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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希北庆     承包大明txt下载     承包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世上已无张居正

    等徐梦彻底发泄完之后,徐茂才道:“老爷为何如此生气?”

    徐梦坐在椅子,微微喘着气,是咬牙切齿道:“那些个家伙,本事没什么本事,成天就知道指责别人的不是,马政这么多问题,又不是老夫造成的,他们却指责老夫无所作为,管理失当,真是岂有此理。”

    当初张居正变法虽然给明朝带来一丝曙光,但根本问题,张居正并没有解决,就是这阶层固化的问题,他只是将整个官僚集团全部压制住,但并没有彻底铲除,其实各个方面都还存在不小的问题。

    马政的问题就更加多了,这战马是在逐年减少,而且质量堪忧,参差不齐,以次充好。

    恰好前些天河南一名县官上了一道奏章,弹劾当地的牧马官员,疏于管理,任性的连马厩都没有,这马匹到处乱跑,其实也就是丁点大的事,但是不少大臣就借此指责徐梦管理不当,这战马年年减少,但太仆寺却富得流油,这钱没花出去,就证明你没在管事。

    虽然是借题发挥,但也不能说错。

    然而徐梦心里也委屈。

    这战马减少的根本原因,是在于牧场在萎缩,大量的牧场被那些皇亲国戚侵占。哪怕是拿钱去蒙古人那里买,这钱一路过去,到了边塞还能够剩多少,而且对方还是敌人,这怎么能买到好马。

    其实徐梦干得还算是不错,他知道这钱扔出去买不了什么好马,正好这些年又没有什么战事,他索性就少买一些,从财政的角度来看,他其实干得非常不错,至少将钱存下来了。

    徐茂好奇道:“难道他们真的因为那些传言,开始弹劾老爷?”

    徐梦道:“不然还能为什么,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说得是有鼻子有眼的。”

    徐茂疑惑道:“就算是老爷你举荐的郭淡,他们也不至于为此弹劾老爷,难道他们真的奈何不了郭淡,故而找老爷撒火?那还不如直接找郭淡,毕竟郭淡还只是一个小牙商。”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方才我只是一时生气才那么说的。”徐梦叹了口气,道:“想不到兜兜转转,还是被卷了进去。”

    徐茂面色一惊,道:“难道他们是认为老爷你暗中支持皇贵妃?”

    徐梦点点头。

    “这可就糟糕了。”徐茂立刻意识到这事情的严重性。

    当初李贵大太监可都说郭淡这主意可真是阴险。

    但其实郭淡也就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初徐梦就是想避开这事,才将郭淡推上去的,郭淡这回偏偏要将他拉进来。

    那些官员也不至于说为了郭淡一个小牙商,去针对徐家,他们可没有这么无聊。

    万历撤了禁军,将银子拿回来,他们也将郭淡抛之脑后,为了郭淡费那么多精力,不值得。

    他们听到这消息,第一反应就是原来你兴安伯是支持皇帝册封郑氏为皇贵妃,换而言之,就是支持皇帝废长立幼。

    这是礼教所不能容许的,谁若触犯这一点,那就是触犯整个士林的利益。

    徐梦是百口莫辩,立刻成为众矢之的。

    徐梦哼了一声道:“大不了老夫不干了,就他们说得那些事,除非张阁老在世,否则的话,谁也处理不了。”

    这老狐狸也是能屈能伸,他徐家这么多代积累下来,有的是钱,他管理太仆寺这个油水部门,自己从来不捞,他知道这事的严重性,不能跟他们争下去,只能认怂,我回家颐养天年。

    “兴安伯切不可意气用事啊!”

    只见那成国公朱应桢入得大堂来。

    徐梦愣了下,站起身来,道:“成国公来了。”

    朱应桢瞧了眼地上的碎片,叹了口气道:“兴安伯,此事你做得有些过于草率啊!”

    徐梦顿时一脸委屈道:“成国公有所不知,当初陛下希望太仆寺支钱举办册封大典,老夫就是不想卷入这些是是非非中,才举荐郭淡给陛下的。”

    “原来如此。”朱应桢点点头,道:“但事已至此,兴安伯难道认为还能够全身而退么?张阁老就连死了都被他们给挖了出来。”

    徐梦重重叹了口气。

    朱应桢继续安慰道:“你也无须过于担忧,这事最终还是得看陛下的意思,我们可是支持你的。”

    这太仆寺跟兵部息息相关,又掌控着财政大权,里面的利益网是错综复杂,如果徐梦突然撂摊子,鬼知道顶上去的会是谁,很多人都想将自己的人推上去。

    徐梦瞧了眼朱应桢,苦笑道:“老朽也不过是说说气话,成国公勿要当真。”

    这哪是什么气话,他事真的想退,但是他看朱应桢这反应,也知道这很难退,他不能不顾徐家在军方的势力。

    正当这时,徐继荣突然蹦蹦跳跳跑了进来,道:“爷爷,咦?朱伯父也在啊!小侄见过朱伯父。”

    “贤侄无须多礼。”朱应桢看到这个活宝,笑着点点头。

    徐梦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徐继荣忙道:“爷爷,孙儿想去锦衣卫。”

    徐梦纳闷道:“去锦衣卫?你小子又发什么疯。”

    “孙儿就是想跟淡淡一块。”徐继荣嘻嘻笑道。

    听到“淡淡”,徐梦嘴角抽了抽,“去外面跪着。”

    ......

    内阁。

    “申首辅如何看这事?”

    王家屏询问道。

    申时行犹豫片刻,叹道:“老夫以为这事,不在于马政,这事你我心知肚明,但即便就事论事,兴安伯已经是干得非常不错。”

    “非常不错可也谈不上吧。”王家屏道:“这马政确实存在诸多问题,而这直接危及到国家安全,兴安伯身为太仆寺卿,他并没有想办法解决这些问题,而我们身为内阁,不能视而不见啊!”

    申时行瞧了眼王家屏,道:“你是想借此提出马政改革?”

    王家屏点点头。

    申时行叹道:“如果我们这时候提出变革,那只会害了兴安伯,而且,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时机,兴安伯一旦下来,将由谁顶下去?许多人可都想当这太仆寺卿,到时候朝中只会为了这事争吵不休。”

    王家屏道:“但是我们不能总是期望朝中能够一团和气,我们要辅助陛下励精图治,这才是为人臣子该做的事。”

    申时行点点头道:“这老夫明白,但这一切还是等立储一事定下再说,否则的话,纵使你有再好的政策,只怕也会淹没在他们的唾沫中。”

    王家屏无奈的点点头。

    王家屏跟申时行是两种人,王家屏是雄心壮志,要改革,要励精图治,但是申时行总是想和稀泥,他虽然阻止王家屏这时候站出来,但同时他又将弹劾徐梦的奏章给送上去,他不愿意让人觉得他是支持皇帝的,但他也不想让皇帝认为,他是不支持的。

    此时,万历半躺在卧榻上,看着司礼监送来的奏章,乐呵呵直笑。

    一旁的李贵好奇道:“陛下,这奏章好像是弹劾兴安伯的?”

    “是啊!呵呵。”

    “陛下为何看得发笑?”

    万历慢悠悠的坐起身来,将奏章往桌上一扔,笑道:“朕是在笑他们明明就是想杀鸡儆猴,却能够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大义凛然,想那文天祥、岳父皆不过如此,唉......。”

    说到后面,他却是一声哀叹,面露悲哀之色。

    这些奏章中,都是在弹劾徐梦管理不当,说得也是有理有据,但就没有人提过解决之策。

    可见他们针对的是人,而非是事,这个人还不是徐梦,就是他万历。

    谁也不准支持他废长立幼。

    他以为清算张居正之后,就没有人管他,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一个张居正倒下,千千万万个畸形版的张居正站了起来,他现在干什么都被大臣反对,立皇贵妃就是他的反击,但显然这激起了更大的反弹。

    李贵小心翼翼道:“不过这不是陛下希望见到的么?”

    “是呀!这不就是朕希望见到的吗?”万历突然皱了皱眉头,旋即陷入了沉思之中。

    ......

    而此时郭淡倒是非常清闲,徐梦那边不出结果,他也无法运作皇帝的钱,而牙行这边又再进行重组,暂时也没有什么事可干,他只是计划,具体该怎么规划部门,具体事宜还是寇纱在做。

    今儿见天气不错,他换上锦衣卫的制服,准备去卫所那边看看。

    哪知刚刚出门便遇上徐继荣。

    “淡淡,我又为了你受委屈了。”

    徐继荣幽怨的看着郭淡。

    郭淡顿时头大了,郁闷道:“小伯爷,你别这么说好么,这容易让人误会的,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是真的。”徐继荣道:“我见你当上锦衣卫了,怕你无聊,就也想当个锦衣卫,跟你做个伴,哪知我一开口,我爷爷就让我去外面跪着。”

    这时候你跟你爷爷说这事,那不是找跪么。郭淡暗自一乐,嘴上却道:“小伯爷别怕,我不无聊,不信你看。”

    他往身边的杨飞絮一指。

    徐继荣偏目一看,惊呼道:“飞絮妹子。”

    郭淡惊道:“你们认识?”

    杨飞絮将脸一偏。

    徐继荣却是笑呵呵道:“认识,怎么会不认识,我可是被她捉了几回。呵呵。”

    你开心的有些诡异啊!郭淡有些懵,道:“她敢捉你?”

    徐继荣嘿嘿道:“以前干架,经常被她捉,可惜在半道上就给放了,我还想跟飞絮妹子多相处一会儿。”

    说着,他又向杨飞絮问道:“飞絮妹子,你怎么跟淡淡在一块。”

    “滚开。”

    杨飞絮狠狠瞪他一眼,这家伙是个惯犯,以前天天打架,调戏妹子,每回她刚将捉住这厮,上面就来信,让她将人放了,到后来直接下令,不准捉徐继荣,她真得很想教训一下这厮。

    徐继荣嘻嘻笑道:“不滚,你捉我呀。”

    杨飞絮顿时双目冒火。

    这种要求,我可以满足你。郭淡轻咳一声,道:“小伯爷,你想知道她为什么跟着我,而且你也想她捉你是吧。”

    徐继荣直点头。

    “很简单。”

    郭淡拿起徐继荣的手,往自己胸口上一拍,当即惨叫一声,“哎呦!”

    砰!

    杨飞絮顿时一脚踢出。

    徐继荣直接飞了出去,摔在地上,脸上还是懵逼状态。

    郭淡道:“她的职责就是奉皇命保护我,任何想伤害我的人,她都可以动手。”

    “原来如此。”

    徐继荣揉着腹部,爬了起来,这家伙抗打能力那也是一等一的,当然,杨飞絮也没有尽全力。

    杨飞絮嘴角抽了抽。

    郭淡小声道:“不用谢。”

    杨飞絮神色一敛,道:“其实我最想踢的是你。”

第一百六十七章 高手在民间

    这有比较才知道珍惜,在杨飞絮的衬托下,郭淡突然觉得徐继荣是无比的可爱,他赶紧走到徐继荣身边。

    “小伯爷,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徐继荣扣了扣鼻子,不以为意道:“本小伯爷怎么会这么不经打。”

    虽然杨飞絮只是一个锦衣卫,而他是尊贵的小伯爷,但是他平时大咧咧的,不拘小节,他全当是在玩。

    郭淡笑了笑,忽然想起什么似得:“对了!上回我不是说了么,你姑姑可不准你离我太近,怎么你又跑来找我。”

    徐继荣道:“我去问了姑姑,姑姑说她可没有说过这话。”

    “是吗?”郭淡微微皱眉。

    “嗯。”

    徐继荣点点头:“不然我怎会来找你。”

    郭淡听着怪不是滋味的,又好奇道:“不过话说回来,为何你姑姑会出家为道,也不住在伯爵府。”

    徐继荣顿时耷拉着脸。

    郭淡忙道:“哦,我就随便问问,你若不愿说,那就罢了。”

    徐继荣道:“这你放心,就算你认真地问,我也不会说得。”

    “......。”

    郭淡眨了眨眼,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我就是欣赏小伯爷这直率的性格。”

    徐继荣全当真了,嘻嘻一笑,又道:“对了,淡淡,你打算去哪?”

    郭淡眼眸一转道:“如今我身为锦衣卫,自然不能老是在家坐着,得出门执行公务,我现在就打算去执行公务。”

    “执行公务?”徐继荣激动道:“正好我也没事,我就与你一块去执行公务。”

    不是吧。我都说我要执行公务,你还要一块?郭淡呵呵两声:“那就一块走吧。”

    他们沿着马市街往前走去。

    “最近伯爷还好吗?”郭淡问道。

    徐继荣立刻道:“最近我爷爷心情不好,我都不敢跟他说话,一说话,就让我去外面跪着。”

    “这就对了。”

    郭淡点点头,心中莫名生出一种爽感。

    “嗯?”

    徐继荣疑惑的看着郭淡。

    “咳咳咳!”

    郭淡道:“我的意思是,小伯爷出来逛逛是对的,既然伯爷心情不好,就别去打扰他。”

    “这我当然知道,我可都两三天没回去了。”

    徐继荣搓搓鼻子,突然好奇道:“淡淡,你这是在执行什么公务,不像似捉贼啊?”

    郭淡道:“我是负责街道清洁的。”

    “街道清洁?”

    徐继荣眨了眨眼,道:“这街道干净的很,有啥可清洁的,我还以为你是要去捉贼了,真是没劲。”

    话音刚落,就听得前面传来一阵惊恐的叫喊声。

    郭淡举目看去,只见远处是一阵鸡飞狗跳,灰尘滚滚,街上的行人左右捂头奔跑。

    这个乌鸦嘴。

    郭淡郁闷的看着杨飞絮,问道:“那边是我们负责的么?”

    杨飞絮道:“我们的职责是阻止这种情况发生。”

    “淡淡,我来帮你。”

    徐继荣激动的冲上前去。

    “哎!小伯爷.....。”

    可哪里叫得住,徐继荣已经奋勇的冲上前去。

    只见一个面如冠玉,头戴金冠小郎君,骑着一匹白马,冲将过来。

    帅得一逼。

    其身后还跟着十余个仆从。

    徐继荣见得此人,突然一个转身,跑到郭淡跟前:“淡淡,我们快走。”

    “什么情况?”

    郭淡有些懵。

    “荣弟。”

    那小郎君突然叫喊道。

    “走走走,别理他。”

    徐继荣拉着郭淡便往边上的巷子里走。

    那小郎君向左一勒缰绳,那白马前蹄一抬,直接越过边上的一个摊位,抢先拦在巷口,道:“荣弟,你见着哥哥,为何要跑?”

    徐继荣瞪他一眼,又拉着郭淡往前走去。

    “荣弟!”

    那小郎君跳下马来,追了过去。

    “别理那厮。”

    徐继荣绷紧着脸。

    郭淡完全就在状况之外,道:“他是谁?”

    徐继荣道:“陛下的弟弟,潞王。”

    “潞王?”

    郭淡眨了眨眼,突然吸得一口冷气,传说中掏空内库的潞王?赶紧一把拉住徐继荣道:“潞王殿下叫你,你为何不答,就算你不答,你也别拉上我啊。”

    他慌得一逼。

    这潞王可是惹不起,如此爱财的皇帝,竟然为了他的婚礼,将内库都给掏空了。

    徐继荣哼道:“我为何要答,我拿他当兄弟,他却想要做我姑父。”

    “姑...姑父?呃...。”

    郭淡面露震惊之色,这潞王看着也就是十八岁,比徐继荣稍微大一点,怎么会想去徐继荣的姑父?

    不过想想徐姑姑的那容貌,其实也可以理解的。

    这时,那潞王朱翊已经追上前来,拦在徐继荣的前面,气氛道:“荣弟,哥哥叫你多声,你为何不答?”

    徐继荣瞪他一眼:“走开,我不认识你。”

    他的逆鳞,就是他姑姑。

    站在一旁的郭淡,已经在抹汗,生怕连累到自己,这城门失火经常殃及池鱼。

    “等会,等会。”

    朱翊一把拉住徐继荣,又赔着笑脸道:“荣弟勿要生气,那事是哥哥错了,哥哥向你道歉,哥哥保证,再也不打你姑姑的主意,哥哥发誓,真的发誓。”

    徐继荣见他这般诚恳,面色稍微缓和几分。

    朱翊趁热打铁的一手搂着徐继荣的脖子,嘻嘻笑道:“哥哥这趟回来,可是带了一些好玩意,都还没有享用,就打算与荣弟你一块分享,怎样,哥哥讲义气吧。”

    徐继荣眨了眨眼,没有做声。

    “过来过来,哥哥跟你说。”

    朱翊拉着徐继荣走到街边,两个蠢货蹲在街边,在那里嘀嘀咕咕起来。

    过得一会儿,徐继荣突然站起身来:“淡淡,我...我有点事,就...就不陪你了。”

    郭淡忙道:“小伯爷有事,就快些去吧。”

    朱翊一瞅郭淡,纳闷道:“荣弟,你什么时候跟这臭锦衣卫混在一块了。”

    徐继荣立刻道:“他可是我新认的兄弟,你要这么说他,我可就不去了。”

    “行行行,当哥哥没说,咱们快些走。”

    朱翊不屑的看了眼郭淡,又拉着徐继荣往前走去,时不时听他们传来猥琐的笑声。

    他身后的一群狗腿,赶紧将马牵上,又急急跟了过去。

    “呼...可算是走了。”

    郭淡长出一口气,又听得边上行人窃窃私语。

    “天啊!这小魔王又回来了。”

    “唉...这才安宁几日。”

    “小声一点,今后出门多留个心眼就是了。”

    .....

    郭淡目光一扫,只见到处都是一片狼藉,他不禁向杨飞絮问道:“你方才不是说我们的职责是阻止这种情况发生么?为什么你一动不动?”

    杨飞絮面不改色道:“我现在的职责是保护你。”

    “靠!”

    郭淡鄙视了她一眼,又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杨飞絮道:“你应该组织大家赶紧清理街道。”

    “哎呦!肚子疼,我得回去上个茅房先。”

    .....

    然而,郭淡不想管,朝中也根本没有人有功夫管这事。

    如今朝中成天为那马政之事,从早到晚,争吵不休,徐家可也不是纸糊的,况且太仆寺里面的利益牵扯太多人,朝中也有一群人,是支持徐梦的,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更多的人都想借机染指太仆寺,他们是明着暗着支持那些捍卫礼教的言官、大学士。

    这其实就是张居正死后的一个缩影,整个朝廷处于四分五裂的状态,这屁大的事,都能吵个天翻地覆。

    精力都用在这上面,这马政能不废弛吗?

    故而才有养马地竟然没有马厩的现象,这真的是非常悲哀。

    但也很正常,上面天天吵,哪有功夫监督这些小事,而底下的官员自然也就是得过且过,这马又不是我家的,关我屁事,谁要建马厩,那就得问人要钱,要钱就肯定会得罪人,就都不管。

    久经官场的徐梦,是越吵越是心惊胆颤,这种情况他见多了,这吵着吵着就可能会被抄家。最终还是得万历出来,主持公道,消除众怒,平息此事,那么这个结果可就真料不到,因为皇帝不会去看是非对错的,他又不是法官,政治也说不清是非对错,他只会看怎么做才能够令朝中稳定下来,这才是帝王的核心利益。

    而这说一千道一万,马政确实存在很多问题,较真起来,根本没法跟他们争,徐梦很快就处于下风,故此徐梦再度萌生退意,不能再玩下去,会死人的,而他最看重的还是他们徐家的基业,可不能在他这里断了,于是他偷偷去找张诚。

    “相,此事的来龙去脉,你可是最清楚的,这不能怪我呀!”

    徐梦是即委屈又激动的说道。

    张诚点点头道:“咱家明白,这事的确怪不得兴安伯,其实咱家也很想帮兴安伯说话,但是马政也确实存在着很多问题,咱家纵使想帮忙,也搭不上手啊。”

    徐梦叹道:“这我也知道,但是我年事已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望陛下能够另择良才来管理太仆寺。”

    张诚瞧了眼徐梦,道:“咱家倒是可以帮兴安伯向陛下转达此意,但是兴安伯可得想清楚了,你这时候致仕,不就证明他们说得都是对的,那么你就可能变成引咎致仕,你能保证他们会既往不咎吗?”

    徐梦听得眉头一皱,这当然不能保证,这梁子已经接下,谁能够保证他们不斩草除根,他跟申时行、王家屏他们还不一样,他们退了就告老还乡,但是他退了的话,徐家的影响力还在,对方肯定也会担心到时报复。

    这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徐梦纠结的蛋都快碎了,重重一顿足,气急道:“难道我想这样么,我这不都是被他们逼得,我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

    张诚沉吟少许,道:“办法倒也不是没有。”

    徐梦忙问道:“还望相告知。”

    张诚道:“当初陛下可也与兴安伯一样为难,可还是兴安伯帮助陛下渡过那个难关的。”

    徐梦双目一睁,惊呼道:“郭淡?”

    张诚点点头。

    徐梦想了想,又道:“但郭淡只是一个商人,这事跟钱又没有关系,他能帮上什么忙。”

    张诚道:“谁说跟钱没有关系,若没有关系,这事它能闹得这么大吗?要是这么说的话,册封大典可也跟钱没关系。”

    徐梦瞧了眼张诚,思忖不语。

    要说起来,这两件事其实就是一件事,他们反对的其实就是万历不立太子,这两件事都只是一个由头。

    可若就事论事,当然都跟财政有关系。

    张诚站起身来,道:“若是兴安伯没有别得事,那咱家就去忙了,那边还有一些事等着咱家处理。”

    徐梦微微一怔道:“相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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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老狐狸上钩

    这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想当初徐梦为避免惹祸上身,出以奇策,举荐郭淡这个牙商给万历,借商人之才,为万历敛财,并且还取得奇效,他自己也因此是全身而退。

    可这才过了多久,张诚就将这番话原封不动的还给徐梦。

    故此徐梦没有理由拒绝,毕竟这是他想出来的办法,而且还成功了,于是回到家,就立刻命人去将郭淡请来。

    以前郭淡来伯爵府,尤其是受邀,总是觉得没好事,心情不好,因为当时他一门心思吃软饭,但是这一回不同,他是一路爽歪歪的来到伯爵府,他非常期待见到徐梦。

    当郭淡见到徐梦那两个国宝眼时,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快,你这老狐狸可算是有今日。

    “小子郭淡见过伯爷。”

    “免礼!免礼!”

    徐梦赶紧伸手示意,“在老夫这里,那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坐坐坐。”

    他手指向别上的椅子。

    “多谢伯爷。”

    待郭淡坐下之后,徐梦面露慈祥的微笑:“听闻你如今已在北镇抚司任职。”

    “是的。”

    郭淡拱手一礼:“全蒙伯爷当初的提携,小子才有今日,伯爷对小子的大恩大德,小子是没齿难忘。”

    心里却想,如今便就是回报你的时候,相信你也是这么想的,我们都想到一块去了,这事能不成吗?

    徐梦抚须一笑,颇为欣慰道:“你还能记得这事,证明老夫当初没有看错人啊!呵呵。”

    “伯爷过奖了。”

    郭淡点点头,又道:“不知伯爷今日找小子前来,是有何事吩咐?”

    “怎么?没事吩咐就不能找你来?”

    “那倒不是。”

    郭淡忙道:“只不过小子怕连累伯爷。”

    徐梦略显尴尬,半开玩笑道:“看来你不但记得老夫对你的恩情,也同样记得老夫当初没有支持你啊。”

    “绝对没有。”

    郭淡立刻道:“关于那事,我一直都是非常理解伯爷的,即便伯爷当时不说,我也不希望将伯爷拉进来,因为如果只关乎我一个人,那再怎么闹,也只是一件小事,小事就好解决,但如果将伯爷卷起来,那可能就成大事了,对我,对伯爷都不好。”

    “难得你能够想到这一点啊!”

