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北宋振兴攻略TXT下载北宋振兴攻略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北宋振兴攻略全文阅读

作者:吾谁与归     北宋振兴攻略txt下载     北宋振兴攻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二十一章 混不出模样,就回来继承家业!

    汴京过年前,所有的朝臣都准备年休,除了轮流值班的官员,都已经放了假。

    而此时的汴京也开始纷纷扬扬下起了大雪。

    天大寒,地冰如镜。

    赵桓想起了两年前自己成为宋钦宗那会的忐忑不安,和这两年的种种作为。

    干了这么久的皇帝,即使有个外挂,依旧没干出什么大的成绩来。

    别说远迈汉唐,连汉唐的边边角角还没达成。

    至少汉朝一百六十年的时候,都干到西域去耀武扬威了,自己的还在关内打转。

    到现在金人未灭。

    到现在官制混乱。

    不过到现在百姓终于有了一口饱饭,大宋的军队有了向战之心。

    算是自己做的最成功的两件事。

    “把札子拿过来吧。”赵桓抿了一口热茶,其他人能放假,他这个大宋的皇帝,想放假?

    想屁吃。

    第一份札子是来自静边城,确切的说,来自王彦,说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金人东西两朝合流的迹象,赵桓对此也早有准备,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金人还在玩内讧,那这个对手也太次了。

    第二件事说的是金人准备重新拿回兀惹城,王彦札子中说问题不大。并且言明黑土区并非金人固有之地。

    第三件事赵桓看了颇为触动,他将手中的札子递给了赵英,说道:“此事通传全国皇城司,命令各州府军严阵以待。”

    “这么严重?”赵英拿过来札子一看,还真是件不得了的大事。

    不过已经提前知晓,提前防范,就会容易很多。

    第二封札子,来自岳飞的军报,赵桓一边看一边笑道:“看看岳将军这札子,写的龙飞凤舞,深得朕心。”

    “尤其对着河套之战局的分析,头头是道,十二条利弊,分析的多明白!”

    赵桓看着看着就不笑了,喃喃自语道:“张孝纯写的?当朕没说。”

    赵桓从来不否认自己对大宋文人带有偏见。

    他刚登基的时候,这群文臣就吵吵嚷嚷的要投降、要议和、要割地赔款,他要是有好感才是怪事。

    要不是没人用,赵桓也不会启用张孝纯去河套主持局面。

    虽然张孝纯很有能力,而且干的很不错,并且大大的超过了他的预期。

    但是,他依然对张孝纯有极大的偏见。

    尤其是张孝纯和王禀曾经在太原城是搭档这个事实,更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偏见归偏见,但是张孝纯说的有道理。

    两线作战会很麻烦,很容易偷鸡不成蚀把米。

    当初岳飞跑去镇州驱赶克烈部的时候,若不是克烈部自己退出了漠南,若不是黄彦节在兴庆府杀了金国使者,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事。

    这次平定后套之敌,若非金人被兀惹城羁绊了手脚,东胜卫岌岌可危。

    金人玩的两线作战,差点把东朝给玩没了。

    赵桓批准了这个屯田令的札子,张孝纯是一个很有能力,但是极为胆怯的人,用他得绑个武人在他身边。

    呼延通是个不错的选择。

    处理完这两份札子之后,赵桓终于拿起了山海关的札子,这份札子是王禀和林幼玉写的札子。

    除了说了下来州无战事,金人如鲠在喉以外,着重的写了完颜宗干的家人被完颜宗磐赶出了会宁府,一路上逃到了来州。

    完颜宗干不敢和自己老婆孩子相认。

    杀?不杀?这是一个问题。

    杀了这四个人,完颜宗干要是跑了怎么办?

    王禀和近八千的捷胜军,以及两万的契丹兵,都是被完颜宗干所救。自己要是下令诛杀完颜宗干,那王禀肯定不太开心。

    自己下令杀了完颜宗干的老婆孩子,这不是逼着完颜宗干往金国跑吗?

    虽然完颜宗干的身份有些特殊,很可能回去的第二天暴毙而亡。

    但是万一金人宽宏大量,玩出团结战线,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而且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金人东西两朝在合并,自己把完颜宗干弄回去,指不定按着历史进程,搞出个金国汉化,金国中兴来。

    要知道赵桓到现在玩的这套军功爵均田征兵制度,其实并不复杂,弄得太复杂,老百姓们几个人看得懂?

    完颜宗干回到金廷搞自己这套把戏,那这仗就有的打了。

    赵桓想了想说道:“把完颜宗干的家人,都接到汴京来吧。”

    最后赵桓还是决定不杀。

    草原上的部落喜欢玩车辕以上男丁皆杀的把戏,但是这里面就完颜充超过了车辕。

    赵桓忽然想起了瓦坨寨。

    那是赵桓下定剿匪决心的地方,他御驾亲征,在前往太原城的路上。

    赵桓第一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乱世命如菖蒲。

    他到现在还记得当初,张叔夜当时告诉他。

    【瓦坨寨抢劫村寨,米缸全空,灶上无锅,全村寨四百尸首,皆为男子和小孩,妇女被全部掳走。】

    草原连车辕以下的孩子都不杀,自己杀车辕以下的孩子,那岂不是连草原诸部都不如吗?

    赵桓决定放过这一家五口。

    但是为了防止在征伐金国大事上,完颜宗干给自己找麻烦,还是把这李金哥以及三个孩子,都接到汴京来。

    一个是作为人质,作为威胁。王禀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很容易上头的他,需要一个冷静的智囊。

    另外一个就是就近教育,如果实在是无法教化,再杀不迟。

    赵桓觉得自己的命令应该问题不大。

    赵桓看了看桌上的公文,其他的内容都不是很紧急。

    比如范汝为已经多次辞职,要卸掉福建路的经略使和总管的职位,回家继续做盐去。

    还是真心实意的那种。

    范汝为现在撑着福建路和岭南的部分地区的义军和政务。

    如果不是建阳余家在帮衬他,他早就玩不转了。

    可是赵桓现在也没人给他用啊!

    宗泽一个人领着四路,荆湖南北路,江南东西两路。

    何栗一个人领着四路,淮南淮北两路,还有两浙路。

    所以,范汝为请求辞职的书信,被赵桓情深意切的拒绝了。

    得亏大宋的广州还是岭南,流放之地,否则范汝为可能还得把两广管理起来。

    好不容易抓到一个能干的人,不能轻易放过。

    其实大宋不是缺人才,而是原有的人才选拔体系,被上京、河套两个地方,一下子掏空了人才储备。

    一时间,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而已。

    否则赵鼎去福建,担起两广的的担子一点问题没有。

    但是现在赵鼎被送到了镇州,管理上京路。

    李纲也很难做。

    赵桓处理朝政,处理了个半截,忽然想到了自己回来这么久,除了刘益以外,还有个人没见到过。

    那就是胡元。

    “刘益走到哪里了?叮嘱他慢一点,朕在汴京得待到四月份,才能北上呢。”赵桓说道。

    他想到了去年王重阳脸上那个伤疤,都是为了进京赶路赶出来的。

    为了过年给自己弄点过年的彩头。

    辛亏王重阳年富力强身法好,否则大宋就彻底失去王重阳了。

    “刘大家说算完了地之广袤。正在回京的路上,不过估计要到上元节才能回来。臣叮嘱过了。”赵英回答道。

    赵桓点了点头,这就是赵英,他喜欢猜度自己的想法,而且大部分时候,都是对的。

    “那胡元呢?朕都回来这么久了,也没见他来给朕请个安,露个脸。他还想不想当御医院的院正了?”

    胡元可是赵桓现代医学理念的继承人啊,自己的列文虎克,这活宝是怎么了?

    “官家,胡元从御医院走了,这院正怕是当不上了。”赵英笑着说道。

    赵桓好奇的问道:“去哪了?”

    “他继承了他父亲的神霄凝神灵宫,他现在当了主持了。”赵英笑着回答道。

    神霄凝神灵宫赵桓还真知道。

    在汴京南郊外三十多里处,占地甚广,光是有度牒的道士,就有两百多人。

    香火极为繁盛,买卖都做到了自己的宫里。

    赵桓之前御驾亲征的时候,朱琏还去神霄凝神灵宫求了个开光的平安符,前段时间回京之前,朱琏还说要去还愿。

    当初林灵素还有个头衔,是玉真教主神霄凝神殿侍宸。

    赵桓看着赵英说道:“好好的御医不干了,去当什么道士?!正好朱贵妃要去还愿,明天就去看看他。”

    “他这是怎么了?受人排挤了?不应该啊,他在御医院都快骑到院正脖子上了。”

    胡元的御医院品秩不高,但谁让他救了沈从和王禀呢?胡元在御医院那是独一档的人物。

    没办法,简在帝心,就是这么为所欲为。

    要不是胡元的资历不够,早就当了御医院的院正了。

    赵英笑着说道:“说来有趣,去当主持,倒是也不是胡神医突发奇想的。”

    “胡神医的父亲,前些年从御医院走后,就进了神霄凝神灵宫,后来做了主持。”

    “其实胡神医的父亲,一直反对胡神医学医的。”

    “奈何胡神医自己争气,凭本事进了御医院,这不胡神医的父亲用断绝父子关系,把胡神医拉回神霄凝神灵宫了吗?”

    胡元的天分是没得说的,否则赵桓怎么会把青霉菌孢的事,交给胡元呢?

    在理论课学上,胡元是最有可能走出第一步的人。

    这是大宋版的混不出模样,就回家继承家业吗?

    赵桓笑着说道:“敢跟朕抢人,这真是天下第一个啊!”

第五百二十二章 强扭的瓜,它不甜

    赵桓的朝政的结束,是因为一篇札子。

    高丽王王楷上书庆贺大宋过年,希望过完年后,能够正式册封他为高丽王。

    本来高丽王俯首称臣的事,大家都心照不宣,肯定待战事稳定之后,一定会符合历史进程的完成,俯首称臣的各项工作。

    但是让赵桓心情非常差劲的原因,就是他不让王楷自称构。

    臣构言这三个字,对赵桓来说,是有多恶心有多恶心。

    但是,赵桓忽略了他的名字。

    【臣楷言,兹仰大宋之盛,视君如兄……】

    赵桓才意识到,不称构,就称楷。

    这高丽王,王楷,原名构。把自己两个臭弟弟的名字都给占了!

    当初金人在外,赵楷在内,玩得好生欢快!

    赵楷造反的最大依仗,就是文臣们的支持,这其实也是赵桓对文臣有偏见的原因之一。

    赵桓没耽误朝政的事,批红了这道札子,就结束了一天的札子。

    他放下了札子,结束了今天一整天的工作,让赵英将肥皂准备好,准备明天还愿见见胡元的事。

    胡元的情况让赵桓心情不大好。

    据赵英所言,胡元居然在道观里,真的当上了道士,而且干的声名远播!

    都知道神霄凝神灵宫出了个极为灵验的胡道士!

    天刚蒙蒙亮,赵桓打了一趟五禽戏的赵桓,就带着朱琏去城外还愿。

    神霄凝神灵宫,建在一座小山之上,冬日里银装素裹下的道观,让庄严之下,多了几分安静。

    被雪覆盖下的青瓦,屋檐上的镇兽都变得和善了几分,玉皇殿外的道士们,正在青石砖上做着清晨的功课。

    一抬头就看到了牌额上四个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紫气东来!

    一个长长的青红色的鼎,放在大殿之前,还愿的都会上几炷香。

    香火钱也不便宜。

    朱琏为了感谢玉皇大帝保佑,想多上两炷香,主持还不同意。

    赵桓示意赵英亲自去,这主持才没敢多说。

    本来玉皇殿的后殿,常人是无法进入。

    但是赵桓是大宋的皇帝,那肯定不是常人,带着一群人乌泱泱的冲进了后殿。

    “胡元啊,你好好的御医院的御医不做,跑到这地方当个道士,这是打算不回去了吗?”赵桓笑着问着胡元。

    胡元穿戴不是很整齐,显然天没想到,赵桓一大清早杀到了神霄凝神灵宫。

    胡元恭恭敬敬的行礼之后,笑着说道:“官家,臣的祥瑞。”

    赵桓打量着手中的长筒性状镜子,说道:“显微镜?”

    胡元稍微品了下这个名字,说道:“还是官家起名字的能力更加高明一些啊!臣本来取的名字,叫透光镜。”

    赵桓点了点头,这名字不是他取得,当然也可以说是他起的。

    只不过一个长筒子,怎么能称得上显微镜呢?

    赵桓指着简陋的显微镜说道:“朕以为,这里可以加个平面镜来反光,否则怎么视界之内混混沌沌,一片昏暗,怎么能看得清楚?不知道胡神医以为如何?”

    胡元看着显微镜,目光中露出了思索,说道:“官家言之有理!臣记下来。”

    “还有这里,物变大了数倍,这稍有移动必然眼花缭乱,用载物台固定,不知道胡神医以为如何?”赵桓指着简陋的显微镜说道。

    胡元看着显微镜,眼神也越来越明亮,他不断的点头说道:“官家所言大善!”

    “这里加个镜臂,这里加个镜座起到支撑和稳定的作用,否则这载物台和平光镜放到哪里?足够稳定,才能看得更加清楚。”赵桓指着长筒显微镜说道。

    胡元连连点头,说道:“善!”

    赵桓连连说道:“嗯,这里让李纲或者李纲在太学的学生,给你花几个调节扭,分成粗准焦螺旋和细准焦螺旋。”

    “这样可以精准的调节目镜和物镜之间的距离看得更加清楚,你说呢,胡元?”

    “官家,还是画个图吧。”胡元的脸上带上了哀求的说道。

    本来他以为自己献上了祥瑞,官家应该大赏特赏才对,可是事情的发展,却是自己的祥瑞被指出了大量的可以完善的地方。

    赵桓看着胡元的脸色就知道,胡元又一次在医学发明领域,被自己打败了。

    赵桓不是个心胸狭隘的人,他不是容不得新发明有缺陷。

    赵桓的目的,就是在胡元的面前,人前显圣!

    告诉他,跟着自己混,才有更加光明的前途!

    “取笔墨纸砚来。”赵桓笑着大手一挥说道。

    赵桓这具肉身,那可是按着大宋储君去培养的!

    宋钦宗对书画也是极为擅长,毕竟宋徽宗的画可是一绝。

    赵桓刷刷几笔,就画出了示意图。但是他挡着胡元没让胡元看图。

    赵英在旁边鼓着腮帮子,将墨迹吹干。

    赵桓拿着显微镜的示意图,不让胡元看,他笑着说道:“现在说说吧,你为什么要回到这灵宫当主持,觉得自己翅膀硬了,能单飞了是吧?”

    胡元眼巴巴的瞅着显微镜的示意图,眼神里充斥的都是渴望,他很想要那个图纸,但是官家显然不会轻易的给他。

    “臣哪有这个想法啊,还不是父亲非要我回来主持这道观?”胡元一脸枯涩的说道。

    赵桓笑着说道:“你就没有一点留下的想法?这到灵宫穿着道袍,据说干的很是怡然自得啊,这整个京畿路都知道了胡道士,很灵验啊。”

    胡元尴尬的摸了摸脑袋,说道:“被父亲逼着回来的时候,也没想着继承家父的主持,但是臣发现啊,这才是大有可为的事业啊。”

    “在道观里当道士,其实和当御医院里当医者,都差不多呢。很多时候都是不治之症,安慰人心的作用,但是待遇啊,却大大的不同!”

    赵桓看着胡元那副模样,说道:“你今天要是不把这大有可为这四个字,说出个好歹来!这图,就不给你了,御医院的院正也能干这事。”

    赵桓略微有些想不明白,这胡元怎么就认为当道士和当医生是一样的活儿?

    当初那个励志要成为人间医圣的家伙,现在这么这个模样了?

    胡元脸上叹了一口气,说道:“官家知道御医院外有个医馆,臣每天都会在下午出宫履职,经常接触到汴京的病人。”

    “在医馆里,那些家属或者病患,常常道听途说几句,就认为自己很懂医学,总是提出各种莫名其妙的要求或者建议。医者要是不听,就会被骂,偶尔还会到院正那里闹腾。”

    “更有甚者,会到开封府去告我们草菅人命!”

    赵桓点了点头,这个御医院除了在宫里给皇室看病,在宫外设的医馆,也算是大宋朝的常例。

    医馆看病不花钱,抓药花钱,也算是内帑的一份收入。

    这告医者的事也是屡见不鲜,赵桓也曾经看到过李若水的札子里。说到过这几个案例。

    他示意胡元继续说下去。

    胡元看官家点头,也是放开了,连连说道:“可是这人,一旦是进了道观,那就大不同了。”

    “坐班的道士,说让他往东,他就不敢往西!说让他拿一炷香,他绝对不拿两炷香!不敢讨价还价!”

    “若是病没看好,也不会到开封府去告道士草菅人命。”

    胡元说的兴起。

    赵桓却看了一眼朱琏,她还愿的时候,问主持能不能多还两炷香,主持都没答应。

    赵桓让赵英去,才算是多上了两炷。

    赵桓笑着摇头说道:“你也不是第一天干这些事了,以前能接受流言蜚语,现在接受不了了?”

    胡元左右看了看,说道:“官家有所不知,你说这百姓怪不怪?遇到医学的事,他不会认为那是复杂的、专门的学问。可是到了道观里,就心悦诚服,各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前段日子,我也终于想明白了,拼命的在医学上耗费精气神,治病救人压力还很大,却又饱受苛责。那是条坎坷的路啊,还不如走这条康庄大道来!”

