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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希北庆     承包大明txt下载     承包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七十四章 在商论商

    “徐...徐姑姑?”

    郭淡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

    只见窗前那女子容貌极美,一袭淡黄色缟素月华裙,蛾眉螓首,明眸皓齿,肤白胜雪,身段高挑,玲珑有致,面容娴静,气质高贵,浑身上下,虽无不透着少妇得风韵、妩媚,可其中又暗藏中一丝少女青涩。

    之前徐姑姑一直都身着道袍,非常朴素,虽然掩藏不住其美貌,但却遮掩住她的气质。

    而眼前脱下道袍的徐姑姑,却将其魅力展现的淋漓尽致。

    岁月只是让亭亭玉立的她蜕变成风华绝代。

    徐姑姑对此已经是见惯不怪,神情淡然道:“我只是觉得脱下道袍来这里帮忙要更为合适。”

    那你又知不知道,其实脱了衣服会更加合适?

    郭淡不禁暗自嘀咕一句。

    大家都说,徐家有女,艳绝天下。

    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郭淡也不得不服,哪怕是万历的皇贵妃,也远不及她,也由此可见,人家万历与皇贵妃是真爱,笑道:“还是.....对了,既然你已经脱下道袍,那我称呼你居士,好像也不太合适,我干脆就叫你徐姑姑吧。”

    徐姑姑稍一沉吟,然后道:“我虽然脱下道袍,但还是心道之人,你叫我居士也不算错。”

    “那行。”郭淡微微耸肩,“居士请坐,请坐。”

    “多谢。”

    二人来到办公桌前坐下,郭淡先是吩咐人泡上一壶好茶,然后又向徐姑姑道:“真是没有想到居士会选择今日来。”

    当日徐姑姑虽然答应他来此,但是并未说什么时候来,郭淡也没有勉强她,毕竟他们之间没有雇佣契约,想勉强也勉强不了,只能说看她自己。

    徐姑姑道:“我希望一切都能够从头开始。”

    “原来如此。”

    郭淡笑着点点头。

    “哦,差点忘记与你说一声恭喜。”徐姑姑道。

    郭淡愣了下,旋即兴奋道:“其实居士今日能够来此,就已经最大得喜事,我相信内子要是知道居士今日来此帮忙,定会非常开心得,她最近可是被我岳父大人给禁足了。”说话时,他也心里也在想,若是今后有徐姑姑经常陪着涴纱,那他也就可以专心工作。

    他越发觉得这徐姑姑来得可真是恰到好处。

    徐姑姑微微颔首道:“我待会就过去看看。”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郭淡又问道:“对了,居士应该是第一回来我们一诺牙行吧。”

    徐姑姑摇摇头道:“上回我来找涴纱的时候,就曾来过一回。”

    “对对对!”郭淡点了点头,又问道:“不知居士对于一诺牙行的感觉如何?”

    徐姑姑点头赞道:“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朝气蓬勃,甚至也感染到我,这是我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未曾瞧见的,我想一诺牙行还远远没有达到顶峰。”

    “承你吉言。”

    郭淡开心一笑,又正色道:“居士,我们之间是没有雇佣契约的,但是我们牙行是股份制,没有雇佣契约,我也不太好安排职务给你,我甚至都不能动用得牙行的钱,给你发酬劳。这话说回来,你也不是来帮我专门打理牙行的买卖,而是帮助我处理与朝廷之间的关系,我寻思着,你要不就以我私人幕僚得身份入驻这总经理办公室。”

    他不可能完全相信徐姑姑,他暂时不太像徐姑姑直接介入他的买卖,他不可能让徐姑姑干寇涴纱的工作。

    徐姑姑点头道:“随便你,这我并不是很在意。”

    郭淡饶有兴趣道:“那不知居士在意的是什么?”

    徐姑姑不答反问道:“你在意的又是什么?”

    “金钱。”

    郭淡果断得回答道。

    徐姑姑道:“这就是我所在意的。”

    郭淡稍稍一愣,苦笑道:“这听着怎么像似在监督我啊。”

    徐姑姑浅笑道:“就算是监督,不也是你心甘情愿的吗。”

    “绝对是心甘情愿的。”

    郭淡呵呵一笑,又道:“其实内子早先跟我提到过,是你教她行商的,但同时她也说过,你对商人还是颇有成见的。”

    徐姑姑非常坦然道:“不止是我,我想每个人都对商人有成见。”

    “其他人我管不着,但是居士的话......。”顿了下,郭淡笑道:“但是居士既然来到这里,我想稍微了解一下,因为可以避免今后出现一些矛盾。”

    徐姑姑沉吟少许,道:“我听闻你在卫辉府结识了许多晋商?”

    “是的。”

    郭淡点点头,眼中却透着一丝困惑。

    徐姑姑道:“自从我大明建国以来,就与蒙古是屡屡发生冲突,而许多晋商经常在两国交战期间,凭借他们的天时地利,偷偷贩卖一些军备物资给蒙古,你认为这只是个别现象吗?”

    “当然不是。”

    郭淡摇摇头,道:“我觉得这应该是很常见的事。”

    别说现在还没有太多民族、国家的概念,哪怕是后世的商人也都是一个德行,电视里面都经常可以看到,很多恐怖分子拿着美式装备跟美军干仗。

    郭淡作为商人,也不能否认这一点。

    徐姑姑又问道:“换做是你的话,你会这么干吗?”

    郭淡微微皱眉,显得有些犹豫。

    徐姑姑笑道:“商人逐利,乃天性也,但是逐利的商人,也必将使其目光短浅,自私自利,有道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到头来,他们也只会自食其果。”

    郭淡苦笑道:“我不过是稍稍迟疑了下,你没有必要这么快下定论吧。”

    “难道你不会?”徐姑姑问道。

    “绝对不会。”

    郭淡笑道:“在商言商,我的利益可都在大明,大明越好,我越好,就蒙古那个市场,也就是顺便跟他们贸易贸易,赚不赚那点钱,对于我而言,是无关紧要得,我是绝不会为了芝麻而丢了西瓜。我之所以迟疑,而是因为我知道,我这只是根据自身的利益考虑,其他商人同样也是如此,故此大多数商人都会跟那些晋商一样。”

    徐姑姑问道:“难道他们的利益就不在大明吗?”

    郭淡笑道:“真正的既得利益者,不是商人,而是官员。那么商人为什么要放弃自己发财的机会,去保护一群平时根本就瞧不起他们的官员,我觉得凡事都是相互的,我知道很多商人虽然远离战争,但却因为战争,而变得倾家荡产,原因就是他们一直以来都只是一群待宰得羔羊,你永远不能奢望一群羔羊去保护一条豺狼,这是不合情理得。”

    徐姑姑道:“用别人的坏,来解释自己的坏,可真是应了那句话,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倘若天下人人都这么想,我大明就真的亡了。”

    郭淡道:“亡与不亡从来不取决于商人和百姓,也许商人有着诸多毛病,干了很多丧尽天良之事,但请不要将责任推卸到商人身上,就好像那些文人老是喜欢说什么红颜祸水,在我看来简直就是狗屁不通,烽火戏诸侯的发明者可不是褒姒,而是周幽王。”

    “你说得很对。”

    徐姑姑点点头,道:“可是如今有一个商人,已经渐渐走到了不属于他的高度。”

    郭淡道:“所以这个商人请了一个美貌与智慧并存得智者,来帮他计算如何把钱挣了,同时还能对国家和百姓有利。”

    “你还真是贪心。”徐姑姑莞尔一笑,又道:“但你要知道这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郭淡道:“我很小就知道这句话,但从未认同过,我觉得这取决于你给的价钱,而不是必然的。”

    “钱不是商人最喜欢的吗?”

    “但是商人最喜欢的其实花钱,倒是那些地主只进不出。”

    徐姑姑稍一沉吟,苦笑道:“看来想要说服你,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居士的敬业态度,也超出我的想象。”郭淡笑道:“慢慢来吧,要不我先带你去了解一下我们一诺牙行。”

    徐姑姑却道:“我不是你私人请来得幕僚吗?我想先去看看涴纱。”

    “也行。”

    郭淡点点头,立刻叫来一位小秘,让她带徐姑姑去寇家。

    这番交谈,只是双方的一个试探,但可惜的是,都没有试探出对方得底线在哪里。

    徐姑姑刚走不久,寇义便走了进来,“姑爷,周员外他们来了。”

    “来得还挺早的。”

    郭淡嘀咕了一句,又问道:“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

    “那就走吧,咱们去赚这开年第一桶金。”

    .....

    今年牙行开门,可真是意义重大,因为钱庄将在今日正式营业,而这个钱庄将是牙行今年的主要投资,故此这些股东们一大早就赶了过来。

    但是他们都不喜欢去办公室坐,正好今日阳光明媚,故此他们都直接去到会议室外面的草地上站着。

    “哟!郭贤侄来了。”

    “大吉大利!”

    “开门大吉。”

    ......

    他们见到郭淡来了,立刻围聚过来,拱手道贺。

    郭淡拱拱手,左右一看,道:“各位不会是空手来的吧?”

    周丰愣了下,道:“这年节不都已经过去了。”

    郭淡啧了一声:“今儿我们牙行开门,可得讨一个好彩头。”

    “好彩头?”

    大家不禁面面相觑。

    “当然。好在我知道各位乃是大忙人,不会记得这些细节得,我已经为各位准备了。”

    郭淡哈哈一笑,又是一挥手,道:“管家还不快将红包分给大家。”

    只见寇义提着一个竹篮上得前来,里面全是一个个小红袋,当然,都是空的。

    周丰定眼一看,问道:“这是什么?”

    “红包!”

    郭淡笑道:“各位只需要将一些碎银放在里面,然后分发给我们牙行的员工就行了。一来,这是一个好彩头;二来,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三来,也增加各位股东在牙行的影响力,否则的话,他们都只以为我们牙行就我一个东主,这多不好啊。”

    大家都明白了,没有别的,就是来要钱的。

    他们看看四周,估算了一下牙行的员工,再看看自己这边,只怕今儿连一份银子都别想带回去。

第三百七十五章 都坐下,常规操作

    寇家。

    只见寇涴纱躺在床上,神情激动地看着坐在床边为她诊脉的徐姑姑。

    那炙热的眼神,就像似粉丝见到偶像一般。

    其实事实也是如此,寇涴纱虽然尊称徐姑姑为恩师,但内心更多的是一种偶像情怀,一直以来寇涴纱多多少少都有些模仿徐姑姑的言行举止和行事作风。

    可以说徐姑姑是唯一一个能够令寇涴纱从一个冷艳女总裁变成一个小女孩的人。

    这一点就连郭淡也做不到。

    过得一会儿,徐姑姑松开手来,向一旁的寇守信道:“寇叔叔放心,涴纱和胎儿都非常好。”

    “是吗?”

    寇守信欣喜若狂道:“那便好,那便好,多谢居士,多谢居士。”

    他是连连拱手道谢。

    虽然他是长辈,但是徐姑姑到底是伯爵之女。

    “寇叔叔见外了。”

    徐姑姑起身回得一礼,又道:“不过寇叔父,这孕妇也不能老是闷在家里,心情不好,对于孕妇和胎儿的影响可都是非常大的,还是得适当的出去走走,活动一下,只不过稍微主意一下就行。”

    “是是是。”寇守信连连点头,然后又向寇涴纱道:“女儿,你听见没有,可不能老是躺在床上,得出去走走。”

    寇涴纱听得是目瞪口呆,这不是你让禁足在屋里得么?忽然眼眸一转,道:“大姐姐,您可否陪我出去走走。”

    徐姑姑微笑的点点头。

    寇守信下意识的侧开身,让出一条道来,然后才笑呵呵道:“这么劳烦居士,寇某可真是过意不去。”

    “寇叔叔言重了。”

    徐姑姑颔首一礼,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寇守信目送二女出得门去,不禁感慨道:“这名门闺秀就是名门闺秀,就是不一样啊。”

    虽然他一直都向往有个男孩,但是他心里也一直为寇涴纱而感到骄傲,觉得自己女儿也算得是人中龙凤,比大多数大家闺秀都要强,不管是姿色,还是才华。

    可是与徐姑姑一比,不管哪方面,都显得有明显得差距。

    而那边寇涴纱出得小院,偷偷回眸一瞥,然后兴奋道:“幸亏大姐姐你来了,不然的话,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够出来,自从我怀孕之后,我爹爹越来越不讲理了,明明就是他不让我出门的,却说得好像我不愿出门。”

    “你父亲也是为了你着想,怕你受到伤害,有一个这么疼爱你的父亲,你应该感到知足,而不是抱怨。”说话时,徐姑姑眼中闪过一抹伤心。

    “爹爹倒是挺疼我的。”寇涴纱开心一笑,亲昵得挽着徐姑姑的手,激动道:“我真是不敢相信,大姐姐你竟然会来我们牙行,我一方面很开心,但是另一方面又觉得这委屈了大姐姐。”

    徐姑姑微笑道:“我是自愿来的,而不是谁逼我来的,这人都是自私,我来这里自然是因为这里有我求,没有什么委屈可言。”

    寇涴纱好奇道:“不知大姐姐求得是什么?”

    徐姑姑微微蹙眉。

    寇涴纱忙道:“我只是随便问问,其实大姐姐你能够来,那就已经是我们牙行的荣幸。”

    徐姑姑瞧她一眼,报以歉意的笑意道:“我并非是有意瞒你,只不过...只不过目前我自己还有些问题都没有想明白,待想明白再告诉你。”

    “嗯。”

    寇涴纱笑着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得,道:“正好我如今不能去牙行做事,大姐姐要不就代替我的职位。”

    徐姑姑摇摇头,不满道:“看来我以前教你的,你都已经全部忘记了,你以前可是牙行的总裁,涉及到牙行的诸多机密,而我不过是刚刚来到牙行,你怎么能够让我涉及这些,我记得我以前教过你,不管是做买卖,还是做官,最忌讳得就是感情用事,在这一点,你夫君就比你考虑得更加周详。”

    寇涴纱顿时两颊泛红,其实她一直以来都做得非常好,很少感情用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徐姑姑面前,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眼眸一划,道:“大姐姐恐怕还得再教我一些手段,不然的话,我总是被夫君给比下去。”

    徐姑姑苦笑道:“这我可就真是无能为力,你夫君做买卖的那些手段,只怕天底下都难以找出第二个。”说着,她突然一笑,道:“不过我记得我曾教过你用人之术,真正的管理者,要懂得糊涂,不需要表现的比属下精明,适当的糊涂,会让你收获良多。”

    “糊涂?”寇涴纱突然凝眉不语。

    徐姑姑问道:“你在想什么?”

    寇涴纱很是沮丧道:“我想在这一点上,我夫君也做得比我好。”

    ......

    很快,周丰他们就被掏空了,连渣渣没有剩。

    而牙行的员工自然非常开心,这第一天开工,什么都还没有干,就收到了银子,要知道周丰他们可不会带铜钱出门的,同时牙行的员工也渐渐意识到,自己可不止一个老板。

    从这一点来看,这钱花得很值。

    只是...不知道金玉楼、醉霄楼的酒保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会作何感想。

    钱花光之后,他们就坐在这会议室边上的廊道边上喝着茶,吃着一些美味得糕点。

    但是周丰他们可不是为了来这里喝茶的,他们今儿可是为了钱庄而来。

    “贤侄,不知这钱庄何时开门,我看着时辰也不早了。”周丰实在是无心闲聊,于是向郭淡问道。

    郭淡愣了下,旋即道:“钱庄那边早就开门了。”

    “那,那你为何不带我们过去?”周丰诧异道。

    其余人也纷纷好奇的看着郭淡。

    郭淡苦笑道:“难道周员外希望在存钱的时候,被一群人围观着吗?”

    周丰闻言,不禁恍然大悟。

    曹达突然道:“但是你也应该举行一些开张仪式,这样才能够吸引顾客前来,你这么低调,谁知道这钱庄开门没有。”

    “如今只怕连街边的乞丐都知道我们牙行里面开了一个钱庄。”

    郭淡呵呵一笑,又道:“另外,这钱庄也不同于其它买卖,它只不过是为一些想要去卫辉府做买卖的商人服务,故此不需要去搞什么宣传,有心的人自然会打听清楚。”

    前些时间那些流言蜚语,传得沸沸扬扬,郭淡自己都还找人在里面拱火,其目的就是为了宣传钱庄,如今别说京师,就连整个京畿地得人都知道的非常详细。

    但也因为钱庄的功能有限,只是为小部分人服务,这私密性必然会大大减弱,只要去那里的人,不是买卖股份,就肯定是投资卫辉府,除此之外,可没有其它的功能,你还一大群人跑去围观,这谁还敢来。

    郭淡又继续道:“各位勿用着急,我们坐在这里等消息就是,到时会有人向我们汇报钱庄的情况。”

    “贤侄!”

    忽听得一声叫喊。

    众人偏头一看,只见陈方圆与寇义往这边走了过来。

    周丰哼道:“他来作甚,他又不是咱们牙行的股东。”

    郭淡笑道:“马上就是了。”

    大家顿时一脸惊诧的看着郭淡。

    郭淡微微一笑,然后向陈方圆拱手道:“陈叔叔,来得真早啊!”

    “我等这一日可是等了许久,昨夜一宿都未睡好。”

    陈方圆是精神奕奕的说道。

    寇义上前行得一礼,道:“姑爷,钱庄的手续都已经走完了,就只差您的签字。”

    说着,他将一份股份契约递给郭淡。

    周丰忙问道:“贤侄,你...你们这是干什么?”

    郭淡轻描淡写道:“我打算出售一千八百股给陈叔叔。”

    “什么?”

    众股东不禁是大惊失色。

    这寇家一直都占着牙行百分之五十一得股份,其用意谁都知道,就是维持寇家是大股东的身份,突然要出售股份给陈方圆,这着实令人大吃一惊。

    郭淡解释道:“陈叔叔与我们寇家的关系,各位也是知道的,当初陈叔叔为了与我们合作搞信行,被迫放弃第一波投资牙行,对此我岳父大人一直都感到非常内疚,故此这一次打算以二两六钱每股的价格,出售大概占总股的百分之一的股份给陈叔叔。”

    “这价钱也太低了吧。”周丰惊呼一声,又道:“如今咱们牙行的股份都已经到三两三钱。”

    陈方圆哼道:“人家愿意卖我,你管得着么。”

    周丰道:“我牙行的股东,问问也不行么。”

    “当然行。”

    郭淡笑着点点头道:“我在这里与陈叔叔完成转让,也就是不想瞒着各位,其中原因我方才也说了,如果当初陈叔叔不是为了与我们合作开信行,他会以更低的价钱入股我们牙行。”

    众人听罢,倒也不便再说什么,毕竟股份是寇家的,如今股份又能够自由买卖。

    于是,陈方圆与郭淡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完成了这股份转让。

    其实郭淡就是跟他们做一个表率,让他们知道,这股份就是商品,如果需要钱,就是抛售一些股份出去,有闲钱也可以购买一些股份。

    这边刚刚签约完,就连小安突然跑了过来,喘着气道:“姑爷,钱庄那边的存银已经突破两万两了。”

    “什么?”

    秦庄他们闻言,不禁霍然起身。

    “各位勿要激动,这只不过常规操作。”

    郭淡淡定一笑,又向小安道:“我不是让你一万两一报吗?你是不是又偷懒呢?”

    小安当即一脸委屈道:“姑爷,这不能怪我,这第一批手续走完,就已经突破两万两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臭不要脸

    淡定?

    这真是拿命去淡定啊!

    什么常规操作?

    简直狗屁不同!

    这分明就是逆天操作啊!