    徐梦叹了口气,道:“可惜老夫到底还是被卷了进来。”

    他面露愁色,左躲右躲,还是没能躲掉,他没有想到,罪魁祸首就坐在这里。

    “什么?”

    郭淡惊愕道:“伯爷此话是何意?”

    徐梦叹道:“也不知是谁将老夫举荐你给陛下的消息传了出来,并且还添油加醋,说你是老夫的人,专门为了老夫敛财,如今老夫可真是百口莫辩啊!”

    这只老狐狸,可真是狡猾,竟然是想着忽悠我跟他站在一条船上去,这可真是抱歉,如今你只能上我的船,而不是我上你的船。郭淡笑道:“伯爷,这清者自清,大不了伯爷与我老死不相往来,时间是可以证明一切。”

    徐梦瞧了眼郭淡,老死不相往来,什么意思,这小子现在是要跟老夫撇清关系么?他不露声色道:“可不是这么简单,你有所不知,当初画展一事,你惹怒了不少朝中大臣,而他们却以为,是我在暗中护着你,故而他们认为若不先将老夫铲除,是无法报复你的。”

    郭淡吸得一口冷气,道:“这不可能吧,为了我一个牙商,去得罪伯爷您。”

    “话可不能这么说。”

    徐梦摆摆手,道:“你虽只是一个牙商,但同时你也不在朝中,只要你奉公守法,再加上有陛下护着你,他们也不能拿你怎样,但是老夫不同,老夫身在朝中,他们要找借口对付老夫,可真是再简单不过。”

    郭淡好奇道:“难道伯爷您经常不奉公守法?”

    “咳咳咳!”

    徐梦差点被这句话噎死,激动道:“老夫当然奉公守法,为官多年,可从未拿过一文不该拿的钱。”

    “那是为什么?郭淡一脸懵懂无知的看着徐梦。”

    徐梦叹了口气:“这朝中之事你到底是不明白呀,纵使你奉公守法,但终究无法做到尽善尽美,他们若要找借口还是找得到的。”

    郭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忙问道:“那可怎么办?”

    徐梦轻咳一声,道:“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如今我们可是一条船的,该当同舟共济才是啊!”

    你想得真美,你现在就是一个背锅的,为我跟陛下遮风挡雨。郭淡受宠若惊道:“伯爷,我何德何能,怎有资格与伯爷你同舟共济。”

    徐梦摆摆手道:“这不是有没有资格的问题,而是我们已经坐在同一艘船上。”

    郭淡道:“伯爷太高看我了,我就一个小牙商,过河全凭狗刨,就没有坐过船。”

    徐梦啧了一声:“你难道以为,倘若老夫出事了,你还能够独善其身么?”

    郭淡忙道:“伯爷明鉴,我绝没有这么想,我一直都认为就算伯爷您安然无恙,他们要对付我,还是会对付我的。”

    言下之意,就是有你没你,对我没啥区别。

    徐梦顿时一脸窘迫之色,事实就是如此,他们要对付郭淡,可不会在乎徐梦的感受,道:“如此说来,你是不打算与老夫同舟共济。”

    郭淡道:“伯爷,这种事我帮不了什么忙,而且我若加入进来,那不是新仇旧恨全加在一块了,反而会拖累伯爷的。”

    “老夫现在可顾不得这么多了。”徐梦突然激动道。

    “啊?”

    郭淡疑惑的看着徐梦,问道:“伯爷不会是想拉几个垫背的吧。”

    徐梦一怔,忙道:“老夫岂是这般无耻之人么?”

    “不像。”

    郭淡摇摇头,心里却骂道,你这无耻老贼,事到如今,竟然还想忽悠我上船。

    徐梦瞧了眼郭淡,心知想忽悠这厮,是比较困难的,这小子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于是退而求其次:“你若不愿与老夫同舟共济,老夫也不勉强你,那你可否愿意为老夫想想办法。”

    郭淡苦笑道:“伯爷,这朝中之事,我所知甚少,不,我是压根就不知道,我是真帮不上忙。”

    徐梦道:“朝中之事,老夫也知道你帮不上忙,但是我徐家也不是泥巴糊的,他们若想要对付老夫,也得找个好的理由,这事跟钱也有关,你可帮老夫出出主意。”

    “这样啊!”

    郭淡犹豫了一会儿,道:“不知是什么事?”

    徐梦叹了口气,先是将马厩一事,告知郭淡。

    郭淡听罢,惊奇道:“为何不建马厩,是因为没钱么?这问题很好解决,给钱就行了。”

    “哪有这么简单,这事说来可就话长了。”

    徐梦大概的跟郭淡说了说这马政。

    而就这大概说说,不经意间两炷香时间就过去了,而且他都没有说民牧问题,那他都没脸说,民牧根本就玩不下去,因为百姓负担不起,纯粹就是劳民伤财。

    官牧其实也差不多,牧场被侵占都不说了,如西北养马区环境恶劣,都是一些流放官员过去,哪有心情管这事,而且明朝的权力结构是内重外轻,即便地方官员想管也没啥权力,另外就是马政就有好几个部门,茶马司、苑马寺、太仆寺,还有个御马监,互不统管,管理非常乱。

    “伯爷,且慢。”

    郭淡打断了徐梦的话:“您再说下去,我也记不住了,这么多问题,怎么解决?”

    “可不就是么。”

    徐梦委屈道:“这么多问题,如何解决啊!”

    郭淡听到这话,觉得明朝灭亡,真是无可挽回的,已经到了问题都无法解决的地步,跟癌症差不多,唯有等死一条路,道:“伯爷都完全没有头绪,那我也没有办法呀!”

    徐梦问道:“你且不要去想这些问题,你就说,倘若换成你们商人,你会如何做?”

    郭淡笑呵呵道:“如果换成我们这些商人,那就没有这些问题啊。”

    徐梦猛地一怔,呆愣半响,突然一拍大腿道:“对呀!如果换成你们商人,那就没有这些问题。”

    这不就自己掉坑里了么。郭淡道:“不对呀!这是马政,不可能换成商人来管。”

    徐梦沉吟道:“可是皇贵妃的册封大典,也不可能有商人参与,既然册封大典都行,为何马政就不行。”

    郭淡眨巴着眼,道:“伯爷的意思,将马政承包给我?”

    “承包?”

    徐梦眨了眨眼,急忙问道:“郭淡,你老实说,若真承包给你,你可有办法改善?”

    郭淡道:“别说承包给我,就算是承包给任何一个商人,肯定也比现在要好,这是一定的,因为不会有这些问题存在。”

    “别说其他的商人,就说你。”徐梦指了指郭淡:“要你的话,你会怎么做呢?”

    郭淡道:“具体什么办法,我就还没有,但是首先,我肯定会让养马变得有利可图,让养马的人变得富裕,让天下有钱人来养马,问题就解决了。”

    徐梦听得是频频点头,道:“如此简单,为何朝廷做不到呢?”

    郭淡笑道:“这可不一样,我做买卖盈亏是我私人的钱,朝廷的钱是属于谁的?”

    徐梦恍然大悟,连连道:“是这么道理,你们商人是想尽办法赚钱,而朝中官员...也是想办法赚钱,不过他们都是赚朝廷的钱,朝廷自然是亏损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向郭淡道:“倘若承包给你,你可敢接受?”

    郭淡道:“如果只是单纯的买卖,并且其中有利可图的话,我当然愿意接受,我是一个商人,有钱赚自然不会拒绝的。”

    “钱不是问题。”徐梦直截了当道。

    “那我就没问题。”

    郭淡回答的也是非常直接。

第一百六十九章 承包**

    “老爷,你难道真的打算将马政承包给郭淡?”

    郭淡前脚刚离开,一旁得徐茂便是立刻问道。

    方才他虽然没有开口,但却是冷汗直流,整个后背已然湿透。

    马政承包给商人?

    这听着是既觉得滑稽,又觉得恐怖。

    这是要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啊!

    徐梦紧紧握拳,咬牙切齿道:“老夫也不想,是他们逼老夫走上这一步的。”

    徐茂赶忙劝住道:“老爷可别意气用事,就算老爷您愿意,这事也是不可能的,哪怕是册封大典,陛下也只是将其中微不足道的部分承包给郭淡,只怕会火上添油啊!”

    “老夫现在冷静的很。”徐梦若有所思道:“此事还真不一定,因为如此一来,陛下和司礼监都会支持老夫的。”

    徐茂疑惑道:“小人愚钝,不知老爷此话是何意思?”

    “郭淡是陛下的人,不然的话,陛下也不会安排他去北镇抚司任职,而陛下一直都觊觎着太仆寺的银子,倘若将马政承包给郭淡,那么陛下想要得到太仆寺的钱便可越过户部和言官们的监督,故此老夫猜想陛下一定会支持的,那么司礼监自然也会支持。”

    徐茂稍稍点头,又道:“老爷说得虽然不无道理,但这事听着还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即便陛下支持老爷您,那文武百官也不会答应的,倘若他们都反对,陛下也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

    徐梦看向徐茂:“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

    ......

    皇宫。

    天还是蒙蒙亮,万历坐在铜镜面前,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平时万历可没这么努力,唯有要举行朝会的时候,他才得这时候爬起来,导致他越发痛恨朝会,因为每次朝会基本上就是看着那群大臣扯皮,他已经不再积极开朝会,但是如今朝中闹成这样,什么事都干不了,他必须得出来仲裁。

    忽然,他从铜镜内看到两个太监小心翼翼举着一个挂有十二串珍珠的冠冕慢慢靠近。

    “等一下。”

    万历突然抬了下手。

    一旁的李贵赶忙上前,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万历抬手指向铜镜中的冠冕,道:“这冠冕戴着头上,是极不舒服,每回朝会结束,朕都觉得脖子酸疼,就不能弄简单一点么?”

    李贵愣了下,才道:“陛下,这可是礼制规定的,重量、珍珠的数量,可都有明文规定,轻一两,少一颗珍珠都是不行的,是不能改变的。”

    万历不禁叹了口气,看着镜中的自己道:“都说这天底下,皇帝最大,可是寻常百姓都尚可选择自己舒适的服侍穿戴,而朕却是不能。”

    言罢,他悲哀的挥挥手。

    李贵赶紧后退两步,然后向那两个宦官叮嘱道:“你们可是要小心一点。”

    “是。”

    那两个宦官点了下头,然后走上前来,为万历戴上冠冕。

    万历从镜中仿佛看到一支无形的手,为他上了一副枷锁。

    但就事论事,人家文武百官如今都已经是穿戴整齐,站在宫门前等候。

    只见他们个个都是闭目养神,彼此之间完全没有什么交流,通常出现这种诡异的氛围,待会就肯定会有一场撕逼大战。

    显然,他私底下已经都沟通好了,待会要谈什么,不需要再交流,如果真得商谈政务,他们又岂会私底下商量好,站在这里也可以议论,光明正大,换而言之,这事并非那么光明正大。

    五更天到,钟鼓响起,宫门开启,大臣们依次入得宫门,刚刚在皇极门前站好,就听得一声高亢的声音。

    “皇上驾到。”

    百官立刻行一跪三叩头礼。

    万历来到门前的台阶上坐下,目光一扫,朗声道:“朕近日收到许多商谈关于马政的奏章,才知道原来这马政存在这么多问题。”

    他也不想拐弯抹角,也不想谈其它的事,你们就是奔着这来的,那还不如我来点破,该撕的赶紧撕,撕完早点下班。

    皇帝既然都这么通情达理,大臣们自然也不会客气。

    御史李植率先站出来,道:“启禀陛下,关于马政的诸多问题,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管理不当所造成的......。”

    他长篇大论,论述马政弊端,说得是头头是道,每个字都非常正确,根本找不到任何错漏,就连一个字都挑不出来,因为这些问题,大家都知道,又不是什么秘密,这都能说错,那他当不上言官。

    他先将问题全部说出来,但并未指责谁,待他说完之后,给事中黄大效站出来,弹劾徐梦身为太仆寺卿,对于马政问题,视而不见,无所作为,要求将徐梦革职问罪。

    不少大臣站出来支持他们。

    套路依旧。

    万历听得是昏昏欲睡,等到他们将套路走完之后,他才不紧不慢看向徐梦,道:“兴安伯。”

    “老臣在。”

    徐梦赶紧站出来。

    万历面色不悦道:“你有何要说得?”

    徐梦道:“回禀陛下,臣以为李御史说得非常对,那些问题的确存在,老臣也不敢隐瞒,但是黄给事之言,老臣不敢苟同......。”

    不等他说完,黄大效立刻道:“这管理失当,你身为太仆寺卿,难辞其咎,下官何错之有?”

    徐梦反问道:“这些问题难道是我上任之后,才出现的吗?”

    黄大效道:“你这分明就是在推卸责任,就算你不是造成的,但是你既然知道这些问题的存在,为何不解决这些问题,这不是失职又是什么?”

    “那是因为这些问题,根本就没法解决。”

    徐梦指着他们道:“你们这些言官就知道指责别人的不是,你们只是点出问题所在,可是却从来不说解决之法,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这回可真是老夫聊发少年狂,说着,他便向万历道:“陛下,臣自认为干得算是不错的,至少没有让那些问题变得更加严重,倘若朝中有任何人,能够提出解决之法,老臣就愿意俯首认罪,若无人能够解决这些问题,自然也不能怪老臣管理失当,这是没法解决的。”

    这话可真是狂妄,无疑是在扇满朝文武的耳光。

    黄大效激动道:“你这分明就是强词夺理......。”

    “哎。”

    万历一抬手,阻止黄大效继续说下去,道:“朕觉得兴安伯说得不无道理,倘若这些问题根本无法解决,自然也怪不得兴安伯,诸位爱卿论马政,无非也是希望马政得以改善,这才是最重要的。朕现在想知道,你们可有办法解决这些问题,至于是否该问责,之后再谈。”

    黄大效顿时有些尴尬,他是言官,言官就是嘴炮哥,他们职责专门监督文武百官的,讲道理他们在行,但真的要解决问题,可不是他们擅长的。

    万历目光一扫,道:“难道真如太仆寺卿所言,这些问题是无法解决的吗?”

    “启禀陛下。”

    王家屏忍无可忍的站了出来,“这些问题并非是无法解决的,在弘治年间,时任太常寺卿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的杨一清就曾改善陕西马政,且击退蒙古大军,可见这些问题皆乃人造成的,而非是天灾所致,既然是人造成的,那自然也是能够解决的。”

    李植、黄大效纷纷出言支持。

    就是人造成的。

    申时行闭目暗自一叹。

    王家屏也有些郁闷,他只是就事论事,改善马政,关键徐梦说得话也忒打脸了,如果满朝文武都无法解决这问题,传出去,会让天下人笑掉大牙的。

    徐梦道:“王大学士,也就是说你有办法解决这些问题?”

    王家屏瞧了眼徐梦,道:“我认为此事虽怪不得兴安伯,但是亦非是不可以解决的。”

    徐梦道:“这战马年年减少,并非全因管理失当,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牧场在逐年减少,如果王大学士有本事解决这个问题,那我便立刻俯首认罪。”

    此话一出,群臣皆是一惊,其中还包括那成国公朱应桢。

    这老头是要鱼死网破吗?

    这地是不可能缩小,那么牧场逐年减少,肯定就是被人侵占,能够侵占国家牧场的,自然不是小人物呀!

    王家屏也是个暴脾气,既然你都说了这份上,那何不直接戳破,反正他早就对此很不爽。

    申时行一看情况不妙,急忙站出来,道:“兴安伯稍安勿躁,这治国之道可不能意气用事呀。”

    这要查,可能都会查到皇帝头上去,因为很多皇亲国戚都侵占牧场。

    王家屏瞧了眼申时行,面露沮丧,也就不再言语。

    黄大效立刻道:“兴安伯,你别这里混淆视听,你身为太仆寺卿,这管理不当,理应向你问责,倘若那边疆统帅,因指挥失误,导致战事失利,那他们是否也可以说,此战换谁来都打不赢,可问题是还能再打一次吗?”

    说着,他又向万历道:“陛下,万万不可开此先例,否则的话,人人都可以以此逃避自己失职之罪。”

    万历稍稍点头。

    徐梦立刻道:“陛下明鉴,老臣绝非是想逃避问题,老臣只是觉得委屈,因为这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就算要改善,亦非一朝一夕之事,老夫敢说,这满朝文武,换谁来都无法立刻解决这些问题。但是老臣有一策,可立刻解决这些问题。”

    这老狐狸可也是精明的很,他先是故作要鱼死网破,吓唬住他们,证明这事乃顽疾,你们都解决不了,就我有办法解决。

    万历等着就是这句话,忙问道:“兴安伯有何之策快快说来。”

    徐梦道:“将养马一事承包于商人。”

第一百七十章 不慎揭榜(求订阅)

    承包?

    是我们出现幻听了么?

    皇极门前是鸦雀无声,承包一词,出现在皇极门前,显得有些太突兀了。

    过得好半响,李植突然怒喝一声:“一派胡言,这简直就是一派胡言,国家马政怎能承包于商人?”

    他这一声嚷嚷,其余人也都反应过来,立刻是口诛笔伐,口沫横飞的指责徐梦,包括一些中立派都是直摇头,而一直支持徐梦的成国公等人都不敢帮徐梦说话,他们事先也不知道的这事,知道还能让他这么胡说。

    这简直就是病急乱投医。

    马政承包给商人,搞笑你是认真的。

    徐梦却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还朗声质问李植道:“敢问李御史,为何不可?”

    李植道:“这还用问吗?这国家政务怎能交予商人。”

    徐梦却是摇头道:“我还是不明白,李御史此言究竟是何意思?为何就不能承包于商人,是商人办不好,还是怎么,你倒是说个理由出来,而不是因为对方是商人,而反对。”

    李植都气乐了,糊涂的人见得多了,如这般糊涂的可真是见所未见,这事跟册封大典不一样,册封大典毕竟是皇帝的事,而且只是将其中一些吃的用的,包给商人,这是可以的,潞王大婚不也到处买珠宝么。道:“若商人能够办得好,那还要我们这些臣子干什么?”

    徐梦抚须笑道:“那不知李御史可有办法处理这些问题?还有哪位有解决之法?”

    “我......。”

    李植张着嘴,却出不了声。

    徐梦哼了一声:“你们这些人,成天将忠君爱国,江山社稷挂在嘴边,但其实顾得都是你们的利益,你们没有办法解决,只知道指责他人,且为了自己的面子和权力,还不准他人来解决问题,真是岂有此理啊。”

    万历听得忍不住拍掌叫好,心想,这老头平时总是不做声,却没有想到口才这么好!

    黄大效立刻站出来哼道:“那依兴安伯的意思,商人便可解决?”

    “不错。”

    徐梦立刻道:“承包于商人,是百利而无一害,所有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申时行、王家屏等一干阁臣是惊讶的看着徐梦。

    这是谁给你的勇气?

    他们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解决,而是这里面的利益太复杂,不太好处理,没有人保证能够解决,倘若交给商人就能够迎刃而解,那他们真的该回家养老。

    “好好好,我黄某人愿闻高见。”黄大效气得脑袋都是上下颤抖着。

    徐梦不紧不慢道:“承包于商人,首先,这一切都可简化,能够为朝廷节省不少人力物力;其次,朝廷可放出悬赏榜,广集天下之能士,由能者承包,双方白纸黑字签订契约,朝廷每年拨多少钱给他,他们养多少匹马,还包括这马匹良劣,一一都可写明。”

    黄大效哼道:“这商人奸诈,世人皆知,他们若拿了钱,不办事,又怎处理?”

    徐梦道:“揭榜之人,必须得先交以足够的押金,若未能完成任务,朝廷可扣除押金,若全都完成,朝廷给予奖金,赏罚分明,朝廷是怎么也不会亏的。这也是承包于商人的第三大好处,商人地位卑微,朝中官员皆可监督之,避免到时出了问题,又相互指责,相互推卸责任。”

    万历点点头道:“爱卿言之有理啊!”

    黄大效道:“陛下,这如何可以,国之政要竟然承包于商人,这要传出去,朝廷颜面何在。”

    不少大臣立刻出言,坚决反对徐梦。

    徐梦哈哈大笑起来。

    万历问道:“爱卿为何发笑?”

    徐梦道:“陛下可是瞧见了,他们在乎只是自己的颜面和地位,而非是我大明的江山社稷,他们弹劾老臣,也是为了我自己啊。”

    万历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怒火,这话他早就想说了,干啥啥不行,天天就知道制度,礼仪,尊卑。

    “你...你血口喷人。”

    黄大效气得差点没有吐血。

    一向能言善辩的言官们,竟然被徐梦说得是乱了方寸,只能怪徐梦不按套路出牌,平时大家撕逼,搞得是政治斗争,讲究的是引经据典,你扔个承包出来是几个意思。

    徐梦道:“除面子和地位之外,那你倒是说个所以然出来,究竟承包于商人,有何不可?比起如今,又差在哪里?”

    一直沉默的姜应鳞突然站出来道:“自古以来,都是尊崇农为本,商为末,若大行商道,商必与国争利,与民争利,国必亡矣。”

    这真是一针见血,商人逐利,乃天性,商人得利多,那么国与民的利益自然就会受到伤害。

    徐梦道:“我并非是在推崇商道,我只是建议将养马一事承包于商人,其实在马政中,一直也都不乏茶马交易,边境上早有人借商人之才,与蒙古人进行马匹交易,我的建议亦是如此。”

    万历见火候也差不多了,该说得都说了,继续让他们争下去,没个头,毕竟掌权者,可都没有做声,突然看向一旁沉默的申时行,问道:“申首辅以为呢?”

    申时行拱手道:“回禀陛下,臣以为兴安伯之策,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但这种事并无先例,朝廷还需谨慎行事,臣建议先拿出一些已经废弛的牧场承包出去,若真是可行的话,再行定夺。”

    张诚立刻站出来道:“臣赞成。”

    张鲸也赶紧站出来表态。

    这内阁与司礼监、东厂这三大权力机构都赞成,万历有了底气,于是道:“申首辅之言,深得朕心,此事就交由太仆寺。退朝。”

    言罢,便赶紧开溜。

    大臣们还未反应过来,皇帝就溜得没影了。

    过得半响,他们才回过神来,这一下就炸开锅了,群臣议论纷纷,个个都是义愤填膺。

    他们开始将矛头指向申时行,你要不赞成,皇帝也不能一意孤行啊!

    “申首辅贵为内阁之首,怎能赞成这种荒谬的建议。”

    “这要传出去的话,朝廷必将颜面尽失,百姓都会笑话我们的。”

    “您这么做,将置我朝文武百官于何地?”

    .....

    申时行笑呵呵道:“各位还请稍安勿躁,且听我一言。这事不是那么容易成的,各位不妨想想,一些已经废弛的牧场,且所拨款项不能高于规定,又要养出良马来,还得交予足够的押金,这可是比登天还难啊!我若不这么说,只怕兴安伯也难以心服口服。”

    他为官为人,都是讲究以德服人,而且他向来就是和稀泥,尽量调和各方,不要让朝廷分裂,因为一旦分裂,那就什么事都没法干,整天就剩下撕逼,故此他也不想问罪徐梦,反正是尽量保证两边都不得罪。

    “申首辅言之有理,这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不错,这的确是吃力不讨好之事。”

    “我看也没有哪个商人敢揭此榜啊。”

    ......

    大臣们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这种事连他们干不好,商人能够干得好吗?