    “环境好,态度好,收入还比御医院的高,从来不用上下班,也没有需要长期观察的病人,还不需要下着大雪出急诊,虽然要学干支四柱、阴阳五行、六壬七曜…但官家想想,这再难有医学难?”

    赵桓品了品胡元的话,居然觉得有那几分道理!

    胡元声名远播的原因,就是他在到道观里做医者。

    在御医院里,都鲜有人能比得上他的医术,更惶恐在道士里面了。所以他在道观看病,自然是声名远播,即使在灵宫里治不了,就推荐到医馆里。

    “思维清晰啊!”

    赵桓感慨了一句,这个胡元算是活明白了,也活通透了。

    这小日子,过得倒是很舒服。

    “那这份图,朕就拿走了。既然你愿意待在道观里,那朕找个别的人,接了你没做完的事。”赵桓准备起身,离开道观。

    人各有志。

    赵桓虽然知道自己是皇帝,一张诏书下去,胡元不跟着自己走,也的跟着自己走。

    但是为什么要勉为其难呢?大宋又不缺少人才。

    强扭的瓜,它不甜。

    胡元眼巴巴的看着赵桓收起了图纸,他吞了吞喉咙说道:“别啊,官家,给我看看呗。”

    赵桓笑道:“你慌什么,这东西肯定会做不少,到时候你去工赈院的工坊里买一台不就是了?灵宫的大主持缺这点财资?”

    道观的收入可是不容小觑。

    赵桓没有多理会已经陷入了舒适区的胡元,起驾回了宫。

    不是每个人都能够不忘初心。

    赵桓用胡元的例子警醒自己。

    他现在还没到舒适的时候。

    胡元自然可以选择在舒适区当条咸鱼,可是他不能啊!

    他要是咸鱼,整个大宋就咸鱼了。

第五百二十三章 钩直饵咸,离水三尺

    赵桓选择了离开道观,既没有惩戒胡元,也没有下诏强行带走胡元。

    强扭的瓜,它不甜。

    胡元自己不愿意回来,强行把胡元领回来,他心里满是怨怼,也干不出什么活。

    当大宋幼儿园的老师,给赵谌岳云他们上课,那是副业。

    胡元的主业,还是当一名医者,他心里已经对这份事业产生了怨怼,除非他自己能想明白。

    医学,一直被称为方技。

    【历史翻译机:方技:皆生生之具,王官之一守也。太古有岐伯、俞拊,中世有扁鹊、秦和,盖论病以及国,原诊以知政。汉兴有仓公。今其技术昧,故论其书,以序方技为四种,谓之:医经、经方、房中、神仙。】

    赵桓看着方技的介绍,也是叹了一口气。

    这段大概解释了方技到底是什么。

    就是是指通过医药学、养生学、房中、修炼求仙等有关知识,及迷信巫术的内容,使人达到祛病延年、健康长寿、长生不死的目的,生生之具。

    论病以及国,原诊以知政。

    赵桓看了看牌额上的紫气东来,踏出了灵宫,起驾准备回宫去,他需要找一个取代胡元的人。

    胡元拜别了赵桓,他看着赵桓的车驾,愣愣的发呆。

    忽然,他往前走了一大步,伸着手,想去抓住什么,但是什么都没抓住。

    官家为什么走了?

    胡元很清楚的知道,官家为什么走了。

    并不是他没有把“大有可为”说出门道来,事实上,他解释的相当的清楚。

    但是官家还是走了。

    他呆呆的回到了神霄凝神灵宫,看着影壁上也有四个金黄色的大字,同样是紫气东来。

    这四个字是当年太上皇亲笔御书,赐给林灵素的。

    现在神霄凝神灵宫发展的越来越好,持有度牒的道士也越多越多。

    就这样结束了吗?

    胡元的脚步有些虚浮,踉踉跄跄的向前走着,大宋的皇帝并不是个无情的人。

    相反,能够不强制他进宫继续去御医院里,胡元还得感谢官家的仁善。

    至此,胡元也彻底明白了官家的仁善,或许真的是刻在了骨子里。

    胡元回到了自己的道舍,他今天起了个大早,有些迷糊。

    仿若官家登基以来的所有的事,都变得虚妄起来,在眼前不停的晃荡。

    沈从的箭伤,官家赐下了《护理札记》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被抓壮丁一样,被官家带着赶往了河东路,到了晋中。

    深夜接到命令,他坐着颠簸的牛车跑到了太原城,救下了当时奄奄一息的王禀。

    记得浑身裹着严严实实的王禀,醒来的第一句话是要水喝。

    那个憨人。

    胡元坐在蒲团上,笑了起来,当时两个人笑的十足的开心。

    那两句嘿嘿,他到现在还记得。

    他忽然想起来当时他问自己的问题,人的性命,只能交给上天结束吗?

    当时他曾经立下了鸿愿,躬行仁术,普救众生。

    然后将自己祖传的精盐的方子送了出去,让大宋的军卒制作盐水清理伤口。

    在大同府没能救下种少保来,种少保当时的身体已经走到了极限,五脏衰竭,他也是回天乏术。

    还救了一个朱凤英,到现在都没能打动官家进宫。

    后来就是青霉菌,还有官家赐下的那本《大自然的奥秘》的书籍。

    现在他看着桌子上,那瓶泛着淡绿色的青霉菌孢子浑浊液,愣愣的出神。

    他知道这东西真的弄成功后,那就是立定成圣!

    可是这东西太难折腾了,到现在他还从各种犄角旮旯收集了不知道多少菌种,产出的孢子量都没个定数。

    他终于通过眉州史家弄了两个透镜,制作了一个透光镜,就是为了想办法进一步观察这青霉菌。

    那是一个他从没有见过的世界,而现在自己要与那个世界失之交臂吗?

    胡元愣愣的问道自己,不过他很快的摇了摇头,道观的日子,过得很舒服啊。

    大宋已经足够好了,不需要自己,大宋也会走出一道康庄大道来!

    谁都可以奉献,但为什么一定要是自己呢?

    他大笑着说道:“犬吠水声中,桃花带露浓。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野竹分青霭,飞泉挂碧峰。无人知所去,愁倚两三松。”

    这样怡然自得的生活,岂不快哉?

    “睡觉咯。”胡元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准备睡个懒觉,官家一大早来,弄得这觉都没睡好。

    他用棉被蒙住了自己的脑袋,躲在被窝里。

    院外的犬声不断,应该是道观开观了,人流不断,自然鸡犬不宁,人声逐渐开始鼎沸起来。

    胡元愣愣的从被窝里探出了半个脑袋,猛然撩开了被子,抓上桌上的的玻璃瓶,里面都是青霉菌孢子悬浊液。

    他飞快的跑动着,跑向了主持的道舍,那里有他的父亲。

    “父亲,我决定回御医院去。”胡元气喘吁吁的说道。

    主持睁开了眼睛,仙风道骨的他依旧掩饰不住苍老,两鬓斑白的他,看着胡元的模样说道:“元儿啊,这道观的日子,很舒服,是担心婚配的事吗?咱们道观又不是寺庙,不禁这个啊。”

    “不是,不是。”胡元连连摇头否认的说道。

    “元儿啊,那为何你要回御医院啊,是担心你度牒的事吗?这个快办下来了。你莫要心急。”胡元的父亲好奇的看着胡元。

    这孩子都已经回来了,而且干的也不错。

    怎么又要走呢?

    胡元又摇了摇头,说道:“父亲,孩儿还是想回御医院,就这么走了,有头没尾,总是不太好。”

    胡元的父亲看着胡元说道:“元儿啊,父亲老了。不中用了。没两年就羽化了。你,留下来陪父亲两年如何?”

    “再说,御医院那什么地方?是龙潭虎穴!稍有不慎,全家俱末!前段时间李太宰杀的宫人还少吗?你为什么非要去趟这趟浑水呢?”

    胡元点了点头,又猛的摇了摇头,说道:“父亲,孩儿说不来想要什么,但是孩儿还是想去,恕孩儿不孝!”

    胡元猛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就准备离开灵宫。

    主持的脸上挂着看透世事的笑容说道:“你想当医圣?你可知华佗是怎么死的?伴君如伴虎啊,说不定哪天你就没了。”

    “权当是吧。”胡元一只脚跨在了门槛上,说道:“其实孩儿也糊涂着呢,不知道要做什么。”

    主持也没挪地方,看着胡元坚决而又迷茫的样子,说道:“你在观里这几个月,强颜欢笑也累了,去吧去吧。”

    “做出成绩来,记得跟某说一声就是。要是某死了,你就烧给某,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胡元的父亲挥了挥手,放走了胡元。

    别看胡元在观里,看着是一副安于现状的模样,但是整日里,还是攥着那简陋的透光镜,研究那玻璃瓶子里的绿色悬浊液。

    胡元在观里待的不开心,他这个做父亲的哪里能不知道呢?

    “诶,那孩儿走了。”胡元关上了门,噔噔噔的跑了。

    胡元是哭着跑的。

    他不是一个坚强的人,他知道这次回宫之后,忙碌起来,只有很少的机会回观里看望父亲。

    生离又是死别。

    况且明年官家还要去燕京,他可能也要去了。

    胡元小心的放好了自己的玻璃瓶,赶了辆马车,晃晃荡荡的向着汴京而去,走的时候还不停回头看着道观。

    赵桓在看大宋提刑司的司送来的札子,他的名字叫宋世卿。

    他的孙子是鼎鼎大名的宋慈,法医学之父。

    赵桓看着这状师和证人之间的对话笑岔了气,有很多案子的呈堂证供,都是这个样子。

    状师大概就如同后世律师一样的角色,不过其行径更多的像是掮客,充当中间人,对法律条文的研究,不那么深入。

    不够专业。

    【状师:你之前的婚姻是怎么结束的?证人:一方死亡。状师:哪一方死亡?证人:你猜猜看…】

    【状师:你能形容一下你看到那个犯人的样子吗?证人:六尺有余,身高马大,然后有虬髯。证人:对方是男是女。证人:我觉得是男的…】

    【状师:你生辰是几月几号?证人:七月十八。状师:哪一年?证人:每一年…】

    【状师:提刑,当一个人在睡梦中死去,他次日才会知晓对不对?宋世卿:…换个状师吧…】

    这样的札子很厚重,都是宋世卿审案子的呈堂公证,赵桓笑着看了几份之后,叹了一口气。

    宋世卿是个梅州推官素有贤名,李纲调他进京做了提刑司的提刑官。

    本来赵桓打算让宋世卿代替胡元,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可惜的是宋世卿研究的是解剖学,而胡元研究的是医学。

    这两个学问有交集,但是专业依旧不对口。

    而御医院里的那些人,又不太趁手。

    这让赵桓有些为难,这和打仗临阵换将一样,很难找到非常合适的人。

    正在赵桓寻找替代胡元的合适人选的时候。

    胡元的马车刚刚走入宣佑门,重新回到了汴京。

    “官家,胡元进了京,一架装满了的马车,看来是准备搬回京师了。”赵英说道。

    皇城司把汴京打造的跟个铁桶一样,尤其是收到了王彦的情报之后,程褚更是带着皇城司的察子日夜不辍的准备着。

    但凡是有扎眼的人物,都会被皇城司给盯上。

    赵桓拍着手里的札子,说道:“胡元回来了?好,好!没让朕失望啊!”

    能从舒适的环境跳出来,继续追求虚无缥缈的医道,本身就是一件值得肯定的事。

    赵桓并没有怪罪胡元的动摇,那是人之常情。

    胡元踩着午饭点,走进了宫里,俯首说道:“拜见官家。”

    “回来就好。图纸给你。”赵桓笑着将手中的图纸递给了胡元。

    总觉得自己就跟钓鱼一样,钩直饵咸,离水三尺,还把胡元这条鱼给钓了出来。

第五百二十四章 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胡元很好对付,一个显微镜的图纸,就把他从灵宫那个舒适的环境里,钓了出来。

    但是赵桓一天的政务,才刚刚开始。

    首先他面对的就是来自李纲的谏言。

    他反复确认了,自己看的不是御史大夫宇文虚中的札子。

    这李纲的札子,让他拉下了脸。

    大过年的给自己添堵。

    【治国之道,其要何说?】

    【所谓仁义若蚊虻嗜肤,通夕不得休。今仁义惨然,而汩人心,乱莫大焉!】

    【夫鹄不浴而自白,乌不染而自黑!日月自旋矣,星辰固自序矣,草木固有别矣!君治国以趋,则以至矣,又何用仁义!若击鼓以求亡羊乎?君乃乱人之性也。】

    得亏赵桓这两年没少看札子!没少看《皇览》!

    否则李纲突然而来的这道札子,就把他怼懵了!

    即使如此,他还是依靠着系统翻译,才弄懂了大概是什么意思。

    这段话的大概意思,李纲在劝谏赵桓不要太过仁义。

    这个话,当初种师道也没少劝,岳飞也没少劝。

    慈不掌兵。

    那会儿,正值多事之秋,就连他这个皇帝都是风雨飘摇之际。

    赵桓听从了种师道的建议。

    在大同府任由军卒施为。

    甚至他还留了一手,搞出了最后玉石俱焚的手段,鼠疫。

    但是种师道走后,赵桓又开始放飞自我了,变成了他的性格,仁善。

    李纲的这道札子,其实归根到底,是在劝谏赵桓不要太过仁义。

    【治国的道理,要点在哪里?】

    【所谓仁义,是一种白白惑乱人心的东西,就像夜里咬得人不能睡觉的蚊虫一样!】

    【只能给人们增加混乱和烦恼罢了!】

    【鸿鹄天生不用每天洗浴,羽毛就自然雪白,乌鸦天生也不用每天染墨,羽毛自然漆黑。】

    【日月自己会旋转,星辰自来就是排到有序,草木生来就有区别。】

    【若是治国,就顺从自然存在的规律。宣扬哪些仁义之类的有什么用呢?】

    【那不和敲着鼓去寻找丢失的羊一样可笑吗?官家是在破坏自然规律,破坏人的天性!】

    赵桓盯着面前的札子发呆了很久很久,差点被李纲骂傻了!

    其实最近诸多的事情,都是李纲这道骂皇帝仁义的札子的起始动机。

    比如《吊古战场文》这件事,赵桓只是流放了孔端友,其他人居然安稳的让他们过了个好年!

    比如下令让岳飞便宜行事,岳飞从东胜卫出击后套,安定后套百姓。东胜卫的安全,大宋战略安全放在何处?!

    比如前几日的完颜宗干家眷之事,赵桓既然统统放过了,那就应该把完颜宗干一起囚禁起来,而不是放任其在来州充当变数!

    李纲之所以挑着这个时间点,过年前夕上这道札子,自然是早就准备好的札子。

    而且是跟李邦彦进行了深入的沟通和交流,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话不能留到过年以后说!

    赵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个李纲,过个年也不让自己开心!

    做皇帝仁慈了还不行?!

    大臣都有斯德哥摩尔综合症吗?必须要挨整了才舒服?

    但是赵桓却细细品味了一番李纲的话,觉得甚有道理。

    这做皇帝做久了,也是犯迷糊了吗?

    这李纲是在直指鼻子骂自己诶,还认为对方说的有道理吗?

    赵桓提笔,又放下。他不知道这个札子该怎么回复。

    但是又不得不回复李纲的札子。

    【明王之治,功盖天下而以不自己,化被万物而使民不恃,其有德而不称其名,位乎不测而游乎无有者也。三吏三别尤在耳,莫敢怠惰。】

    三吏三别,是杜甫的六首诗分别是新安吏,石壕吏,潼关吏,新婚别,无家别,垂老别。

    写的是大唐由盛到衰的民间疾苦,他写不出李纲那样的排比的句子,但是也是告诉了李纲,他心目中的盛世是何等模样。

    就是不知道李纲能不能看明白自己的想法。

    赵桓放下了手头的札子,看着窗外,这大宋该何去何从?

    李纲收到回复的时候,正在和李邦彦品茶。

    李邦彦看着李纲的模样,就知道那日商量的札子,李纲终究是把它写了出来,交给了大宋的皇帝。

    李邦彦抿了一口茶,拿起了话本,看的津津有味。

    今天一早李纲就早早的赶到了他的书局,名义上找他喝茶,其实李邦彦知道李纲在担心什么。

    李邦彦嗤笑了一声说道:“要我说你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这大宋是他老赵家的又不是你老李家的。”

    “你干好自己的活,三年轮转,干完去做你喜欢做的事,不就行了?”

    “跟官家正面锣对锣,鼓对鼓,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一对奇怪的君臣。”

    《洞庭湖灵姻传》,是李邦彦正在看的话本。

    讲的是八百里洞庭湖的龙王的女儿,远嫁给了泾川龙王,泾川君与公婆虐待龙女,偶然遇到了书生刘毅。

    龙女托柳毅传家书回到了洞庭湖,龙女因此得救,而后龙女以身相许。

    李邦彦现在专职写话本,觉得这个故事妙虽妙了些,可是缺少了跌宕起伏,所以他准备增加几处转折,让故事更加有趣一些。

    李邦彦的文采骈偶文句,文辞华艳,稍微整理下,就是一篇好文。

    李邦彦正在酝酿新的故事,而李纲有些局促不安,他在担心自己上的札子,会不会遭到皇帝的斥责。

    “官家若猛虎,何须怜悯牛羊?也不知道官家是到底是什么想法。”李纲捧着热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道。

    李邦彦沾了沾墨,说道:“若是官家压根没把自己当成猛虎呢?”

    “嗯?”李纲眉头紧蹙的看着李邦彦。

    没把自己当成猛虎?