    虽然在此之前已经有钱庄出现,但是钱庄出现得原因,不是为了两地汇款业务,而是因为明朝的货币体系非常杂乱,不仅仅是滥发纸钞,私币泛滥,导致钱币的成色、重量都没有得到统一,民间才出现钱庄,负责货币的兑换。

    虽也出现一些两地存取得功能,但那是具有局限性,一般都活跃在江南的小城镇,金额也都非常小。

    而此时正值上午,哪怕是辰时开得门,也不过一个半时辰左右,但存取金额却已经突破两万两,毫不夸张的说,这比之前所有钱庄汇款业务的总和还要多。

    但是在郭淡看来,这的确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因为先前朝廷都帮他狠狠宣传了一波,卫辉府的惊人税收已经引起所有人的关注。

    这古代的有钱人都是比较保守得,对于新事物的接受也是非常缓慢,就连周丰他们去卫辉府投资,其原因也是在于郭淡给的成本非常低,房屋和劳动力都是现成的,他们都是先赚钱,再支付租金的。

    经过半年的发展,卫辉府的情况不但稳定下来,而且各地商人都是拖家带口,不顾一起的跑去卫辉府投资,这就好比上酒楼吃饭,客人都喜欢挑那些没有座位需要等待的酒楼吃饭,而不是那些空荡荡的酒楼。

    大家见这么多人带着全部家产上卫辉府做买卖,足以证明卫辉府是有利可图得,再加上郭淡年前又非常嚣张提前关门,有钱都不挣,导致他们更是心痒难耐。

    还有就是原本就有一些人打算去卫辉府投资,只是听到郭淡马上要开设钱庄,这二者相比,从钱庄走,成本和风险都要低很多,郭淡收取的手续费,真的是非常非常低,只是维护钱庄日常运作而已,因为郭淡开设钱庄,不是为了靠钱庄赚钱,钱庄只是他的一个工具而已。

    种种原因将要去往卫辉府的资金都积累在这一日爆发,这当然是非常恐怖的。

    转眼间就已经突破三万两,同时发生了五千股的交易。

    不少股东都抛出一些股份,换取资金,加大对卫辉府的投入,在坐在的大股东都有不少派自己的儿孙去钱庄那边抛售一些股份,反正年前已经完成增股,他们中一些人,都只是想试试,股份能不能换成钱。

    他们也不在乎占多少份额,反正这买卖都是郭淡说了算,他们只有知情权和查账权,当然,涉及到朝廷,他们就有权阻止。

    周丰他们也都不着急着去钱庄那边,生怕打断这个美妙节奏,他们就坐在廊道上,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钱庄那边传来的消息,幸福不过如此啊!

    “姑爷,潞王来了,现在正在你的办公室。”

    寇义又走了过来,在郭淡耳边小声道。

    这个流氓可算是放了出来。郭淡立刻站起身来,跟周丰他们说了一声,然后往办公室那边去。

    来到办公室,只见朱翊鏐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喝着美酒,一脸享受。

    郭淡知道这厮享受得不是美酒,而是自由。

    “荣弟没有与你在一块吗?”

    朱翊鏐见郭淡进来了,立刻往后一瞧,见后面没有人,不禁问道。

    郭淡摇摇头道:“小伯爷没有来这里。”

    “那就奇怪了。”

    朱翊鏐挠挠头道:“兴安伯说荣弟一早就出门了,我以为他上你这来了。”

    是呀!很久没有见到那个蠢货了。郭淡暗自嘀咕一句,笑道:“王爷是来找小伯爷的吗?”

    “是,也不全是。”

    朱翊鏐叹道:“本王现在就想找个人说会话。”

    多么卑微的要求啊!

    郭淡笑道:“听闻王爷上回从卫辉府回来之后,就搬去慈宁宫住了。”

    朱翊鏐郁闷地瞅了他一眼,那是“搬”吗?明明就是被抓去好么。转移话题道:“对了,你听说你夫人可算是怀上了,真是恭喜恭喜,我可还带了贺礼来。”

    说着,他还指了指桌上那个长长的礼盒。

    真tm寒碜。郭淡心口不一道:“多谢,多谢,王爷可真是太见外了。”

    “这是应该的。”

    朱翊鏐道:“你快些打开看看。”

    “啊?哦。”

    郭淡拿过礼盒来,打开一看,是一株人参,也就一株而已。

    不过郭淡也没有奢望这厮能够送太大的礼,他跟他哥哥是一个德行。

    朱翊鏐又道:“这可是来自朝鲜的人参,是我皇帝哥哥赐我的,外面是有钱也买不到,里面还有一张纸,你打开看看。”

    郭淡拿起那张纸来,笑问道:“王爷不会是写了首诗送给我吧。”

    “当然不会,写了你也看不懂。”朱翊鏐笑呵呵道。

    郭淡神情一滞,郁闷地打开一看,只见上面是一份名单,共有五个名字,全都是“朱”字开头,他不禁疑惑的看着朱翊鏐道:“王爷,这是......?”

    朱翊鏐嘿嘿道:“这都是我的儿女。”

    郭淡顿时反应过来,你tm还真是穷凶极恶,这哪是道贺,简直就是敲诈啊。可想想这厮也在京城快活不了多久,也就忍了,笑呵呵道:“明白,明白,下回去贵府做客,一定备上厚礼。”

    朱翊鏐哈哈笑道:“还是你机灵,也不怪这么多做买卖的,偏偏就你发财。”

    这真的就只是他的常规操作,甚至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王爷过奖了!”郭淡笑着点点头,我也真是服了你,竟敢要我的钱,你难道就不知道你郭爷爷得钱,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得吗?也就你哥哥可以尽情得享受。

    朱翊鏐突然想起什么似得,突然问道:“对了,我那异域风情馆什么时候开,我得人已经掳.....咳咳,从周边藩国送来不少女人。”

    “是吗?”

    郭淡道:“那些女人现在正在哪里?”

    朱翊鏐一脸纯真道:“都在我府上,我可得先验验货,这不好看的,可是不能放到我异域风情馆去,你说对么?”

    “验货?”

    郭淡眨了眨眼,突然明白过来,心中暗骂,你个淫货。嘴上却道:“这是当然,这是当然,不知感觉怎么样?”

    朱翊鏐嘿嘿道:“还真是不错,个个都透着异域风情,每一个都有着独特得感觉,哈哈...你想去验一验么,反正你夫人如今也怀孕,有所不便,我可以少收你一点钱。”

    这厮懂事的比较早,什么都体验过,也有些腻,如今追求不再是简简单单的欢乐,追求的层次是郭淡他们都难以企及得。

    “我当然也想,但我只是一个上门女婿,万一被发现,回来就得跪搓衣板。”

    “你真是没出息。”

    朱翊鏐鄙视了郭淡一眼,突然神色一变,往门口那边瞧了眼,道:“关于改藩一事,皇帝哥哥已经与我说了,还是你郭淡有办法,这回我又可以玩几年了。”

    郭淡笑道:“何止几年,王爷玩上一生都没有问题。”

    “真的吗?”

    朱翊鏐听得欣喜不已,他可真不想去就藩,其实谁也不想,赶忙问道:“不知我们该怎么做?”

    郭淡稍一沉吟,问道:“不知王爷生平干过最坏得事是什么?”

    朱翊鏐一愣,谨慎道:“你问这个作甚?”

    郭淡笑道:“还请王爷先回答我,待会我自会说明原因。”

    朱翊鏐想了想,一本正经道:“大概是小时候母后让我读书,我偷偷跑出去玩蟋蟀吧。”

    郭淡赶忙解释道:“王爷,我说的是生平,就是说从你出生到现在,不是指你六岁之前干得最坏的事。”

    “这就是我生平做过最坏的事,你不相信本王么?”朱翊鏐激动道。

    真是臭不要脸。

    郭淡心里怒骂一句,道:“这样啊!那我可能要改变一下计划。”

    朱翊鏐问道:“为何?”

    郭淡哦了一声,道:“我原本打算让王爷去侮辱一个大家闺秀,这样的话,那些大臣就肯定上奏陛下,要求让王爷赶紧去就藩,但是卫辉府目前是难以就藩,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另择藩地。”

    朱翊鏐闻言,不禁倏然站起,怒不可遏道:“真是岂有此理,你竟然让本王去侮辱一个大家闺秀,你将本王当什么人了,不知是哪家大家闺秀?”

    “......!”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不合时宜的响起。

    朱翊鏐立刻道:“不管什么事,等会再来。”

    郭淡郁闷道:“王爷,这好像是我的办公室。”

    “但是正事要紧。”朱翊鏐面色严肃道。

    “故此得从长计议,不急于这一时。”郭淡说着,便向门外道:“进来吧。”

    只见寇义推开门走了进来,他先是忐忑的瞧了眼愤怒的朱翊鏐,然后来到郭淡身旁,小声得嘀咕了一番。

    “确定?”

    郭淡听罢,不可思议的看着寇义。

    寇义点点头。

    郭淡皱了皱眉,突然瞟了眼朱翊鏐,道:“王爷不是要找小伯爷么?”

    朱翊鏐立刻道:“暂时不找了。”

    真是有异性没人性。郭淡权当没有听见,站起身笑道:“我知道小伯爷在哪,走我们去找他。”

    朱翊鏐郁闷的跟着郭淡走了出去。

    郭淡带着朱翊鏐径直去到牙行斜对面得一家酒肆里面,这一推开门,就见到徐继荣那傻缺坐在里面。

    郭淡和朱翊鏐的突然闯入,还将他吓得一跳。

    朱翊鏐惊讶道:“荣弟,你为何在这里?”

    “喝酒。”

    徐继荣那对眸子滴溜溜的乱转。

    朱翊鏐惊讶道:“坐在这里喝酒?郭淡办公室那免费酒可也比这里好喝的多。”

    郭淡听得怪不是滋味,堂堂一个王爷连酒都要蹭,不过他现在倒是无心计较这些,向徐继荣道:“小伯爷,你又想干什么,我听说你以三两五钱的价格在收购我们牙行的股份。”

    徐继荣斜目瞅着郭淡道:“你怎么知道的?”

    郭淡一翻白眼道:“你买我牙行的股份,我要是都不知道,那我做什么买卖?”

    徐继荣突然站起身来,道:“这不都怪你。”

    郭淡纳闷道:“怪我?”

    “当然怪你。”

    徐继荣气急道:“我姑姑的身份是何等尊贵,也不知道你这厮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我姑姑去帮你做事,我可不能让我姑姑受这委屈,既然我姑姑想要去你们牙行,那也得以东主的身份去,正好我赚了很多钱,都不知道怎么花。”

    未等郭淡开口,朱翊鏐突然激动起来,“郭淡...他...他说得是真的么?徐姑姑在你们牙行做事,为何本王方才去没有瞧见。”

    郭淡欲哭无泪道:“王爷,你别闹好么?”

    看来是真的。朱翊鏐眼眸转了转,道:“郭淡,你方才不是说要备上厚礼答谢本王么,这样,你不需要多费周折,就送点股份给本王。”

    草!你tm怎么不去死啊!郭淡暗自翻了翻白眼,突然灵机一动,笑道:“怎么?王爷还想追求徐姑姑?”

    “这是当然......。”

    话一出口,朱翊鏐顿时呆若木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的预感是对的。

    砰!

    徐继荣直接一拳轰了过来。

    “哎呦!”

    朱翊鏐差点被徐继荣打趴下。

    郭淡吸得一口冷气,这么残忍,不过我喜欢。

    “哥...呸,你再也不是我兄弟。”

    徐继荣指着朱翊鏐怒骂一声,然后便气冲冲的离开。

    “荣弟!这是误会,你听哥哥解释啊!”

    朱翊鏐嚷嚷几句,可是徐继荣哪里肯听,这可是他的逆鳞,他的抗击打能力,就是因此而被训练出来的。

    朱翊鏐又指着郭淡道:“郭淡,这都是让你害得。”

    郭淡忙道:“抱歉,我方才也没有注意到,而且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很正常。”

    “本王也觉得这很正常,但是荣弟他不正常啊!”朱翊鏐捂着嘴角,欲哭无泪道。

    郭淡忍着笑意道:“那王爷快去追吧,不用管我。”

    “荣弟。”

    朱翊鏐一跺脚,便是追了出去。

    这女人千万万,荣弟可就一个,要是没有徐继荣,朱翊鏐的世界可就只剩下女人了。

    郭淡看着这两个蠢货远去得身影,不禁幸灾乐祸一笑:“徐继荣,你要不将这厮揍成猪头或者性无能,真是枉我与你并称京城双愚。哈哈.....!”

    突然,他看向门口站着的杨飞絮,道:“杨大美女,听说潞王以前也追求过你?”

    杨飞絮冷冷地回应道:“这属于我的职责范围内吗?”

    “专业!”

    郭淡点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第三百七十七章 一大隐患

    从酒肆出来,郭淡突然主意到周边人影闪动,心中暗笑,这些个家伙,嘴上说不要,身体倒是挺诚实的。他又不禁向杨飞絮道:“大美女,这么多人监视我,你身为保镖,是不是得靠拢一点?”

    杨飞絮道:“他们是在观察进出钱庄的人,而不是在监视你。”

    郭淡自讨了个没趣,也不再搭理她,又向寇义问道:“小伯爷收购我们了多少股份?”

    寇义道:“两千多股。”

    郭淡点点头,心想,看来那蠢货将他赚得钱都给掏出来了。

    他低调,可人家比他还要低调。

    虽然表面上钱庄的开业,并未引起任何轰动,也没有说大量的人流堵在牙行门前,但其实关注的人可真是不少。

    大地主也好,朝中大臣也罢,都悄悄派人前来观察。

    因为钱庄的成功与否,直接关系着卫辉府的成败,监视钱庄的情况,是很有必要得。再来就是,有不少大地主、权贵也动了心,想要去卫辉府做买卖,他们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

    郭淡并未理会他们,又返回牙行,视察了下工作,今日到底是开门第一日,还是有些事要忙的,到了中午,他又宴请周丰他们这些大股东。

    他今儿还真不打算去钱庄那边看看,主要是怕人家尴尬,毕竟其中有很多曾指天画地说要弄死他的人,但是今儿也派人前去存钱了。

    吃过午饭之后,周丰他们还是不打算回去,又赖在廊道上面闲聊,看他们的态度是一定要等到钱庄出结果之后再回。

    这一万一跳,可真是太刺激了。

    就这情况,他们就算回到店里,只怕也无心工作。

    郭淡见他们似乎连晚饭都要蹭了,索性也就不管他们,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咦?”

    回到办公室,见徐姑姑独自坐在里面品茶,郭淡不禁问道:“居士何时回来的?”

    徐姑姑微笑道:“我也是刚到一会儿,哦,我在这里会不会打扰你工作。”

    “当然不会。”

    郭淡走过去,坐在徐姑姑对面,道:“别说我今日比较空闲,就算有事也需要居士在旁指点指点。”

    徐姑姑诧异道:“听说你那钱庄今日开张,怎么会没有事。”

    郭淡笑道:“我赚得钱不是最多的,但是我每年发的工薪却是最多的,如果我还是忙碌的人,那我花这么多钱的意义何在。”

    “言之有理。”

    徐姑姑点点头,又将一杯茶放在郭淡面前。

    她原来知道我这钱庄今日开张,看来她事先是有打听过的。郭淡瞟了眼徐姑姑,问道:“不知居士对于我这钱庄有何看法?”

    徐姑姑笑道:“这做买卖的事,可用不着我来教你吧。”

    郭淡道:“多听一个人的看法,总归不会是坏事。”

    徐姑姑稍一沉吟,道:“这钱庄非你首创,你也应该打听过,之前那些钱庄是因何而生。”

    郭淡道:“那是因为私弊泛滥,成色、重量不一,故而需要钱庄在中间估价。”

    徐姑姑点点头,道:“我朝自开国以来,钱币得问题就一直伴随着,从未得到解决。先是纸钞泛滥,后来朝廷铸币,又因铜价过高,导致不少人熔币为铜,近年又有大量的银子从海外而来,导致银两渐渐成为我朝主要的钱币,这虽然解决了很多问题,但这其中却有一个隐患。”

    郭淡问道:“什么隐患?”

    徐姑姑道:“这银两多半都是来自海外,从而导致钱币不再受朝廷的控制的,而是受海外贸易影响,这在历朝历代中,都是并未出现过的,可一旦海外贸易出现问题,朝廷将会无能为力。”

    这女人未免也太恐怖了吧,竟然能够意识到这个问题所在。郭淡心下是大吃一惊,他当然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故此他一直都主张让万历垄断海外贸易,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希望能够控制货币,从被动变成主动。

    但他意识到那是应该的,他可是学过货币学,知道这货币就是双刃剑。

    郭淡凝眉思索半响,道:“正如居士所言,为什么银两会成为大家信任的钱币,其主要原因是因为朝廷不守信用在先,借钱币去盘剥百姓,失信于民,这才导致如今这情况,如果再由朝廷控制货币,只怕又会重蹈覆辙。”

    徐姑姑笑着点点头,道:“你不觉得这与卫辉府的情况相似吗?”

    郭淡恍然大悟,道:“居士是希望我借钱庄掌控货币?”

    徐姑姑浅笑道:“也可以说是承包。”

    郭淡苦笑道:“承包一词,如今得少用为妙,朝中大臣已经是闻之色变。”

    徐姑姑莞尔一笑,旋即正色道:“由朝廷完全控制钱币,已经以失败告终,但是完全不受掌控得钱币,也是非常危险的,故而才有钱庄的出现,在商言商,这足以证明天下人都需要一个不被朝廷控制的钱庄来掌控钱币。

    但是如今钱庄太多太杂,导致钱币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决,如果能有一家钱庄深受大家信任,统一钱币,这不仅令大明受益,令百姓受益,同样也令钱庄的东主受益,就目前来看,唯有你能够做到。”

    厉害啊!郭淡暗自一赞,又问道:“不知居士可有妙策?”

    徐姑姑浅饮口茶,放下茶杯,笑道:“单论做买卖的手段,你可比我厉害的多,只要你有心,你的手段一定比我的要高明,我又何必班门弄斧。”

    “过奖,过奖。”

    郭淡谦虚一笑,又道:“不管怎么说,居士的一番话,可真是令我受益匪浅。”

    徐姑姑淡然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郭淡愣了下,旋即哈哈笑道:“也对,也对。”顿了下,他又道:“不过这事对我而言,还是太遥远了一点,如今的我是难以企及的,这恐怕还得以后再说。”

    徐姑姑轻轻点头,也并未强求。

    她的职责是什么,就是告诉郭淡,如何把钱挣了,还不影响国家利益,甚至有益于国家,但至于怎么去操作,她自认为郭淡要比她厉害。

    其实这货币问题,对于徐姑姑来的牙行的作用,是一个非常好的体现。

    朝廷完全控制货币,那是非常失败,明朝历任皇帝只要着手处理货币问题,一定搞得国家一团糟,这是因为在统治者看来,货币只是剥削百姓的一种手段而已,事实也是如此,古今中外都差不多,只不过他们不会玩而已。

    但百姓也不大傻缺,有一回,有二回,你还想来第三回,这怎么可能。

    在货币方面,如今百姓对朝廷是完全失去信心,银两就是在民间形成得货币,跟朝廷是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到如今还反噬朝廷,朝廷现在也规定用银两交税,要知道如今银两是没有面额得,值多少是称重的,这可是非常硬核货币。

    只要我有一杆秤,就谁也别想剥削我。

    可问题在于,朝廷不控制货币,也是不行的,这银两的来源,控制在海外贸易上,如果海外出现问题,明朝必然就会陷入巨大危机,海外输入银两过多,通货膨胀,反之,通货紧缩,这一胀一缩,中间会产生多大的利润,这可是上亿两的浮动。

    然而,不管是膨胀,还是紧缩,朝廷都只能干瞪眼,朝廷连海外是个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连预防都不可能。

    这时候就需要一个中间机构,来充当这个职责,而徐姑姑之所以看好郭淡,也就是因为郭淡刚好处于中间,他不是官员,但他又不是一般的商人,他是在两者之间。

    但是现在还不是谈论这个问题的时候,目前钱庄主要是为卫辉府服务。

    “哦,我方才遇见小伯爷了。”郭淡突然道。

    徐姑姑稍稍蹙眉,道:“他在哪里?”