    难道承包给商人,那些既得利益者,就会愿意放弃手中的利益,只怕还会变本加厉,顺便再勒索一下商人,这商人哪里敢得罪他们。

    只不过他们方才过于纠结这“农商尊卑”,导致他们没有想到就事论事,当然,这也是他们的一贯作风。

    但如今冷静下来之后,他们都意识到这个问题,也包括那些言官。

    “我就不信有人敢揭此榜。”李植哼道:“倘若此策不成,我倒要看看他兴安伯还有什么可说的?”

    刑部主事孙如法突然道:“你们也莫要忘记,那郭淡可是兴安伯的人,你们说这会不会是......?”

    黄大效立刻道:“倘若郭淡敢揭榜,那更是好极了,可以连他一块收拾了。”

    ......

    而徐梦现在可没有他们想得那么多,他已经是无路可退,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故此他回到衙门,就立刻命人去马市街那些商业地带贴榜悬赏。

    这榜贴出来,顿时将整个京城的富商都给吸引过来,每张榜单面前都是一片哗然之声。

    “听说这十个牧场废弛已久,那草长得都快比人高了,说是荒地都不为过。”

    “朝廷花那么多钱,都弄不好,更何况咱们商人。”

    “这些就不说了,最有趣的是,还得先交五千两押金,且不说这钱是多是少,问题是这钱交出去了,万一他们随便找个理由不还咱们,咱们又能怎样?”

    ......

    别说动心,这些富商来此,纯粹就是图个乐,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

    总而言之,一句话,谁揭谁傻逼。

    这明显就是朝廷用来坑钱的。

    就连奉命来此看榜的官员都觉得这是在瞎扯淡,但凡脑子清白的可都不敢揭这榜,因为这里面的水太深了,你一个商人混进去,跟找死有什么区别,故此他就留了两个衙役在边上候着,自己则是跑去对面的茶肆坐着,那两个衙役也懒得管,蹲在一边聊天。

    “这是在干什么,怎么都围在这里,小心本锦衣卫治你们阻碍街道,有碍市容,拉帮结派之罪。”

    听得一声颇为嚣张的嚷嚷,大家转头一看,只见身着鲜明制服的郭淡拨开人群,挤了进来。

    这些富商哪个不识郭淡,也知道郭淡是开玩笑的。那秦庄便是呵呵笑道:“郭贤侄,你这锦衣卫当着可真是威风啊!”

    “是吗?我也觉得这制服非常适合我,红红的,如我心一般。”郭淡得意的笑了笑,又是问道:“这天都已经黑了,马上就要宵禁,你们怎么还围在这里?”

    周丰指着墙上道:“贤侄,你看墙上,那是什么?”

    郭淡回过头去,凝目看了看,一字一顿道:“悬赏榜?悬赏什么?”

    他突然伸手将榜单扯下,拿到眼前看了看,哦了一声:“原来朝廷是要招弼马温呀。”

    言罢,他又抬头看向那些商人,叮嘱道:“各位,可别说我没有劝告你们,冲动是魔鬼,这事可决计做不得呀,据我所知,这里面水深得很...咦?你们为何都这么看着我?”

    只见一众富商们是呆若木鸡的看着他。

    秦庄木讷的点点头,道:“贤侄,我们知道这事干不得,故此我们都离得很远。”

    “那就好。”

    郭淡点点头。

    “可是贤侄......?”秦庄是欲言又止。

    “怎么呢?”郭淡疑惑的看着他。

    周丰缓缓抬起手来,指着郭淡手中的榜单道:“贤...贤侄,你为何要这榜单扯下来?”

    郭淡道:“因为看不清啊!这有什么问题吗?”

    周丰吞咽一口,道:“你扯下榜单就代表你已经揭榜。”

    “擦!这是哪个流氓定得规矩。”

    郭淡当即吓得是魂飞魄散,转身便要将榜单挂回去,哪知这见两个两个孔武有力,凶神恶煞的衙役挡在前面。

    郭淡打了个哈哈道:“两位衙爷,小弟途径此地,见到这榜单掉了下来,正欲拾起挂回,虽是见义勇为之举,但二位也无须夸奖我。”

    “胡说。”

    其中一个衙役怒斥道:“我亲眼见到你扯下这榜单的。”

    你亲眼见到,你不阻止我?郭淡激动道:“我身为锦衣卫,胡说乃是我的职责所在。咳咳咳,我的意思是,大家都是穿制服的,这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当天黑了,大家都眼花了。”

    他话音刚落,其中一个衙役就是一手抓住郭淡,冲着对面的茶肆道:“大人,大人,有人揭榜。”

    “还真有傻子揭榜。”只见一个圆圆身子,留着两小撇胡子的中年男人踉跄的跑了出来,扶了下自己的乌纱帽,“是哪个傻子,咳咳咳,谁?谁人揭得榜?”

    那衙役拿着郭淡的手高高举起,道:“就是他。”

    郭淡欲哭无泪道:“大人,这只是一个误会呀!”

    “你手里拿着榜单,还什么误会。”

    这小官激动的都蹦起来,想不到第一天就完成任务,赶紧道:“快快快,快带他去见伯爷。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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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无奈独吞

    “哎呦!这...这下可是糟糕了!”

    周丰看着被带走的郭淡,突然惊呼一声。

    秦庄微微一愣,问道:“周老弟为何这般说。”

    周丰道:“秦兄莫不是忘了,我们才刚刚入股他们牙行啊!”

    秦庄顿时呆若木鸡。

    他们都是京城有名的大富商,岂不知这牧场里面的水有多么浑,这可是一条死路啊!

    ......

    “说好的保护我呢?”

    郭淡被那两个孔武有力的衙役夹着,不禁回过头来,又惊又怒的看着跟在后面悠哉悠哉的杨飞絮。

    杨飞絮缓缓道:“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郭淡睁大双眼:“这都要带走我了,还不会伤害?”

    杨飞絮微微蹙眉,然后向一旁的小官员问道:“请问你们会不会伤害他?”

    那小官员立刻道:“不会,不会,我们哪敢伤害你们锦衣卫。呵呵。”

    杨飞絮又向郭淡道:“你听见了。”

    郭淡怒喷道:“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讲礼貌呢?你不是一直都推崇能动手就别瞎逼逼么?”

    ......

    而此时徐梦还留在太仆寺加班,他心里其实也慌,万一郭淡不去揭榜,那可就尴尬了。

    “伯爷,伯爷,有人揭榜。”

    一个小吏急急跑入堂内,欣喜道。

    徐梦不禁大喜,这小子还是能够相信的。

    “郭淡!”

    当徐梦见到郭淡,那是异常激动,“哎呦!老夫方才都还在想,这京城之内谁有魄力敢揭此榜,想来想去,唯有你郭淡,没曾想到,还真是你,哈哈。”

    这演技可真是没得说,也难怪当初郭淡被他忽悠。

    “伯爷,这只是一个误会。”

    “哎!你就别谦虚,你的手段,老夫可是知道的。”

    徐梦又向那些小官员挥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说着,他又看了眼杨飞絮道:“你也下去吧。”

    杨飞絮又看向郭淡。

    郭淡哼道:“你不是很讲礼貌吗?如今伯爷叫你出去,你还愣着作甚,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级别。”

    杨飞絮怒哼一声,转身便走了出去。

    这门一关上,郭淡便往椅子上一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叹道:“这戏演得可真是累人啊!”

    徐梦瞧他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嘴角抽了抽,但他还是忍了下去,坐在一旁,道:“老夫倒是觉得你这是多此一举,哪怕真是一个巧合,那些人也会以为是我们串通好的。”

    郭淡呵呵道:“我又不是演给他们看的。”

    “那你是演给何人看的?”徐梦好奇道。

    “呵呵。”

    郭淡笑了笑,道:“不过伯爷还真是厉害,竟然能够让陛下答应你贴此榜。”

    “这些就先别说了。”徐梦摆摆手,道:“如今老夫可全指望你,若将此事办砸了,我们谁都逃不了干系。”

    他现在迫切的想把郭淡跟自己绑在一条船上。

    那可未必,不然我找你干嘛。郭淡笑道:“我这边是没有问题,反正多少钱,多少马,关键是朝中,倘若有人捣乱,这我可就保证不了了。”

    徐梦哼道:“这你放心,他们若敢捣乱,那老夫也有得说了。”

    今日他们双方只是简单的交流一下,让彼此安心,具体签约,自然不会马上进行,郭淡也得拿到关于那些牧场的详细资料,才能够跟朝廷谈价。

    待郭淡回到寇府时,已经入夜。

    “贤婿为何这般时候才回来?”

    寇守信问道。

    揭榜的时候,已经是宵禁前夕,牙行早已关门,故此寇家暂时对此是一无所知。

    郭淡笑道:“途中出了一些小意外。”

    寇守信点点头,又道:“贤婿,有件事我得叮嘱你。”

    “什么事?”

    “今日下午,朝廷突然贴出悬赏榜,说要将几个牧场承包给商人,这事你可千万不能......。”

    这话都未说完,郭淡便掏出一张榜文来,直接打开来,眼巴巴的问道:“岳父大人说得可是这榜单?”

    寇守信定眼一瞅,惊诧道:“这榜为何在你手中?”

    郭淡叹道:“小婿方才不是说出了一点小意外么,其实就是这事,小婿回来之时,一个不小心,就将这榜单给扯了下来。”

    “一个不小心?”

    寇守信气得连连顿足道:“那你倒是赶紧挂回去,你带回家来干什么?”

    郭淡道:“我是很想挂回去,可是还没来得及,就被那些衙役给拦住了,然后就被他们带去太仆寺了。”

    寇守信紧张兮兮道:“之后呢?”

    郭淡道:“之后伯爷就强逼着小婿揽下这事。”

    “哎呦!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一直在旁观察的寇纱突然走过来,搀扶着寇守信,白了郭淡一眼,又向寇守信道:“爹爹未免也太不了解夫君了,以他的性格,又怎会犯这错误,就算他不小心,若他不愿,也是决计可以推掉的,这分明就是他有意要揭榜。”

    “小声点,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

    郭淡赶忙道。

    寇守信震惊的看着郭淡,道:“贤婿,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郭淡嘿嘿笑道:“也没什么,我就是想报复报复一下兴安伯。”

    “报复兴安伯?”

    寇守信听得双腿都颤抖,你一个商人,竟然去报复伯爵,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

    寇纱微微蹙眉道:“夫君,爹爹身体不好,你就别说这些话吓爹爹。”

    “是真的。”

    郭淡道:“若无兴安伯从中作梗,我们哪有这么多麻烦事,有道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寇守信捶着胸口道:“贤婿,你糊涂呀!咱们只不过是一商户,你这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啊!”

    郭淡笑道:“岳父大人勿要担心,光凭我一个人,我当然不敢这么做,但是我还有一同伙,这同伙可是非常厉害。”

    “同伙?谁?”

    “陛下。”

    “......。”

    这是过家家吗?

    可听郭淡的语气,这就是在过家家啊!

    郭淡又大致的跟寇守信解释了一遍,最终目的,就是要帮皇帝赚钱,只是顺便报复一下徐梦。

    寇守信听罢,是长松一口气,原来是为陛下办事,那就无所谓了。

    而寇纱并未说什么,不是她赞成,而是因为她知道寇家已经是无路可退,只要离开皇帝,下场一定是非常悲惨的,肯定要想办法帮皇帝赚钱,她更多是在想,该如何帮助郭淡。

    故此当寇守信回屋歇息后,寇纱便道:“夫君,有一事你可能忽略了。”

    “什么?”

    “如今我们牙行已经不是我们寇家的,那边可还有二十三个股东,你又不能与他们说出实情,他们不见得敢答应做这买卖。”

    郭淡笑道:“夫人难道忘记,我曾与你说过,我要单独运作陛下的钱,这正合我意。”

    寇纱微微睁目,又道:“可他们若是见你有这般有信心,甘愿为此冒险,这也会令你感到为难的,因为他们会误认为你想独吞,此事可还得慎重处理啊。”

    郭淡呵呵笑道:“故此今儿下午我还特地演了一出,至少让他们摸不清头脑,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的话,明日一早,他们便会找上门来,且看我怎么糊弄他们。”

    果不其然,第二日早上,当寇纱还在帮郭淡整理衣服时,周丰等人便是找上门来。

    “快些去吧。”

    寇纱快速帮郭淡整理完。

    郭淡摸了下自己的脸,问道:“夫人,我看着很憔悴么?”

    寇纱愣了下,轻轻摇头道:“夫君看着挺精神的。”

    “这可是糟糕了。”

    “嗯?”

    “根据剧情来分析的话,我昨夜应该是辗转反侧,不应该这么有精神。”说着,郭淡又略显埋怨地看着寇纱,“夫人,这其实都怪你。”

    寇纱错愕道:“怪我?”

    “当然怪你,就是因为夫人你,导致我晚上除了睡觉也没别得事可干,这精力能不充沛么。”

    寇纱愣得半响,突然反应过来,顿时满脸羞红,嗔怒道:“你这下流......唔。”

    不等她将话说完,郭淡突然快速的在她朱唇上亲吻了下,然后便逃出门外。

    “胚子。”

    寇纱满脸羞红的将那剩余的两个说了出来。

    ......

    “郭贤侄。”

    “贤侄。”

    ......

    年纪轻,就是容易让人占便宜,站在堂内的全都是叔叔辈,一口一个贤侄叫着,郭淡是无可奈何。

    郭淡拱拱手,神情激动道:“各位来得可真是巧,我还正准备派人去请各位前来,只能说我们牙行如今是万众一心啊!”

    周丰眸光一闪,问道:“派人去请我们?”

    “对啊!”

    郭淡点点头道:“因为我正好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各位。”

    他声色并茂,极富感染力。

    但是大家都显得非常淡定。

    “什么好消息?”曹达侧目问道。

    神情极为谨慎,可见他们也知道郭淡的口才。

    郭淡笑道:“这事其实周员外、秦员外他们都知道,昨日我已经揭下朝廷贴出的悬赏榜。”

    周丰忙道:“贤侄是不小心揭下的吧。”

    “呃...是,是不小心揭下的。但是呀!”郭淡充满诱惑的说道:“但是我跟兴安伯聊过之后,发现这里面是大有利益可图,这真是吾皇佑我牙行。”

    秦庄道:“可我记得昨日贤侄还三番叮嘱我们,可千万不能揭榜,说这里面的水浑得很。”

    郭淡道:“之前我的确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跟兴安伯聊过之后,我才发现原来这里面是有利可图的,故此我打算咱们干脆拿下这笔买卖,正准备派人请各位前来商量的。”

    周丰问道:“不知贤侄你有何计划呢?”

    “计划...这个,我昨日才揭得榜,如今可没有什么计划。”郭淡讪讪道。

    我信了你个鬼。

    连个计划都没有,都有利可图。

    这些股东们相互使了使眼色,周丰轻咳一声道:“贤侄,其实我们今日来此,也是想跟你谈这事的。”

    郭淡哦了一声:“难道你们也发现这其中有利可图,那真是极好。”

    周丰道:“是否有利可图,我们倒是没有想过,因为这不是我们能够想的,这事我们压根就不想参与。”

    其余人也是直点头。

    郭淡愣了愣,道:“这个,我想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各位勿要这么快下决定。”

    “可是没有误会。”

    曹达突然道:“贤侄,你也许都还不知道,这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这其实跟朝中的争斗有关系,这种事可切记沾不得的呀!”

    他可是有着厂卫背景,昨日晚上便收到消息,得知了一些内幕。

    今儿一早,大家就全知道了,又得知郭淡不慎揭榜,这可是将他们给吓坏了,要是弄不好,可就全都会搭进去。

    郭淡道:“有道是,这富贵险中求,册封大典我们不也完成的非常顺利么?”

    册封大典那种十拿九稳的事,都出了那么大的幺蛾子,更何况这事。

    周丰直摇头道:“贤侄,这种事我们可这真不敢碰,我们只是小商户,如果贤侄一定要揽下这事的话,那我们就只能退股。”

    “是呀,我们已经决定不参与此事。”

    一众股东纷纷点头。

    “别别别,退股这又太严重了,我这里才刚刚安排好,你们突然撤资的话,那我怎么办。”郭淡赶紧阻止他们,好似乱了方寸,“这样吧,如果你们实在是不愿意的话,我私人接,跟你们没有关系。”

    周丰道:“你可是寇家牙行的女婿,怎么可能跟我们没有关系?”

    郭淡赶忙道:“我们可以签订契约,表明这事跟牙行没有一点关系,要不...要不我还张贴告示,告诉所有人,这事是我私人接下来的。”

    他们又相互对了对眼神,作为商人而言,要懂得两边下注,经过一番思考之后,他们点点头。

    郭淡轻轻松得一口气,又再劝说道:“各位,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庙了,将来我要赚了大钱,你们可别怪我,没有带着你们一块赚钱。”

    秦庄忙道:“贤侄请放心,你赚多少钱,我们也不会怪你的,这事我们是真得不敢掺合进去。”

    郭淡叹了口气,极为无奈道:“那好吧。”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这就是一个陨石坑

    要说这年头没有官商勾结,那也是不可能的,不然的话,如周丰、曹达这些人的买卖凭什么做这么大,他们肯定是有关系的。

    但是这时候的官商勾结,一般也就是两种,一种就是官员主导,商人那只是他们的仆从而已,俗称工具商。

    还有一种就是类似于周丰、曹达这样的,每年都给一些孝敬,但若出事了,还要上上下下打点一番。

    不管是哪种,这中间都不具备任何契约精神,官员拿了钱也可以不办事,甚至还可以踩你两脚,就是因为双方地位相差太悬殊。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周丰他们对这笔买卖是敬而远之,且不说这养马大业,乃是明朝做得最失败的政务,要知道这可是朝中争斗下的产物,他们的靠山都不敢碰,更何况是他们。

    但是他们又不是真想撤股,毕竟他们中很多人已经与牙行有合作关系。

    故此他们最终是选择与郭淡签订一份申明,申明有关于承包养马的一切事宜,都与牙行无关,是郭淡私人所为。

    而且曹达还要求,不但要公示,还得盖有官府印章,毕竟如今不是法制社会,没有官府的凭据,到时谁都可以推翻。

    郭淡是“无奈”的答应了下来。

    这个官印不是什么问题,因为他是要运作皇帝的钱,那万历自然也会要求独享,别说官印,皇帝的印章都行。

    商谈之后,周丰他们还安慰了郭淡一番才离开,流年不利,但事已至此,你也就别多想了,一个人扛着吧。

    “夫人为何这么看着我?”

    他们刚走,寇纱便出现郭淡身旁,并且用一种非常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寇纱道:“你这人说起慌来,可真是厉害,我若不是事先知道,只怕也会被你瞒住。”

    “不敢,不敢。”

    郭淡赶忙拱手道:“在夫人面前,小弟可不敢妄自尊大。”

    寇纱也是欠身一礼:“我可没你这么能说谎。”

    郭淡摆手道:“夫人谦虚了,想当初夫人用一纸账目,就令为夫是丑态尽出,如今想想,都觉得十分尴尬。”

    寇纱顿时面泛红晕,可想起当时郭淡装蠢的样子,确实也非常好笑,抿唇道:“那可也是你骗我在先。”

    郭淡仰面叹道:“但可惜功归一篑,到底还是被夫人识破了,想找个又漂亮又能干的女人,为何就这般难啊!”

    寇纱微微一翻白眼,道:“你现在就别想着谁来养你,先想好如何将这马养好吧。可别说我没有提醒你,这马可不是那么好养的,百姓们是宁可那口粮去交税,宁可为奴为婢,也不愿意养马。”

    郭淡惊讶道:“真的假的,你这也太夸张了吧,可别吓我。”

    寇纱错愕道:“你难道都没有去了解么?”

    她以为郭淡肯定都已经了解清楚了,跟皇帝也商量清楚了。

    郭淡摇摇头。

    寇纱惊讶道:“没有了解,你就敢答应下来,这......。”

    她都无语了。

    郭淡一脸单纯道:“我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

    寇纱审视着他道:“你是不是故意吓唬我的?”

    “当然不是。”郭淡道:“我是真的不太清楚,不过也无所谓啦,我的理念就是,只要丢一坨钱在那里,汗血宝马都能够用来烧烤吃。”

    ......

    柳家。

    “爷爷,看来周丰他们都不打算参与。”

    “换成我,我也不敢参与。”

    柳宗成摇摇头,又是感慨道:“如此也好,他要这么玩的话,那咱们倒也省了心,不用再去跟他争,我们可是玩不起啊!”

    柳承变道:“爷爷的意思,郭淡并非是不小心揭榜?而是有意为之?”

    柳宗成道:“八成是的,他若是这么糊涂,也不可能有今日,不过他装糊涂倒是厉害的紧,以前我们可都让他给骗了。”

    柳承变稍稍点头,道:“但是孙儿始终想不明白,这里面到底什么利益可图,就算能够赚点钱,可相比较风险来,这肯定是不划算的。”

    柳宗成皱了皱眉,叹道:“我也想不明白啊!”

    ......

    刑部。

    “看来这是兴安伯与郭淡早就串通好的。”孙如法凝眉道。

    “那更是极好。”黄大效笑道:“我可不相信郭淡有能力将那十个废弛的牧场运营好,据我所知,那十个牧场本是四个大牧场,就是因为其中不少肥沃之地,被人给占了,改为耕地,这才分割成十个牧场,倘若郭淡真的能够用那些土地若能够养出相当数量的良马,我也无话可说。”

    李植道:“但是此子狡诈多变,我们也曾在他手上吃过亏,还是得慎重一点。”

    黄大效道:“这是当然,不过那兴安伯都已经说了,人人都可监督之,他们若想弄虚作假,那也是决计不可能的。”

    .....

    关于郭淡一不小心揭榜之事,很快就传开了,大家对此是议论纷纷,但几乎所有人的看法都是一致的,郭淡这就是在作死啊!

    不少与郭淡关系要好的人,不禁叹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而这一失可能就是致命的。

    毕竟郭淡只是一个商人,虽然如今可以说是一个锦衣卫,但即便如此,他也承受不了任何风吹雨打。

    从明朝养马制度的演变来看,这都不能说是巨坑,简直就是一个陨石坑,根据明初政策,全国百姓都得养马,可是没过多久,就变成全国百姓都在想尽办法避开这养马的责任,没有一个人想养马,民牧就这样走向灭亡,这只能由国家来养,而国家也养不好,换而言之,私人承包就是在作死。

    没有办法,谁让郭淡这么不小心,故此在第二日,他就跟着徐梦去视察那十个牧场。

    那十个牧场都集中在京城边上的武清和香河两县,因为这只是一次尝试,故此选得都是京城附近的牧场,而这里的确是水草肥沃,地势平坦,适合养马,皇家马场就在这边上的三河县。

    当郭淡来到最后一个马场时,才知道这真tm是一个陨石坑啊!。

    “我说兴安伯,我怎么感觉自己被骗了。”郭淡极其郁闷道。

    徐梦道:“你为何这般说?”

    郭淡瞧了眼徐梦,见他还是一脸错愕,打人的冲动都有了,道:“你那些文案上写得倒是中规中矩,用六万亩地,养一千匹马,每年还给予一千两的补助费。”

    徐梦立刻道:“可是丝毫不差,你若不信可派人来量,而且我给的条件也真是最好的,太仆寺每年每匹马征收草料税可也就一两,我真是全给你了。”

    郭淡都气乐了道:“我知道,我知道,但问题是你这上面写得是水草肥沃之地,可是你看看,每个马场边上全都是上等的良田,就中间马场这块草地不行,而且是支离破碎的,这东一块,西一块的,边上又全都是耕地,马在里面就跟坐牢似得,跑两步就得来个急刹,别说马受不了,人也受不了啊!咱们这一圈逛下来,看到的马,也就两三百匹,还都不是上等马。”

    徐梦叹道:“你有所不知,原来这些土地可都是马场,不过后来...唉....,所以你以后放马的时候,可得注意一些,莫要踩着那些庄稼,那地的主人可都是皇亲国戚啊。”

    “那我岂不是还得每匹马雇一个人看着。”郭淡说着都笑了:“钱不是问题?说得可真是妙呀,就你给的那价钱,要不亏本我就把头给剁了,翻上一倍,看能不能行。”

    徐梦叹道:“其实翻上一倍给你,我也是愿意的,太仆寺也拿得出这钱来,但问题是,其他人不会答应啊!”