    李邦彦笑着说道:“去年今日,完颜宗干在归京的路上,说过一句话,不知道你还记得吗?他说官家不似人君。”

    李纲抓着手中的茶盏说道:“哦,这句啊,听说是捷胜军的军卒传出来的,有所听闻。”

    李邦彦不再说话,任由李纲的思绪翻飞,他提笔,龙飞凤舞的写下了自己对《洞庭湖灵姻传》改编的想法。

    首先要做的事就是给柳毅这个角色,编一个合适的背景,他将柳毅的籍贯宗族补充完整,苏州有一口柳毅井,正好做柳毅的背景。

    假亦真时真亦假,才最唬人。

    “官家的札子,李太宰。”一个仆人递过来一道札子,给了李纲。

    李纲专门叮嘱过仆从,将札子送到大宋书局来。

    李纲打开了札子,说道:“官家说他想要的明君之样子,是君虽有盖世之功,但百姓却不知道。”

    “君使万物都井井有条,而百姓认为本来就应该是那样。”

    “君的德行很高但百姓却并不歌颂君的名字。他在位或不在位,都与天下百姓没有什么关系。”

    “这是明君之道?这是盛世之治?”

    李纲准备将札子递给李邦彦看看,李邦彦用宽大的袖子掩面说道:“你和官家的悄悄话,还是不让我看的好。”

    “我又不是你。我一个罪臣,到现在都还朝不保夕,你给我看,这不是要害了我吗?”

    李邦彦看到李纲将札子收回去,才讪讪的说道:“跟你李纲这等人做朋友,就是这样,稍不留神,就死无葬身之地。”

    “官家啊,有点意思啊。”李邦彦笑着说道:“这句是《神仙传》里,阳子问老子什么是明君之道,什么是明君之治。老子的回答。”

    李纲点了点头说道:“那现在怎么办?”

    李邦彦继续写着新的话本,一边写,一边说道:“你札子上了,官家呢,听不听那是官家的事。”

    “估摸着也不会把你的札子归档,赶紧上一道夸官家的札子,大过年的,就别给他添堵了。”

    李纲想了想,自己上书谏言,把这件事说明白了。

    官家听不听,他也没有好办法。

    况且李纲这道札子的本意,也是一种试探。

    试探一下官家这大半年在燕京,又没有改变志向。

    之所以不能留到过年以后,就是他这个太宰,必须知道官家,是否已经懈怠。

    这对他第三年的工作具有指导意义。

    他抬笔,在札子写道:

    【吾见人之用意如飞鸟者,吾饰意以为弓弩射之,未尝不及而加之也。】

    【人之用意如糜鹿者,吾饰意以为走狗而逐之,未尝不衔而顿之也。】

    【人之用意如渊鱼者,吾饰意以为钩缗而投之,未尝不钓而制之也。】

    【至于龙,乘云气,游太清,吾不能逐也。】

    【今见官家,其犹龙乎,使吾口张而不能翕,舌出而不能缩,神错而不知其所居也。】

    李纲洋洋洒洒的写了份札子,笑道:“这拍马屁的札子总不会不能看吧,你得给我看看,写的如何。”

    李邦彦拿起了札子,看了半天,满脸的嫌弃的说道:“都说我浪子宰相谗言媚上!你这岂止是谗言媚上啊!”

    赵桓收到李纲札子的时候,看了半天,也愣了半天。

    他才看明白,这札子是一道他经常收到的“垃圾”类札子,就是舔狗奏疏。

    李纲依旧用他极为擅长的排比句,一顿猛夸。

    赵桓说不高兴,那是假的。

    “赵都知,韩世忠给朕捎了不少的小牛里脊,给李太宰送点过去,对了,还有胡世将给朕带的川中名酒琼腴酒,也给李太宰送去点。”

    “就是冰库里有什么,都挑一点给李太宰送去。怎么说也是在汴京辅国,劳苦功高。”

    “舔狗啊,舔到最后应有尽有啊。”

    赵桓笑着将李纲两份札子扔到了火里,这种札子,是不能归档的。

    中书舍人陆宰,权当没看到官家烧札子的行为,有些札子,真的不不能外传。

    “官家,王彦那道札子有眉目了。”赵英在赵桓耳边小声的说道。

    “哦?找到人了?”赵桓一脸喜色!

第五百二十五章 打开皇帝的方式不太对

    金人有黑水司长期在汴京活动,而这次金人策划的行动,被称为“年关”。

    而这个年关是完颜宗望掌控金国黑水司后,第一次组织的大规模针对大宋的刺杀破坏行动。

    如果仅仅是刺杀皇帝,赵桓倒不是非常担心,利用雪中送炭的时机,倒是有点可乘之机。

    但是赵桓的出行,从来都是亲从官大队人马随行,压根没有机会给刺客!

    他们不仅要刺杀皇帝!还要刺杀的是大宋重臣!

    包括岳飞、韩世忠、李彦仙、王禀、沈从在内的大宋将军!

    包括李纲、赵鼎、陆宰、朱胜非、周三畏的在内的大宋文官!

    刺杀高官之事,还好应付。赵桓也不是非常担心。

    军队里面最不需要担心,包括在岳飞在内的将军们,每战冲锋在前,不克扣粮饷,做到这两点,大宋的军卒背叛的可能性就极低了。

    军务是个神奇的地方,赵桓对岳飞等人的安全并不担心。

    搞不好去刺杀的刺客,被岳飞一个枪出如龙给杀了。

    而高官多数都在汴京城里,防范刺杀的事,倒也容易。

    布置给赵英,让程褚等人严加防范即可。

    刺杀皇帝和刺杀高官的这两项刺杀行动的成功率,都不是很高。

    让赵桓如此郑重其事的布置应对的是,完颜宗望命令黑水司的探子,过年的时候。

    放火烧城!

    本身过年时候烟花爆竹升空,就很容易火灾,若是蓄意防火,那烧起来……

    不堪设想。

    所以,年前的皇城司,就只忙着一件事。

    那就是抓黑水司的探子。

    过年关!

    各地的皇城司和退役军卒联合起来,倒是抓了不少的金人。

    但是依旧没有将这件事一锤定音的解决。

    赵英说找到人了,赵桓怎么能兴奋?!

    他的黑棺材终于派上了用场了。

    “走,去看看。”赵桓略带兴奋的说道。

    赵英一边加快步伐跟上皇帝前进的脚步,一边说道:“这次皇城司的察子们动作很快,第一次就抓了一百多人,在黑棺材的审讯之下,这一百多人又供出了将近两百人!”

    “最后各州府已经抓到了三千多察子。汴京就抓了三百多号,邢狱都牢房都住不下了。”

    赵桓乘着大驾玉轳准备出宫,往邢狱方向而去,一边说道:“那个完颜宁吉抓到了没?”

    完颜宁吉,就是第一次跟随宇文虚中进汴京和谈的金人,在朝堂和自己对喷的家伙。

    当时是,文臣都不支持自己,放嘴炮的事,只能自己亲自动手。

    想想当时自己有多狼狈?

    现在这帮文臣还在大后方搞小动作,真是天堂有路他们不走,地狱无门,偏偏要闯进来。

    赵桓很担心这群文臣一次次的激怒自己,自己还能不能把持住。

    而完颜宁吉这个家伙,也是这次执行年关计划的总负责人。

    由下而上,由上而下的抓人。

    这就是大宋皇城司“过年关”。

    确保汴京百姓过年放烟花能放得开心!

    赵桓急匆匆的赶往邢狱的脚步,在西华门被拦住了。

    “程褚,发生了什么?”赵桓看到程褚拦住了自己的车,探出头来问道。

    程褚俯首说道:“官家,末将正在清理尚膳楼里埋伏的刺客,请官家稍待片刻。”

    尚膳楼?

    赵桓看着西华门外的酒楼,那是赵桓去邢狱大牢的必经之路。

    显然金人在汴京的探子们,准备殊死一搏,在自己前往邢狱的时候,杀死自己!

    这帮人的胆子,还真是大啊。

    敢在汴京生事,也不看看汴京,是谁的地头!

    “回宫吧。把完颜宁吉带到文德殿内。朕不去邢狱了。”赵桓对着赵英说道。

    车驾缓缓而动,再次转回了文德殿内。

    赵桓琢磨了很久,有了一丝明悟。

    那群金人的刺客的目标,可能不是刺杀自己,而是刺杀或者营救完颜宁吉。

    完颜宁吉,是整个黑水司在宋境内刺探活动的总负责人。

    对应官职,就是黑水司宋国监事。

    而完颜宁吉,作为总负责人,掌握着黑水司在金国活动的人员名单和联络方式。

    一旦完颜宁吉被抓,金国在大宋这两年的努力,都将化成飞灰。

    赵桓想了想恶狠狠的说道:“还是让邢狱的人抓紧时间审讯,朕这里不急。把完颜宁吉的嘴撬开!务必将金国黑水司的探子,一网打尽!”

    “命令邢狱的人,严加看管,完颜宁吉还不能死。尤其是食物,水,都要严防死守,不给黑水司灭口的机会。”

    赵英领命而去,赵桓也不着急见这个当初的金国副使了。

    他相信有黑棺材在,完颜宁吉一定可以招供。

    马上就要过年了。

    最好在过年前,把这些隐藏在大宋的金国探子,彻底的挖出来,挖干净!

    而这场大宋特务机关皇城司和金国特务机关黑水司的交锋,以大宋皇城司完胜而告终。

    三日后。

    赵桓看着厚厚的名单,对着赵英说道:“这些人,都处死吧。快过年了,别弄的哪里都是血。尽量不要声张。”

    这份名单里面,不仅仅包括了到大量金人,还有很多宋人受到了蛊惑,成为了金人的走狗。

    这一点上,赵桓没有什么不接受的。大宋一亿人丁,出几个叛徒的人不稀奇。

    大宋在金国的特务活动,也不都是汉儿在行动,同样有大量金人,受到利益的诱惑,选择出卖情报。

    就比例而言,大宋这点叛徒根本就不成比例。

    谁让金人丁少,分母小呢?

    赵桓忽然想起了李纲给自己上的那个仁善的札子,这一次李纲总不能说自己是仁善的吧?

    “要不叫来问问?”赵桓翻看了下值班表,发现李纲今天不值班,尚书省值班的是尚书员外郎。

    “不上班也得来见见朕!”赵桓嘿嘿的笑道。

    自己这次秘密处决了三千多人,金人、契丹人、汉儿、渤海人都有。

    总不能说自己过分仁善了吧。

    赵桓让赵英去找李纲。

    可是他这心思总不是个滋味。

    别的皇帝弄个暴行,都是藏着捏着,不让别人知道。

    自己倒好,干了个暴虐的事,还得通知李纲!

    自己这皇帝当的,怎么都跟别的皇帝反着来呢?

    赵桓陷入了沉思,一定是自己打开皇帝的方式不对。

    赵英一路小跑的跑到了太宰府,就看到了府衙门前,停着两辆马车,一个大大的“李”字旗子。

    他稍一分辨,这是李师师的商号的旗子啊!

    他还没动,就看到了康王府的张王妃的车驾,也到了李纲的门前。

    赵英的眼睛越瞪越大,似乎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啊!

    不过官家要找李纲,天大的事,也耽误不得。

    他带着皇城司的察子们,敲开了李纲的太宰府的大门。

    李纲正满头虚汗的应对着自己的夫人。

    李师师远在大同,自然没有可能出现在李纲的府邸中,她这是千里迢迢让商号的掌柜的,送了份年礼给李纲。

    而康王府的张王妃,也没有直接来到太宰府,同差遣了康王府的管家,来到了李纲家里。

    但是李纲不停的擦着额头的汗,应付着张王妃的管家、李师师的掌柜,还有自己夫人。

    那怒火,即使在外人之前,都有点压抑不住。

    “李太宰,你这里忙得很?官家那有点事,待你去处理下。”赵英乐呵呵的走进了太宰府说道。

    李纲看到赵英的时候,眼前一亮!

    李纲笑着说道:“某这会儿,不忙!”

    “一点都不!”

第五百二十六章 岁月静好之后的负重前行

    赵英领着李纲回到文德殿的时候,在赵桓耳边耳语了两句。

    自然是将在李纲门前的事,说给了赵桓听。

    赵桓听闻哈哈大笑起来,看着李纲这个一直想做道德圣人的人,也做不得了。

    赵桓和李纲开始了一天的奏对,商量的是关于金国黑水司在宋朝活动,应该如何防范。

    这需要定个章程出来。

    当然还有那秘密处决的三千名黑水司的探子,他们的死,赵桓也给李纲通了通气。

    毕竟皇城司是内廷的编制,而李纲是外廷的,内廷办的事,不需要跟外廷宰执吵闹。

    “朕决议明年开春升你为同门平章事,你意下如何?”赵桓看着李纲忽然说道。

    李纲挠了挠头,自己上书骂了一顿官家仁善,结果还捞了个升迁?

    赵桓看着李纲不解的神情,笑着说道:“恃武者灭,恃文者亡,夫差、偃王是也。圣贤之于兵也,戢而时动,不得已而用之。”

    “你们文人指望着皇帝内圣外王吗?怎么到朕这里就是仁善过头了呢?”

    关于为君之道,到此戛然而止。李纲没有接赵桓的话头,这事真的不适合当面锣对面鼓的正面去说。

    他又不是种少保,无后嗣而大功与江山社稷。

    靖康二年到靖康三年的跨年,随着水运仪象台的报时和璀璨的烟花,平淡无奇的过去了。

    靖康元年的跨年,金兵兵临城下,逼得汴京百姓连年都没过。

    靖康二年的跨年,是在等待着王禀从山海关归来。

    靖康三年的跨年,显然是过分的平淡。

    而赵桓待在文华楼的城头上,看着璀璨的烟花在空中盛开的时候,满脸的笑意,自己做的事,不就是求个岁月静好?

    看似平淡的新年的背后,其实有大宋和金国特务机构,在背地里的交锋,和域外战士们抛头颅、洒热血的保卫着大宋的边疆。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在负重前行罢了。

    赵桓带着朱琏守岁,拜太庙,拜昭勋阁,拜安魂山,再到各值班的衙门口转了一圈,最后到了安济坊给小孩子们分了糕点。

    算是结束了大年初一。

    “这群文臣天天花样倒是不少!过什么千秋节?亏他们能想得出来啊!”赵桓新年打开的第一本札子,就是垃圾。

    他将这一本札子,扔到了垃圾那一类里。

    千秋节,唐开元十七年,百官上书,以八月初五为唐玄宗诞辰,定此日为千秋节或天长节。

    大宋也过这个节日,当然不是唐朝皇帝的诞辰,多数都是以在位皇帝的诞辰为日子。

    也就是说,全国百姓一起给皇帝过生日!举国同庆!是为国庆。

    当初的赵佶,就把他的生日五月五日,定为了大宋的千秋节。

    之后赵佶又觉得五月生人不祥,定为了十月十日,并将节日的名称定为了天宁节。

    赵桓了解到这一事实之后,总是觉得十月十日这个日子,也很不祥的样子啊!

    毕竟后世某飘到海上的皇帝,也把这一天定为了国庆日呢……

    赵桓之所以把这道札子扔进了垃圾分类中,是因为赵佶玩这手天宁节,取意天地安宁。

    结果赵佶,借着这一天,巧立名目折腾了生辰纲!

    折腾普天之下的黎民百姓!

    搜刮民脂民膏!

    导致全国上上下下的百姓,包括赵桓在内!

    对这种事,都下意识的抵触。

    不过赵桓还是拿起了个空白札子,在抬头的位置上,写了个《法定节假日》。

    他让赵英把这道札子送到了钦天监去,让他们商量下按照历法和节气,把全国上上下下的节假日定下来。

    赵桓将所有的大臣们上的过年的赞表,都看了一遍,多数都归到了垃圾一类里。

    这些札子,都会拉倒御膳局去,当柴火烧了。

    满口的空话套话,完全没有什么用处,留名史书只是占地方。

    “官家,胡世将胡经略归京述职了。”赵英搬着垃圾札子搬到御膳局回来的时候,对着赵桓说道。

    “快快去请。”赵桓听闻大喜的说道。

    胡世将是赵桓放在蜀中的一把刀,而且极其的锋利,这一年多的时间,胡世将带着蜀中,执行着大宋的政令,贯彻的很好,也给蜀中带来了新气象。

    “臣等拜见官家!”三个人站在了赵桓的面前。

    胡世将的憔悴了许多,这一年多干的活,可不轻松,从土改到商改,到军改,每一件事都不是小事,胡世将能够把蜀中打理的紧紧有条,当居首功!

