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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希北庆     承包大明txt下载     承包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一十八章 峰回路转

    很快,关于卫辉府、开封府的消息,便在京城传开了。

    鸡冻了!

    不少吃瓜群众鸡冻了!

    这可还真是峰回路转,跌宕起伏啊!

    眼看着郭淡就连棺材都准备好了,随时准备躺进去,入土为安,可如今看来,好像你们要先走一步啊。

    这么好的局势,你们都能玩成这样?

    你们是魔鬼吧!

    就事论事,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郭淡就还真不一定输啊!

    唱衰郭淡的舆论,渐渐又开始发生了转变。

    朝中大臣都急坏了。

    好不容易将郭淡打成这样,可不能再让他起死回生啊!

    而且,傻瓜都能够想到,一旦卫辉府那边出什么事,万历必将跳出来,向他们施压,给你们玩,你们又玩不转,你们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他们心想,咱们奈何不了郭淡,咱们拿周丰他们也没有办法吗?

    在老爷们的授意下,官府开始针对周丰、秦庄、曹达,等大富商的买卖施压。

    可他们也不想想,如果周丰他们的重心还在京城的话,那他们就不敢跟着郭淡走,这么干的话,大本营都会被人给抄了。

    他们早就将重心转移到卫辉府,京城对于他们而言,只是一个消费终端。

    他们的家人都已经去到卫辉府或者开封府。

    官府的人只是将他们留在京城管事的全部抓走了。

    他们这一抓,可就拐了。

    那金玉楼、醉霄楼、秦家绸缎庄,等许许多多得店面,就同时关门。

    一诺钱庄。

    “哈哈哈......!”

    郭淡坐在办公室,是拍着大腿直笑,又朝着徐姑姑和寇涴纱道:“居士,夫人,我说什么来着,猪一样的对手,真是想睡觉就送枕头啊。”

    寇涴纱蹙眉道:“夫君,抓了这么多人,你怎么还幸灾乐祸。”

    “我没有幸灾乐祸啊!”

    郭淡正义凛然道:“我是打算与他们同甘共苦!”

    寇涴纱诧异道:“同甘共苦?”

    徐姑姑道:“你的意思是,牙行也关门?”

    “正确。”

    郭淡打了个响指,“不但我们牙行关门,五条枪也关门,整个赛马区统统都关门。”

    说着,他便向门外喊道:“小小,去把小安叫来。”

    寇涴纱道:“夫君,你可别乱来。”

    “放心,我怎么可能乱来。”

    郭淡道:“我是一本正经的来,如今也没有事可干,员工都在打瞌睡,得找点事给他们做,不然的话,他们拿工钱的时候,内心都会充满着罪恶感。”

    “......!”

    寇涴纱无言以对,目前确实没有事可干,能卖都卖了,也没有什么业务。

    过得一会儿,小安来到办公室。

    郭淡吩咐道:“小安,你立刻张贴告示,从今日起,除财务部之外,全体男员工的唯一工作,就是给我去逛街,一直要逛到宵禁为止,谁没有逛到宵禁,我就扣他工薪。”

    “是的,姑爷。”

    ......

    当卫辉府的消息传出去后,京城的百姓还得靠想象,毕竟他们也不太清楚近十万人坐在城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景象。

    善良的官员们知道百姓的好奇,故此还特意为他们演示一遍。

    京城内外大量的店铺关门,那边是整个赛马区都给关了,因为那边的主要投资者,也是周丰他们,与此同时,京城里面突然出现大量的无业市民。

    他们也不干别得,就在街上晃荡,晒晒太阳,悠闲得很。

    这么多人一块晃荡。

    是何其壮观。

    之前京城的百姓听到卫辉府的危机,就是这样,但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传到京城来了。

    顿时人人惶恐不安。

    这又导致更多的店铺关门。

    然而,这里可不是卫辉府,这可是天子脚下啊!

    这种情况哪怕维持一日,那可都是官员的失职之罪。

    天子得颜面何在!

    原本地位岌岌可危的申时行,突然看到这局势发生逆转,这特么要不去踩上两脚,自己这首辅还当个屁啊!

    他立刻动员起来,直接上奏弹劾刑部、大理寺等一些参与此案得官员。

    人家犯了什么法,你们凭什么抓人,搞得现在民不聊生,治安都成问题。

    同时勒令御史台,立刻调查此事。

    这可把那些官员吓坏了,真的要责问下来,确实没有理由抓人。

    好歹也是首辅,虽然已经被断了一臂,但这瘦死得骆驼可是比马大啊!

    刑部赶紧下令放人。

    并且勒令他们回去之后,就立刻开门营业。

    当然,那些管事的也不敢不开门,回去之后,就立刻开门营业。

    郭淡也赶紧将那些员工给召回来。

    他也就是吓唬吓唬人,在京城,他可也不敢乱来。

    不过百姓都看呆了。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你要硬就硬到底啊!

    抓了又放,你们这不是打自己的脸么?

    这一出闹剧,可真是令朝廷颜面尽失。

    以前两派都还会顾及一下朝廷的颜面问题,现在谁都不顾及这个,有机会就痛打落水狗。

    杨铭深、李植等人是既怕郭淡起死回生,又怕申时行反扑,可他们暂时也拿郭淡没有办法,只能传令四府,让他们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尽快平息此事,同时也给予他们很大的权力,只要能够搞定,你们怎么干都行。

    这京城倒是来也快,去也快。

    但卫辉府的情况,可真是一日比一日糟糕。

    虽说卫辉府的百姓有些存粮,不至于说马上就暴动,但是百姓对于官府不满的情绪却在一步步加重。

    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府衙门前。

    不仅仅是卫辉府,开封府、彰德府、怀庆府情况也是越发严重,因为物价和粮价同时上涨。

    你们是来干嘛的?

    是,我们令河南道其它州府受到伤害,所以你们就来伤害我们吗?

    不管是哪种社会,对于统治者而言,民意还是非常重要的,这百姓都不开心,那你这官府就铁定干不成。

    陈文勋、吕郎斋等人,也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官府刚来就陷入瘫痪状态。

    这还玩个球啊!

    吕郎斋甚至都不敢待在卫辉府,天天被几万人围着,这谁受得了啊!

    他们都赶到开封府,商议对策,包括河南道布政使周建汉也来了。

    “这么下去可是不行啊!”

    周建汉面色凝重道:“朝廷那边已经连续下达三道政令,让我们不管想什么办法,一定及早平息此事。”

    “不管想什么办法?”

    吕郎斋皱眉道:“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将四府的土地均分给百姓。”

    此话一出,陈文勋他们皆是惊讶地看着吕郎斋。

    均分土地?

    这是要对付谁?

    不就是当地的那些大地主。

    这可是要重新洗牌的节奏啊!

    吕郎斋道:“唯有如此,我们才有理由让百姓回去,反正那些地主可也不是向着我们的,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将非本地户籍得人赶出四府。”

    陈文勋谨慎道:“卫辉府可以这么干,但是开封府没有这个必要。”

    开封府到底还是一个农耕社会,这里的大地主都是有背景的,他们也不是向着郭淡的。

    周建汉疑虑道:“如果咱们在卫辉府这么干了,那么开封府,甚至周边州府的地主又会怎么想?”

    要这么干,整个河南道都会乱。

    张居正那么横,可也没有说将地主的地都拿出来分给百姓。

    话音刚落,就听得外面有人高声道:“大人言之有理啊!”

    只见苏煦和李维恩这对师生从外面走进来。

    “李兄。”

    “苏老先生。”

    就连周建汉都起身向苏煦拱手一礼。

    苏煦一一拱手回礼。

    待坐下之后,陈文勋便问道:“方才苏老先生之言是何意?”

    苏煦道:“各位大人,如今四府唯一还没有乱的可就是农业,可见那些地主都还在犹豫,是该靠向哪边,因为对于他们而言,不管是郭淡承包,还是官府回来,都是有利的,如果将土地均分百姓,那无疑是将地主也逼向郭淡那边,到时可能真的会发生动乱啊!”

    周建汉问道:“那依苏老先生之意,该当如何?”

    苏煦沉吟少许,道:“此事在老朽看来,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其根源还是在于卫辉府那些大富商突然选择关门歇业,那么只要叫人补上他们的位子,一切问题就能够迎刃而解。”

    吕郎斋眼中一亮,道:“老先生说得对,只要叫人补上就行了。”

    那么多百姓坐在那里,理由就是没了生计,你若能够为他们提供生计,就算他们是受人指使,那他们也没有理由再坐下去,那官府就真的有权抓人。

    一旦卫辉府恢复生产,开封府、彰德府、怀庆府的物价也必将下降。

    陈文勋问道:“可是...可是上哪找人补上?”

    苏煦笑道:“老朽倒是认识一些江南的大富商,他们倒是有意愿,可是他们也不太敢贸然接手,因为他们自问不是郭淡的对手,他们害怕......。”

    吕郎斋忙道:“郭淡都已经在变卖家业,有什么可怕的。”

    苏煦苦笑道:“大人有所不知,当初关税一事,郭淡在江南所翻江倒海,江南商人也拿他是束手无策,这事有可能是郭淡设下的陷阱,他们有所担忧也是应该的。

    除非各位大人答应,免除他们今年的税收,并且给予他们诸多便利,他们就愿意接手卫辉府的作坊。”

    “这......!”

    吕郎斋他们有些疑虑,走了一批商人,又来了一批,这等于还是没有变啊!

    到底是谁说了算?