    郭淡笑道:“他在暗中收购我们牙行的股份,其目的就是希望居士你成为我们牙行的股东。”

    徐姑姑眼中闪过一抹内疚,但也就是一闪而过,旋即笑道:“看来荣儿与你在一起,也学得不少本事,如今收购你们牙行的股份,可是不会亏的,而且我来这里也名正言须。”

    郭淡愣了下,他原以为徐姑姑是痛斥徐继荣败家,哪里知道,徐姑姑还夸了徐继荣一番,令他好生失望,讪讪道:“小伯爷天资聪颖,跟我没有多大的关系。”

    “话虽如此,但若没有你,他也不会涉猎这买卖。”徐姑姑竟然深以为然。

    哇!你还真是太不要脸了,我不过就是一句客套话而已。郭淡不禁暗自鄙视徐姑姑。

    徐姑姑突然看了眼窗外,道:“这时辰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我这总经理都没有下班,你就要下班?md,股东就是**。郭淡忙道:“不知居士如今住在哪里?要是住得太远,有所不便,我可以给居士提供住宅。”

    徐姑姑站起身来,道:“多谢你的好意,我在附近有一处住宅。”

    “那...那行,我送居士。”

    郭淡站起身来。

    出得牙行,徐姑姑便微微颔首道:“你请留步。”

    郭淡忙道:“没事,没事,正好我也有空,我干脆就送佛送到西,毕竟居士这一个人回去,挺不安全的,要是出什么意外,内子会怪我得。”

    徐姑姑微微一笑。

    郭淡忽觉脚下一绊,原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哎呦!我的腚!”

    听得郭淡疼得直嚷嚷。

    “我们两清了,告辞。”

    徐姑姑抛下一句话,便自东行去。

    “高手!”

    杨飞絮震惊地望着徐姑姑。

    “喂,别高手了,扶我起来,是不是保镖的职责?”

    郭淡坐在地上,冲着杨飞絮嚷嚷道。

    他当然知道徐姑姑口中“两清了”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指他们第一回见面,他的那番污言秽语,这心里虽颇有埋怨,但同时他内心是连一点心虚都没了,也算是了却一桩事。

    杨飞絮低目一瞧,犹豫片刻,手腕一抖,绣春刀伸至郭淡面前。

    郭淡呆呆的看着她,心道,你丫这是施舍吗?不禁怒哼一声,自己扶墙站起,一边揉着自己臀,一边看着徐姑姑的臀,心里暗骂,聪明也就罢了,竟还会功夫,我还真是日了狗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赚钱就是这么容易

    徐姑姑这第一天来牙行,态度已经是非常明确,她并没有像其他员工一样,准时上下班,她大半天都在寇家与寇涴纱聊天,只是与郭淡“闲聊”了一会儿,这不是说她态度懒散,而是她本来也就是来干这事的。

    郭淡也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

    傍晚时分,忙碌一日得钱庄终于送走最后一位客户,如果算规定的上下班时间,这肯定是属于加班时间,此时都已经宵禁了。

    但没有办法,人家带着不少银子在这里等了这么久,不可能让人家又带着银子回去。

    同时周丰他们也都满意而归,虽然他们连钱庄的门都没有入。

    因为没有必要。

    十万两!

    这钱庄开门第一日,存额便突破了十万两。

    在这明朝这种经济环境,这真的是非常逆天得。

    不管郭淡自己是怎么认为的,但是在别人看来,那就是不可思议的。

    这也证明,越来越多得人看好卫辉府,不管是有钱人,还是没钱人,京城如今也有不少人跑去卫辉府找事做,真的是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

    等到钱庄关门之后,郭淡才来到钱庄。

    他刚刚坐下,今日的账目就已经递上,可见钱庄的效率多高。

    郭淡当然也不是看有多少存额,他主要是看存钱的是些什么人,因为投资的钱多,不一定就是好事,如果全都是去投资房地产,或者粮食的,那郭淡绝对会让他们将钱拿回去。

    你们还是回家待着吧。

    他费劲那么努力,将粮价地价给降下来,目的就是要吸引大家过去,一旦大量资金注入这些行业中,肯定又会将价格抬上来。

    一旦粮价和地价又上去了,那卫辉府可就没什么优势了。

    而根据存款人来分析的话,其中有近五成是投资都是来自纺织业,虽然卫辉府不是产丝大府,但是他的位置离京畿地近,也是去蒙古的重要通道,另外,辽东军备也将会放在这里生产。

    江南虽产大量的丝,但很多绸缎都是要往卖往这两地的,可是江南的一些周边配套又没有卫辉府完善和集中,都是非常零散的,更别说制度优势,商人算过一笔账,卖往这些地方的丝绸,要是放在卫辉府生产,成本要低,效率高,规模大,税收还低。

    反正这段路程的运费,总是少不了得,并且做好成品的绸缎比单运丝过去,还是要贵一些。

    如今明朝丝绸的需是大于供的,毕竟多了海外市场,在嘉靖时期,朝廷都还有过稻桑之争,因为丝绸值钱,江南的大地主都想该种桑树,也就说再多也不嫌多。

    其次就是茶叶,占两成多一点。

    原因跟丝绸一模一样,蒙古人是茶叶的大客户。

    贩卖得马匹、牲畜得占一成,这是一种逆向,卫辉府货物都供应蒙古,自然就会有大量的马匹进入卫辉府,这里面肯定有利可图。

    剩余二成,就是服务行业和其它行业。

    瓷器这种大宗商品倒不是很多,这是因为瓷器吃土,不是什么地方都可以生产的,也不可能把别的地方的土都运往卫辉府,那可是非常不划算,而卫辉府最好得地都让段长存他们瓜分了。

    这个比例,郭淡还算是比较满意得,纺织业还是他最看重的,但如果全都是纺织业,其它行业也就发展不起来,这会导致周边的作坊全都是围绕纺织业生产,就没有潜力可言。

    一半一半是非常不错的比例。

    这边刚刚看完,寇义突然走了进来,道:“姑爷,內相来了。”

    “我就说还少了一些什么,原来是jj。”郭淡小声嘀咕一句,立刻起身来到门口,迎接张诚。

    “郭淡见过內相。”

    “无须多礼,无须多礼。”

    张诚摆摆手,又笑呵呵道:“郭淡,听说你夫人怀上了,可真是恭喜,恭喜啊。”

    说着他挥挥手,他身后仆从立刻将一些礼物抬到门前。

    张诚续道:“陛下一早就吩咐咱家,送些礼物过来,只是咱家听说今日这钱庄来了不少人,知道你很忙,故而就等到这时候才来。”

    “陛下隆恩浩荡,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郭淡赶紧喊喊口号,又道:“內相这般体贴,郭淡也是感激不尽。”

    “这是应该的,这事对于你这上门女婿,那可是大事啊!”张诚打趣道。反正郭淡自个也经常那这事开玩笑。

    郭淡呵呵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內相也。”

    当然,他知道张诚不会是为此而来,也不是说白天人多才选择这时候来,他要来这里,哪怕是潞王还在,郭淡也得先招待他。

    万历让张诚这时候来,就是来看看银子的。

    来到里面,寒暄片刻,张诚便问道:“听闻今儿有很多人来这里存钱?”

    郭淡呵呵笑道:“不算少。”

    张诚忙问道:“存了多少钱?”

    “刚刚突破十万两。”郭淡轻描淡写道。

    “十万两。”

    张诚不禁猛吸一口冷气。

    郭淡笑道:“这其实也不算很多,毕竟之前宣传了那么久,大家都选择在今日来存钱,导致金额特别高,明天肯定比不上今天。”

    “也对,对你而言,十万两就还在很不算多。”

    张诚又酸起来了,他至今都无法接受,自己是个穷人的事实。

    郭淡笑道:“內相误会了,这钱是人家存在这里的,又不是赚的,要都是我赚得,那我这一年都会笑得睡不着。”

    “这话你就别说了吧。”

    张诚一挥手,又道:“这一天就存入十万两,你这里安全吗,要不要再派一些人过来。”

    郭淡忙道:“不用了,这里已经有不少禁卫看守,多一个少一个,也不会有人敢来这里捣乱的。”

    “那倒也是。”

    张诚点点头,又道:“那你带咱家过去看看,待会咱家回去复命,陛下要问起,咱家不至于回答不上。”

    “是。”

    这钱庄的银库是一个单独得,建好不久,在一个地窖里面。

    里面是非常忙碌,有着四五人正在将一锭锭银子放在架子上,还有一些正在点数。

    不管是守着在这里的护卫,还是算账的人,见到张诚来了,都立刻行礼,比钱庄里面的员工可是要懂事多了。

    原来这些人全都是万历派来得,这也是为什么钱庄必须的有一个专门银库。

    虽然钱庄是牙行与万历合开的,但是这银子基本上都是万历的,万历的钱都往这里套现,都不用郭淡说,万历自个就派了人过来。

    “哎呦!这...这都是银锭啊!”

    张诚看到木架上一锭锭银子,不禁惊讶道。

    郭淡道:“因为钱庄已经规定,必须要满一百两,才能来这里存取,而来这里存钱的,都有一些大富商、大地主,他们带来的多半都是银锭。”

    张诚忙问道:“那这其中的火耗钱?”

    郭淡低声道:“不瞒內相,光火耗钱,折算起来,我们大概都能够从中赚取一万多两纯利润。”

    张诚当即呆若木鸡。

    这是什么鬼买卖,动不动就是上万两的纯利润,要不要这么恐怖啊。

    但这个还真不是郭淡的功劳,都是张居正的功劳。

    张居正的一条鞭法,就是将所有得税都算成一种税,百姓都拿银两交税。

    那么就必须把碎银融成银锭,然后送来京城,在熔炼得过程肯定会有损耗得,这钱理所当然的是由百姓来承担。

    但是因为明朝的官员收入很低,地方官府存留也不多,他们是想尽各种办法捞钱,自从一条鞭法以来,这火耗就渐渐成为一块肥肉,这火耗税是远远高于真实的损耗,多余的钱,自然就......。

    这火耗税,还各地不一,卫辉府是每一两交二钱的火耗税,这还算是中规中矩的,很多地方都是每两收三钱,有些离谱得高达六钱,吃相是相当难看。

    朝廷也知道这个问题,但屡禁不止,因为人家当官也是为了钱,朝廷给的俸禄又是历代最低,要想过得滋润,那只能自己想办法,要还将火耗给禁了,官员都不干了,现在朝廷也就默认这火耗税是地方官府的福利。

    可见明朝虽然税低,那只是对某个阶层,百姓过得还是非常苦的。

    又因火耗税是来自损耗,这当然不用交给中央,郭淡当初与朝廷签订契约的时候,也将这个损耗给算进去了,以前怎么算,他就怎么算,因为到时他也是交银锭给官府的,这下好了,连熔炼都免了。

    其实哪怕都是碎银,郭淡自己来熔炼,一年也能够轻松的从中赚一万两。

    由这一点也可以看出,这钱都流向哪里了,百姓交得钱可是不少,但问题朝廷也穷得很,而郭淡连脑筋都没有动,就白白获得上万两得纯利润。

    这是多么的可怕。

    得知这个消息,张诚都没有再问什么,直接就回去复命了,光这一个内幕,就已经足够交差了。

    乾清宫。

    “十...十万两?”

    万历睁大眼睛道:“这...这一天就存了十万两进去?”

    “是呀!微臣可是亲自去看了看,真有这么多钱。”张诚声色并茂道:“而且大多数都是银锭,连火耗钱可都省了,据郭淡所言,光这火耗可挣了一万多两。”

    “一万多两?”

    万历自己都懵了,问道:“这火耗要这么多钱吗?这可还只是半年啊!”

    张诚如实道:“以卫辉府二钱的火耗税来算,九万两的话,差不多是这个数。”

    “难怪这火耗税是屡禁不止,原来这里面有这么大的利润。”

    万历当然知道这里面是有利可图的,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多,他不禁又想起当初自己为了两万两,跟徐梦晹斗智斗勇,而如今啥也没干,差不多两万两到手。

    越想越觉得委屈,万历突然瞧了眼张诚,道:“内臣,朕以为郭淡做的这么好,朝廷该给予奖赏才是。”

    张诚道:“微臣也觉得该给郭淡一些奖赏。”

    万历叹道:“可惜郭淡并非官员,无法升迁来作为奖赏,赏钱得话,他又不差那点钱,不足以表现朕的恩赏。朕看,要不再让他承包一个州府。”

    张诚明白了,原来你是打这主意,道:“陛下,这法子倒不错,但是只怕大臣们不会答应啊!”

    话说得虽然委婉,但语气一点也不委婉,就是告诉万历,这你就别想了,第一回是不清楚郭淡的实力,让郭淡得逞,这回他们是决计不会答应的,因为郭淡是真做得到。

    万历瞟了眼张诚,那胖胖的脸上,又流露出淡淡的忧伤,以及丝丝的不甘。

    以前那是没办法,那只能让官员们挣了去,而如今有了办法,而且一个州府一年就能够为他个人赚十万两,同时还保证了国库的收入,以及韭菜们的茁壮成长,简直一举三得,他真的觉得没有道理再让那些官员赚了去。

    这官员赚了去,他到时还得劳神去敲诈一些回来,就还不如自己去赚。

    承包这条路,必须走到底,因为前面那就是金山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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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过分了

    徐姑姑当然不可能回云霞观,她脱下道袍之后,就从云霞观搬了出来,住得还真是没有离牙行太远,她就住在梁园附近得一座小宅院内,这是一个姓梁的大地主赠予她的,因为徐姑姑曾帮他医治好顽疾。

    徐姑姑回到宅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叫人去把徐继荣找来。

    姑姑的主动邀请,可是把徐继荣给激动坏了,酒也不喝了,饭也不吃了,屁颠屁颠的就跑了过来。

    “姑姑,你找我啊!”

    “嗯。”

    徐姑姑点点头,又道:“你坐吧。”

    “哎!”

    徐继荣却不坐在边上的椅子上,而是搬个小板凳过来,坐在徐姑姑的身旁,与小时候一样,只是他个子长了不少,坐在小板凳上,有些不伦不类。

    徐姑姑暗自苦笑一声,问道:“听说你今日收购了一诺牙行的股份?”

    徐继荣忐忑不安道:“是淡淡跟姑姑说得么?”

    徐姑姑道:“你别管谁跟我说得,我就问你是也不是?”

    徐继荣忐忑地点点头,又赶紧辩解道:“我始终认为姑姑的身份恁地尊贵,屈就去帮淡淡,这我实在是无法接受,但是姑姑执意要去,我就只能买些股份送给姑姑,姑姑若是股东得话,可就不算是帮淡淡做事。”

    徐姑姑笑道:“姑姑不是怪你这么做,你的这番好意,姑姑也非常感动,姑姑只是想知道,这钱你是从哪里来的,可是从家里偷的?”

    “当然不是,我已经很久都未偷过家里的钱。”

    徐继荣激动道:“姑姑可也莫要小看我了,我如今每年都可以赚好几千两,这钱多得可不知道该怎么花,可惜我是年节时才知道姑姑搬来这类,还打算去一诺牙行,这不然的话,我还能多买一些股份,因为年前的时候我喝酒花了一千多两。”

    徐姑姑惊讶道:“你喝得是什么酒,要花一千多两?”

    她不曾徐继荣败家越来越狠,以前再败家,也没有说喝酒喝一千多两。

    徐继荣腼腆得笑道:“我现在喝酒,都是先包下酒楼。呵呵。”

    徐姑姑好气好笑道:“你这又是为了出风头?”

    “装逼!装逼!”徐继荣乐呵呵直笑道。

    对此他完全不会否认。

    徐姑姑稍一沉吟,突然道:“说到这出风头,姑姑记得你好像曾说过,想要去考取科举?”

    徐继荣道:“我是这么打算过,要是我能够高中进士,那这逼可是大了,估计爷爷都会吓一大跳的,可惜淡淡自个都是一个童生,这他没法帮我,所以当时我才向姑姑求教,不过我后来听了姑姑得话,可没打算去参加科考了。”

    徐姑姑笑道:“姑姑当时之所以阻止你,那是因为考取进士也算不得什么,每年都有这么多进士,就算你能够高中,你也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徐继荣想了想,道:“姑姑说得对,这也没啥意思。”

    徐姑姑道:“但如果高中进士都是出自你门下,那便可让你出尽风头。”

    徐继荣愣了下,道:“姑姑此话怎讲?”

    徐姑姑道:“据我所知,你们五条枪不是打算资助各地考生赴京赶考吗?”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姑姑要是不提,我都忘记了。”徐继荣挠了挠头,一边回忆,一边言道。

    徐姑姑道:“既然你钱多得都不知道该怎么花,何不干脆将这钱都花在这上面,如果你资助得考生高中进士,那么算起来,他们就是出自你门下。”

    徐继荣呆了呆,突然喜上眉梢,惊喜道:“是呀,我怎就没有想到这一点,还是姑姑您聪明。嘻嘻。”

    徐姑姑道:“你若有什么不懂,可来问我,但是你要记住,此事不能告诉爷爷。”

    徐继荣忙道:“姑姑请放心,我绝不会跟爷爷说得,现在爷爷脾性古怪得很,动不动就让我去罚跪。”

    ......

    郭淡也真不愧为一个工作狂,他原本心想着要时不时得回去看一看寇涴纱,可当他工作起来,他便忘记了,直到晚上回到家中,他才想起来,这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内疚。

    吃过夜饭之后,郭淡便陪着寇涴纱去到后面那个小花园散步。

    “夫人今日似乎挺开心。”郭淡见寇涴纱嘴角挂着微笑,不免笑吟吟道。

    寇涴纱轻轻哼道:“明知故问。”

    郭淡突然叹了口气。

    寇涴纱好奇道:“夫君为何叹气?是钱庄那边出了问题么?”

    “钱庄那边一切都好,只不过......。”郭淡又是一声叹息:“只不过我原本以为,我将徐姑姑请到牙行,夫人定会吃醋得,却不曾想,吃醋竟是我,我算到了开始,却未算到这结果。”

    寇涴纱稍稍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轻轻咬了下朱唇,不让自己笑出声来,眼波流转间,她突然也幽幽一叹。

    郭淡问道:“夫人为何叹气?”

    寇涴纱道:“我原本还心有内疚,如今牙行的一切都压在夫君身上,我无法为夫君分忧,不曾想夫君竟还有心情念及这‘吃醋’一事,看来我是庸人自扰啊!”

    这语气怎么似曾相识?郭淡瞟了眼寇涴纱,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寇涴纱也忍不住了,跟着他笑了起来。

    “对了,钱庄的情况如何?”寇涴纱突然问道。

    郭淡点点头道:“情况非常好,根据目前的情况而言,两天之内,我们就能够从钱庄将税交齐。只不过其中有大量的丝绸商人投资卫辉府,那么江南的原料就变得非常重要,我看的提早筹备江南钱庄的事宜。”

    他的计划是先北京,后南京,其目的就是从北京吸取资金,从而诱使南京的资金入驻卫辉府。

    因为丝绸一直都在江南生产,如何将这些吸引卫辉府来,很简单,先让北京的丝绸商投资卫辉府,那么他们必然会大量从江南购买原料,如此一来,就有足够的利润吸引江南商人来到卫辉府投资。

    但是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把握住中间这个黄金时差,如果江南的商人已经去到卫辉府,南京钱庄再开起来,那么在短时间内,钱庄无法获得足够的银两储备,兑换业务就难以开展。

    郭淡有把握开钱庄的原因,是在于卫辉府产生足够多的税收,他不管是在哪里开钱庄,第一条线一定是卫辉府,将卫辉府的税收换成各地的银两储备。

    他一定要掌控住这个黄金时间差。

    寇涴纱点点头,道:“不知夫君打算派谁去?”

    郭淡苦笑道:“我们还有别的人选吗?”

    寇涴纱道:“寇管家?”

    “嗯。”

    “可是如今我有孕在身,能够帮你的也就是寇管家,他若去了南京,夫君身边可用之人就没有谁了。”寇涴纱担忧道。

    郭淡叹道:“我也没有办法,其实辰辰在卫辉府看着已经是非常勉强,牙行到底还是缺乏一些可以独当一方的人才。”

    寇涴纱突然问道:“夫君,你觉得大姐姐如何?”

