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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振兴攻略全文阅读

作者:吾谁与归     北宋振兴攻略txt下载     北宋振兴攻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 今日让你病,明日要你命

    岳翻非常可惜那五百匹的军马!

    那可是军马,只要稍加训练,就是五百轻骑兵。

    只是在他和宗泽抱怨的时候,才明白自己想法有些幼稚。

    这些军马都是打小阉割训练而成,平时训练,倒不会出现问题,但是到了战场上,只要一个马倌的口哨声,就有可能掀翻背上的坐骑。

    变数极大不说,现在宗泽军中完全没有任何的马军司的马军卒。

    马吃的多,需要专门的马倌照顾,养马哪里有那么容易?现在他手里连点马粮都没有,拿什么喂食?

    岳翻听闻,放下了自己的可惜。

    大宋有马军,军马都是来源于西夏青塘。又称为青塘马。

    原来都是购买,开辟了陇右都护府之后,青塘归入大宋,这十多年的经营,才有了初具规模的马军。

    骑兵啊,这玩意儿谁都想要啊!

    可惜,哪有那么容易,马匹是北夷南下劫掠中原的重要战略物资,轻易怎么可能让中原有马?

    岳翻做着自己指挥着数千具状骑兵,冲向敌阵的美梦,沉沉的睡了过去。

    孙翊的三千骑,都是轻骑兵,赶路了一天半,终于在深夜赶到了云中路的腹地,金国的百万军马场。

    一望无际的马匹让孙翊极为眼馋。

    这要是都带回永兴军路,至少能组建出数万的骑兵出来。

    到那个时候,西夏?西域都不是梦想!

    可惜的是,他只有这三千轻骑,种师中嘱咐他不要恋战,不要贪财,捣毁马场,就溜。

    他要做的事,就是烧毁军马场的马粮仓。

    烧毁这里,打开栅栏,火焰自会吓的这么多马匹四散而逃。

    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寂静的马场上,有无数的牧羊犬在来回走动,巡逻。

    预警和防止马匹逃跑是这些牧羊犬的主要功能。

    “旺!旺!旺!”无数牧羊犬疯狂的嘶吼着,甚至有的冲向了阵型严密的孙翊的永兴军路的轻骑兵。

    只是在战阵之下,这些牧羊犬只一瞬间,就都被踩成了肉泥,尸骨无存。

    “点燃火把!”孙翊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点燃了准备好的火把,骑兵正在快步行走,还未到冲锋之时。

    犬吠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军马场的守军,无数人从一个个的帐篷里钻了出来,看着远处的密密麻麻的火把,不明所以。

    难道是西帅,又让人来领马?

    马倌皱着眉,这大冬天的,马好不容易养的膘儿,就是为了度过这个冬天。

    这要是上了战场,这些马,哪怕是活着回来,到时候也是骨瘦如柴,还需要自己好生照料。

    他叹着气,披上了大氅,走向了军马场的围栏上,眯着眼看着越来越近的火光,才意识到有些不妙。

    这不是来领马的大同金兵!是敌袭!

    马倌的眼睛越瞪越大!抓着手边的钟锤,用力的敲着金黄色的铜钟,大声喊道:“敌袭!是敌袭!是汉人马军!”

    他喊的时间已经晚了,因为马军已经度过了最初的快步,已经冲锋到了最快的速度,鱼贯而入。

    军马场的大门还是这马倌打开的,他从未想到会有汉人出关袭营这种事。

    马倌被冲锋而来的马匹撞了老远,在马蹄之下,变成了一坨肉酱。

    冲锋进入的孙翊的骑兵,手中的火把,随手扔到了一个个粮仓之上,手中长兵,不断的刺杀着从军帐中逃出的契丹奴。

    孙翊看到军马场大门洞开的时候,还以为有诈,只是战阵已经展开,开弓哪里有回头箭?

    冲进去之后,孙翊才彻底放心,大声喊道:“烧毁所有的粮仓,打开所有的栅栏!找到种马场,给耶耶留着!回去之后,一头种马两个人头功!重重有赏!”

    孙翊将部众散开,这是一场深夜袭营的屠杀,契丹奴骨瘦如柴,严重的营养不良,在夜色中根本看不到敌人是谁!

    三千马倌手里也没什么像样的武器,就这样在孙翊手中毁于一旦!

    “孙帅!找到种马场!约有数千匹种马!发大财了!”一个营级指挥挥舞着皮鞭一脸兴奋的说道!

    “三千人一人领一匹到两匹种马回到大宋军营,岂不是泼天的功劳?天助我也!”孙翊哈哈大笑,扬鞭前去种马场。

    孙翊所言不虚,仿佛有天相助一般,西北的夜风,将火势烧的更旺,打开的栅栏,和烧了半边天一样的火光,让深藏在基因里畏惧火光的本能爆发,马匹四散而逃。

    云中百万军马场毁于一旦。

    孙翊带着数千匹种马根本没有停留,抓了两个汉人马倌,就连夜赶回晋中。

    这要是被宗翰部堵住了,自己这三千人,根本不够对方半个冲锋的。他跑的很快。

    ……

    云中府的守军看到火光之后,迅速支援到了军马场,可惜孙翊早已离开!

    晨光洒在了太原城头之上,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金黄色,点缀在河边,无数的契丹奴正在凿冰取水。

    晋中种家军军寨之中,在河边洗刷马匹的马倌,呆呆的看着远处移动而来的庞大马军,连水桶都顾不上拿,翻身上马,跑向了军寨!

    “敌袭!敌袭!”亡魂大冒的秦凤路马倌,跌跌撞撞的跑回晋中军营。

    响箭在空中不断的响起,无数军士从军营中走出,急匆匆的赶往各营集结的地方,等待应战。

    勇者摩拳擦掌,等待着建功立业的机会,眼神中也尽是渴望。

    怯者眼中满是闪烁,怀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他们在等待着战事一开,就溜之大吉。

    可惜让勇者和怯者失望的是,他们听到却是操练的命令!

    不打仗了?

    种师中亲自打开了军营大门,迎接孙翊的得胜而归!

    近三百里的长途奔袭,虽然有地图不至于迷路,但是其中变数重重,云中路不在宋廷的掌控,到那里,风云变化,稍有不慎,就是四面楚歌,身首异处。

    好在孙翊已经平安归来。

    还带回来了关键的种马!怎么不让种师中喜出望外!

    看到志得意满的孙翊,就知道已然得手!

    种师中连喝三声:“好!好!好啊!会须当饮三百杯!今日孙翊所辖部众,酒肉不限!好!”

    酒、肉军营中都有,得胜自然有赏金,自然少不得酒肉犒赏!

    而完颜宗翰的军帐中,则完全没有任何欢快的气氛,甚至有些压抑。

    “你们说,晋中种家军长奔三百里过大同入云中路,烧了我金国的军马场?为何我觉得是马倌玩忽职守,导致粮仓失火?为了推卸责任,才有了这样一个可笑的理由?”

    “大宋军若有这个胆量!我金国又怎么能长途奔袭四千里,围困宋国都城?!你们说!说呀!”

    完颜宗翰愤怒的将手中的札子扔到了地上!

    相比较军马的损失,他更在乎的是对方的行为,他不太能够相信这是宋军能做出的事!

    如果如此,完颜宗望那三万人马恐怕危险了!

    “据斥候回禀,确实种家军所为。今日早上,近万匹马自北入了晋中军营。再加上探子的回报,应该是西军的孙翊所为。”一位满头白发老人叹着气说道。

    完颜宗翰压抑着自己内心的狂怒,说道:“老马识途,抓紧时间让马倌去草原上,把马给找回来!”

    找马的本事乃是契丹奴生存的根本,寻找到头马,就找到了一群的马,少说也要做两三个月,才能把马匹找回来,当然大批的损失是饶不过去的。

    “报!云中府来报!”

    “袭营主将孙翊留下一份文书,请西帅过目。”报信的信兵也是一脸郁结,实在是信上的内容不太好听。

    “今日毁你军马场,明日捣你黄龙府。孙翊留。”

第六十一章 太原城虽被破,但人心未亡

    孙翊年少轻狂,激扬文字,字里行间的狂傲,让已经有些五十多岁的完颜宗翰更加气愤!

    因为金国少年,不如大宋少年啊!整个金国新生代就只有完颜宗弼有点样子,不过三岁看小,七岁看老,完颜宗弼的脾性,内斗还行,外战几次辽金之战中,战果平平。

    仅仅是这个孙翊,就让他头疼万分!

    自己顶多算是种师中、种师道一代人,后继无人的迟暮,让他更加苦恼万分!

    “劝降张孝纯!许给他宰相一职。必须尽快拿下太原城。”完颜宗翰刚说完,就看到白发苍苍的老人脸上的不悦。

    不悦的人是耶律余睹,乃是辽国叛臣,此人的妻子是天祚帝妃子的妹妹,因为辽国太子之争,失势后降金,此人在灭辽之战中出力甚多,天祚帝能被他一举歼灭,此人功劳至少占了三成。

    一个叛臣,再高再高能做到什么位置?现在在军中参将一名而已。

    在金国,叛臣很难做到位极人臣宰相的位置,完颜宗翰许下的丞相,完全是蒙骗张孝纯,只要把这张孝纯骗出城,就足以动摇太原城守军军心。

    只是有个人让他相当的不舒服却又无可奈何。位极人臣不说,偶尔在朝中还能压他一头。就是那个宇文虚中!

    自己在朝堂上,谏言两路都从山海关南下,直扑汴京城。

    被宇文虚中以若西军援助必定功亏一篑,不如分兵两路,一路从西,一路从东。

    东路军可兵逼汴京,逼迫宋廷守都城而弃太原,西路军据潼关拒西军,以图完全。

    宇文虚中深受金廷现在的皇帝完颜晟的喜欢。

    兵合一处,回到黄龙把皇位摘了咋办?

    南面那个国家,怎么建国的?不就是这么来的?

    一身黄袍又不贵。

    现在想想,还不如合兵一路直接从大同出关,一路南下,从潼关逼迫汴京。

    不过一切没有如果,如果等到大宋援军到齐,金兵这五万精锐,十万契丹奴,完全拿不下太原!

    耶律余睹看着完颜宗翰的脸,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此人怕是以为自己听到自己宰相之位红了眼?

    他苦涩的笑了一下,他才没有认为自己应该据金国相位,那个位子给自己,自己不见得想做。

    他少年时,就是宗室雄才,南征北战为天祚帝扫清了多少叛乱?

    最后呢?自己妻子和她的姐姐死于天祚帝之手。

    为了报仇做了贰臣,做了金国先锋,攻陷了金国州郡,不仅如此,还举大旗以天祚帝无德,自立为王,召集辽人做为金兵侧翼,攻城略地。

    报了仇之后,自己立马被金国皇帝弃用,丝毫没有留情。

    位极人臣他早就体验过了,伴君如伴虎,那个位子,真的那么好做的吗?他早就体验过了。对此毫无兴趣。

    他在气宗翰这个时候还在想着攻城!

    如若是他,必然会退守大同府,严守大同盆地,如若大同丢了,那金国再没有了南下的可能。

    宋军有变!

    即使最精锐的大宋西军,都从未表现出如此坚韧的性格来!

    三千重步兵,阻挡了近五千的重骑兵!如同大海边上的礁石一样,坚挺在海浪一般的重骑兵的围剿之中!

    他从未见过如此坚韧的大宋军队!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变化,导致宋军士气大振!

    而且不是类似纵火烧了云中路百万军马场那样的胜利,带来的士气变化。

    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宋军畏战的本质,已经改变!

    而且宋兵迂腐优柔,根本做不出此等三百里突袭云中路这种事来!

    束缚在宋军头上的枷锁,事事请奏皇帝的拖沓,已经消失。

    宋朝的皇帝放权了!

    这就是他得出的结论。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足以让宋军变成质变。

    太原城五次城破,城墙被毁的七七八八,不足五米。城外的护城河被添出了二十四条石子路,但是这太原城依然破不了!

    汉人善战!失去枷锁的汉人会爆发怎么样的力量,他根本不想去试。

    那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不过他并不准备提醒完颜宗翰,而且准备跑路,耶律大石降金又叛乱,建立东辽,点名要自己的项上人头。

    若是战局不利,自己怕是小命不保,这金国,已经没有了他的立锥之地。

    去大宋?他不想去。那个地方文人太酸腐了,他受不住。

    那就去西夏吧!

    “西帅,臣下身体有异。能否回去休息?”耶律余睹请离,完颜宗翰应允。

    金国使节完颜娄室带着大批的粮食、肉食来到了太原城下,手持使节,自然没人放箭杀掉这个使节,汉军这点气节还是有的。

    太原城城墙早已在投石机的日锤夜砸之下,变得斑驳不堪,最高处已然不过五尺,四处都是残垣断壁。

    最外面的护城河已经被铺了二十四条石路,但是这二十四条石路的路口,却牢牢把握在宋军的手中,日夜巡防,根本攻不进去。

    残破的城墙之外,是高达十米高的木头制作的城墙,被击毁后会马上更换,阻挡金兵的弓箭。

    木墙之后,是七米高的雁翅台,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数米高的投石机,完颜娄室曾经绕城数过,足足七百架之多。

    城中的房屋尽数被拆毁,做了投石机,而城墙的石料都成了投石机的石料。

    千百间串楼并联的木质城墙,列于濠岸。这种串楼以二三尺围栗枣榆槐木作竖木,入土五六尺,高丈余,上施横木,中设箭窗,下缭以羊马墙、每楼可御三次投石机的巨石。

    蒙古军于城外,筑土城60里围城,又筑台高过串楼,以制城内。王禀令军以油灌草,焚烧其台,并于串楼内立雁翅七层,放置投石机、床子弩等守城利器。

    看似岌岌可危的太原,迟迟不破,完颜娄室清楚的知道,如果对方真的死不投降。他们拿下这个城池,至少还需要一百多天。

    等到那个时候,城中真的会什么都没有,连活人都是奄奄一息,连动弹一下都十分费力的饿殍。

    “投降吧!投降吧!你们已经用勇气证明了你们存在的价值,这座城池会记住你们的名字,历史也会记住你们的名字,投降吧,再抵抗下去,西帅一怒,破城屠杀,老弱妇孺都不能幸免。”完颜娄室看着饥寒的太原守军,喃喃自语。

    战争打成这样,双方都已然是不死不休。他清楚的知道,此次前来只是诈和。

    累累白骨铺在木墙之下,他盯着白骨看了良久,长长的叹息,连侍从都听到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

    他才不感慨这个,而是猜测,太原城中粮食比他想的还要少。

    完颜娄室想要前往太原城议和,只不过太原城强弓劲弩射在了完颜娄室的脚下。

    阻止了对方前进!

    “前进一步,杀无赦!”守城的将士已经处于极度饥饿的状态了,看到粮车和肉食已经难以自已,所以,才射箭阻拦对方前进的步伐!