    苏煦笑道:“各位大人还请放心,他们可都是安分守己的商人,当然唯大人马首是瞻,他们担忧得只是能不能赚钱。”

    这疑虑归疑虑,但其实他们没有太多的选择,若再不解决当下的问题,这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只要他们愿意来什么都好谈。

    一个时辰后,苏煦从府衙出来,回到马车上,只见里面坐着一个中年人。

    此人名叫张士富,是江南有名的绸缎商人。

    “他们都已经答应了,接下来可就看你们的了。”

    苏煦道。

    张士富苦笑道:“苏老,若非您一再要求,我们是绝不会趟这浑水的,因为我们都自问不是郭淡的对手,如果这是他设下的陷阱,那证明他并未打算真的认输,那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来对付我们。我相信天下没有哪个商人想与郭淡为敌。”

    苏煦道:“如果郭淡再回过头来对付你们,那么所有官员都会支持你们,难道这样你们都会输?”

    张士富只是腼腆地笑了笑。

第七百一十九章 生死存亡

    “想不到那郭淡如此狠毒,竟然设下这么大一个陷阱,幸亏恩师您早有准备,不然的话,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黄大效真是心有余悸啊!

    他们以前对付郭淡,只是动用几百读书人去堵门,都已经非常恐怖,而郭淡在不经意间,就是给他们送来十几万百姓,这可真是太可怕了。

    苏煦瞧他一眼,叹道:“其实老夫也不知道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黄大效惊诧道:“恩师此话怎讲?”

    苏煦道:“如果郭淡绝不会放弃这一切,那么他必然还会反扑,而我们如今是借商人之力来平息之事,而不是真正的回到以前,由官府来治理,这商业可是郭淡最擅长的,在这方面与他竞争,也许并不是明智之举啊!”

    黄大效道:“但是根据京城传来的消息,郭淡已经对外宣布,明年将会关闭牙行,回购外面的股份,到时他是人财两空,再无反击之力,有着这么多江浙商人在,不可能连这一年也撑不下去,学生预计,这应该就是他最后的杀手锏。”

    苏煦稍稍点头,道:“但愿如此吧。你先回去,老夫有些累了。”

    “是,恩师您先休息,学生告辞。”

    等到黄大效离开之后,苏煦坐在椅子上,凝眉思索起来。

    其实他对走一步是非常谨慎的,若非必要,他并不想真的跨出这一步,故此在此之前,他曾想去游说陈文勋他们,让他们不要急于改变郭淡的制度。

    只可惜未能成功。

    眼看这对方撑不住了,他才站出来。

    因为一旦让江浙商人入驻卫辉府,就会演变成商业竞争,他就难以完全掌控局势。

    “苏兄!苏兄!”

    忽听得有人叫他,苏煦微微一怔,抬起头来,只见谈修正笑吟吟地看着他,忙道:“谈贤弟来了,请坐,请坐。”

    谈修坐下之后,问道:“苏兄在想什么,想得恁地入神?”

    苏煦苦笑道:“还不就是眼下的这些事。”

    谈修迟疑一会儿,道:“苏兄,有句话,愚弟不知该不该说。”

    苏煦一愣,忙道:“贤弟有话但说无妨。”

    谈修道:“愚弟原以为苏兄来此,只是一心为了在此建办学院,故而当初才答应苏兄的邀请,但如今看来,苏兄少有将心思放在学院上面。当初与郭淡论战,我倒是支持,毕竟郭淡的言论,有其独到之处,值得讨论的,但是如今这些事......?”

    这道不同,不相为谋,谈修是来搞学问的,但如果苏煦一门心思在官场,南京学府只是一个幌子,那他待在这里也觉得无趣啊!

    苏煦愣的片刻,点点头道:“我心里非常明白,这几年若无贤弟在此,南京学府决不能有今日之辉煌,我也没有给予贤弟太多的帮助,对此我深感歉意。但是我做这一切,也都是为了南京学府。”

    谈修递去两道询问的目光。

    苏煦道:“正如郭淡之前所言,这学问学问,要学以致用才行,否则的话,那只不过是纸上谈兵,故此他的一诺学府专门为学生提供使用学问的工具,但是他忽略了一点,就是使用学问的机会。

    没有机会,纵使你寒窗苦读,纵使你满腹经纶,纵使你天纵奇才,到头来亦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如今官场**,并非是以才论人,若无关系,若无显赫得背景,是难以在朝中崭露头角啊!”

    谈修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苏煦拱手一礼道:“在学问方面,可就多多劳烦贤弟了。”

    谈修瞧了眼苏煦,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苏煦从来就没有将郭淡视作宿敌,二人身处在不同的领域,不同的阶级,不可能出现太多的矛盾。

    他做这么多事,并不是针对郭淡,而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

    而他的利益,就是让他学生进入朝廷,帮他实现自己的抱负。

    他当初选择与郭淡合作也是为了这个。

    但如今局势有变,他也在判断与郭淡的合作还有没有价值。

    他并不在乎开封府是郭淡承包,还是官府回来,这又不影响得他的学院建设,他在乎的是,哪一边能够帮助到自己。

    他曾认为由郭淡承包,他可以控制住舆论,控制住开封府,但事实证明,郭淡在开封府的影响无处不在。

    这令他有些郁闷。

    连这点好处都没有,那显然帮助官府是对他更加有利。

    他今日给予那些知府帮助,将来那些知府也必将回馈他,那么他的学生将来在朝中,就能够平步青云,这就是他最终目的,另外,江浙商人入驻四府,他也可以从中控制住四府的经济,令南京学府成为大明第一学府。

    苏煦的选择,永远是根据自己的利益,而不是去针对某个人,他这么大年纪,早已经过了好勇斗狠那个阶段。

    而因为苏煦早在陈文勋他们刚刚抵达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在做准备,目前已经有大量得江浙商人来到开封府。

    也不得不承认,江浙地区的确是人杰地灵,除了打仗不行之外,其余方面都很厉害。

    不管是治理,还是做买卖。

    江浙商人可也是非常精明的。

    他们这些天没有干别的,就都在算,入驻卫辉府的收益和风险。

    他们都希望以最低的成本入驻卫辉府,理由就是,即便郭淡到时反扑,我们也不会亏损太多。

    他们提出的要求其实非常简单,就是好处要占尽,风险你们来担。

    就算是说抢劫,那也不能说错。

    其一,免除他们今年的所有税收,官府别问我们要一分钱。

    其二,他们要求作坊的租金,一年后再结算,且这租钱不能超过他们这一年中所得利润的一成,而且要根据他们的收益来算,如果他们赚得很多,那就给百分之几,但如果赚得不多,那就可以一成,里面还有很多细节,反正就是怎么对他们有利,就怎么干。

    其三,限制住粮价的同时,还不能够规定工薪标准,我们爱给多少是多少。

    还有诸多细节方面的要求,比如说,纺织作坊,就必须包括那些纺织机,是一体得,不给我纺织机,我们怎么开工。

    这一条条下来,等于他们都不需要花什么钱。

    但这回官府又不骂他们奸商,你们赶紧来,怎么样都行。

    为此,他们不惜逼迫吉贵重新开放的以前的潞王府,而且是以江浙商人的条件来租。

    吉贵也没有办法,虽说是皇家的,但要不开的话,万一发生暴动,他就得背这锅,他还是暂时开放了潞王府,但同时也马上上奏皇帝,是他们逼我开放的。

    这可比周丰他们当时入驻要爽多了,全部都是现成,官员们非常无耻的把那些纺织机等工具,全部送给江浙商人,但要算起来,这应该算是秦庄、周丰他们的。

    唯独没有送给他们的,就是温泉阁。

    那是属于朱翊鏐的。

    一诺钱庄。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秦庄冲着辰辰和曹小东激动道:“你们姑爷不是说,只要等上几日,他们就会顶不住吗?”

    周丰也气急道:“这可如何是好?如今我们失去了卫辉府,又得罪了官员,我们就算回京城也混不下去了。”

    如今他们全都是两头不着岸,会困死在这里。

    “哎呦!我的皮革作坊。”

    胡渊都哭了。

    辰辰忙道:“各位勿要着急,姑爷他一定有办法,我已经让人传信给姑爷,各位再等等。”

    “再等下去,可就什么都没了。”

    曹达口沫横飞,又嘀咕道:“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答应吕郎斋他们。”

    “你们这是干什么。”

    胡渡突然站出来,道:“你们对郭淡就如此没信心么?想当初我们遇到那么多困难,不也都闯过来了吗?我相信郭淡一定会想到办法帮我们度过此次危机的。”

    许寒也道:“不错,这时候我们更加应该团结。”

    周丰鄙夷道:“哼,你们还好意思说,这里面就你们晋商没有关门。”

    胡渡道:“我们昨日已经宣布关闭所有的茶庄,只要郭淡不来,我们茶庄绝不开门。”

    周丰双目一睁,惊讶地看着胡渡他们。

    这么讲义气?

    在这种时候入坑,你们晋商也真是够狠。

    其实并非这些晋商讲义气,而是这卫辉府临近山西,在他们看来,也算是他们晋商的势力范围,但是如今大量的江浙商人入驻,这令他们感到极其恐慌。

    如果让江浙商人打通与蒙古的联系,等于江浙商人同时控制着原料、生产,以及销售,那他们晋商还玩个屁。

    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是坚定的站在郭淡这边。

    不带任何犹豫的。

    决不能让江浙商人控制卫辉府。

    当然,郭淡在他们这里还留了一手,一直都没有用,虽然他们也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他们认为郭淡还是有机会得。

    ......