    郭淡不禁面色严肃道:“夫人,你向来都是公私分明的,为什么在徐姑姑这里,可又变得公私不分。是,以徐姑姑的才能,独挡一方那是绰绰有余,但是她连一份雇佣契约都不愿意跟我们签,我不可能让她涉及到我们牙行的核心利益,这是很正常的。”

    他这番语气,就是暗示寇涴纱,这是不可能的,你别动这念头。

    寇涴纱只是笑了笑,没有做声。

    郭淡狐疑的瞧她一眼,道:“你笑什么?”

    寇涴纱抿唇笑道:“今儿上午,大姐姐与我说过同样的一番话。”

    郭淡愣了愣,旋即笑道:“聪明的人向来都有自知之明。”

    他们夫妇在这里打情骂俏的同时,外面可是已经炸了锅。

    因为周丰他们是得知钱庄最终存额之后才离开的,所以这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许多反对郭淡的士大夫、士子、以及朝廷官员都是懵的。

    他们一直都在暗中抵制,告诫那些人,不要去卫辉府,那都只是暂时的,郭淡嚣张不了多久,到时情况一变,你们都得死,他们认为自己已经做了足够的宣传,不曾想这结果一出,脸都给打肿了。

    话说回来,钱庄能够有今日的爆发,他们还出了不少力。

    就是他们不断的在宣传,导致去年很多人因此不敢去卫辉府,他们是真的担心,万一郭淡出事了,卫辉府又回到官府制度,那投资卫辉府的钱就打水漂了。

    可是喊了一年,郭淡不但没有出事,反而越混越好,那些投资卫辉府的商人,也是发展的越来越好,那些人渐渐不信这些舆论,这事实胜于雄辩,他们才会集中在这个时刻投资卫辉府。

    而朝廷从年前就已经在关注这事,其原因为就在于这些大臣们都认为郭淡赚得太多了,朝廷亏吃大了。

    关于这一点,郭淡还真没有必要感到委屈,他们连皇帝的钱可都不放过,尽量是将皇帝的钱弄到国库去,原因也是一样,就是因为他们认为皇帝所得太多,而国家所获太少。

    在这事上面,他们的私心倒不是很重,更多的是为了国家,这国库太穷了一点。

    而钱庄的开张,进一步刺激到他们。

    东阁。

    “真是不可思议啊!”

    余有丁这老头连连摇头,道:“这钱庄早就有了,但是去钱庄的人,多半都只是为了兑换钱币,只有少数人敢将钱存入钱庄,那些人怎么敢将这么多钱存入到一家刚刚开张得钱庄里面。”

    王家屏道:“这应该是因为卫辉府的税收导致的,大家都知道郭淡每年赚那么多钱,自然也就不会贪他们这点钱。”

    许国皱眉道:“如此说来,这里面还有我们的功劳?”

    余有丁、王家屏皆是尴尬不语。

    事实就是如此,若非他们尽力帮郭淡宣传,也不会出现这么夸张得情况。

    “原来如此!”

    王锡爵突然惊呼一声。

    申时行、王家屏他们立刻看向王锡爵。

    王锡爵忙道:“各位,这一日之内,那钱庄的存银就达到十万两,而这些存钱的人,到时还得从卫辉府将钱取出来,我不相信郭淡有这么多钱,那么......!”

    许国恍然大悟,道:“他们在卫辉府取出来的都是卫辉府的税钱。”

    王锡爵道:“正是如此,郭淡到时就直接可以从京师将税款交给朝廷,他连这运费可都省了。”

    申时行苦笑道:“恐怕不止如此,据我所知,去钱庄的人都是一些大富商、大地主,他们的存额可是不少,故而都是拿着银锭去的,也就是说郭淡都不需要火耗。”

    “......!”

    “真是妙啊!”

    余有丁情不自禁道,这你都玩花来了,可这话一出口,他便反应过来,不禁尴尬的瞟了眼申时行等人。

    只见同僚们个个都是一脸怒容,顿时内心充满着愧疚。

    本来你就这么赚钱,你特么连这最基本得支出都给省了。

    奸商!

    十足的奸商啊!

    王锡爵愤怒道:“可是当初签订契约得时候,这些支出他可都全算在里面,一样都没有落下,而如今这些钱都进到他的钱袋里面,他这显然是早有预谋,他这是拿我们当傻子在戏弄啊!”

    申时行点点头道:“他这么做确实有些过分,这事还得重新谈,不过也得等到他上缴税收时候再说。”

第三百八十章 顺我者富,逆我者穷

    从京城的局势来看,好像就还只是打打脸而已,说到底,也就是郭淡赚了不少钱,仅限于金钱,但若从各地方上来看,那可真得是一场虐杀,可以说是全方位吊打,各种姿势,各种道具。

    恰好这时机也太对了,如今正值春季,是播种的季节,同样也是开始缴税的季节,这到底好不好,还得看出来的结果。

    在一条鞭法之前,收税的事,多半可都是乡绅去收,皇权可是不下县的,地方官员也都不太管这事,其实也管不了,这导致效率变得非常慢,上面管不了下面,都坐在家里饮酒作乐,这怎么快得了。

    自一条鞭法之后,将所有的税都并为征收银两,地方官府这才扩充衙役主动的去县城里面收税,当然,他们也要与乡绅配合,并没有打破这个体系。

    效率是快了一些,但具体还是看人来的,有能力有权力得官员,效率就快,反之,也是慢得一塌糊涂。

    因为这里面还有一个逃税得问题,大地主都以不缴税为荣,他们的共识,缴税都是一群傻缺。

    大名府更是如此,毕竟离京城不远,权贵非常多,这里大地主可都是非常有势力的。

    大名府知府程归时每到收税的时候,就头疼不已,他总想多收一点,但总是收不上来,他倒不是为了国库,而是为了地方财政。

    这明朝官员的俸禄不多,其实官员数量上看去也不是很多,跟宋朝是完全没得比,但是明朝的吏很多,这些人都不在编制之内的,通常都是地方雇佣,没有足够的吏,这权力就会失控,有足够的吏,就需要很多钱来养这些吏,这压力可就都在知府得肩膀上。

    今年程归时打算振作一下,从大地主那里弄点税来,给地方财政补补血,他手中要是没钱,光凭那小猫两三只,能够干成什么事。

    滑县。

    “缴税?”

    大地主郑瑾一脸惊诧的看着程归时派来的刀笔吏,好似在说,你是疯了吧,跑我这里来征税,知道大爷是谁么,哥就没有缴税这个习惯。

    那刀笔吏道:“员外勿恼,我们老爷也是没有办法,当初为修建潞王府,咱们大名府可也掏了不少钱,至今都未缓过来。”

    郑瑾哼道:“这与我有何关系。”

    缴税是义务吗?

    当然是。

    但那只是针对普通百姓。

    那刀笔吏似乎早有预计,不紧不慢道:“近半年来,彰德府、开封府都断绝与卫辉府的来往,其原因员外也应该知道,而我们老爷本也打算这么做的,只不过我们老爷见到不少人因此受益,故而才没有这么做,但是我们老爷可是因此承受很大的压力啊!”

    郑瑾这才正眼瞧他一眼,沉吟半响,道:“行,我先让人算算,到底该缴多少税。”

    “多谢员外,多谢员外。”那刀笔吏连连拱手。

    待这刀笔吏离开之后,郑瑾身边的大管家便好奇道:“老爷,您为何要答应他?”

    郑瑾哼道:“你没有听出那弦外之音么?咱们要不缴一点税,程归时使一点手段,将通往卫辉府的路一封,咱们得亏多少钱啊。”

    以前程归时拿他们这些大地主束手无策,但是现在可不同,原因就在于大名府的大地主,因为卫辉府的崛起是深受其益,从中赚了不少,而受益得原因,在于道路,但是这个道路,可是在官府手中,程归时只要随便卡住一处河道,他们的投资就都得打了水漂。

    程归时就这么一招,要求大名府的大地主,大富商都交点税上来,不然的话,老子就封路,如果这税收不增加,那封不封路,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他无所谓的。

    而且他也是有道理的,我承担着所有的压力,你们发财,哪有这么好的事,这蛋糕得大家一块分啊。

    大地主们口头上虽然都答应着,但马上就聚集在一起,讨论交不交,交的话,又交多少。

    最终他们决定委派一个乡绅去跟程归时谈判,他们答应缴全额税,但是一季度一缴,同时让程归时承诺,必须要保证道路通畅,尤其是跟卫辉府的联系,如果你违背承诺,那我们就一文钱也不给你。

    短短几月间,卫辉府给大名府带来丰厚的利润,来往人流倍增,而这些大地主又垄断着食物供应,并且他们还收获到许多廉价的商品。

    市场空前繁荣。

    相比起来,那点税就算不得什么,他们现在都已经开始花钱雇人了,不再是压迫和剥削,没有办法,市场太火,劳动力就变得值钱。

    你要不给钱,我就去别家干,实在不行,我还能够上卫辉府。

    程归时听到这要求,差点没有笑出来,他原本心想,这些人能够交五成税就已经非常不错了,他们以前都是不缴税的,如今他们还主动要求交全额税,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下来。

    这其实就是资本与权力勾结,我给你钱,让你政绩上去,你给我们方便,大家互惠互利。

    当初郭淡也曾想过搞游说,但是他不敢,他怕自己收不住,影响到国家制度,不曾想,大名府的地主倒是先玩了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可都是大地主,有身份,有地位的,跟程归时是一个阶级的,如果是商人的话,那程归时可就不会搭理他们,纯正商人就是韭菜,老子问你们要钱,你们敢不给吗?

    程归时借这一招,不但把钱收上来,权力也握得更紧,以前他拿这些人没有办法,但如今的话,他握着这些人得软肋,他说话的分量自然也就很足。

    他也开始准备大展身手,有权力才能够干些什么,要大家都不鸟他,那他什么也干不了。

    大名府是从上至下,都受益良多。

    根据利益守恒定律,有人得利,自然就会有人受伤。

    彰德府、开封府就真的是造孽。

    税收锐减。

    原因就是韭菜们都跑了。

    他们今天才发现,原来这韭菜还长着两只脚。

    尤其是开封府,因为开封府是藩王大府,有七八个大亲王在这里,几乎就占据了半壁江山,很多土地都是划给藩王的,但不是说给他们人,那样的话,藩王就可以造反,根据制度而来,朝廷只是这些土地的一部分税收交给藩王,这些土地拥有者就很苦,不但要被官员剥削,还要孝敬那些藩王。

    很多百姓就选择不要这土地了,他们去卫辉府干活,十成都是自己的,在这里种田,自家得地,大半所得都是人家的。

    他们一走,这良田可就荒了。

    官府就彻底晕菜了,这税收不上来,还得养这么多藩王。

    这时候,那些大地主就跑去跟那些官员商量,这地是没人种了,不如让我们来种,我们每年孝敬你们一点。

    官员们想了想,是皇帝将卫辉府承包给郭淡的,才导致今日这情况,如今害到自家人头上,那可真是活该,关我们屁事,老子累的跟条狗似得,还不讨好,反正也就是这么回事,可不能苦了自己,就把钱一收,然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开封府大量的土地被大地主或者特权人士给兼并了。

    因为如今走私粮食去卫辉府很赚钱,哪怕是专门种菜都能赚很多很多,他们就算雇人种地也划算,这走私都还不用交税。

    而当地知府可就气疯了,这可是关系他们的政绩,而且当初嚷嚷得最凶的,也是这群地主,结果他们反倒跟卫辉府勾结上。

    他们现在倒是想跟卫辉府和谈,因为他们看到大名府过得很是滋润,但这都是因为他们封路,既然围堵不住,不如开放得了,但是当地的读书人又不答应,咱们不能屈服,坚决抵制。

    可他们也就嚷嚷,没有解决的办法。

    这就很尴尬,不管是开封府,还是彰德府可都是骑虎难下。

    当他们为这税收在盘算的时候,人家卫辉府的税单都已经送到京城去了,卫辉府年前就把税都收上来了,他们只是负责点数,至于是多是少,他们可不管。

    而且如今的卫辉府根本就没有空管这些事,整个卫辉府都没有一处过年节的,因为太多资本进入卫辉府,也有太多人进入卫辉府,大家都忙的要命,忘记过年这场事。

    从年末到年初,那作坊是如春笋一般长出来,而且清一色得砖瓦构造。

    由于耕地转换税太高,这导致以前繁荣的地方变得非常冷清,只要你看到是大面积的耕地,那基本上就只能看到雇农在那里劳作。

    而以前的荒芜之地,贫瘠之地,是热闹非凡,大量工匠在那里修建作坊,那些地就太便宜了,很多县都是直接送,你们砸钱过来就行。

    陈平的建筑团队直接就干起了开发商,他们现在不是等着与人合作,而是直接拿地,然后建造作坊,建好再卖,这都是因为地价太便宜,又不怕卖不出去。

    当然,他们也做过调查,知道建什么作坊,容易卖出去。

    不仅如此,卫辉府教育行业也开始崛起,这多半都是因为那些江西商人的到来,也不知为什么,这江西商人比其它地方的商人更加重视教育,他们来到这里之后,给予那些寺庙很多的捐助,同时也悄悄跟那些和尚说,有好苗子就都往我这里送。

    其他商人也不傻,现在大家都缺识数认字的人才,因为卫辉府经济跟哪里都不一样,完全就是一个生产基地,这必须要跟外面取得联系,那么这就需要往外面派人,而且一定要是识数认字的,大富商也开始跟寺庙达成协议。

    那些方丈一看,真是阿弥陀佛,这都能挣钱,而且这钱就是赚的,跟郭淡没有半毛钱关系,郭淡也是捐助者之一,那可得好好干,如果他们培养的人才越好,这捐助就越多,他们就开始对外招收人才来教书,他们现在还怕自己交不好,压力骤增,而且他们为了吸引人才,都只招俗家弟子。

    也就是说,你来这里当和尚,你都不用剃度,可以吃肉喝酒,可以娶妻生子。

    很多穷书生就都上寺庙教书去了,他们在那里教书,自己也能够读书,关键还能够挣钱。

    这教育行业就开始膨胀。

    反正只要有资本进入,什么都快。

    而这一切得一切,通过一本本账目,将会慢慢的在京城体现出来。

    乾清宫。

    万历揉揉眼,然后盯着手中的账本瞧了瞧,又揉了揉眼,又瞧了瞧,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过得好半响,万历才缓缓放下账本,然后向面前站着的郭淡问道:“二十万两?”

    郭淡点点头道:“回禀陛下,是的,这是扣除卫辉府支出之后的纯利润。”

    万历眨了下眼,道:“岂不是说朕赚了九万两之多?”

    郭淡点头道:“是的。”

    万历只觉不可思议,道:“可是你之前不是说才六七万两吗?”

    什么时候你的语气变成才六七万两了,不过这锅我可不背。郭淡忙道:“陛下明鉴,当时可不是卑职算的,是户部统计出来的,卑职当时是说,差也不多,具体还得等卫辉府统计出来。”

    万历闻言,不禁皱眉道:“这户部可真是越来越不堪大用,卫辉府的税制如此简单,他们都能够估算错,真是岂有此理,朕可真想把户部也承包给你。”

    这绝对是一句真心话,户部要承包给郭淡,国库完全被他控制。

    承包户部?郭淡可是吓坏了,他可不愿意承包户部,他也干不了这活,赶忙解释道:“卑职仔细看了看账目,其实户部也没有估算错,只不过这里面还包含着他们所不知道的契税,一些租出去的驿站、府院,包括煤铁和砖瓦,以及火耗和运输的节省,故此才多出几万两来。”

    他们都不知道,户部估算才五万两,只是要为了显得郭淡赚得多,要求重新谈判,这才往上抛高一万两。

    万历稍稍点头,突然问道:“对了,这账目你可有给别人看过?”

    郭淡道:“就内子看过。”

    万历皱了下眉头,道:“这回就算了,今后她也不能看,只能给朕看。”

    “卑职遵命。”

    话虽如此,郭淡心里却表示怀疑,这能瞒得住吗?

    要知道这才刚刚开始,以后会更加夸张的。

    万历又道:“郭淡,你在卫辉府干得不错,朕打算再让你承包一个州府,你意下如何?”

    虽然张诚已经暗示过他,这是很难的,但是万历也不管了,这么挣钱,必须得继续下去,决不能就此打住。

    “啊?”

    郭淡一惊,忙道:“陛下,卑职现在都忙不过来,哪里还有精力再去承包一个州府。”

    “这能者多劳啊!”万历呵呵道。

    你这是要累死我啊!郭淡欲哭无泪道:“陛下,就算是要承包,也得缓一缓,如今大家都去卫辉府,卑职要再承包一个州府的话,这反而会影响到卫辉府。

    卑职认为,就算要再承包州府,也得等到卫辉府完全饱和之后,看看供需方面,如果需求大于供应,那还可以再承包一个州府,但如果供需已经饱和,那就不需要了,再承包也挣不了多少钱,可能会适得其反。”

    万历一本正经道:“我大明幅员辽阔,那卫辉府不过是河南道最小得州府,怎么能够满足......不过朕也知道你现在很忙,就再等等吧,但你可得做好这准备啊。”

    言下之意,只要有机会,咱们承包。

    “是,卑职知道了。”

    郭淡抹了抹汗,真是糟糕,这肥宅可是比我还要上头一些。

第三百八十一章 劣势即是优势

    只能说万历有些天真,如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住。

    卫辉府的一切都在监视之中,这卫辉府的税单都还未传到牙行,那东厂就已经知道,不过张鲸这回倒是没有故意走漏风声,因为他知道,朝中大臣可都盯着的,不需要他去打小报告。

    事实也是如此,税单刚刚到达牙行,内阁就已经收到风声。

    他们原本以为,这税单来了,郭淡应该会去找户部商谈缴税之事,多与少且不说,银子还是得送上门,这是该走的流程,哪知郭淡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如果根据契约而言,如今还没有到规定的时间,郭淡可以拖下去,但是大臣们可都忍不住了,这事可一直在发酵,尤其是他们钱庄这么霸道,可不能再拖下去,于是户部侍郎宋景升是亲自来到牙行找郭淡。

    “宋大人造访小店,不知是有何吩咐?”郭淡拱手道。

    他曾在方逢时面前嚣张过,但他那也是看人去的,知道方逢时不会在意这些,但是在大多数官员面前,他还是得毕恭毕敬。

    那李如松为什么全国到处乱转,就是他不守规矩,以武犯文,老是被弹劾。

    宋景升道:“我听闻卫辉府账目已经送到这里,为何你不立刻送去户部?”

    老子一介草民,又不是你下属。郭淡解释道:“回宋大人的话,那并非是卫辉府的账目,而是草民在卫辉府经营买卖的账目,就规矩而言,应该不需要送去户部吧。”

    “混账。”

    宋景升一拍桌子,抖出官威来,“若无确实证据,本官岂会亲自上你这来,你敢说前些天从卫辉府送来的账目,不是关于卫辉府税收的?”

    郭淡道:“宋大人可能有所误会,那账本里面确实包括卫辉府的税收,但草民承包卫辉府本就是一桩买卖,这里面涉及账目当然是草民买卖的账目。”

    宋景升恼羞成怒道:“本官不管你是什么账目,你立刻拿出来给本官,户部要查你一个小商人的账目,难道也不成吗?”

    “成。当然成。”

    郭淡讪讪点头,又道:“但是这账目现在不在草民手里。”

    宋景升问道:“那在谁手里?”

    郭淡道:“在陛下手里,因为此事关乎潞王,故此这账目刚到,草民都未来得及看,便让陛下拿去了。”

    宋景升皱眉道:“此话当真?”

