丑事宣之于口。

    他还是有羞耻之心的。

    想着,熊槐看着范环长长一叹。

    他知道,范环这是在给他留面子,用邓陵光全族以及整个知北涯来做他的遮羞布,让太史有使用春秋笔法的机会,不然,这事明晃晃的被太史记录下来,然后,后代君王明明白白的看到他的所作所为,那不仅他没脸没皮了,也会让他的所有子嗣羞愧。

    比如,公子彘就已经有半年没出门了,甚至连他的老师屈原伐齐归来,都不曾去屈原府上拜访。

    同时,范环也给邓陵光留面子了。

    否则,要是范环直接说邓陵光知情不报,陷害太子,谋害楚王,祸乱国家!

    那不仅邓陵光要用全族陪葬,而且整个知北涯还有墨家都得陪葬。

    于是,熊槐顿时陷入了杀范环还是杀邓陵光的抉择中,以及自己还要不要遮羞布的抉择中。

    而后,熊槐迟疑了许久,没有问其他人的意见,而是看着邓陵光问道:“刺史令,对于咸尹的弹劾,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邓陵光闻言,长拜道:“臣有罪,臣无能,不能提前查知太子事,以致楚国有此祸患。但,臣虽死不足惜,可知北涯一心为国,劳苦功高,若是因为臣无能的缘故,而受臣的连累给臣陪葬,这恐将伤群臣报国之心,亦伤大王之仁德。

    是以,臣愿一力担之,用全族的性命来洗刷知北涯的耻辱。”

    熊槐闻言,看着长拜的邓陵光,竟说不出话来。

    君臣近三十年,邓陵光从他的贴身侍卫做到了情报头子,一直都是他能放心使用的人,现在,邓陵光将用自己全族的性命来给他遮羞。

    这···

    邓陵光说完,长长一叹,不等楚王说话,便起身叹道:“愚蠢无能如我,又有何面目再见世人!”

    说罢,邓陵光直接拔出腰间佩剑,然后自刎于殿中。

    熊槐见此,心中一紧,然后眼睛一闭,接着眼睛一睁,开口道:“刺史令虽罪大恶极,但终究侍奉寡人多年,近刺史令已死,准其家人收敛安葬。”

    说着,熊槐没去看邓陵光的尸首,而是转头对司败司马翦道:“司败,你去带人抓捕刺史令全族,将其全族贬为庶人,等他们安葬完刺史令后,将他们发配零陵垦荒。”

    司马翦立即应道:“唯。”

    司马翦走后,熊槐沉默了许久,然后见范环并未退回席上,而是还站在殿中,见此,熊槐语气有些冷漠的问道:“咸尹还有什么见教的吗?”

    范环闻言,露出一股决然,笑道:“大王,臣欲恭贺大王。”

    “哦?”熊槐一怔。

    此时,范环微微一拱手,然后大声道:“大王即位四十余年,先伙同秦魏齐燕四国削弱赵国,后破魏败齐,再联合六国伐秦困秦弱秦,三卖韩国,灭越亡齐,而且大王还能速克楚王横及其麾下群臣乃至其麾下的数十万大军···”

    熊槐一听速克楚王横五个字,顿时勃然大怒:“够了···”

    范环听到楚王的怒吼,充耳不闻的接着道:“这样的赫赫功勋,从上古三皇五帝到如今的各国之君,包括刚刚亡国的宋王偃、齐王地,历数天下君王,没一个能比得上大王的。

    所以臣今天一定要向大王祝贺,恭喜大王,贺喜大王,大王的功绩相比一定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熊槐闻言,大怒道:“老匹夫,你在说些什么啊,老糊涂了吗?”

    范环听到楚王怒斥声,毫不在意的笑道:“大王,虽然臣的年纪比大王还要略长,但是,臣想来,臣一定比大王清醒的多。”

    说罢,范环又转身向群臣道:“能侍奉这样圣明的君王数十年,这是老朽的无上荣耀,必能留名青史,百世流芳。

    而诸位能跟我一起侍奉这样的君王,也是在场诸位的荣幸啊。

    令尹,左徒,你们说是不是啊!”

    群臣一听范环突然将火烧到他们身上,尤其是昭雎屈原两个被点名的人,全都变了脸色。一时间,殿中群臣顾不得装缩头乌龟,纷纷长拜请罪道:“大王,臣等有罪。”

    熊槐一见殿中群臣除了一脸讥笑的范环,其他人全跪,心中不禁一痛。

    他还准备在今天的朝议上来个完美收场呢!