    京城。

    前几日还一片欢乐得总经理办公室,如今是一片愁云惨淡,而烛光令这种氛围更显得浓烈。

    郭淡坐在椅子上,双手枕于脑后,闭目不语。

    “夫君,一旦让江浙商人在卫辉府稳定下来,我们可能永远失去卫辉府。”

    坐在对面的寇涴纱面色凝重地说道。

    旁边的徐姑姑却略显好奇道:“你不应该没有想到这一点。”

    这跟官场没有关系,纯粹商业运作,徐姑姑认为郭淡不可能忽略了这一点。

    郭淡缓缓睁开眼来,苦笑道:“难道居士认为我现在是在演戏吗?我觉得我没有必要在你们面前演戏。”

    徐姑姑没有做声,静待下文。

    郭淡叹道:“我不是没有想到,而是对于我而言,最好的结果,就是能够速战速决,否则的话,我也不会采用这种窒息策略,而如今的话,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而即便胜,也是惨胜,我们可能要付出上百万两的代价......。”

    正当这时,杨飞絮突然走了进来,在郭淡耳边说了几句。

    寇涴纱、徐姑姑同时皱了下眉头,杨飞絮很少跟他这么亲近得。

    郭淡听罢,低声向杨飞絮道:“你叫李芳尘去钱库那边点算银子。”

    杨飞絮点了下头,然后便从后门出去了。

    寇涴纱忙问道:“夫君,出什么事了?”

    郭淡叹道:“讨债得来了。”

    “啊?”

    寇涴纱不明所以地看着郭淡。

    徐姑姑道:“是陛下来了。”

    “嗯。”

第七百二十章 以无招胜有招

    “卑职参见......!”

    “郭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朕方才收到消息,他们找来大量的江南商人接管卫辉府的作坊?”

    不等郭淡行礼,万历就焦急地质问道。

    因为郭淡之前也曾向他保证过,那些猪一般得对手,是挡不住他的这一波休克攻势,而现在情况又是峰回路转,万历再也坐不住了。

    郭淡讪讪道:“回禀陛下,卑职方才也收到了消息,卑职令陛下失望了。”

    万历听罢,紧张道:“也就是说咱们已经输了?”

    郭淡如实道:“输是没有输,只不过...只不过这回可能要亏损不少钱。”

    “亏...亏多少?”万历颤声问道。

    郭淡道:“至少百万两以上。”

    万历吸得一口凉气。

    心疼!

    心疼啊!

    “百...百万两?”

    万历的眼神就好像在说,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换个数字好么。

    郭淡抱拳道:“卑职有罪,因为卑职在灾情爆发之时,也没有想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当初在灾情中投入的几十万两,肯定是无法回本。再加上江南商人的到来,令卑职无法速战速决,今年四府的税收恐怕白白损失掉了,再加上我们的业务都将停滞一年.....。”

    这事出突然,完全没有预兆。

    他当初在灾情中投入那么多钱,预计是在秋收之后能够赚回来得,但如今就全部打了水漂,开封府是直接就废了他的租用契约,什么契约,官员如果要守契约,那谁还愿意当官,河南道将会送粮食过去赈济。

    不但打了水漂,还为了他人做嫁衣。

    说到底,这人算不如天算。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过得好半响,万历才回过神来,问道:“你现在还有多少把握能够取胜?”

    郭淡沉吟少许,道:“七成。”

    “朕要十成。”

    万历那胖胖的脸,透着一丝倔强,“这回朕一定要赢,不但要赢,还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也知道,这事还真怪不得郭淡,郭淡真是比岳飞还要冤,这不亏也亏了,既然自己已经是损失八百,那必须要让对方付出一千的代价,否则的话,这口恶气怎么也出不了。

    “卑职这回一定不会再让陛下失望。”郭淡抱拳道。

    万历突然又小声问道:“她还好吗?”

    郭淡道:“回禀陛下,她正在钱库点算银两。”

    万历点点头,然后便钱库那边走去。

    来到钱库里面,只见里面偌大的钱库,只有两个女人在里面,一个杨飞絮,还有一个就是朱尧媖。

    此时朱尧媖正在拿着一个账本在点算银两,当她见到万历突然到来,不免一惊。

    万历见到朱尧媖,脸色一喜,上前一步,“永.....!”

    “皇帝。”

    朱尧媖却是往后退的一步。

    万历也注意到朱尧媖有些抗拒,当即收住脚步,又偏头看向郭淡。

    郭淡顿时露出一脸委屈,好似说,这跟我可没有关系。

    万历又打量了下朱尧媖,见她面色红润,双目炯炯有神,与之前那个病怏怏得永宁公主,简直是判若两人,心里又稍稍松得一口气,只是微笑地点点头。

    他又向郭淡问道:“这里现在有多少银两?”

    郭淡心领神会,向朱尧媖招手道:“芳尘,你还愣着作甚,快些过来告诉陛下。”

    愣着作甚?万历一头问号地看着郭淡。

    这就是你对公主的语气吗?

    该死的,这可不是潞王,而是皇帝。郭淡神色一变,一脸谄媚道:“芳尘小姐,劳烦您给陛下介绍一下钱库的情况。”

    朱尧媖从未见过郭淡这番神态,不禁噗嗤一笑,但旋即又抿了抿唇,然后来到万历身前,道:“启禀陛下,根据账本上来看,这里一共放有二百三十六万两。”

    万历只想多和妹妹说上几句话,问道:“这账本不是你记得吗?”

    朱尧媖摇摇头道:“我是前几日才来到这里的,暂时还没有点算完。”

    “没事,没事,朕亲自来点。”万历乐呵呵道。

    郭淡闻言,却是不寒而栗啊!

    他知道万历不是在开玩笑,他真的会亲自点啊!

    事实也是如此,万历又掏出他那块龙丝帕,开始点算银子,眼神是如此的着迷。

    擦得亮亮的,摆放的整整齐齐。

    郭淡小声向朱尧媖道:“学着一点。”

    朱尧媖点点头,但眼中却充满着忐忑,她自问做不到如哥哥一样,这那是在点数,这就是一门艺术,经万历擦过的银子就是不一样。

    也不知过去多久......!

    “呼...!”

    万历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道:“没错,是二百三十六万两。”

    郭淡回头看去,整个钱库仿佛已经焕然一新。

    李贵小声提醒道:“陛下,时辰不早了,您得回宫了。”

    万历一怔,嘀咕道:“哎呦!光顾着输银子,把正事给忘了。”

    他立刻向郭淡问道:“这就是所有的钱吗?”

    郭淡小声道:“回禀陛下,其它钱庄还有几十万两,另外,我们还有几十万两货物潞王府,若算起我们对潞王府的投资,已经超过百万两。”

    万历立刻警告道:“这些钱可不能给朕亏了。”

    郭淡尴尬道:“陛下请放心,我对付他们的策略,就是将这些钱都放在仓库里面,以无招胜有招。”

    万历好奇道:“将钱放在这里,他们就会失败?”

    郭淡点点头。

    万历道:“那你早就该用这招。”

    郭淡讪讪道:“陛下,这钱放在这里,那咱们也挣不了钱啊!”

    万历眨了眨眼,心道,是呀!朕将银子放在他这里,就是让他去生银子。突然,他又偏头看向一旁的朱尧媖,道:“你有什么话要带给母后吗?”

    朱尧媖沉吟少许,道:“陛下,你帮我告诉母后,就说我在这里一切都好,这里的人对我都很好,我也很开心,让母后放心,哦,让母后也注意身体,女儿不孝,不能在母后身旁孝敬母后。”

    万历点点头,道:“好!朕会帮你转达的。”

    ......

    东阁。

    “申首辅,看来郭淡已经彻底输了。”

    许国叹息一声,向申时行道。

    如今争夺的关键,就在于卫辉府的危机,然而随着江南商人的入驻,卫辉府的危机迟早会被平息得。

    如此一来,郭淡几乎就没有翻盘得机会,因为他已经宣布明年就得关闭牙行。

    申时行长叹一声,问道:“元驭现在怎么样?”

    许国道:“一直待在家里,没有出过门,他已经递上三道辞呈,但都是石沉大海。至于王家屏么,他在不少人的劝说下,决定撤回辞呈,不过他似乎也受到不小的打击,最近一直忙于教皇长子读书,并未管理政务。”

    王锡爵早就回到京城,但一直闭门不出,谁也不见,也不上班,可见他就是铁了心要辞职,他这回是真没脸待下去,目前就是等着万历批准他的辞呈。

    申时行点点头,道:“如果我退下来,你认为谁最有希望出任内阁首辅。”

    许国忙道:“申首辅,事情还未到这一步。”

    “但也离这不远了。”

    申时行叹道:“我们必须要做好准备,如果我主动退下,我们还能够想办法不让他们控制住内阁。”

    ......

    反观言官那边,都已经在庆祝了。

    一旦卫辉府的危机解除,那就是为他们奠定了胜势,对方几乎是很难翻盘。

    他们可是一举击败了内阁和郭淡,这简直就是上天赐予的礼物啊!