    郭淡赶忙道:“就算给草民十个胆子,草民也不敢拿陛下来说谎。”

    宋景升瞧了眼郭淡,冷笑一声:“你休以为玩一些小聪明,就能够瞒过去,本官告诉你,这是绝无可能的,你好自为之吧。”

    言罢,他便起身离去。

    就郭淡这路数,他还不清楚么,无非就是郭淡又在跟皇帝打配合,但是郭淡一口咬定,自己都没有看,那么他们也只能去找万历要。

    不过找皇帝的麻烦,也不是第一回,只要有了郭淡这句话,他们就有理由去找皇帝。

    他刚刚离开,那后门便打开来,只见徐姑姑入得屋内。

    郭淡长叹一声,委屈道:“居士也瞧见了,我呀,就只是表面风光,背地里都不知道被他们凶了多少回。”

    徐姑姑笑道:“可即便如此,你也愿意被他们凶。”

    废话,骂几句,就几万两收入,傻缺才不干。郭淡尴尬一笑,赶紧转移话题道:“不知居士如何看此事?”

    徐姑姑微微蹙眉道:“我以为这事八成是瞒不住的,这账目最终还得交出来。”

    郭淡道:“陛下都瞒不住?”

    徐姑姑道:“如果满朝文武都向陛下施压,陛下也是难以应付,正如宋侍郎所言,户部要查你的账,那是理所当然的,他亲自来,还真是给了你极大的面子,一般来说,都可以让官牙来查你的税。”

    郭淡略带一丝郁闷道:“不管我做什么,得罪的永远都是满朝文武,以及整个士林,这一点从来就没有变过,可是我哪有能耐撒泡尿就能够得罪这么多人。”

    说着,他瞟了瞟徐姑姑。

    他觉得这个风险还是有些高,容错率太低,只要他输一回,基本上就没得救,必须得靠万历在前面顶着,这也是他请徐姑姑来的一个原因。

    徐姑姑来到沙发上坐下,缓缓道:“有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凡事可都有两面。”

    郭淡赶忙坐在她对面,问道:“居士此话怎讲?”

    徐姑姑道:“就你方才那话,若反过来说,你若赢一万次,他们还是能够毫发无损,你能够对他们造成的伤害是非常有限的。”

    郭淡直点头道:“居士说得极是,上回我虽捅了东厂一刀,但好像也并未起到太大的震慑。其实对于我而言,东厂还要容易对付一些,毕竟那只是权利之争,张鲸也得顾忌陛下,但是这些大臣,他们可都是儒家出身,这里面是有着信仰的,不是简单的权利之争。”

    徐姑姑轻轻点头道:“你说得很对,但凡事可要分轻重缓急的。”

    “轻重缓急?”郭淡嘀咕一句,又困惑道:“居士,你知道我没这方面的天赋,你能不能把话说得明白一些。”

    徐姑姑道:“你作为一个商人,不管你赢他们多少次,他们都能安然无恙,但若是被朝中对手抓到把柄,那就可能赔上整个仕途,甚至于性命。”

    郭淡皱了皱眉,沉吟少许,道:“居士之意,是挑起他们之间的斗争。”

    徐姑姑微微点头,笑道:“这两害相权取其轻,如果他们在朝中斗起来,自然也就无暇顾忌你,甚至还可能会利用你去攻击对方,毕竟你能够对他们造成的伤害是有限的,你的劣势恰恰也就是你的优势,就看你怎么去利用这一点。”

    郭淡凝眉思索半响,道:“可我只是一个商人,怎么才能够挑起他们之间的争斗,总不能让我去找陛下说,那陛下就算想答应,也不能开这口。”

    徐姑姑笑道:“其实自张阁老去世之后,这朝中的斗争,就从来没有停止过,而主要斗争是来自于言官与内阁之间,他们都在抓住一切机会对付对方,只不过你的出现,暂时让他们都将注意力放在你身上,故此想要挑起他们的争斗,也并非是什么难事,他们本来就有诸多矛盾。”

    她说得倒是不错,可是她......?郭淡突然狐疑的瞧了眼徐姑姑,道:“冒昧说一句,我以为居士你是有着一颗忧国忧民的心,不曾想你也.....。”心里补充一句,这么阴险。

    他确实认为徐姑姑是很正派得,虽然是女性,但是忧国忧民,善恶是非,都分得清清楚楚,但如今看来,好像也不是这么回事。

    只觉张无忌他妈说得很有道理,这漂亮得女人都不靠谱。

    徐姑姑却是坦荡荡道:“过奖,我虽没你说得那么伟大,但他们也非国非民。”

    郭淡愣了下,点头道:“言之有理。”心里却想,这女人越看越深不可测,我怎么感觉自己是在与虎谋皮,以后与她打交道,得多留几个心眼,可不要让鹰啄瞎了眼。

    他又问道:“也许这事对于居士而言,可能不值一提,但是对于我而言,可是难于上青天,我现在连个头绪都没有,还望居士能够明言相告。”

    徐姑姑突然问道:“你可认识程归时?”

    郭淡眸子突然晃动了几下,道:“好像是大名府的知府。”

    徐姑姑笑吟吟的看着他。

    郭淡打了个哈哈,见瞒不过去,然后老老实实道:“认识。”

    徐姑姑笑道:“其实这并不难猜,卫辉府的成败关乎你的性命,若无绝对把握,你又岂敢挑衅彰德府和开封府,唯一的答案,就是你事先已经与大名府谈妥。”

    郭淡讪讪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居士,但是这两件事又有何关系?”

    徐姑姑笑道:“你可能有所不知,程归时与申时行曾有过一段师徒之缘,故此你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放出程归时与你勾结的消息,你的问题将迎刃而解。”

    “这...这不太好吧。”郭淡显得很是犹豫。

    徐姑姑十分诧异道:“想不到你如此重情义。”

    “那倒不是,我要有难的话,估计那程归时是第一个跳出来痛扁我的,以免大家怀疑他跟我有勾结,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但问题是,大名府对我可是至关重要,这不容有失。”

    “是对你重要,还是对陛下重要。”徐姑姑突然问道。

    “都重要......!”

    话一出口,郭淡突然睁大眼睛。

    徐姑姑道:“在这方面,陛下可要比你的强得多。”

    万历当然不是蠢材,非但如此,他还比较聪明,只不过他比较懒,但又想揽权,这是不可能的,古往今来,皇权强势的时候,通常都发生在勤快的皇帝身上,太祖、成祖就是最好的证明。

    历史上得万历,从去年就已经开始怠政,然后创造三十多年不上朝的记录。

    只是因为郭淡的到来,令万历变得积极起来。

    不过积极归积极,他还是非常讨厌繁文缛节。

    原本开年是要举行一次大朝会的,但是万历觉得那没有意义,大朝会更多是一个象征性的仪式,就是接受群臣的顶礼膜拜,走个流程,论不出什么事来,但又非常累。

    故此这大会就变小会,安排在武英殿。

    大臣们也拿他没有办法,哥,你出来就行。

    会议刚刚开始,申时行作为首辅,就要向万历汇报情况,“陛下,去年陕西、山西,以及整个河南道,都遇到大大小小得旱情,庄稼欠收,各地百姓都不好过,可能会需要朝廷的支援,朝廷该未雨绸缪。”

    万历听得一乐,连连摆手:“首辅此言差矣,卫辉府的情况不就很好吗.....。”

    话说至此,他突然紧闭双唇,心中是懊悔不已,这只老狐狸。

    ps:明天凌晨那章可能会推迟到下午,我前面就说过,这些天一家人都在家里,只能晚上码字,这搞得我作息紊乱,每天都是昏昏沉沉的,缺乏一些激情,可是剧情又随着徐姑姑的加入,会进入到第二个阶段,我打算先花一天时间调整过来。

    各位,求支持!

第三百八十二章 猛虎架不住群狼

    在各行各业中,都会出现一些少年天才,唯独在政治中,很少出现什么少年天才,这就是因为在政治方面,经验是非常重要的。

    即便你是个天才,你也得经过十几年,甚至于几十年得磨练,才能够在政治中有所建树。

    而此时万历不过二十五岁,虽然他是十岁即位,资历不算浅,但相比起申时行他们这些老狐狸而已,万历还是显得有些稚嫩。

    申时行他们都知道万历如今非常喜欢吹嘘一下郭淡,借此来吹嘘自己的英明伟大,同时讽刺他们,故此在这里挖了个坑。

    万历一不留神就掉入坑中。

    这一句话,便立刻将话题引到卫辉府的税收上面。

    伺机而动的宋景升立刻就站出来,“陛下,微臣听闻卫辉府的税单已经送达京城,并且在陛下手中。”

    万历非常郁闷的瞧他一眼,你们这是在耍诈,太不要脸了,但话一出口,收是收不回了,无奈的点点头道:“是的。”

    宋景升道:“陛下,根据规矩而言,这税单理应交给户部审查。”

    万历摆摆手道:“卿家莫不是忘记这卫辉府是承包于郭淡,郭淡亦非官员,这只是一桩买卖,与国家制度无关,不能混为一谈。”

    宋景升道:“微臣斗胆问一句,卫辉府可是我大明的州府?”

    “当然是的,你这话是何意,莫不是要诬陷郭淡要造反?”万历沉眉不悦道。

    宋景升道:“微臣绝无此意,微臣的意思是,既然卫辉府是我大明州府,自然得遵循我大明制度,当初朝廷也只是将卫辉府承包于郭淡,而并非是赠予他,这或许对卫辉府的百姓有所改变,但是对于朝廷而言,卫辉府还是受朝廷管辖的州府,既然如此的话,卫辉府税单就理应交予户部审查。”

    “此言差矣。”

    万历直摇头道:“当初为何将卫辉府承包给郭淡,原因就是卫辉府的官员无能,弄得卫辉府是民不聊生,这才承包给郭淡,若是朝廷插手卫辉府的管理,只怕又会重蹈覆辙。”

    这话有所暗示,申时行他们也很不爽,敢情我们在你心中,就还不如一个商人。

    宋景升道:“朝廷也并未插手卫辉府的管理,但是军队、税务、法制,还是得受朝廷管辖,否则的话,又凭何说卫辉府还是我大明州府。”

    万历道:“你这是曲解朕的意思,朕何时说过这些不归朝廷管辖,朕的意思是朝廷既然与郭淡签订了契约,那么就应该依照契约行事,契约中只是规定郭淡何时交税,交多少税,并未说要将税单交予户部审查。”

    宋景升立刻回应道:“但契约中也并未说明不需要将税单交予户部审查,既然没有规定这一点,那么户部当然有权力审查他们的税务,哪怕将卫辉府先放到一旁,户部也有权力审查郭淡个人的税务,以及一诺牙行的税务。”

    许国道:“陛下,宋侍郎也是为国着想,为君着想,为何陛下却要一味的帮着郭淡说话,莫不是陛下与郭淡有合作?”

    万历立刻道:“真是岂有此理,朕乃一国之君,怎会与一个商人合作,只不过人家郭淡也并未打算欺瞒朕,这税单刚到京城,便送到朕这里来了,朕到时会亲自审查得。”

    宋景升道:“陛下日理万机,前些时候,龙体欠安,这等小事,还是交予我们户部来做吧。”

    这厮咄咄逼人,万历不禁是恼羞成黏糊,一拍桌子,指着宋景升,怒道:“宋景升,尔好大胆,竟敢逼朕。”

    “微臣不敢。”宋景升拱手一礼,又道:“微臣也只是就事论事。”

    这可真是横得怕不要命得。万历气得脸都红了,怒不可遏道:“既然你们将话说到这份上,那朕也就明说了,你们休当朕不知道,你们有像对待其它州府一样对待卫辉府吗?

    整日就寻思着找卫辉府的麻烦,卫辉府做得恁地好,你们也未曾夸奖过半句,是朕有私心,还是你们有私心,为什么朕让郭淡将税单送来,就是在防着你们动手脚,诬蔑郭淡,朕亲自审查,不就是朝廷审查吗,还是说你们认为朕不足以代表朝廷。”

    王锡爵赶忙站出来道:“还请陛下息怒,宋侍郎虽言语有不当之处,但他也是为国家考虑。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当初朝廷将卫辉府承包给郭淡,本就引起各地州府的不满,倘若户部连税务都不能够审查的话,那么其它州府也定会效仿,到时朝廷只怕难以服众,这财政会失控的,此事可大可小,还望陛下三思。”

    这话可真是要命,卫辉府若是不让户部审查,其它州府也不给审查,那可就没得玩了。

    万历自然也知道这事的轻重,他也不敢说不给,道:“朕可也未说不给户部审查,待朕看完之后,就会给户部送去,今日议事到此为止吧。”

    说罢,他便起身离去。

    说不过你们,老子不跟你们玩了。

    这皇帝刚走,宋景升便道:“要说陛下与郭淡之间没有猫腻,我死也不相信。”

    这事他也感到很委屈,郭淡多交税,那都是交给国库的,又不是交给他的,郭淡反对多交,他当然是能够理解的,但是皇帝一心帮着郭淡,这就没法理解。

    申时行皱眉道:“宋侍郎可有证据?”

    宋景升忐忑的瞧了眼申时行,沉默不语。

    王家屏突然道:“要不这样,这卫辉府多出来的税入,就算作是陛下的内帑。”

    申时行点点头,他虽然觉得万历不见得会答应,因为这对于万历而言,钱也没有多,只不过他心想,如果这事闹得最后,还是没有办法解决,那么这这么安排,可以给双方台阶下。

    而那边万历是更加生气,从今日的谈话,便可看出,他们是铁了心要卫辉府多缴税。

    他若就是不给,也不是不行,可问题是他的处的位置非常尴尬,因为这钱名义上不是属于他的,是属于一个商人的,表面上也是朝廷与商人的博弈,那么他理应是站在朝廷这边的,这不但涉及到利益问题,还是涉及阶级问题,从而涉及到皇权。

    如果朝廷连一个商人管不住,那其他官员更加不会听命朝廷。

    这思来想去,万历觉得自己双拳难敌四手,猛虎架不住群狼,于是他赶紧召郭淡入宫,咱们帝商组合还真是缺一不可啊!

    郭淡来到宫中,万历便非常委婉的暗示郭淡,我一个人扛不住。

    果然如徐姑姑所言。郭淡暗自嘀咕一句,嘴上却道:“陛下,卑职也没有办法,要不...要不就将这税单交给他们吧。”

    “可是不行。”

    万历连连摆手道:“他们统计也才不过六万两的利润,若是让他们知道,这半年你就获得九万两利润,那他们更加不会罢休的。”

    顿了下,他又道:“要不...你做份假账?”

    郭淡忙道:“陛下,若只是隐瞒少量的税,那还是可以的,卑职敢保证,他们一定查不出,但是少这么一点,没有多大的意义,如果隐瞒太多,户部一旦跑去卫辉府的查账,那是很容易就查出来的,这卫辉府的税务太简单了。”

    他肯定不会这么做,虽然他有这方面的天赋,但这风险太高了,这要查出来,那就属于违法行为,可就更加不得了,大臣们可就不是要钱这么简单,而是要他的命。

    万历也觉得这过于冒险,又道:“这样,朕这里先拖着,实在拖不住,你就按契约上的给,一两都别多给,朕保着你,他们拿你也没有办法。”

    敢情到最后,还是得我来顶。郭淡行礼道:“卑职知道了。”

    倘若没有徐姑姑的计策,郭淡是肯定不会答应的,这他是顶不住的,因为契约上只写了承包一年,后来是万历是要求继续承包给郭淡的,这是政治决定,不是商业决定。

    在商言商,朝廷作为另一方,那是可以改契约,你躲得了今年,躲不了明年的。

    这万历也不能老是拖下去,这一本账目,你看一个月还看不完吗?

    可就在这时,一个劲爆内幕,在京城传开来。

    就是大名知府程归时与郭淡暗中勾结。

    这一下就炸了锅。

    整个官僚集团都是极为愤怒,原来弄了半天,不是郭淡太强,而是我们这边出现内奸,难怪我们拿郭淡没有办法。

    当初封堵卫辉府,就是大名府这里出了漏洞,才导致失败的,只不过刚开始得时候,是各地地主主动封路,官府没有权力这么做,程归时也做了一些事,只不过是大名府的地主不封路,导致当时大家也都不怪程归时。

    但此一时彼一时。

    大名府在这期间是深受其益,如今整个大名府内,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各行各业都在蓬勃发展。

    官僚们立刻是深信不疑。

    而且马上就有各种密信传到京城来。

    在官场中谁都会有敌人的,道理很简单,位子就一个,凭什么你坐在上面。

    言官们又开始冲锋陷阵,他们倒是没有弹劾程归时与郭淡勾结,因为他们并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他们知道拿不出证据,万历肯定会护着郭淡的。

    他们是上奏弹劾程归时,贪赃枉法,与当地的地主、商人勾结,收买人心,意图谋反。

    这可都是事实,因为前些时候,程归时的确与那些大地主有过暗中交易,只要你们交税,我就承诺不封路,而且那些地主的税务都是一季一交,这些肯定不会算到交给朝廷账上面,肯定是算到府衙上,他就算自己不贪,他也得养着手下那群人,当然,他也没有这么伟大。

第三百八十三章 风起云涌

    申府。

    “老夫终于明白为何张阁老要封住那些言官的嘴,他们除了造谣生事,攻击政敌,其余的一概不会,老夫当初真不该对他们心慈手软。”

    这刚刚回到得家中得申时行,是愤愤不平得骂道。

    他在外面,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始终都是一派君子作风,是淡然待之,但是心里却是恨之入骨,此乃人之常情,他当初建议万历广开言路,实乃一番好意,却招来如此恶果,怎么可能不恨,只不过他一般都是回到家,再破口大骂,出出心中怨气。

    “岳丈可是为了程知府一事生气?”他女婿曹恪从旁走出来,一脸关心的问道。

    申时行点点头道:“要说归时与郭淡勾结,老夫倒也由他们去了,陛下可不会听他们的,可他们却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信口开河,告归时意图谋反,其心可诛也。”

    曹恪凝眉道:“岳丈,此事可大可小,只怕他们会借此攻击岳丈,小婿以为当务之急,应该立刻派人去大名府向程归时问明情况。”

    申时行道:“我已经派人去了,但是归时肯定是没有谋反之意,老夫也决不能袖手旁观。”

    曹恪沉吟少许,道:“岳丈勿要动怒,小婿认为这事毕竟牵扯到商人与士林,若是处理不好,可能会引起众怒。”

    申时行瞧了眼曹恪,叹道:“其实老夫本不想参与此事,甚至还有意帮助户部,让郭淡多交一些税,是他们先针对老夫的,他们为何要告程归时谋反,不就是因为程归时乃是老夫的学生,他们这是含沙射影,一旦程归时坐定这罪名,老夫肯定会被牵连进去。”

    .....

    都察院。

    “那程归时不过是一州知府,但凭他一人想要造反,是绝不可能的。”

    御史王士性哼道。

    他身旁的御史邹德泳点点头道:“王兄言之有理,若他在朝中无人,那是万不可能的。而众所周知,那程归时与申时行曾有师徒之名,而且在郭淡这事上面,申时行可从未站出来说过话,很明显,真正与郭淡勾结的,并非是程归时,而是申时行,程归时只是奉命行事。”

    此话一出,他们几人不免相觑一眼。

    李植突然道:“我以为此乃后话,我们先应该将程归时拿下问罪。”

    言下之意,无非就是我们应该各个击破,先程归时拿下,然后再将申时行牵扯进来。

    这也是官场惯用的套路,集中火力先将一人的罪民坐实,然后再辐射周边,将更多的政敌也拉进来。

    此事让这些言官们可是非常兴奋,他们对内阁争斗已经有两三年之久,这调和是不可能的。

    而程归时与郭淡勾结,那就是与整个官僚集团作对,在朝中那是不得人心的,恰好程归时又是申时行的人,在这一点上,去跟申时行进行交手,他们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这个机会可真是千载难逢,他们怎么可能会放过。

    至于郭淡么。

    立刻便从最大的反派,变成那小鱼小虾,只要将这些人拿下,哪怕是放郭淡一马,他们也愿意,毕竟内阁才是他们最大的敌人,郭淡到底也就是一个商人,虽然讨人厌,但没有能力伤害到他们,今后再慢慢整郭淡也不迟。

    一诺牙行。

    “姑爷,钱庄的买卖近两日有些回落,今日上午更是一个客户都没有。”

    小安来到总经理办公室,向郭淡汇报道。

    郭淡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这是他意料中得事,出这么大的事,牙行的生意肯定会受到影响的,只要等着这事过去了,该去的还是会去,反正钱庄现在的足够缴税,他也不是那么着急。

    等到小安离开办公室之后,郭淡便向一旁坐在茶桌旁看书得徐姑姑笑道:“居士此策真是妙不可言啊!这一个传言,便让他们自相残杀起来,可都顾不上我了。”

    前两天还是风声鹤唳,如今他是乐得清闲。

    徐姑姑放下书本来,道:“我只是让事情回归正常,若非你当初打断他们,如今他们要争斗得要更加激烈。”

    “原来我还做过舍己为人的善事。”郭淡自嘲一番,又问道:“那依居士之见,这番争斗,到底谁会笑到最后?”