    “不答应就算了。”郭淡一挥手道:“这买卖您还是另请高明,我是做不了。”

    徐梦急忙道:“你都已经揭榜了,怎能反悔,这可不行。”

    郭淡笑呵呵道:“我又没有跟你签订契约,我去跟陛下说说,我只是不小心扯下来的,而且我也尽力了,这买卖实在是做不得,相信陛下也能够理解的。伯爷,这话说回来,你这摆明就是骗我,养不养得了,我就不信你不知道。”

    徐梦神色稍显尴尬,但更多的是害怕,凭郭淡跟皇帝的关系,说不定他还真能够脱身,而那些言官也是要针对他,退一万步说,就算郭淡不能脱身,绑着一块死,他也划不来呀,只能好言相劝道:“我当然也知道这其中的难处,要是好干的话,那也不会变成这样,所以我才找你,你这么聪明,一定有办法的。”

    “千万别这么说。”郭淡没好气道:“连这最基本条件你都满足不了,我怎么想办法,你不能奢望我钻进一个一寸高的洞里面,这是不可能的。”

    徐梦急了,道:“郭淡,你若是反悔,我徐家可就完了,我当初这么做,可就全指望你,你再想想办法。”

    说着说着,他突然有种被骗的感觉,因为当时他们谈的时候,郭淡那是非常爽快,说什么就朝廷这腐朽臃肿的运作机制,要是换成私人,是怎么都不会亏的,弄得徐梦信心满满,现在给的价钱也真的是不带一点水分,没曾想到,郭淡竟然要反悔,这可真是坑爹了。

    郭淡不耐烦道:“走吧,走吧。”

    “你不能走呀!”

    徐梦一把拉住郭淡。

    郭淡欲哭无泪道:“我想办法也要时间的,但别在这里想,站在这里我心里就慌。唉...这马场可真是造孽啊!”

    “想办法?那行,那行,走走走。”

    徐梦赶紧拉着郭淡离开这里。

    郭淡瞧这老狐狸焦虑的样子,心里那口恶气总算出了,怎一个舒坦了得,心道,不过你也别怪我心狠手辣,若非将你逼到绝境,你又如何会愿意为我和陛下背上这口锅,再急上你一日,就什么仇都报了,呵呵.....。

第一百七十三章 以赌攻赌

    从香河县回京城,得有一百多里路,除非连夜赶路,否则的话,怎么也得在外面过上一夜。

    四更天。

    “郭淡。郭淡。”

    郭淡正睡得十分香甜时,隐隐听得有人在喊他,不禁睁了睁眼,忽见一人影坐在床边,当即吓得一声惊叫,“有刺客。”

    门外传来杨飞絮的声音,“不是刺客,是伯爷。”

    床边那人影也道:“郭淡,你别怕,是老夫。”

    “伯爷?”

    郭淡揉了揉眼,借着窗外洒入的微弱月光,定眼看了看,还真是徐梦,不禁郁闷道:“伯爷,这大晚上的,你跑我这屋来干什么,你是不是跑错屋呢?杨飞絮住隔壁啊。”

    “无耻。”

    门外杨飞絮骂道。

    徐梦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不懂礼了,老夫是睡不着,故而才来问问你,究竟有没有想到办法?”

    郭淡一翻白眼,道:“伯爷,我就算有办法,被你这么一吓,也吓跑了呀。”

    你睡得这么香,哪里在想办法。徐梦道:“既然你已经醒了,不如就赶紧想想,这事可不能再拖下去,朝中不少人可都盯着的,如果迟迟不给交代,那他们可不会耐心等下去的。”

    “好吧...啊...,我想想,您先别打扰我。”

    郭淡打了个哈欠,然后坐在床上,闭目养神。

    徐梦真不敢轻易打扰他,乖乖坐在一旁。

    过得一炷香功夫,徐梦突然听得非常轻微的呼噜声,这厮又睡着了,不禁道:“郭淡,郭淡。”

    “啊?”

    “你怎么又睡着呢?”

    “没...没有啊!”

    “还说没有,老夫都听到你在打呼噜。”

    “......可能是因为太累了吧。”

    “等想到办法,你爱睡多久都行。”徐梦焦虑道。

    这个老狐狸,还真是能磨,看来要急他一日的话,我上个茅房都会被他盯着。郭淡眼眸一转,突然道:“伯爷,你知道么,方才我短暂的眯了那一会儿,就做了一个梦。”

    “梦?”

    “嗯。我梦见刘荩谋又输光了。”

    “......。”

    徐梦啧了一声,很是不满道:“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想着那些无关紧要的事。”

    “伯爷且听我说完。”

    郭淡连连摇头,道:“这倒是给了我一丝灵感,现在的问题在于,承包下来,其中无利可图,倘若我们能够利用马场挣钱,那就什么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徐梦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是问道:“可是这与刘荩谋赌钱有何关系?”

    郭淡道:“当然有关系,我们可以这样,举办一些马赛,吸引让大家来下注,一来可以锻炼马,锻炼大家的骑术,二来还能够挣一些小钱,贴补下我的成本。”

    徐梦眨了眨眼,道:“你的意思是,用赛马来赌钱?”

    郭淡激动道:“伯爷真是聪明,这么快就领悟了。”

    过得片刻,徐梦突然激动道:“这是什么办法,赌钱,亏你想得出,这可是国家马政,你竟然想拿来赌钱,不行,不行,这办法是决计不行,我朝可是有明文规定,禁止赌博的。”

    你还有资格说不行吗?郭淡用一种稍显疑惑的眼神看着徐梦。

    ......

    武英殿。

    殿内除万历之外,还有申时行、王家屏、王锡爵、余有丁、许国五位内阁大臣,以及张鲸、张诚两个太监头头。

    他们的目光都看着中间两人,徐梦和郭淡。

    “郭淡,怎么又是你?”

    万历笑吟吟的瞧着郭淡。

    郭淡如实道:“回禀陛下,当初兴安伯有恩于卑职,卑职这番揭榜,实为报恩。”

    “原来如此。”万历又道:“那这事你们商量的怎么样?”

    徐梦赶忙道:“启禀陛下,老臣与郭淡商量之后,发现马政问题,乃国之顽疾,若不除之,将会危及到国家安全。”

    万历点点头道:“言之有理,那你们可有想办法?”

    徐梦道:“关于马政问题,追根溯源,就一个原因,养马的成本太高,我中原土地肥沃,可用来种粮食、茶叶、桑树等等,不比蒙古人那边,他们那地无法耕种,只能用来放牧,故而这养马的成本是要远高于市场上马匹的价格,许多人也是买得起马,但却养不起马,百姓是宁可交税,也不愿养马,民牧就是如此走向消亡的。”

    申时行他们纷纷点头,表示赞成。

    但同时他们又露出疑惑之色,因为这个问题是无解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种地就是养马划算的多,关键能够养活不少人,蒙古人不是不想种地,是他们种不了,他们只能放牧,所以人口也就那么一点。

    即便朝廷在某一时刻,严令禁止,大力推崇养马,但久而久之还是会废弛的,有钱不赚,反而做这亏本买卖,我傻呀。

    就那些皇亲国戚,他们侵占牧场,也不是用来放牧,而是改种粮食。

    而且养马就是打仗那一会有用,而且还得损耗不少,不打仗还养马,过几年马死了,那就是血本无归。

    王家屏他们这些政治家的办法,就是朝廷加紧督促,同时制定宽松的政策,鼓励百姓养马,但这个是治标不治本,只要稍一松弛,立刻就变回来。

    徐梦道:“这普通用马,可用钱买,但是军用马,可是不能完全依托于蒙古人,据老臣所知,但凡我大明与蒙古出现问题时,他们首先就是断了茶马交易,导致我军因马匹不足,无力出击,许多战事都因此功亏一篑。要解决这个问题,首先得让养马变得有利可图,以及唤起大家对于养马的热情,如此来能够解除这个顽疾,对此郭淡提出一个建议,老臣觉得非常可行。”

    万历哦了一声,“是何建议,快快说来。”

    哇!真不愧为大明头号影帝,就连老子都被他演过一回狠的。郭淡道:“回禀陛下,卑职的办法很简单,就是举办马赛。”

    “举办马赛?”万历皱了皱眉。

    王家屏纳闷道:“赛马我们也时常举行,未见有此妙处。”

    郭淡道:“我这马赛不同于当下的赛马,首先,我们是要定期举行,比如说一个月举办四场马赛,并且有着详细的规则,令比赛变得非常刺激;其次,我们会给予丰厚的奖金,吸引大家来参加,也可以吸引大家的目光;最后,我们要人人都参与进来,就是开放百姓对比赛进行下注。”

    “这怎么能行。”

    王家屏当即怒瞪双目,道:“什么下注,你这分明就是扑卖,这可是朝廷明文禁止的,朝廷又怎能带头破坏律法,这不是打自己的脸么。”

    郭淡赶忙道:“王大学士勿怪,卑职只是个商人,帮忙出出主意,其它的卑职可不懂。”

    “哎。”

    徐梦伸手往郭淡身前一放,又向王家屏道:“王大学士,你说得这明文规定早就成为废纸一张,且不说民间有多少赌坊,据我所知,朝中就有许多大臣,王公贵族经常招来好友在家聚赌,此时此刻,我就知道有几个大臣正在家中聚众赌博,而且宫中似乎也不少有宦官、女婢平时无事的时候,聚在一起赌博。”

    张鲸皱眉道:“兴安伯,说话可得讲证据呀。”

    徐梦道:“我可是有证据的,要我拿出来么?”

    张鲸惊讶的看了眼徐梦,这老头今儿是疯了吧,怎么见谁咬谁。关键这徐梦本就是这圈子里面的人,鬼知道他手中有没有证据。张鲸不敢再说下去,因为赌博确实在宫中非常盛行,大家心里都知道的。

    万历瞧了眼张鲸,抿了抿嘴。

    哪知徐梦又道:“陛下只怕也是赌过吧。”

    万历面色一惊,这老头是真的疯了。

    这要平时他非得发飙不可,但是想想那白花花的银子,他忍了。

    张鲸当即松了口气,你连皇帝都拉下水,那我也无所谓了。

    徐梦又看向王家屏,道:“既然王大学士如此公正严明,奉公执法,那为何不去捉拿这些违法之人?”

    “放肆。”

    张鲸怒喝一声,道:“兴安伯,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刚点名皇帝,立刻又让王家屏去捉人,你几个意思啊!

    是要造反吗?

    徐梦没有做声,但却是一脸不服。

    王家屏脸都红了,他能说什么,这些都是事实啊。

    这尼玛可真是尴尬了。

    申时行站出来道:“兴安伯说得现象,我也有所耳闻,但仅凭这一点,只怕是难以让人信服,这杀人乃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但每年都有不少人犯案,也有些案件涉及到朝中大臣,难道因为如此,朝廷就应该鼓励这种行为吗?”

    徐梦道:“申首辅言之有理,但朝廷也不能无所作为,放之任之,那些杀人犯,朝廷可都是立刻缉拿,而非是任由他们在大街上大摇大摆的逛着。”

    王锡爵立刻道:“难道朝廷带头扑卖,就是有所作为吗?”

    徐梦立刻道:“朝廷只是授权,并非是朝廷举办,而且郭淡之策,是有助于国家安定,而非是在火上浇油。”

    王锡爵道:“愿闻其详。”

    徐梦立刻看向郭淡,得罪人的事,他来说,郭淡就负责讲道理,这样的合作,才能长久下去。

    郭淡道:“其实历朝历代都是明文禁止赌博,但却都是屡禁不止,反而是变本加厉,可见这赌博乃人性也,是不可能完全禁止的,而且据我们锦衣卫调查所知,许多案件,都与赌坊有关,这就是因为赌坊本就是律法所不能容许的,但是它又是存在的,这就变成了一个无管制的地带,故此那些赌坊的东主,不会介意再违法的,他们经常诱使百姓来赌钱,输了钱就逼他们卖妻卖儿,而且他们还不交税。

    但由朝廷授权的话,至少是在朝廷的监督之下进行,这情况是可控的,并且是可以保证公平、公正、公开,有输有赢,不会说是十赌九输,这样的话,就可以减少犯罪,同时逼得那些违法的赌坊关门,另外,又可以满足了人性需求,此乃一举两得。”

第一百七十四章 赖帝奸商

    “说得在理呀!”

    万历连连点头,是率先表态,“民间那些赌坊,不但没有交税,还经常欺压百姓,于国于民,是百害而无一利,但扑卖之事又是屡禁不止,那就还不如由朝廷来监督。”

    其实他的本意是,这钱与其让你们来赚,就还不如我来赚。

    “陛下圣明。”

    徐梦赶紧行礼高呼道。

    这三人的配合打得相当默契,不管是内阁大臣,还是那东厂都督,都开始有些理不清了,怎么就掉到这坑里去了。

    张诚是知道的,故此一直沉默不语。

    申时行突然道:“今日议事,乃是论马政改革,为何谈到这扑卖上面,就算此举真的有益于社会安定,但是于养马又有何利?”

    郭淡赶忙回答道:“回首辅大人的话,举办马赛,于是我国马政有三大利好之处。”

    申时行问道:“不知是哪三大利好之处?”

    郭淡答道:“其一,马赛所得之利,可以贴补养马那高昂的成本。关于太仆寺拿出来的那十个牧场,相信各位大人也都是清楚的,别说是一千匹良马,我看连一千匹中等马也是难以养的成,但是在马赛的基础上,我可以养两千匹良马。”

    王家屏听得大吃一惊,问道:“此言当真?”

    这可是直接翻了一倍啊!

    郭淡点点头道:“只要没有遇到什么天灾,绝无问题,若到时交不出马来,我愿如数赔偿,这可写到契约里面。”

    这小子莫不是会仙法?王家屏自问没有办法,用六万亩地养两千匹良马出来,这可是在规定的基础上,翻上一倍,而这个规定可是上百代人摸索出来的,养一匹战马就需要这么大的地啊。

    郭淡又继续道:“其二,改良马种。马赛将能够吸引许世上最好的马来参加比赛,这些马混在一起,自然能够培养出最好的马来,我先前说的良马,可不是普通的良马,而是世上数一数二的战马,除此之外,还能够培养我大明百姓的骑术,以备那不时之需。”

    关于这一点,倒是好理解,申时行他们也是稍稍点点头。

    “其三。”

    郭淡道:“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其实马赛不过是抛砖引玉,一旦马赛举办成功,是能够唤起大家对马的热爱,对马的珍惜,以及促使更多人来养马,因为你只要养出一匹良马来,那就是能够为你挣许多许多的钱,唯有如此,我朝马政才能够很好的运转下去。”

    “好!”

    万历激动道:“说得真是太好了。”

    话一出口,他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激动过头了,战术性咳了两声,道:“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王家屏看了看申时行,只见申时行凝眉不语,如果郭淡能够做到,那自然是非常好的,可问题是,这扑卖之事乃是旁门左道,有违道德,而申时行又非常重视伦理道德,总觉得还是不妥。

    话说回来,这大明朝中后期不是以仁治国,亦非是以法治国,本质上是以德治国,技术什么的,那都是其次,这道德是排在第一的,导致很多政策,明明是利国利民,但是因为有违礼制,有违祖制,最终无法推行下去。

    但讽刺的是,捍卫这些的人,很多都是自私自利的伪君子,宽以待己,严以律人。

    这也是为什么在清算张居正的时候,发现一些问题,可话说回来,倘若张居正跟海瑞一样,有道德洁癖,那他绝对不可能改革成功的,必须得玩手段,好比你去当个铲屎官,你就不能奢望,铲完回来,还一身香喷喷的。

    这也是申时行无法成为张居正的一个原因,就是他过于重视道德问题,道德不是不好,但是治国需要的是技术,身为首辅,理应将技术放在第一位。

    许国看出申时行所忧,于是道:“陛下,话虽如此,但是公开授权扑卖,这有违道德礼制,恐怕会引起天下人的不满。”

    万历略显不爽的瞧了眼许国。

    这挡人发财,犹如杀人父母啊!

    郭淡立刻道:“陛下,卑职还有一点忘记说了。”

    万历忙道:“说。”

    这态度完全不一样。

    郭淡道:“卑职感念皇恩浩荡,若无陛下的眷顾,卑职岂有今日,故此卑职不管在做任何事时,首先想到的就是陛下的恩情,虽卑职职位卑微,但也渴望能够为君分忧,举办马赛亦是如此,几位大学士提到的问题,卑职也有深思熟虑过,倘若不能利国利民,不能为君分忧,那就不要做。”

    说得可真是大义凛然,其心感天动地。

    “倘若朝中大臣皆如你一般,朕又何须这般烦恼啊。”万历不禁感慨一声,心里却不以为然,让这小子当个官,他都拿他去世的父亲来做挡箭牌,这个锦衣卫也是费了好大得劲,才强加于他的,什么为君分忧,完全看不出来。

    申时行他们听得是无地汗颜,只能行礼道:“未能为君分忧,臣等罪该万死。”

    万历忙道:“各位爱卿快快免礼,朕说得并非是你们。”

    那许国站起身来,又问道:“不知这马赛又如何利国利民呢?”

    郭淡道:“如果得到朝廷的授权,我将会为这马赛取名‘大明慈善马赛’,其宗旨为‘扶老助残,济困救孤’,我每年将会拿出马赛所得的三成利润作为善款,专门救助那些生活贫困的百姓。”

    “这么多?”万历脱口而出。

    申时行他们立刻诧异的看着万历。

    你这铁公鸡,上回演我一回,我肯定是要演回来,你不会以为我只打算报复徐梦这老狐狸吧。郭淡暗自一笑,又道:“能够为君分忧,报答皇恩,这点钱又算得了甚么。”

    不是你的钱,你当然这么说。万历余光偷偷瞟了眼申时行等人,然后挤出一丝笑容,点点头道:“难得你有此心,朕甚是感动,甚是感动。”

    他废了那么大的劲,将郭淡的佣金给免了,但是郭淡的佣金最多最多也就是一成,这一下吐出三成来,可真是得不偿失啊。

    “多谢陛下夸奖。”

    郭淡是装傻充愣,又向申时行等人道:“各位大学士都是治国之能才,应该也知晓,我朝贫富差距是越发加大,有钱的非常有钱,这没钱的可是吃饭都成问题,长此下去,只怕是一个重大隐患。而这马绝非是穷人可以玩的,一般都是富人才养得起,也只有富人才懂马,这慈善马赛可以聚集很多富人,引导他们一块行善,帮助更多的穷人。”

    申时行、王家屏稍显惊讶的看了眼郭淡。

    一个商人居然意识到贫富差距,这种大局观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啊!

    虽然郭淡这话说得是非常漂亮,但大家心里都明白,什么聚集富人行善,分明就是赢富人的钱,去帮助穷人,只有富人才玩得起马,穷人可是看不懂的。

    万历点点头道:“这主意确实不错,不但可以改善马政,还能够利国利民,维护治安,实乃百利而无一害。”

    “陛下。”

    郭淡忙道:“此策倒也并非是百利而无一害。”

    万历愣了下,朕忍着三成之痛,为你说话,你却还在这里跟朕唱反调,真是岂有此理。却道:“不知有何害处?”

    郭淡道:“回禀陛下,倘若我朝马政运转良好,那自然不需要这么做,毕竟此事并无先例,结果究竟是什么,还犹未可知,只因目前我朝马政是难以维持下去,故而卑职才出此下策,但愿能够取得奇效。”

    这小子骂人倒是厉害的紧啊!万历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点点头道:“这倒也是。”目光一扫,再次问道:“不知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申时行、王家屏等人是一脸尴尬,郭淡那话明显就是在讽刺他们,要不是你们搞成这样,我哪有机会站在这里出谋划策。

    铁一般的事实摆在面前,他们还能说什么,以往都是他们在管,结果就管成这样。

    申时行终于松口道:“臣以为可以一试。”

    王家屏等人也纷纷点头,表示可以尝试,可见他们还是有所保留的。

    万历又看向张鲸和张诚,他们两个立刻表示支持。

    万历道:“那就这么做吧。”

    徐梦突然道:“陛下,何不就在此与郭淡签订契约,有陛下、首辅、相,都督,以及各位阁臣在此监督,亦可避免出现错漏。”

    万历瞧了眼徐梦,当朕弱智么。

    张诚是心领神会,笑呵呵道:“这不过是一次尝试而已,哪需要如此兴师动众,兴安伯有些小题大做了,由你们太仆寺授权就行了。”

    徐梦赶忙道:“这事虽是小事,但是这毕竟跟我朝律法有些冲突,而这又非太仆寺职权所在,若光有太仆寺的授权,只怕难以令人信服啊!”

    万历可是经常与徐梦打交道,岂不知这只老狐狸的用意,摆明就是要拉他们一块下水,而他和郭淡本就是商议着让徐梦来背锅,摆摆手道:“兴安伯勿要担忧,此事已经过讨论,内阁也是答应了,你们太仆寺授权就行了。朕有些累了,今日会议就到此为止,你们告退吧。”

    “陛下.....。”

    “臣等恭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申时行等人的话,立刻淹没了徐梦的声音。

    这事又不是他们来主导的,凭什么让他们来担责任,能答应你就算是不错了。

    徐梦遇到无赖一般的万历,也只能在心里偷偷骂上几句。

    郭淡可都看在眼里,心想,这里面站着的人可真是一个比一个精,我可不能正面跟他们对抗。念及至此,他不禁看向身旁的徐梦,心想,好在伯爷为我遮风挡雨。

    出得大殿,申时行他们是默默离开,仿佛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徐梦却拉住郭淡,睁圆双目道:“郭淡,事已至此,你可不能再给老夫撂摊子。”

    郭淡正色道:“伯爷还请放心,我一定帮伯爷把这事给办妥了。”

    徐梦觉得还是不稳,这小子太狡猾了。呵呵笑道:“这老夫自然是相信你,走走走,我们赶紧去签订契约。”

    说好的相信我呢?

    徐梦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立刻将郭淡拉到太仆寺,赶紧起草契约,一个时辰后,双方就签订了一份十年的承包契约。

    “呼...可算是定了下来。”

    徐梦拿着契约,是长出一口气,这几日他可真是夜不能寐,又喃喃自语道:“那小子虽然狡猾,但若已经签订了契约,那他还是会办好的,这一点他也从未令老夫失望过。”

    说着,他又拿着契约看了起来,突然,他眉头一皱,“不对,好像有些不对劲,这上面写得未免也太详细了一点,仿佛像似深思熟虑过的,可他昨日晚上才想到的。等等,当初那消息怎么会突然传出来,难道......。”

    他脑中仔细梳理了下这事的前后经过,越想越蹊跷,突然将契约往桌面上一拍,咆哮道:“哎呦!老夫中计了。”

    ......

    “哈哈......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呀!”