    御史台。

    “这回郭淡可真是彻底玩完了。”

    宋景升抚须笑道。

    真是开心。

    他原本还真不是言官这边的,硬生生被郭淡逼着他站到言官这边,郭淡所作所为严重伤害到户部的权力,宋景升以及许多户部官员对此一直非常不满。

    “宋侍郎,目前还要以维稳为主,四府经过郭淡这些年的破坏,已经变得面目全非,那些新去的官员,又处处被郭淡的人刁难,也挺不容易,朝廷还是要给予他们的支持,免除他们一定的税收。”

    杨铭深向宋景升道。

    宋景升笑道:“杨大学士还请放心,我已经奏请陛下,免除卫辉府四成的税收,开封府三成税收,且不说官府重新接管那里,之前卫辉府、开封府的确遭受水患的破坏,免除一定的税收,也理所当然的。”

    杨铭深抚须道:“那老夫可就放心了。”

    宋景升突然道:“不过江南商人到底也是商人啊!”

    杨铭深呵呵道:“宋侍郎大可放心,目前我们需要依靠他们,暂时给他们一点好处,将来的话,他们若安分守己,那也就由他们在那里做买卖,他们若要向郭淡学习,那就是自讨苦吃。”

    李植突然道:“杨大学士可莫要高兴的太早,在我看来,郭淡小小一个商人,哪能劳我们兴师动众去对付他,若无内阁的支持,他根本不可能兴风作浪。”

    他此话一出,宋景升、杨铭深,以及在坐几个科道官纷纷看向李植。

    李植突然从袖中拿出一封信函来,道:“这是我前两天得到的情报,是有关宁远伯李成梁的。”

第七百二十一章 萧条的序幕

    卫辉府危机的解除,终于让言官集团能够腾出手来,继续围剿以申时行为首的内阁班子。

    其实一直以来,申时行永远是言官集团的最终目标,如今机会终于来临了。

    这官场就是一个文明版的斗兽场。

    虽然在官场中,不需要撕咬,不需要打斗,但二者本质上是没有任何区别得。

    就是你死我活。

    那么趁你病要你命,当然就是官场中的金科玉律。

    对敌人的仁慈,那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内阁在此次事件中,是连续出现误判,他们是严重低估了官员们的道德底线。

    以至于他们损兵折将,并且威望锐减。

    作为反对派,这时候要不上去狠狠踹上几脚,那真是对不住自己头上那顶乌纱帽啊。

    王锡爵已经废了,如今就剩下申时行在朝中苦苦支撑着,虽然申时行因为上回为了支持王锡爵,得罪了不少官僚,但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申时行还有着武将集团的支持。

    其中李成梁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那么只要再将李成梁给铲除,届时申时行可就是一个废人。

    以李植、张鹤鸣为首的御史台,率先上奏弹劾李成梁,奢侈无度,欺压百姓,谎报功绩,勾结权贵,垄断商民之利。

    在那份证据中,最后一条,其实里面是有郭淡的名字,郭淡在辽东地区得买卖,都是李成梁罩着的,基本上是畅通无阻,但是李植他们也不傻,因为万历的禁卫都还在一诺牙行,可见万历还是非常信任郭淡的。

    而且赈灾一事,谁心里都清楚,郭淡是被冤枉的。

    如果将郭淡拉进来,一箭双雕,那可能会弄巧成拙,再加上郭淡已经是没了牙得老虎,他们选择分而歼之,将郭淡的名字从里面划出。

    先集中力量对付内阁。

    这虽然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但没有说刷新朝中大臣的三观。

    好似李成梁突然从一个忠臣变成一个奸臣。

    其实一直都有御史、巡按弹劾李成梁,但是因为有申时行、王锡爵、许国的支持,故此他们一直拿李成梁没有办法。

    但这回不一样,这回内阁正处于最虚弱的时候。

    申时行已经无力再将此事压下去。

    这可真是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

    不少大臣纷纷上奏弹劾李成梁,就连蓟州那边的官员都递上奏折。

    因为李成梁之前仗着有人撑腰,大肆排挤政敌,谁若忤逆他的意思,他就把谁弄走,这些人心里那得多恨李成梁,他们立刻就冲在最前线,往死里弹劾李成梁。

    关键他们这一次还真拿出不少实证来,不是在颠倒黑白,李成梁也确实干了不少违法的事。

    然而,这回倒是没有跟以前一样,又变成一出狗血的官斗剧,因为申时行已经无力再跟他们斗,他选择了沉默。

    而万历虽然没有开朝会专门商谈此事,但是在大理寺、刑部审议之后,万历很快就下达圣旨,罢免李成梁在辽东的一切职务,仅保留宁远伯的爵位,让他回京养老。

    而李成梁的罢免也无疑成为压倒这届内阁的最后一根稻草。

    虽然万历没有在圣旨提到申时行、许国、王锡爵,但是从万历的态度来看,很大可能将要进行内阁重组。

    言官集团再一次大获全胜。

    真是连战连捷。

    这幸福来得真是太猛烈了,他们都有些应接不暇。

    我们真是太猛了。

    那么下一步就是选择申时行的接班人。

    在这种情况下,申时行担任首辅的日子,已经可以进入倒计时。

    他说得每一句话,都不会有人在意。

    然而,当初王锡爵能够入驻内阁,李植他们这些言官其实帮了大忙,他们就是希望王锡爵能够在内阁制衡申时行,哪里知道王锡爵进去之后,立刻就跟申时行穿一条裤子,令他们非常郁闷,这回他们显得非常慎重。

    因此他们也没有再接再厉,直接将矛头就对准申时行,他们希望先接班人给定下来,然后再对申时行动手,以免让人钻了空子。

    申府。

    “岳丈大人还未宁远伯得事伤神吗?”

    曹恪来到大堂,见申时行坐在里面,愁眉思索着,于是问道。

    申时行抬头瞧了眼曹恪,不禁苦笑道:“事已至此,伤神也无济于事,不过......。”他稍微顿了下,道:“不过我不能再在这个位子待下去,否则的话,会有更多人因我被弹劾啊!”

    对方的策略非常明显,就是先把他身边的人全给铲除,到时就剩你一个光杆司令,看你怎么办。

    其实之前申时行就打算早点退下,而李成梁的事,更加让他坚定自己的想法。

    再不退的话,自己在朝中所有的势力全部会被铲除。

    曹恪沉默少许,突然道:“岳丈大人,小婿并不认为,岳丈大人已经彻底输了,要不再等等看。”

    申时行好奇道:“你此话从何说起?”

    曹恪道:“此事的起因,皆因郭淡,而非是内阁,只要郭淡还未输,那么这场较量就没有分出胜败。”

    申时行皱眉道:“之前老夫也认为郭淡肯定不会轻易放弃的,但是他那一招,如今已经被对方破解,他恐怕也无力回天。”

    曹恪道:“但是陛下的禁卫还留在一诺牙行,还保护着一诺钱庄,如果郭淡真的毫无价值,那陛下也不会再废这么大的功夫去保护郭淡。小婿始终觉得,此事并非那么简单。”

    但如果他此时一诺牙行转转,估计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此时此刻,一诺牙行的士气跌落至低谷,每一个员工都是无精打采,而不像以前那样朝气蓬勃,跟内阁比起来,除了人多一点,差不了多少。

    至于郭淡么,也就是天天跟着徐姑姑、寇涴纱、朱尧媖腻歪在办公室。

    这可能是一个很好的小电影题材,但绝不是什么商业大片该有的样子。

    “陛下罢免李成梁,是因为我们的蚕食鲸吞计划吗?”

    郭淡放下茶杯,向徐姑姑问道。

    徐姑姑道:“李成梁不同于别得将领,他关系着整个辽东地区的安定,陛下不见得会因为这个原因,而轻易就罢免李成梁,这最多只是一个次要原因。

    主要还是因为李成梁的确越界了,我以为陛下其实是很早就想对李成梁动手,只是由于申时行他们还能够控制住李成梁,暂时还不会失控,但是如今内阁已经是岌岌可危,对于朝堂和边境的控制已经是非常薄弱,陛下当然就不放心李成梁,此时陛下果断选择罢免李成梁,也在情理之中啊。”

    郭淡皱眉道:“换而言之,申时行他们已经离下位不远了。”

    徐姑姑微微往后靠去,笑道:“这就得看你了。”

    “看我?”

    “嗯。”

    徐姑姑点点头道:“申时行他们肯定是回天乏术,照此下去,即便陛下还信任他,他也不会再继续待下去,就如同王锡爵一样,但如果你能够重创对方,申时行可能能够起死回生。”

    郭淡叹道:“我也不想拖下去,我当初也想一波带走他们,但可惜被苏煦那老儿坏了我的大事,弄得我现在也是元气大伤。不过这胜利的天平已经渐渐向我倾斜,只不过比较缓慢而已。”

    徐姑姑惊讶道:“可你什么也没做。”

    “想知道答案?”

    郭淡笑问道。

    徐姑姑点点头。

    郭淡站起身来,“跟我来。”

    他带着徐姑姑来到集市得一家衣饰店。

    “哎呦!郭校尉来了,欢迎,欢迎。”

    那衣饰店的店主,见到郭淡,急忙迎了出来。

    此人名叫陈锦,裁缝出身,以前在秦家绸缎庄做事,如今自个出来做点小买卖,之前生意一直都非常不错。

    虽然郭淡已是日落西山,但京城商人可不敢怠慢这位曾今得扛把子。

    “老陈,最近生意怎么样?”

    郭淡随口问道。

    陈锦苦叹道:“哎呦!别提了,如今的生意可真是越来越难做了,我现在都不知如何是好。”

    “慢慢来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就怕等不着那天了。”

    陈锦摇摇头,又问道:“郭校尉,一诺牙行明年真的会关门吗?”