    徐姑姑摇摇头道:“如这种事,只有输家,是不会有赢家的。”

    说到这里,他别有深意得瞟了眼郭淡,补充道:“我只是单指朝中。”

    郭淡苦笑道:“我也是输家,你方才没有听小安说么,他们若不找我麻烦,我的买卖可能都已经更上一层楼,唉...真是亏大发了。”

    万历也不受益,朝中斗来斗去,损耗国力,万历作为一国之君,肯定也是受害者。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

    “总经理,宫里来人了。”

    “知道了!”

    郭淡又看向徐姑姑道:“陛下找我过去,恐怕也是询问这事,不知我该怎么回应?”

    徐姑姑道:“当然是如实说,你难道不知欺君是要杀头得吗?”

    “......!”

    郭淡一阵无语,心道,靠!这时候你才说欺君之罪,是不是有些晚,这天下何人不欺君啊?

    来到乾清宫,万历便问道:“郭淡,朕听闻你与大名知府程归时有密切的来往?”

    郭淡立刻道:“陛下明鉴,卑职就与程归时见过一回,此事贵公公也知晓,卑职当时实属是逼于无奈,因为当时开封府和彰德府将路都封了,如果大名府也封路的话,那卫辉府就真的会被他们活活困死,卑职事先也是请贵公公去开封府和彰德府周旋过,但都不成功。

    他们阳奉阴违,对于当地地主封路是视若罔闻,这无奈之下,卑职才亲自去找程归时谈的。”

    万历又问道:“那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郭淡是如实告知,又道:“陛下,卑职只是求程大人放卑职一马,不要以官府的名义封路,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万历稍稍点头,道:“此事可有他人知道?”

    郭淡摇摇头,道:“就只有贵公公知晓,卑职也未与程归时签订什么字据,卑职只是跟程大人分析其中利弊,只要他不针对我卫辉府,对于卫辉府,对于大名府都有利。”

    万历沉吟少许,道:“你记住,无论什么人问起此事,你都不能说你与程归时见过面。”

    郭淡道:“卑职遵命。”

    ......

    如此朝中斗争这种事,一旦扣动扳机,那就肯定停不下来,不断是有官员上奏,士林也开始制造舆论,他们与申时行倒是没有什么过节,他们也不是站在言官那边,他们只是认为正是因为程归时与郭淡勾结,才导致围堵郭淡的计划失败。

    他们希望能够将程归时拿下来,换一个人上去,继续围堵卫辉府。

    现在这情况,只要大名府一堵,卫辉府可就完了。

    故此这事发酵得非常快。

    不断有奏折弹劾程归时的。

    于是万历终于召见首辅申时行。

    他直接将王士性的奏折拿给申时行看,待申时行看完之后,他便问道:“卿家如何看?”

    “回禀陛下,刚好大名知府程归时也上来一道奏章,还请陛下过目。”

    申时行立刻递上一道奏章。

    “是吗?”

    万历立刻道:“快快呈上。”

    李贵赶忙将奏折取来,递给万历。

    申时行道:“陛下,程归时近日的确有与那些地主交涉,但其目的是为了让那些大地主就缴税,是为了国家财政着想,虽然方法有所不当,但他也是被逼无奈,是那些大地主偷税漏税在先。而如今那些地主、富商主动缴税,大名府的财政危机,才得以喘息。

    这对于国家而言,本是一件好事,却被人诬蔑,实在是令人寒心。

    朝廷倘若责怪一个能够收上税的官员,那么必定会令其它州府的官员,畏首畏尾,这偷税漏税的人只会更多。其实官员与士绅历来就有合作,臣以为这无可厚非,倒是王士性等人得动机可疑,为什么他们要阻碍程归时向地主征税。”

    “原来如此。”万历放下奏折,然后道:“卿家还请放心,朕定会查明此事,绝不会姑息养奸的。”

    “陛下圣明。”

    等申时行离开之后,万历手往旁一指,向李贵道:“你立刻拟旨,以诬蔑官员、造谣生事之罪,将王士性贬黜京城。”

    李贵愣了下,小声提醒道:“陛下,这么做的话,事情只会越闹越大,更是难以平息。”

    万历笑道:“朕可不是没有给过他们机会,但是这些人可从未体谅过朕的一番苦心,这朝中要是太平静了,他们就连一个商人也都不放过,你说他们什么时候安生过。”

    李贵立刻明白过来,赶紧拟旨。

    这道旨意下去,可真是捅了马蜂窝,百官立刻为王士性上奏,要求万历撤回成命,你不能黑白不分,明明就是程归时的错,我们是一片忠心,逆臣你不管,你却惩罚忠臣,昏君不过如此。

    王士性不但不生气,反而非常开心,这一下他就成名了,整个士林都为他打抱不平啊!

    这就是明朝文官喜欢怼皇帝的重要原因,怼皇帝的都是忠臣,都是英雄,反之,就都是一些佞臣。

    杨铭深就去找到申时行,质问道:“难道真如外界所言,申首辅与郭淡暗中勾结?”

    申时行知道杨铭深是个什么人,他也不敢得去罪士林,双手一摊,苦笑道:“且不说杨学士与我申某人认识多年,就算我们素未蒙面,难道你会认为我堂堂当朝首辅,跑去与一个商人勾结?我可不缺那点钱。”

    杨铭深问道:“那王御史之事,又该如何解释?”

    申时行道:“杨学士为何不去问问他们?他们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竟然状告程归时意图谋反,其用意已经非常明显,他们这是在针对我申某人,那我又岂能坐以待毙,这可都是他们自找得。”

    杨铭深哑然无语,过得半响,他叹了口气,道:“怎么会闹成这样。”

    他是在捍卫礼法,捍卫阶级,针对的也是郭淡,故此他事先是支持王士性等人的,但他并非是要与申时行为敌,如今听申时行这么一说,他也知道这事的轻重。

    申时行捍卫的是自己的性命,一旦程归时被拿下问罪,那么言官集团肯定会把他牵扯进来,谁都知道程归时是申时行的学生,这在古代是很重要的关系。

第三百八十四章 愈演愈烈

    万历下令贬黜王士性,不但没有平息此事,反而是激起言官们的愤怒。

    这还得了,让不让人说话。

    是第二个张居正来了么?

    李植、黄大效他们纷纷上奏,表示闻风上奏,杜隙防微,乃是御史的职权所在,总不能等到别人都已经开始谋反了,我们才来上奏,那黄花菜都凉了。

    而那申时行不过只是一家之言,归根结底,程归时当时确实有些违规的举动,他们之间是有交易的,朝廷都没有具体去调查过,若就此判王士性有罪,这难以服众。

    万历觉得他们说得也有些道理,于是又下令,暂不勒令王士性出京,但还是解除王士性的职务,让他在家待着,不能出门闲逛。

    言官们又趁势而上,状告申时行在朝中结党营私,专恣自断,理由没别的,就是申时行包庇程归时,并且他们之间本就有着师徒之名。

    之前他们可没有针对申时行,他们打着是迂回包抄的主意,而如今申时行已经站出来,那就动真格的呗。

    双方在朝中斗得好不热闹。

    那些曾经想要借此事针对郭淡的官员,都吓得不敢再声张,他们可不想去得罪申时行,而且他们也觉得这些言官确实有些过分,说好得对付郭淡,怎么又跑去对付申时行。

    徐梦晹这只老狐狸,就更加干脆,直接请病假,回家待着,这朝中太危险了,而且他之前还帮万历与郭淡背了几次锅,这回趁着这锅还没来之前,老夫先撤。

    “这事不简单啊!”

    坐在家中的徐梦晹兀自是紧皱眉头。

    徐茂叹道:“言官与内阁素来就不和,好在这回不会牵扯到老爷。”

    “未必。”徐梦晹摇摇头道。

    徐茂稍稍一愣,道:“老爷此话怎讲?”

    徐梦晹道:“在此之前,户部正准备审查卫辉府的账目,而此事出来之后,那事就被耽搁了下来,如今再想审查卫辉府的账目可就难了,内阁可能不会再支持他们。”

    原本大臣们非常团结一致,都要求审查卫辉府,可这事一出来,申时行他们肯定不会再支持,不管是他,还是王家屏,对郭淡的印象没有那么坏。

    再加上最初的传言是说郭淡与程归时勾结,申时行凭什么会支持他们。

    而申时行作为首辅,对六部影响极大,他不点头,户部也不会要求审查卫辉府的账目,关键皇帝也不想。

    徐茂当然知道这些,但同时他又感到非常好奇,问道:“即便如此,这跟老爷有什么关系?”

    徐梦晹道:“郭淡那小子的确是聪明机灵,但是据老夫对他的了解,他对这官场之事似乎并不太懂。”

    徐茂皱眉道:“老爷得意思是,这是大小姐暗中相助?”

    徐梦晹点点头,道:“老夫至今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不孝女会去牙行帮助郭淡,她一定是另有所图啊。”

    ......

    而这期间郭淡是老老实实的待在牙行,平时连门都不出,因为他害怕别人看到他,突然想起他这厮怎么还在外面风流快活。

    即便牙行的股价掉到从三两五钱掉到三两一钱,他也没有任何动作。

    好在待在牙行也不是很闷,因为有徐姑姑这位大美人在。

    “不下了。”

    徐姑姑坐直身体,直摇头道。

    郭淡诧异道:“为什么?这才刚下一盘。”

    徐姑姑苦笑道:“你的棋艺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差,下着也没意思。”

    郭淡郁闷道:“居士何必说得恁地直接,谁人没个短处的。”

    “事实就是如此。”

    徐姑姑道:“你还是回去陪涴纱吧,我想一个人看会书。”

    郭淡没好气道:“我刚从家里被她赶过来的,我待在家里,她心里更不好受,认为自己不但没有为我分忧,反而还加重我的负担,我又不好跟她解释外面发生的事。”

    徐姑姑轻轻点头,又道:“但下棋就免了,我来这里可不是陪你解闷的。”

    可是我花了钱。郭淡暗自嘀咕一句,突然想起什么似得,问道:“陛下的用意,我倒是越来越看不懂了,陛下应该支持申时行才是,支持申时行就是支持我们,为何陛下又留下了那王士性,难道那些言官的势力恁地强大。”

    徐姑姑微笑道:“事情到这一步,只不过是言官与内阁的交锋,许多大臣并不想参与其中,倘若陛下不往后退这一步,那么此事很快就会平息,那么到时大家就都会想起你来,并且将所有怒火都发泄在你头上。”

    郭淡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原来陛下是在拱火啊!”

    徐姑姑螓首轻摇道:“我可没有这么说。”

    言罢,她便拿起身边一个小本子看了起来。

    “我也没别的意思。”郭淡嘀咕一句,突然瞅着那小本子,也不像似书,问道:“你这看得是什么?”

    徐姑姑道:“此乃恩师撰写的有关妇科的医书。”

    “妇科?”

    郭淡赶紧问道:“不知居士的恩师谁?”

    他对这年头得医术可真是没信心啊!

    徐姑姑道:“恩师乃是密斋先生。”

    “密斋先生?”

    郭淡想了想,摇头道:“关于这郎中,我就认识那李时珍。”

    徐姑姑惊讶道:“你与濒湖山人相识?”

    郭淡赶忙道:“他不认识我。”

    徐姑姑道:“那你就只是听过,怎能说是认识。”

    “对对对,听过,听过。”郭淡呵呵两声,又问道:“居士认识李时珍吗?”

    徐姑姑稍稍点头。

    “哇!”

    郭淡一脸羡慕,又问道:“他现在都还活着的?”

    徐姑姑蹙眉瞥他一眼,摇摇头,站起身道:“我去看看涴纱。”

    说着,她便出得门去。

    “这也问不得?”

    郭淡一翻白眼,哼道:“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人自视甚高,不肯跟商人交流,却不知没有资本,这医术也发展不起来,待老子赚够钱了,便要你们瞧瞧什么是资本的魔力。”

    其实已经资本的魔力,早就在河南道散发开来,尤其是彰德府和开封府,可被这资本魔力害惨了,税收锐减不说,藩王的供应都成问题,眼看都不知道如何向朝廷交代,突然听到大名府的程归时与郭淡勾结的消息,这愤怒的同时,也倍感开心。

    于是开封府、彰德府、怀庆府三府的知府立刻上奏朝廷,状告程归时与郭淡密谋勾结,收买人心,破坏国家制度,意图不轨,甚至还导致开封府、彰德府、怀庆府的百姓流失,税收锐减,同时请求朝廷拨粮接济当地藩王。

    这朝中的水本来就够浑了,他们这一竿子插进来,搞得这水更浑了。

    因为这就将郭淡也牵扯了进来,而之前一直没有牵扯到郭淡。

    既然如今将郭淡给牵扯进来,那么各方就得重新掂量掂量。

    万历得此消息,立刻召张鲸入殿。

    “厂臣可知开封府和彰德府的情况?”

    万历必须得问清缘由,到底是真有困难,还是受人指使,跑来拱火得。

    张鲸道:“回禀陛下,臣并事先并不知道那三位知府同时上奏弹劾程归时和郭淡,但是开封府、彰德府的情况,微臣倒是略知一二,的确有不少百姓跑去卫辉府,这百姓走了,税收自然就减少了。”

    说着,他偷偷瞄了眼万历。

    万历是沉眉不语。

    东阁。

    “首辅,这可如何是好?”

    王锡爵面泛纠结的看着申时行。

    这么一来,等于是将郭淡与程归时绑在一块,他们虽然恨言官,但他们也不想帮助郭淡,因为大多数官僚都不满郭淡。

    申时行眉头紧锁,思索半响,才道:“你去找杨铭深,你就告诉他,我们内阁方面也认为开封府和彰德府之事,确实与卫辉府有关,情有可原,但程归时绝对是无辜的,如果他们要一起告,那我们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王锡爵稍稍点头。

    申时行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先礼后兵,你们要对付郭淡,我不管你们,但是你们要对付程归时,那我就绝不可能袖手旁观,这程归时一倒,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杨铭深也想对付郭淡,因为在他看来,郭淡就是礼法和制度的破坏者,如今他一看申时行主动示好,觉得这是一个契机,咱们合起来一块对付郭淡,这多好。

    于是他就去找到李植,将申时行的意思告诉李植。

    李植听罢,立刻道:“杨学士,这分明就是申时行的缓兵之计,事到如今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真正与郭淡暗中勾结的可不是程归时,而是他申时行,刘知府他们可是状告郭淡与程归时勾结,这一个巴掌他拍不响,若不告程归时,我们又如何告得了郭淡。”

    杨铭深一听,知道劝说无望,心中不禁好生失望。

    他太天真了一点,言官们可跟他想的不一样,郭淡是讨人厌,但郭淡到底也只是一个小商人,只要他没有权力,天天都可以整他,逮着他一次,他就死翘翘,申时行可不同,申时行这一下子就让王士性在家待着。

    这两害相权取其轻。

    ......

    在云霞观后面的亭台,一个老者与一个少妇坐在里面。

    此二人正是方逢时和徐姑姑。

    “居士不是已经搬去城内住了吗?”

    方逢时别有深意的问道。

    徐姑姑点头道:“因为晚辈之前答应去一诺牙行帮郭淡,故而才搬去城内的。”

    方逢时问道:“这是为何?”

    徐姑姑颔首笑道:“待晚辈说明今日约方尚书前来的目的,方尚书自会明白。”

    方逢时道:“如此说来,居士今日约老朽前来,是为了郭淡?”

    徐姑姑摇摇头,道:“晚辈今日约尚书前来,是为藩王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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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 藩王也能承包?

    “藩王?”

    方逢时听罢,神情显得极其诧异,他事先认为徐姑姑要谈得肯定是郭淡,是言官与内阁的斗争,这些可跟藩王没有丝毫关系。

    徐姑姑问道:“不知方尚书如何看待我朝藩王的问题。”

    方逢时叹道:“贻害无穷。”

    这都不用过脑,这也没什么好隐晦的,很多大臣当皇帝的面也这么说,藩王就是纯损耗,对于国家没有任何建设性的帮助,唯一一点帮助,就是皇亲国戚没法篡位,所以后来北京城也是被姓李的攻破,那些姓朱的就真成猪了。

    徐姑姑又问道:“不知方尚书可有解法?”

    方逢时摇头苦笑道:“此事外人不可解。”

    藩王问题虽然对国家充满着危害,但这却属于皇帝的家事,可不属于国家大事,这也为什么大臣们在这事上面的建议,都是适可而止,不会彻底去解决这个问题。

    这古代都是家天下,老子是皇帝,老子让自己的子孙过得好一点,碍着你们什么事,你们不也都一个德行,你们大臣的儿孙过得可也很滋润。

    且不说大臣,谁都是如此,谁发了大财,还会让自己儿子过乞丐生活。

    “方尚书言之有理,这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话说至此,徐姑姑话锋一转:“如今言官与内阁在朝中势如水火,不知方尚书又以为哪方可获胜?”

    方逢时稍稍一愣,这话题跳跃得有些令人转不过弯来,道:“孰胜孰败,老朽无从得知,老朽只知我大明肯定是输家。”

    说着,他瞧了眼徐姑姑,反问道:“不知居士以为哪边获胜?”

    这个话题,他倒是颇有兴趣,毕竟这是如今的头条,而藩王问题,提起来就让人郁闷,不提也罢。

    徐姑姑笑道:“既然方尚书都已经点出这输家是谁,那么剩下的自然就都是赢家。”

    方逢时哦了一声:“居士之意,莫不是言官和内阁都是赢家?”

    徐姑姑点点头。

    方逢时好奇道:“此话怎讲?”

    徐姑姑道:“言官想凭此打倒内阁,依我之见是非常难的,而如今又将郭淡牵扯进来,那更是难上加难,因为郭淡可是陛下的人,这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陛下都会偏向内阁。

    但是言官也未必是输家,只要他们将内阁与郭淡绑在一起,那么这就会影响到内阁在朝堂上和士林中的威望,可以说内阁赢在当下,但言官将会赢在未来。”

    方逢时稍稍点头,显然是赞同徐姑姑的看法。

    言官为什么敢于在此事上面,与内阁较劲,就是因为他们认为自己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事情的本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郭淡是一直站在官僚集团和士林的对立面,只要将申时行跟郭淡划在一边,那么其他官员自然就会支持他们。

    失去官僚的支持,首辅下台自然也是迟早的事。

    徐姑姑续道:“我看不用多久,这言官就会败下阵来,可能还会牵连开封、彰德、怀庆三府的知府,言官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得,晚辈有一计,可助他们反败为胜。”

    方逢时疑惑的看着徐姑姑,他现在也迷糊了,你到底是帮谁的,但他也没多问,顺着她的话问道:“居士有何良策?”