    结果,这个收场却被范环搞成这样,已经无法收场了。

    想着,熊槐又转头一看,见太史正在殿中一侧奋笔疾书,似乎正在将现在朝议的内容急下来。

    见此,熊槐勃然大怒,本欲当场将范环拉出去砍了,但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杀意。

    接着,熊槐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怒道:“咸尹年老神衰,突然在殿中得了失心疯,刚刚的话都是一些疯言疯语,当不得真。来人,将咸尹送回府中,好好养病。”

    说罢,熊槐又对太史道:“太史,咸尹疯了,他的话就别记了。”

    太史闻言,一边速记,一边点头应道:“请大王放心,臣会将大王的话记下来:大王说‘咸尹疯了’。”

    熊槐一僵:“···”

    此时,范环闻言,不等士卒进殿,便大笑道:“大王不必如此多事了,臣今日来就没打算回去。”

    说罢,范环大喊道:“大王,臣侍奉先王数年,又侍奉大王四十多年,现在先走一步,去向先王汇报大王的功绩。”

    说罢,范环向前一冲,然后一头撞在楚王身前的台阶上,血溅五步。

    熊槐见此顿时又惊又怒。

    群臣见此顿时又惊又恐又羞。

    一时间,整个大殿寂静无声。

    就所有人震惊间,太史最先反应过来,记下范环之死后,又在其后写下了八个字:国有贤臣,社稷可续。

    良久,熊槐起身,拂袖而去。

    等到了侧殿,熊槐才大骂道:“老匹夫,当真可恶,寡人连王位都不准要了,临走之前的最后一次朝议,竟然还要被他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他这那里是死谏,他这分明是想气死寡人,然后拉着寡人一起见先王。

    可恶,实在可恶。

    不过寡人心胸开阔,是不会让他的奸计得逞的,想气死寡人,没门!”

    熊槐正骂骂咧咧间,有侍者进来禀报道:“大王,知北涯急讯。”

    熊槐一怔,停止痛骂后,结果信函一看,却是咸尹范环的嫡长子在范环上朝后,便已经驱散门客下人,并送走族人,此时整个范环府上,只剩下范环嫡长子一人了。

    见此,熊槐沉默了良久,然后吩咐道:“咸尹范环忧虑成疾,病死于朝议中,寡人甚哀之。诏令,追封咸尹范环为长信侯,以诸侯之礼葬之,其嫡长子范正继承其爵位,为长信君。”

    当日日中,令尹昭雎拜祭了范环后,进入宫中,然后跪在了熊槐面前。

    熊槐一怔,问道:“令尹,你这是何故。”

    昭雎羞愧的拜道:“大王,臣德行浅薄,羞愧难当,难以承担令尹之位,故欲向大王请辞,请大王另择贤良。”

    熊槐闻言顿时一滞,惊道:“难道令尹也要学咸尹,要对寡人来个死谏?”

    昭雎摇了摇头:“臣德行浅薄,咸尹道德高洁,臣不敢与咸尹比。”

    “···”熊槐沉默了许久,点头道:“令尹言之有理,正好,寡人也觉得自己德行浅薄,羞愧不已,难堪人君,正欲退位让贤,要不令尹与寡人相互作伴,然后一起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

    昭雎一怔,迟疑的看向楚王。

    ······

    不久后,熊槐与昭雎在后宫花园亭中饮酒作乐。

    少顷,柱国唐昧来,见楚王与令尹昭雎正在饮酒作乐,顿时心中一疑,范环刚死,此时楚王与昭雎应该表示哀悼才是,怎么会饮酒作乐呢?

    唐昧心中百般疑惑,不知道楚王与昭雎在搞什么鬼。

    此时,熊槐见唐昧来,立即呼道:“柱国来了,寡人刚刚还与令尹念叨着柱国呢,来来来,柱国一起来喝两杯。”

    唐昧心中迟疑,但不敢不从。

    三杯酒下肚。

    熊槐笑着对唐昧道:“柱国,寡人得天之幸,承蒙黑帝厚爱,获赐长生之法一卷,欲与令尹还有柱国一同出海修仙问道,不知柱国是否愿意虽寡人出海啊?”