    郭淡点点头,道:“如无意外,应该是的,其实我也有些累了,想休息休息。”

    说着,他突然走到一件衣裙前,“这件裙子不错。”

    他伸手取了下来,隔着两步远,往徐姑姑身上比划了一下,道:“就这件。”

    出得衣饰店,徐姑姑纳闷道:“你是来买衣服的?”

    郭淡将那件衣裙递给徐姑姑。

    徐姑姑道:“我不要。”

    “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郭淡笑道。

    徐姑姑递去两道困惑得目光。

    郭淡只是微微一笑。

    徐姑姑犹豫少许,这才接过那件衣裙来。

    郭淡道:“居士难道没有注意,方才老陈在记账的时候,这件衣裙是最近五日来,他们店里卖出的唯一一件衣裙。”

    徐姑姑哪会注意这些,问道:“就算如此,那又能说明什么?”

    郭淡叹道:“说明我大明商业已经进入一个萧条周期,无数店面都将会关门歇业,无数市民将会失业,而卫辉府、开封府届时将会彻底崩溃。”

    徐姑姑美目一睁。

第七百二十二章 都得死

    卫辉府。

    随着江南商人的入驻,卫辉府已经恢复到往日的安定。

    不过这人气似乎还未恢复过来,以往在卫辉府的街道上,永远都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城门前更是拥堵不堪,但如今不管街道上,还是城门前,来往商队是少之又少。

    但是他们都相信,恢复只是迟早的事,因为所有的作坊,都已经重新开始营业。

    员工也都回去工作。

    来往的商人自然也会渐渐多起来。

    吕郎斋终于可以安心的坐在知府的位子上,开始整顿政务。

    而他的最终目的就是要回到以前的制度下。

    那么首先要做的就是增强官府权力。

    郭淡破坏最大的就是削弱官府的权力,利用三院相互制衡,让一切变得更加公平。

    吕郎斋立刻就废除由商人来负责帮员工交税的规定,他将居民区强行划分出一个个里坊,然后由他指派人员前去收税,居民区的工商业者,就是以人头来缴税。

    商人也就是一个普通的百姓。

    但是农税的话,他就以土地面积来算。

    梁馗他们那些大地主自然非常不爽,你这么精明,你怎么不去做买卖,还当什么知府,一方面限制我们粮食涨价,但是令一方面又以田地来算税。

    之前郭淡在的时候,那统一都是按人丁来算税。

    地主只需要帮雇农交税,这也是促使他们改善农业工具得动力,少个人,他们就少交点税,也少付一点工钱。

    但是刚刚入驻的江南商人非常开心,他们虽然赚很多钱,但也是一个人,以前这里的商人还需要帮员工交税,而如今他们只需要帮自己交税。

    这多爽。

    当那些大地主去找吕郎斋讨论的时候,吕郎斋是非常强势,就是要这么干,你们不交试试看。

    如今卫辉府最强势的还是商人,地主不再像以前那么强大,故此梁馗他们也只能忍着,好在今年会大规模免税,要交也交不了多少。

    可见这吕郎斋是非常有手段的,他不是要投靠商人的怀抱,只不过目前,他得依靠江南商人来稳定住局面,暂时先不动他们,先把那些地主给整服了。

    等到大势已定,他再掉过头来,增加商税。

    可以预见的是,到时他增加商税,地主也肯定会拍掌叫好。

    这么一来,权力就都将集中在官府手中。

    从官员的角度来说,他这么做是非常正确的。

    ......

    而那边张士富也正式接管了卫辉府最大的纺织作坊,这可是卫辉府最赚钱的买卖。

    “张兄,恭喜,恭喜啊,你这纺织作坊可就跟白捡得一样。”

    一个年级与张士富相当得中年男人,笑呵呵地言道。

    此人名叫沈淮,乃是南京的丝料商人,也是张士富最大的供货商。

    “要不是白捡的,我可也不敢去捡啊!”

    张士富摇摇头,又道:“不瞒你说,我这一辈子,可也没有干过这么大的作坊,养着这么多的工人,这压力可也不小啊!”

    沈淮道:“这可都是现成的,那秦老头至今都下落不明,也没有人能够与张兄您竞争,张兄又何须担忧。”

    “借你吉言。”

    张士富还是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

    忽闻前面有人呵斥道:“好你一个妇人,竟敢偷东西。”

    又听一个女人道:“俺...俺可没有偷。”

    张士富当即走过去,只见一个管事的正在怒斥一个妇人,不禁问道:“出什么事了?”

    “东主!”

    那管事的见张士富来了,急忙走到跟前来,道:“东主,小人方才发现这妇人偷咱家的布。”

    那妇人辩驳道:“俺没有偷,俺也只是想拣一些碎布回去,以前那东主可是准俺们捡的。”

    那管事见那妇人还敢反驳,不禁鼓着双目道:“那是以前......。”

    “够了!”

    张士富瞪了那管事一眼,又向那妇人道:“这一次就算了,下回可不准了,若再发现的话,你就不用来了。”

    那妇人委屈地瞧了眼张士富,“是,俺知道了。”

    说罢,那妇人便将布袋里面的碎布给拿出来,放回到原地,然后瘪着嘴离开了。

    张士富又向管事的道:“这里这么多人,每一个人犯错,你都这么吆喝,你吆喝得过来吗?”

    “是,东主,小人知道错了。”

    “你错是没错,就是不爱动脑子,管理这么多人,纯靠蛮力,怎么管得过来,在做任何事之前,记得先动动你的脑子。”

    “小人记住了。”

    ......

    “张姐,你怎么哭呢?”

    “呜呜呜...俺就想拣一点碎布回去,他们就冤枉俺偷东西。”

    “哼...这些商人可真是奸诈,工钱就减了咱们三成,还得咱们自己交税,如今连拣点碎布回去都不行,可真是岂有此理。”

    “谁说不是了,以往俺一个人就能够养家,如今俺们两口子才勉强养活这一家子人。”

    ......

    而他们心心念念的东主,自江南商人入驻卫辉府以后,郭淡就来信,让他们先回京,他们都是灰溜溜得离开了卫辉府。

    当然,吕郎斋也没有痛打落水狗,继续追杀他们,反而还在他们面前秀了一把。

    你们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敢跟官府作对,没有你们,卫辉府照样转,真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就算我今日放过你们,今后也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奖池大厅。

    秦庄、周丰、曹达、胡渊、陈平、陈方圆等一个个大富商,就如同一只只被斗败得公鸡,垂头丧气地坐在里面,闷不吭声。

    “各位,没有必要这样吧!你们这表情,我感觉就算自己从这里跳下去,也不能恕罪啊!”

    来为他们接风洗尘的郭淡正端着一杯酒,斜靠在阳台得围栏上,冲着这群富商笑呵呵道。

    周丰抬起头来,看着郭淡,没好气道:“我们现在可不好意思怪罪你,毕竟贤侄损失得比我们多多了,明年一诺牙行都得关门了。”

    曹达点点头道:“咱们还能够凭借手中的股份赚回点钱来。”

    陈平挺不好意思道:“既然你们都知道郭贤侄亏了不少钱,你们还这么说。”

    他赚得是盆满钵满,这一次事件对他的打击是最小的。

    周丰道:“咱们丢了卫辉府,这咱们倒不会怪郭贤侄,毕竟这事本就不是郭贤侄的错,可是他不该让咱们主动关门,跟官府作对,如今咱们可也把那些官员都给得罪了,那些官员又岂会放过咱们。”

    现在他们是真的两头不着岸,以前他们在京城可都是有靠山的,如今那些靠山可恨死他们了,他们又没有皇帝的庇佑,想想都可怕啊!

    这可是生死存亡,他们对郭淡当然有怨气。

    郭淡笑道:“我让你们关门,可不是让你们帮着我跟官府作对,而且避免你们赔的倾家荡产。”

    周丰好奇道:“此话怎讲?”

    郭淡招招手,“你们过来看看。”

    这些大富商立刻起身来到阳台上。

    郭淡指着赛马区,道:“你们看看,与以前有何不同?”

    周丰叹道:“不用你指,瞎子都看得见,这客人都已经所剩无几了。”

    曹达哽咽道:“看来以前的那些老主顾再也不会来光临咱们了,就算官府不对付咱们,咱们也完了。”

    郭淡一翻白眼,道:“你们未免也太高估了自己了,人家为了你们,会连吃喝玩乐都放弃,切!这跟你们没有一丝关系,而是整个经济都出现了问题,大家手中的钱变少了,自然也不敢乱花费了。”

    秦庄诧异道:“整个经济出了问题?”

    郭淡点点头,道:“在一个月前,我们钱庄就锁死了近八百万两白银,再加上每年需要上缴得税收,打四百万两算,一共就是一千二百万两,虽然这对于整个大明来说,这也不是非常多,但同时我关闭了钱庄,导致货币难以再快速流通,以及我抽身时,将大量货物兑换成白银......。”

    秦庄突然哆嗦了下,道:“我明白为什么郭贤侄让我们将大量的余货补偿给员工,而不发一钱。”

    郭淡笑着点点头道:“再加上他们自己作死,降低员工的工钱,所以现在需要消费得市民手中,都是货物,但没有银子。是,卫辉府能够恢复生产,但问题是,他们卖给谁,换而言之,他们生产的越多,就赔得越多。我们的确损失了不少,但是至少我们是活着的,而他们......都得死。”

    周丰他们面面相觑。

    “呵呵!”

    周丰突然乐了,道:“只要能够出这口恶气,就算亏点钱,我也愿意。”

    “那我们静待这一出好戏。”曹达笑得眼睛都没了。

    他们也不傻,现在他们穷的就只剩下钱了,等到大家都缺钱的时候,他们就将成为救世主啊!