    而另外两个人,赵桓却不认识。

    穿越众做到这个份上,抄《法定节假日》不说,还不能认识所有的人,也算是独一份了。

    “臣吴,臣吴拜见官家!”两个青年人俯首再次拜见了官家。

    “这两位是水洛军指挥使吴的两个孩子,性格沉毅、尚气节;通晓兵法善骑射。读书晓大义,骑马能戍边。听闻官家缺人手,臣这次将他们从蜀中带来了。”胡世将俯首说道。

    赵桓打开了种师道留给自己的《英才录》,确认了面前这两人在种师道的《英才录》,溢美之词无数。

    确认了,是吴和吴两兄弟。

    【吴:政和元年,以良家子身份在泾原路从军,政和年间,西夏屡屡侵边,吴率军鏖战,因义勇,晋升为进义副尉,任队正,宣和二年,参与镇压法方腊,破其众,擒长一名,再破河北贼,累功至忠训郎。】

    【靖康元年,西夏进攻怀德军,吴率百骑破敌,斩首一百四十六级,因功升为秉义郎,为泾原军第二副将。】

    【吴与金人对垒十年,尽其毕生精力,率领秦陇、泾原、阶、成诸州和家乡德顺军子弟兵,长期扼守秦凤要塞,牵制金人对东南的压力,使金人始终不敢窥视蜀地。】

    【为了减轻民众负担,几次淘汰冗兵冗员,紧缩开支,实行屯田,又大兴蜀中水利,劝农务兵,深得陇蜀百姓的拥戴。】

    【终年四十七岁,谥号忠烈,被追封为涪王,为南宋中兴异姓王七王之一。】

    【对你的忠诚度78/100,对大宋忠诚度100/100】

    【吴:多年跟随其兄长作战,战功卓硕,谥号武顺,被封为信王,为南宋中兴异姓王七王之一。】

    【对你的忠诚度77/100,对大宋的忠诚度100/100】

    赵桓仔细看着吴和吴的简介看了很久,这俩人是蜀中抗金名将!

    战功那是一等一的彪悍!

    还差点把金人从关中赶出去!

    可是这样两个人,为什么自己上辈子,都没听说过这两个人的名头呢?

    【历史事件提醒:开禧二年(1206年),吴之孙,太尉吴曦,发动叛乱。】

    【吴曦暗中派门客姚淮源把关外阶、成、和、凤四州献给金国,并请求金国封吴曦为蜀王。】

    【金国欣然应允,置印到口,封吴曦为蜀王,吴曦秘密接受。】

    【吴曦自称蜀王后,讨论实行削发、左衽的命令。他派董镇到成都修宫殿,准备迁居到成都。】

    【削发令一出,蜀中名人仅有陈咸一人头皮痒响应,自己剃发。】

    【史次秦涂抹自己的眼睛,杨震仲服毒自尽,王翊、家拱辰都不接受吴曦的任命,杨修年、詹久中、家大酉、李道传邓性善、杨泰之弃官离去。】

    【薛九龄谋划起兵讨伐吴曦。】

    【吴曦最终被仓官杨巨源、转运官安丙、义士李好义、李好古、李贵等七十名刀斧勇士,闯入治所,并被勇士砍下了脑袋。结束了他仅仅只有四十一天的蜀王生涯。】

    【吴家三世建功西陲!屡受奖赏!爵高王侯!在川、陕一带民间有口皆碑,多有传颂!但是,由于吴曦犯叛逆大罪,吴家八十年所积累的荣耀功勋!都毁于一旦!付之东流!】

    【以至吴、吴两兄弟之战功,终南宋一朝,再无人提起。】

    赵桓这才明白了前因后果。

    他掰着指头算了算,1206年距离自己还有七十八年,估计是自己孙子辈的事了。

    赵桓示意两人平身,笑着说道:“三位辛苦。不知道吴家两兄弟,对现在边镇战事有什么看法?”

    “臣有定边十策。”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知道考校来了!

    当初和自己一样的秉义郎岳飞,现在都坐到了大宋左将军一衔!月薪两百贯!享世业田五十顷!口分田五十顷!奴仆百人!燕京豪宅四栋!

    他结果到现在都还只是个偏都尉啊!

    吴知道自己起步略微有些晚了!

    但是没关系,只要仗打的好!功勋、官品、田产、奴仆、豪宅、名气,皆应有尽有!

    吴以前打仗也是奋勇,但是总觉得功与实略有不称。

    但是现在的大宋,只要打仗,功名利禄俱全!

    对他们这些军卒来说,最好的时代来了。

    “哦?定边十策?你来说说看。”赵桓笑着从袖子里掏了半天,拿出了一本札子。

    这是岳飞写给自己的定边三策,是明面大战略布局的一些具体安排,他很像听听吴在蜀中,是怎么看待北地战事。

    虽然赵桓不擅长军事,但是他手下可是有能人的,等闲人想忽悠他,那得比岳飞说得好才行!

第五百二十七章 宋太宗出来挨打!

    吴洋洋洒洒的说了自己的十策,赵桓盯着大大的堪舆图和岳飞的札子,遇到不是很明白的地方,也会问几个问题。

    这场奏对持续了很长的时间,赵桓才放下了札子。

    他笑着说道:“吴家两兄弟的想法,很不错,把札子留下,朕传给岳将军看看。这样吧,吴到岳将军手下,做行营兵马都监,而吴到韩将军手下,同为行营兵马都监如何?”

    赵桓给的这两个官制,都是贰官。

    换句话说,他们在是河间军和山海军的副帅。

    这个职位,可不算低了。

    “惟服圣命。”吴和吴互相看了一眼,两个人眼中都有惊喜的目光。

    他们并非裸官空降,而是带着蜀中义军一起去河间军和山海军,副帅这个职位已经很高了。

    赵桓并没有所谓的过蒙拔擢。

    相反是之前的朝堂亏待了吴和吴两人,仅仅对西夏的战绩,吴早就该是校尉了。

    “蜀中义军有多少?”赵桓抿了一口热茶,说了小半个下午,他这口干舌燥。

    “约有正军五万余人,辅军约有十万之数。”胡世将笑着说道。

    赵桓一口茶差点喷了出去,他强行咽下了茶水,说道:“多少?”

    “十五万吧。”胡世将看着官家惊讶和疑惑的目光,重复了一遍。

    赵桓咳嗽了两声,刚才喝水差点把他呛到,他平复了下心情说道:“这么多吗?会不会影响到了蜀中百姓的生产?”

    赵桓一直小心谨慎,不愿意增加大宋军卒的数量。

    就是防止军卒过多,导致大宋陷入穷兵黩武。

    “不会,两蜀地区约有三百多万户,六百万人丁,二十抽一,不算多了。”胡世将笑着说道。

    而赵桓却皱起了眉头,这两蜀地区,一户只有两口人?

    他看着胡世将问道:“这二十抽一是按照户说的吗?还是多了些啊,就五万正军随行就是。其他的回到蜀中安定地方好了。”

    “还有这丁口是不是太少了些?”

    胡世将仔细琢磨下,官家应该是误会了什么,他笑着道:“官家有所不知,蜀中统计丁口都是二十岁成丁,六十岁成老,女口不须通勘。”

    “所以看起来是二十抽一,其实是二十户抽一成男入伍。”

    “整个蜀中连幼子都算上,人口约有一千多万口。”

    赵桓这才打开了一本札子,上面是大观四年时候,宋徽宗进行的一次人丁普查。

    在籍户数为两千零八十八万户,人丁为四千六百七十三万丁。

    一样是大概一比二的的户:丁比例。

    这让赵桓忽然想明白了,自己应该是忽略了什么,导致自己错误的估计了大宋的人口数量。

    丁是成男。

    难道大宋搞人口普查是只统计男子成丁?

    赵桓详细的询问了胡世将后,才知道,果然如此!

    大宋的人口普查不包括女人、孩童、老人!

    “这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排查丁口的?”赵桓看着大观四年的人口普查记录,扔到了一边。

    这本汇总性的札子已经完全没有用了,它从根源就出现了问题。

    这本错误的人丁札子,让赵桓错误的估计了大宋的实力。

    以至于很多国策制定起来,都有些束手束脚。

    显然大宋的人口数,比他想的要多一些。

    “从太平兴国的时候开始的吧。老弱幼女,不须通勘。”胡世将皱着眉头回答道。

    官家冷不丁一问,他差点没回答上来,毕竟都一百六十多年的事了。

    太平兴国是宋太宗赵光义的年号,那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赵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略有些生气的说道:“计省都是怎么做事的!”

    不过他很快就想到,计省早就名存实亡了,给了计省最后一击的,还是自己下的命令…

    新计省建立的第一时间,要做的事,就是做一次全面的人口普查,还有耕地面积的普查!

    这么稀里糊涂下去,不稀里糊涂的亡国才奇了怪!

    赵桓和胡世将开始谈起了蜀中之事,这一年的蜀中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平静,也是处处都是腥风血雨。

    刘在蜀中也是南征北战、东征西讨,杀了不少自立山头的叛贼。

    赵构被钉在了棺材里埋了,可是他的人,在蜀中忽悠那些消息不是灵通的蜀中百姓,可是一点都没耽误。

    今天在这个山头扇个风,在那边的民寨点个火,弄得蜀中乌烟瘴气。

    胡世将和刘劳心劳力的做了一年,才算是把蜀中折腾的像个样子。

    赵桓大年初一就在接见朝臣,而此时的王彦,却陷入了两难的境遇。

    他错误的估计了金人夺回兀惹城的决心。

    兀惹城是黑土区上一座极为重要的城池。

    这么一座城池钉在黑土区上,尤若钉在金人心脏上的一颗钉子!

    在金人谋划攻打鸭绿江到清川江的打算失败以后,金人终于铆足了劲,要收复兀惹城了。

    “金人这都是疯了吗?一座围不过七里的小城,他们这是想做什么?”孟德躲在土城墙上,看着城外黑压压的金人问道。

    “金人不是疯了。皇城司的情报说,今年金人的商税多了三成,但是农税却低了将近一半,少在哪里?少在了脚下这黑土区啊!”王彦皱着眉头看着城外的金兵。

    钱这东西,买不到粮食。大宋严禁市舶司出卖粮食,金人今年倒是挣了不少钱,可是却少了很多粮食。

    金国民间的粮价还在节节攀升,一斗已经涨到了七十钱。

    而大宋一斗粮才十二钱。

    王彦也是愁绪万千,这城拱手让人给了金人,那他们在黑土区的活动,将彻底以失败告终,失去了战略要点的支撑,就很很麻烦。

    “命令城中百姓和军卒,准备撤离。”王彦不得不下了这样的命令。

    孟德皱着眉头说道:“可是如此一来,我们这一年的忙活就完全白忙活了啊!”

    王彦点了点头,他错误的估计了金人的决心,自然低估了攻打的强度。

    “我们必须马上转移了,若是金人形成了合围,整个兀惹城没人能够躲得过金人的屠刀。”王彦皱着眉头说道。

    “可是我们撤了,金人就会大肆屠掠兀惹人和那乃人!扶余府将会血流成河啊。王将军。”孟德还是鼓起勇气说道。

    王彦沉默了许久,说道:“我们不是来给兀惹人拼命的,我们是来扰乱金人收纳春秋两正税的收纳,显然我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孟德脸色变了数变,说道:“那我不走。”

    王彦抽出了手中的朴刀说道:“军令不受,你可知后果?”

    孟德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指着城外大声的说道:“若是我大宋灭掉了金人!这黑土区为我大宋所有!这兀惹人和那乃人就是我大宋之民!”

    “戍土有责!某不走!”

    他身上的大氅是他的兀惹人的媳妇给他做的,他的家已经被金人弄得家破人亡了一次。

    这一次,他不想再当个懦夫!

    王彦的刀没抽尽,又插了回去,说道:“你说的有理。我们终归要统制这片土地,若是我们撤了,金人就会大肆屠杀兀惹人。”

    “兀惹人当初就是看上大宋五年为奴可为宋人,才投靠了我们,我们撤了,将来大宋对这里的统治,将陷入泥沼之中。”

    “我们是宋人,不是金人。”

    孟德紧绷的一根弦才放松下来。

    王彦是一个固执的人,他的这份固执,经常带着大宋的军卒走出险境。

    同时他也是个极为自负的人,从来不认为自己有错。

    自己这次居然说服了他,简直是鬼门关前打转啊。

    王彦最后还是没有决定撤兵,这座城池他必须想办法守住。

    或者说在春耕之前,必须将金人牢牢的钉在兀惹城这里,否则这冬日的雪原,将变成一片血原。

    大宋终归是要统治这里,仓促撤兵的后果,就是这里永远不得安宁。

    王彦皱着眉,仅凭自己这点宋兵,守不住兀惹城啊!

第五百二十八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太阳初升,冬日的太阳赖洋洋的照着大地,其热力甚至不足以融化地上的冰雪。

    等待了数日后军赶到的金兵,终于开始从城外三十里处,向前推动起来。

    王彦并没有等在城里坐以待毙,兀惹城的城墙两丈半,随便堆个土坡,或者弄个梯子就上到了城墙。

    最主要的是兀惹城的城墙的最上面,只有三尺左右,很容易被攻陷的一座城池。

    所以,王彦看到金人进兵的时候,选择出城迎敌。

    做出如此决定的原因,非常简单。

    因为天很冷,兀惹城的两面,都是兀惹河的冰面!

    金人就是再善于骑马,也没有在雪地下,都是冰层的情况下用骑兵发动进攻。

    金人马背上的技能,只能用在轻骑兵和转移上。

    选择一个对自己有利的战场,是一个将领最初当将领时,最先掌握的技能。

    而且他还有更重要的谋划。

    天时地利人和,是中原地区打仗,最注重的三个因素。

    而天时,冬日的残阳,不足以让地面的冰雪融化,这站在了王彦的一方。

    地利上,王彦选择第一次接触敌人先锋军团的地方,是他精心选择的战场。

    王彦喘着粗气,他从面具下吐出了一道道的白蒙蒙的气龙,他盯着越来越近的金人士卒,努力的握紧了手中的长锤。

    金人此次精锐齐出,共出动了步兵十万,骑卒五万,辅兵五万,共计二十万大军。

    二十万大军依次摆开是何等的模样,王彦只觉得自己看到了一片茫茫的人海,人头攒动的向自己逼近。

    而王彦这里有大约五万八字军作为正军,三万人的金地汉儿组成的义军,还有兀惹人,约有两万人站在王彦的背后。

    大宋尚红。

    过年前送来了最后一批补给里有不少的军棉服。

    这让大宋的军卒,站在那里,就像是一片秋日里的枫林,红火一片,而白色的大氅在冬日的烈风中不断的猎猎作响,将火红的枫叶林变成了燃烧的火焰!

    一阵阵嘹亮的号角声,从金人的阵营传来,金人的骑卒放弃了自己的战马,变成了步兵,开始向前推进。

    而此时此刻的大宋军营里,同样是阵阵号角声和鼓声,在兀惹城的城墙上响起。

    硕大的红底黄字王字纛旗在兀惹城前的串楼、兀惹城的城头、兀惹城的内城在风中猎猎招展着,发出了飒飒的声音,似乎在鼓舞着大宋军卒。

    军旗不倒,大宋就没有输。

    骤然之间升起的号角声、鼓声、喊杀声、脚步声响彻在兀惹城上。

    金人这次打头阵的不再是签军,兀惹城对他们太过重要,若是和太原城一样,为了保存自己的实力,让更多的签军送死攻城。

    那最后的结果,还是一个模样。

    所以这次的金人,直接由本部精锐杀出,金人将高高的盾牌架起,五万中军兵士跨出了自己的步伐。

    他们如同一道城墙一样,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下,向着城墙下红色火焰扑去。

    大宋的军卒一样踏出了自己的步伐,每跨出三步,大宋军卒就会爆发出一声山呼海喝,带着不可阻挡的声势,向着黑灰色的金人大军倒卷而去!

    两军中军派出的都是全甲重装步兵,这种大规模集结在一起的重装步兵,就是重骑兵都十分的头疼。

    双方连试探性的箭镞都没有发射,因为双层冷锻甲的防御力,错非床弩,否则根本没有任何击杀的可能。

    而此时的大宋城头上的床子弩,在寒冷的冬日,没有张弦的能力。

    冬天不是个打仗的时候,可是金人依旧在冬日里,扑了上来,可知他们对黑土区的需求,有多么的强烈。

    终于两大军如同两道山川一样撞在了一起,碰撞声如隆隆沉雷,响彻山谷,又如万顷怒涛扑击群山上。

    刀斧剑槊应有尽有,大宋带着更多的是锤。而金人更多的是斧。

    剑与刀带着寒光铿锵飞舞着,长矛与投枪如蝗虫过境,铺天盖地的砸在了对方的阵营里,作用仿若石子投进了咆哮的江河里,微乎其微。

    沉闷的喊杀与短促的嘶吼直使山河都为之颤抖!

    金人的军队是多年跟随着完颜阿骨打征战在北地千里雪原上的精兵,大宋的军卒是脸上刺有八个字‘赤心报国,誓杀金贼’的死战之士。

    他们都有必胜的理由。

    为了都拥有常胜不败的荣誉!

    为了都拥有的慷慨赴死的猛士共有的胆识!

    铁汉碰击,死不旋踵!

    狰狞的面孔,凶恶的面具,带血的刀剑,折断的胫骨,痛苦而低沉的嚎叫,热血洒在冰原上,融化的冰雪都形成了一道道雾气。

    弥漫的烟气,整个山原和兀惹城,都被这种原始搏杀的惨烈气息所笼罩,甚至一向喜欢贪便宜的食腐动物这个时候,都选择了回避着已经撕裂的战场。

    此时此刻的兀惹城下,胜利只会属于勇士!

    王彦带着人拄着剑站在血海尸山中,看着日月生辉的奇景,摘下了森罗面具,漏出了笑容。

    第一天的碰撞,最后以金人鸣金收兵而结尾。

    打扫战场的权利,归八字军虽有。

    虽然付出了极大的伤亡,但,狭路相逢勇者胜!