    徐姑姑道:“就是将开封府和彰德府承包于郭淡。”

    方逢时双目一睁,震惊的看着徐姑姑,直摇头道:“此事恐怕是不成的,上回大家就上过一回当,如今怎还会答应将其它州府承包于郭淡。”

    “郭淡能够在卫辉府取得成功,那是因为卫辉府的情况相对还比较简单,且乃是河南道最小的州府,但不见得他能够在开封府和彰德府也取得成功,这就好比吃饭,若是一口气吃太多,那也会撑死的。”徐姑姑微微笑道。

    方逢时道:“就算如此,他们也不会答应的。”

    “可不见得。”

    徐姑姑是胸有成竹道:“据我所知,开封府和彰德府现在的情况,是非常不妙,它们根本经受不住卫辉府的冲击,而郭淡理应为此负责,若不解决卫辉府的问题,那就无法解决彰德府和开封府的问题。

    既然如此,何不将这个烂摊子扔给郭淡,他们甚至还可以更狠一点,在撤出前,再破坏一番,令郭淡难以收拾。

    再来,开封、彰德二府目前正在向朝廷求救,而朝廷又想让卫辉府多交钱,或者说重新签订契约,那么便可借这次承包,让卫辉府出钱救助开封、彰德二府,同时不动卫辉府的契约,在新得承包契约中,添加更多苛刻得条件,从未弥补卫辉府的损失。

    然而,开封府、彰德府有着好几位大藩王,尤其是开封府,那些藩王占据大量的耕地,而在如此严峻的环境下,如果不解决藩王问题,就难以令二府恢复过来,倘若恢复不过来,他们便可借此除掉郭淡。”

    方逢时恍然大悟道:“而郭淡又是陛下的人。”

    徐姑姑点点头道:“与其说让郭淡承包开封府,就不如说让郭淡承包那些藩王,一旦郭淡承包下来,那么大臣们是决计不会再答应让朝廷出粮接济藩王,既然郭淡的钱乃是陛下的钱,那就让陛下出钱去接济那番藩王吧。”

    方逢时点点头道:“我明白了,陛下也不见得会愿意拿自己的钱去接济,那么就必须解决藩王的问题。”说到这里,他顿了下,道:“万一郭淡无法解决,那岂不是害了他?”

    徐姑姑笑道:“如果陛下解决藩王问题,那么我相信郭淡就一定能够创造奇迹,为陛下赚得更多的钱财,是赢是输,全在陛下手中。”

    “你这是逼着陛下下决心去解决藩王问题啊!要真是如此,那可就有趣了。”

    方逢时抚须呵呵笑了起来。

    藩王是国家制度,自然是国家去养,但如果藩王是在郭淡承包的州府内,自然也就由郭淡负责。而官员是既不喜欢藩王,也不喜欢郭淡,他们是肯定不会再拿国家财政去帮藩王,其次,他们肯定还会让郭淡交足税,那么皇帝就只能自掏腰包,这就合情合理,你自家的人,你自己掏钱去养。

    这么算下来,国家是稳赚不赔的。

    方逢时又道:“居士是希望老朽去说服那些御史用此计对付郭淡?”

    徐姑姑道:“方尚书又兼右副都御史,在都察院颇有影响力。”

    方逢时沉吟少许,突然问道:“居士似乎是寄望于用郭淡来解决我朝存在的一些问题。”

    徐姑姑轻轻点头,道:“郭淡有三大优势,是张阁老都不具备得。

    首先,他不需要依靠任何官员,那么他也就不需要整顿官吏,肃清朝堂,这就不会引起太大的震动。

    其次,郭淡可以满足陛下的**,这一点尤为重要,若无陛下的支持,任何人都不可能变法成功的,即便成功那也只是一时的。

    最后,张阁老变法是在于利益重新分配,这必然会触及到官员和地主的利益,而郭淡自己便拥有生财之道,如卫辉府的大地主就并没有因为他的变法,而损失什么,反而受益良多。”

    ......

    而此时此刻,朝中闹得是不可开交,言官们借河南三府的状纸,对内阁和郭淡发起猛攻,他们是不可能轻易罢休的,因为言官要不打嘴仗,那就没有任何存在感,朝中就是内阁的天下,所以他们一定要斗,他们就是为斗而生的。

    而申时行他们可不想将郭淡划到自己这边,他们本来也不是一边的,但是言官们也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他们偏偏要将郭淡和程归时放在一起告。

    内阁逼于无奈,也只能摆开阵势跟他们硬碰。

    然而,因为开封、彰德、怀庆三府得介入,导致万历也不得不亲自出面,毕竟人家在告状的同时,也在向朝廷求救,首先就要解决这个问题。

    于是万历召见两派得人在武英殿商议。

    “陛下,根据彰德府知府所言,郭淡不但收买人心,且大肆收购粮草、马匹,意图非常明显,朝廷怎可对此不闻不问?”

    黄大效一脸焦虑的向万历说道。

    仿佛要再不管的话,国家都会亡了。

    演技是值得称赞。

    申时行却是淡然一笑,不紧不慢道:“卫辉府几十万人,郭淡有这么多钱去收买人心吗?此外,据我所知,真正购买粮食和马匹的并非是郭淡,而是当地的商人,这分明就是栽赃嫁祸。”

    李植哼道:“那些商人以郭淡马首是瞻,申首辅敢肯定他们就不是受郭淡的驱使?”

    王锡爵突然道:“关于此事,若等你们来说,黄花菜都凉了,陛下可早有安排,在去年年末,陛下就撤回童千户,又将李如松调去卫辉府,接管卫辉府的军政。”

    万历稍稍一愣,朕是这么想的吗?但这必须承认,连连点头道:“王卿家说得对,郭淡承包卫辉府,乃当时形势所迫,如此类事,自古以来,未曾出现过,朕一直都在防范这一点,卫辉府的一举一动,朕是了如指掌,他若敢任何异动,朕立刻将其除之。”

    “陛下圣明。”

    许国站出来,道:“圣人云,这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为何开封府、彰德府、怀庆府的百姓背井离乡,前往卫辉府,足见当地知府管理不当,失尽人心,然而,他们不但不自我反省,反而变本加厉,诬告他人,其心可诛啊!”

    那御史陈有德立刻反驳道:“我大明自开国以来,就采取重农抑商的国策,这农为本,商为末,故而各州府都采取劝农桑之策,让百姓安土重迁。而郭淡却在卫辉府采取重商抑农之策,鼓励百姓迁移,实乃本末倒置,表面上看似卫辉府取得极大的成功,但其实这都是建立在破坏国家制度之上。

    由此可见,郭淡不过是投机取巧,取他人之力,为自己所用,此乃商人惯用的技巧,也是商人一直以来被人憎恶的原因,商人就只会想尽各种办法,将他人的钱变成自己的钱。”

    说到这里,他看向许国,道:“许大学士乃读书人出身,竟然会支持这种卑劣的伎俩,可真是吾辈大开眼界啊!”

    火药味是越发浓烈。

    王家屏皱了皱眉,忍不住开口言道:“陈御史此言差矣,郭淡并未重商抑农,我曾去过卫辉府,郭淡在保护农田上,可谓是远胜其它州府,在江南许多农田都种上了桑树。

    若在卫辉府若想这么做,那得付出巨大的代价,在郭淡承包卫辉府的期间,没有丧失一寸农田,因为郭淡明白,粮食乃是百姓的基础,若无粮食,任凭其商业如何繁荣,百姓也不会留卫辉府。”

    陈有德反问道:“敢问王大学士,在郭淡承包卫辉府之前,开封府、彰德府一直都相安无事,为何他去之后,这情况便急转直下。”

    王家屏沉眉不语。

    他虽是内阁成员,但并非申时行一派的,他觉得陈有德说得也有道理,卫辉府的制度是不同于其它州府的,而且商业是需要流动的,这肯定会有一定的破坏,这也是必然的。

    王锡爵笑问道:“若我没有记错的话,陈御史乃是江西人。”

    陈有德道:“是又如何?”

    王锡爵道:“为何陈御史会来到这京师呢?”

    陈有德道:“我上京赴考,中得进士,入朝为官,这有何问题?”

    王锡爵笑道:“陈御史都能够上京赴考,为什么开封府的百姓就不能去卫辉府务工?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此乃人之常情,若那些百姓在家乡安居乐业,又岂会愿意背井离乡,跑去卫辉府务工?可见他们的生活是非常困难的。”

    申时行向万历拱手道:“陛下,据臣所知,开封府、彰德府有此困境,皆乃其自作自受,他们曾暗中怂恿当地地主封闭通往卫辉府的道路,妄想以此暴力手段来留住百姓,困死卫辉府,然而,没有想到却适得其反。

    反观大名府和山西诸府,他们并未采取这种极端手段,却因此受益,由此可见,真正破坏当地财政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地知府的私心,他们身为一州知府,却无容人之量,试问这种人,如何能够堪当重任。

    朝廷对恪尽职守,奋发向上的官员不但不夸奖,反而给予责罚,而对那些心胸狭隘的无能之辈却大肆褒奖,此非治国之道。”

    “爱卿言之有理。”

    万历点点头,一挥手阻止还欲争辩得陈有德等人,道:“你们也都别说了,朕已经决定,将王士性革职,立即贬黜京城。开封、彰德、怀庆三府的知府停职接受审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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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六章 挖了个巨坑

    其实万历从一开始就是偏袒申时行他们这边的,申时行可是最符合他心意的首辅,因为申时行性格温和,且忠于他,他可不想再来个张居正,一言不合,就从上至下,全部干倒。

    更别说这里面还牵扯到郭淡,他的小金库都在郭淡手中,谁要动郭淡,那就是在动他的奶酪。

    他之所以故意在里面拱火,就是因为之前两边有合作对付郭淡的迹象,这可是他最不想见到的,如今见两边势如水火,想要缓和是不可能的,自己目的也已经达到了,那就赶紧平息,这越闹越大,尤其还牵扯到地方官府,他也怕到时收不了场。

    但是言官们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他们换了一拨人,继续上奏,这一波人并没有再继续纠结程归时和申时行,而是为那三府的知府叫冤,主要火力都集中在卫辉府,其实也就是指向郭淡。

    很多官员也都上书求情。

    因为这又变成官僚与商人之间的斗争,官员都觉得委屈,你皇帝不能老是帮着商人对付我们官员,到底谁才是你的臣子。

    可言官们此举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申时行这老狐狸岂不知他们在玩什么把戏,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可能就成最大的反派,故此他立刻去找到吏部尚书杨巍,暗中授意,让他去建议皇帝调派哪几人去补上这三个空缺,同时又找到户部,让他们准备一下,可能到时要拨粮接济当地的藩王。

    这消息很快就从吏部传出来。

    名单上的人可都不是申时行的人,而是朝中各大势力的人,并且跟那彰德府知府刘诰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也就是说还是让他们的人补上去,并且马上就能够得到朝廷的支援。

    这个就......!

    权贵们也都在权衡,如果他们能够告倒郭淡,将责任都推倒郭淡身上,那什么都好说,可问题是如今内阁被迫保护郭淡,再加上皇帝的庇佑,很难动得了郭淡,倘若不能够将责任推倒郭淡头上,那就得自己扛下来。

    那三府的知府,肯定要面临惩罚。

    他们是骑虎难下。

    而申时行这个动作告诉他们,你们换一拨人上去,马上就能够得到朝廷的援助。

    这些官员算来算去,好像僵持在这里,可能会赔了夫人又折兵,赶紧见好就收。

    这可把那些言官们气坏了,你这跟贿赂又有什么区别,于是又上奏告申时行操弄权术,排挤官员。

    万历才不搭理他们,申时行的动作,他是了如指掌,但他是支持申时行这么做,待那边走完流程,这边吏部得建议,他肯定会批的,因为他就是不想大家针对卫辉府,那他也必须表示一下,不至于让官僚集团太过愤怒。

    一股默契是油然而生。

    ......

    这日傍晚,姜应鳞独自一人出得皇城,往家里方向行去,正巧遇上兵部尚书方逢时。

    “下官见过尚书大人。”

    他赶紧上前拱手一礼。

    方逢时微笑点头,道:“姜给事一个人啊!”

    姜应鳞讪讪点了下头。

    方逢时笑道:“最近姜给事似乎比较沉默。”

    姜应鳞呵呵道:“方尚书又何尝不是。”

    方逢时哈哈一笑。

    二人又一同往前行去。

    方逢时问道:“姜给事曾也去过卫辉府,可谓是亲眼见证卫辉府在短短半年间,从一个濒临崩溃的州府变得日益繁荣,当地百姓安居乐业,想必这也是姜给事沉默得原因吧。”

    姜应鳞瞧了眼方逢时,道:“尚书大人有话大可明言,下官性子比较直,不太懂得这拐弯抹角。”

    方逢时深知其人,不以为意,抚须叹道:“我只是不忍心见到开封府、彰德府、怀庆府的百姓因为朝中的争斗而流离失所,朝不保夕,他们是无辜的,故而我以为这当务之急,应该是解决这三府的问题,而不是为求私利,在朝中争得你死我活,圣人可不是这么教我们的”

    姜应鳞深表认同的点点头,问道:“不知尚书大人有何高见?”

    方逢时道:“这解铃还须系铃人,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唯有郭淡,如果再让郭淡承包下这三府的话,那么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这可不行。”

    姜应鳞立刻道。

    方逢时道:“倘若郭淡不但能够挽救这三府,同时还能够减轻藩王给朝廷造成负担,以及为国库创造更多的税收,那不知可不可行?”

    姜应鳞不禁双目一睁,震惊的看着方逢时。

    ......

    翌日。

    姜应鳞如往常一样早早来皇城,但他也不与其他人交谈,独自一人走在边上。

    “姜兄!”

    忽闻后面有人叫喊。

    姜应鳞往后一瞥,见来者是黄大效,却又当做没有听见,往前继续行去。

    黄大效只觉有些莫名其妙,快步追上,微微喘气道:“姜兄,我叫你,你为何不答?”

    姜应鳞瞧他一眼,道:“不知黄御史有何指教?”

    黄大效只觉姜应鳞阴阳怪气得,也有些恼火,皱眉道:“姜兄与王士性可也相识,为何不出来帮他说话?”

    姜应鳞这人不畏强权,仗义执言,在言官中颇有人缘,但是这回姜应鳞却一直沉默,令很多人感到不满。

    姜应鳞哼了一声,也不搭理他,继续往前走。

    黄大效又追上去,拦住他的去路,道:“姜兄,若在下有得罪你的地方,你大可明言,若真是我的错,我自当向你道歉。”

    姜应鳞冷冷看他一眼:“我只是不想跟你们一样,被人利用,却还乐此不疲,这回你别来找我,我可不会帮你们的。”

    黄大效纳闷道:“姜兄这话从何说起,我们被何人利用?”

    姜应鳞苦笑一声:“你们就不曾考虑过,最开始得那些传言为什么早不出,晚不出,偏偏在内阁与六部要审查卫辉府账目的关键时候冒出来。你又不想想,此事最大得利者是谁?是内阁?内阁得到了什么?是你们?你们又得到了什么?

    这真正的获益者,乃是郭淡,如今内阁被迫站在郭淡这边,他们还会要求审查郭淡的账目吗?数以万两的利润,郭淡全部收入自己的钱袋,并且还得到内阁的支持,他现在正坐在家中看你们的笑话。”

    黄大效吸得一口冷气,只觉汗毛竖立。

    这细思极恐啊!

    从目前来看,这就是一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姜应鳞哼道:“我可没你们那么贱,郭淡屡屡讽刺我,我还帮着他敛财。”

    “哎呦!”

    黄大效狠狠一顿足,极其郁闷道:“姜兄,你为何不早说啊!”

    姜应鳞道:“当时那情况,我劝得了你们吗?”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黄大效越想越气,不禁嚷嚷直叫。

    被申时行玩弄,那也就罢了,毕竟人家是首辅,被他玩弄,也不是很丢人,但他们一群官老爷们,被郭淡一个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祖宗得脸都给丢光了。

    “姜兄,这可不行。”

    黄大效恼羞成怒道:“咱们不能就此算了,咱们一定得狠狠惩治一番郭淡。”

    姜应鳞道:“可惜你们已经将内阁推到郭淡那边,再加上...再加上郭淡还有陛下的庇佑。”说到后面,他稍稍压低了声音,似若有所指。

    黄大效突然想起万历近来的动作,心里是彻底明白过来,弄了半天,又是被这帝商组合给戏弄了一番,这口恶气怎么忍得下去,激动道:“姜兄,你也说了,那郭淡屡屡冒犯我等,若此事又让他得逞,他今后只怕更加不会将我们放在眼里。”

    姜应鳞低眉不语。

    黄大效忙道:“姜兄若有办法,但说无妨。”

    姜应鳞瞧他一眼,犹豫半响,道:“为今之计,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

    很快,这言官们都醒悟过来,真是该死,又中了那奸商的诡计,而且这回还赔上了王士性,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恍然大悟得言官们,个个都气愤不已。

    此仇不报非君子。

    现在他们都顾不得申时行,将郭淡恨之入骨。

    于是乎,姜应鳞告诉他们一条非常歹毒的复仇计划,欲让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乾清宫。

    “陛下,这是刚刚姜应鳞、李植、黄大效他们递上来的奏折。”

    李贵一脸茫然的给万历递上一道奏折。

    “又是弹劾申时行的吧,他们也真不嫌累,不看,不看。”

    正在练习书法的万历,不耐烦地摆摆手。

    如今他心情不错,现在户部再也不提查税的事,毕竟他帮了申时行一把,申时行懂得感恩,君臣之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倒不是弹劾内阁的。”

    李贵道:“他们是建议朝廷将开封、彰德、怀庆三府承包给郭淡。”

    啪嗒!

    笔头断了!

    万历缓缓抬起头来,盯着张诚,“你...你说什么?”

    李贵又重复了一遍。

    “这...这怎么可能,快将奏折拿来给朕瞧瞧。”说话时,万历手中笔杆都不知道飞哪去了。

    李贵赶紧将奏折递上。

    万历打开仔细看了起来,奏折上是说,这开封府、彰德府、怀庆府的情况,都是因卫辉府而导致的,理应由郭淡来负责,不应由朝廷来承担。

    而且换谁去,都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朝廷不能总是救济,这对于其它州府也不公平,建议由郭淡来承包,收拾这烂摊子。

    万历真不敢信,来来回回看了几遍,确定自己真的没有看错,欣喜若狂道:“快宣郭淡入宫。”

    这刚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来,可真是美妙了。

    郭淡来的很快,因为郭淡最近一直在家,要出门也是去新赛马区那边看看,那边已经进入最后的倒计时。

    “阴谋!”

    郭淡听到这事,立刻道:“陛下,这是一个阴谋啊!”

    万历却道:“朕知道这是个阴谋,他们就是想让你去收拾这烂摊子。”

    郭淡当即懵了,道:“陛下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卑职去承包。”

    万历啧了一声,“要不是阴谋,他们又怎么会答应将这三府承包于你,不过朕对你的能力有信心,区区小阴谋,不足挂齿,况且这三府的情况比当时卫辉府的情况可是要好得多啊!”

    说话时,他难掩激动之色,卫辉府乃河南道最小的州府,尚且一年可以为他赚十万两,开封府可是最大的府,那得有多少钱,这可真是不要太酸爽。

    不足挂齿?你挂挂试试?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郭淡听得都要快哭了,道:“陛下,此事可不是这么简单,卫辉府当时的情况虽然比较艰难,但是当时的卫辉府连一个大藩王都没有,潞王可都还没有去就藩,那开封府遍地都是大藩王,据卑职所知,我朝最大的藩王就在开封府。

    他们占据着大量的土地、人力,这要人没人,要地没地,卑职可也变不出花来。而且,他们绝不会这么好心,免卑职的税,帮卑职接济那些藩王,到时这钱可全都得我们来掏,就算把卫辉府赚的钱,都给填进去,恐怕也不够啊!”