    .......

    卫辉府。

    温泉阁。

    “哎呦!公公可真是英明神武,幸亏公公早有吩咐,减少产量,否则的话,咱们现在手中可得挤压不少货物。”

    胭脂作坊的掌柜,一脸谄媚拍着吉贵得马屁。

    吉贵问道:“这个月出货减少了多少?”

    “哎呦!足足一半多啊!”

    “呵呵!”

    吉贵笑吟吟道:“郭淡这小子可真是厉害,连减少多少都能够算准。”

    ......

    大名府。

    “这卫辉府不是都已经恢复过来了吗?怎么这河道上得船只还不见增加啊!”

    大名知府程归时来到河道上视察,发现河道上的船只没停几艘,不禁感到非常诧异。

    忽听前面传来一声哀嚎,“李通,你个王八蛋,你不得好死,别让老子再遇见你,你个天煞的......。”

    程归时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在河边上破口大骂,皱眉道:“那不是曹贵和吗?”

    他走了过去,道:“曹贵和,你在这鬼哭狼嚎什么?”

    曹贵和见到程归时,忙道:“程知府,您来得正好,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程归时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曹贵和立刻道:“程知府有所不知,前些时日,那李通将这里的仓库、船队卖给了我,结果我接手之后,这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我原本以为卫辉府恢复过来,又会跟以前一样,结果...结果根本就不是。”

    程归时好奇道:“本官也很好奇,为什么这来往的商船越来越少。”

    “这我也不清楚。”

    曹贵和哭丧着脸,“而且我如今还得花钱去修葺这些仓库、船只,这可真是亏死我了,李通,你个大骗子。”

    ......

    南京。

    一家酒肆内。

    “铜钱?”

    那掌柜得看着顾客递来的十枚铜钱。

    那顾客道:“怎么?铜钱就不是钱么?”

    “不是,不是。”

    掌柜的道:“只不过.....。”他指着边上的木牌道:“上面的写得很清楚,铜钱得话,就得五十文钱,但客官你若拿银子付账,就只需要三分银子。”

    “铜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值钱了。”

    “唉...这我也不清楚,近日大家都拿铜钱来买东西,这银子都不知道上哪去呢。”

    “这样啊!”

    ......

    南京,一诺钱庄。

    “三哥可真是厉害,短短两月,就能够筹得千万铜钱,小弟佩服!佩服!”

    寇义向刚刚到来的胡渡拱手笑道。

    “不敢,不敢。”

    胡渡道:“这铜钱可比银子好弄多了,咱们拿着银子去换铜钱,傻子都会来跟咱们换。倒是寇管家的手段,令我真是佩服不已,这么快就将那些铜钱给散了出去。”

    寇义摆摆手道:“我就是一个干活的,说到底这都是我家姑爷想出来的办法,当初我们不是与许多纺织作坊有合作吗?我就拿着银子和铜钱给他们,让他们将银子自个留着,将铜钱都发给那些员工,每个员工每个月,还多给十文钱。”

    “妙哉!妙哉!”

    胡渡哈哈笑道:“这一下子涌入这么多铜钱,这银子只怕是找不着了。”

    ......

    山西大同。

    “塔塔木哥,这事就拜托您了。”

    许寒向一个身着异服的蒙古人拱手一礼道。

    名叫塔塔木的蒙古人笑道:“老弟见外了不是,我虽还未与郭淡见过面,但是自他掌管卫辉府以来,别说咱们的买卖好了多少,就连边境战事都少了,我当然会支持郭淡,你且放心,今年之内,我们不会再往卫辉府进货。

    再者说,你们之前卖了那么多货物给我们,我们暂时也不需要。哈哈......!”

    “好说!好说!”

第七百二十三章 崩盘

    虽然牙行的员工每天都还在上班,但其实对外业务几乎已经停了下来,包括马赛,马赛的盈利已经创造历史性最低,但还在继续往这方面努力着。

    牙行周边也是一片萧条。

    但凡事都有两面的,萧条的环境为郭淡和朱尧媖创造出一个非常良好的晨跑环境。

    恢复过来的朱尧媖,已经勉强可以跟上郭淡的步伐。

    “我听小小说,你以前也经常跑步。”

    朱尧媖俏脸红扑扑地瞧了眼郭淡。

    “嗯。”

    郭淡点点头。

    “为什么?”

    朱尧媖好奇问道。

    她曾以为郭淡是为了帮助她,故此晨跑,但事实并非如此。

    “很简单,你绣花也需要针线,而任何工作都需要好的身体,我希望每天都能以最佳的状态去工作。”

    “原来如此。”

    朱尧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目光瞟了眼边上的一条小巷,脚步也停了下来。

    郭淡也停了下来,走到朱尧媖身边,道:“你在看什么?”

    朱尧媖指着那条小巷,道:“以前有一个大娘每天早上都在这里卖葱油饼,我和小小她们都很喜欢吃。”

    “然后呢?”

    “可自从你不再发工钱之后,就很少有人来买葱油饼,近几日我发现那大娘已经没有再来这里卖葱油饼了。”朱尧媖惋惜道。

    郭淡笑道:“所以你是希望我改发工钱?”

    “可以吗?”

    朱尧媖转过头来,清澈的双眸充满着期待地看着郭淡。

    “当然不行。”

    郭淡又转身继续往牙行那边跑去。

    “为什么?”

    朱尧媖追了过去,道:“自从你这么做了之后,小小她们都显得闷闷不乐。”

    郭淡笑道:“没有风雨,哪有彩虹。”

    .....

    “爹爹爹爹爹爹!”

    回到宅院,就见那寇承香挣脱奶妈的大手,迈着蹒跚的步子朝着郭淡一头撞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得太好,寇承香生得虎头虎脑,力气又大,经常就是横冲直撞。

    “儿子!”

    郭淡张开双手。

    “快些拦住香儿。”

    听得一声疾呼。

    几个奶妈条件反射似得,一把就搂住寇承香。

    郭淡眼睁睁地看着就在眼前的寇承香被抱走了,郁闷站起身来,回头看向在台阶上遥控指挥的寇守信。

    “你看甚么?”

    寇守信当即怒目相向:“你这一身臭汗,熏到我宝贝孙子怎么办?”

    郭淡眼眸一转,突然一把将寇承香抱过来,快步往浴房那边走去,“走,陪爹爹洗澡去。”

    “你干什么,哎呀,你小子造反啦,走慢点,你倒是走慢点呀,可别摔着我得宝贝孙子了。”

    气得寇守信在后面是追着骂。

    寇承香睁着大眼睛瞅着气喘吁吁的爷爷,是格格直笑。

    如今又没有什么事可干,郭淡也不需要每天准时去上班,他是陪着寇承香玩到上午时分,才晃悠悠的去到牙行,都已经不走正门,死气沉沉的正门,他也不是很喜欢。

    从后门入得办公室,只见徐姑姑、寇涴纱正坐在沙发上喝茶聊天,而朱尧媖则是坐在办工桌前,拨打着算盘。

    “在聊什么?”

    郭淡一屁股坐在寇涴纱身边,很自然的伸手搂住寇涴纱。

    “啪!”

    寇涴纱狠狠拍了下他的手,瞪了他一眼。

    郭淡可怜兮兮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背。

    徐姑姑笑道:“我们在聊有关铜钱的故事。”

    郭淡愣了下,旋即问道:“南京那边来信呢?”

    “嗯。”寇涴纱从边上拿起一份信函递给郭淡,道:“这刚刚来的,信上说他们已经将准备的铜钱全部用了出去。”

    “方便赐教吗?”

    徐姑姑将一杯茶放到郭淡面前。

    “居士言重了,这可谈不上什么赐教。”

    郭淡端着茶杯,呷了一口,又放下茶杯,道:“记得居士曾说过,目前对于我而言,是非常困难的,将起未起,似强非强,事实也正如居士所言,我手中的金钱还不足以帮我渡过眼前的难关。那么我只有想办法去控制别人手中的钱。”

    徐姑姑、寇涴纱异口同声道:“控制别人手中的钱?”

    就连一旁的李芳尘也抬头看向郭淡。

    这是仙术么?

    郭淡笑道:“我不知道你们是否听过‘劣币驱逐良币’的理论,就算没有听过,也应该亲眼见过,当年大明宝钞就非常霸气得将市场上的铜钱驱逐的一钱不剩。

    换而言之,当破损的铜钱同样具备一文铜钱的购买力时,那么市场就会充斥着破损得铜钱,而那完整无缺的铜钱都会消失不见,这就是所谓的‘劣币驱逐良币’。”

    徐姑姑、寇涴纱稍稍点头。

    这个并不难以理解,因为明朝经常发生这种情况。

    但是朱尧媖似乎有些不能理解,毕竟她涉世不深,凝眉思索着。

    徐姑姑若有所思道:“相对于白银而言,铜钱就是属于劣币,当你在南京洒出大量的铜钱,并且鼓励大家都用铜钱交易,自然就会导致市场上的白银变少。”

    “就是这么简单。”

    郭淡点头笑道:“既然我手中没有大量的白影银势,那我就让白银全都待在家里,不准它们出门。”

    “这可不简单。”

    徐姑姑摇摇头,听着是简单,但没有几个人能够想到,还能够这么操作,笑道:“那些江南商人几乎是照搬原抄,且作坊、工具、工匠都是现成的,但结果却可能是截然相反。”

    郭淡摇摇头道:“如果他们是照搬原抄,那死得可能就是我了。”

    徐姑姑递去两道疑惑的目光。

    郭淡突然又将手伸向寇涴纱的腰间,轻轻搂着她,不等她发表,便抢先问道:“夫人,考考你对自己的夫君有多么了解,你认为夫君我跟所有的商人最不同得是哪点?”