    这第一战的硬碰硬,赢下来之后,对兀惹城的守军来说,是士气上的巨大提升。

    太阳西斜,圆盘只留下了个半个还在地平线之上,而东边的半月已经悄然升空,满天的星辰,已经能看到影影绰绰。

    王彦喘着粗气,解开了外甲,准备将外甲残缺的札甲片,连夜补一补,防止明日还有硬战要打。

    孟德负了伤,在这个缺少医药的地方,受伤之后,能否活下来,全看命够不够硬了。

    “后悔吗?”王彦拦住了抬着孟德归城的两个士卒问道。

    孟德的兜鍪被大宋的士卒摘下,兜鍪上有个巨大的口子,看似是被人用斧子劈了一下。

    而孟德的伤势虽然在草木灰下止了血,但是依旧不容乐观。

    孟德的嘴片已经失去了血色,他忽然笑了一下说道:“不后悔。”

    “那就好。”王彦挥了挥手,让军卒们将孟德抬了下去。

    王彦知道孟德不会后悔的原因,这一年在黑土区的活动,孟德在兀惹城有了美丽的兀惹人的妻子,和一个很可爱的孩子。

    这是他拼命的理由。

    整整六万甲兵,死在了兀惹城下。

    三万宋人,三万金人。

    这是第一次宋人和金人的阵亡比例,达到了一人换一人。

    金人鸣金收兵,也意味着他们放弃了在战场上受伤的金人。

    战场上散开着的是宋军,他们在不断的寻找这苟延残喘的金人,杀死他们拿到军功。

    很多兀惹城的百姓,从城中而出,帮着宋军,将金人身上的甲胄扒下来,堆放整齐,然后一车又一车的运进了兀惹城中。

    这一场硬碰硬的胜利,给大宋军卒,带来了肉眼可见的士气上的振奋。

    还有一种战略优势。

    而金人却如丧考妣!

    什么时候,宋人的军队能够和金人硬碰硬!不落下风?!

    什么时候,宋人的军队能够和金人一换一!毫不胆怯?!

    完颜宗磐心中升起了隐隐的不妙。

    王彦的八字军在黑土区的活动,在他看来,用四个字去形容,再合适不过。

    老鼠打洞。

    他们如同草原上的老鼠一样,钻了一个个的洞,轻易抓不到。

    在完颜宗磐的心里,这支宋军也和老鼠一样,极为胆怯。

    所以他以为攻打兀惹城的战况,应该是一战而胜!

    他带着二十万人,是来兀惹城地区的黑土区劫掠的!把他们本来该缴纳的税赋,从他们的粮仓里搬出来!

    结果,在兀惹城的第一交锋中,他才发现自己,可能想错了这只宋军的属性。

    这让他有些气喘吁吁,他用力的松了松领口,仿若不这样,就会窒息一般。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完颜宗磐愤怒的说道,这一战,折损了三万兵马!

    三万重步兵!这怎么能让他接受!

    “大哥!明日某亲自领兵攻城!”完颜宗固看着左右人无人说话,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好!明日你点五万兵马,我在阵后策应!务必一战拿下!”完颜宗磐用力的说道!

    次日金人并未攻城。

    他们面前这条路走不通了。

    大宋打扫战场用的时间很短,他们收拢了大宋军卒的尸首,而金人的尸体却留在了原处,堆起了一道道的冰墙。

    在猎猎东风下,金人的尸首冻成了一道约两丈高的小山,阻拦者金人进攻的步伐。

    “奸诈的、狡猾的、阴险的、恶毒的宋人!”完颜宗磐看着简陋的堪舆图,皱着眉头看着兀惹城的方向!

    该死的宋人用金人的尸首,阻拦了金兵前进的兵峰!

    若是正常的时间里,宋人不可能如此处理尸首,否则很容易引起瘟疫。

    但是这是冬天。

    完颜宗磐的气的脑袋疼!

    兀惹城一面为山,两面环水,就剩下一面,是个大大的缓坡,进攻那里,会付出更加惨痛的伤亡。

    “要不请东帅过来吧。毕竟他跟大宋军队交手次数更多,也知道大宋人的习性。”完颜宗固终于意识到了问题,冷静的说道。

    “完颜宗翰吗?”完颜宗磐皱着眉头问道。

第五百二十九章 师宋长技以制宋

    完颜宗磐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这堵冰墙。

    他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大宋的军队,为何出城作战。

    而且士气那么的高昂,拿出了必胜的决心,不死不休的赢下了第一次的碰撞。

    直到这堵冰墙出现的时候,他才会知道,他陷入了宋人的阴谋之中。

    现在他的战略陷入了宋人的节奏中,想攻城,就必须从缓坡而上,如此一来,那个大大的缓坡之下,将会留下无数的尸骨。

    而绕开南侧,攻打北侧?

    不过探马的回报,很快让完颜宗磐打消了这个念头。

    金人士兵的尸首被扔到了南侧,而宋人阵亡军卒的尸首,被堆到了左侧。

    左右两侧都是冰墙,想跨过冰墙攻城,是一件极为消耗体力的事。

    完颜宗磐用自己手中的刀斧,用力的劈砍在了冰层之上。

    “哐当。”冰层有了一个豁口,但是他手中的斧头,也被冰层崩断。

    事实证明,力的作用相互的。

    当然完颜宗磐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知识,他只知道铁器和冰层硬碰硬的结果是,铁器在冬日里,都是废物。

    “烧!给我烧了它!”

    完颜宗磐咆哮着喊着!

    他用猛火油覆在冰层上,试图烧毁面前这道冰墙。

    哪怕烧不了全部,烧个豁口来也好。

    等到豁口打开的时候,完颜宗磐皱着眉看着依旧在城墙下,整装待发的宋人,陷入了疑惑之中。

    他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他小时候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去黑土区抓狍子。

    冬日里的狍子,那都是憨货,一动不动,伸手就能捞。

    但是夏日里的狍子。

    就得往狍子洞里灌水。

    狍子会从洞里惊慌失措的跑出来,然后被等在门口的他,一榔头敲死,带回去改善伙食。

    他现在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

    那就是自己的人,若是从这个豁口冲进去,就是让自己的士卒,像夏日里的狍子一样,去送死。

    “去五百人试试。”完颜宗磐试着让一队金人的士兵冲了进去,然后就听到了砰砰砰的铁器砸在肉身上的声音。

    然后这五百人的尸首,又被堆在了豁口处。

    完颜宗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自己全军出击的**!

    “羞煞我也!羞煞我也!”完颜宗磐回营之后,愤怒的喊着。

    那道血红色的冰墙,就立在那里,仿佛在默默的嘲讽着他一样。

    “宋人他们怎么能这样打仗!我们是军人!他们有没有一点军人的荣誉?!这是耍赖!”完颜宗磐愤怒的对着韩喊着。

    韩不紧不慢的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说道:“我的金吾卫大将军,昨日一战,宋人已经用鲜血证明了他们作为军人的骁勇。我想这一点,金吾卫大将军也是赞同的。”

    完颜宗磐听着韩这阴阳怪气的话,就气不打一处来!

    但是却无可否认,韩说的就是事实,宋军已经不止一次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自己的骁勇。

    韩继续看着完颜宗磐说道:“宋人作战一向如此,物尽其用。他们在太原城,甚至把屋子都拆了防守。这不意外。”

    “那么还是请东帅,完颜宗翰来指导下,应该如何和宋人作战?”

    “算了,不打了。”完颜宗磐想了很久,准备撤离。

    开局陷入了对方的节奏里,首先就没有了地形优势。

    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这一边,本来就是逆势而为,现在这个局面完全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

    完颜宗固是完颜宗磐的同母胞弟,看着完颜宗磐欲言又止。

    韩笑着说道:“我的金吾卫大将军,这仗,你不得不打下去,因为不打下去,明年这些金人就不属于西朝,而属于东朝了。”

    “金吾卫大将军莫要忘记了粮草已经有些不足了。若是没有军卒的粮草,不知道金吾卫大将军手下的士卒,会不会保持一贯的忠诚呢?”

    韩的话给了完颜宗磐沉重的一击,冬日作战乃是北方作战之大忌!

    谁闲的没事干,吃饱了撑的,在冬天跟老天爷对着干,那就要接受老天爷对他们的惩罚。

    完颜宗磐若非逼不得已,他怎么会如此行事?

    “要我说大将军,不如这样。”韩从袖子里掏出一本札子,说道:“这是东西两朝合流的具体札子,索性东西两朝合并算了。”

    “扶余府占了黑土区三成,会宁府占着四成,辽阳府也占着黑土区三成有余。这样我们手里有七成左右的黑土区,学学汉人的精耕细作,日子也能过得去。”

    韩带着东西两朝合并的使命而来。

    而完颜宗磐因为丢了近一半的黑土区,粮草上有些不充裕了,

    而且会宁府、扶余府的黑土区种地,那都是随便撒一把种子,收多少算多少。

    不像辽阳府那边,已经学着汉人精耕细作起来。

    所以完颜宗磐代表的西朝发生了粮草吃紧的问题,而完颜宗望所代表的东朝,却没有发生粮草短缺。

    “合则两利,我的大将军。”韩将札子递了过去。

    他一直在试图说服完颜宗磐重归金廷的指挥,这样一来,金国才能拧成一股绳,劲往一处使。

    “宋人喊出了两年平金的口号来,咱们再分家过下去,明年的今日,咱们都得跪到那种师道的坟前去!”韩又给完颜宗磐心里的筹码上加了一层。

    韩看着完颜宗磐的模样,就知道他心里有些犹豫,抿了一盏茶,继续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若是咱们金国输了也就输了,国破人亡,也认了。”

    “这事以前是匈奴人,后来是突厥人,现在是我们金人,这事自古就有,咱金人也不丢人。”

    “咱输了也就输了。大不了撒开了马蹄,跑就是了。可是那宋人皇帝欺人太甚了!咱们输了就输了,他们还弄金人勋贵的雕像!在那钟老头面前跪着!这太过分了!”

    完颜宗磐听到这话就是一颤,他不害怕史书留名,青史留名对金人来说,都没有那种概念。

    但是去敌人主帅坟前跪着,这种事,实在是太羞耻了!这一跪,不知道跪到什么时候去了。

    “大将军对宋人的经验还是略微欠缺了些,东帅和西帅两人已经准备好了对付金人的办法,若是东西两朝合流,对付宋人的办法,自会奉上。”韩再次加码。

    完颜宗磐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些动摇,打开了札子,看了半天。

    整个金人的大帐里极为安静,等待着完颜宗磐的抉择。

    事实上,完颜宗磐一直想证明自己才是金国之主,而不是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孩。

    但是显然,失去了半数的金人,以及绝大多数汉儿支持的他,完全玩不转硕大的朝堂。

    他没有智力,也没有足够的智囊,来完成对金国的统治。

    一道小小的冰墙就将他拦在了兀惹城外,这让他极为的头疼。

    “若是东西朝合流之后,这金国兵马大元帅的职位,还是我的对吧。”完颜宗磐看着札子说道。

    韩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这也是西帅在临行前反复叮嘱某的话,东西朝本为一家,完全没必要打生打死。大将军作战骁勇,整个金国都有目共睹。”

    “金国本不设大元帅一职,但是现在为了金国大业,特别设立,大将军名至实归。”

    完颜宗磐合上札子问道:“条件极为丰厚啊!一字并肩王,这个王爵,真的会兑现吗?”

    “那是自然。”韩点了点头,看着完颜宗磐询问的眼神,韩终于有一种熬到头的感觉。

    面对完颜宗磐,韩总是有一种秀才遇见兵的无奈感,说理说不通。

    得亏完颜宗望许下的条件足够优厚,否则这事不知道得办多久!

    不过还好。

    完颜宗磐还肯见他,这代表有说服的机会,哪里像大宋的那个皇帝,金国的使者,连见都不见。

    现在想来完颜宁吉是唯一一个能够见到大宋皇帝的使者了。

    完颜宗干那是作为大宋捷胜军的俘虏觐见,并且积极出谋划策,唯恐金国灭的慢了。

    完颜宗磐闭着眼考虑了很久,叹气的说道:“行吧。那就合流吧。”

    “那我去通知西帅和东帅。”韩笑着站了起来,退出了大帐。

    他将空间腾了出来,留给了太宗一系的兄弟们商量此事的后果。

    只是韩回到自己大帐中,第一时间写的札子,不是给金人,而是给王彦。

    将金人东西朝合流之事,告诉了王彦。

    扶余府、静边城、镇州、再到东胜卫的这条情报线,虽然绕了一个圈,但是比穿过金国全境的情报线更加安全和快捷。

    韩同样给大宋的皇帝写了一封札子,请求册封自己为金国皇城司监事。

    他算是看出来了,金国命不久矣。

    若是完颜宗干还在,完颜宗干利用自己金国开国皇帝,完颜阿骨打的长子的宗族身份,带领金国完全汉化,还有点传承下去的样子。

    他也不介意为金国添砖加瓦,保证自己几代人荣华富贵。

    但是现在显然金国可能没几年就没了。

    这个时候,不表忠心,更待何时?

    之所以有此判断,完全是因为那个金国兵马大元帅的职位的设立。

    完颜宗望的决定若是在家族里,并没什么大错,反正肉最后烂在了他们完颜家里。

    但这是一个国家!

    一字并肩王和金国大元帅,这两个职位太过危险了!

    这种要命的职位,宋国皇帝就给了个种师道,还是因为种师道绝嗣而且马上就要天人五衰了,才敢那么做。

    霍光、长孙无忌这两个名字在韩的脑海里不断的回荡着。

    金人啊,还是吃了读书少的亏。

    他之所以不断的促进东西朝合流,就是在学宇文虚中做大间谍的时候的模样,尽心极力的给金国人办事,但是第一时间将金国的情报传递出去。

    “韩少宰,大将军让某问问你,完颜宗望对付汉人的手段到底是什么,他有些不放心。”完颜宗固走到了韩的营帐里。

    韩脸上一点都不慌,缓缓的将手中的札子合上,没有一点被撞破了做坏事该有的惶恐。

    宇文虚中当时告诉过韩,越是慌张,越是容易露馅。

    这都是传承下来的演技,他自然学的极好。

    韩合上札子,笑着说道:“其实也简单,就七个字,师宋长技以制宋。”

第五百三十章 金国的离间计是宋人出的主意

    完颜宗磐答应东西朝合流,并没有出乎王彦的预料,甚至大宋早就做好了准备。

    挑拨离间之类的计谋很多,利用皇城司的察子,制造东西朝矛盾也做过。

    不过效果都不是非常理想。

    无他,大势所趋也。

    在宋国一步步的紧逼之下,金人要是再玩内讧就彻底完蛋了,这是金国上下统一的认知。

    为了合流,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都做出了足够的让步。

    而完颜宗磐也逐渐意识到自己的能力,并不足以维持开国时间不长,各项制度都极为落后的金国。

    所以,他选择了当金国兵马大元帅,促使东西朝合流。

    王彦将这条情报送到了静边城,但是金人的威胁依旧在眼前。

    完颜宗磐有不得不继续进兵的理由。

    他们是来抢夺粮草的,在没有达成自己目的之前,金人绝无退兵的可能。

    王彦看着扎根在二十里外的金人营地皱着眉头,金人都准备东西合流了,为什么还不撤兵。

    不过他很快就看到了金人不撤兵的理由。

    因为韩带着人举着白旗来到了王彦的兀惹城。

    “王将军。”韩坐在次座上,看着王彦,不得不感慨,新帝登基才两年,大宋就有了新的模样。

    王彦在副官的提醒下,才知道了韩的官名,参知政事,等同于唐宋的同门平章事一职位,知制诏,执相印。

    宰执的另外一个称呼。

    “韩参知。这是又升官了吗?”王彦也笑着说道。

    韩笑着点了点头,他这个大宋的双面间谍,终于实现了宇文虚中没有实现的目标,执掌朝纲。

    他有时候也在想一个问题,自己这都做了宰执,为何还在为宋国效命?

    仔细想想,也是为了大厦将倾的时候,保住自己的家人子嗣。

    三姓家奴,虽然名头不好听,但是总归比人死户绝的强。

    金国快完了。

    他指着旁边的人说道:“此乃先帝子嗣幽王完颜宗固。”

    “王将军真是好生了得,略施巧计,就把我金国二十万大军拦在了小小的冰墙之外。”完颜宗固恶狠狠的说道。

    “现在只有十七万了。”王彦哈哈大笑的说道。

    这句话怼的完颜宗固无话可说。

    韩并未理会王彦的嘲讽,骂金人又不是骂他,他是来做正事的。

    他安抚住了暴怒的完颜宗固笑着说道:“今日来是有要事相商,不知道王彦兄,想不想做扶余王?”

    扶余王?

    王彦皱着眉看了看韩,又看了看身后呼吸明显加重了几分的副官。

    这个韩!是真的会挑事啊!

    王彦看出来了,对方压根就不是来和谈的!

    韩笑着对王彦说道:“王将军,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来。”

    “你想想,今日一道冰墙可以阻拦金国天兵至!那年关可是春分,过了年呢?雪化了呢?这兀惹城,还能守得住?”

    “这是其一,其二,静边城和兀惹城远隔近千里,支援不及时不说,还可能被塔塔尔人从中间劫掠。”

    “这大半年,静边城到兀惹城的物资补给,是不是有被打劫的情况?”

    王彦点了点头,承认了韩所言非虚。

    韩继续笑着说道:“金国皇帝不计较你的罪过,甚至可以给你册封为金国的异姓王,将扶余府全境,皆归你王彦手中。”

    “可有什么条件?”王彦愣了愣,问道。

    韩看了眼完颜宗固,这是他说服完颜家册封异姓王的理由,那就是王彦远离大宋朝堂万里,这里的军心不太稳定。

    而大宋远征军冒死守在这里的原因,大概是觊觎这片土地的肥沃!

    既然想要土地,那就给他们!