    唐昧闻言,心中一颤,手一抖,手中酒杯中的酒登时抖出了一半。

    而后,唐昧惊疑不定的向楚王看去,却见楚王正笑呵呵的看着他,接着,唐昧眼睛余光又看向昭雎,却见昭雎也笑呵呵的看着他。

    见此,唐昧冷汗直冒,立即露出大喜之色,连连点头道:“能得大王传授长生之法,这是臣的荣幸,臣愿意,愿意,当然愿意。”

    熊槐闻言,喜道:“柱国也愿意去,那就太好了,来来来,咱们君臣再饮一杯。”

    一时间,君臣俱欢。

    当日下午,令尹昭雎与柱国唐昧同时上书请辞。

    熊槐许之。

    寿春城中正震惊令尹柱国同时辞职之时,下大夫黄歇拿着楚王的诏书来到公子彘的府上。

    “公子,大王诏令,大王心神疲惫,无力再处理国事,打算下诏退位,请公子立即进宫商议下一任楚王人选。”

    “父王欲退位???”公子彘一怔,不解的看着黄歇。

    “正是。”黄歇点了点头,立即催促道:“请公子立即进宫。”

    公子彘闻言露出疑惑之色。

    之前他兄长谋反的时候,可是说父王为了保住权势地位,才算计他兄长的,并一步一步的将他兄长逼反。

    其后,他兄长才谋反三日,父王的十五万大军就杀到寿春城外,这无疑是验证了兄长的说法。

    虽然这其中有算计贵族的想法,但在公子彘心中,他还是觉得自己父王对权势的**,才是主要原因。

    毕竟,宋王偃的榜样就在那里。

    但是,短短半年时间,父王就要主动退位了。

    这···

    这一刻,公子彘突然发现,自己父王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再次被颠覆了。

    他也搞不清自己父王是什么样的人了。

    他是真的打算放弃权势了?

    还是将用在长兄的手段用在自己身上了?

    此时,黄歇见公子彘迟疑不决,便开口道:“公子,臣来公子府上宣诏之时,曾遇到吾师,吾师知臣来公子府上,故让臣通知公子,大王退位后,会与吾师还有柱国唐子一起出海修仙。

    还有,吾师已经辞去令尹之位,而且唐子也辞去了柱国之位。

    现在只等大王退位了。

    故,大王去意已决,还请公子勿疑。”

    公子彘一听真的舍弃了所有权势,直接准备出海了。

    此时,他想起半年前的事,瞬间明白了许多,接着,公子彘嚎啕大哭:“父王···兄长···何以至此?何以至此?”

    不久后。

    公子彘来到熊槐的书房,看着熊槐平静的面庞,问道:“父王,为什么要这么做?”

    熊槐闻言,放下手中书籍,看着公子彘平静的道:“理由很简单,出现了问题那就要解决问题,不是寡人去,那就是其他人,而寡人喜欢自己动手,喜欢掌握主动。”

    “可是,明明有其他办法的!”

    “其他办法当然有,可是寡人老了,你的兄长太子也老了,寡人没时间,太子更没有时间。”

    公子彘一滞,瞬间想起半年前兄长怒吼着自己已经五十岁的场景。

    顿了顿,公子彘又问道:“为什么是兄长,明明可以是他人的?”

    熊槐沉默了一下,应道:“因为他是太子,他是寡人的嫡长子,他享受楚国供奉,就得为楚国做出牺牲,寡人自己都赔上了,他这个太子为什么不可以?

    还有,当今天下这局势,天下各国都容不得昏君、暴君、庸君,还有看上去聪明但其实却肆无忌惮唯我独尊的君王。

    而太子他,显然就是一个昏庸之君。

    所以,天下容不得他,楚国也容不得他,寡人也容不得他。

    所以寡人就选择了他。”

    公子彘又沉默了一下,然后再次问道:“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兄长。”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从他跟随柱国领兵伐齐的时候,寡人就知道这个滑头难以背负楚国前行。

    而且,寡人的王位,难道是可以通过算计阴谋能继承的吗?”

    说到这,熊槐叹道:“寡人经常说,以道治国,其道无穷,以术治国,终有尽时,如今,寡人就已经走到了术法的终点,已经无路可走了。

    所以,寡人不希望自己的继任者,又走上自己的老路。

    明显的是,你的哥哥子富,便在柱国的算计下以及教导下,走上了寡人的老路。”

    公子彘闻言,看着熊槐认真的道:“父王就不担心我也走上了你的老路?”