    大宋援军已经走到了城外,他们早就通过城墙看到了源源不断的援军正在接踵而至,他们已然看到了希望,那金国再说什么都不用听了。

    死守了一百八十多天的太原城终于迎来了曙光。

    完颜娄室站在箭矢旁大声的喊道:“太原守军忠肝义胆,天地可鉴!今日送粮车十车,肉食三车!许诸将高官厚禄,许太原诏抚使张孝忠为宰相!打开城门,投降不杀!”

    张孝忠站在城头上,腿都站不直了,他其实蛮想答应的,只不过之前,自己临阵投敌还没投成功,被王禀察觉,以五百刀斧手相逼,他也不敢投降,现在站在城墙上,说什么也不是。

    “金国天使……”

    “恩?”

    “侵蟊小贼,还不速速退去?我大宋天兵已至!尔等必然倾覆与天兵神威之下!投降的是你们才对。”张孝纯的声音很低,王禀很怀疑对方能不能听到。

    完颜娄室试着往前走了一步,结果一利箭刷的钉在了他的脚下!

    宋军不太想射杀这位看打扮身份就尊贵无比的将军,完全是不想被破城。

    杀掉大将固然有赏,但是愤怒到了极致的金兵,一定会拼命撕开城防,为宗亲报仇。

    人都有私心,太原守军守了一百八十多天,他们已然疲劳,灭敌的功勋还是交给援军吧。

    他们现在更想吃顿热乎乎的饭菜,还有大口啃几块肉才好。

    城中粮食紧张不假,但是还没到食人的地步,木头门下的累累白骨其实都是死去的将士,无力打扫战场的太原守军,只能任由他们的尸首,在夜里被野兽撕碎。

    ps:城外木墙,投石机这种做法参考的是南宋末年杜杲与蒙军作战时,用的城外串楼木墙的方法。杜杲大获全胜。

第六十二章 互相掣肘的大宋西军

    完颜娄室看着晋中大营的方向眉头紧皱,太原城的抵抗意志,已经超过了他的认知。

    燕京府投降,真定府投降,宋宜州投降,朔州投降,从大同府到太原,从山海关到汴京城,金兵根本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没想到在太原城遇到如此猛烈的抵抗,而汴京城亦是如此。

    这宋国,到底是意志坚定,还是意志不坚定呢?

    他现在很迷茫。

    太原守军拒绝他的招降,虽然河东路招抚使张孝纯想投,奈何城中守将王禀丝毫不给张孝纯投降的机会。

    铩羽而归的完颜娄室被完颜宗翰骂了一顿。让他无比的郁闷。

    孙翊修整了一天接到了种师中的命令,让他带领缴获的将近八千匹种马带回汴京。

    大宋西军,陇右都护府有青塘马,对这批金国的马,并不是很感冒,但是对于马政烂到家的朝廷来说,这是一笔足以封公的巨大功勋!

    但是孙翊很郁闷。

    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

    战场才是男儿挥洒热血的地方,他不愿意回去汴京!

    孙翊在种师中的大营里,心情非常不好的问道:“种帅,我刚刚得胜,军卒士气正旺,待到修整一天,我们后军赶到时候,与完颜宗翰军决战之时,我部可当中锋!种家军的步人甲天下无敌,但是我们缴获的西夏铁鹞子也不是吃干饭的!”

    “种家军没有铁骑,我部着近五千的铁鹞子,在战场上的作用极大!为何让我领命回汴京?”

    种师中面色严肃的说道:“我是率臣,还是你是率臣?陛下钦命我为河东路制置使!孙翊,你不要恃才傲物!这太原难道没了你,这仗就不打了吗?”

    “这里是军营,你当时在永兴军路?!胡闹!我现在就能以你违抗军命,将你斩了!”

    孙翊满脸的不忿,但是还是用不平的语气说道:“末将领命!莫敢不从。”

    “种帅,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我这刚刚立功啊,就让我回到后方,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孙翊还是想知道种师中为何做出如此决定。

    种师中摇了摇头,说道:“出去吧。”

    孙翊出身将门,自然知道军令如山的规矩,再心有不忿,也满心埋怨的带着大量的马匹和铁骑回到了汴京城。

    他以为自己是立功太大,种师中站在种家的立场上,掣肘他继续立功。

    西军各部历来不合,背后下绊子的事可不少。

    种师中看着骑马在马队四周肆意奔腾的孙翊叹了口气,他哪里是掣肘孙翊继续立功?

    自己的儿子没有一个喜欢军事,自己这将门,到这一代,算是彻底绝了。

    再累计多少军功,能有什么用?

    既不能恩荫后人,也不能让自己多么荣华富贵。

    完颜宗翰五万精兵,十万契丹兵,共计十五万大军。

    而自己这边,只有三万精锐的秦凤军,七万捷胜军,小股从用永兴军路来的折家军,吴家军、刘家军等部众。

    还有一些路上收拢的义军,疲惫不堪的太原守军。

    其实永兴军路来的一万左右的精兵,五千铁鹞子啊!

    都被他派回了汴京。刘也和孙翊一同返回。

    种师中说自己心不痛,是假的。

    他这么做的目的,其实是想要保住大宋西军的精锐血脉,而不是在这样的战场上消耗掉。

    大宋可用之兵很少很少,种家军算是新帝手中唯一可用的一股精兵,一系强将。

    西军听调不听宣的胡闹劲儿,该消停点了。

    他让两人率一万西军回汴京,完全是为了缓解这种矛盾。

    希望西军能够听从朝廷的调遣。

    这一万的西军能在太原战场上做什么?

    互相掣肘还差不多,五路大军攻西夏的时候,西军互相掣肘,屡屡贻误战机。

    这一万西军在太原战场,万一旧病复发,互相掣肘,贻误战机,就是生死大事!

    他不敢拿军国大事,赌不内讧的可能性,那太危险了。

    而且种师道在京中,这一万的骄兵悍将铁鹞子加重步兵的精锐,也有其他安排。

    完颜宗翰端坐在大帐中,帘子掀的很开,从中军大帐能看到太原城外的木墙,还有那在雁翅台上,几百架高大的投石机。

    这些投石机建起来之后,他的军队,就很难接近太原城了。

    原因就是他的投石机的射程,相比雁翅台上高耸的固定投石机而言,实在是太近了。

    还没靠近就会被对方的投石机砸中。

    步兵集体冲锋,对方就会在瓦罐里装猛火油猛的砸向军阵,造成大量的伤亡,还会造成士气上的严重打击。

    如果没有援军,自然一切好说,只要围的住太原城,一百八十天城破不了,那就二百八十天,总会攻破的!

    但是现在晋中的援军越来越多!

    自己再包围太原城,就很容易变成两面受敌的状态!

    这是军伍大忌,他熟读兵书,久经战阵,现在最明智的决定是退后二十余里,让军营依山而建,好应对对方的反扑。

    不甘心啊!完颜宗翰看着似乎唾手可得但求之不得的太原城,不住的叹息。

    “那个新皇帝胆子为什么这么大!城下十数万大军围城,还不把精锐集中到都城,而是北上支援太原,这宋人皇帝,什么时候变得胆子这么大了?”完颜宗翰好似在问别人,也好像在问自己。

    在他印象里,宋国的皇族懦弱无能,优柔寡断,还害怕自己的位子被武将给拱了,拼命集权,集权到最后,地方一点权力都没有了。

    强干弱枝局势,导致枝干也不强,枝叶也不强,这才是他挥兵南下的理由。

    现在好嘛,一个太原差点磕掉他半颗牙。

    “耶律余睹跑了。”完颜娄室将门帘落下,完颜宗翰已经老了,将近五十岁的他,就是再雄心勃勃,身体也吃不住这样吹风。

    完颜宗翰点了点头,自己晓得对方在达到自己目的之后,就会离开金国,双方一直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现在辽国已经灭了,金国待他太差,另寻他路是个不错的选择。

    “跑向了西夏,不过庆兴府那里,怕是不会要他。”完颜娄室早就预料到了那个老家伙要跑,宋弱金强,依照耶律余睹的性子,怎么可能去宋国。

    西夏与金国现在是结盟的状态,耶律余睹在西夏绝对没有立锥之地。

    庆兴府是西夏的都城,现在这种状态,根本不会接纳耶律余睹。

    “西夏不堪大用。一直未曾出横山,横扫陇右都护府和秦凤路,据信使回报宋国西军主力,折家军,刘家军以及吴家军只是派遣了少数精锐驰援宋军。这只晋中援军,是秦凤军三万人,还有七万左右的捷胜军。”完颜宗翰在地图上点了点。

    他也在恼怒这个问题,西夏只想在宋金两国征战中捞些好处,甚至连陇右这片广阔的河西走廊,都不敢收服。

    完颜娄室看着地图无不感慨的说道:“魏王殿下长奔数千里直至黄河边,给了宋廷很大的威慑,宋国西军本有调动的迹象,结果最后种家军倒是过潼关,入了汴京城。其余的西军闻风而动,后又巍然不动。”

    “也不知道是接到了军令防备西夏,还是尾大不掉,不肯驰援汴京。”

    “西夏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横山山城无数,一座山城驻扎一营的精兵,这山城不撤防,西夏真的动弹不得。李乾顺胸无大志,怎么可能舍命进攻。现在这个局势,想要一举拿下宋国,难上加难。”

    “都是那个新登基的皇帝,也不知道使用了什么妖术,让晋中援军士气大振,否则击溃了敌人的前军,围点打援,河东路的局势,就会好很多了。哎,真是咄咄怪哉。”

    赵桓并不会什么妖术,他做的工作其实是微不足道的。

    的确是如此,他现在正在拜访李邦彦的路上,说是拜访,怕是没人会信,因为他带着大约几百亲从官一起去的。

    目的就是抄家,因为他需要大量的钱,启动工赈监的项目,粮食还够用,钱有了缺口。

第六十三章 破鼓万人捶啊!

    赵桓无疑是要去抄家,李邦彦屈辱求和,已经招惹朝臣非议不断,现在他的案头堆叠了数不尽的弹劾李邦彦的札子。

    这很正常,因为现在张邦昌、白时中跑路了!蔡京一党已经全部转到了赵佶手下,在这个朝堂里,李邦彦没了靠山。

    自然是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现在李邦彦已经不是那个高高在上,权势滔天的尚书左丞了,因为他的决策和新帝为中心的小圈子背道而驰。

    要军权没有军权,要政权没有政权,都被新帝以种师道六万精兵入城给毁的干干净净了。

    在议和过程中,也是丢尽了脸面,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失职失德!任由金使咆哮朝堂,劳烦皇帝,亲自在文德殿训诫金使!

    弹劾李邦彦的都是用这个理由劳烦皇帝。

    其实就是站错队了。

    这帮文臣看到金兵退去,故态萌发,虽然现在仅有半壁江山了,但是再次开始了狗斗。这次的目标就是现在汴京城中势力最弱小,但是权势最高的李邦彦。

    当然,赵桓去李邦彦丞相府的理由,自然不是发财……自然不是抄家,而是以抚慰重臣而来。

    他这次的发财之旅,其实最主要的是梁世成、白时中、张邦昌等人离京,蔡攸效忠自己,使得李邦彦没有了任何的依靠。

    “蔡少保啊。这丞相府,一向如此门庭若市吗?”赵桓撩开辂车的车帘,看着远处丞相府门前热闹无比。

    皱起了眉头。这是怎么一会儿事?

    按理说,这破鼓现在该是门雀可罗才对,怎么这一副门庭若市,还是像权势滔天的样子?!

    他坐的这辆车很有讲究,名为大驾玉辂。

    大驾玉辂,相传乃是武则天和唐高宗李治曾经坐过的车架,曾经三至泰山封禅,其他的巡幸不计其数。

    到赵楷这一辈儿,还是非常完好,乘坐时安若山岳,放杯水到车上,在颠簸的路上行驶根本感觉不出颠簸。

    元丰年间,宋真宗想要仿造一辆大驾玉辂,结果呢,乘坐的时候动摇不安,所以废弃。

    到现在还在用唐朝的御驾,可见大宋皇室的贫穷。

    是的,这辆车原来在赵楷手里,就是那个作死六千亲事官逼宫未遂的家伙。

    至于这个辂车,为何在赵楷手里,那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徽宗赵佶极为宠幸赵楷,自然有什么好东西都给赵楷,作为神物的代表,辂车就被宋徽宗赵佶赐给了赵楷。

    至于赵桓是从赵楷家中找到这辆车的?

    这得问程褚,因为抄赵楷郓王府的是程褚,翻箱倒柜掘地三尺这事,亲从官貌似都很擅长,赵桓曾经问过程褚为何抄家如此熟练。程褚的回答很贴切。

    “无他唯手熟尔。”

    赵桓现在抄了李擢、吴敏、赵楷的家,手头钱有大笔,只是李邦彦倒了,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发财的机会,他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钱财,都是国财!

    蔡攸也是皱着眉头,他没有伙同三衙步军司都指挥使梁世成,一起跑路的原因,其实非常简单。

    那就是太上皇赵佶的身边有个蔡京。

    自己这个角儿在太上皇心里,肯定不如四次当上丞相,二十六年信任未曾断过的蔡京。

    他没跑的主要原因是,他不是沈从被刺案里的犯人。

    这一点尤为重要。

    沈从乃是赵桓的心腹忠臣,平定赵楷宫闱之乱的首善之臣!

    大功一件因为国事未平未曾封赏,结果紧接着就被梁世成收买亲从官刺杀,现在生死未卜。

    自己虽然曾经扬言要杀沈从,但是也仅仅是扬言而已。

    他考虑再三,还是放弃了跟梁世成说杀沈从的事,因为自己这样做,没有退路,这是一个为官的大忌。

    当然,他没有办成这件事,没敢做这件事的主要原因是:大宋西军入城,让他胆战心惊,不敢随意动弹。

    因为他知道沈从是种师道的义子。

    也幸好自己没随意和梁世成讨论这个事,否则现在自己也在御街尽头的木台上,上演头颅多周滚动了。

    梁世成家中奴仆一应被抓,审问之后,事实确凿,自己在这件事上,摘的很干净。

    新帝这两天的心情极差,直到今天才面露喜色,也不知道是即将抄家的兴奋,还是沈从的病情有了好转。

    “臣去看看。”蔡攸俯身说道。

    赵桓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程褚回来了。”

    程褚跑了回来说道:“报!陛下,前方是百姓围堵了梁世成的丞相府,围的水泄不通。有一对联贴到了丞相府的门楣上,左书:卖国求荣,早知林甫遗种碑无字;右书:倾心媚外,不期章余孽死有头。横批为无耻之尤。”

    陈东和欧阳澈两个人的名字浮现了自己的心头,当初自己曾经为了给赵构增加登基难度,让陈东散布两个人在朝堂上议和之举。

    金兵未退,城中虽然流言蜚语无数,但是还算平静,这李邦彦回了汴京,汴京的百姓们终于坐不住了。

    这还能绕得了他?

    自己的亲眷在城墙上,在陈州门前打生打死,李邦彦却想联合康王,把自己等人卖掉!

    三人成虎事多有,众口铄金君自宽。

    流言总是浮夸的!

    赵构议和的条件已经到了惊人的金亿两,白银十亿两,牛马百万,绢帛千万!如若不够,人头来凑的地步!

    一名女眷二十贯,一名幼童十五贯的价格!