    “赋税即可。金国要粮。”韩笑着说道:“不过王将军不要误会啊,这个粮金国只要过去的税赋即可。”

    “以王将军的劝农的本事,这黑土区到了王将军手里,那粮食的产量肯定会有大幅的增加。”

    “想必精耕细作能多打不少的粮食。金人不贪,只要过去一样的粮食即可。”

    “异姓王啊,若是王将军有意,就给某来一封书信,这事是我大金皇帝首肯。”

    王彦一脸杀意的盯着这个韩,他一直以为韩心向大宋,没成想出了这么一道阴毒的伎俩!

    现在中军大帐的人都听到了,用不了多久,整个兀惹城的百姓就会知道。

    兀惹人和那乃人都会知道金国肯册封王彦为扶余王。

    这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王彦封王,他手下这批人,都会跟着加官进爵。

    而整个兀惹人,认的不是大宋,而是他王彦在黑土区的所作所为。

    大宋实在是太远了,兀惹人不知道宋人到底是好是坏,但是王彦绝对是一个好将领。

    大宋军队的军纪要比金人好太多了。

    而且兀惹人还有一个支持王彦称王的理由,那就是五年奴仆的事。

    做大宋五年的狗,可以变成宋人。

    但是王彦称王,肯定要把兀惹人的奴籍去掉,到那时,兀惹人就不再是金人、铁勒部的奴隶。

    而是他王彦的臣民!

    这是一条毒计!

    王彦还不得不问!

    “果然官家不见你们金人的使者是对的!你们这些金人,尤其是你们这些贰臣们的鬼蜮伎俩,真是防不胜防啊。”王彦想要抽出自己的环首刀来,当场把韩的脑袋给剁了!

    自己答应金国的条件,就是叛宋!

    失去了大宋的支援,扶余府这点兵马,金人还不是想怎么玩怎么玩?

    自己不答应叛宋,手头这群军卒们、治下的百姓就会分崩离析。

    即使不出什么乱子,三两句话,就足以动摇扶余府尚未稳定之民心。

    王彦喘着粗气,大声喊道:“送客!”

    韩连连摆手说道:“诶,王将军,这一盏茶还没喝完,就要送客,是不是显得太过生分?金国会赐下海东青三百只,代表金人永恒的友谊。”

    海东青?!

    完颜宗固笑着唱了一首歌,而王彦和副官们满脸的疑惑,他们听不懂……

    韩见状笑道:“在长白山顶之上,居住着鹰神,它们踩着洁白的雪花,看到了广阔的天地,去翱翔。勇士在深林里穿行,拉开了天赐的硬弓,跨上了神俊的战马,去驰骋。”

    “大概就是这样,海东青在金国有着非凡的意义,赐下了海东青,就是友谊的象征,而且王将军大可放心,只要大宋还是金国之大患,扶余国就是安全的,不是吗?”

    韩来之前,把所有的问题,都提前给王彦想好了,不允许他拒绝的条件!

    即使王彦不同意,大宋的军卒将领,也会逼迫他同意。

    兀惹人和那乃人对于变成人的渴望,也会逼迫他同意的。

    封王的诱惑啊!

    几个人能够挡得住,就是他能挡得住,他手下的军卒,他治下的百姓,尤其是兀惹人,这些没有接受过大宋恩泽的百姓,他们能挡得住吗?

    韩笑着站了起来,说道:“接受了海东青,你们也是长白山鹰神认可的勇士。还请王将军多想想。”

    “不为自己想想,也为大宋远征的军卒想想。为兀惹人和那乃人想想。”

    韩笑容满面的带着完颜宗固走了。

    “大宋的兵书里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上兵伐什么来着?”完颜宗固兴奋的直搓手!

    他们视为生死大敌的王彦的远征军,就这样被韩三两句话就动摇了军心,简直是闻所未闻之奇事。

    韩满含笑意的点了点头,坐上了车驾不再言语。

    这是割地封王!你高兴个锤锤!

    韩看着完颜宗固兴奋的样子,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事实上,金人对扶余府的统治,是极为粗糙的,他们甚至在这里靠打劫为生。

    割让一片本就不属于自己的领地,不让宋人得利,还能够维持名义上的统治,实惠的还能得到来扶余的粮草。

    这是金国朝议出,金国能够接受的最极限的代价了。

    扶余府之事,一直是金国不能放开手脚和金国作战的理由,而现在,金人终于要丢车保帅了。

    只不过韩总觉得这个给王彦封王的事,有点脚疼砍手的意思。

    这道命令有问题啊。

    因为这个主意是宇文虚中给他出的。

    这就很有趣了。

    大宋的燕京路经略使宇文虚中,给金国的朝堂出谋划策,这特么的没问题才是怪事!

    而且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以及那个小皇帝完颜居然同意了!

    金国朝堂是一群蠢猪吗?

    所以,韩才觉得这个王彦封王有问题,才会彻底倒向大宋。

    王彦显然不知道这是宇文虚中出的主意,他的环首刀放在副官的脖子上,愤怒的喊道:“你再说一遍你刚才的话!我立刻砍了你的脑袋!”

    刚才王彦的副官,在劝谏王彦答应了金国的条件,可惜王彦不太乐意。

    好好的大宋的将军做的不好,做你金人的扶余王?

    对王彦来说,这是侮辱!

    而且他相信能够陪着他来的宋军,也是如此感觉!

    但是这个副官居然敢在自己面前,说出劝进的话!

    “王将军,这是我的腰牌。”副官无奈的掏出了鱼符。

    “废话!我还没见过你的腰牌?!”王彦喊了一嗓子,不过他很快的发现。

    事情不太对。

第五百三十一章 引水要思源

    王彦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环首刀,因为副官手中拿的腰牌,居然是皇城司的腰牌!

    王彦显然意识到了什么,屏退了左右,惊疑不定的问道:“这事是宇文相公安排的事?”

    他是一个将领,但不代表他蠢。

    他稍微想了想,就想明白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某是将军的副官亲从,也是大宋皇城司的察子,这并不冲突。”副官一脸无奈的说道。

    若非万不得已,他不想暴露身份,因为一旦暴露身份,王彦做事就会避开他,他就是去了埋在王彦身边的意义。

    可是现在不暴露也不行了,必须要先办法说服王彦答应这件事。

    这是大宋皇帝和宇文虚中商量好的计谋。

    本来就只是一部闲旗,若是金国中招了,他这个副官亲从才会发挥作用。

    哪里想到金人还真的封了王彦异姓王!

    “你到我身边是从河东路开始的吧,这都两年半了吧。”王彦皱着眉头问道。

    这个副官跟着他时间很长了,什么时候成了皇城司的察子?

    副官摇头笑道:“某本身就是皇城司的察子。”

    王彦叹了一口气,不管是黑水司的探子,还是皇城司的察子,自己身边其实不能留这样的人。

    他满脸笑意的说道:“这样你到二十三营做个营正如何?这受金国册封之时,事关重大,我得请示皇帝才能做出决定。”

    副官看王彦有了动摇,笑着说道:“某去二十三营报道。”

    这么大的事,王彦要是没有经过请示,私自做出了决定,后果很严重。

    若是没有官家的书面文字性的诏书,王彦这以后归朝,不知道要出多少麻烦,那群文臣的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王彦请命的札子,用火漆封好后,用最快的速度向着汴京而去,同时启程的还有副官的一道札子,送到了汴京宇文虚中的手里。

    宇文虚中收到东西合流的情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合流之后,燕山防线压力大增的准备。

    之前岳飞攻打兴庆府,李彦仙攻打兴中府的时候,金国东朝有相当大的一部分力量,在北面防备西朝的攻击。

    只是收到第二份札子的时候,宇文虚中怀疑的看着札子,金国真是有趣啊。

    促使金廷对王彦封王的事,本来就是宇文虚中和赵桓商量的一步闲棋。

    若是金人真的上当了,裂土封王,那金人就失去了对那片土地的法统。

    但是显然金人的勋贵没有认识到法统这两个字的意义。

    这是未来领土撕逼的时候,重中之重的依据啊!

    但是宇文虚中隐隐有一些担忧,他不是担心大宋皇帝有什么问题。

    当今天子是宇文虚中见过的人里,最注重实效的人,别说王彦封王,只要能消灭金人,大宋皇帝是可以亲自站上城头,做诱饵的皇帝。

    这种注重实效的性子,宇文虚中在完颜阿骨打的身上看到过。

    他担心的是李纲,不会同意这件事。

    大宋皇帝制诏,皇帝的玉玺,太宰的印,缺一个都不是圣旨。

    他连夜写了一封札子和书信去汴京,劝皇帝不要太生气,也劝李纲不要太过纠结名分这事。

    “官家,王彦不能接受金国的册封,否则就是叛逆。奉旨,也不行!”李纲依旧一如既往的该硬的时候,梆硬!

    赵桓收到札子的时候,内心十分喜悦,他大喜过望,连夜拟定了命王彦假意接受金国册封的事。

    等到金国被灭,扶余府被王彦治理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归入大宋版图,岂不美哉?

    可惜自己选的这个太宰,总是喜欢在自己最高兴的时候站出来,怼自己一手。

    李纲一脸苦涩,这倒霉的事,怎么总让他这个太宰碰到。

    别的太宰三年任期里,能逮到一次喷皇帝的机会就不错了。

    自己做了两年太宰,总是要制止官家一些行径,而这次官家居然让大宋的将领接受别国册封?

    他组织了一下的语言说道:“官家,不是臣迂腐……”

    “你这就是迂腐!”

    赵桓愤怒的打断了李纲的话,多好的机会!可以削弱金国力量啊!

    削弱金人的同时,还能保住自己在扶余府的大宋军卒!何乐而不为!

    “官家,这个口子不能开,也没有这个先例啊!这口子一开,大宋军卒的忠诚如何维护?官家!”

    李纲声音也大了几分。

    呀?

    赵桓略微惊讶的看着李纲,平日里劝谏归劝谏,可没见过李纲这么炸毛啊!

    赵桓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了几分说道:“可以夺了扶余府的法统!可以保住大宋的军卒!可以以一种不流血的方式,削弱金国!为什么不可以做。”

    “从来如此,不一定对!这是当初李太宰,在朕提醒李太宰失蜡法,可以铸军器件的时候,李太宰亲口说的。”

    赵桓寻思着这么刚下去,李纲就真的被自己刚没了。

    陆宰欲哭无泪的看着快吵起来的李纲和皇帝,自己刚当中书舍人几天啊,就碰到太宰和皇帝吵架,这事记录还是不记录?

    陆宰眼珠子一转,举手说道:“官家,臣内急。”

    “憋着。”赵桓依旧气呼呼的说着,现在的局面,陆宰还必须在。

    中书舍人不在,就没有了见证,王彦归宋的时候,就是八张嘴也说不清楚。

    陆宰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今天的奏对,火药味儿再大,他也得待在这文德殿里。

    李纲还在劝谏:“官家,这不符合祖宗之法啊!从未有此先例!若是这口子一开,日后大宋军纪败坏,军卒望风而投,岂不是贻害万世基业?若先秦之赵佗!官家!”

    而赵桓飞速盘算了下,从秦到清,似乎没有一个朝代有万世基业。

    一代人解决一代人的问题,自己还能管得了万世?

    李纲继续劝道:“而且官家,若是王彦接受了金国的册封,兀惹人、那乃人甚至去扶余府的大宋军卒,只认王彦,不认大宋?岂不是平白给大宋多了一个敌人吗?”

    赵桓终于思考了起来。

    若真的如此,到时候就真的会变得难看起来。

    赵佗的事,不用系统提醒,他也知道一些。

    秦朝的时候,有个赵佗的将领,领命跟着任嚣一起率领五十万大军攻打百越。

    秦末天下大乱,赵佗割据了岭南地区,建立了南越国。

    汉高祖传契而定南越国,赵佗接受了册封,成为了藩属国。

    吕后临朝称制后,南越国在赵佗的带领下,彻底自立,自称南越武帝,屡次率兵犯边,搅和的当时汉朝边境,鸡犬不宁。

    而后,蕞尔小国终于惹怒了汉武帝,元鼎六年,汉武帝命人平了南越国。

    即使去掉中间称臣的那段时间,南越国依旧自立了将近九十年的时间!

    这给当时汉朝的南部边境安全,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自此之后,但凡是远征军,中原王朝都会防着再出一个赵佗出来。

    赵佗那降而复叛的操作,未尝不是王彦未来的操作!

    这就是李纲劝谏的根本。

    “皇城司在王彦身边有人,若是真心叛逃,杀掉就是。”赵桓想到了一个主意。

    而李纲却摇了摇头,官家在大臣身边埋了人的这一现象,他从来没有反对过,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他不反对皇城司搜集大臣的情报,甚至他自己身边也有人,他需要一个强权皇帝,来支持自己的均田和商改。

    但是他反对这种将一切寄托于这种无形威慑,主要是不稳定。

    他刚要开口劝谏,就听到赵桓自己说道:“若真得闹到那种地步,怕是王彦早就将身边人收买了。”

    李纲看着喃喃自语的皇帝,打住了自己的话头,自己这位官家是个很聪明的皇帝,不需要自己多言语,官家已经自己领悟。

    赵桓看着李纲说道:“朕还是要给王彦诏书,命其假意归金,保存实力的同时,随时准备给金人致命一击。”

    “不是朕不怕出一个赵佗来!是朕有绝对的自信,若是灭了金国!他王彦真的不肯归宋!那朕就灭了王彦就是!”

    “扶余王而已!”

    李纲俯首说道:“有官家这句话,臣就放心了。”

    李纲要的不是赵桓收回成命,赵桓决定的事,除了种少保拉的住,其他人怎么敢去拉?

    他要的是后面‘王彦不肯归宋,灭之’的这句保证。

    官家太过仁善了些,他担心到时候王彦不肯归宋,官家看在王彦的战功上,含混过去。

    这些话陆宰满头大汗的写在了札子上。

    他到底做了什么孽啊,别人升官,都是发财。

    自己升官,怎么总觉得跳到火坑里了一样?这记录在案的都是些什么话?

    随便拿出去一句,在朝堂里,都是一阵腥风血雨,札子满天飞。

    赵桓终于让李纲用印,这圣旨才算是成了,他想了想说道:“李太宰,朕给王彦一首诗。你看看合适不合适?”

    【秦朝猛将下龙川,受命中原统岭南。百越招安群铸剑,万家归汉史开篇。】

    【诗书导教民俗引,牛马引耕果稻牵。越秀山传山越秀,珠江水远水思源。】

    李纲看了看笑着说道:“若是等王彦归宋了,这诗才应景。”

    “希望王彦不会让朕失望吧。”赵桓将手中圣旨递给了赵英,令其送到王彦手中。

第五百三十二章 宋之寿亭侯

    赵桓下了这道圣旨之后,就一直忐忑不安当中,他总觉得这个札子传下之后,写到史书中,会成为自己最大的黑点!

    但是他这步闲棋完全是为了保全大宋那五万远征军而下的。

    赵桓也不知道自己是真的仁善还是假的仁善,但是若能装一辈子,未尝不是真的。

    他看着窗外,总觉得自己为了胜利,有些不择手段了。

    李纲的劝谏也没拦下赵桓的圣旨向北方而去,因为大宋兵事上,一向不允许他们这些文臣插手。

    而王彦却陷入了非常深的思考之中,他抬头看着苍穹。

    那条亘古流传下来的银河依旧没有任何被世事所影响,群星依旧闪耀。

    他眉头紧蹙的看着这条星河,一如亘古而来一直存在的中原王朝一样。

    自己能成为闪耀其中的一颗明星吗?

    王彦踩着雪花来到了伤兵营巡查,他按个查看了伤病营的伤病,多数躺倒来年开春就能痊愈。

    而重伤营那里的人数更多,多数都熬不过这个冬天。

    “孟德啊,感觉怎么样啊?”王彦看着浑身缠着棉布,躺在褥子上的孟德笑着问道。

    孟德的伤势看起来很严重,但是脑袋上拿到伤口若再深半寸,孟德就活不下来了。

    可惜终究是少了半寸,孟德还是活了下来。

    “还不错,这次我不是懦夫。”孟德脸上依旧挂着憨厚的笑容。

    王彦点了点头,问道:“最近的传闻你听说了吗?”

    孟德左右看了看,没有任何伤兵营的医护,王彦找他商量大事,将左右屏退了。

    这偌大的伤兵营只有他们两人。

    孟德知道了这次王彦找他是有大事商量。

    他艰难的坐了起来,靠在床背上,虚弱的说道:“听说了,说是金国要册封将军为王?万万使不得啊。”

    “为什么?”王彦搬了个凳子坐在了孟德的面前。

    孟德这个家伙,这次带领的左翼,凿穿了对方的阵型,逼迫金人退兵,当居兀惹城下血战首功!

    “等这次军功结算了,你差不多也可以做校尉了呢。”王彦看着孟德满意的说道。

    孟德看着王彦郑重的说道:“将军,这次金国封王万万不可接受金国的册封,不管什么原因。”

    “哦?为什么?”王彦也是坐直了身子说道。

    孟德再次确认了周围没人之后说道:“将军你想想,若是接受金国册封,就正中了金人的奸计!”

    “必然有大宋军卒忠诚于官家,忠诚于大宋!也有人为了想让将军封王,以博得高官厚禄!这样一来,我们就中了金人的离间之计!”

    “若是将军接受了金人的册封,必然哗营!大宋军营必然分成两派,离心离德,此乃军伍之大忌!”