    “······”熊槐沉默了一下,开口:“从你说出的这句话,寡人就知道你心中对术法有警惕。

    当然,如果在你父兄全都栽在术法上的情况下,你依然不能自警,还是走上了这条路,那寡人自能说是报应,是楚国的不幸······”

    次日,熊槐正式下诏退位。

    又次日,公子彘即位为王。

    公子彘即位后,立即以左尹甘茂为太傅,以左徒屈原为令尹,以上将军昭浪为柱国,以上大夫鹖冠子为左尹,以右司马庄蹻为司马,以下大夫黄歇为左徒,以范环之子范正接替咸尹,以麦君景奉为廷理,以公子子青为寿郢守卫军主将,以公子子牛为工尹。

    而后,楚王彘又招来陈轸之子临湖君陈庸暂替刺史令,以整顿知北涯。

    安抚群臣之后,楚王彘又下诏封赏群臣诸将之伐齐平乱有功者。

    当日下午,楚王彘再次下诏,新君即位,国中大赦。

    又次日。

    熊槐没有勉强秦夫人、韩夫人,还有已经心系公子宪章的宋夫人,也没有携带诸美人,孑然一身的,与昭雎、唐昧带着五艘大船以及近千仆人婢女士卒,从寿春出发,顺淮水而入海,然后进入一座早已准备好的海岛中隐居。

    此后,熊槐终身未曾出岛一步。

完本感言

    话说本书今天正式完本了,这是出乎意料,又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当然,我也看到了许多读者留言,说还可以写下去的,完本的比较仓促,还有许多值得写的东西。

    比如新法还没有深入到国家的根本,比如新法还没有全面展开,又比如四国瓜分齐国后的脆弱同盟,还比如楚国内忧外患之下如何面对各国的针对。

    诚然,本书写到这里,真的还有许多东西可以写,但是,对于本书的主角熊槐而言,正如书中所说,他真的已经到了众叛亲离、穷途陌路的地步了。

    其实不仅仅只是现在,其实早在江淮封君被设计谋反,熊槐急速平定叛乱之后,他的政治生命便已经走到了终点。

    常言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当熊槐用卑鄙的手段逼反了江淮封君贵族后,虽然大家嘴上都没说,但是,其实已经有许多人通过一些蛛丝马迹,猜到了江淮反叛背后的黑幕。

    只是迫于楚王的威望,没人敢说。

    这也是为什么熊槐迁都之后,常年深居后宫,甚少理事,而群臣却很少进谏劝楚王出面理事的原因所在。

    这也是为什么龙舒君一游说鄢陵君,然后鄢陵君就轻易相信,并很快便联络了一大批江汉贵族的原因所在。

    这也是为什么江淮贵族在被平推了一次以后,又不长记性的,再次铤而走险跟随太子横谋反的原因所在。

    其实,熊槐的深居后宫,不仅仅只是算计,其实更多的也是迫不得已,以及大事未完,千方百计续命的苟延残喘。

    等到太子横之乱后,将权术用到极点的熊槐,已经到了谢幕的时间了。

    甚至,即便是强行续命,在众叛亲离之下,熊槐也不会再有大成就了。

    因为国中的群臣与贵族已经不会再相信他了,众叛亲离、离心离德,整个国家已经失去凝聚力,这样的君王,无论是谁,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这就好比吴王夫差,在杀掉伍子胥之后,不顾国中百姓疲惫连年征战,耗尽人心之后,在遭到越国背叛之后,虽然已经有所醒悟,但其实已经晚了。从越国背叛偷袭开始,到吴国灭亡,耗时九年,经历三场大战,吴王夫差就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国家,这么一步一步的走向灭亡。

    我想,当时的吴王夫差一定是绝望极了!

    要说这九年期间,吴王夫差没醒悟,没努力,那肯定是假的。但是,人心这个东西,一旦散了,再想凝聚起来,就千难万难,或者说不可能的。

    吴王夫差不行,至死不悟的秦始皇不行,大彻大悟的汉武帝也不行。

    所以汉武帝选择舍弃了所有成年儿子,而选择了年幼的汉昭帝以及谨慎到极点的霍光。

    熊槐同样也不行,所以熊槐选择了还有廉耻之心的公子彘,以及忠心不二的屈原。

    所以,熊槐此时退位,一则因为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二则背负所有的罪恶与怨恨离开,三则让新君即位,让群臣百姓喘口气,因为新王有新希望。

    所以,熊槐退位,新君即位,本书完结,是正常的完本。

    而不是每年夏天的的太监或者烂尾。

    真的!