    他在卫辉府的时候,就派人去调查过,尤其是开封府,那是决计碰不得的,因为必须得剥削百姓才能够养得起那些藩王。

    但那种割韭菜的方法,郭淡也不太熟练,他只会资本家的割法。

    如果改造成资本社会,商人可是不会愿意出钱养着他们的,他自己也不愿意,那些藩王个个都是猪,帮他们什么忙,是只有付出,没有回报,绝对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就这笔账,他闭着眼睛也能够算得出。

    想在这方面阴他,那是决计不可能滴。

    万历一想到藩王问题,不免小吸一口冷气:“哎呦!朕险些就着了他们的道啊。”

    郭淡觉得还是不稳,深怕万历脑门一热,答应下来,又再说道:“陛下,这藩王太多的州府,可是决计不能碰的,因为那不但赚不了几个钱,可能还得亏大钱。”

    万历点点头,此时他也想明白了,如果由郭淡来承包,等于就是郭淡来负担那些藩王的俸禄,就那笔账目,他自己想想都觉得可怕,到时大臣们又肯定会逼着郭淡缴税,这就是个大坑,直点头道:“你且放心,朕不会让他们得逞得。”

第三百八十七章 玩脱了(盟主加更)

    要说这藩王之苦,只怕没有谁比万历更加清楚。

    因为在明朝前期都还好,而自弘治年间开始,这藩王问题渐渐显露出来,而在万历时期,藩王就开始泛滥,万历曾几次都拿出内帑去救济藩王,不是每个藩王都很有钱的,有些是很富有的,但有些还是比较贫穷的,尤其是朝廷在打仗或者出现天灾,很多藩王就会向朝廷要粮食。

    国库又穷,万历只能拿自己的内帑出来。

    其他藩王且不说,光说潞王,万历就不知道为他花了多少钱。

    然而,他这还只是辅助,主要支出还是国家,这都已经让他感到很吃力,要还承包下来,这谁受得了。

    到时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心里大骂那些言官太tm黑心了,竟然挖了这么一个大坑让他跳。

    对于郭淡而言,抛开藩王不说,他也不愿意承包开封府,因为他暂时也不需要,卫辉府生产力足够满足当下的需求,海外那边可还没有开展,生产那么多货物,到时卖给谁。

    他还得避免这些货物会冲垮其它州府的经济。

    虽然万历给了他保证,但他兀自是忧心忡忡,对方突然来这么一出,显然是已经看出些猫腻,这事绝不会轻易结束得。

    回到牙行,郭淡便向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徐姑姑抱怨道:“居士,你这一招玩脱了。”

    徐姑姑放下书来,稍显诧异地问道:“发生什么事呢?”

    郭淡郁闷道:“我看他们已经反应过来了,今日那些言官突然上奏陛下,说是要将开封、彰德、怀庆三府承包给我,可这摆明就是想坑我啊。”

    徐姑姑惊喜道:“这对你而言,不是好事吗?”

    “好什么好。”

    郭淡是欲哭无泪道:“那开封府到处都是藩王,除了国家以外,谁养得起他们,就算养得起,我也没有这义务去养,我是个商人,可不是善人。”

    “那倒也是,河南道乃是藩王最多的地区。”

    徐姑姑点点头,又道:“那你也可以拒绝,这买卖一事,不是讲究你情我愿吗。”

    郭淡没好气道:“这倒不用居士提醒,我已经拒绝了,陛下也答应了,但是我想这事,可能不会这么轻易解决,他们应该没有这闲功夫专门上道奏折来调戏我。”

    突然上了这么一道奏折,这其中肯定是有阴谋。

    徐姑姑瞧他愁眉苦脸的样子,莫名的觉得有些可爱,不禁抿了抿唇,问道:“此话怎讲?”

    郭淡道:“他们在奏折是说,是因为卫辉府才导致那三府出现危机,必须得卫辉府来承担,故此才建议陛下,让我承包下那三府。”

    徐姑姑稍一沉吟,道:“你的意思是,他们会以卫辉府来要挟你?”

    郭淡点点头,道:“居士可有良策?”

    徐姑姑微微蹙眉,道:“若是如此的话,情况对你可就是非常不利,如今满朝文武,可都认为你在卫辉府赚得太多,内阁也不见得会再站出来帮你说话,他们不落井下石,就已经是万幸。”

    “这我也想到了,我现在需要的是对策。”郭淡道。

    徐姑姑瞧了眼郭淡,笑吟吟的问道:“倘若我不在的话,你又该怎么办?”

    郭淡翻着白眼道:“你不在的话,我就去找你哦。”

    “谁谁告诉你,找我这问题就能够迎刃而解。”

    徐姑姑苦恼地摇头,又道:“我以为此事更多是涉及到钱财问题,他们并非是要你的命,而是想要你的钱,面对这种情况,你应该比我更加善于处理。我只是来此帮助你的,你不能一味依赖我,而放弃自己优势。”

    郭淡闻言,不禁心想,她说得也有道理,这更多的是涉及到经济问题,可是这里面又包含了藩王这个政治问题,要是解决这个政治问题,经济问题也无法解决。他又向徐姑姑问道:“不知居士对这藩王制度可有了解?”

    徐姑姑反问道:“难道你不了解吗?”

    郭淡道:“但是我想居士一定比我了解的更加透彻。”

    徐姑姑沉吟少许,道:“这藩王问题在大多数人看来,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或许在你们商人看来,可能是非常简单的问题。”

    郭淡赶忙问道:“此话怎讲?”

    徐姑姑道:“藩王没有任何权力,他们也不能拥有任何权力,因此更多的藩王都会将精力放在敛财上面,与他们有关的问题,几乎都是涉及到钱财。他们表面虽然占据着不少土地,但其实真正属于他们的,并没有那么多。”

    “是吗?”

    “其实很多土地都是地主和官员的。”

    徐姑姑道:“因为藩王是拥有免税特权,他们便借此特权,又与官府和地主勾结,兼并百姓的土地,就说那开封府,说是有一半的耕地在藩王手中,但其中不少土地是属于当地的地主和官员,只是放在他们名下躲税而已。”

    “原来这里面还有一层。”郭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徐姑姑继续道:“不但如此,不少藩王还垄断着当地的盐铁专营权,故此他们又与盐铁商人合作。其实朝廷给予藩王的俸禄,只是其次,关键在他们拥有太多的特权,从而导致大量的土地被他们兼并,这百姓过得艰苦,同时他又帮助那些地主隐瞒大量的税入,给国库造成极大的损失,这些损失可远比朝廷给他们的要多得多。”

    藩王对社会得危害,不在于他们占据多少土地,而是在于他们对整个社会造成的负面影响,他们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是加速了土地兼并,对百姓和国家都造成伤害,这才是最致命的。

    不过话说回来,太祖、成祖这事做得也不太厚道,因为他们给官员的俸禄是非常低,应该是历朝历代最低得,但是他们给自家的人,又给的非常多。

    虽说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是这句话同样也是适用于官员,或者是适用于任何人。

    那些官员们看着那一位位养尊处优的藩王,这心里难免会想,凭什么你们什么都不做,却过着这么奢侈得生活,我特么天天外面风吹日晒,拿到手里的钱,就还不如你们家马夫多。

    既然你不给,那我就自己弄。

    郭淡皱眉道:“既然大家都知道这些问题,为何就没有想办法去解决?”

    徐姑姑苦笑道:“你给你儿子再多的钱,别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这倒也是。”

    郭淡点点头,又笑道:“他们这也垄断,那也垄断,商人在那里,不也得依附他们,要不然连盐都吃不上,我一个外人我又能做什么。”

    徐姑姑微微点头。

    郭淡郁闷道:“居士,你别老点头,你越是点头,我这心里就越没底。”

    徐姑姑道:“可你说得确实有道理,此事外人的确不好说什么。”

    郭淡听得一怔,不禁又瞟向徐姑姑。

    徐姑姑只是莞尔一笑。

    .......

    而黄大效、李植的那道奏章,很快就传了出来,这在朝中引起极大的震动。

    这些人是疯了吗?

    不然的话,也没法解释这道奏折。

    这弯转得也真是太莫名其妙了。

    杨铭深闻此消息,是勃然大怒,立刻就找到黄大效。

    “黄御史,你们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们这是疯了吗?”

    “杨大学士勿要着急,且听下官跟你解释。请坐,请坐。”

    黄大效拱手一礼,又伸手引向旁边得椅子。

    “好好好,老夫倒要听听你会如何解释。”

    杨铭深怒哼一声,坐了下来,他实在无法理解,这些平日里恨郭淡入骨的言官,突然转变态度,帮郭淡搞承包。

    黄大效笑道:“杨大学士未免有些高估郭淡。”

    杨铭深只觉莫名其妙,怒道:“老夫高估他?老夫倒是想,可他郭淡配吗?”

    “那下官就不知道为何杨大学士恁地焦急。”

    黄大效微微一笑,道:“从杨大学士的态度看来,好像郭淡就一定敢承包下这三府,甚至他一定就能够解决这三府的问题。如今治理那三府的官员,哪个不是进士出身,个个才干是远胜于郭淡,他们尚且都无法解决那些问题,难道郭淡就能够解决?杨大学士若没有高估郭淡,又岂会这般着急。”

    杨铭深道:“老夫只是认为,这事可不能这么干,自古以来,哪有将州府承包给商人的,这简直荒天下之大谬。”

    “可是已经这么干了,卫辉府至今还被郭淡承包着。”黄大效道。

    杨铭深道:“就算如此,卫辉府的教训,你们难道就忘记了吗?”

    黄大效笑道:“我们当然没有忘记,当时我们都不认为郭淡小小一个商人能够承包卫辉府,故此并没有认真跟他交涉,那份契约都是他来拟定得,这回我们就是要吸取上回得教训,这条件必须得我们来定。”

    杨铭深道:“郭淡可也不是傻子,他岂会任由你们来定?”

    黄大效哼道:“那他就必须拿钱去救济那三府,这事都是因为卫辉府而起,要不是他在卫辉府收买人心,那三府又岂会有今日之困境,这怎能让国库拨钱。”

    杨铭深一愣,呆呆的看着黄大效,似乎明白了什么。

    黄大效笑道:“杨大学士勿要着急,究竟是不是如下官所言,相信很快就会有答案。”

    杨铭深问道:“此话又从何说起?”

    黄大效道:“倘若郭淡真有本事承包下这三府,那陛下就一定会顺水推舟,极力将这三府承包给郭淡,但如果他没有这本事,那道奏折便会石沉大海。”

第三百八十八章 要死也得站着死(三更送到)

    内阁方面同样也有些雾里看花。

    这斗着正酣,怎么对方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关键这道奏折上着,也不像似要对付郭淡,反倒像似破罐子破摔,与郭淡联手。

    大家都知道这其中肯定是有阴谋得。

    因为言官们是不可能与郭淡联合来对付他们得,倘若是那样的话,言官们可就彻底完了,他们平时凭什么在朝中立言,不就是那道德礼法。

    他们是决计不可能与郭淡合作的。

    正当申时行与王锡爵、许国商量着如何应对时,那户部侍郎宋景升突然求见。

    那户部尚书宋纁乃是申时行一边的,但是这宋景升可不是申时行的人。

    “首辅大人,今日那户科给事姜应鳞突然来我们户部巡察。”

    这六科给事官职不高,但权力非常大,他们职务就是稽察六部。虽然内阁控制着六部,但是却受到六科给事和御史们的监督,这也是为什么言官再讨人厌,万历还是不会对他们大开杀戒,就是因为他们可以很好的制衡内阁。

    “巡察?”

    申时行微微皱眉,问道:“他巡察什么?”

    宋景升答道:“是有关卫辉府的税收。”

    王锡爵道:“这时候他们突然过问此事,会不会与那道奏折有关。”

    宋景升点点头。

    申时行瞧他一眼,道:“你知道什么,就都说出来吧。”

    宋景升忙道:“首辅大人,下官听说最初的那些传言就是郭淡故意放出来的,其目的在于挑拨内阁与言官的关系,从而令朝廷无暇审查卫辉府的税入。”

    此话一出,申时行等人先是一愣,旋即面露愠色。

    一个商人敢玩弄内阁大臣?

    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

    “此事可有证据?”申时行问道。

    宋景升摇摇头,道:“证据倒是没有,不过黄大效等人对此是坚信不疑,故此他们才上那道奏折,他们是想逼迫郭淡来对此事负责。”

    王锡爵纳闷道:“可我看着怎么像似在帮郭淡呀!”

    宋景升立刻将其中原因解释了一番。

    申时行听罢,是面无表情,道:“我知道了,宋侍郎还有其它事吗?”

    宋景升稍稍一愣,旋即讪讪问道:“下官来此,主要是想问,关于卫辉府的税入,是否还继续审查?”

    申时行道:“这当然要查,别说卫辉府,任何一个州府的税入,户部都得审查清楚,难道这事还用我来教你怎么做。”

    “下官明白。”

    宋景升又拱手一礼,然后便出去了。

    待他离开之后,申时行便向王锡爵、许国问道:“你们怎么看?”

    王锡爵愠道:“我以为还真有这个可能,如今想想,那传言出现的未免也太巧了,如果此事没有让人发觉,那我们还真就不会去认真审查卫辉府的税入。”

    许国哼道:“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咱们可真是丢尽颜面。”

    申时行沉吟道:“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何偏偏在这时候,此事又被人发觉了,事先可是一点预兆都没有。”

    王锡爵道:“首辅的意思,有人在操纵此事?”

    申时行点点头道:“此事有着太多的蹊跷,不宜妄下判断。”

    “会不会是郭淡。”许国道:“郭淡先利用传言,挑起我们与言官的斗争,随后又利用言官们的愤怒,刺激他们将河南三府承包于他,他之前不管是承包牧场,还是卫辉府,用得都是激将法。”

    王锡爵摇摇头道:“这不大可能,要说郭淡利用传言,来挑拨离间,这有可能是真的,但要说以此来刺激言官,从而将河南三府承包下来,这可是很难做到的,他有甚么把握黄大效他们就一定会这么做,除非黄大效等人与他有勾结,但这更加不可能。”

    “这倒也是。”

    许国稍稍点头。

    激怒言官,言官也不一定想到将河南三府承包给郭淡,除非郭淡告诉他们,你们应该怎么来对付我。

    申时行道:“既然如此的话,我们还是按兵不动,做我们该做的事,其它的事,就由他们去折腾。”

    王锡爵、许国可都是老司机,这一听便明白过来。

    什么叫做该做的事,比如说让户部去审查卫辉府的税入,这无疑就是再给言官那边提供理由。

    为什么卫辉府的税入高,就是因为郭淡将人都给抢走了,当然此消彼长,那么郭淡自然要对那三府负责,但同时又把得罪万历的事,交给那些言官去做,反正他们也喜欢跟万历吵架。

    可见申时行是八面玲珑,他方才之所以提出质疑,其目的不在于分析此事,而是是不想引起内阁对郭淡的愤怒,不一定是郭淡在搞鬼,还事要查清楚再说。

    因为他知道,郭淡的钱就是万历的钱,去抢万历的钱,那肯定会得罪万历的。

    但同时他也觉得当初那传言极有可能是郭淡放出来的,同时这么做,好处多多,首先,内阁和言官能够停止继续斗下去,在这事上面继续斗下去,对他也是不利的。

    其次,能够为国库节省钱粮。

    .....

    与此同时,万历迟迟没有回应,这也让官员们知道郭淡不想承包,证明他们的选择是对的。

    既然你不想,那就偏偏要你承包。

    很快,朝中大臣就非常有默契的兵分两路,对万历施行包夹。

    一方是要求审查卫辉府的账目,以便早日可以将卫辉府的税入,收缴国库。

    而另一方要求,将开封府、怀庆府、彰德府承包给郭淡。

    不止是言官上奏,杨铭深他们这些官僚也都纷纷上奏,要求郭淡对此事负责。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祖当初对官员太狠了一点,导致这明朝官员在对付皇帝这一点上,那真是空前的团结。

    万历渐渐有些招架不住,他挡得住第一波,挡不住第二波,第三波。

    首先,卫辉府的税单、税入都得上缴,规矩就是如此,如果卫辉府变成特例,那其它州府肯定都会以此为由,隐瞒当地的税入,万历也不能为一府之利,而舍天下。

    其次,河南三府的问题也必须得解决,因为这其中涉及到藩王,其实主要就是藩王,至于韭菜是死是活,那谁会关心,那可都是万历的亲戚,就算不想管,也得找个理由,就这么放着不管,道德伦理上也说不过去。

    然而,这事也确实跟卫辉府有关。

    因为根据明朝的户籍制度而言,这百姓不能随便乱走的,只不过到如今,这些规矩形同虚设,户籍制也变得有名无实,那张居正一条鞭法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这人走得了,地可走不了。

    如果将卫辉府的税单交出来,人家一看你这么多的税入,而且你这卫辉府都是人头税,这人头是从哪里来的?

    无奈之下,万历又召见郭淡,并且也张诚找来商议对策。

    郭淡见肥宅一脸郁闷,张诚也是垂首不语,生怕别人看他似得,心知他快要顶不住了,不禁暗道,如果他们顶不住,再在朝堂上面纠缠的话,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以我为主,我来充当主力,他们在边上帮忙。

    这三思再三思之后,郭淡开口道:“陛下,这钱是咱们凭本事赚的,又不是偷,又不是抢,有何说不得,咱们就是赚了这么多钱,让他们知道又怎样?契约上是怎么写的,那就怎么算,咱们就是不给,他们要是能够抢卑职的,陛下也可以去抢他们的。”

    张诚当即训斥道:“郭淡,咱家说你这口无遮拦的习惯何时改得了,陛下贵为九五之尊,什么抢.....。”

    郭淡忙道:“陛下恕罪,卑职只是一时气愤......。”

    万历一挥手道:“你何罪之有,你说的很对,他们这些大臣能抢,难道朕就只能被他们抢吗?”

    张诚一脸尴尬,心想,也是,你以前也没有少抢。

    万历又道:“如今的问题,是他们将开封府、怀庆府、彰德府的危机,归于你头上,不是说你赚得多,让你掏钱出来,而是要让你对此次危机负责,朕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他们要让你承包下这三府。”

    “可以啊!这没问题,作为商人,没有不能做的买卖。”

    郭淡点头道。

    万历愣了下,道:“之前你不是说,承包下来,肯定会亏钱吗?”

    郭淡道:“卑职说得亏钱,是基于他们可能会提出非常苛刻的条件。”

    万历道:“你以为他们现在就不会吗?只怕他们早已经想好如何对付你。”

    郭淡道:“要是卑职不能从中盈利,那卑职就不接受,还真不是卑职小瞧他们,如果将这事当成买卖来谈,就他们那算账能力,他们就是一块上,卑职又有何惧哉。”

    这真是豪气冲天啊!

    万历深受感染,一拍桌子,道:“好,就与他们谈。”

    可说着,他又郁闷道:“可要谈不妥怎么办?”

    郭淡道:“谈不妥就先耗着,看能不能拖出一些转机来。”

    他现在确实没有办法运营好那些州府,就只能先拖着呗。

    万历显得有些纠结。

    张诚很快就反应过来,忙道:“你拖得起,那些藩王可拖不起。”

    郭淡道:“那...那就先让当地官府给一些粮食,保证他们不饿着,到时再说,现在让我来掏这钱,我也掏不出这么多钱来啊。”

    就算让他去运营,也得要一段时间,而且如今商人都投资到卫辉府,也没有钱再投资开封府,藩王的禄米是马上就要给的,人家可是娇贵的很,也没有节约的习惯。

    万历无奈的点点头道:“就这么办吧。”

    ps:天啊!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我楼上那家的女儿患有抑郁症,就在现在,站在厨房里面,拿到菜刀和打火机,说是要点燃气自杀,这一会就来了好多警察,整栋楼的燃气都给关了,我上传完这章,也得去别人家讨饭吃,这可真是太恐怖了。

    目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解决。

    凌晨那章推迟到中午,如果解决的比较快,我可能还是会在凌晨发,但是大家就不要去等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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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包大明介绍:
一名交易分析员因为一场事故,穿越到大明朝万历年间,成为一位大牙商的上门女婿。
他原以为自己也能像穿越小说中那些主角,在古代混得风生水起,富可敌国,妻妾成群。
直到他遇见了万历皇帝,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一本万历.....。
“陛下,关于草民的佣金.....?”
“你放心,少不了你的,朕这就户部发给你。”
“陛下,你先前让我帮你掏空国库,充盈内府,如今国库就只剩下老鼠屎!”
“既然如此,那朕就再将国库承包于你。”
“.......陛下,草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你但说无妨。”
“MMP!”
承包大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承包大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承包大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