    王彦点了点头,说道:“可是现在我们远征军被敌人包围在这座小城里,进不得退不得,虽然某略施小计,敌人无力攻城,可是待到春天到了,冰雪化了,我们还是不被消灭在兀惹城,也被消灭在黑土区啊。”

    孟德笑道:“那有什么,反正咱们也没打算活着回去啊。”

    王彦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没打算活着回去,但是,为将者怎么能不体恤军卒?你继续说为何万万使不得。”

    孟德紧紧的盯着王彦的眼睛说道:“哗营之事,绝无可能避免,若是有必要,某必然第一时间带兵而起!还请将军知晓,这只是其一。”

    “其二,不知道将军知道关羽归降曹操之事吗?”

    “知道。”王彦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建安五年,曹公东征,备奔袁绍。曹公擒羽以归,拜为偏将军,礼之甚厚。”

    “这是《三国志关羽传》里所说的话。”

    孟德笑着说道:“可能和官家赐下的《三国通俗演义》里的不同,在三国志里,关羽投降了曹操。”

    “当时袁绍遣大将颜良,攻打东郡太守刘延于白马,曹操派出了张辽和关羽为先锋。”

    “颜良来势汹汹,连营百里,关羽策马杀颜良于万军从中!遂解了白马之围,随后被曹操封为了汉寿亭侯。”

    “羽,世之虎将,莫能挡之!”

    “这也是为何到现在关公已然民间成圣,但是武庙祠里前排里,依旧没有关公的原因。”

    “不进主祭,配享,甚至没进武庙十哲之中,最后只进到了七十二将之中。”

    武庙,别加裁定,取功业始终无瑕者,这段投降的事,终归是他关羽功业上的瑕疵。

    王彦忽然想到了什么,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孟德说道:“曹操,字孟德啊。”

    孟德连连摆手说道:“王将军莫要胡说呀,末将又不姓曹,末将姓孟,字德远。”

    “不过,将军想做宋之寿亭侯?”孟德目光炯炯的看着王彦说道。

    王彦点头,说道:“为了保住我大宋这近七万有余的大宋远征军,军卒之性命,委曲求全也好,以身饲虎也罢,先保住了军卒之性命,再保住兀惹人之性命。”

    “最后官家打下了金国之地,再归宋即可。”

    孟德看着王彦坚定的说道:“将军,关将军那是汉寿亭侯!而不是魏寿亭侯!”

    “彼时曹尚未称王。不管是关羽在曹操手下,还是在刘备手下,都是汉之忠良!可与今日之情景大为不同!”

    王彦看着孟德极为强烈的反对,说道:“若是这金国册封之事,乃是官家安排的呢?”

    孟德脸色变了数变,大宋的皇帝这是看王彦不顺眼了吗?有必要这样至王彦于死地吗?

    这要是还朝,王彦怎么能躲得过文官们的口诛笔伐?

    不过他忽然想到官家那个仁善的性子,就是连连摇头。

    当初王禀在临潢城陷入重围的时候,官家居然下了明旨,若是战时力有未逮,可投降的诏命。

    这事可是官家的御用笔杆子李邦彦,整理朝堂文书传阅三军,弄的所有人都知道。

    孟德自然也是知晓。

    想来官家和王彦都是一个模样,都是想保住这五万河东义卒以及金地汉儿两万辅军罢了。

    或多或少也有保住兀惹人和那乃人的丁点意思在内。

    孟德想了想说道:“官家糊涂,将军可不能糊涂。”

    “王禀将军为何将官家的诏书藏在怀里,谁都不给谁看?直到回京才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官家?”

    王彦一愣,说道:“为何?”

    “王禀将军想的可是死后能进武庙啊!武庙人太多了,若功业有瑕,何谈武庙之位?不知将军想不想武庙之位?”孟德笑着问道。

    “那谁不想要?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王彦笑道。他已经知道了孟德意思。

    凭借着关羽建中二十四年的赫赫战绩,关羽弄个十哲本不成问题。

    汉,建安二十四年,备汉中大捷,大败曹贼。

    岁月,关羽水淹七军,擒于禁,斩庞德,围曹仁,兵锋令曹操不得已迁都,以避其锐。

    何为世之虎将,莫能挡之!

    这就是。

    王彦终于陷入了一丝丝迷惑之中,说道:“可是现在该怎么办?明年开春之后,不管是河东义卒,还是金地的汉儿,或者说兀惹人,那乃人都不是合流后东西两朝的金国的对手啊。”

    孟德忽然笑道:“不见得,孟德偶然间得十六个字,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王彦的眼神越来越亮的说道:“出自《湖南人军事文选》!那个作者是***的兵书!我知道了!”

    王彦大笑道:“这样一来这个死结就解开了!”

    本来王彦这几天都有点想要接受官家的旨意了,委曲求全。

    他也想保住大宋军卒,也想取得胜利,但是实在是力有未逮。

    因为接下来面对的东西合流之后的金国人!王彦自问没有什么好的战略去完成任务!

    但是现在孟德忽然提起了旧事,当初宗泽率领河北的乌合之众,打的完颜宗望东窜西跳的来回跑路。

    虽然宗泽被完颜宗望杀了整整一万两千人的厢军。

    但是依旧完成了战略目标,拖延完颜宗望跑到邢州峡谷的时间,给岳飞的邢谷大捷,做了注脚。

    而《军事文选》王彦手中并没有这本书,但是他知道谁有!

    那就是岳飞!

    “我这就去写信,让岳将军把那个他藏起来的大宋密制不可外宣的军事文选给某送过来。”王彦哈哈大笑的走出了伤兵营,再不是那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王彦学着王禀把皇帝的诏书藏了起来,王禀做的,他也能够做的,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当初童贯藏起来了宋徽宗的诏书放到了靴子里,支持王厚攻取了青塘四州之地。

    他王彦难道还不如个太监?

    他打开了岳飞注释的军事文选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岳飞写在扉页上的几个字。

    【无流血牺牲之胜利,终究是妥协而不彻底的胜利。】

    王彦看着这句话旁边还有一句小的注脚,说明了这句话写的背景,是写于靖康二年天德州之战后的尸山血海之中。

    “岳飞也是世之虎将啊。”王彦感慨的说道,不过更多的是解决了明年如何抵抗合流后金人的具体办法来。

    ps1:在宋朝,抗旨不遵,其实问题不大……

    ps2:盗版用户你看盗版就算了,还跑到正版评论下骂作者,是不是太过分了?要点脸吧,秋梨膏!

第五百三十三章 汴京皇家天文台

    孟德和王彦谈话的内容,被王彦写成了一道札子,递到了赵桓的手里。

    他合上札子,只能叹气。

    自己为了大宋的将卒,留下了足够的后路,可惜大宋的将卒,从来不搭理自己给他们留下的后路。

    当初王禀这样,现在换成了王彦也是如此。

    “官家,明天就是上元节了,刘益归京了。”赵英看出来官家的兴致不高,笑着给官家说了个好消息。

    “哦?”赵桓提起了兴趣。

    刘益可是说要丈量大地之广袤,可是没人相信,但是赵桓却相信他的话。

    赵桓见到刘益的时候,刘益手中捧着一个仪器觐见。

    “官家安泰。臣刘益见过官家。”刘益看着英气勃发的赵桓行礼说道。

    赵桓示意赵英给刘益搬个凳子,说道:“快快请起。这是什么?”

    “这是水运仪象台上的浑仪,前唐的李淳风发明的,拆下来就是这样,官家可还记得?”刘益看着官家笑着说道。

    赵桓点了点头,他当然记得这个浑仪,水运仪象台现在给汴京的百姓报时。

    他当然记得这东西。

    “官家这是浑仪的浑针,浑仪的可随天阳时时而动。浑针随时可以指着太阳。那就到了夜晚这浑仪依旧转动,浑针就指着地下。”刘益笑着指着浑仪说道。

    赵桓点了点头,浑针可以指着太阳,可是到了夜里,浑针就指着地下了。

    他知道为什么会如此,当时自己还跟李纲说到过这事,说太阳在地下。

    李纲还说,天日昭昭而煌煌,安能九幽下沉寂?

    现在看来,李纲大概是把这事交给了刘益去做。

    刘益笑着说道:“官家,臣这次出行,把混天说,补全了。”

    “不知道官家可曾听说过这样一个说法,日影一寸,地差千里?就是说,同一时分,同一高度的杆子的影子,相差一寸,则地相差千里?”

    赵桓琢磨了很久,他真没听说过这个说法。

    【历史事件提醒:日影一寸,相差千里,是同一经线上的南北两个地方,在夏至这一天的中午,测得的日影长度相差一寸,那么就说明两地相距一千里。】

    赵桓点头,系统提醒了他,他笑着示意刘益继续说下去。

    “前唐的僧一行,就曾经忙前忙后跑了很多年,专门用黄道游仪、水运浑天仪在大唐约十三地,测量过日影一寸,南北距离就相差三百五十一里八十步。”

    “臣这次出去就是在算这个,日影一寸,精确了应为三百一十一里三十二步。”

    “还算了其他的东西。”

    刘益从袖子里拿出了札子,递了出去。

    赵桓打开看了看,发现并不是一大堆的公式,或者一大堆的计算过程,只是一个简单的总结。

    但就是这个总结,让赵桓的呼吸逐渐加重起来。

    【步自东极,至于西垂,二亿三万三千五百里七十五步。又使竖亥步南极北尽于北垂,二亿三万三千五百里七十五步。】

    【四海之内,则东西八千里,南北六千里,出水者八千里,受水者八千里。】

    赵桓得亏不算是不学无术的人,他还是知道古代的亿,指的不是后世的亿,古代的亿指的是十万。

    真正表述一亿的意思,应该是万万。

    赵桓掰着指头算了半天,刘益的这张札子里的内容,说的大概是驰道的长度约为46000千米。

    【历史…数学数据提醒:赤道长度为40076千米。】

    四海之内,其实说的是宋朝的疆域,大约是东西南北约为五千六百里。

    赵桓终于明白了刘益这个札子里,算的是什么东西!

    只是赵桓看着那句,又使竖亥步南极北尽于北垂,二亿三万三千五百里七十五步。

    赵桓陷入了迷茫当中,这又是啥意思?

    系统也没有跳出来翻译,看来是又进入了系统的知识盲区,这系统果然一如既往的废物啊!

    刘益看着官家迷茫的神情,问道:“官家,就是说我们脚下的大地,其实是个围二亿三万三千五百里七十五步的圆球……”

    赵桓点头,经过刘益的梵音,他终于懂了刘益札子上所有的内容,他想表述的就是地球是个球。

    赵桓满脸疑惑的看着札子,虽然数据上有很大的差距,但是至少把地球是个球算出来了。

    只是怎么算出来的?

    刘益也知道自己的发言略微大胆了点,大地是地,怎么会是个球呢?

    刘益看着官家疑惑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的事,怕是办砸了。

    他是个数学家,算学一等一的强,可是这朝堂奏对,他很不熟悉。

    刘益略微有点手足无措的说道:“官家,臣不是胡说啊,臣这个说辞,是有根据的。”

    “前汉的《张衡浑仪注》里说,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弹丸,地如鸡子中黄,孤居于天内,天大而地小。天表里有水,天之包地,犹壳之裹黄。天地各乘气而立,。”

    “前唐的《天文志》也提到了这个观点,说大率五百二十六里二百二十七步,还有苏颂所留下的一本札子里也提到了这个观点,臣道不孤,还请官家明鉴。”

    赵桓看着刘益说了一大堆,才大概听懂了,刘益想说什么。

    其实刘益的说辞赵桓大概听懂了什么意思。

    这涉及到了一个古代天文学的争论,盖天说和浑天说的争议。

    盖天说,大约就是天圆如张盖,地方如棋局,天如同一个盖子一样盖在地上,而大地跟个棋盘一样,放在了地上。

    浑天说,就是天是个鸡蛋,周天星辰分布在了鸡蛋壳上,而地球是蛋黄。

    赵桓这才知道了,刘益误会了自己的疑惑,他其实想问刘益是怎么得到这个长度的,并不是质疑地球是个球。

    结果刘益给他解释的却是浑天说和盖天说的争论。

    就赵桓接受的知识体系来说,浑天说其实更加接近真相。

    “刘大家所言朕相信,大地就是个球。”赵桓笑着回答道。

    刘益正要继续引经据典的证明大地是个圆球,听到赵桓如此说辞,猛地一愣,说道:“官家,真的相信大地是个圆球?”

    赵桓点头,说道:“刘大家说说你是怎么算的吧。”

    刘益俯首说道:“臣认为大地是个球之后,也是惊异万分,而后在夏至那天,测量了同一影长的两地,即汴京和长安北三十余里,相差约为七又五分之一度,约为一周之五十分之一。”

    “但琼州影长和汴京影长又有三寸之差,易得,二亿三万三千五百里七十五步。”

    赵桓不住的点头,好一个易得!

    他不禁想到了当初自己高数课上,数学老师的三**宝,易得,同理,可证。

    赵桓看着刘益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接受地球是个球的速度,太快了。

    毕竟在信息技术时代的后世,还有大把的人相信地平说呢!

    “朕相信大地是个球,是因为月亮也是个球。”

    “去年工赈监做了个样子货,放大版本的床子弩,结果到现在都是一箭没放。但是他磨水精,磨了千里镜出来。”

    “朕去年也在军器院烧了半年的玻璃。正好今天是上元节,大宋的大型千里镜做好了,我们一起去看看。”

    “官家答应了朱贵妃今年一起去逛上元灯会猜灯谜,这事怎么办?”赵英忽然问道。

    若是刘益不是上元节这天回来,赵桓今天的行程是跟着朱琏去逛灯会,猜字谜。

    赵桓想了想说道:“你跟朱贵妃说一下,汴京灯会三五天的时间,明天去也不迟,今天先把这个大地是个球,弄个定论出来。”

    “这……”赵英面带犹豫,不过看着兴致昂扬的官家,也不好扫了官家的雅兴。

    赵桓看着赵英为难的样子,就知道估计朱琏精心准备了这次灯会出行,赵桓笑着问道:“要不你问问朱贵妃,去不去看大月亮?”

    “臣这就去。”赵英满脸的笑意的走了,等到准备好车驾的时候,赵桓终于看到了精心打扮的朱琏。

    赵桓在车上讨教着刘益的计算过程,其实并不复杂,刘益是数学大家,讲的很明白也很透彻。

    刘益看着不住点头的赵桓,有些怀疑,官家真的听懂了吗?

    但是他也不好乱问。

    “军器院到了,官家。”赵英停住了车驾,对着车驾内的赵桓说道。

    赵桓踏出了车驾,面前的这个军器院的占地面积越来越大,赵桓能看到这一年来,军器院的成长。

    新式装备的发明,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也很容易出现那种超大床子弩,却没有太多实战意义的武器来。

    金人在完颜宗翰负伤,完颜娄室战死之后,就没有带头冲锋的将领了。

    导致山海关摆着一架超大床子弩,一箭未发。

    不过赵桓并不心急,现在大宋的军器足够的领先了。

    赵桓走到了一处阁楼前,阁楼建在这山顶处,山顶仿照水运仪象台的顶,可以合在一起,也可以关闭。

    落日的余晖洒在了天文台前的房舍,红砖青瓦在落日下熠熠生辉,在阁楼前的几间房舍里,有几名忙碌的是钦天监的官员。

    负责浑仪、抚辰仪、浑象、纪限仪等等天文器具的维护和数据收集。

    【汴京皇家天文台】

    赵桓其实蛮想把皇家两个字去掉,但是此处的各项设备资出内帑,皇家两个字堂而皇之的刻在上面。

    只不过到了这里,赵桓居然又听到了水运仪象台的报时声,问道:“赵英,这是戌时一刻?这里有仪象台?”

    赵英点了点头,说道:“那是自然。全国各州府的仪象台都要需要在这里调准好,给州府授时。”

    赵桓点了点头,看着天文台里的种种设备,满是好奇,月亮还未升起,现在还没办法观测。

第五百三十四章 会变色的月亮

    赵桓看着从东而出的明月,感慨很深,大宋终于在自己的带领下,在汉唐的基础上,往前迈了一步。

    至少能够看到月亮是个球这件事,伽利略不是第一个了。

    赵桓调整着巨大的千里镜,这个时候叫千里镜已经不合适了。

    这个仪器是在赵桓的指导下做成的,而且做了整整一年,才做好。

    汴京皇家天文台的千里镜,是由两个镜筒组成,一个名为寻星镜,这个寻星镜的目的,就是将巨大的望远镜对准需要观测的星星。

    两名钦天监的官员,在缓缓的转动着望远镜的底盘,而另外一名钦天监的少监正在寻星镜里寻找着夜空中月亮的身影。

    千里镜的视界还是太过狭小了。

    “左三分,右两分。好,不要用了,经纬台校准!”钦天监的少监大声的喊着。

    另外一名官员小心的搅动这一个圆盘,是观测镜上调整焦距的粗准焦螺旋。

    少监的目光放在了观测镜上,大声的喊道:“左三周半。换细准焦,右五周半!好,慢慢倒回去!停!官家,对好了。”

    赵桓坐在凳子上,等待着少监将焦距对准了月亮之后,站了起来,走到了观测镜中。

    今天是上元节,十五的月亮足够的圆润,站在山头就能看到月亮像一个银盘嵌在深蓝的空中,洒下一片银光,而月亮周围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圆晕。

    这层圆月,柔和似絮。

    而轻均如绢的浮云,簇拥着盈盈的皓月冉冉上升,清辉把周围映成一轮彩色的光圈,有深而浅,若有若无。

    这层圆晕,就是圆晕,从内到外,由红到紫。

    “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赵桓喃喃自语的看着如同彩虹一样的月晕说道。

    朱琏的眼神中止不住的讶异,这句好生让她惊艳!