    果然,寇涴纱并没有再在意郭淡的手,认真思索一会儿,突然道:“花钱!如果说夫君与其他商人最不同的,应该就是花钱。”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她对于这一点都相当不理解,光牙行来说,郭淡花得钱,要比赚的钱多多了,这才有了股份制度,股份制度就是帮助郭淡可以花更多的钱,这钱甚至远超牙行的价值。

    当初牙行几番面临工资都发不出的窘境,花得寇涴纱心惊胆颤,对此她是记忆犹新,任何一个商人,都是想着怎样吸更多的钱进来,而不是花更多的钱出去。

    “正确!”

    郭淡打了个响指,道:“我一直都在说,会赚钱的人多得是,隔壁小巷卖葱油饼的大娘都会赚钱,最难的是花钱,如果他们学不会这个,那就是在东施效颦。”

    徐姑姑见郭淡是充满着信心,而且轻描淡写间是全盘托出,笑道:“看来如今谁也挡不住你了。”

    郭淡点点头道:“危机已经降临了。”

    ......

    大名府。

    “大人,你可得为我做主啊!我是被李通给骗了。”

    曹贵和真是跪在地上,向程归时哭诉道。

    程归时一脸为难道:“我也很想帮你,但是我现在上哪去找李通,这话又说回来,当初你自己贪心,买了他的仓库和船队,这做买卖当然有亏有赚,你不能亏了钱,就连船夫的工钱都不给。

    关于李通得事,咱们以后再论,你现在赶紧将船夫的工钱给付了,倘若这事闹大了,本官也只能秉公执法。”

    “大人。”

    曹贵和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地看着程归时。

    原来他已经两个月没有支付船夫工钱,这可真是要了命,那些船夫联合起来,直接霸占了河道、仓库,以及船只,威胁曹贵和,要是再不发工钱,我们就将你的船给拆了。

    烂船且有三斤铁,更何况你这好船。

    对方人多势众,曹贵和的爪牙不够用,他只能跑来找程归时求救,但程归时心想,你不发工钱,大名府可能发生暴动,到时我就得担责任,那结果当然就只有一个,你就安心去死吧。

    然而曹贵和只是冰山一角。

    当初郭淡投入最大的就是运输队,到了关税阶段,他更是依靠廉价的运输费用,垄断了整个商贸运输。

    而这一切的基础是建立在贸易繁荣得情况下,一旦贸易停滞,最先崩溃得肯定就是运输。

    因为运输需要的人力物力都是巨大的,又不能临时去找人,你得养着那些船夫。

    而郭淡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将手中船队、仓库全部卖了出去,是一点都不剩。

    他这刚脱身,整个贸易就开始进入停滞阶段,而那些接盘侠立刻就承受不住了。

    他们就不肯发工钱,你船夫又没有干活,你凭什么拿工钱,船夫认为我没有干活,但我也待在船上的,我没有去干别的事,你最多不发我奖金,基本工钱还是得给啊。

    到处都发生冲突。

    船夫成天忙着要工钱,这运输自然就停滞下来,对于贸易更是雪上加霜,货物、银子都不太敢出门。

    进入恶性循环阶段。

    整个运河在一夜之间突然崩溃,大量依靠运河而生的店铺是成片的关门,大量的失业船夫在岸边晃荡。

    但其实这一切是早有迹象,因为运输之所以停滞,肯定是因为经济进入了萧条时期。

    而经济之所以萧条,导火索主要就是因为郭淡抽身时,将市场上活跃的白银全都给吸走了,同时又散出大量的存货,补偿员工。

    导致百姓手中都是货物,没有白银,缺乏媒介,这贸易怎么可能繁荣的起来。

    要知道郭淡在卫辉府的时候,可是律法上要求必须发银子,不能以货抵工,目的就是促进交易。

    卫辉府的市场就非常繁荣。

    百姓什么都得拿钱去买。

    不仅如此,他在各地还捐不少钱给教育和医疗,他都是直接撒钱,这又带动了一批商人,他这一撤,投资也都给撤了,跟着他沾光的商人看着是一个个倒下。

    关键郭淡还从中使坏,他在临走前,以非常低廉的价格出口蒙古不少货物,保证他们暂时不需要迫切的进购卫辉府的货物,同时又联合晋商阻断卫辉府与蒙古的贸易,而在江南地区,他又花了整整十万两,制造了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

    导致大量的白银都被藏在家中。

    目前卫辉府还是非常依赖与蒙古的贸易。

    而且卫辉府要运转起来,必须需要大量的白银,江南地区是白银最活跃的地带,江南出问题,这又导致市面上白银变得更加紧缺。

    作为生产中心的卫辉府...真的就是直接猝死。

    是一点预兆都没有。

    商人都没有反应的机会,因为大量的商人就是来自江南,他们以为自己的货物销往江南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但他们没有想到,郭淡是围魏救赵,这问题还就出在江南,江南地区的百姓都将银子存着,不轻易买东西。

    他们刚刚生产出来第一批货物,结果买家直接告诉他们,我们不要货了,原因很简单,我的店铺都关门了。

    这可真是要了亲命。

    “你们这群刁民,快快住手。抢劫啊!抢劫啊!快来人啊!”

    卫辉府的码头上,只见张士富焦急得大喊道。

    然并卵。

    一个个工人冲上货船,将一箱箱货物扔下来,扛着货物逃之夭夭。

    “你这个大奸商,冤枉我家婆子偷东西,老子踹死你。”

    一个大汉扛着张士富的货物,还顺便狠狠一脚将张士富踹到在地,摔得是七荤八素。

    他还想跑路,因为他也有两个月没有发工钱,他手中确实没钱发,他的钱都变成货了,但郭淡是要他们死,一个都别想跑。

    郭淡的人一早就通知纺织作坊的员工,他们要跑路了,快去抢东西。

    张士富可是江南一代有名的绸缎商人,他尚且都如此,其余商人的境地那真是可想而知得。

    这卫辉府城内的情况是更加恐怖,大量的员工冲入自己作坊、店铺、仓库,反正是见什么抢什么,因为他们都知道东主是肯定发不出工钱,那亏谁也不能亏自己啊。

    有道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不少作坊还发生激烈的冲突,结果那些商人被打得是鼻青脸肿,满地找牙。

    其实他们到来之后,员工一直都有怨气,因为他工钱降了不少,福利也降了,关键还得自己交税,即便如此,你们还要拖欠我们的工钱。

    这真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七百二十四章 雪崩之下

    大风起兮云飞扬!

    相比起这一场风暴而言,之前卫辉府的失业潮,那真是小儿科。

    不算个事。

    然而,卫辉府的江南商人并未在第一时间去想办法解决,而是选择跑路,这直接导致卫辉府突然死亡。

    而卫辉府作为生产中心,这突然死亡,对于整个贸易而言,那更是雪上加霜。

    而这回卫辉府失控,可是伴随着一些暴动,而不是百姓们只坐在官府门前。

    卫辉府,一诺钱庄。

    只见两个小脑袋,从墙边探出来,正是辰辰和曹小东。

    “真是好可怕啊!”

    曹小东看着那些扛着货物在街道上飞奔得百姓,甚至有不少身影他们都还是认识的,以前都是老实人,如今个个都是面目狰狞,不禁也是吓得心慌慌。

    辰辰吞咽一口,道:“小东,你说他们会不会抢到咱们头上来。”

    这话音刚落,就听得墙外有人道:“大哥,这钱庄里面肯定有钱,咱们要不进去瞅瞅。”

    两个小家伙吓得头都缩回去了。

    又听得一个粗犷得声音,“你是抢疯了吧,这可是郭淡的钱庄,咱们现在可就指望着郭淡回来救咱们了。咱们去那边晋商的茶庄瞅瞅。”

    等到脚步声远去,两个小家伙才慢慢探出头来,面面相觑,慌得一逼。

    .....

    作为知府的吕郎斋,最近正在各县城视察,因为这事先完全没有预兆,是突然就崩了,他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是传来的消息,已经吓得他府城都不敢回了。

    赶紧去般救兵。

    而卫辉府能够救他的,就只剩下李如松。

    “李总兵,难道陛下派你来此镇守,就是让你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干吗?”

    吕郎斋直接跑到军营去找李如松,质问李如松。

    明朝自土木堡之后,武将彻底走向衰弱,文官变得非常强势。

    李如松最近心情非常不好,因为他爹被罢免了,而令他爹被罢免的,就是吕郎斋这一派得大臣,他都恨不得吕郎斋死,怎么可能会去救。

    “吕知府,此事我派人去打探过,是那些商人先不讲信用,不按时发工钱,还想着跑路,这才激怒那些员工,他们只是争取自己所得,他们也没有到处打砸抢烧,这并不算暴动,至于有没有违法,那就得看吕知府您怎么判,这不归我管。”

    “你....!”

    吕郎斋指着李如松,道:“好你一个李如松,你休当本官不知,你与那郭淡本就是一丘之貉,说不定这事就是郭淡与你联合起来搞的鬼,你们是想要造反啊!”