    从太仆寺出来的郭淡,不禁是得意地笑了起来。这一出戏,真是什么仇,什么怨都给报了,这钱全归他赚,但是背锅的却是徐梦,尤其是他还从铁公鸡万历那里拿出三成来做慈善,不是自己的钱,却又赚得名声,实在是太痛快了。

    正当他得意时,忽听得后面有人喊道:“郭淡,郭淡。”

    郭淡回头一看,见是李贵跑了过来,赶忙神色一敛,拱手道:“原来是李公公。”

    李贵微微喘气问道:“已经签了契约?”

    郭淡点点头道:“已经签了?”

    “这么快?”

    “兴安伯性急,所以...呵呵,不知李公公找我有何贵干?”

    “陛下召你前去,说是有些问题还没有问清楚。”

    还能有什么问题,不就是要了他三成利润。郭淡听得心里是更爽了,这证明万历非常看重那三成利润,此时心里一定会非常痛苦的,就好比他被演的时候,也是非常痛苦。

    李贵带着郭淡去到那个小阁楼里面。

    万历先是看了眼李贵,得知已经签订契约,不禁是恼羞成怒道:“郭淡,当初你跟朕说的时候,可没有说拿三成出来做慈善。”

    这事越想越郁闷,这可是三成的利润,并且是每年都要捐,以他投资的数目来看,还真是一笔小数目,关键名义上是郭淡捐的,他又没有得到什么,这可真是太憋屈了。

    郭淡忙道:“陛下,卑职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大臣反对此事。”

    万历道:“就算如此,你...你可以拿一成出来,犯不着拿三成,这天子脚下哪有那么多市井游民,倘若地方有灾害,朕的内库也得拨款赈济。”

    “陛下,其实算下来也就一成而已。”

    “怎么又变一成呢?”

    万历顿时困惑道。

    郭淡道:“陛下,举办马赛,可不是我一个人就可以做的,这可得花不少钱请人,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们拿钱救济那些穷困人家,从而便可获得人力,反正这钱是肯定得出的,即便有多余的,我们也可以建办马赛学院,培养专门的人才,听说南京那边有钱人更多,到时还可以去那边再搞个马赛。这笔账算下来,其实也就一成而已。”

    万历虽然精明,但是算账可算不过郭淡,尤其是这么复杂的账目,这里面的利益可是多了去,要是玩得好,绝对可以富可敌国,而万历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是这样吗?”万历还是有些怀疑。

    郭淡道:“卑职岂敢欺瞒陛下,退一步说,即便是三成纯利润扔出,那也是值得的,因为这三成利润,可以堵住那悠悠众口,为马赛博得一个好名声,如此一来,既能够持久下去,又会使得更多人参与进来,因为他们会将这做善事当做赌马的借口,从而将赌马视作日常消遣活动,如果马赛天天别人反对和诬蔑,这反而会影响生意的,所以,在这基础上的七成可是比那十成多得多啊。”

    这个道理,万历倒是能够明白,毕竟舆论是被士林控制着,要不堵住他们的嘴,天天跟他们吵,那也是非常烦人的,关键还吵不过他们,必须得有一些过硬的理由。

    万历只能认了,又问道:“如今契约已经签订,这马赛何时能够举行?”

    “回禀陛下,其实场地、赛事规则,卑职已经制定出一套非常完整的方案,目前要做得就是宣传。”

    说到这里,郭淡突然瞧了眼万历,道:“卑职斗胆恳请陛下答应卑职一个不情之请。”

    万历问道:“什么不情之请?”

    郭淡道:“就是卑职希望马赛开张那日,陛下能够亲自前来捧场。”

    万历听得心中一慌,立刻道:“此事朕就不参与了,你让兴安伯他们去捧场吧。”

    拒绝得相当坚决。

    他可是纯种的肥宅,除了被抬出去的那回之外,也就出过一回宫,去得还是同一个地方,就是他的陵墓。

    郭淡道:“卑职也不敢打扰陛下,只不过陛下若是去了,这利润可是能够翻上好几番,为马赛博个好彩头,卑职认为这还是有必要的。”

    “好几番?”

    万历眼中一亮。

    郭淡点点头,道:“陛下若亲自前去,首先,这会引起极大的关注,下注的人也会增加不少,而且肯定都是达官显贵,皇亲国戚,但这只是其次,陛下既然已经去了,何不再派一匹马参赛,根据卑职的预计,倘若陛下的马参赛,他们一定会下注陛下的马一定跑第一,可万一没有跑第一,这...。”

    李贵听得是瞠目结舌,心道,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卑鄙奸诈之人,难道商人都是如此,那今后若与商人打交道,可得多留几个心眼啊。

    万历是目瞪口呆,喉结突然滚动了下,道:“你方才不都还说,要公平公正公开么,这事......。”

    万一让人知道,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郭淡道:“陛下,卑职就是为了证明我们马赛是公平公正公开的,故此才这么做的,陛下何不反过来想想,倘若连陛下的马都跑不了第一,这还不公平公正公开吗?”

    这样也行?

    李贵是彻底懵逼了。

    因为郭淡说得太有道理。

    万历变得有些犹豫了,道:“可是朕若出宫,大臣定会阻止或者......。”

    郭淡道:“若以国政而言,陛下更是非去不可。”

    万历又问道:“这又是为何?”

    郭淡道:“为何要举办马赛,为得可是马政,马政又关乎军政,陛下出来支持,证明陛下是非常重视军国大事,亦可振奋军心。”

    万历一脸古怪之色的看着郭淡。

    这小子真是太能说了,赚个钱,你至于么,都扯到军国大事上面,关键还这能说通。

    但是肥宅万历亦非是浪得虚名,饶是如此,他还是非常疑虑,道:“朕再考虑考虑吧。”

    ps:最近一周多要去参加起点的沙龙活动,这也是我头回在没有任何存稿的情况下出门浪,但我也一定会保证不断更,不过出门在外,码字总是肯定会有诸多不便,两更的话,是肯定没法保证准时更新的,所以未来几天都发大章,保底五千字,尽量达到六千字,跟两更也没有什么区别,这一章字数也将近六千字,下午就没有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脑屁合一(大章求订阅)

    不得不说,郭淡还真是给万历出了一个难题,万历一生有两大爱好,宅和敛财,在没有遇到郭淡前,这两个爱好并不冲突,宅在宫中数钱,是万历最享受的时刻,然如今,这两大爱好碰撞在一起,令万历非常纠结。

    而对于郭淡而言,万历去的话,自然是有极大的帮助,但若万历不去,那也不会影响到整个计划,毕竟他已经承包下了那十个马场。

    寇家。

    “这是真……真的?”

    寇守信虽已事先知道,但是真拿着太仆寺与郭淡签订的契约时,还是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行商二十余年,可还从未想过,原来商人还可以做到这种地步,连国家的政务都能够承包下来。

    郭淡笑道:“岳父大人,这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不过就是十个马场而已,又不是将整个都马政承包下来,那才有意思。”

    寇纱提醒道:“夫君,这可不同于一般的买卖,普通买卖若是做不好,最多也只是赔点钱,倘若这买卖做不好,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

    寇守信练练点头,道:“是呀!贤婿,这事一定要慎重。”

    郭淡笑道:“岳父大人,夫人,你们且放心,我既然敢拿下这一笔买卖,自然是有把握的,最主要还是这钱是陛下的。”

    寇守信稍稍点头,

    寇纱道:“如今这笔买卖不算是牙行的,而且周丰他们也不想与这笔买卖扯上关系,不知夫君打算怎么做?”

    现在的牙行可不是他们寇家的,既然这不算是牙行的买卖,那自然不能动用牙行的资源,即便是郭淡想再与牙行合作,周丰他们也是不会答应的。

    郭淡道:“这我会另外找人来帮忙,而且这人选我都已经想好了。”

    “谁?”

    “逢赌必输的刘荩谋。”

    “他逢赌必输,你还选他?”寇守信惊诧道。

    郭淡点点头道:“小婿前些日子夜观天象,发现刘荩谋已经输光他一生中所有的钱,即将否极泰来。”

    寇守信道:“难道贤婿还会观天象?”

    “爹爹莫要听他胡说八道。”寇纱剜了一眼郭淡,“夫君,这话可不能随便说的,我们普通百姓可是不能观天象的。”

    郭淡惊讶道:“连观天象都不行?”

    寇纱道:“自然不行,当今世上只有陛下才能够观天象。”

    郭淡听罢,只觉自己活到现在简直是一个奇迹。

    但事实并非如此,如果他活在太祖时期,是可以称之为奇迹的,幸运的是,他活在万历时期,这也是明朝最为宽松的时期。

    就说这赌博,由于太祖乃是布衣出身,见到很多百姓,因为赌博而家破人亡,对于赌博是深恶痛绝,故此曾颁布非常严厉的禁赌令,但凡赌博被抓住,时要砍下双手的。

    如今,虽律法犹在……。

    城东一家赌坊内。

    “大……大……。”

    “小……小……。”

    在这恶臭、昏暗、潮湿的房内,赌徒们的热情却丝毫不减,声嘶力竭的叫喊着,比住总统套房还要夸张一些……。

    “六点小。”

    结果出来的瞬间,顿时又是哀鸿遍野,只有少数的一些人在欢呼着。

    “小钱,小钱。”

    只听得一人嚷嚷道。

    又见一个小厮跑过来,低声问道:“刘公子,有何吩咐?”

    “再去给我取五十两。”

    那小厮迟疑少许,谄笑道:“刘公子,你已经赌了整整一天一夜,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儿再来。”

    “怎么?怕我不给钱么?”

    “小人不是这意思,小人只是……。”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道:“刘公子,回去歇息一下吧,养足精神再来,我这赌坊又不是就开这一日。”

    那公子哥见得这中年男人,立刻道:“老董,你来得正好,再拿五十两给我,你且放心,到时我们五条枪回过来付账的。”

    话音刚落,就听得一人道:“拿一百两给他。”

    “郭淡?”

    来者正是郭淡。

    而那要钱的赌徒,正是刘荩谋,如今册封大典的事宜,已经全部结束,郭淡也履行诺言,放了他一个长假,让他尽情的过过赌瘾。

    “郭淡,你怎地来呢?”刘荩谋惊讶道。

    郭淡笑道:“怕你丢我们五条枪的脸,故此来看看。”

    刘荩谋面色稍显尴尬,道:“你是不知道,前半夜我手气很旺的,可是到了后半夜,唉……不过你放心,我待会就会赢回来。”

    郭淡道:“我指的可不是输赢。”

    “那是什么?”

    “我指的是,你一次才要五十两,这未免也太小家子气了,好歹也是五条枪的东主,出手得阔气一点,至少也得要个一百两吧。”

    刘荩谋顿时泪流满面,道:“郭淡,我……我以前真是误会你了……。”

    “现在了解也不晚啊!”

    郭淡微微一笑,又向那赌坊东主道:“去拿一百两给他。”

    那东主自然认识这寇家女婿,最近在街上走走,十个茶肆,就有六七个在谈论这寇家女婿,而且事先若无郭淡打了招呼,他们也不敢借这么多钱给刘荩谋,要知道刘荩谋已经输了近三百两了,点头道:“没问题,郭公子请稍等一下,我现在就命人取来。”

    很快,钱便取来了。

    刘荩谋拿着钱,立刻又趴到赌桌上,扔出三两银子,嘴里激动道:“继续压大。”

    “等会。”

    郭淡突然开口道。

    刘荩谋回过头来,道:“压小?已经连出三把小,不可能再出小了。”

    郭淡笑道:“我又不会赌,我的意思是,这三两太少了,少说也得下十两啊!”

    “十两?”

    周边赌徒顿时抽得一口冷气,来这赌博的都是市井之徒,他们可都是下几个几文钱,最多也就是几钱银子,十两可是平常百姓半年的生活费呀。

    他们怔怔望着郭淡,好似在问,你们五条枪还招人么?

    饶是刘荩谋都有一些被吓到,其实他也是看着郭淡,心里有底,才敢下注三两,平时他最多也就是下注一两银子,一般也就是几钱银子。

    不过,既然郭淡都这般说了,他还说什么,豪气万丈道:“好,就听你的,十两。”

    言罢,他便又扔出几两银子。

    可惜,豪气他有,但没有手气,这十两一次,一百两可经不起输。

    没过一会儿,一百两就输完了。

    不等刘荩谋开口,郭淡便道:“再去拿两百两来。”

    “够意思。”

    刘荩谋一脸感动的看着郭淡。

    郭淡笑道:“小意思。”

    边上的人都看傻了,有钱也没有必要这么任性吧。

    别说边上的人停了下来,就连旁边桌子上的赌徒都凑过来看热闹,这可比自己赌还要来的刺激啊!

    刘荩谋见大家都来观战,也是心情澎湃,斗志十足,拿着银子全神贯注的赌了起来,整个赌场的人都为之呐喊助威。

    然而,这不是打仗,士气并没有什么卵用,紧紧半个时辰,两百两便输完了。

    郭淡又道:“再去取五百两来。”

    “咝……。”

    在场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

    刘荩谋也是有些懵逼的看着郭淡。

    “快去拿啊!”

    郭淡看着那小厮道。

    “东……东主。”

    那小厮浑身微微颤抖着,这可是第一回有人在他们赌坊一次性要五百两之多。

    这寇家女婿,果真是名不虚传啊!那东主见郭淡始终面带微笑,眼中闪过一抹赞色,道:“去取给他。”

    过得好一会儿,那小厮拿来五百两。

    刘荩谋感动的眼睛都红了,道:“郭淡,你放心,这回我一定连本带利全部赢回来。”

    郭淡笑道:“你干什么,就这点钱,你至于么,图个消遣。”

    五百两图个消遣?

    哪怕是徐继荣那个败家子可也没有你这么狠啊!

    刘荩谋听得这话,只觉挺不是滋味的,但具体是什么,又说不清楚。

    郭淡道:“你继续啊!”

    “哦。”

    刘荩谋木讷的点了下头,然后随意的扔出几两银子,具体是多少,他也好似不在意了。

    比起之前两回来,刘荩谋这回好似有些心不在焉,以前每回下注,他都会仔细考虑下注多少,而这一回他就仿佛是个机器人。

    到时边上的那群赌徒,比之前更加激动,但是他们心理也发生了变化,他们不再希望刘荩谋赢钱,而是希望刘荩谋输钱,他们很想知道郭淡还会不会继续拿钱给刘荩谋。

    这可比赌钱有趣多了。

    虽然赌博的是刘荩谋,但是郭淡显然成为全场焦点,每个人都在注意着他,而他始终保持着微笑,不管是赢是输。

    一个时辰后,众望所归,刘荩谋又输光了。

    郭淡又道:“去拿一千两来。”

    这回可就连那赌坊的东主都懵逼了。

    至于其他赌徒只觉自己心脏都快要停止了,认干爹的冲动,油然而生。

    “郭淡,你疯了么?”

    刘荩谋突然跳起来,冲着郭淡咆哮道。

    郭淡怒喷道:“你大爷的,老子拿钱给你赌,你还骂我?”

    刘荩谋激动道:“可也不是你这么拿法,这样玩,再多的钱也能够输完啊!。”

    郭淡呵呵道:“消遣一下而已,不至于的,当初我不是与你说过么,一定要让你赌个尽兴,我今日过来,就是怕你有些放不开。”

    说着,他又向那赌坊东主道:“打个借条吧,我知道一千两对你们而言,数目可是不小。”

    那赌坊东主听得心里难受啊,什么时候这寇家女婿都可以对他这么说话了,不久前,他的财富可比寇家要多得多啊。

    “不用了,老子不赌了。”

    刘荩谋突然站起身来,往外面走去。

    那些赌徒可都看傻了,有钱给你赌,你还不赌?

    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

    “待会我让人送钱过来。”

    郭淡扔下这句话,便是跟了出去。

    “我拿钱给你赌,也得罪你呢?”

    郭淡走到刘荩谋身旁,笑吟吟道。

    刘荩谋摇摇头,道:“与你无关,只是我觉得没劲,不想赌了。”

    “为什么?”

    郭淡好奇道。

    刘荩谋道:“赌钱本是为了赢钱,可你都不将这钱当钱,那赌着还有什么意思。”

    郭淡笑了笑。

    刘荩谋突然看向郭淡,道:“你是故意的?”

    郭淡摇摇头,道:“我只是让你明白一个现实。”

    刘荩谋问道:“什么现实?”

    “边走边说吧。”

    郭淡迈步往前走去,伸展着懒腰,自言自语道:“今日天气真不错,待在那里面,可真是浪费这大好光阴啊!”

    刘荩谋赶紧跟了上去。

    “现实就是这才是你该有玩法,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捏着钱袋计算着。”

    郭淡边走边道。

    刘荩谋愣了愣,道:“什么意思?”

    郭淡道:“意思很简单,凭你的才能所能赚的钱,是赌博无法挥霍的,也就是说,赌博对于你而言,只能是一种消遣,图个开心。”

    刘荩谋没好气道:“承蒙你看得起,我可没这本事。”

    郭淡笑道:“是你没这本事,还是你根本觉得无所谓。”

    刘荩谋瞧他一眼:“你似乎话里有话。”

    郭淡道:“每个人都是为自己而活,而不是为了得到别人的肯定而活。”

    刘荩谋皱了下眉头,并没有做声。

    郭淡又道:“你看我,曾今不过是一个连下人都看不起的赘婿,但是如今呢?没有谁再敢小看我,相比起赘婿而言,庶子的情况应该要好得多吧。”

    刘荩谋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郭淡笑道:“我已经打听了过了,你自小就天资聪颖,有着过目不忘的天赋,才华也远在他们之上,是后来才慢慢混迹于市井,沾惹了这些恶习,我想这应该是你发现不管你再努力,始终都得不到父亲的认同,才选择走上这条路的吧。”

    刘荩谋道:“这本就应该是庶子的命运。”

    “也就是说你已经认命了。”

    “不认又能如何,庶子就是庶子,这是无法改变的。”刘荩谋眼中满是落寞。

    “你说的不错,庶子始终是庶子,变不了嫡子,但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改变的,也许你得不到你父亲的认同,但是你可以做到在你父亲之上,到时你考虑的是,该不该认同你父亲。”

    刘荩谋震惊的看着郭淡。

    郭淡笑道:“上回我承诺让你赌个过瘾,我并没有失言,这回也不例外。”

    刘荩谋皱眉道:“跟马赛有关?”

    郭淡微微一愣,道:“你怎么知道?”

    刘荩谋道:“昨夜便有消息传出来,我还听说不少大臣对此是感到非常不满,兴许已经上奏给陛下反对此事。”

    郭淡道:“那你认为他们能否让陛下收回成命?”

    刘荩谋道:“这得看你的手段。”

    郭淡笑道:“那你是否有兴趣?”

    刘荩谋犹豫少许,道:“听说这马赛也可以下注。”

    郭淡点点头,道:“如果你答应的话,你很快就会明白,为什么你一直输钱。”

    刘荩谋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兴趣,我一直都认为这跟我的赌技没有关系。”

    “额……我想关系还是有的。”

    郭淡的野心可是不小,因此他也需要一些帮手,而刘荩谋一早就被他锁定,其实不管是以前的三剑客,还是现在的五条枪,他都没有怎么再管,而徐继荣和朱立枝又不是管事的人,一直是刘荩谋在忙上忙下,虽然一直都有抱怨,但是他处理的都非常好。

    而后郭淡又打听到,原来刘荩谋小时候非常聪明,还是他教会朱立志画画的,只不过后来渐渐放任自己,而原因就是因为他只是一个庶子,不管做得再好,始终得不到父亲的认同,这才令他丧失了奋发向上的冲劲。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郭淡才选择刘荩谋的,天才还是很难陨落的。

    他跟刘荩谋详细讲了讲马赛,刘荩谋听得是激动不已,这可比单纯的赌博有趣多了,而且这回他是庄家。

    二人聊着聊着,不经意间,来到了梁园。

    “找个地方坐坐吧。”

    走了这么久,郭淡方觉有些累,可见刘荩谋尽没有回答,偏头看去,见刘荩谋转头望向一处,不禁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湖边坐着一群儒士席地而坐,这在明朝非常常见的,许多士大夫、士子喜欢坐在一起,评论时政,亦或者交流学问,但是郭淡可从未见过,他们其中有过女人。

    只见一个容貌绝美,身材高挑的道姑站在他们前面。

    正是徐继荣的姑姑。

    “咦?他们在干什么?”

    “应该是在听徐姑姑讲课。”

    “什么?”

    郭淡惊呼道:“他们听一个女人讲课?”

    刘荩谋道:“徐姑姑可不是一般的女人?”

    不是一般的女人,未必她有三个胸?郭淡暗自嘀咕一番,又问道:“此话怎讲?”

    刘荩谋道:“徐姑姑才是真正的天才,若非是个女人,肯定早就高中状元,你没有瞧见么,今年的状元唐文献和就那申首辅的女婿曹恪可也坐在那里。走走走,我们也过去听听。”

    “喂,我们可是商人啊!”

    郭淡急忙喊道,也不知是不是心中有愧,反正他是不太愿意跟徐姑姑在一起,但是刘荩谋已经走了过去。

    这家伙真是的,这买卖都还没有谈完。郭淡跟了过去,正准备将刘荩谋拉走时,忽听得一儒士提问道:“不知徐居士对我朝马政有何看法?”

    最近闹得最凶的也就是这事,还专门开了一次朝会来讨论。

    郭淡立刻看向徐姑姑,心想,这可有趣了。

    徐姑姑微笑道:“我朝马政自然是非常失败,这也是众所周知之事。”

    “那不知因何失败?”

    “因人而失败。”徐姑姑答道。

    “居士说得可是令父?”

    徐姑姑答道:“是,但也不是,父亲大人虽身居要职,但也不过是一个太仆寺卿,他还无力使得整个马政走向失败。其实不仅是马政,我朝很多方面的制度都在变得名存实亡,究其原因,我认为还是在于我朝说话之人太多,做事之人太少。”

    唐文献问道:“居士此话怎讲?”

    徐姑姑道:“听闻当今首辅大人,在评选官吏的时候,将个人道德排在第一位,不知唐状元以为是对,还是错?”

    唐文献道:“这是当然的,若个人道德不好,又怎能奢望他能够造福社稷。”

    他可是非常珍惜的自己名声,跟海瑞差不多,有道德洁癖,自然非常支持申时行。

    徐姑姑问道:“那不知唐状元以为汉高祖刘邦道德如何?天可汗唐太宗道德如何?宋太祖赵匡胤道德如何?”

    “这……。”

    “那不知他们三个是否造福了社稷?”徐姑姑再问道。

    唐文献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却不知如何应答。

    这三人要论道德的话,绝壁会被人喷死去,都不需要键盘侠上场,但是他们却都开创了盛世。

    徐姑姑叹道:“这就是我大明的病根所在,申首辅贵为内阁首辅,首要任务应该是治国理政,评论官员,应该是以能力和才干为主,而非是道德,而如申首辅这样的大臣,比比皆是,他们掌控着权力,却一门心思扑在这礼制、道德上面,实乃本末倒置之举。”

    唐文献道:“依居士的说法,道德就不重要吗?”

    徐姑姑摇摇头,道:“我可没有这么说过,道德固然重要,但是教育之事,乃父母、老师的职责,而且,一个人在接受过教育之后,究竟能否成为一个道德高尚之人,在于自我的修养,而非是他人的监督,若为他人之看法,而做一个有德之人,乃伪君子也。

    那些朝中大臣天天论礼制,其实是毫无意义的,自身修养好的,自然会遵守礼制,无修养之人,只会阳奉阴违,他们只需以身作则便已是最好的方法。身为官员,不应以德为重,而要以术为重,治国需术,而非德。就说这马政问题,养马难,牧场不如耕地收益大,这如何用德来改善?”