    这汴京城的百姓能忍得住?

    赵桓先开车帘盯着那个巨大的门楣看着,这两句他当然知道是骂人的,无耻之尤都出来了,只是这个林甫是谁?这个章又是谁?

    【林甫,李林甫,李唐宗亲,李隆基时期的宰相,成语口腹蜜剑的贡献者,人称肉腰刀。】

    【担任大唐宰相十九年,大权独握,闭塞言路,排斥贤才,导致纲纪紊乱,还多次谏言唐玄宗李隆基,重用胡将,使得安禄山做大。】

    【被认为是使唐朝由盛转衰的关键人物之一。此处说李邦彦乃是李林甫这个奸臣的遗种,以后也会和李林甫一样,因后人耻其生平,而墓碑无任何刻字。】

    【章,北宋仁宗、真宗、哲宗、徽宗四朝元老,成语明察秋毫的贡献者】

    【博学善文、相貌俊美、恃才傲物。】

    【仁宗年间,高中进士第,至地方,政绩显著,经略江南,平定湖北叛乱,大规模开发湖南等地,开拓西南等地,】

    【平定宋朝内部羁縻割据势力。入阁后反对党争,被贬出京。后再被启用,拜相执政,严刑峻法。】

    【军事上,他联合于阗国,征服西夏,逼迫西夏以沙漠为国界,大大削弱了西夏实力。】

    【攻灭厮收服三州之地,收复青唐城,也就是鄯州。大宋这才有了战马,设立陇右节度军,拱卫陇右都护府。】

    【外交上,签订元符和议,招降吐蕃诸部;水利上,重用黄裳等人,治理黄河,沟通水系;吏治上改革官制,罢免非治科、进士、上舍生而仕官之人。大大的降低了北宋冗官之数量。】

    【哲宗薨,章以赵佶轻佻,不可君临天下为由,反对当时还是端王的赵佶,登基为帝。但是赵佶还是在向太后的支持下,登基为帝。】

    【章扶着赵佶的哥哥哲宗的灵柩下葬,途中遇到了大雨,灵柩深陷泥沼不可出,被言官弹劾不恭,随后被赵佶罢免。】

    【章文治武功,声名显赫,赵佶因怀恨他曾言自己轻佻,将章一贬再贬,最后被贬为舒州团练副使,相当于舒州民兵队队长的职位。抑郁而终。】

    【赵佶无能,世间罕有。倒是抹黑能臣上做到了极致,章最后被归为了奸臣一列。开疆裂土,兴国安邦之国士变奸臣,端是有趣。】

    呸。

    赵桓啐了一口,这赵佶做的事,还真是没有一点肚量。自己一个普通人都敢让种师道入城来,他一个皇帝,就这点肚量,怎么可能当一个好皇帝?

    这样对待国士,最后的结果就是满朝堂的奸臣!

    还得自己来收拾这个烂摊子,他在南方逍遥快活,没事还说两句风凉话。

    “既然民意沸腾,没有交代也说不过去,程褚,拿人吧。当众宣读他的罪状。”赵桓对程褚说道。

    李邦彦这种人,手脚怎么可能干净,回城这几天他闭门谢客,其实都是在想法转移自己的财产到城外,好逃向南方。

    奈何遍地都是皇城司察子的汴京城里,怎么可能让他把小钱钱转移走?

    这都是赵桓大动作的启动资金!

    万万不可让他带着跑了!

第六十四章 皇帝还是一品大员?

    程褚领命而去,赵桓的车架依然待在外围看热闹。

    赵桓很敏锐的看到了陈东和欧阳澈两个人,他们俩镇臂高呼、意气风发的模样,让赵桓想到了自己当初年轻的岁月。

    如果不是白时中、梁世成、张邦昌等人跑向了江南,赵桓其实对李邦彦也没有多好的办法。

    现在汴京城的势力只能说均等。

    但谁让太上皇赵佶复辟,朝中大臣跑到了江南的小朝廷呢。直接让赵桓这个新帝的小圈子的实力一下子膨胀了许多。

    一腔热血其实没有多少用,汴京城的百姓再愤怒,也不敢翻过不高的院墙将李邦彦打杀。

    因为即使是梁世成已经逃跑了,但是李邦彦的府前依然围着一圈披甲的大宋禁军,手中到长矛锋利无比的对准了群情激奋的汴京百姓,让他们不能前行。

    “去把那两个穿长衫的人给朕喊过来。”赵桓对蔡攸说道。

    蔡攸站在马车旁,顺着赵桓的手指方向,看到了陈东和欧阳澈两个人。

    因为两人身着衫,衫以白细布为之,圆领大袖,下施横为裳,腰间有襞积,是太学生或者州县学子的着装,和大宋百姓的襦袄有极大的区别。

    陈东和欧阳澈看到是蔡攸,也都是为之一愣,直到看到了大宋皇家马车大驾玉辂,停在不远的地方,才知道是皇帝在召寻他们两人。

    “参见陛下。”陈东和欧阳澈来到了赵桓的车驾旁,施了一个礼说道。

    赵桓摆摆手说道:“叫你们二人来没别的事,就是以后但凡有此类的活动,必须报备给开封府尹报备。等待恩准后,再行事。”

    欧阳澈脸色一变,怒目圆睁,而陈东拉住了欧阳澈,防止这个刚强的汉子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章一个兴国安邦的大臣,之所以现在被当成奸臣对待,除了赵佶刻意抹黑以外,还有他对民间控制言论的行为,导致民众对其观感极差。

    因言获罪,也是因章而起。

    元年间,章请求哲宗下诏,在各地探察百姓有谎言的人,按律论罪。

    章立下赏格,凡是有告密者,皆有大赏,告密之风,日益兴盛。

    有个酒醉胡说的人,哲宗下诏免去死罪,章按律杀之。以至于民怨沸腾。

    不管做了多少事,民众觉得他是奸臣,他就是奸臣,赵佶顺水推舟把章钉死在了奸臣的耻辱柱上。

    现在新帝也要倒行逆施学那章控制民间议论吗?

    欧阳澈失望了。

    赵桓懒得解释,陈东显然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日头越来越高,京师禁军从丞相府门前散了去,亲从官鱼贯而入,准备进去抄家抓人。

    赵桓觉得无趣,就离开了丞相府,乘坐辂车,准备回皇宫。

    抄家这种戏码,看一次还有趣,家仆肆意的贪墨着府中财货,藏好在水缸或者密室,或者埋在地下。

    以为等到风波过去,还能拿出来。

    那可是太小瞧负责抄家的亲从官了。掘地三尺也会把这家抄的干干净净。

    车驾越来越远,欧阳澈眼中的激愤也越来越明显,愤怒的说道:“安能有此道理!陛下这是在袒护李邦彦,还是在袒护奸臣?蛇鼠一窝!”

    陈东左右看了看,指着欧阳澈说道:“你呀你,说你什么好,也不看看着地方是什么地方!胡乱说话!隔墙有耳你可懂?”

    “这大街上,有多少皇城司的察子?要不是陛下仁义无双,不与你斤斤计较,你有九条命都不够砍的!”

    陈东故意这样说,其实是说给察子听。或者说,说给察子背后的皇帝听。

    “你想想看,开封府尹是谁?”陈东问道。

    开封府尹?开封府尹不都是宗亲挂名吗?并不管事,都是开封少尹,主持汴京诸项事务。

    等等……欧阳澈终于有了明白皇帝的意思了。

    开封府尹为正一品官员。知枢密院事或者说枢密使也就个正一品而已。一府之父母官,怎么混到正一品的品秩了呢?

    因为开封府尹是官家亲自担任的!

    向开封府尹报备,自然是向皇帝报备!

    赵桓为什么会是开封府尹,这种闲散的不管事的官员,这是因为大宋的一个惯例,设有太子东宫,太子兼任开封府尹的话,就表明太子是储君。

    如果太子只是太子,而非开封府尹,那就表示太子不得帝王之心,想要换太子了!

    这种制度,节省了太子、皇帝、大臣之间的猜忌,在皇权转移的时候,代表了正统。

    驴车皇帝赵广义是开封府尹,乃是正统的继承人。

    即使如此,他还是干出烛影斧声这种肮脏的事。

    赵桓这个开封府尹其实也没当几天,这个正一品的官员,一直是由死掉的赵楷担任,直到赵桓登基前一天,赵佶才把开封府尹的位子给了他。

    欧阳澈乃是一介布衣,哪里懂这些弯弯绕绕?

    “是我误会陛下的意思了。陛下这是不愿意汴京城脱离自己的掌控呀!”欧阳澈感慨了一句说道。

    陈东再次摇了摇头,这个欧阳澈一腔热血,就是肠子太直了一些,忠是忠诚,自己说起事的宋江梁山好汉是义军,他站在皇帝的立场上,反驳自己方腊义军是祸害。

    脑子的弯儿,转得慢了些。

    他看欧阳澈还是没明白皇帝为何如此行事,只好说道:“陛下袒护的不是贪官污吏,陛下也不是要袒护奸臣,恰恰相反,陛下是在袒护百姓,袒护我们这些意气风发的书生啊!”

    嗯?欧阳澈愣住了,这个限制自己言论自由的政策,为何却是在保护自己?

    陈东看到了欧阳澈眼中的迷茫,说道:“与李邦彦相比,你我的品秩谁高谁低?”

    欧阳澈很讨厌这样说话弯弯绕绕的模样,这群当官的、太学生都是这个调调。

    他没好气的说道:“这不是废话吗?你是太学生,算是个从八品。他李邦彦乃是尚书左丞,正一品大员!你和他比,蚂蚁撼树。”

    “那是禁军手中的兵器锋利,还是我们百姓这肉眼凡胎,有不灭金身,能抗的主禁军手中刀斧?”陈东又问道一句。

    “当然是禁军刀斧锋利。等一下,我好像懂了。”欧阳澈这才恍然大悟!

    陈东点了点头说道:“我们自发聚集行事,开封府也好,城防禁军也行,都大有文章可做。寻衅滋事,聚众非议朝堂大员,哪一个,都够我们这群平头百姓喝一壶了。”

    “但是经过开封府尹官家,御批之后,性质大为不同。我们就是奉皇命办事,开封府衙役,只能为我们开路;禁军的刀斧,也只能收着;他们也只能干看着,做不了任何事。你说这陛下是向着我们,还是向着奸臣?”

    “百姓势微,这些奸佞之臣有很多种方法对付我们,但如果奉皇命而为,则大为不同。就是这个道理。”

    “而且你以为李邦彦是咱们俩合力斗倒的吗?”陈东的目光看着程褚的身影有些苦恼的说道。

    欧阳澈看着程褚的身影,也是叹气,的确如此,这次李邦彦倒台,说到底还是新帝瞅准了机会收拾掉了这个大奸臣。

    看到这一幕,欧阳澈就意兴阑珊,好像自己在金兵围城中做的事,都是白做了一样。

    陈东却不以为然,拍了拍欧阳澈的肩膀说道:“我们做的事,虽然微不足道。但是我们做了。这就够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这一段很绕的话,欧阳澈听得不是很懂,但是还是记住了。

    赵桓吹着小曲回到了皇宫内,一转头走进了御医院。

    他今天开心的原因,并不是李邦彦伏法,抄家这种事看多了,也就麻木了。

    他开心的是沈从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

    在现代护理理念的支持下,在这大宋做出了最好的护理之下,他肩膀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

    已然没有了生命危险了。

    “陛下,劳烦陛下又来看臣了。臣受之有愧。”沈从看到赵桓的身影,行了个礼说道。

    “不劳,不劳。让朕来看看伤口。嗯,没有脓包了,都是新肉。不要乱抓,防止二次受伤。再过段时间就好了。”赵桓看着伤口说道。

    沈从眼神有些灰暗的说道:“伤到了右臂,怕是很长时间使不上劲儿了。”

    “这有啥,使不上劲,就练左手刀呗!还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再说了,伤完全好了,这右手不一定会废掉。别听胡元那个御医瞎咧咧,他懂什么?”赵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对胡元的治疗手法非常失望。

    胡元满脸无奈的带着药物走进了房间内,自己世代行医,怎么就是瞎咧咧了?不过自己也无从反驳,陛下的医学手段,比自己有用,是毫无疑问的。

第六十五章 小黑屋,关禁闭

    “官家,孙博求见。”赵英走了进来,看着沈从点了点头。

    他算是简在帝心,未来飞黄腾达平步青云,绝对指日可待。

    赵桓听到孙博求见一个愣神,这孙博现在不是应该带着工赈监,在黄河岸边筑堤坝吗?挥汗如雨忙得不可开交才是,怎么有空回京了?

    “让他进来吧。”这个孙博,不会是又从哪里听闻,拜龙王可以保黄河安泰了吧,孙博做事,非常迷信。

    据赵桓所知,孙博这厮还搞了一场盛大的祭祀黄河的典礼,才开始筑造堤坝。

    封建时代的人有局限性,这很正常,可是迷信到这个地步,就有些过分了。

    “陛下!大喜啊!祥瑞啊!陛下!郭京献上宝图一张,乃是大禹治水时用的浚川把车,陛下。”孙博纳头就拜,口称祥瑞。

    浚川把车?这又是什么东西?

    【浚川把与铁龙爪扬泥车,并称治河神器。浚川把直到明末还在使用,是治理黄河重要的发明,本来是铁制品,后经过宦官黄怀信改良,改为木制品更加耐腐蚀。】

    【上端八尺大木,下端二尺长锯齿,在黄河丰水期时,用巨大的绳索拴住大木两旁,然后用绳索固着在相距约八十步的大船上,用牛车搅动绳索,浚川把可不断的淘冶和搅拌泥沙,把河沙刮到大堤两岸,或者让大水冲走河沙,行之有效。】

    【王安石为浚川把点赞,造了一千多只浚川把,除了治理黄河以外,还治理了汴河,广济河,惠民河等漕运河流,使得漕运河流永无浅淤也!】

    【铁龙爪扬泥车,乃是中国史上第一架挖掘机,乃是李公义所献图纸,用铁数斤为爪形,以绳系舟尾而沉至于水,篙工急擢,乘流相继而下,一再过,水已深数尺。奈何设备有些简陋,挖掘技术没有在蓝翔进修过,导致铁龙爪扬泥车后来被搁置。】

    赵桓为中国挖掘机技术点了个赞。但是对于这个郭京,赵桓心中尤为抵触!

    这货的六丁六甲法术,实在是他恐怖了,有灭国之功效啊!

    他不太想见郭京,现在连带着也不太想见孙博了!

    这浚川把都发明多久了?早就造烂了!

    “陛下,绝对祥瑞!这份浚川把车图纸,臣请黄河河渠司的河提判官专门看过的,大有可为!丰水期之时,可清淤解决黄河河道上扬的问题。”孙博看到了赵桓脸上的不悦,不过还是跪在地上,口称祥瑞。

    哦?别人的祥瑞都是灵芝、人参、何首乌,再不济整个冬天开花。到了自己这里,都成了发明创造?

    “拿来看看。”赵桓让赵英把图纸拿了过来,在阳光底下仔细看着这份简陋的图纸,脸上阴晴不定,对赵英说道:“去把李纲叫来。”

    东西是不错,可是大宋造的出来吗?