    说完本书的完结,再来说说本书的开始。

    当初写这本书的时候,还是一个纯新手,心有所感,心中一动,就写下了本书。当时,作为一个新手,当时本书的大纲,人设,剧情设计等等,全都没有做好准备,文笔构思也非常不足的情况下,匆匆写了两三万字,就直接发在网站上了。

    幸赖一些书友喜欢,还有编辑的支持,才让让本书从两三万字写到了二三十万字,直到最后写到了三百万字。

    这里首先感谢一些责编徐徐的支持吧,自从本书签约后,本书的推荐就一直没停过,直到本书上架后不久,断更了小半年。

    那一次的断更,真的是特别对不起一直以来特别支持本书的徐徐,也特别对不起喜欢本书的书友。

    在我离开的那小半年,大部分的书友都离开了,但是,在哪小半年里,还是有书友在继续支持着本书,甚至坚持每天给本书投推荐票。

    当时,我虽然没在写书了,但当我看到没见坚持投票的书友,心中满满的都是感动。

    后来,等我处理完家里的事情,再次萌生写书想法的时候,我迟疑了。

    在开新书与还是继续写这本已经被放弃的书之间,我迟疑了。

    思考了许久之后,在迷茫、恐惧以及不舍的主导下,我还是选择了继续完成这本书。

    因为朝三暮四不如从一而终。

    后来,在继续的创作中,又有许多老书友走了,还包括一些之前断更时坚持每天投票的书友。

    这些书友的离开,使我心中很受伤,不过我知道,这不是他们的问题,而是我自己的问题。

    因为状态的问题,因为构思的问题,因为太水的问题,所以我让那些一直喜欢本书的书友彻底失望了。

    不过,好在还是有些老书友一直在支持本书,甚至还从三年发书时,一直坚持投票到本书结束的。

    其后,本书的继续创作过程中,出现了第一位盟主:暮云_遮,然后又出现了第二位盟主:看灰机会飞。

    两位盟主的出现,令我倍感震惊以及振奋。

    随着本书字数的增多,又出现了众多的掌门、护法、堂主、舵主。

    这些称号的出现,无疑是在告诉我,本书还是有许多书友支持的。

    我在此感谢大家的支持!

    在这里,再感谢一下本书的运营官:我曾幻想琴棋书画诗酒茶。

    我知道的,他也努力为本书付出过不少心力的。

    最后要感谢一下历史大神七月新番,感谢他的数次支持,喜欢历史的书友,也可以去看看他的作品,《春秋我为王》、《秦吏》、《汉阙》全都已经完本。

    最后总结一下,本书一共写了三百万自,耗时三年多,一千一百多天。不过,其中更新九百天出头,断更近两百天,大部分时间每天一更。

    嗯!这是一个令作者读者都崩溃的数字。

    但好在,还是有许多书友在我的难以置信中,坚持到现在,坚持到本书完本。

    感谢大家!

    还有,关于下一本的问题,确定会有新书,还是历史,还是战国的。

    至于发布时间,可能是十一月一号,不过,我也不能打包票。

    我能确定的是,有了本书的经验教训,下一步书会准备的更充足一些,会倾注更多的心血。

    所以,喜欢本书的书友,愿我们有缘再见!

新书《秦末之燕皇》

    新书已发!

新书《战国之东帝》

    新书已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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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5494/ 第一时间欣赏大楚怀王最新章节! 作者:腊月青梅子所写的《大楚怀王》为转载作品,大楚怀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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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怀王介绍:
熊槐刚刚穿越成为楚怀王,就碰到秦国的张仪前来送礼:商於之地六百里。熊槐表示要改写历史,不再做愚蠢的楚怀王,绝不绝齐连秦。结果第二天,和满朝文武商量之后,经过数轮唇枪舌剑,楚国上下达成一致意见。熊槐意气风发对张仪道:“寡人决定和齐国绝交。”大楚怀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楚怀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楚怀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