    曹恪笑道:“想必这就是阳明先生的’知行合一’吧。”

    徐姑姑摇摇头道:“知行合一,博大精深,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解,不过阳明先生之所以受人尊敬,并非是因为他提出知行合一,而是因为他在世时功绩斐然,若无那些功绩,只怕他的知行合一也难以令人信服,而如今朝中只有言,无知,也无行,故而许多制度废弛。”

    郭淡听得有些懵,我到底处在一个怎样社会里面,昨日夫人还告诉我不能观天象,今儿这女人就公开议论内阁大臣,并且还批评了个遍。

    曹恪点点头,突然回头看去,道:“想必郭校尉定有不同的见解。”

    校尉其实也就是锦衣卫里面的干事,是没有官职的。

    徐姑姑也早就发现了郭淡,不禁也是望向他。

    郭淡眨了眨眼,讪讪道:“我只是路过而已。”

    曹恪笑道:“我听闻郭校尉在马政上面,提出非常独到见解,一个马赛并可解决马政问题,且能够利国利民,可惜在下当时并不在场,知道的不是很详细,既然谈到马政,郭校尉不妨与我们说说。”

    一个儒士嘀咕道:“小小牙商,竟然谈论国家大事,真是荒谬。”

    徐姑姑笑道:“那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她抬头看向郭淡,道:“我也想听听你的见解。”

    郭淡一愣,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刘荩谋眼眸一转,道:“郭淡,这盛情难却,而你若不说,旁人会以为这其中有猫腻的。”

    你个混蛋,竟然阴我。郭淡怒瞪刘荩谋一眼,可见大家都看着他,要不说些什么,只怕真会被他们认为这其中有猫腻,稍一沉吟,突然眼中一亮,道:“方才你们说什么合一来的?”

    曹恪道:“知行合一。”

    “阳明先生的知行合一,你都不知道?”

    “不是很了解。”

    郭淡讪讪一笑,又道:“但是我的理念与他的有些相似。”

    “一派胡言,你怎能与阳明先生相提并论。”

    曹恪却是问道:“愿闻其详。”

    这小子难道是为他岳父报仇,想让我出丑?郭淡瞧了眼曹恪,笑道:“我的理念就是脑屁合一。”

    “脑屁合一?”

    “不错。粗暴一点的说,就是脑袋、屁股合一。”

    徐姑姑微微皱眉,她已经体验过一回了。

    “真是粗鄙之语,你这商贩快些走开,莫要打扰我等论道。”一儒士愤怒道。

    其实儒士们纷纷怒目相向,要求郭淡立刻离开,生怕被郭淡污染似得。哪怕是唐文献也是直摇头。

    听听圣人的话,知行合一,哪怕不懂,也能够觉得大有学问,再听听这脑屁合一,怎一个恶心了得。

    “行行行,你们论,我先走了。”郭淡忙不迭的点点头。

    曹恪却道:“这脑……合一有何说法?”

    其余人不解的看着曹恪,你堂堂首辅家的女婿,竟与这种人谈论这粗鄙之语,真是不嫌丢人。

    郭淡哦了一声:“很简单,就是屁股决定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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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倾囊相助

    屁股决定脑袋?

    这世上还会有比这更粗鄙之语么?

    那些儒士个个都犹如吃到苍蝇一般,是恶心至极。

    徐姑姑也是微微蹙眉,眼中却透着一丝好奇。

    饶是一直追问郭淡的曹恪也不禁莞尔,带着一丝苦笑的问道:“这屁咳咳,请恕在下愚钝,无法领悟阁下此话是何意思?。”

    郭淡笑道:“其实意思很简单,就是位置决定想法,一个人处在什么位置上,往往决定了他思考的角度和范围。或者这么说,当你们处于现在的位置上,你们会尽情的评论时政,评论朝中大臣的无所作为,可若有朝一日,你们成为那内阁大臣,你们还会这么说吗?

    只怕也会如今日被你们批评的那些大臣一样,谨小慎微,三缄其口,不是你们虚伪,而是你们的屁股决定了你们的脑袋。”

    曹恪微微皱眉,只觉这话听着不堪入耳,可仔细一想,里面却又蕴含着大道理。

    可是其他人并不这么想,一儒士当即怒道:“简直就是一派胡言,倘若真如你说的这般,岂不是个个内阁大臣行事作风都一样,可事实并非是如此。”

    他身边一人笑道:“刘兄勿要愤怒,他不过是一个商人而已,根本就不懂时政,你何必与他计较。”

    郭淡笑着点点头道:“阁下言之有理,商人本就不应该评论时政,因为这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

    那人蔑视的笑道:“你知道便好。”

    徐姑姑却是轻轻摇头。

    刘荩谋突然哈哈笑道:“郭淡方才说商人不应该评论时政,不就是屁股决定脑袋么,可见你们也是认同的。”

    郭淡不爽的看了眼刘荩谋,白痴,有些事不说穿,会更有意思一些。

    那两人相觑一眼,方知被郭淡戏弄了,顿时恼羞成怒的瞪向郭淡。

    曹恪抢先言道:“可我看他们二位所言也是对的,可见你这话根本经不起推敲。”

    郭淡笑道:“我只是在阐述一个常见的事实而已,但事实不代表绝对,有些人是屁股决定脑袋,但也有些人能够坚持用脑袋决定屁股的。而后者恰恰就是你们方才提到的知行合一。”

    曹恪一愣,不禁凝眉思索起来,心道,还真是如此啊!

    徐姑姑微笑的点点头,道:“言之有理,虽然话语粗鄙,但也正如你所言,你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的确,许多学子在寒窗苦读时,渴望着建功立业,渴望着做一个为国为民的贤臣,清官,然而,等到他们真的坐在那个位子上,他们却也免不了跟其他人一样。真正能够做到脑袋决定……皆是大贤之人,如屈原,如阳明先生。”

    此话一出,那些儒士顿时默不作声,他们也渐渐明白了这个道理,这可真是一针见血,无法反驳,因为有太多的进士,被屁股决定了脑袋。

    可是徐姑姑话锋一转,又问道:“但是这与你在马政上的建议,又有何关系呢?”

    郭淡笑道:“我是一个商人,亦非大贤之士,难免会被屁股决定脑袋,我没有资格如你们这样,可以批评朝中大臣,我也不能如朝中大臣那样,以德服人。

    基于这些原因,我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客观的尊重事实,去分析每个人的屁股……。”

    一个儒士听得难受至极,忍不住出声打断他的话,“你就不能换个词么?”

    郭淡道:“我觉得简单粗暴一点,更适合我商人的身份,如果我说的文雅大气,旁人若见了,还以为你们在跟我论道,这反而会令各位受到嘲笑。”

    好像有几分道理。

    那儒士被郭淡说的一愣一愣的。

    郭淡又继续道:“是分析,而不是批评,不管他们屁股脏与不脏,我都不会去在意的,因为我没有资格,我都会将它当成客观的事实,既然是客观的事实,那就必须要尊重。故此我对于马政的看法,就是尊重每个人屁股,试着去理解,去分析,然后制定出一条可以成功的计划。”

    徐姑姑稍稍点头,美眸中闪过一抹惭愧,暗自一叹,我只是想到让朝廷意识到这个问题,从而改变,但这未免有些异想天开,而他的这个想法,似乎要更加实际,也更加接近成功,既然无法改变,那么只能尝试着去面对,去接受。

    念及至此,她不由得看向郭淡,道:“但愿你能够成功。”

    那些旁听的儒士们,不禁惊讶的看着徐姑姑,这话是什么意思?认同他的话?堂堂无思居士,竟然认同一个商人的言论,这真是不可思议啊!

    郭淡却是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谁知道了。”他又拱拱手道:“真是抱歉,打扰了各位论道,我先告辞了。”

    说着,他双目一瞪刘荩谋,道:“走啦。”

    刘荩谋嘿嘿一笑,跟着郭淡离去了。

    他们刚刚离开,一个儒士便向徐姑姑道:“难道无思居士认同那牙商的话?”

    徐姑姑摇头道:“他不过是在胡说八道,我那么说,只是希望他早点离开而已。”

    “原来如此。”那儒士恍然大悟,一脸钦佩的拱手道:“无思居士宽大为怀,在下佩服,佩服。”

    徐姑姑颔笑道:“岂敢,岂敢。”

    曹恪看着徐姑姑,不禁一笑,同时心道,光凭这番论辩,我不及此二人也。

    而那边郭淡则是与刘荩谋去到边上的一间小茶肆里面,如今正处在风口浪尖上,郭淡可不敢轻易上金玉楼,那边可是文官的地盘。

    “这样很有意思吗?”

    郭淡愤怒的看着刘荩谋。

    刘荩谋笑道:“我并非是故意要整你,我只是希望你明白,倘若你以为说服内阁就万事大吉了,那你可就太天真了,事实可并非这么简单。”

    郭淡皱眉道:“契约已经签订,他们难道还能反悔不成,我相信他们更加不愿意背上这言而无信的罪名。”

    刘荩谋笑吟吟道:“他们说言而无信,才是言而无信,他们说不是,那也不是,你可要知道,就连陛下的圣意,都有可能被他们逼着收回去,更何况是一纸契约。倘若你只是承包几个马场,兴许他们还能够忍受,但要说公然扑卖,哼,这可就不一定了。所以,你还得做好失败的打算。”

    郭淡质疑道:“有没有这么厉害?”

    刘荩谋笑道:“陛下治理天下,必须得依靠士林,是离不开他们的,倘若他们要动真格的,你认为陛下会为了你,为了一个马赛,去将人都给得罪了么。”

    答应当然是不会,从万历的态度来看,他丫就不打算背这个锅。

    郭淡道:“话说回来,他们又会为了我一个小牙商冒着丢乌纱帽的风险吗?”

    刘荩谋呵呵道:“看来你根本没有了解清楚他们,他们当然愿意,你可知道如今不少言官,可是以被致仕为荣,因为如此一来,他们在民间的声望将会大大提升,故此他们爱名声胜于为官,到时他们还可以开办书院,教书育人,将自己的学生送入朝中,以此来传播自己的思想,增强自己的影响力,甚至影响朝廷的政策。”

    这一点郭淡倒是真没有想到,他就是赌那些大臣不会为了他这点事,而跑去跟陛下和内阁斗,但如果真如刘荩谋所言,那就还真不一定。

    郭淡不禁问道:“你可有解决之法?”

    刘荩谋摇摇头道:“这种事我可没有办法,我只是提醒你一声,可千万别大意,倘若你不小心应对,这事真的可能会出现反转的。”

    郭淡点点头,面色渐渐变得凝重,他知道自己并不了解如今的政治,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敢入朝为官,同时也是他为什么拉徐梦来背锅的一个原因。

    又聊得一会儿,二人便各自回家去了。

    郭淡走在路上,心想,刘荩谋说得对,这不得不防啊!

    忽听得一个冷漠的声音,“小心。”

    郭淡回头一看,只见杨飞絮背对着他,惊讶道:“你何时跟在我身边的。”

    杨飞絮淡淡道:“我的职责是保护你,而非是跟着你。”其实她一直跟着的,只不过她不说话,存在感比较低而已,郭淡那么说,自然有调侃之意。

    说话时,她目光一直锁定在向他们行来的一辆马车。

    郭淡看着那辆马车,只觉从未见过,不禁心里也有些打鼓,对方不会出杀招吧,立刻道:“你先顶着,我回去搬救兵。”

    杨飞絮道:“万一前面还有一辆呢?”

    郭淡刚刚起步,就是立刻一个急刹,“说什么呢,逗你玩的,我岂是这么不讲义气的人,我跟你一块顶。”

    他缩在杨飞絮身后,信誓旦旦的说道。

    杨飞絮内心满满的鄙视,如这般无耻胆小之人,还真是少见。

    过得一会儿,一辆马车行至他们身旁,马车上传来一个温柔知性的声音,“郭校尉,可否上来一叙?”

    徐姑姑?

    郭淡愣了愣,难道她是被我脑屁合一给迷倒了,故而想跟我发生什么?可是……可是我是有妇之夫,我不能对不起夫人,至少我精神上的处处,还是要留给夫人的。他红着脸,腼腆道:“徐居士,这孤男寡女不是很方便吧。”

    “回去吧。”

    只听徐姑姑轻声吩咐道。

    “等会。”

    话音未落,郭淡便已经爬上马车,掀开门帘,便钻了进去。

    车旁的杨飞絮只是默默的跟在车旁。

    “不知徐居士找小弟是有何事吩咐?”郭淡十分好奇道。

    小弟?徐姑姑蹙眉一瞥,过得片刻,她轻出一口气,道:“你以为你现在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郭淡听得心中一喜,却又是苦笑道:“我从未这么想过,但是没有办法,伯爷对我恩重如山,如果此时让我放手,我是决计做不到的,即便是拼了这条小命,我也一定要帮伯爷度过这个难关。”

    此人可真是无耻至极,明明就是他设下圈套,让爹爹挡在他前面,如今却说得他为爹爹赴汤蹈火。徐姑姑眼中闪过一抹鄙视,但也就是一闪即过,故作惭愧道:“你一个外人尚且能够如此为了父亲大人赴汤蹈火,而我这个做女儿的唉……。”

    郭淡忙道:“虽然我不清楚你们父女之间的事,但是我相信徐居士一定是一个孝女,如徐居士这般美美丽动人,怎么可能不孝顺。不知徐居士想跟伯爷说什么,我可以帮你转达。”

    徐姑姑瞧了他一眼,古井不波道:“那就多谢你的一番好意。”语气中却毫无感谢之意。

    “哪里,哪里,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郭淡嘿嘿笑道。

    徐姑姑不禁莞尔,又道:“据我所知……想必爹爹现在也应该知晓了,朝中许多官员对于马赛一事,是坚决反对的,他们已经联合起来,誓要陛下收回成命,并且拿爹爹和你问罪。”

    “哎哟!这可是糟糕了,我就一买卖人,对于政治不是很清楚。”郭淡握拳捶了下掌心,又向徐姑姑道:“不知徐居士有何妙策能够化解这危机。”

    我就这么笼统的一说,他却不多问一句,看来他已经知道此事,那我也没有必要与他拐弯抹角。徐姑姑道:“此事必须速战速决,拖下去,对你们将会非常不利,因为这种论辩斗争就是那些言官御史的职责所在,倘若朝中无事,他们反而没有什么机会出头,越斗下去,他们就越会凝聚在一起。”

    郭淡问道:“这如何速战速决?”

    徐姑姑道:“你立刻进宫面圣,请求陛下召集内阁大臣,询问如何改善马政。”

    郭淡听得是一头雾水,“这个,我不太懂徐居士的意思。”

    徐姑姑道:“两害相权取其轻,由你来举办马赛,那只是道德上说不过去,但若是由申时行来掌管马政,那对于所有的言官御史而言,都是极为不利的,近一两年中,他们一直都在要求削减的内阁权力。”

    郭淡眼中一亮,道:“我明白,徐居士的意思是,让陛下做出一副退让的样子,同时向申时行他们询问对策,让那些官员误以为陛下打算将马政交给内阁,从而迫使那些言官御史放弃对我们的攻击。”

    心想,这个女人可真是聪明绝顶,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来给我当个秘书。

    徐姑姑道:“同时你再让我父亲放出消息,说陛下有意要借改革马政重振军心,这能够为你们获得一些武官的支持。”

    “徐居士,你真是……。”

    徐姑姑无情的打断了他的话,“你必须得赶紧进宫面圣,倘若闹起来了,那些文官可能会因为面子,而宁可让申时行坐收渔翁之利。”

    至于这么赶么,想让我走,直说就是。郭淡连连点头,“是是是,我现在就去。”

    可正当郭淡掀开门帘,准备下车时,徐姑姑突然道:“等等。”

    郭淡回过头来,道:“徐居士还有吩咐么?”

    徐姑姑道:“我本来还想了一策,帮你说服陛下,毕竟让陛下来帮忙演这一出戏,同时还牵扯到内阁,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没有必要,因为你知道陛下一定会答应的。”

    郭淡神情一滞,旋即笑道:“陛下可真是英明呀,一早就想到伯爷,若非如此,你又怎会出手相助。告辞。”

    言罢,他便立刻跳下马车。

    “无耻小人。”徐姑姑笑着摇摇头,又吩咐马夫道:“回去吧。”

    ps:关于这几天为什么一更,我之前就已经说了呀,这几天要参加起点组织的活动,而自己一章存稿都没有,不做两章发了。今天就坐了一天的车,累得半死,别的作者都去大鱼大肉,我却躲在房间吃泡面,吃完就开始码字,虽然只是一章,但我尽量这一章多码一些字,昨天那章可是有七千字呀,今天这章字数少点,才四千五百字,但是实在是想睡觉了,大家晚安。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一锤定音

    虽然郭淡对历史不是很了解,但他来明朝有些日子了,也接触过皇帝和内阁,知道明朝的政治体制,然而,他其实只是看到了明朝政治的冰山一角,甚至可以说对此是完全不懂。

    因为如今的明朝体制已经开始有些难以运转起来,国家机器开始腐朽,满朝文武尽顾着那毫无意义的内耗。

    换而言之,就是表面一套,实际上又是另一套,唯有身处其中还能够满满了解。

    而导致这一切发生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张居正。

    这内阁首辅不是宰相,不能行宰相之权,官员也不会说像尊敬宰相一般尊敬内阁首辅,但是偏偏出了个张居正,张居正就是明朝唯一的宰相,如严嵩之流,都不能与张居正相提并论。

    如今张居正死了,那些言官御史们可不想再出现一个张居正,张居正在的时候,他们可是过得如履薄冰,故此他们一直都在要求皇帝削弱内阁的权力。

    申时行是被逼着跟他们斗了起来,再加上那些繁文缛节,哪还有精力去治理国家。

    从徐姑姑的马车上下来之后,郭淡立刻赶往皇宫,这事还真不能拖,闹到后面会非常麻烦。

    哪知刚到皇城,便遇上了匆匆忙赶来的徐梦。

    “伯爷?”

    “我方才派人到处找你,你去哪里呢?”徐梦见到郭淡,立刻先喷他一脸唾沫。

    “我跟……刘荩谋在赌坊。”

    “在赌坊作甚?”

    “学习经验。”

    “……。”

    徐梦愣得半响,道:“行了,行了,我们快进去吧。”

    “进去干嘛?”

    “难道不是陛下召你来的么?”

    郭淡直摇头,问道:“究竟出什么事呢?”

    “走走走,边走边说。”

    入得皇城,徐梦便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关于赌马一事传出来之后,那礼部员外郎和刑部主事联合上奏,请求立刻停止太仆寺与你的合作,同时将你我拿下问罪。就在方才不久,陛下已经下达政令,暂缓太仆寺与你的合作。”

    郭淡惊讶道:“陛下这么怂,不,我的意思是,这才两个小官员上奏,陛下为什么会怎么轻易松口。”

    徐梦叹道:“事情当然不是这么简单,虽然只有两个人上奏,但是许多大臣都是坚决反对,反应是异常激烈,如果陛下没有表示的话,他们将会联合起来,一块上奏,而内阁又摇摆不定,而最主要的是。”

    说到这里,他低声道:“我听说东厂可能与他们建立起一种默契,我认为很可能是都督将朝中的动静告诉陛下,而陛下自然不愿意为了你我,去承受他们的职责。”

    因为这事,不是皇帝拍板决定的,授权的是太仆寺,如果一开始就弄个几十道奏章,那摆明就是冲着皇帝去,他们当然不至于这么傻。他们只是上了两三奏章,看看皇帝的态度,如果皇帝置之不理,那就继续上奏,倘若皇帝反对他们,那就往大了搞。

    为了你就为你了,别把我扯进来。郭淡稍稍点头,心里也大概明白一些。

    徐梦见郭淡并未太过焦虑,于是问道:“对了,既然陛下没有召你,那你为何赶来皇城?”

    郭淡瞧了他一眼,笑道:“我就是来解决这事的。”

    徐梦忙道:“难道你已经想到办法?”

    郭淡并未承认,而是直接将徐姑姑的计划告诉他。

    “妙哉!妙哉!此计真是妙极了。”

    徐梦这老狐狸一听便明白过来,顿时开怀大笑,道:“郭淡,你可真是一个天才啊!”

    郭淡犹豫片刻,旋即道:“此计非我想出来的,乃是一个高人所授。”

    “高人?”徐梦一惊,又问道:“不知是何方神圣,老夫可认识?”

    “伯爷应该认识,此人也姓徐,名姑姑。”

    “徐姑姑?”

    徐梦皱眉想了想,道:“老夫未听过此人。”

    郭淡笑道:“伯爷再想想,您一定听过。”

    徐梦又想了想,忽然老目一睁,道:“你说的是……是小女?”

    郭淡点点头。

    徐梦顿时脸色一变,阴沉着脸不说话。

    郭淡好奇道:“伯爷,徐姑姑这回可是救了咱们的命,且又是你女儿,你应该高兴才是啊。”

    徐梦哼道:“再聪明也是个女人,有什么用。”

    郭淡直翻白眼道:“那咱们就别用这计,自己想办法,免得给男人丢脸。”

    徐梦稍显窘迫的看他一眼,又挥挥手道:“这是老夫的家事,与你无关。”

    “那倒是的。”郭淡点点头,又道:“我不过也是好奇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这清官难断家务事,徐梦不愿说,郭淡自然也不会强求。

    但是这事是不是应该告诉万历,或者说,待会该如何跟万历说。

    二人一边商量着,一边来到武英殿。

    张鲸、张诚都不在,只有那李贵在边上伺候着,万历先是瞧了眼郭淡,然后道:“你们应该知道朕为何召你们前来。”

    郭淡与徐梦相觑一眼。

    万历又道:“虽然你们的初衷是好的,但是朝中许多大臣都反对此事,而且自古以来,历朝历代都禁赌,这后果又是无法预计的,他们说的也不无道理啊!”

    这事从开始到如今,他就不打算背这锅,他才不会为了这事,去跟那些大臣硬肛,毕竟他也是头回干这种事,拿着钱去做买卖,这若传出去,那可就尴尬了。

    徐梦立刻行礼道:“是臣连累了陛下,臣罪该万死。”

    万历摆摆手道:“卿也是为国着想,何错之有,只不过此事比较特殊,爱卿还应该慎重考虑啊!”

    此话无非就是在暗示徐梦,我并未怪你,但是你也得想个办法将他们摆平。

    徐梦却道:“陛下宽宏大量,臣感激涕零,臣绝不敢再给陛下添忧,臣愿意一力承当此事,方才臣已经与郭淡提过解除契约,郭淡也答应了。”

    万历惊讶的看着郭淡。

    郭淡道:“陛下,草民当初就是为了报恩,才帮兴安伯想此办法,如今兴安伯决定要撤出,卑职自当也支持他。”

    这……。

    万历瞅了瞅他们两个,心想,难道他是想到更好的招?于是问道:“解除契约,那只是你们之间的事,可无法解决马政的问题。”

    徐梦急忙道:“陛下说的是,但臣能力浅薄,无能为力,不过臣知道王大学士对于马政一直都有关注,陛下何不找他来问问。”

    这不像是在开玩笑啊!万历这回是真懵了,不禁快速的瞟了眼郭淡,见郭淡快速眨了眨眼,心知其中定有原因,仔细一想,突然明白过来,轻咳一声,道:“爱卿言之有理,既然如此,那朕也就不勉强爱卿,你们告退吧。”

    “臣告退。”

    殊不知方才万历那小动作,被徐梦看在眼里,心中是怒火中烧。

    他已经敢肯定这两个人是狼狈为奸。

    但是徐梦有一点好,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是保住徐家基业,他生气归生气,但是他也就是气气而已,不会做他想,因为这时候徐梦更需他们。

    但是徐梦觉得郭淡和皇帝联手,他只有被玩弄的份,这一回就认了,不能再有下一回,他得找帮手,可惜他就一个孙子,而且这个孙子是肯定靠不住的。

    回府之后,徐梦立刻便向徐茂找来,问道:“凤儿最近在干什么?”