    这玩意儿怎么看都是个巨无霸一样的货色。

    浚川把车,已经完全将铁龙爪扬泥车和浚川把结合在了一起,这一份图纸极为厚重。

    看来是准备了多年的东西,里面的把车已经变成了平底方舟,长把泥合、双齿锄、五齿耙、九齿耙、十二齿耙、空心锨、吸耙、铁耙等多种多样的疏浚河流的工具。

    赵桓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有没有用,但是赵桓看到了杠杆、斜坡、滑轮这些东西。所以要找李纲来问一下。

    李纲负责军器监,对这些物件的作用一眼就能看出个大概来,更何况,赵桓还给了李纲一本《机械原理》的书籍,至于看懂多少,就看李纲的造化了。

    李纲刚刚下了城头,最近工赈监正在派那些汉贼军俘虏们,修城墙。

    他对这些人不是很放心,所以到城头看了看,结果大大的出乎了他的预料。

    这些汉贼军干货极其卖力,这还没开春,都有人光着膀子在大力的夯土,着实不易。

    而且他还在某个黑暗的地方,呆了半个多时辰,感触良多。

    他听说孙博得到了官家不少的提点,比如不干活就给半分饭、干不完活晚上无加餐、最先干完预期工作的加火腿肠、最后干完预期工作的延迟半个时辰吃饭、豆腐渣工程关禁闭等种种“绩效考核”政策。

    李纲最开始对此不是很感兴趣,汉贼军怎么成为贼军的?

    不就是好吃懒做、性术好恶、忧喜劳逸导致?

    几句话怎么可能让他们就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

    在亲眼看到的时候,他还不相信有什么制度可以改变人性这种东西。

    现在倒是相信了,甚至有点怕。

    不过他隐隐觉得这个孙博干的有点过分,最先干完活的火腿肠,只看到了火腿没看到饭,那么多肉!很容易遭人恨的……

    延迟半个时辰吃饭,统统延后一个时辰,更可怕的是豆腐渣施工直接关了五天禁闭……

    禁闭室,李纲一听这个名字就打了个恶寒!

    他刚去体验了一圈,心情正在崩溃的边缘。

    那是一种颜色就是黑的木屋,孙博建了上百个这样只有黑的房间,专门惩罚豆腐施工人员。

    几天前,因为有一个汉贼军俘虏干活的时候,没有夯实土层,导致了小范围的塌方,没死人也没人受伤。

    孙博差人查清楚原因之后,那个汉贼军就被扔进了这个只有黑色的禁闭室内。

    开始第一天的时候,这个汉贼军在里面睡的酣畅淋漓,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人在休息。

    第二天犯错的汉贼军就有些崩溃,从禁闭室里不断传来敲击声和哀嚎声。

    第三天这个人差点疯了,哭声震天。

    孙博表面上看的斯斯文文、腼腼腆腆,骨子里也是个狠人,丝毫没有理会哀嚎。

    第四天的时候,就只能听到见啜泣的声音,没过半晌,整个禁闭室里鸦雀无声。

    守着禁闭室的衙役开了门,把人拎出来的时候,犯了错的汉贼军瞳孔涣散,似乎是离死不远了。

    这个俘虏休息了整整三天,才缓过来神!

    自此之后,这个犯了错的汉贼军听到禁闭室这几个字就哆嗦,嚎啕大哭,谁都拉不住。

    当然豆腐渣工程的不仅仅那一个人,被关到一个个小屋子的俘虏,有大约数十人。

    四天,只过了四天,不管多猛的猛人,都被驯服的服服帖帖,让他往南,绝对不往西。

    一传十,十传百,禁闭室逐渐成为了住着恶鬼的代名词,接近小儿止泣的地步!

    让人闻风丧胆,心惊胆战。

    以讹传讹最后传成了新帝豢养天下之恶鬼,有同判冥府之神职!

    李纲听闻这样的消息也只能皱眉,这新帝仁义,心系军民,登基以来没有严法酷刑。怎么就成了养恶鬼的主儿了?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啊!

    这刑罚残酷吗?李纲觉得一点都不残酷啊!

    把一个人放进一个小房子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没有任何暴力的手段。

    不疼不痒的有什么好残酷的?

    原来李纲觉得,不就是黑了点吗?

    应该没有问题吧,直到他不信邪的进去体验了半个时辰,之后就没有勇气说这个话了。

    自己要是在里面待上三天,怕是半条命都没了。

    这不是肌肤之痛,而是一种对未知的恐惧,甚至进去之后,种种幻想丛生。

    他甚至觉得坊间传闻不过分,这官家不会真的是冥府同判吧!

    或者更高级点的十殿阎罗之一?

    这是什么人想出来的折磨人的法子!

    他体验前觉得“关禁闭”方法太过温柔,体验后觉得是不是太过残忍了?

    后来想想,对待这些汉贼军,没必要多客气。

    听官家说这个小黑屋名为“剥离感官体验”,名字花里胡哨的,但是效果不错。

    “要不要给开封少尹、还有刑狱、提刑司推荐一下这种方法,每次都整的血淋淋的也没多少意思,从犯人嘴里,还掏不出多少东西来。”李纲自言自语道,越想越觉得非常可行。

    官家这个法子,真的挺不错的,大家都是读书人嘛,整那么多虚头巴脑的老虎凳、辣椒水之类的东西,太血腥了。

    越制造身体上的伤害,反而越激起犯人的抵抗,完全不如这种方法来的“温柔”。

    或许可以把小黑屋,做的更矮一些,只能在里面坐着那种高度,那种压抑感会更强烈一些!

    恩,就这么决定了。

    赵英接到了皇命,脚下生风,来回奔波,终于找到了在禁闭室门口的李纲,打断了沉浸在思绪中的李纲。

    “李少卿,官家唤您过去,听说是找到了新的疏浚黄河的工具,让你去看看。咱家到了府邸,府邸的丫鬟说你再城墙,到了城墙,军士说你在这小黑屋这里,找到了这小黑屋,终于找到了少卿,真让我一顿好找。快快去吧。”

    “赵都知辛苦。”李纲掏出了些碎银子,要递给赵英。

    赵英左右看了看,收了碎银子说道:“好事。”

第六十六章 这小土城还意思叫城??

    “官家,这是那个郭京献出的图纸吗?”李纲看着图纸问道。

    赵桓也是为之一愣,感情这个郭京如此出名,连李纲也知道他!

    再想想,郭京能在金兵围城之时,弄出来七千七百名道士出城应敌,在汴京应该是有极大的名气才对。

    否则朝堂众人怎么会同意那么荒诞不经的作战计划呢?

    “这份图纸,李刚你怎么看,能不能用?”赵桓问道。

    这才是重点,黄河之隐患,绝对不只是凌汛那么简单,还有洪涝,河床抬高,危害甚大。

    治理黄河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成功,但是有了工具就可以更快速高效的治理黄河。

    历史证明,科学才是第一生产力!

    “价值千金。这浚川把车从图纸上来看,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但是臣认为,也需要谨慎,等浚川把车真正能用了,再赏赐郭京也不迟。”李纲对这份图纸甚是喜爱,但是他对赵桓接触郭京,有些抵触。

    子不语怪力乱神,对于臣子而言,皇权是人间至高权利。

    赵佶就自封自己为教主道尊皇帝,搞的乌烟瘴气,他不希望新帝也是如此。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吗?赵桓觉得李纲说的不错。

    ……

    实践的确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岳飞对此深有体会,决胜战车的立意绝对不错,弥补了宋军野外作战的不足,但是这个战车毕竟是理想中的产物。

    到了现实里,他这两百辆车已经坏掉了三辆,一辆修修补补,还能继续用。另外一辆,车上的床子弩似乎是哪里卡到了,不能上弦了。最后一辆,散架了。

    “车辆正面应敌,可在车把方向做门,而不是侧面。车辆自重太大,经不起颠簸,建议拆一下……”岳飞停了笔。

    他正在做决胜战车的每日使用总结,每天通过快马送回汴京。供李纲和他的少丞们改进决胜战车。

    他原来想说让李纲把那辆皇家御用大驾玉辂给拆了,看能不能提供一些减震上的思考。

    巨大的震动很容易导致精密的床子弩,发生这样那样的问题,这已经是在修理和调试了,但是依然出现了一架床子弩无法使用的情况了。

    他停笔,没写完,李纲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

    “战车行进过程中,车辕车轴更换速度频繁,建议更换铁质车轴……”他继续写着自己的体验报告,目光看着远处的邢州,他的六千亲事官日夜不辍的赶路,终于赶到了月牙城的位置。

    增员月牙城,堵住马陵关。

    堵住完颜宗望西进之路,防止其与完颜宗翰回合,给河东路境内的宋军造成更大的压力。这就是他的战略目标,但是他看着月牙城,就知道这个目标,泡汤了。

    岳飞看着外面的月色,已经临近月中,天上月亮非常明亮,给大地撒上了一层银灰色。

    而月牙城,在月光的照耀之下,如同一弯浅水一样波光粼粼,在周围绮丽峻峭的山石衬托下,别有一番风味。

    月光下一名信使不断的催促着马匹,快速的穿行在月光之中,未消的雪堆,被他快速的甩到了身后,他警惕的看来看去,直到看到了亲事官的营地,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报!岳帅!河北禁军军报!”信使慢慢减速,快速翻下了马匹,带着军报迅速来到了岳飞的中军大营之中。

    岳飞拆掉黄蜡,打开了军报,脸色越来越差。

    金兵坚韧,是所有人对金兵的评价。

    岳飞也从来没有小瞧过金兵。只是宗泽的军报,让他面色有些难看。

    金兵和宗泽在华北平原上,展开了疲劳战。

    完颜宗望实行了人不卸甲,军不扎营,但有袭扰,一拥而上的战略。

    让宗泽的部队付出了极大的伤亡,更加严重的是第二厢军,被金兵抓到了尾巴,一路尾随,在涉县,被直接被端掉了。

    一直以熟知地形袭扰金兵的第二厢军,某一营的五百名军士袭营的时候,有两名军士因逃跑不及时,被抓到了活口。

    几种军中酷刑伺候之后,两名士兵,交代了第二厢军的驻扎地。

    金兵赶到的时候,正堵上了想要转移的第二厢军,殊死之战下,金兵付出两千人的伤亡,全歼第二厢军。

    第二厢军共计两万三千多人,有四千多人的逃兵,逃的无影无踪。

    第二厢军是招揽的义军,这些义军中有不少人都是日子过不下去了,才参军。

    夜不能视,在夜战中,被杀的丢盔弃甲。

    战报上冰冷的数字,背后都是血流成河。

    岳飞放下了手中的军报,知道宗泽现在非常为难。

    宗泽手中的第一厢军,两万余人,是京师禁军,也尽是些家奴,战斗力比义军强不了太多。

    他现在一定非常困难,但是自己貌似帮不上什么忙。

    岳飞看着身后的月牙城,看着崎岖的山道,拿着赵桓赐下的地图,看了半天,修书一封,递给了信使。

    “务必送到宗将军手中。”

    宗泽现在的确有点狼狈,在掌握了河北禁军的作战规律之后,完颜宗望部用坚韧,战胜了他的骚扰战。

    再进行骚扰战的时候,宗泽的大部队也必须拉练起来,防止俘虏透露营地,被完颜宗望部一锅端了。

    完颜宗望部完全是马军,来去如风,速度很快,在经过最初几天的熟悉之后,完颜宗望的部队,终于成立了轮转式作息方式,来应对宗泽的军队的骚扰。

    这大大的拖延了完颜宗望行军的速度,但是很难再造成很强的袭扰效果。

    也辛亏拖延了完颜宗望这支部队的行军速度,否则岳飞的部队完全不可能赶在宗望部之前,进入月牙城。

    有了岳飞六千亲从官的支援,月牙城应该能够撑到种家六万精兵赶到月牙城那一刻吧。

    到时候,据城而守,缺乏攻城器械的宗望部,只能选择绕行燕京居庸关大同的路线驰援太原。

    战略目的就达成了。

    宗泽接到的军令是干扰敌人行军,让岳飞部队能够在宗望部队到达月牙城之前,布置月牙城马陵关防务。

    现在他做到了,虽然死伤惨重,但是战略目标达成。相应的宗泽对完颜宗望部的袭扰,也变少了一些。

    毕竟他都是步军,完全无法像宗望部那么灵活。

    袭扰变少,被折磨了十多天的完颜宗望,终于睡了这十几天来唯一的好觉。

    宗泽收到了岳飞的信,脸上非常奇怪。找来岳翻等军都指挥使,商量岳飞的书信。

    “月牙城城矮粮少,马陵关倒是险峻,奈何前些年地龙翻身,翻出了一条邢州大峡谷来可以绕道。岳将军所言不错。月牙城不可守。”岳翻和他哥哥的意见一样。

    朝堂的庙算症结就在这里,这里有座城,看描述城墙高约三丈,到地头一看,三丈不假,都是土墙,投石车扔两轮,就变成一丈高了。

    岳飞看到月牙城的准备弃守月牙城,而是防备邢州峡谷了。

    将领无法更改作战命令,据城而守,被对方包成饺子一锅烩了。

    宗泽前两天路过月牙城,也看到了月牙城的情况,确实很难守住。

    “那这退守邢州峡谷的话,会不会出问题?”宗泽无不担心的问道。

    这可是关乎国运的生死大事!不能马虎。

    岳翻摇了摇头,说道:“六千罪军,对上两万金国开国精兵。很难守住邢州峡谷。”

    宗泽看着地形图,也知道这条要道怕是被凿穿了。

    “通知种师道让他们定个决策。通知种师中,让其小心防备完颜宗望过山道,直扑晋中。通知岳飞让其自行决策吧。难啊!”

    宗泽快速下了军令,将这一情况通知了汴京方向和河东路方向。

    月牙城不可守,战略目标无法达成。

    岳飞的罪军都是亲事官,这个军都指挥使的派遣也是皇帝亲自委派。

    可以说整个河北地界,唯一的率臣是岳飞,宗泽不好做岳飞太多决定,实在是这只军队太敏感了!

    这可是叛乱之军!岳飞也是好生大胆,罪军都敢接!

    岳飞看着如同盘龙一样的太行山脉,心绪万千,特别是那道伤口,邢州峡谷,眼中有些犹豫。

第六十七章 别的小朋友有的玩具,为什么我没有!

    “傅选,咱们今年二十六岁,正是大好年华的时候,如果有幸埋骨于此青山,也不枉此生了。”岳飞将手中铁槊指着峡谷入口,心情尤为复杂的说道。

    岳飞在看到月牙城的时候,就知道死守月牙城将是个必死的局面了!