    “官家,这句出自哪里?”朱琏扶着赵桓问道。

    赵桓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说道:“偶尔得来的绝句。偶尔得来的。”

    “明天大概有雨?”赵桓赶紧岔开话题说道。

    月晕而风,础润而雨。

    【天气预报:明日汴京气温-7c至-3c,多云转小雪,紫外线强度弱,适合出行。】

    赵桓三步并两步来到了观测镜前,这岔开话题的功力,对赵桓来说,还是修为浅了些。

    “冬日哪里有雨。”朱琏跟着赵桓走到了观测台前。

    赵桓看着眼中的月亮,不确信的又看了一遍,才确认了自己看的没错……

    在镜子里的望远镜,的确是个球。

    这毫无疑问,但是颜色有些不对。

    在千里镜里的月亮,是个红色的月亮!

    这让赵桓大惊失色,抬头看了一眼散发着明黄色光芒的月亮,又低头看了一眼,还是一个红色的球,在深空里飘荡着。

    因为视界的原因,这个红色的球,还在天空缓慢的移动着!

    妈耶!突然变成了灵异吗?

    这哪里出现了问题?

    赵桓从袖子了拿出了札子,的确是仿照伽利略的天文望远镜做的啊!

    难道大宋的月亮是个红的?!

    事情变得魔幻起来!

    赵桓观测完之后,脸色变得阴晴不定,而朱琏也是好奇的看了一眼,也是吓得骇然!

    一个红色球突然出现在眼前,不停的飘动。

    “去把另外一架拿过来!”赵桓大声的喊道!

    哪里出了问题!

    观测个月亮,确定下天体都是球体,这么个事,怎么出现了红月这种东西?!

    另外一架略微小些,长约三尺半的小一点的千里镜,被抬了出来。

    这个时候,钦天监的官员,调整好了角度之后,将望远镜交给了赵桓观测。

    赵桓望里面一看,这镜子里的月亮,居然是绿色的!

    他陷入了迷茫。

    这月亮难道会变色不成?

    难道这个大宋不是自己印象里的大宋?

    钦天监的少监透过透镜看了一眼,就不敢看了。

    红月代表着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那是凶兆!

    可是官家可是大宋少有的明君,带着大宋收复了燕云十六州的君主,这都是凶兆吗?

    另外一个千里镜的绿色,显然就变的更加诡异起来!

    “还有一台!”钦天监的少监用不亚于赵英奔跑的速度,气喘吁吁的带来了另外一架千里镜,将角度调整好后,赵桓望了一眼。

    这次是紫色的……

    这一下搞得赵桓自己心里都有点发毛,这是闹哪样啊!

    你个月亮中元节没事变什么色啊!

    明明是散发着明黄色的月光的月球,若是观测到的是黑色的岩石,符合他一贯的印象,也就罢了。

    为何自己搞的这个天文望远镜里,搞成了这个模样?

    苏携是督办这三家天文千里镜的主要负责人,他看到镜头里的三种颜色的月亮,有些惊惧,这要是谏台那帮人知道了,不参他一本,才是咄咄怪事。

    “官家,臣以…臣以为是这镜片烧制玻璃里,有些杂质才会如此。”苏携必须给官家一个交待。

    否则这镜头里变色的月亮,放到有心人的手里,那就是攻讦官家的铁证了!

    赵桓看着手里的札子,他翻了半天,才明白,苏携说的烧制镜片中的杂质导致的变色,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最主要的是结构出了问题。

    由于采用单个透镜作为物镜,存在严重的色差。

    如果想获得好的观测效果,需要用曲率非常小的透镜,这势必会造成镜身的加长。

    所以伽利略到开普勒,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天文学家一直在梦想制作更长各大的望远镜。

    这也是视界里的月亮,为啥反复变色的原因。

    色差。

    直到杜隆研究了玻璃和水的折射和色散,奠定了消色差透镜的理论基础之后,用火石玻璃制造出了消色差透镜,才不会如此魔幻。

    不是科学发生了问题,而是大宋的技术发生了问题。

    “任重而道远啊!”赵桓拍了拍苏携说道。

    他画了个三棱镜的形状,明年就得让苏携去研究下折射率,否则这镜头里,就一直是这种古怪的颜色各异的月球了。

    “暂时先用这些观测吧。先把各个星看一看再说。”赵桓示意钦天监不要主意颜色的问题。

    李纲在赵桓离开天文台的时候,嘱咐了钦天监的少监,月亮变色这事,万万不可传到外面去。

    对于李纲的嘱咐,钦天监的少监连连点头。观测还是要观测,但是这颜色就只能暂时留白了。

    赵桓离开了天文台,灯火满市井的汴京街头,在皓月高悬的夜晚,彩灯万盏,腾空而起,飘荡在整个汴京城上空。

    那是百姓放得孔明灯。

    每年都闹出不少的火灾,每年到这一天,官兵都不能休息。

    朱琏看着满天的彩灯也是满心的喜欢,她想起了去年的时候,赵桓送给她的那首词《青玉案元夕》,现在已经传遍了大宋的大江南北。

    朱琏指着前面大大的灯盏说道:“官家,快看,鳌山高灯!”

    鳌山高灯,是整个灯会上最大的灯盏,长一十六丈,阔二百六十五步,中间有两条鳌柱撑着,如同一条巨龙一样游弋在灯会之上。

    赵桓没打算离开车驾,他要是下去,皇城司的察子们,只能把整个街道清理干净,否则皇帝的安全就是个问题。

    因为他只能呆在车驾上,远远的看着热闹的灯会。

    与民同乐,他倒是想,可是现实是,他只能这么远远的看着。

    朱琏早就知道了此次前来,不能下车,只能远观不能近看,但依旧挡不住她的兴致。

    她看着远处被人簇拥着的那个人大声的说道:“那是李少尹吧!”

    赵桓点了点头,李若水,开封府的少尹,每年上元灯会的时候,会带着皇帝发给他的“红包”,里面装的是价值一枚银元的钱引,专门发给所有上元灯会的小商贩。

    这种行为叫做买市。

    收到红包的百姓,就会给开封府少尹的衙役们一盏灯,这些灯都会挂到大宋皇宫的城头,将整个皇宫打扮的漂漂亮亮。

    而灯会上,每隔几步就能看到一名京畿禁军的军卒。

    他们全身俱甲的站在人群中,手中长短兵和手弩一应俱全,来保证庙会的安全。

    路边还有几个人被五花大绑,脖子后面插着个板子,写着这些人犯下的罪过。

    这些人都是上元灯会上抓到的小偷或者游侠,犯的罪稀奇古怪。

    比如抢妇女头上的钗环首饰;或者举止不端;趁着人多,在妇女身边挨挨搪搪。

    当然赵桓却知道这其实是表演性质,里面有好多被绑着的都是开封府、邢狱、大理寺狱关押的犯人,临时拉过来做演员。

    那一身甲,能追的上小偷?!

    所有的表面上的一切,都是吓唬人罢了。

    真正出手抓小偷的还是皇城司的察子们,抓到了那肯定是严惩不贷。

    赵桓靠在车驾上,呆呆的看着上元灯会上的百姓们脸上的欢笑,多好的时代啊,以前大宋的皇帝,怎么就把这份锦绣江山糟蹋了?

    朱琏两腮红润的和索道:“官家,去年给臣妾写了首《青玉案元夕》,今年再给臣妾写一首呗。”

    嗯?

第五百三十五章 人生只若初相见

    找一首和青玉案元夕类似的诗词来?朱琏贵妃啊!你可真是太难为朕了!

    赵桓看着朱琏期待的眼神,就知道今天这关,不太好过啊!

    他想了想说道:“娘子啊!你知道朕呢,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仙。这世上也不是,谁都能当李白,可以斗酒诗百篇。那不是正常人能干的事,娘子。”

    赵桓强调了自己的实力不足以和李白斗。

    “官人…”朱琏依旧是一脸的期待的看着赵桓,声音婉转而动听,还带着几分祈求。

    刚刚官家还在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现在居然说自己不擅长作诗。

    赵桓看着朱琏一脸不信的样子赶忙说道:“还有啊,娘子,你知道的,这诗词本就是从心的事,朕这也没什么所想所感,平白无故作诗赋词,那太难了!”

    这不是难为赵桓吗?

    他一个理工狗,去哪里找一首可以和《青玉案元夕》打擂台的诗词去?!

    要说诗词的江湖地位,那还得看起点百万穿越众!

    能够被穿越众拿出来臭屁的诗词,那绝对是佳句!

    这首《青玉案元夕》简直是把妹利器!几乎本本里面都有!

    谁拿出来连个妹子都泡不到,那才是丢了稼轩的脸!

    可是现在的情况,略显复杂,显然赵桓这一年的诗词有些高产的模样,让朱琏误会了自己是个大词人。

    “官人,你上次不是说那个什么嘛,臣妾答应了就是嘛。快点给臣妾作一首吧。”朱琏一脸娇羞的说道。

    那个什么?哦!那个!

    赵桓一脸坏笑的看着朱琏,古人在嘿嘿嘿这事上,略显保守了些,稍微过分点的要求,都显得扭捏,难得朱琏这么大胆。

    赵桓绞尽脑汁的敏思苦想,说道:“那也没有啊。”

    赵桓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他随便拿出一首传唱很久的词来,也能应付了这关。

    系统也提供了一排的候选诗词,恋爱辅助器的名字,可不是白叫的!虽然别的地方废柴了点,但是这把妹上,系统总是非常给力!

    但是显然朱琏要的是和《青玉案元夕》一样高度的诗词。

    尤其是那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意境!

    自己随便拿出一首词糊弄,显然和稼轩在词坛的地位不符合!

    朱琏看赵桓真的不想作,脸上多少有些失落,毕竟类似于这样的诗词,实在是太难得了。

    赵桓看着朱琏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笑着说道:“再说了,如此佳句,一首足矣!这正好说明了娘子的特殊啊!”

    赵桓的安慰让朱琏的脸色瞬间好看起来,官家到现在就给她写了一首青玉案,还是如此上等诗词!

    天下还有谁有这等殊荣?!

    她脸上的失魂落魄瞬间不见了,依偎在赵桓的怀里,说道:“官家,咱们回延福宫吧。”

    赵桓看着她的模样,就知道这丫头动情了。

    随着张棠华在赵桓面前不断的刷脸,这朱琏终于感受到了几分威胁,终于开始粘人了。

    “起…”赵桓话说了个半截。

    他看到了朱凤英和李清照正走在一起,指着灯会上的字谜,有说有笑。

    李清照脸上的快乐不似作伪,这个千古才女,终于没有了她原来悲惨的命运。

    而朱凤英本来要在二帝北狩之后,写下诀别诗投水自杀以保清白。

    这两个人,都因为自己的到来,改变了他们本来的命运。

    “官人在看什么?”

    朱琏看着赵桓出神的目光,从赵桓的怀里爬起来了,看着车驾外的两人。

    赵桓看着窗外的两人,一个李清照和一个朱凤英,脸上笑意盎然,两个苦命的人。

    他笑着说道:“真是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朱琏气息瞬间重了两分!

    “官人不是说做不出来诗词吗?”朱琏撒娇一样咬着银牙说道。

    “孤句,孤句。算不得吟诗作对,算不得。”赵桓笑着回了一句。

    朱琏也看出来了官家似乎没有收了李清照入宫的意思,自己那妹子朱凤英,更是没什么希望。

    虽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中原王朝的皇帝都爱上了别人的家的媳妇。

    但是赵桓对人妻这两个字,还是能避就避。

    “她们过来了!赵英,赵英!快,起驾回宫!”赵桓看着李清照和朱凤英联袂而来,对着赵英说道。

    赵英一脸可惜,他在给官家创造偶遇的机会,可惜官家似乎打算溜之大吉。

    车驾随着赵桓的命令缓缓而动,驶向了宫廷。

    “他跑了!”朱凤英指着慌忙逃窜的赵桓车驾说道。

    李清照被朱凤英的话给逗笑了,说道:“那是起驾回宫,净胡说。”

    朱凤英还是带着气说道:“有什么的,我们都不在意,他天天躲什么躲,藏着捏着,不吐不咽的,不是个男人!”

    李清照看着朱凤英脸色阴晴不定的模样,笑着说道:“妹妹为何要做这等怨妇的样子?官家毕竟是皇帝,他有他的顾忌,你得给他时间。”

    朱凤英一脸愤愤不平的说道:“说的跟收了我们,能影响他皇帝的身后评一样!”

    “那唐太宗不是把自己弟弟媳妇,那个齐王妃给收了吗?还有那唐玄宗还把他儿子的老婆抢了呢,那挡着那群酸儒,舔李隆基为唐明皇了?”

    “还有那个曹娴!他不仅把人给收进了宫里!还把一对子女给养了!真是气死我了!”

    李清照看着朱凤英如此生气的模样,掩着嘴角轻笑了一下说道:“你呀你,等等官家打完仗啊,你想想现在金人未定,官家怎么好广纳嫔妃?”

    朱凤英脸色才稍微好看了点,说道:“那姐姐你看看我,我哪里比那曹娴差了,他能收了曹娴,为何不能收了咱们呢?”

    “你是你,可别带上我哦!”李清照仍然满脸笑意,否认了一句。

    至于曹娴的事,李清照多少清楚点,那是和西夏的攻略有很大的关系,肢解西夏的一步棋而已。

    当然她这句否认如此无力,以至于让人认为就是故意。

    越描越黑的是眉毛。

    越否认,就越真实。

    李清照看自己否认无效,索性堂而皇之的说道:“妹妹再等等吧。官家打完了金国,朝臣们会逼着官家广纳后妃,延续皇室大统。”

    “现在宫里朱贵妃、张婕妤迟迟没有子嗣,这群朝臣不是对金作战的大事压着,早就闹出死谏的把戏了。”

    朱凤英还是远离了朝堂,她分析不出这些头头道道来。

    程褚穿过了人群,来到了李清照的身边行礼说道:“赵都知命某前来,给李大家送两句孤句,让李大家试着拼上一首整的诗词。”

    程褚从袖子里拿出本札子递给了李清照。

    李清照打开一看,失神的念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可是官家写的?”

    “明日我再将拼好的诗词,给了赵都知即是,麻烦程指挥了。”

    程褚连忙说道:“不碍事不碍事。李大家见外了。”

    程褚说完行礼拜别。

    而此时的朱凤英脸上,岂止是失魂落魄?

    李清照是个七窍玲珑心的人,掌控宫人那不是个轻松的活儿。

    她看着朱凤英的模样问道:“妹妹为何如此失落?”

    “姐姐在官家身边做事,时时刻刻都能见到。那赵都知还如常想着姐姐,可是我完全被官家给忘了啊!”朱凤英终于憋不住了,眼角含泪委屈的说道。

    李清照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总不能说,你没用吧……

    李清照琢磨着赵桓的这两句,总觉的平仄有些奇怪,她找了好多典故,才从唐朝的教坊曲目里,知道是木兰花的前后片各三仄韵的木兰花词牌名。

    有了平仄韵脚做注解,这诗词才能补充。

    “何来悲风秋画扇?出自什么典故?”李清照看着这几个字,想了很久,才想明白什么是何来悲风秋画扇。

    这是汉朝的班婕妤被弃写的《团扇歌》典故。

    班婕妤自幼聪明伶俐,秀色聪慧,工于诗赋,文才出众,读书甚多,是西汉很著名的才女,善诗赋,有美德。

    她的另外一个身份是班固、班超和班昭三子的祖姑。

    可惜,这班婕妤是样样都好,却没有一颗争强好胜的心。

    她深受汉成帝刘骜的宠爱,却常常劝谏刘骜勤政。

    刘骜是什么人,把西汉给玩没了的皇帝。

    汉成帝刘骜荒于酒色,外戚擅政,朝堂大事,几乎全部为太后一族王氏所掌握。

    这也直接促成了王莽篡汉。

    所以刘骜渐渐不再宠爱班婕妤,开始宠爱赵飞燕姐妹花来。

    以至于班婕妤留下《团扇歌》,一首五言诗,句句不离扇,却字字不离人。【注1】

    后来人们常常用扇子来比如苦情的女子。

    解开了这第一句里的典故,有了韵脚,李清照并没有急于动笔。

    这第一句,妙在意境之上。

    “人生只若初相见。”李清照轻吟一声,无来的有些头疼。

    这句是最平淡,但也是感情最为强烈的一句。

    不管经历了哪些变故,初见的那一刹那,永远清晰而难忘。

    而这个初见的美好,被第二句的悲字,直接将情感拉回了残酷的悲情之中!

    “这个顽劣子啊!好难对付!”

    李清照叹了一口气。

    这词的第一句太过犀利了些,按着平仄典故补全,也能补全。但也是被这顽劣子牵着鼻子走。

    这让大才女李清照怎么能甘心呢?

    可惜她熬了半夜,也未曾想出合适的句子来,只能按着赵桓的路数,把这词补全。

    “官家,李大家将官家的两句孤句补全了。”赵英拿着个札子,递给了刚到文德殿办公的赵桓手中。

    赵桓打开一看,面露骇然!

    李清照还是李清照啊!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5521/ 第一时间欣赏北宋振兴攻略最新章节! 作者:吾谁与归所写的《北宋振兴攻略》为转载作品,北宋振兴攻略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北宋振兴攻略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北宋振兴攻略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北宋振兴攻略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北宋振兴攻略介绍: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北宋振兴攻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宋振兴攻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宋振兴攻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