    徐茂先是一愣,旋即道:“大小姐回京之后,一直在与士林众人,坐而论道,提倡阳明学。”

    “一个女人懂什么,老夫看她尽是在做这无用之事,女人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她若不在京城,老夫倒是眼不见心不烦,可她就在这里,老夫岂能任由他胡来。你让荣儿去告诉她,若她想回来住,那便回来住吧。”

    徐茂讪讪道:“老爷,大小姐的脾气,您是知道的,您若又教训她,只怕她又会离开京城。”

    徐梦道:“谁说老夫要跟她吵,放心,老夫这回只是想她在家待着,别成天在外面乱走。”

    徐茂愣了愣,这老爷看着不像似要发飙啊!

    徐梦见其不答,啧了一声:“你倒是听明白了吗?”

    徐茂微微一怔,难道老爷是想……念及至此,他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忙道:“小人明白了,小人明日便去找大小姐。”

    徐梦道:“为何不是今日?”

    徐茂迟疑了下,道:“老爷,这天都黑了。”

    “那……那就明日吧。”

    第二日,万历便召见王家屏,询问马政,但这一回张鲸、张诚都在。

    王家屏可是心怀抱负,且非常有才干之人,只是他并未活在一个好环境下,然如今,既然皇帝主动问起来,他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毫无保留,他知道如果现在不说,将来可能都没有机会说了。

    他的办法就是非常传统的政治改革,不像郭淡,剑走偏锋。

    首先,整顿吏治,任何改革都是从这里开始,因为不是法制社会,再好的办法,交给不适当的人去做,肯定还是失败。

    其次,精简机构,他们认为四个部门管理马政,各管其事,且又互不统管,从执行的角度来看,这肯定是不行的。

    最后,重新计算牧场,本着实事求是的理念养马,多少牧场就养多少马,被吞了的,也就认了,要不认的话,这事铁定成不了。另外,重新整顿茶马交易,将那些贪官污吏给除了,这是因为买马确实要比养马的成本低得多。

    万历频频点头,对此是大为赞赏,又向二张问道:“内臣,厂臣,你们以为如何?”

    张鲸立刻道:“回禀陛下,臣以为虽然王大学士的计划非常好,但是……朝廷好不容易恢复平静,政治清平,倘若又要改革,只怕又会引起轩然大波,可能因小失大。”

    万历却道:“可是朕不想再等了,朕亲政也有些年了,可却这事一件都还未干成,马政问题必须要解决。”

    王家屏一听这话,顿时激动不已,皇帝终于要励精图治了,自己也终于可以一展抱负,行礼道:“陛下有此励精图治之心,真乃我大明之福啊!”

    万历呵呵道:“但若想成功,还是离不开爱卿啊!”

    “陛下过誉了,臣绝不敢当,不过臣愿为陛下为我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有爱卿这句话,朕便放心了,下回朝会,朕必须将这事定下来,不能再拖了。”

    “陛下圣明。”

    王家屏发自内心的高声喊道。

    等到王家屏走了之后,张鲸立刻道:“陛下,此事事关重大,不宜超之过急。”

    “朕已经决定了,你也毋庸多说。”

    万历挥挥手,又叹了口气,道:“不过那徐家世代忠烈,此事也不完全是他之过,况且他年纪也不小了,就让他回去颐养天年吧。”

    张鲸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一直沉默的张诚突然道:“陛下宅心仁厚,为能够为陛下鞍前马后,可是我等臣子的福分啊!”

    张鲸也赶忙附和一声,心中却是一声叹息,郭淡那小子还真是狡猾,竟然想出这么一招来。

    圣意是如此坚决,朝会自然也变成如期举行。

    两日之后,皇极门前。

    万历高坐在龙椅上道:“上一次朝会,为了解决马政一事,兴安伯曾提议承包于商人,而揭榜的牙商郭淡提议举办马赛来解决马政危机,当时朕觉得无伤大雅,也就答应试一试,但是朕还是有些欠考虑啊,幸得刑部孙主事上奏提醒了朕,这扑卖万不能开,因为这会起到错误的表率,给我大明带来歪风邪气,后果不堪设想。”

    “老臣罪该万死。”

    徐梦急忙站出来,跪地俯首。

    万历瞧了眼徐梦,叹了口气,正欲开口,忽听得一人道:“陛下。臣倒是觉得郭淡的建议值得一试。”

    此人正是监察御史李植,只听他言道:“虽然此法略显大胆,但在臣看来,却是无奈之举,没有办法的办法,事实已经证明,不管朝廷再怎么严惩,赌坊始终存在,并且一直都在破坏社会安定,既然如此,那就不如由朝廷来监督,且特许郭淡能够经营马赛,同时严禁其它赌坊,如此一来,情况便可在朝廷的控制当中。”

    又有一名给事中站出来道:“臣还听闻,马赛每年会捐出三成利润来救助百姓,这着实难得,可见兴安伯与那郭淡皆是真心为国家着想,亦非是为自己打算。”

    万历皱眉道:“可是这扑卖影响不好。”

    立刻便有一个大臣站出来,“陛下,倘若不这么做,影响更加恶劣,如今太仆寺已经与郭淡签订契约,倘若朝廷若言而无信,将来何以服众,谁又还敢相信朝廷。”

    是黑是白,他们说了算。

    而且他们是一个接着一个,说得是慷慨激昂,又是引经据典,无一例外,都是请求万历允许郭淡举办马赛。

    而之前上奏的孙如法,如今沉默不语。

    徐梦跪趴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憋得辛苦啊!

    已经准备好大展身手的王家屏顿时就看懵了,这什么情况,怎么一日之间,他们就开始从反对到支持。

    申时行低声道:“忠伯,这就还得多谢你啊!”

    王家屏猛地看向申时行,突然双目一睁,过得半响,他才喃喃自语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语气中透着一股落寞。

    这可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如李植他们本来坚决的反对派,可如今却变成坚定的拥护者,可是令人大跌眼镜。而以申时行为首的内阁,也站出来表示支持,他现在必须得表态,因为他得告诉大家,我们内阁绝无扩大权力的意思,你们可别多想了。

    虽然王家屏的那些建议非常不错,但也实在是太吓人了,尤其是第一条,整顿吏治,鬼知道你是不是借此铲除政敌。

    而且皇帝也好像有意要将太仆寺交给内阁,这也是很可怕的,本来内阁就控制户部,倘若又掌控太仆寺,这钱不等都在内阁手里,军方也得讨好他们。

    申时行也怕大家误会,导致内阁变得孤立。

    事实也是如此啊!

    对于中层官员而言,那郭淡再怎么可恨,也就是可恨,不可能威胁到他们,充其量就是一只苍蝇。可若让内阁进一步掌权,那就是放虎出闸,会要他们的命。而万历那边又放出风声,马政之事必须得有个结果,不给他们考虑的时间,他们只能赶紧做出选择来,相比起来,当然还是选择郭淡好。

    很多中间派的大臣也都是因为这个原因,故而支持郭淡,他们也不想内阁权力太大。

    这满朝文武全部赞成,万历还能说什么,只能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同时还非常无耻的暗示大家,是你们要答应的,我其实是还有疑虑的,将来出了事,可别来怪我。

    万历无疑是此事最大的受益者,明明就是为自己敛财,却还有满朝文武为他打掩护,这真心不要太爽。

第一百七十八章 心跳的感觉

    一锤定音。

    事先无人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而且出现的是如此突然,其实各方都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而对于防守方来说,拖其实是很有用的一招,因为经常拖着拖着,就不了了之。

    只能说徐姑姑这一招举重若轻,四两拨千斤,看似很简单,但却无比精妙,她准确的判断出各方的心理,以及各方的核心利益,然后将马政抛出来。

    然而,与其说谁都想得到这块肥肉,就还不如说谁都不想对方得到这块肥肉,那么对于各方而言,让一个卑微商人拿下这块肥肉,是他们都能够接受的,因为他们都能够干预。

    故此这个结果看似来得突然,但其实是各方唯一的选择。

    李植他们混迹官场这么多年,他们就真的就没有想到,这也许是郭淡的阴谋,但是他们不敢去赌,万一让王家屏真的坐收渔翁之利,那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既然大臣们都支持,那么万历就轻松多了,赶紧趁热打铁,正式下旨,授权郭淡举办慈善马赛权,以及慈善扑卖权。

    虽然扑卖是明朝法律禁止的,但是最终解释权在朝廷手里,这是慈善扑卖,不是扑卖,千万不要想得那么肮脏。

    这可真是圣旨垄断,只准郭淡一个人举办,其他人举办,就是违法,要知道这是万历的买卖,谁要抢他的买卖,他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万历直接命令东厂,成立一个部门,专门追踪此事,雷同的马赛是肯定不行的,哪怕是以前传统的马赛,只要是面向大众的,就必须要向朝廷申报,必须得到皇帝的批准才能够举办。

    嗯,就是这么无耻。

    这消息传出来之后,全城一片哗然……。

    尤其是商人,简直都不敢相信。

    这样也行?

    大家同是商人,为何差别这么大。

    这真的很伤自尊啊!

    但是他们对细节问题还不是非常清楚,也不好妄下判断。

    然而郭淡暂时也真的没有工夫去宣传,他还得准备许多工作,首先,就是建设一个赛马场。

    今日郭淡便与徐梦来到北京、香河、武清三地的交汇处……。

    “这里还不行?”

    徐梦惊讶的看着郭淡。

    郭淡摇摇头道:“我没说不行,我只是说要建设一番。”

    徐梦急切道:“这里以前可是京师禁军训练的马场,在这一带可算是最好的,也只有三河县的皇家马场比这里要好,哪里还需要什么建设,你赶紧举办就行了。”

    难怪徐继荣是个败家子,原来是遗传。郭淡苦笑道:“伯爷,我也想赶快,但这里只是训练的马场,我是要举办马赛,是要能够容纳观众的,这可不是一回事,肯定需要建设一番的。”

    徐梦苦口婆心道:“郭淡,你毕竟还年幼,不知这朝中之事是瞬息万变的,有些事可是不能拖的,这迟则生变啊。”

    虽然目前大势已定,但他还是非常忐忑,因为这马赛一天不开,就不知道会否成功,又会不会出现纰漏,一旦出现纰漏,肯定会被弹劾的,那些人可不是真心支持他们的。

    郭淡点点头道:“这我当然知道,但是更可怕是忙中出错啊。”

    徐梦点点头道:“这倒也是。”

    这时,一个小官员走了过来,行得一礼,道:“启禀伯爷,人已经带到。”

    徐梦偏头一看,只见这个官员身后站着十余人,个个都是耸着肩,弯着腰,双目无神,神情呆滞。他不禁向郭淡道:“这些人便是管理这一代的牧场的刀笔吏,你确定要用他们?”

    郭淡点头道:“确定。”

    “你看清楚一点。”徐梦倍感焦虑道:“他们若有能力,可就不会待在这些废弛牧场。”

    郭淡笑道:“但是我却觉得,他们若有关系,就不会待在这里,可见他们是凭能力混上这刀笔吏的。”

    徐梦道:“话虽如此,可是你看看他们的样子,像似有能力的人吗?”

    郭淡摇摇头道:“换谁待在这里,都会变成这样,这跟能力无关。”

    徐梦听着很不是滋味,没好气道:“那你说跟什么有关?”

    “呵呵……。”郭淡唯有尬笑以对。

    徐梦瞪了他一眼,又无奈道:“好吧,既然你决意要用他们,那老夫也就不多说什么,其实他们真的能为你所用,老夫也开心,不然的话,只怕他们要沦为乞丐。”

    根据当初的协议,这十个牧场的管事吏和衙役,都是要裁掉的,甚至于一些小官员都得裁掉,没有这么多牧场,就不需要那么多官员,也就是精简机构,毕竟他们待在这里,那就得花钱养着他们的,而这些牧场每年的支出,可都是要给郭淡当做酬劳的。

    现在就是这边裁掉,郭淡那边再招聘,但是徐梦可不相信,换个主人,这些人就会变成精英。

    “郭贤侄,郭贤侄。”

    忽听得一声叫喊。

    徐梦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圆滚滚的胖子跑了过来,“这不是那木材商陈平么?”

    “是我约他过来谈建设马场的事。”说着,郭淡又朝着陈平招招手。

    徐梦对于买卖上的事,并不感兴趣,于是道:“那你们谈吧,老夫先回去了。”

    “伯爷慢走。”

    徐梦背负着双手,慢悠悠的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心道,可惜荣儿不争气,不然的话,这等小事,哪里用得着老夫亲自跑来跑去,念及至此,他突然朝着一旁的徐茂道问道:“你还没有去找过凤儿?”

    “前日小人曾见过大小姐了。”

    徐茂讪讪道。

    “那你为何……。”话刚出口,徐梦突然顿了下,转而道:“她不愿意回来是吗?”

    徐茂道:“大小姐说她既已出家,又……又……。”

    徐梦眼中闪过一抹怒色,哼道:“既然她不愿意,那就罢了,老夫权当没有生过这个女儿就是了。对了,荣儿呢?”

    徐茂更是尴尬道:“最近潞王殿下回京了,小伯爷一直都跟潞王殿下在一块。”

    “他们两个怎么又混在一起了。”

    徐梦听得想死都心都有了,哀叹道:“老夫虽不是什么圣贤,但也自问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为何这后代却是一代不如一代。”

    ……

    ……

    那边陈平来到郭淡身前,瞟了眼徐梦,小声道:“郭贤侄,我是不是打扰你跟伯爷谈事呢?”

    “没有,员外来得刚刚好,我正好与伯爷谈完。”

    “那就好,那就好。”

    陈平点点头,又问道:“不知贤侄约我来此,是为何事?”

    “大买卖。”

    郭淡一笑。

    陈平激动道:“什么大买卖?”

    郭淡指了指这附近,道:“我打算在这里建造一个大型赛马场,你有没有兴趣?”

    “当然有。”

    陈平顿时激动不已,他们只是不想直接参与马赛,但是你要买木头,那他当然买,再加上如今圣旨都出来了,他也没有之前那么担忧。

    郭淡道:“先别激动,不仅仅是这里,还有那十个大牧场,都要重新建设。”

    陈平当真就不激动了,面露为难之色道:“十个大牧场,这……。”

    郭淡问道:“有问题吗?”

    陈平犹豫半响,突然叹了口气,道:“贤侄,我也不瞒你,你们牙行都还没有建设好,你又给我这么大笔买卖,我……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郭淡笑道:“员外莫要谦虚了,你可是京城第一大木材商,这算得了什么。”

    陈平郁闷道:“贤侄有所不知,所谓的第一木材商,指的仅仅是商人,但其实真正的大木材商,都不完全是商人。”

    这木头一般得从江南去买,这运木头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故此真正的大木商都不是纯粹的商人,他们或许只是某个大人物家的管家而已。

    “原来如此。”

    郭淡点点头,皱眉道:“但是员外,这可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若非你入得牙行,我还真不会找你。”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你要明白,这可还是第一期工程,至少还有第二期,第三期,因为到时我还得在这边建一些酒楼、茶肆,至少也得搞个三年。”

    陈平很是动心,这可真是一笔大买卖,但同时更加纠结,道:“我……我倒是很想接下来,但是我确实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说到后面,他是满腔的不甘,但他也不敢强吞,因为他知道这事可不是那么简单,要出了问题,花钱都摆平不了。

    郭淡叹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勉强员外,我另外找人吧。”

    “等等会。”

    陈平问道:“不知贤侄打算如何给钱?”

    郭淡道:“我不可能一次性全部给你,说实话,这是我私人承包的,我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只有等到盈利之后,再慢慢给你。”

    陈平皱了皱眉,道:“贤侄,这么大笔工程,可是要投入很多钱的,如果要等到马赛盈利之后,这我也垫不起呀,贤侄你有所不知,许多木头都得从江南运送过来,我们木材商周转起来,本身就比那些茶商和瓷器商要慢一些,要不贤侄你多找几个木材商来,咱们一块来做。”

    郭淡稍显遗憾的耸了下肩,道:“这我当然也会考虑的,但是我始终认为,若是员外接下这笔买卖,可以令员外的买卖更上一层楼,因为这里面不仅仅是金钱的利益,还有其它方面,毕竟这是朝廷承包给我的。”

    陈平微微一怔,眼中闪烁着贪婪的目光,道:“贤侄,这事能不能让我考虑一下,毕竟这么大的买卖。”

    郭淡点点头道:“这是当然,但是此事已经拖了很久,不能再拖下去,我同时也会做两手准备的。”

    陈平紧张的张了下嘴,但旋即又点头道:“我会尽早答复你的。”

    ……

    ……

    当郭淡回到家中时,已经是三更时分,与平时一样,寇纱坐在茶桌前,一边泡着茶,一边等着他回家。

    “看得怎么样?”

    寇纱递过去一杯热茶。

    郭淡非常习惯的接过来,摇头笑道:“地方怎么样并不重要,如扑卖这种买卖,只要是垄断的,那即便是建在沙漠里面,也不怕没有人来。相比较起来,今天谈得另一桩买卖,要更加重要一些。”

    寇纱问道:“什么买卖?”

    “我今天还约了陈平前去谈建设赛马场的买卖。”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寇纱有些疑惑道。

    郭淡笑道:“不仅仅是赛马场,还有那十个牧场的重新建设,以及周边的建设,我打算统统都给他。”

    寇纱忙道:“夫君,虽然陈平是我们牙行的股东,但是以他目前的实力,根本无力承担起这么一大笔买卖。”

    郭淡笑吟吟道:“如果他有这实力,我就不会找他。”

    寇纱蹙眉道:“夫君,你又打算干什么?”

    郭淡笑道:“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的话,陈平明天就会上门来求助我们牙行,因为我之前就说过,我们牙行志在帮助商人,而他现在需要帮助。”

    寇纱一怔,道:“你是想趁机入股他的买卖?”

    郭淡点点头,道:“不错,我以前就与你说过,今日入股我们牙行的商人,将来他们的买卖,都会变成我们的买卖。

    而陈平就是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因为不管做什么,建设永远都在第一位,而且这里面可是有着巨大的利益。”

    寇纱道:“但是陈平可不见得会愿意让牙行入股,不知夫君你打算怎么跟他谈?”

    郭淡笑道:“我没有打算跟他谈,由你去跟谈。”

    “我?”

    “嗯。”

    郭淡点点头,道:“你也不需要跟他说太多,你只需让他知道我们牙行为何要改为股份制,为什么让他们来分享我们辛苦建立的一切。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希望赚更多的钱,做更大的买卖,想卖木头,他什么时候都可以去卖,只要有钱有关系,但是这个机会错过了,可就不会再有了。”

    “我明白了。”

    寇纱点点头,旋即又微笑道:“不过这事想来也真是可笑吗,你拿着他们的钱,然后收购他们的买卖。”

    她还真的从未想过,原来买卖还能这么做,我拿你的钱,去收购你。

    郭淡呵呵道:“最后帮助他们赚更多的钱,我突然觉得有一种普度众生的使命感,难道我是财神爷转世?”

    寇纱当即鄙视了他一眼:“你还真不知羞。”

    郭淡哈哈笑得两声,旋即正色道:“夫人,从陛下的表示来看,他显然不会给我们佣金,故此这其中利益得我们自己争取,而这笔买卖就是我们的利益。”

    其实跟皇帝合作,哪还需要什么佣金,那真的只是误会。

    寇纱却是疑虑道:“但这么下去的,我们的负担将会越来越重,夫君,你顾得过来吗?”

    郭淡半真半假道:“我现在只用一成精力在做买卖,一成精力帮陛下做事,其余八成,可都花在你身上,而且是不求回报那种。”

    寇纱啐了一声,嗔道:“我们在谈正事,你就不能正经一点。”

    “好的,好的,正经一点。”

    郭淡坐直身体,一本正经道:“夫人,我爱你。”

    寇纱微微一颤,震惊的看着郭淡,这还是郭淡第一次跟她说“我爱你”,不禁觉得心跳在剧烈加速,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禁又低下头去,好似有一种甜蜜的苦恼。

    郭淡微笑道:“是不是有些不知所措,没有关系,我可以指导你,如果你现在感觉自己心跳在加速,千万别慌,你没有生病,这就是爱情的感觉,大脑会骗人,但是心不会骗人。”

    寇纱抬起头来,怔怔看着他。

    哎哟!机会来了。郭淡非常老司机的伸出手来,轻轻的握着寇纱的素手,用深情的目光看着她。

    情绪已经到位。

    寇纱突然问道:“夫君为何这般了解?”

    郭淡心脏剧烈的跳动了下,这可不是爱情的感觉,这是心虚的感觉,但毕竟是身经百战,他故作沉思,“我想,我想这可能要从第一次见到你说起,每天看到你,都是一次爱情的体验,这都是经验之谈。”

    寇纱噗嗤一声,抿唇道:“油腔滑调。”

    话音未落,郭淡突然探过头去,亲吻了下寇纱的朱唇,问道:“滑不滑?”

    寇纱俏脸顿时变得通红,这可真是**裸的调戏呀,羞怒的道:“你……。”

    她刚刚张嘴,郭淡便再度亲吻了上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 让你装个逼

    其实寇纱早已经习惯被郭淡拉拉手,亲亲小嘴,但是她感觉到这一次不一样……。

    一颗芳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不禁粉拳紧握。

    理性告诉她,得赶紧推开郭淡。

    但是一向非常理性的寇纱并没有推开郭淡……。

    正如郭淡所言,主导爱情的是心,而非是脑。

    夜已深。

    寇纱将头轻轻枕在郭淡的肩膀上,泛红的脸蛋透着一丝轻松,但这不是事后的那种轻松,而是她终于放下了一笔沉重的负担,就是她心中对郭淡的亏欠。

    “夫君,你心里曾怪过我吗?”

    寇纱轻声问道。

    郭淡笑道:“当然没有。”

    “我不信。”寇纱微微仰头,眸中含笑的看了眼郭淡,道:“其实你怪我,恨我,也是应该的。”

    不信也是对的,以前的郭淡是肯定怪过,但是如今这个郭淡,那是真没有怪过。郭淡亲吻了下她的额头,微笑道:“是真的,也许那个时刻是对的,是理应如此的,但是对,不代表是好的。

    如果今夜之事发生在洞房花烛夜,你不会开心,我也不会开心,你不开心是因为你不情愿,而我不开心,是以为你不开心,又岂会有今日这般欢愉,甚至于今日永远不会出现。”

    他语气诚恳,发自肺腑,倘若让他刚到明朝,就跑去跟寇纱睡在一块,那他还会觉得别扭,又不是金钱交易,又没任何感情,甚至连一点感觉都没有,只能当成是一种义务去做,那就没什么意思,他上辈子又不缺女人。

    今日也只是一个偶然,但是偶然就代表着感觉对了,一切都是自然而然。

    “你这张嘴可真是越来越能说了。”话虽如此,寇纱那嫣红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和喜悦,其实郭淡说出了她心中所想,却不知该如何表达的感觉。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选择今晚。

    郭淡嘻嘻笑道:“是不是跟抹了蜜一样,清甜可口。”

    “真不知羞。”

    寇纱轻轻啐了一声,又道:“夫君,今后你是希望我在家相夫教子,还是希望我主持牙行。”

    郭淡道:“我希望自己在家相妻教子。”

    寇纱道:“我与你说正经的。”

    “我是很正经的。”

    郭淡道:“许多人都喜欢刻意的去安排生活,将一切都说得清清楚楚,但据我所见,往往这种刻意的安排,必然会出现许多争吵,因为你一旦刻意的安排好,那就成为某一个人的责任,但我们是夫妻,任何事都应该一同面对,如果我们信任彼此,那就不需要去刻意的安排,因为等到那时候,我们自然会为彼此着想,会体谅彼此,会相互帮助,那么就会出现一种最好的安排,如果没有信任,安排得再好也只是徒劳,夫妻间反悔的成本是非常低的。”

    寇纱只是静静的听着,但眼中却多出一丝倾慕。

    ……

    ……

    翌日清晨,当汐儿见到寇纱身着睡衣,披着长发帮郭淡整理衣服时,小嘴张得足足能够塞进两个鸭蛋。

    “汐儿,过来。”

    郭淡突然喊道。

    汐儿吓得一怔,赶紧走过来,道:“姑爷,您有什么事吩咐?”