    月牙城城矮粮少,五千守城士兵并无战心,只怕金兵刚到城下,月牙城的守军就会弃城而逃。

    岳飞并不对他们抱有期望。

    傅选陪着岳飞站在山岗之上。两人都牵着自己的高头大马。

    从山岗往下看,山石嶙峋的邢州峡谷的昏黄石壁上,蜿蜒盘旋着栈道。

    峡谷深处在夏天的时候,是河流,水深三丈,河流湍急,暗礁无数,一年中,多数的时间里,来往大峡谷都是用栈道通行。

    邢州大峡谷最窄的地方,青天一线峡,在夏天时,站在峡谷之上,俯视脚下,水流不断,相隔不远便有一道瀑布,溪水清澈见底,清凉透骨。

    峡道里,相隔不远,就有一石卡喉,每卡一处便是一道瀑布,每道瀑布下面都有一个大小不同的小石潭,深则三丈五丈,浅则一尺。犬牙交错。

    每逢雨季,瀑布成群,非常壮观,那时别说人走,就是猿猴也难以攀爬。

    峡道难,难于上青天。

    但现在是冬季!水面结冰,完颜宗望的部众完全可以通过。

    这处天堑,现在是通途。

    远处山顶有很多低矮的石屋,石屋之后是金黄色琉璃瓦的宫殿,在晨阳下,熠熠生辉。相传那是唐末黄巢驻扎的军营,隐隐能看到跑马道,金色的琉璃瓦是黄巢的金銮殿。

    傅选看着地形图,用自己的马鞭指着山脚下的关隘说道:“峡谷南方是天明关,即使关卡年久失修,但是至少可以阻拦完颜宗望的脚步三到五日。到那时前后夹击,完颜宗望军队必定损失惨重。”

    “那么山的北面这里,就是完颜宗望必经之路,宽约百步长约两千步的青天一线峡,可绕开天明关,之后一路都是大路,不用十天就可以到马陵关。”

    “岳帅,不如我们前往马陵关固守?从邢州入太行,山路难走,极为崎岖,固守马陵关,即可阻挡完颜宗望想要和宗翰回合的目的。”

    岳飞点了点头,对于傅选所说,他表示认同。

    在昨天看过地图之后,他就知道,在冬季的邢州峡谷,就是通途,无险可守。

    退守马陵关的战法,非常实用。

    但是岳飞却更清楚马陵关的作用。

    岳飞指了指马陵关的位置说道:“我们退守马陵关固然可以保存实力,可是也阻拦了种家军驰援太原的步伐。毕竟关隘只有一处,我们阻拦了完颜宗望,也阻拦了种家军驰援太原。”

    “堵住了马陵关,也就堵住了种家军前进的路!两难。”

    “等到种家军到马陵关外的时候,我们出关,前后夹击完颜宗望岂不是更妙?”傅选立马说道。

    “铁浮屠,人披甲,马具装。其价值非凡啊!”岳飞非常羡慕金国的铁浮屠,那曾经是汉家天下的绝活。

    事实上,不管是西夏的铁鹞子,还是辽国的铁林军,亦或者宋国的步人甲,甚至是现在的铁浮屠,都是脱胎于盛唐的玄甲军,冶炼技术同出一脉,皆为山纹冷锻甲。

    但是因各地的铁矿有所不同,铠甲的质量参差不齐,其中以宋人的步人甲最弱。

    “想要击败铁浮屠就会消耗大量的精锐,而此处,是进太行的月牙城,出太行马陵关之间,最后一处不适合铁浮屠冲锋的地方了。”岳飞无不叹息的说道。

    他的马鞭指着这处不足百米宽的峡谷,说道:“后面虽然都是山地,但是路都好走,也很宽敞,最窄的地方,也有三千步以上了。这里就是最适合的地形啊!”

    傅选翻开地图看了半天,给岳飞竖了一个大拇指,他的眼光绝对独到。

    此处的确是最适合作战的地方。等一下,要在邢州峡谷作战?而不是退守马陵关?

    不过他忽然想到了岳飞刚才第一句所言的有幸埋骨于此青山,不枉此生的话,终于明白了岳飞的想法。

    将完颜宗望的部队阻拦在大峡谷处!至少阻拦三到五日!

    然后等到种朴赶到,歼灭完颜宗望。

    “那可是重骑兵!岳帅!”傅选的手都在抖,他们只有六千人,还有一堆没有经过任何战场检验的战车。

    对方是开国精锐,至少两万名精锐骑兵,少说有两千名铁浮屠在!

    虽说狭窄的地形,不利于剩余拐子马的主力部队展开,但是这两千名铁浮屠足以一个冲锋撕裂他们的防线!

    岳飞点了点头说道:“那可是重骑兵啊!可惜我大宋没有重骑兵。否则重骑兵对冲,可制敌。”

    人披甲,马具装的铁甲军的威力如何?

    昔有前唐世宗皇帝李世民以五百玄甲军冲击窦建德十万军卒!

    重骑兵就是这么猛。

    铁浮屠人马共计五百多公斤,瞬息五步的速度,所到之处,就如同一柄巨锤一样,凿开所有的敌人阵型!

    而重骑兵的配置是一匹承重马,担任冲锋使用,一匹马托运人马战甲,一匹马用来赶路和与托运马匹进行交替。称为三马并蒂。

    所消耗的补给约是一名普通步卒的十六倍还要多。

    山纹冷锻甲对各种兵器的防御效果极好,除了重弩,根本没有任何武器可以有效的破开这种铁甲。

    而铁浮屠在玄甲军的外玄甲基础上,又增加了一层内甲,并且在隔层中,加以软垫。

    即使是步人甲重步兵,想要阻挡重骑兵的冲锋,也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钝器破甲不错,可是钝器制作成本极为昂贵,头沉脚轻,没有长时间训练,怎么可能如意的操作得了钝器?

    培养五个钝器士兵,大概可以培养一名重骑兵。

    有钱培养钝器士兵,为何不培养重骑兵?

    钝器士兵只是单纯用来破甲,而且受限于速度等原因,钝器士兵可做不到一换一的战损比。

    重骑兵的使用,也很简单。

    轻骑兵侧翼骚扰,打乱敌人阵型,重骑兵缓慢加速,发动雷霆万钧的一击,一锤定音,击溃对手。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花里胡哨的花拳绣腿,都没用。

    这就是重骑兵的威力。

    每一名重骑兵的价值大约在三十头牛左右,而且士兵本身也需要大量的、长期的训练,才能成为一名重骑兵骑手。

    这也是岳飞选在峡谷与对方决战的原因之一,对方的轻骑兵拐子马无法展开,对他们是极为有利的。

    自己的车阵不会被对方扰乱,就可以阻挡敌方重骑兵的步伐。

    亲事官人人披甲,都是步人甲,与铁浮屠相比,防御力并不弱太多,重步兵对上重骑兵,自己拼光了消耗掉对方的精锐,种朴到的时候,足以收割轻骑。

    此处地形对骑兵尤为不利,乃是河道,地面虽然冻熟,但是已经过了立春,地面已经有了些温润。

    此为地利。

    傅选看着峡谷的地形,知道想要完成种朴率种家军驰援太原的战略,就必须在此拦住对方,只是他有些不解的问道:“重骑兵乃是国之利器,无往而不胜,为何西夏都有铁骑,而我们大宋只有步军呢?”

    有五千重骑兵,完颜宗望能这么嚣张?

    长驱三千余里,直奔汴京城?

    岳飞摇了摇头,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重骑兵很厉害,但是也是导致唐末藩镇割据的主要诱因之一。

    重骑兵的消耗实在是太大了,养一只一万人的重骑兵,相当于养了一只近二十万人的精锐部队。

    消耗实在是太大,前唐的富裕,都养不起大规模的玄甲军,为了降低财政的负担,选择用土地代替俸禄的方式,是军队掌握了财权。

    府兵制的前唐,的确是军威极盛,但是藩镇割据,民不聊生。

    军权和财权的融合,只会滋生出藩镇这种割据势力。不利于国朝大统。

    岳飞深知大宋为何没有重骑兵,并非无马,二十年前,青塘变成了大宋领土。

    青塘马也不比金人的马匹差到哪里,为什么我们没有重骑兵?

    是因为赵宋一脉,对军权旁落,一种源自骨子里的恐惧,让大宋无重装骑兵。

第六十八章 东风紧,战鼓锤!

    重骑兵无疑是优秀的,大宋屡战屡败,除了阵图对武将的瞎指挥以外,还有战术上的落后。

    敌人轻骑兵放箭,追击就是被放风筝,然后重骑兵一个冲锋,死伤无数。不追击就是被动挨打。

    大宋不是没有马军,但多数以轻骑兵为主,骚扰骑射也并非不会,青塘已经入手近二十年的时间,马军已经成了规模和建制。

    但是缺少了重骑兵的战术冲击,再多的骚扰,也缺少了一锤定音。

    在野外作战,总是要吃亏。

    虽然在西夏,大宋用山城步步为营,碉堡加强弩劲弓,一步步的压榨蚕食了西夏的生存空间,但是,也无法彻底消灭西夏这一个党项人叛乱的割据势力。

    失去了地形优势,山城的步步为营,就失去了作用,所以横山为界,已经有十多年未曾寸进了。

    “就在此处决战吧。拦住完颜宗望部,阻挡三天以上,我们的目标就达到了。”岳飞上马,回到了自己的大营之内。

    傅选沉默,这个选择代表什么?

    将生死置之度外!

    完颜宗望带着自己的疲惫的军队,来到了月牙城下,虽然丢了很多辎重,但是他依然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前往太原的路上,绝对不会一帆风顺。

    他的确对那股游击的宋军,造成了极为恐怖的伤亡,一厢之军士,尽数歼灭!

    在那次战斗之中,他没有下令封刀收拢俘虏,而是斩尽杀绝。

    杀俘不详这样的传统,对金人来说,并不成立。

    自辽国在辽东肆意驰骋的时候,金人每次战阵失败,车轮以上的男子,尽数被屠杀一空。

    草原上,远比关内歌舞升平更加残忍。

    这就是关外的世界,从来没有任何仁慈,皆为残忍的屠杀和死亡。相比较之下,关中无疑更加幸福。

    而关中居然可以多次出长城,杀的草原部落丢盔弃甲,草原无法形成合力,也是关键。

    关内的人,实在是太擅长挑拨离间了。

    月牙城在高近十米高的投石机下显得十分无力,土墙根本拦不住这种呼啸而来的巨大石块的轰击,每次砸在土城墙上,至少都砸出一个大坑。

    碎石迸射,带走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战争,从来没有对错,双方都是疯子。

    月牙城的守军崩溃的速度,超过了完颜宗望的预期,他站在两千步以外,看着城墙在投石机的摧残下,摇摇欲坠。

    还未下达总攻的命令时,月牙城内的守军已经撤退,漫山遍野都是逃兵。

    为国而死固然荣耀,但是这种无意义的伤亡,所有人都会动摇,弃城而逃而已。

    金国也有很多人如此,辽国人也有很多人如此,宋国也有很多人如此。

    说起来,不管是辽国,西夏,还是金国,亦或者是宋,都是建立在盛唐的尸体之上。

    好的比如冷锻甲技术、重骑兵的战术、官制都学习了盛唐。同样,逃跑也学的不错。

    毕竟唐朝都城长安六次陷落,皇帝逃跑九次。

    安史之乱,前唐玄宗弃都而逃;

    吐蕃进犯,直逼长安,前唐代宗李豫走陕州;

    节度使李希烈叛变,靖难之师哗变,前唐德宗逃亡;

    黄巢攻入长安,前唐僖宗逃到成都;

    神策军溃散,前唐僖宗逃凤翔;

    李克用进逼长安,前唐昭宗逃往凤翔;

    而后两次李克用进逼长安,前唐昭宗又两次逃往凤翔;

    最后,朱全忠将前唐昭宗劫持到洛阳,然后将其杀掉,唐朝正式灭亡。

    但是谁敢说唐朝不强大吗?没有人敢说这句话。

    逃跑并不代表虚弱,大唐西域都护府失去中原支持,依靠狭窄的疆域和纵深在西域和大食国打的有来有回。

    谁能做到?没有人能做到。盛唐之强大,所有人都记住了。

    金、宋、辽、夏、吐蕃、大理、李朝、回纥、于阗不都是躺在大唐的尸体上,建立起来?

    哪个不是自诩唐朝正宗继承者?哪个敢说大唐是弱国?没有。

    逃跑而已,并不丢人,战略撤退,缓过劲儿来,再次组织起来,报了血海深仇,才是正理。

    没有人在面对不可战胜之敌,会选择飞蛾扑火。那是愚蠢,而不是勇敢。

    完颜宗望走进了破败的月牙城,稍微修整了一天,再进山,就是山路,辎重收拢,投石机卸开装车,都是事情,好在忙碌的是契丹奴,而不是金人,金人依赖城邦,好好修正了一番。

    次日天明,直奔天明关之下,看着巍峨的山路,再看着近十米高的砖墙,还有虽然带着畏惧但是依然紧握手中长枪的守军,金兵摇头叹息。

    自古关隘难破,地形对守军实在是太过有力了些,这样冲过去,只会增加无所谓的伤亡。

    要不关隘怎么叫关隘呢?

    后面还有个马陵关,在天明关,付出巨大的伤亡和代价,完全没有必要。

    再说这天明关,又不是绕不开。旁边的峡谷夏日虽然不能过,但是冬日里,却是坦途一片。

    这也是完颜宗望选择这里的原因。

    完颜宗望的前锋迅速通过了冰面覆盖的河流,推进到了一线天的峡谷。

    在扫荡了峡谷两侧山崖,确认安全后,完颜宗望的中军和后军也过了河流。

    这里的地形并不适合埋伏,并非地形不够崎岖,而是两侧山崖都不是很高,都在箭矢的的射程范围之内,在这样的地形设伏,会被善于射击的金人,射成筛子。

    岳飞也没有那么在山崖上设伏,他指挥自己的军队吃了一顿半饱的早饭。

    检查了所有的决胜战车的机括,又着令检查各种武器,等到军队一切准备停当,就从黄巢旧的军营,从御马道,下到了一线天峡谷之中。

    岳飞下令所有人披甲,马加具装。

    这都是临走的时候,李纲奉皇命给罪军的装备,在赵桓的心里,岳飞是大将,他心里自然有偏爱,怎么可能放心他没有完备的装备上战场?

    还给了他十三块金牌,还有便宜行事的命令。

    岳飞披上肩披膊,身上围上乌锤甲,带上护臂,用帛系紧,一圈圈将行缠围好,用力的跺了跺脚,让脚适应了一下长鞋。

    在腰间围上了袍肚,把骆袖围上,系上束甲绊,带上红色的帛带。

    红色的内衬与帛带其实都是形而上的东西,盼望一个立功的好兆头,据说系红带,着红色内衬可以趋利辟邪,亡魂不侵。

    将头发盘起来,用帛带一层层围好,再带上凤翅兜鍪,把顿项一圈圈拉起,固定在头盔之上。

    他小范围的活动了一下颈部和身体,让身体适应着沉重的盔甲,看着远处峡谷入口,等待着罪军们穿好自己的铠甲。

    “岳帅!所有校检已经完毕!”傅选听到各营指挥的汇报,向岳飞喊道。

    “前进!”岳飞的声音显得极为沉闷,这是因为顿首。

    士兵们将战车推起来,山呼海喝一般喊道:“战!战必胜!”

    “云从龙,风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岳飞用沉闷但是极为雄壮的声音起了个军歌的头儿。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

    “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壮士饮尽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头!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

    “汗血盐车无人顾,千里空收骏骨。正目断关河路绝。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似铁!看试手,补天裂!”

    声浪一声高过一声,战鼓喧天,轰鸣着的战鼓嘶吼着的战马和军歌,配着军阵的步伐,一步步的向山口走去。

    军歌响起的一瞬间,完颜宗望就皱着眉看着山口的方向!

    有敌人?

    在这种狭窄的地形,虽然不利于拐子马这种轻骑兵的展开,但是对重骑兵来说,这里是最好的战场!

    百十步慢走起步,百十步快走,百十步冲锋!不管什么样的军阵,冲锋中的重骑兵,足以冲垮对面的任何阵型!

    他皱着眉看着山口的方向,大声喊道:“整军!备战!”

    前军的以最快的速度,手持巨大的盾牌一层层将前面挡住,中军后军迅速变阵。

    军歌的声音愈来愈盛,在整个峡谷中回荡着。

    整齐的军阵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黑色的铠甲出现在他们的眼中,而那飘扬的红底金字的大大“岳”字旗,在山风的呼啸中,不断的翻涌在风中,猎猎作响。

    “战!战必胜!”整齐的呼喝声在峡谷中不断的回响着,这句是当初种师道问赵桓打到什么程度的时候,赵桓无意间说的一句话。

    狭窄的通道两旁,是两军对垒的军阵,肃杀的气氛充斥着整个山谷。

    连绝壁上的乌鸦都在止住了啼鸣,好奇的看着下面两股军士,灵动的眼中,似乎在思考今天是不是可以加餐。

第六十九章 躲过了初一,还躲过了十五

    “岳?”

    完颜宗望在脑海里快速过了一遍西军的各个将门,发现并没有这个姓氏。

    这是谁?这是他的第一个疑问。

    紧接着他心中无有的生出了一股怒气!对方这种无名之辈!

    为何有勇气拦截自己?而且是两边山崖不设伏,而是选择正面对敌?

    他忽然想到这可能是那只驻扎在黄巢旧营的守军,当时他以为对方是天明关的守军。就没放在心上!

    现在看来,对方不过是个匹夫之勇的将士罢了。

    正面对敌,金人还未曾怕过谁!

    他可是金国开国皇帝,完颜阿骨打的儿子!

    纵横草原无一敌手,长驱三千余里,围困汴京的完颜宗望!

    岳飞站在中军的位置,看着对面的敌人,那句便宜行事的圣谕,他早就忘得干干净净。他没有任何乱七八糟的想法,没有显赫的背景,没有小儿止泣的威名。

    只是一个来自相州,家破人亡想要杀贼的秉义郎。

    这里是战场,对面是敌人,仅此而已。

    战,战必胜之。

    没有信使往来,也没有阵前对骂,更没有武将单挑,小小峡谷中的大战,一触即发。

    早就列好军阵的完颜宗望将自己心中的那股邪火,化作了悲愤,飞快的下达了命令,战鼓声轰隆隆的响起,而军阵,也在快速变阵。

    分散在各个小队的重骑兵慢慢走到了前锋的位置,聚集成了一股钢铁洪流,马匹不安的嘶鸣着,不断的摆着腿,只要有命令,就会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去。

    完颜宗望知道对方完全是重步兵。

    自己最好的方法,是用更为机动的拐子马轻骑兵对敌,灵活的在敌阵的附近,射杀重步兵是最好的选择。扰乱阵型,拉车对方,然后重骑兵锤死这只部队。

    奈何这里的地形,没有让拐子马展开的地形。

    倒是挺会选地方的!

    岳飞眯着眼看着三百步外的敌军阵营变化,说道:“战车上前!”

    “刘经。你看到了旌旗没有?站在大撵上的人,应该就是对方主帅,能射到吗?”岳飞非常招人喜欢。

    不管是宗泽还是李纲,亦或者是种师道,所以西军这招斩首的绝活,他也学到了。

    “末将领命。”刘经跑向了一台决胜战车,车上有改装过的床子弩,更加修长的床子弩,对发弩手的要求更高!

    刘经在赵桓视察罪军的时候,曾经从赵桓手中学过一招三点瞄准的方法,不过这将近四百多步的距离,三点瞄准并不能完全奏效。

    但是好在这里有两百辆的决胜战车!有近四百架床子弩可供使用!箭雨都能把敌军将领射程筛子!

    岳飞的命令,又不是仅仅靠他一人实现。

    决胜战车在八名推手的推动下不断的向前,沉重的战车紧密的排列在一起,等排成一线,在后方用铁链围在了一起,单独的一辆车想要阻拦对方二千重骑兵的冲锋,很困难。

    但是两百辆战车锁在一起,对抗冲击会更有几分底气。

    “射!”刘经早就在车里等好了,大声呼喝道。

    身后的旗兵收到命令之后,迅速摆动着手中的彩旗。

    站在岳飞大撵上的旗兵得到信号之后,迅速的摆动着手中的红黄旗子。旗语也是来自赵桓的主意。

    新帝的点子很多,而且都很有效。

    砰!弩弦爆发出了巨大声响。

    近四百支一枪三剑箭,从决胜战车的射击孔中喷薄而出,在空中划过一个很小的弧度,向着敌阵飞去。

    箭矢腾空的一瞬间,完颜宗望瞬间想起了非常不好的回忆!那时,他站在汴京城墙下的时候,被床子弩差点射中!

    那会儿还只有一张床子弩!

    现在在这野地里,怎么出现了遮天蔽日的一枪三剑箭雨!

    他猛的跳下了大撵,懒驴打滚的躲到了大撵的底下。

    一枪三剑弩箭落在了完颜宗望大撵的附近,密密麻麻的落了近四百支箭!

    一个射不中,来四百个还射不中?

    整个完颜宗望部大乱!

    主将被袭!那是床子弩箭!

    他们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床子弩出现在这荒郊野外。

    那些前面满是獠牙的车辆到底是什么?

    刚刚出现的时候,都在猜测那是车的一种变种,可是这种车现在射出了让人恐怖的一枪三剑箭!

    所有人都紧紧的盯着千疮百孔的大撵处。

    这完颜宗望要是死了,这仗就不用打了。

    群龙无首难成事!

    参将们小心翼翼的将插满箭杆的大撵抬了起来,露出了底下的完颜宗望。

    苍天保佑!大帅没事。

    完颜宗望也摸着慢脑门的汗珠,这家伙,辛亏自己滚到了大撵之下,坚硬的四层木板大撵,阻拦了对方的箭矢,否则自己怕是要死了。

    虽然懒驴打滚,有失颜面,但是保命要紧!哪里还顾忌风度?

    他手抖着站了起来,亲军丛丛围住了完颜宗望。

    “铁浮屠!冲锋!对方床子弩虽然威力强劲,但是填装弩要的时间极长!冲过去,撕碎他们!”宗望用极大的声音怒吼着,用来掩饰自己的心有余悸和惶恐不安。

    铁浮屠开始慢慢踱步,再快走起来,慢慢加速,三百步的范围,正好到最高速的时候,冲进敌阵之中。

    第一波约五百人的铁浮屠并排冲阵,向着战车阵而去。

    “上勾枪!”

    勾枪是专门应对敌军骑兵的一种战术,躲在牌之后,专门砍马腿的武器,只是这种武器在面对重骑兵的时候并不好用。

    因为执牌的是人,被一个冲锋冲倒,想砍都砍不到。

    但是现在不是这样!

    决胜战车中的前脸是铁质,连接车把都是铸的极为厚实的铁器!重骑兵要冲击的是两百辆横联在一起的铁疙瘩!

    在无法冲破决胜战车时,这种勾枪就真的能排上了用场。

    旗手不断的挥动着旗帜,岳飞军阵的军士严阵以待,等待着对方的骑兵冲到身前。

    重骑兵从起步就给了人沉重的压力,一步一步的向前的骑兵,如同一柄柄巨大的攻城锤一样慢慢前进,速速也变得越来越快。

    落在地上的马蹄声沉重而让人心生畏惧,总有一种想要夺路而逃的冲动。

    轰隆隆的冲锋声在峡谷里回荡着,绝壁上的乌鸦仿佛受到的惊吓,惊叫着飞向了天穹。

    冲锋的重骑兵踩踏起了巨大的烟尘,让他们如同地狱中走出来的恶鬼一般。

    张狂的笑声,撕裂般的喊杀声,沉重的马蹄声,汇织成了一种名为战争的曲子,破阵杀敌,让人热血喷张。

    面对这种冲锋的罪军,更是直面这种冲击,他们觉得自己的手在抖,不知道是大敌的震颤,还是因为紧张。

    一辆战车配有八名推车的推手,现在这个推手已经增加到了十六名,就是为了应对强大的冲击力。

    勾枪手,将勾枪插进了决胜战车的间隙里,严阵以待,眼神中也只剩下了疯狂,在这种冲锋中,能够保持理智的无一不是人中龙凤。

    不过让勾枪手,推手和执牌的军士失望了。他们的严阵以待,并没有等来敌人。而是等来了弩弦再次发出自己的咆哮。

    决胜战车射出了第二波的枪箭,砰砰的声音,响彻在峡谷之中,与马蹄声相映成辉。

    烟尘慢慢散去,五百铁浮屠具状骑兵全数阵亡。

    只有一名铁浮屠的骑手冲到了决胜战车的军阵之上,撞在了铁质撞角之上,血肉模糊。

    决胜战车群微微动了一下,再没有了反应。

    这个战局让完颜宗望措手不及,这可是五百名重骑兵。

    在一轮齐射之下,直接被杀的这么干净的吗?

    密集阵型的冲锋,完全就是给强弩车阵,送菜!

    可是为什么!射速可以这么快?!完颜宗望非常焦虑!他发出这个命令,是基于对床子弩射速极慢的一种印象,可是这前后才多久,床子弩就再次填装好了?

    如果有床子弩这么快的射速,洞穿铁浮屠双层冷锻甲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的床子弩,速度还这么快,打死他完颜宗望,也不会到宋国来讨人厌!

    “牌阵!后撤!”完颜宗望嘶吼着,双手挥动着,如同溺水的人一般不知所措。

    该怎么办?

    这是他见到的新式武器,一种迥异于轻骑兵骚扰,重骑兵凿穿阵营,步兵收割的战争思维!

    他略微有些绝望的左看右看,想要寻找对策,凿穿对面是一个选择,全军后撤,过居庸关入河东路是一个选择。

    “投石机!对!怎么忘了这个!”

    完颜宗望忽然想到了只要能够组建起来投石机,就能把那个奇形怪状的战车,给彻底砸碎!

第七十章 中场休息时间

    “大帅!先撤为妙!投石机至少需要一天的时间,在这里干耗着,对方弓弩会打到我们!”参将给完颜宗望提建议。

    一天的时间,那只要须臾就能射出一箭的床子弩弩,对金兵造成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

    完颜宗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下达了撤军的命令,一天的时间才能将投石机从新组装好,才能和对方正面硬悍!

    缓缓撤退的完颜宗望部又经历了两轮床子弩的射击之后,退出了邢州大峡谷的范围。

    岳飞并没有指挥队伍上前追击,这个时候追击脱离了地形的优势之后,就会被对方的拐子马围歼,他才不会如此行事。

    “派人去把战场打扫一下,收回弩箭,将敌军的铠甲剥落,带回黄巢旧营之中。”岳飞下令撤退。

    仅仅一个照面,完颜宗望部就损失了将近七百人,仓皇撤退的完颜宗望甚至连大撵都丢了。

    而岳飞的罪军,却无人阵亡,当然有个士兵因为紧张,被床子弩弦崩断了半个胳膊。

    战果不可谓不卓著!

    但是岳飞却没有多么喜悦,这是刚刚照面,如果完颜宗望在惶恐不安中,下达昏聩的命令。

    如果完颜宗望命令全军压上,岳飞相信,凭借着新式装备,绝对会让完颜宗望吃更大的亏。

    但是完颜宗望绝对不是个傻子,绝对不会如此行事。

    好几个士兵,将插在山石岩石上的弩箭合力的拔了下来,插得太深,箭头留在了山岩里。

    但是这根黄花梨木的枪杆,还是要收回的。

    现在岳飞军队乃是孤军奋战,每一点战斗资源,都显得尤为珍贵。

    “决胜战车的床子弩还是射速较慢,如能改进,分段射击达到不间断的射击,敌军定不战自溃。”

    “狭窄地形里,决胜战车的效果很好,床子弩出现在野外,也给了敌军极大的压力。但是射击精度太低,一轮齐射没有射死地方主帅,箭簇如果可换装,穿深更深的三菱箭头,效果更佳。”

    “对付重骑兵,决胜战车加勾枪完胜之。但是战而不溃的敌军,决胜战车行动缓慢,也很难追击敌人。若辅以马军游击,自然可以扩大战果。”岳飞写着札子,这都是经验总结,最后会形成决胜战车的使用经验。

    他停顿的原因,还是马军,宋军的步军战斗力不算太差,但是击败敌人,却无法击溃敌人,无法追击敌人。

    赢了,也仅仅战阵赢了,输就城毁人亡。

    只要经历几次失败,就是一溃千里。

    这次完颜宗望长驱三千里,打到了汴京城下,就是燕京府投降,真定府败北,然后后面各州府连防御都懒得防御了。

    而河东路的战况,完颜宗翰领精兵五万,契丹奴十万,围攻太原一百八十多天,久攻不下,才没能一泻千里,让敌人占了潼关,真到那个时候,国朝危矣!

    马军啊!

    青塘有马,汴京有一些马甲,组一直精锐的轻骑兵,重骑兵完全有条件。但是没有军饷发给这只骑兵了。

    “马军势在必行。”岳飞皱着眉看着自己这几个字,即使皇帝震怒,这话也要说。

    完颜宗望撤军之后,依然心有余悸,那漫天的一枪三剑箭向他袭来的场景,历历在目!

    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反射着阳光的剑刃,急射而下。

    “宁吉、希尹、国师。组装投石机,突破那只军队的防线。驰援太原。或者绕路燕京府,居庸关在大同云中补充兵力,再驰援太原。”完颜宗望说了现在的两个选择。

    宇文虚中摇了摇头,这宗望已经预设立场了!

    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现在说出来,完全是寻找认同而已!

    完颜宁吉年轻气盛,拍着桌子吼道:“明日给我一千重骑,须臾之间冲到敌阵之中,定斩杀那姓岳的撮尔蟊贼!”

    完颜希尹拉住了宁吉的胳膊,把宁吉摁在了凳子上,说道:“你还没冲到敌阵阵营里,就被射死了。”

    “大帅,此地不宜久留。在相州、磁州、邢州转战的时候,就有敌军追在我们身后,虽然一战战首两万五千余人,但那支军队,并没有丧失战斗力,后面依然在不断的骚扰着我军,这很不寻常。”

    “汴京城那只西军精锐种家军约六万人,带着大量的辎重、马匹、粮草正在不断的赶来的路上。我们是马军行军极快。但是也没有几日了。如果种家军现在在月牙城扎成了口袋,我军就极为危险了。”

    “我觉得还是绕路燕京府为妙。”完颜希尹并不是丧失了勇气,而是这里的地形,对敌军实在是太有利了。

    六千人带着四百架床子弩,想要突破,伤亡实在是太大了。

    关键是后面还有个马陵关!