    郭淡道:“姑爷现在有个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就是立刻安排人将这房屋改回原样。”

    汐儿抬起头来,呆呆问道:“原样是什么样?”

    郭淡没好气道:“就是一间卧室,懂了吗?”

    汐儿立刻醒悟过来,又瞟了眼寇纱,喜道:“恭喜姑爷,恭喜大小姐。”

    寇纱听得面色泛红,偷偷用眼神警告了一番郭淡。

    汐儿道:“奴婢现在就去安排。”

    说着,便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郭淡笑道:“这个小丫头懂得什么安排,我看她八成是去向岳父大人邀功了,不亏是我带出来的,会赚钱。”

    寇纱哼道:“这本来就都怪你,好大喜功。”

    “好大喜功?”

    郭淡双目一睁,道:“夫人,你这个词用得还真是极为准确啊!”

    寇纱忙道:“你别瞎想,我……我可不是那意思。”

    郭淡嘻嘻笑道:“我现在可不用瞎想了。”

    寇纱知道怎么辩解都没用,于是转移话题道:“你今儿要去哪里?”

    “我得去一趟五条枪,找小伯爷他们商量一点事。”

    “找小伯爷商量事?”

    寇纱略显诧异道。

    郭淡笑吟吟道:“有些事还得非得找他们不可。”

    ……

    待惜奴帮寇纱梳妆完之后,夫妻二人便出得小院,那寇守信早已经站在前院翘首以盼,当看到他们夫妻二人走出来时,顿时笑得眼睛都没了,他仿佛看到了三个人。

    “夫人,我们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寇纱好奇道。

    郭淡道:“我敢肯定,我回来之前,那屋子绝对已经变回原样,不管要多花多少钱。”

    寇纱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当即赏了他一记白眼。

    为了不让寇纱尴尬,郭淡只是偷偷向寇守信眨了下眼,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然后便出得门去。

    ……

    来到五条枪,已经是上午时分,但是里面却是空荡荡的,只有一些下人在做事,平日里的莺莺燕燕,又不见踪影。

    “人呢?”

    郭淡不禁纳闷道。

    “都去西郊那边了。”

    一人从屋内走出来,正是刘荩谋。

    他是郭淡约来的。

    “他们去西郊那边干什么?”郭淡好奇道。

    “当然是画画。”

    刘荩谋笑道:“你有所不知,最近一直都是关小杰在筹备。”

    “关小杰?”

    “嗯。”

    刘荩谋点点头,道:“最近小伯爷一直跟潞王在一起,而我又在赌坊,一直都是关小杰在管事,可我也不得不说一句,这小子干这事还真是努力,并且非常有天赋。”

    郭淡道:“你怎么知道?”

    “我刚刚去看了看最近的画,全都是在外面完成的,比以前的画可是要漂亮的多,虽说立枝的画技是突飞猛进,但是除此之外,其余的都是关小杰在做,从女人到服饰,再到选景。”

    “真的假的?”郭淡想着关小杰那胖子,只觉不可思议。

    刘荩谋没好气道:“你自个不会去看么?”

    “等会我肯定会去看的。”

    郭淡又好奇道:“对了,小伯爷跟潞王的关系很好么?”

    刘荩谋点点头道:“小时候我四个经常在一块玩,但我和立枝也是因为小伯爷,才结识潞王的,这是因为潞王跟小伯爷都是挥金如土,故而经常在一块玩耍。”

    “原来是臭气相投,这是可以理解的。”郭淡点点头,又道:“不过小伯爷不在,这事就没法谈啊!”

    刘荩谋纳闷道:“你是不是说反呢?”

    话音刚落,就听得一人喊道:“淡淡,谋谋。”

    郭淡回头一看,只见徐继荣兴奋的跑了过来。

    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郭淡当即松了口气,笑道:“小伯爷,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要找你商谈。”

    “啥事?”

    徐继荣激动,一般都是他找郭淡,郭淡可是很少来找他谈事。

    “这事等会再说。”刘荩谋一挥手,旋即八卦道:“荣弟,你与小王爷和好呢?”

    徐继荣哼道:“若非看在他发毒誓的份上,我才不会原谅他。”

    这话其实也就他能说,其余人若是这么说,那小王爷非得弄死他不可,因为徐继荣脑子不太想事,大咧咧的,跟谁都能够称兄道弟。而朋友恰恰是潞王最为缺少的,潞王要什么都有,有皇帝和太后罩着,无法无天都不怕,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没有谁敢跟他做朋友,惹不起啊。

    唯有徐继荣例外,故而潞王也是非常看重徐继荣这个兄弟。

    “我看不是这么简单吧。”刘荩谋嘿嘿一笑,又问道:“你这几日跟潞王都在玩什么?”

    徐继荣挥挥手,郁闷道:“就别提了,我被他骗了。”

    “说来听听。”

    “他派人从福州那边掳来几个佛郎机女人,找我一块去玩。”

    “靠!这种事你竟然不找我们一块去?”郭淡愤怒道。

    刘荩谋也点点头道:“言之有理,我都还没有见过那佛郎机女人,生得好看么。”

    “你们千万别去。”

    徐继荣道:“那些佛郎机女人一身臭味,身上的毛又长,我站在一旁看,都觉得恶心。”

    “站在一旁看?”

    郭淡疑惑的看着徐继荣,这个问题值得深究。

    刘荩谋大咧咧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都喜欢热闹,故此经常一块。”

    这个借口真是……够绝啊!郭淡点点头道:“热闹点好,热闹点好。呵呵!”

    徐继荣和黑道:”其实我也想过找你一块去热闹,可惜你惧内,叫你你也不敢去。”

    “更加更惧了。”郭淡半开玩笑道,其实他以前也玩过类似的,身在华尔街,有着太多的诱惑,但是现在毕竟有妻子,这点克制力,他还是有的。

    “我就知道。”

    徐继荣又是好奇道:“对了,淡淡,你找我有啥事?”

    郭淡一手搭在徐继荣的肩膀上,笑道:“装逼。”

    “装逼?”

    徐继荣纳闷道:“啥意思?”

    郭淡不答反问道:“不知小伯爷骑术如何?”

    徐继荣一脸傲娇道:“那还用说么,本小伯爷的骑术,在这京城的子弟中,可是鲜有人能够胜过我的。”

    郭淡点点头道:“这就是装逼。”

    徐继荣恍然大悟,道:“原来装逼的意思就是实话实说。”

    “也可以这么说。”

    郭淡道:“但也不全是,装逼的重点,是要对一群人说实话,也就是说你得将这句话嚷嚷出去,让人人都知道小伯爷马术京城第一。”

    “郭淡,这不妥吧?”刘荩谋赶忙道。

    这似乎要将徐继荣捧上天啊!

    徐继荣的马术确实没得说,甚至可以说是专业级别,毕竟是将门世家,天赋还是有的,但要说京城第一,那肯定是在吹牛。

    郭淡道:“你是在质疑小伯爷的马术么?”

    徐继荣斜目一瞥,道:“还钱。”

    刘荩谋气的差点喷血,挤出一丝笑容道:“荣弟,你误会我意思了,我的意思难道京城内,还有人不知晓荣弟你的骑术么?”

    “那倒是的。”

    徐继荣又好奇的看着郭淡,“此事大家都知道,你为何要我嚷嚷?”

    郭淡叹了口气,道:“这还不是因为伯爷授权我举办马赛,关于这事,大家对于伯爷是颇有微词,我希望小伯爷能够帮伯爷证明一下,既然是马赛,那么骑术自然就是最好的证明。”

    “为爷爷证明?”

    徐继荣顿时目光直闪,怔怔出神。

    刘荩谋小声道:“你这是害他呀。”

    郭淡道:“我是这样的人么?你放心,我还会叫上关小杰一块装,哦,还有你。”

    刘荩谋鼓着双目道:“我就是一个庶子。”

    郭淡道:“京城就你一个庶子么?庶子也有庶子的朋友圈,又没让你在潞王面前装,实在是朱公子太爱干净,不然的话……让他画画也不错。”

    刘荩谋纳闷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郭淡笑呵呵道:“搞点气氛而已。”

    “淡淡!”

    忽听得一声激动的叫喊,只见徐继荣斗志盎然道:“这逼我装了。”

    “够爽快!”郭淡也是豪气万丈,“咱们京城双愚合作,战无不胜,这回我们要大开杀戒,来来来,我与你说说这装逼技巧。”

    “装逼不是实话实说么?”

    “额……跟一群人说,还是要点技巧的,至少嗓门要大,对不对。”

    “那倒也是。”

    ……

    ……

    下午时分,回到牙行的郭淡,坐在寇纱的对面,笑吟吟道:“坐在这里的夫人可是最迷人的。”

    寇纱轻轻哼道:“这些花言巧语就免了吧,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郭淡高神一笑道:“我就知道你是看中了我的脸。”

    寇纱微微一翻白眼,他都不要脸,还跟他扯什么脸,转移话题道:“你谈得怎么样?”

    郭淡道:“说真的,跟小伯爷合作,总是那么的轻松。”

    寇纱抿了抿唇,道:“我这边也很顺利。”

    郭淡哦了一声:“陈平已经来过呢?”

    寇纱点点头,道:“他虽然没有答应,但是他问了一些关于如何做财产分割的问题,我想,如果我们入股不图他的钱,他没有道理拒绝我们。”

    郭淡笑道:“我们要的是他的人,他的关系,以及他的经验。。”

    他只能懂得一些经营技巧,但是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规矩、学问和讲究,这些他都不知道,一个人也没有那么多精力,比如说,他可以帮陈方圆出谋划策,卖个好价钱,但是他无法管理好一家陈楼,其实牙行若不改变,他也不好管,因为他不懂。

第一百八十章 新一代败家子

    “但是建设可是需要大量木材的,主要的钱也是花在这上面,可是我们牙行暂时也没有办法买到大量木材,而且,如此大的数目,只怕还得与官牙打交道。”

    寇纱略显担忧道。

    郭淡笑道:“有钱就不怕买不到,我们入股进去,就是为了能够拿出更多的钱来做这笔买卖。”

    寇纱道:“如果只是用钱来解决的话,只怕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无所谓啦,这买卖花再多的钱,也不会亏的,反正最终买单的是陛下,我们是赚钱的。”郭淡笑呵呵道。

    寇纱突然反应过来,这笔买卖弄得她还真有些梳理不清,这买家是谁,卖家又是谁,傻傻分不清楚,如今她才想到,其实他们都是在跟皇帝做生意,郭淡只是一个跑腿的。

    坑皇帝的钱?

    那皇帝会坑他们的脑袋啊!

    这可真是太恐怖了。

    寇纱就更加担忧了,道:“正是因为这是陛下的钱,我们才应该慎重处理,而且你帮陛下做事,又与我们牙行合作,这本来就不太合适,理应想办法避嫌才是。”

    郭淡却是笑道:“花多少钱不重要,重要的是,最终赚了多少钱,这才是陛下雇佣我的原因。”

    寇纱道:“但是你花得太多,陛下肯定会怀疑的,陛下可是派了人在那里记账的。”

    郭淡苦笑道:“看来夫人还是没有学会我那招,欠钱才是最高境界,我花得越多,陛下就越会善待我,因为我若是出了事,这钱可就真没了,等到结果出来之后,陛下就更加不会生气了。”

    寇纱想了想,觉得郭淡说的也不无道理,但她却是摇摇头道:“你这一招我可是学不会。”

    郭淡笑道:“这事夫人倒是不用担心,我看陈平应该会主动来找我谈,他认为这毕竟跟朝廷有关,那我肯定会帮你搞定木材的事。”

    寇纱迟疑少许,又问道:“到时我能在场吗?”

    郭淡笑道:“夫人想偷师?”

    寇纱坦然的点点头,道:“虽然牙行现在还未改建完,但是我们做的买卖与以前完全不同,我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她骨子里其实是非常骄傲的,不过在郭淡面前,她已经彻底服气了,这一笔买卖,她都有一些理不清头绪,这是她以前从未有过的感受,她觉得自己真的该努力学习,否则等到牙行改建完,她根本无法管理。

    郭淡眼中闪过一抹欣赏,笑道:“我就说了,坐在这里的夫人是最迷人的。

    而陈平在第二日便找上门来,因为郭淡跟他说过,可不能拖太久,同时自己也会做两手准备,再加上昨日没有见到郭淡,他心里也没底。

    “郭贤侄,不瞒你说,关于这一笔买卖,我是很有兴趣,而且我昨日与你夫人也谈过,牙行可以入股,给予我提供帮助,钱的方面倒是可以解决,但是这木材方面,我还是难以短时日内拿出这么大的量,我只能想办法去弄,这其中是有风险的,倘若这木材买不到,就无法如期完成。”

    陈平非常委婉的说道。

    无非就是希望郭淡为他提供渠道,因为买木头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尤其是大量的木材,这就需要从别的地方运送过来,导致木材成本高,风险又大。

    郭淡笑道:“员外,如果我还要管这事的话,我就还不如自己干,我只给你钱,其它得问题你自己解决。”

    陈平为难的看了眼郭淡,稍一沉吟,问道:“那不知贤侄打算建造多少房屋?”

    郭淡立刻吩咐人取来一份资料,不是图纸,都是文字,因为这年头图纸太难画了,尤其是这种大面积的建设,等到画出来,黄花菜都凉了,就还不如先写清楚,将契约给签了,一边准备,一边等图纸出来,这上面写着要建造多少房屋,房屋大小,看台大小,以及标注用什么木材来建。

    这虽然不是非常非常精确,但是陈平大概也能够估算个数目出来,又问道:“贤侄打算拿多少钱出来?”

    “十万两白银。”郭淡风轻云淡道。

    寇纱当即吓出一身冷汗来,不可思议的看着郭淡,这摆明就是要坑皇帝的钱啊!

    牧场的建设,跟建皇宫不一样,虽然很大,但不需要建那么多房子,要都建房屋,这马往哪里跑,也不需要建的非常高档。

    要知道皇帝一共就放在这里二十万两,盖个房屋就扔出十万两,说不是坑钱,鬼信啊。要知道这养马的成本可不在于建造,那只是其次要的,花一半的钱去搞建设,你拿什么养马。

    她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陈平。

    过得半响,陈平才道:“十万两……白银?”

    郭淡点点头,道:“是的,所有工程一共分三期,首期是三万两,是专门建设赛马场的,如果合作的愉快,接下来再给五万两,建设其中七个牧场,剩余两万两建剩下的三个牧场。”

    一个赛马场三万两?

    陈平非常仔细的看了看资料,但左看右看,也不需要三万两白银,里面至少都有着大几千两的纯利润,而且是在溢价买木材的基础上,后面的牧场利润更是高的有些离谱,这牧场比赛马场要好建多了。

    陈平抬头困惑的看着郭淡,道:“贤侄,这……。”

    他真的很想告诉郭淡,不需要这么多钱,不是他老实,而是因为他也知道郭淡不是傻子,这里面会不会有猫腻,这价喊得他心里都虚了。

    郭淡笑道:“我知道这钱肯定多了,但是对于我而言,时间就是金钱,我给你多一点钱,你给我快一点,有没有问题?”

    陈平赶忙道:“没问题。”

    你都愿意花这么多钱,而且是硬通货白银,那什么都不是问题。

    郭淡轻松的笑道:“那就行了,等你和牙行谈妥,我们就签约吧。”

    牙行?

    陈平突然双目一睁,我明白了,这钱极有可能太仆寺那边出,故此他这是故意让我赚这钱的,但是前提是我必须得让牙行入股,这样钱就能够落入他的钱袋里面,这一招可真是厉害,忙道:“好的,好的,我会尽快与牙行谈妥的。”

    关于郭淡与太仆寺合作的细节,他们当然不清楚,他起初认为,这都是郭淡给钱,毕竟郭淡已经承包下来了,这就让他很迷惑,但是如今看来,好像不是这样的,他认为这笔钱极有可能是太仆寺那边出。

    然而,寇纱知道这钱是皇帝出得,故此陈平刚刚离开,她便道:“夫君,那赛马场根本不需要三万两这么多,而且你不过是要赶着举行马赛,但是以陈平的实力,光建造一个赛马场,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我知道。”郭淡笑着点点头。

    寇纱道:“那你为何还给出这么高的价钱。”

    郭淡笑道:“夫人不是想学习么,如果我就直接告诉你,那你印象也不深刻,你得自己去观察和分析,如此对你更有帮助。”

    寇纱道:“夫君,我是怕你这么做,会惹怒陛下的。”

    郭淡笑道:“就算陛下生气,也得给我憋着。”

    寇纱顿时无语的看着郭淡。

    这话说得真的是……恐怕任何人都不知该如何回答。

    郭淡嘴角的笑意却是更浓了,心想,在官场中,我只有被你们玩弄的份,如今在这买卖中,我不玩玩你,那多不公平,这钱我还非赚不可。

    ……

    两日之后,西城六十里外的商道上,几个马贩赶着十余匹马往京城方向行去,如今大明内外无战事,这马匹价格是怎么也涨不起来,导致不太可能一次性贩卖大量的马来京城。

    行得一会儿,忽见有着五六人骑着马迎面而来。

    “哎!你们这马是打算去京城卖的么?”

    只见一个身着绣有梅花长袍的公子哥冲着那马贩问道。

    “是的。”

    “多少钱一匹?”

    那公子哥又问道。

    那几个马贩似乎有些准备不足,相互看了眼,其中一个道:“这位公子,你看,这些马可都是良马,每匹至少得二十两银子。”

    那公子哥朝着身边人道:“付钱。”

    “遵命。”

    只见一个随从从马背上下来,点了点数,然后从马背上取下两个银带,递给那马贩,道:“你点点数。”

    那几个马贩顿时就蒙了。

    那风骚公子哥道:“快点,我还有事。”

    “是。”

    其中一个马贩下意识的接过银袋来,一边点数,一边检验银子的成色,然后相互对了下眼神。

    “数目是对的。”

    一炷香过后,只见那几个马贩呆呆的看着那位风骚的公子哥赶着马离去。

    “方才是谁说二十两的?”

    突然,一个马贩质问道。

    “我可都已经往高了说。”

    “二十两哪算高,你为什么不说三十两。”

    “就是,这京城里面有钱的傻公子多了去了,说不定三十两,他也会买的。”

    “既然如此,你们当时为何不说。”

    “算了算了,这一趟我们已经赚了很多了。”

    ……

    而那风骚的公子哥赶着刚刚买来的马,行得一里路,来到一个小亭子前,只见里面坐着一个眉目清秀的年轻人。

    正是郭淡。

    那风骚的公子哥也不是别人,正是刘荩谋。

    他下得马来,入得亭内,道:“十四匹马,二十两一匹,一共两百八十两,是你不让我还价的,但其实这些马最多也就卖个十五两,我付钱的时候,那些马贩都不敢相信。”

    郭淡看着那些马,笑道:“无所谓啦,反正我也不懂马。”

    刘荩谋惊诧的看着郭淡,道:“你这语气可真是像极了荣弟,看来你们京城双愚可真是名副其实。”

    郭淡没好气道:“什么眼神,这能一样么,他是败自己的家,我败的是别人的家。”

    刘荩谋乐呵呵一笑,道:“如此说来,你还真是技高一筹啊!”

    “那是。”

    郭淡道:“买了这么多马,这马料也得跟上。”

    说着,他转头看向刘荩谋,道:“记住,不要讲价,这太浪费时间了。”

    刘荩谋笑道:“你且放心,我花别人的钱,可从来不会手软的。”

    ……

    回到寇家时,已经快要入夜了。

    “哇!都在啊!”

    入得大堂,郭淡左右看了看,只见周丰、秦庄他们这些股东都在。

    周丰笑道:“这可是我们牙行的第一笔买卖,我们当然得过来看看。”

    “那谈得怎么样?”

    郭淡走到寇纱身边,问道。

    寇纱道:“已经签了契约,我们牙行与陈员外各拿出一万两来,我们占其中三成股份,员外占七成。”

    陈平忙道:“贤侄,我手中还有很多木材……。”

    郭淡手一抬,道:“我夫人都与你签约了,你还解释什么,我家就是夫人说了算,要我跟你谈得话,我就还得请示夫人。”

    寇纱立刻给他一个白眼,低声道:“别瞎说。”

    陈平在这笔合作中,其实是很厚道的,至少要比郭淡要好得多,陈家的买卖可比当初那牙行大得多,搞得又是实业,而且还有很多木材在手中,也有一些业务进行中,牙行可是入股,不是说合作做这一笔买卖,所以算下来的话,没有占牙行的便宜。

    郭淡那完全就是凭嘴喊,十万两的凭据是什么,就是他自己。

    “是是是。”

    陈平又道:“那关于赛马场的合作……?”

    郭淡立刻向寇义道:“管家,你去牙行那边,将我放在抽屉的那份契约拿来。”

    “是的。”

    周丰他们这些股东偷偷使着眼神,目光中夹带着窃喜。

    寇纱都看在眼里,又疑惑的看了眼郭淡,她始终想不明白郭淡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可是真金白银扔出去。

    更加令她迷惑的是,他们牙行已经入股了,将来要从陈平手中翻倍得到回报,那不也赚自己的钱么,这有什么意义。

    虽然太仆寺会给一些补贴,但是真不多,那些补贴都是算修葺牧场的钱,这能够有多少,其实徐梦也想多给一点,但是他不敢,怕落人口舌。

    很快,寇义便将契约拿来,郭淡接过来,立刻递给陈平,笑道:“员外请过目。”

    陈平拿来仔细看了看,跟郭淡说得差不多,这是第一期的合约,建设赛马场,签约之后,立刻拨八千两给他,完成多少进度,再给一笔钱。

    契约的最后写明,如果第一期如约完成,那么第二期、第三期就全都让他做。

    看完之后,他又拿给借周丰他们看。

    周丰他们看得一脸惊喜,这笔买卖可真是太稳了,可以说是绝对保证了他们权益,是给多少钱,就干多少活。

    他们甚至怀疑郭淡是不是站在牙行的角度制定出这份契约的,陈平都不一定能够制定出对他们这么有利的契约。

    然而,郭淡又以一种买菜的态度跟他们签订了契约。

    他们都敢肯定这里面绝对是大有猫腻,一定是朝廷买单,不然的话,郭淡没有道理帮他们赚自己的钱。

    唯有寇纱知道,买单的其实是皇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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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交易分析员因为一场事故,穿越到大明朝万历年间,成为一位大牙商的上门女婿。
他原以为自己也能像穿越小说中那些主角,在古代混得风生水起,富可敌国,妻妾成群。
直到他遇见了万历皇帝,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一本万历.....。
“陛下,关于草民的佣金.....?”
“你放心,少不了你的,朕这就户部发给你。”
“陛下,你先前让我帮你掏空国库,充盈内府,如今国库就只剩下老鼠屎!”
“既然如此,那朕就再将国库承包于你。”
“.......陛下,草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你但说无妨。”
“MM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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