    这一关一卡的山地里,损失太多对完颜宗望这一系的打击就实在是太大了!

    金国并不是传统的中原王朝,有太多的不稳定性在里面,现在正是政治制度改革的时候,如果失去了太多的兵力。

    完颜宗望在氏族中的威望大减,实力大跌,那他们这一系的人,都会完蛋。

    宇文虚中,一言不发。他代表的是完颜晟。是金国的皇帝。

    他是使臣,但他也是金国的皇帝的人,他同样也是这支部队的监军。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等待他们决定就好。

    “宋军什么时候改良了床子弩,变成了车弩不说,还装在了铁架壳子里。这是谁的思路?什么时候开始的?”完颜宗望皱着眉问道。

    这个问题只有宇文虚中可以回答。

    他掌管着金国皇城司特务机构的雏形,情报工作一直都是他在做。

    “应该是当时从军器监运出来的那些蒙着黑色帆布的车,就是这种战车,也就是说,这只部队,是我们从汴京撤军后,先行一步,到达了邢州峡谷,甚至在这里布防。”宇文虚中扔下个重磅消息。

    在场的人,脸色数变!

    怎么可能!

    金兵都是马军,而对方的这只岳字旗帜的宋军都是步军!

    两条腿能跑过四条腿?怎么可能?

    这是怎么样的行军速度。

    “国师,情报来源于何处?”完颜宗望面带犹豫的问道。

    宇文虚中掏出一张纸来,递给了完颜宗望,让他互相传阅了一下。

    是月牙城守军俘虏的供词。他在金兵入月牙城第一时间就抓了不少的俘虏询问关防。

    得到各种情报,发现了这只名为罪军的各种消息,还抓到了一个主簿,才了解了这只军队各种情报。

    宇文虚中又掏出一张纸来,说道:“四日前,岳飞率领这只罪军过月牙城,进入了邢州峡谷,布防天明关黄巢旧营一带。所带战车制式装备,没人打开看过。本来月牙城的守军以为是辎重,补给在车上,所有人轻装推车前行。速度比普通的宋军要快一些。”

    “而且这只罪军,结合邓圭给我们的情报,应该是赵佶第三子赵楷叛乱时的亲事官。这些亲事官,都是从各地禁军中选拔出来,极为优秀的军士。其精锐程度还在西军之上。”

    这张纸是邓圭的情报,所有人都看过,时日已久。

    他们早就忘了个干净,可是宇文虚中没忘记。

    “猛安谋克军?!”完颜宗望试探的问道。猛安是千户,谋克是百户。

    出河店之战,女真3700余人,对阵辽兵10万之众,金国定国之战中,最强的部队就是这支部队,猛安谋克,成为了金国兵制的主体。

    后来成为了最精锐部队的代名词,现在的猛安谋克军已经改名怯薛,取意为番直宿卫的意思。

    现在尽数握在金国皇帝完颜晟手里。

    这样一说,完颜宗望就知道了,自己这败仗,吃的不亏。

    对方是精锐。

第七十一章 已许国,再难许卿

    “整军备战!突破对方的防线!”完颜宗望是个疯子。

    如果是一个正常的政客,这个时候,会选择保存自己的实力,供自己在朝堂上肆意妄为。

    如果是一个正常的将领,这个时候,会选择保存自己的兵马战略转移,再图谋以后。

    如果他是一个正常人,早上的时候,差点被对方射成了串糖葫芦,这个时候,对新式装备那种畏惧,会选择离开。

    但是他是金国的勋贵!他是金国灭辽大臣!他掌握着金国最精锐的铁浮屠!他不愿意选择退缩,那样和懦弱的契丹人,和这望风而逃的宋人有何两样?

    逃跑不丢人,但是他不耻于此。自己还有筹码,为何不试一试?

    “命令契丹奴连夜架起投石车。准备好石料,明日决战一线峡。务必一战定胜负!”完颜宗望在军中说一不二,没有人会反驳他的意见。

    虽然宇文虚中拿出了很多很多的证据表明,敌人很强大。

    但是依然无法改变这种战争疯子的想法。

    完颜宗望已经忘记了死亡的味道,在金国开国之初,他跟随父亲南征北战,过着风雨飘摇的日子,总是在死亡的刀口上跳舞,刀斧加身的那种恐惧让他铭记于心。

    自从金国强大以后,他已经完全忘记了那种感觉。

    所到之处,挥动手中的长鞭,就是四处攻城略地。

    富贵安稳已经数年的他,终于又感觉到了那种死亡的味道!而且是两次!

    岳飞整理着自己的行装,将盔甲擦拭干净,铁槊在磨刀石上打磨的无比锋利。

    他仔细检查了各样的行装,来到了桌子之前。

    这是今天信使带到的书信,一大堆的书信里面,军务最多,有太原城下的对峙,有黄河沿岸上劳作的工赈监的流民,有宗泽军刚刚剿灭了一处贼穴,平定了为祸多年而无人治理的土匪。

    还有两封来自相州的家里,他的母亲姚氏,给他写了一封书信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家中一切安好,吾儿切勿挂念。勉事圣天子,无以老媪为念也。”

    岳飞将书信小心的收好,家里怎么可能一切安好?

    他本来是五郎,上面四个哥哥都夭折了。而自己的弟弟岳翻,也被自己带到了军中。

    家里已经没有了壮劳力,家里的几亩薄田,无人耕种,家里怎么可能安好?

    幸好他现在是秉义郎,每月都领有军饷,悉数送回家中,虽然日子不算好过,但也比家破人亡要好多了。

    他的母亲姚氏在金兵南下的时候,多次劝说他报效国家,尽忠报国。

    他也曾经犹豫家中如果没有了自己和弟弟看顾,会变得非常困难。

    但是母亲姚氏的一力劝说,最终还是让他走出了汤阴。

    他来到了军伍之中,得天子垂青,率大宋最精锐的亲事官作战,一展平生之报复。

    而他的妻子刘氏的书信就不那么简短了。

    家里的缸前两天破了,正在找陶瓦匠修补。

    母亲姚氏多次唠叨她看顾岳云不周,走在田间,会被人骂贼配军之妻。都是些许家长里短的事。

    岳云是他的大儿子,今年只有七岁,正是顽劣的时候,也是难为刘氏了。

    字里行间都是想念,希望他可以早日回到相州团聚。

    岳飞提笔回信,母亲那封自然是说说军伍一切都很好,深得圣上信任之类的话。洋洋洒洒几百字的书信写完,吹了一口气,凉到了旁边,等待墨迹吹干。

    再次提笔,给他的妻子写信。

    “娘子,从相州至河北禁军,领命送信到繁华的汴京城中,得天子垂青,领六千兵马日夜不辍,赶至邢州黄巢旧营。一别依然有已过两月有余。”

    “一路走来,白骨皑皑。所过之处,皆为城破人亡,多半个河北、河东之地,已落入敌手。千里良田无一男丁耕种,流民无数而茫然失措,易子而食,勉强充饥。”

    “国朝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我辈只能奋不顾身,除我等为国而死,别无其他办法。”

    “从家中出来之时,你问我,若是你这么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会有的。总会有活着的宋人。”

    “陛下曾言: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死并非不足惧,亦并非不足惜。”

    “母亲曾教我,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

    “新帝励精图治,志伟才高,仅登基数日,乾坤已有朗照之征兆,新的大宋就将如太阳升起的东方那样,以自己辉煌的光艳,普照目之所及。”

    “我现在所做之事,不是个人再做,而是所有尽忠报国之士,抛头颅,撒热血捍卫我大宋!”

    “你问我,我们今天做的这些事情,以后会不会有人记得吗?”

    “一定会有人记得。”

    “七尺之躯,已许国,再难许卿。”

    岳飞停笔,等待着墨汁干透了,装好,用黄蜡密封好,递给了信使,说道:“务必交给宗泽将军。”

    信使称是离开,傅选刘经已经等在了门外。

    “今夜袭营,务必点燃敌方的辎重营地。”岳飞已经穿戴好了所有的甲胄,将自己的铁槊拿到手里,下达了命令。

    傅选刘经都是他从亲事官中选出的良将,今日之事事关重大,虽然一线天之战,确实大获全胜,战果不可谓不辉煌。

    可是等到明日敌军反应过来之后,以投石机破了自己的车阵,万事皆休。

    他以抱有必死之心,写下了书信,而等在门外的八百死士,都是写好了家书的壮士!

    袭营!

    确保战线维持在一线天之中,等待种家军到来,只要种家军到了邢州,金兵面对前堵后拥,必然陷入极为不利的局面。

    傅选上前说道:“岳帅!非末将抗命不尊。陛下曾有明旨,明令大帅便宜行事。”

    “这等龙潭虎穴,只要我等戴罪之身去就是了。陛下不嫌臣等卑鄙,赐下了良马甲胄,祸不及家人,已是天大的恩赐了。”

    “岳帅亲去,必然群龙无首。请岳帅三思。”

    宋对叛乱的惩戒极为严重,夷三族。

    这些亲事官被选拔进入亲事官的时候,都是调查过背景,如果陛下一意追查,结果就是家破人亡。

    如果不是陛下仁义,他们那里还有此等戴罪立功的机会?

    岳飞摇了摇头,自己武功也就是个秉义郎。

    这个下一指挥,或者这个军都指挥使只是个差遣。亲事官看在圣上宽恕的面子上,听他的命令。

    虽然他担任下一指挥和军都指挥使从未克扣任何粮饷,也从未有失策之举,但是无军功之实,总是难以服众。

    自己这个指挥使完全是幸进,战后总会惹人非议。

    最关键的是,为将者不能身先士卒,如何披荆斩棘?

    将乃兵之胆,帅乃军之魂。主将怯战,士卒何来士气。乃未战先败之策也!

    以身先人,故其兵为天下雄。

    岳飞深知此次拦截完颜宗望两万开国之兵,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之事,为将为帅无勇无谋,自是一事无成,等到兵败如山倒那日,还不如今日拼死一战。

    他没有解释太多,问道:“军伍之中无戏言。莫要再提。马匹用帛围住马蹄,笼头带好防止马匹嘶鸣。”

    “保持安静到金兵辎重大营三百步处,上马冲进辎重营地,烧毁敌军的投石机木材之后,自行逃亡。”

    “今进战而胜,则功名俱显;不胜,则骸骨不返,无他岐矣。卿等勉之!”

    岳飞牵着自己的马匹出了黄巢旧营,身后是静默的大宋亲事官们,静默的前进着,拐进了一处小道。

    他们刚刚离开没多久,在御马道上,无数金人也是马蹄被包裹,套着笼头来到了黄巢旧营的御马道之上。

    金人夜战猛如虎!怎么会放弃如此良机!

    金人的军阵,静默的黄巢旧营,如同猛虎看绵羊一般,只要突破这处御马道,就可以将对方杀得片甲不留!

    完颜宁吉解下了自己马匹的腿上的帛步,点燃了手中的火把,左右扫了两眼,喊道:“全军上马!杀!”

第七十二章 这怎么打?

    岳飞、傅选等人离开的时候,将亲事官的指挥权,全部交给了刘经,刘经临危受命,不敢懈怠。

    刘经送行岳帅之后,正在巡查值夜之时,他就看到了完颜宁吉的火光。

    “敌袭!”值夜中,负责望之亲事官,看到了绵延的火把和明灭的火光之下的金兵,大声怒吼的同时,射出了手中的响箭。

    箭矢在黄巢旧营的上空,划过了一道带着火光的痕迹。

    正值守金鼓的亲事官本来有些犯困,微眯着眼,听到了尖锐的响箭的声音,猛的惊醒,抡起鼓槌用力的在鼓面敲击起来。

    号角声同时在营地内响起,连绵不绝的黄巢旧营如同被惊醒了一般,亲属官从营帐之中鱼贯而出,迅速带上了兜鍪拉上了顿项,点燃火把快速集结着。

    蜿蜒的火把如同一条巨龙一般在黄巢旧营中盘旋着,呼喝声此起彼伏。

    “床子弩箭!快快快!搬运上车!”

    “一零五凌霄战车集结!武易!你特娘快点!磨磨蹭蹭的跟个娘们一样!”

    “代指挥军令!战车快速向御马道靠拢!代指挥军令!战车快速向御马道靠拢!”

    “车立于壕沟之前!不要再往前推了!你想把车推下去下去吗?!”

    “把壕沟上的木板撤掉!你轻点推!!拒马桩!快!”

    ……

    虽然黄巢旧营有些嘈杂,但是还算井然有序,完颜宁吉的夜袭部队还没上马,整个黄巢旧营的亲事官已经列阵完毕,好以整暇的站在了御马道旁。

    深三米有余的壕沟就在面前,壕沟之中插满了尖锐的木刺。而壕沟之后,就是决胜战车反射着月光的铁刺,一个个射击口中能够看到闪着寒光的枪头,这些光芒来自床子弩的一枪三剑箭。

    车阵并未用铁索相连,而是间隙摆列在御马道前,行列之间,是大盾兵手持勾枪和麻扎刀准备抵抗骑兵的冲击,中间站着无数的弓弩手,正在检查着自己的弓弦和箭矢。

    而身后有推手十六名抓着决胜战车的把手,等待着对方的冲击。

    在战车阵和军士的背后是高大的投石机,正在被缓慢的推到指定的位置,刘经就站在投石机下,极力的看着对方火把,估摸着对方袭营人数。

    不过四千。

    这个数字让他有些放心,战场上根据对方的方阵数量估计敌军数量,是对将领的基本诉求。

    在御马道上插着好几个巨大的旗杆,即使是在夜里,也能看到旗杆上猎猎作响的红色的旗帜。

    那是专门立起来的标志物,第一个旗杆到壕沟的距离大约为一百步,以此类推,对方在第十六根旗杆的位置,也就是一千六百步。

    “仰三十,满力!上石料。”刘经对自己的副官说道,传令兵快速奔跑而去,四处奔向了投石机的位置。

    只有五十架投石机,这些投石机都是来自月牙城,岳飞乃是陛下亲命的河北率臣,对整个河北东西路的军队名义上享有最高指挥权。

    当然,月牙城守军知道自己守不住城,索性就把月牙城的投石机悉数借给了岳飞的部队。

    “呵!”亲事官敲击着盾牌,每敲击两下就是一声齐吼,本来有些杂乱的敲击声和吼声,逐渐变得整齐划一。整个黄巢旧营和御马道都是金戈铁马之音。

    ……

    完颜宁吉高高的举起了自己的手,鼓声在金兵之间传递。

    他在阻挡自己的士兵冲击。他现在有点懵,自己是来袭营的,不是来攻坚的。

    对方摆出了这一长溜的车和盾兵,弓弩手和强床子弩指着自己。

    这怎么打!这怎么进攻?

    完颜宁吉曾经听闻过完颜宗翰讲述自己在辽国的征战,每战都可驱赶无数的契丹奴,扑向敌阵,扰乱敌阵的部署,屡试不爽。

    可是这招在中原失效了,在中原收拢的的汉贼军,根本没有丝毫的战斗力!都是群地痞流氓,狗仗人势四处劫掠!带着反而都是累赘!

    这也是完颜宗望在汴京城下,抛弃汉贼军的原因,打不能打,还消耗粮草,谁喜欢?

    而且让完颜宗望极度郁闷的是,在整个行军的过程中,他们也没大规模拉到汉人作为附庸。

    完颜宗望疑虑了很久,为什么中原拉不到可战的贼军,现在也让完颜宁吉非常疑惑。

    如果现在这个局势之下,如果自己有无数的汉贼军一拥而上,敌人还能如此悠闲吗?自己袭营就带了三千兵马,两千五的轻骑兵,五百的重骑兵。

    他现在一股脑冲过去,能填平那道好几米宽的壕沟吗?跨过去干什么?撞向铁刺?

    现在他的面前,黄巢旧营的敌人绝对是悠闲的,仿佛知道了他们要夜袭的计划,在御马道上派兵布阵,等待着他的冲锋。

    对方的火把如同绵延的巨龙一般,而那龙牙,就是那两百辆让名将完颜宗望吃瘪的战车。

    漆黑的战车反射着火把明灭不定的火光,车前的巨大铁刺,如同择人而噬的利齿一般,等待着完颜宁吉自投罗网。

    “他们是怎么知晓我们今晚要夜袭的!是早有准备吗?”完颜宁吉气得火冒三丈。

    完颜宁吉现在是冲锋也不是,不冲锋也不是。现在不冲锋,自己这是怯战,对士气是一种巨大的损伤。

    但对方已经有所准备,这夜袭就成了强攻。损伤就大到了没边了。

    他在阵前看着对方的火光,挥动手中的马鞭!大声喊道:“杀!”

    五百名铁浮屠加两千五百名轻骑兵冲了出去,呼喝声在山谷里回荡着。

    刘经的手高高的举着,身旁的号手,捧着巨大的号角,等待着刘经的手放下。

    “放!”刘经怒吼着!

    号角幽远而浑厚的声音,在战场上开始回荡,军士点燃了摸着猛火油的石球,巨大的声响接连响起,投石机长臂用力在短臂的重锤的作用下,弹框里的石块呼啸而出,砸向了正在冲锋的金兵。

    刘经手里把玩着一个角度尺,在敌军冲锋到了一千步的时候,他下令让投石机发射石球。砸向了尚在冲锋的骑兵。

第七十三章 一报还一报,你做什么,我也能做什么!

    岳飞扭头看了一眼黄巢旧营的方向,敌军正在攻打旧营。

    那个地方,就是个大口袋,口袋的入口狭窄无比,想要攻进去,难上艰难。更何况自己还有所准备的情况下?

    金人夜战很生猛,但也是看条件的,在强弓劲弩的威胁下,对方很难对着六千精兵造成多大的威胁。

    他的任务是烧毁对方的投石机,否则到时候,投石机就会成为打破车阵的利器。到时候亲事官就会损失惨重。

    与完颜宁吉一样,马匹的脚上的帛布被拽了下来,笼头也卸下,人上马,向着完颜宗望的辎重大营走去。

    重骑兵在加速时候,都是从走到快走,再到冲锋。到那个时候,就是不可阻挡的时刻了。

    除非像岳飞一样,把城防利器床子弩搬到车上来。

    这是富贵呆仗,打的是钱,虽然那些战车的铁料都是渣料,但也是铁料啊!

    换个不傻的指挥都能做出来。当然钱能解决大部分问题,无法解决智商问题,把车阵拉倒旷野和对方轻骑兵比速度,那就是极为弱智的行径。

    他这个袭营的命令,也不是无的放矢,要是让军士无辜牺牲,怕是会被直接剁掉脑袋,变成投靠敌军的投名状。

    他做出袭营的命令,是有宇文虚中的情报支持下,他对金兵大营已经了若指掌,没哪里是突破口,哪里是重点防区。

    天下没有完美的防御,只要找到突破口,再强的精兵也会被突破。

    完颜宗望的扎营技术很不错,依山傍水,前面是水,后面是山,奇兵突袭本来非常困难。可惜的是,现在是冬天。

    河面结冰很厚,这是宗望部能绕行邢州峡谷的原因,也成了岳飞骑兵突袭能够实现的理由。

    对方有多少人?

    不算契丹奴的奴隶辎重兵,就有两万人的精锐,这些不是刚入伍的新兵蛋子,都是些百战老兵。在战场的时候,他们都是疯子。

    不疯魔不成活。

    而这边呢?

    是亲事官,是大宋精锐中的精锐。他们也是疯子。

    八百重骑突击敌军大营,还妄图烧毁辎重?同样也很疯狂。

    “敌袭!”负责望的契丹奴愤怒的嘶喊着!

    沉重的钟声在大营内响起,这是示警的钟声。

    沉重的马蹄声轰隆隆的响起,简陋的、刚刚搭建的大营围栏,根本拦不住高达半吨重的重骑兵的冲击,直接被撞的稀烂。

    围栏被突破,敌军想要包围这群速度不算太快但是势若万钧的骑兵!但是根本阻挡不了岳飞军队的推进。

    凡是挡在前面的契丹奴都被撞翻在地,紧接着被马匹踩踏,变的血肉模糊。

    马匹还在冲锋,辎重大营里,正在连夜整顿粮草,组装投石机,岳飞的八百重骑兵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直接闯进了组装投石机的地方。

    撞烂投石机的木材,撒上猛火油,手中火把扔在了成堆的木材之上。而这八百骑兵并非简单烧毁木料,还在四处冲杀着四处逃跑的工匠。

    投石机的原理很简单,但是整套的机械却比较复杂,不是工匠,很难熟练的完成投石机的组装和维修。

    杀掉他们,才能保证此战完颜宗望没有投石机可以用。

    火光染红了半边天,完颜宁吉在黄巢旧营都看的一清二楚!

    完颜宗望皱着眉,对方是怎么如此精准的找到了辎重大营?又是怎么如此迅速的找到了辎重营的投石机?

    这火点的太快了吧!

    “报!大帅!敌军数千突骑突入辎重大营!现在辎重营情势危急!大帅!”传令兵突然闯进了大帐,面色惶恐不安。

    辽军的铁林军曾经是金国的梦魇。

    现在金军的铁浮屠也是各国的梦魇。

    “突骑?”完颜宗望终于皱眉了!这大宋什么时候有了重骑兵了!不都是步人甲步战兵马?

    这传令兵不会是看错了吧!

    只有重骑才能对奔跑中的重骑造成伤害!

    今夜本来就是夜袭之战,经过了宗泽军的骚扰,他早就养成了身不离甲的习惯,迅速拿上自己的长枪,对传令兵说道:“组织铁浮屠迎战!”

    完颜宗望终于意识到自己有些小看了宋国的精锐!

    与过去的降将降兵不同,这是真正的精锐,与太原守军一样,他们的坚韧不输于金兵!他们的装备同样不弱于金兵!

    等到铁浮屠汇集在一起的时候,完颜宗望眼中有些绝望,辎重营内的投石机的木料算是全部被烧毁了。

    这个结果让他意想不到。一直没有重骑兵的大宋军,怎么突然就有了数千重骑兵袭营?

    撤军,是他现在唯一的选择,他可不会奢求对方的主将是个傻子,只是烧毁木材而没有干掉自己的工匠。

    他本来部署的是铁浮屠休息,虽然围栏十分简陋,但是只要不是马军突入,在斥候和示警的钟声双重保证下,绝对不会出大问题。

    但是今夜袭营的居然是重骑,简陋的围栏,被轻轻一撞撞的稀碎不说。那群契丹奴表现的甚至还不如围栏的木头。让他大失所望!

    被重骑兵的气势下的四散而逃不说,还严重的阻碍了金兵主力的营救!

    这就是用契丹奴的后果,有利有弊,有利的一面很多,比如殿后吸引火力,比如攻坚充当炮灰,脏活累活都可以干。

    当然也有弊端,就是不战自溃,很容易造成现在的局面。

    他看着面前四散而逃的契丹奴,看着慌不择路哪里都是的契丹奴,气不打一处来,他只能看着敌人逃亡而不能追击!

    完颜宗望愤怒的用手中的长刀砍死了挡在面前的契丹奴,但是慌不择路的契丹奴还是拦在他的铁浮屠面前,不能寸进。

    他气愤的仰天怒吼,周围的金兵组织着胆气已经崩了的契丹奴,救火让开场地。

    可惜完颜宗望只能看着一片狼藉的军营,再找不到一点袭营突骑的身影。

    大宋哪里来的具装骑兵?大宋怎么能这么快的反应!大宋怎么可以这么快的烧毁这些木料!成了他内心的疑问。

    如果完颜宗望只是惊疑,那完颜宁吉就是惊吓了。

第七十四章 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一顿烧烤无法解决的

    完颜宁吉绝望的看着自己的阵型,因为对方在整个御马道上,刨了一个个圆形的深洞!

    安营扎寨打洞是必然,但是这洞打的也太密集了呀!

    这些洞不算大,只有人头大小。这些洞不深,只有半个马腿那么大。

    可是就这一个个小小的密集的深洞,阻拦了他的骑兵冲锋。

    马匹崴脚的崴脚,受伤的受伤,快走中的铁浮屠有的马匹直接骨折。让他大为心疼!

    这些可以冲锋的马匹,都是百里挑一的骏马!损失一个都很心疼,如果是战阵而亡,也就算了,算是战死。

    这受伤失去战斗力,还没接触就减员,非战斗减员,算怎么一会儿事?

    投石机的石块没有砸到太多的骑兵,但是沉重的石块撞击的声音,还是引起了马匹的惊慌失措,这一个失措,非战斗减员的骑兵更多了。让完颜宁吉头大。

    砸没砸死多少人,结果马却受伤这么多!

    这仗打的太憋屈了!

    不过完颜宁吉也是个将才,吸收了早上一波铁浮屠冲击军阵失败的经验,沉着的下令缓慢撤退,人都下马,步战!

    巨大的木竖了起来,你有床子弩,我有木!靠着木,走到敌阵之前!然后两军对垒,正面作战,完颜宁吉自问,金兵谁都不怕!

    而且自己还带了不少的猛火油,一定会给对方的战车带来极大的伤亡,他就不信对方的战车全是铁做的!

    大兵刚刚准备好,准备前进的时候,完颜宁吉就看到了远处自己大营着火了!

    走还是留?

    完颜宁吉两难之中,走是肯定能走掉的,对方仰赖的战车,在追击战中,并不好用速度太慢,无法追击。

    就这么走,他不甘心,可是大营那边,他又很担心。

    “杀!”完颜家没有懦夫!他相信完颜宗望可以处理好袭营之事!

    兵持续推进,绕开了脚下的深洞,不断的前进着,箭矢叮叮当当的响起,插在了木之上。这力道是手弩的力道。

    根本无法突破兵的防御!

    持的士兵心中大喜过望,破阵在望啊!

    只要再走三百步,就可以抛出猛火油,打对方个措手不及了!

    只是他们忽然看到空中飞过来一个个带着火苗的瓦罐,心中打上了大大的问号,这是什么东西?

    很快他们就没有那么多疑问了,瓦罐落在了地上,猛地爆开,**的油一样撒了士兵一身。

    这是油?金兵用力嗅了嗅,心中大惊失措!这是猛火油啊!而且这瓦罐还不是一波,而是一波接一波的砸在了阵中。

    哀嚎声还未响起,火光猛地窜起!

    整个阵型火光冲天而起,哀嚎声也此起彼伏,无数士兵打着滚,想要弄灭自己身上的火苗,可是这猛火油之火,水泼不灭,翻滚只会让自己身上粘上更多的猛火油。

    人间炼狱一般的金兵阵营,大兵也丢掉手中牌拼命扑打着身上的火焰。

    宋军的弓弩和箭矢再至,这次不仅仅是普通箭矢,还有火箭,以及一枪三剑箭,金兵本来就受到了火攻,仓皇之下,损失惨重。

    清脆的青铜钲声在战场响起,这是完颜宁吉不甘心,但是不能不下的命令。

    闻鼓而进,鸣金收兵。

    刘经看着敌人撤退,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故以火佐攻者明,以水佐攻者强。水可以绝,不可以夺。夫战胜攻取,而不修其功者凶,命曰费留。故曰:明主虑之,良将修之。非利不动,非得不用,非危不战。孙子诚不欺我。”

    刘经想起自己以前学《孙子兵法火攻篇》时的那种不屑,战场上都是疯子,这兵书上所言,火攻明君要慎重,将领需要认真仔细,不到紧要关头,不能用。

    果然如此啊!

    良将警之,需要警惕对方对自己使用火攻啊!刘经暗自记下来,战车全部木制品,外面蒙着铁皮,但是还是木头的可经不起猛火油火烧。

    整个战场充斥着的烤肉的味道,还有那一声声惨烈的哀嚎声,不绝于耳,充斥着整个御马道。

    刘经命令部队,打扫战场。

    岳飞和傅选两人气喘吁吁的回到了军营之中,身后的马匹的呼吸也非常的急促。

    这是一段突袭,稍微脱离金兵辎重营没有几十步的距离,骑兵就翻身下马,再跑下去,这些马就要废了。

    所以他们都是牵着马回营的。

    “金兵完全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强大,调度指挥无序!他们遇到危险也会慌乱,遇到未见过的军器也会犹豫,面对长枪铁矛也会流血。面对不可力战之敌,也会四散而逃。”

    “他们也是人啊!”傅选气喘吁吁的感慨着。

    他的两眼通红,身上还是抑制不住的兴奋,这种战斗很容易激起血性,到现在他的心情都未曾平复。

    “金兵当然是人,不是人,难道还是什么不灭金身吗?”岳飞也调笑了一句。这一战打的轻松,超过了他预料。

    本来他已经做好对方重兵防守,付出极大的伤亡,才能拿下辎重营,烧毁对方投石机木料。

    完颜宗望还是轻敌了啊!如果对方部署几百铁浮屠防止偷袭,自己很有可能无功而返。

    谓之骄兵,兵骄者灭。

    岳飞忽然对各种兵书上的话有了更深的理解,纸上得来终觉浅,经过反复的实战,他也在总结,在快速的成长着。

    而且,经过这一战,金兵非人的传言就会不攻自破了。

    这个世界没有刀枪不入的人,只要是人就会流血。

    而赵桓却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道士,这家伙的打扮的确是个道士,外戴顶道帽,穿件竹叶对襟道袍,手执如意。

    说的话,也是云里雾绕忽悠人那一套。

    此人就是孙博大力推荐的人,郭京。

    但是让赵桓有些意外的是,这个郭京大刀片子砍在身上,却一滴血都不掉,砍人的虽然是大病初愈的沈从,即使气力不足,那刀也很锋利啊!

    不应该啊!这么会这样?

    赵桓并没有怀疑自己的世界观,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郭京,等待着他的表演。

    相信你一丝一毫算我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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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北宋振兴攻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宋振兴攻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宋振兴攻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