    李如松突然偏头看向身旁站着一个布衣。

    那布衣低声道:“大人还请放心,小人绝不敢欺骗大人,我们东主确实是说,想打就打,无需顾虑太多。”

    李如松站起身来,缓缓走向吕郎斋。

    “你...你干什么?你别乱来啊!”

    吕郎斋吓得是连连后退。

    李如松突然举起蒲扇大的巴掌,直接就扇了过去。

    啪!

    “哎哟!”

    打得吕郎斋摔倒在地,嘴角破裂,还掉了两颗牙。

    李如松是长长出得一口气,只觉整个人是精神气爽啊!

    ......

    卫河边。

    几个乡绅站在河畔边,看着热闹非凡得府城,真的是隔岸观火啊。

    “王老,这里属您辈分最高,您说该怎么办吧?”

    梁馗看向以前的法院院长王煜。

    卫辉府的农业非常稳定,都是城里在乱。

    王煜抚须笑呵呵道:“这都是他们咎由自取,怨不得人,不过老朽倒是觉得此事商人虽有责任,更主要还是因为那吕郎斋刚愎自用,独断专行,以至于酿成大祸,老朽以为还是得将事实告知百姓。”

    梁馗笑道:“王老所言,真是我等心中所想啊!”

    对于他们而言,他们是既恨吕郎斋,又恨江南商人,但百姓现在就揪着商人在打,他们觉得也得去“照顾”一下吕郎斋,以及那些官员。

    于是他们开始制造舆论,将怒火引向吕郎斋。

    这不痛踩落水狗,更待何时。

    .....

    开封府。

    “士富,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苏煦看着鼻青脸肿得张士富,可真是吓坏了。

    这才过去多久,怎么就会闹成这样。

    死里逃生的张士富躺在床上,是痛苦的直摇头,“没了!没了!我的货全没了。”

    苏煦又问道:“士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士富一脸困惑道:“我也不知道,突然间,好像这银子都消失了一般,没有人来买货,也没有船队运货,就是有许多许多人来问我要钱,问我要钱......。”

    一旁的谈修道:“苏兄,他现在惊魂稳定,你也问不出什么来,等休息好了再说吧。”

    苏煦闭目一叹。

    来到厅外,苏煦狠狠一掌拍在桌上,悔恨不已道:“这都怪我,怪我呀,要不是我叫他们来,这事就不会发生。”

    一旁的谈修没有做声,这事的确怪苏煦,要不是他野心太大,也不至于如此。

    正当这时,李铭突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师公,出事了,不少学生要求退学回家。”

    谈修惊讶道:“退学?”

    李铭点点头道:“好像是说他们家...他们家出了事,已经没钱再让他们在这里读书。”

    苏煦身子一晃,李铭急忙上前搀扶着苏煦,“师公。”

    “完了!完了!”

    苏煦面露恐惧之色。

    他的梦想全寄托在南京学府,要是南京学府垮了,那他就真的会崩溃。

    开封府虽然不至于直接猝死,毕竟这里可不是商品经济社会,但是开封府的私学院经济也开始面临崩溃,这货币匮乏,哪还有钱让家里的孩子上这读书。

    家里有田地,回家不用花钱,在这里什么都得花银子。

    大量学生开始退学,而这些学府幕后的金主,也表示无力再支持他们。

    因为银子太过宝贵,导致大家都将银子藏了起来,连一分银子都不愿意花,江南地区都开始在以货易货。

    然而,私学院崩溃,又导致开封府的经济也开始崩溃。

    周边的店铺,是一家接着一家关门。

    涌现出大量的失业流民。

    这些失业流民全都是滋生在学府周边,给治安又带来了麻烦。

    导致官府必须增派人手巡视。

    钱!

    可是增招衙差可也要工钱的。

    你拿钱出来。

    如今大家都知道银子匮乏,你要我办事,你得先给工钱。

    陈文勋只能要求学府先交税,你们不交税,我哪来的钱招衙差。

    那些士大夫都乐了,我都这情况了,拿命给你啊!

    大量的失业员工,又没有足够的衙差巡视,许多文人都不敢再留在开封府,于是纷纷选择回家,他们一走,经济就更惨,开封府引以为傲的印刷行业,全部关门,直接进入一个恶性循环。

    已经有不少小学院倒闭。

    讽刺的是,之前已经摇摇欲坠得一诺学府,至今还在摇摇欲坠中,就是倒不下来。

    因为一诺学府已经下达通知,将免费给学生提供食住,老师的工资,改为一个月发,不用担心欠钱的问题。

    至于归德府早已经崩了,归德府主要的经济是旅店业,贸易都没了,旅店业哪里还能够经营下去。

    南京。

    “怎么办?”

    王一鹗看着两边坐着的田义和赵飞将。

    南京当然不会彻底崩盘,这里只是商品经济崩了,而南京的主要生产还是来自农业,但问题是许多大富商就是官员背景,或者在当地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他们现在亏的惨绝人寰,要么手中屯了大量的货物,不知道卖给谁,要么货款收不回来了。

    他们亏了,自然不甘心,我什么身份,我能亏钱吗?

    真是的!

    于是他们就纷纷找到王一鹗他们,你们不能干坐着,什么都不干,大量的商铺关门,物价上涨,失业人员变多。

    王一鹗冤死了,这关我屁事啊!

    我特么什么都没有干。

    你们自己将银子都给藏起来了,你来找我,是在搞笑么。

    虽然南京还不至于暴动,但是这怨气滔天,穷得也怨,富的也怨。

    朝廷到时肯定更要问责。

    田义道:“我看这事都是出在卫辉府,那卫辉府本就是交通要冲,当初在郭淡的承包下,变得越发关键,朝廷怎么能够随便派一些人去治理,这卫辉府一出事,大家可都受其所累。”

    王一鹗、赵飞将连连点头。

    这锅必须往四府甩。

    我们可是两百年不变,目前变得就只有四府,这四府一变,立刻出问题,不怪他们怪谁。

    相当有道理。

    而且是英雄所见略同。

    整条运河下来,沿途得知府,都将锅甩给那四府。

    这不是农业问题,是经济问题,虽然伤不到根本,不至于死亡,但是这么多工商业者失业,再拖下去,税也收不上来,因为百姓手中也没有银子,这一条鞭法,可真心编不下去了。

    他们不但上奏朝廷,而且还下告百姓,你们别怪我们,要怪就怪河南道,是那群昏官弄的。

    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

    京城!

    奖池大厅。

    今日最赚钱得买卖,马赛终于宣布无限期停赛,不是傲娇,而是因为已经没有人来买马了。

    整个赛马区也在同一日关门。

    郭淡今日也来此,将一些文件整理好带回去。

    奖池大厅。

    “贤侄,真是幸亏有你,不然的话,我们这回可真是亏大了。”

    周丰站在阳台上,看着空空如也的赛马区,是一个劲的抹汗。

    郭淡还未答话,那曹达突然道:“这么算下来,咱们可能还赚了钱,如今咱们手中全都是银子,而银子又变得这么值钱。”

    “说得对,算起来,我们还真赚了不少钱。”胡渊面色一喜。

    秦庄却满怀忧虑道:“贤侄,你玩得这么大,可是会连累不少无辜的人呀!”

    “你以为我就想摧毁我一手建立起来的一切么?当初我也想过速战速决,但是他们非得逼我走到这一步。”

    郭淡狠狠灌了一口酒,道:“不过这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第七百二十五章 杀(盟主加更)

第七百二十六章 控场王—肥宅

    在最初的时候,郭淡就已经知道,一定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因为他们动了万历的奶酪。

    就是这么简单!

    与以往的政治风暴不同的是,这一次危机并非是来源官场,而是来源于经济。

    又是那么的悄然无声。

    爆发之初,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卫辉府,但当时的卫辉府并未出问题,其实南京等地也未出现太大的问题。

    毕竟商品经济在明朝经济所占的比重,并不是非常多。

    这些危机的迹象所带来的影响,跟水患是完全不能比。

    然而,当这一个个点全都连成一片时,并且在明朝生命线的运河上爆发。

    风暴终将形成。

    但是任何人都没有应对危机的准备。

    这真是太诡异了。

    户部尚书宋纁都还没有弄清楚状况,对此束手无策。

    这就是不少官员自杀的原因所在。

    他们都知道,这其实就是万历和申时行对他们的报复,他们已经是瓮中之鳖。

    因为皇帝也不能随便杀人,尤其是杀官员,得拿出令人信服的理由,而民生就是一个充分的理由。即便他们去了,什么都不干,四府的情况肯定是一天比一天恶劣。

    并且还会连累到其它州府。

    其它州府的官员为了自保,必然又会弹劾他们,以此来推卸自己的责任。

    万历就有理由处死他们。

    这应该是继清算张居正之后,最大的一次政治风暴。

    不管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天下,为了百姓,官员们开始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他们四处寻找答案,这可是性命攸关啊。

    东厂。

    “启禀督公,根据我们的调查,此事可能跟郭淡有着很大的关系。”

    一个中年太监向张鲸汇报。

    张鲸惊讶道:“这怎么可能,郭淡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中,他在这期间可是什么都没有干,并且还出售了所有的买卖,连牙行、马赛全都关闭,这怎么可能跟他有关。”

    直到如今,他们还处于迷雾之中,他们不是没有怀疑过郭淡,但是这期间的郭淡,简直就如同一个三好学生,所做的一切,都是他们乐于见到的。

    他们就希望郭淡关门,而不愿意见到郭淡继续挣扎,他们看到郭淡出售所有的买卖,以及将在明年宣布彻底关闭牙行,回购大家手中的股份,心里是非常开心的。

    就没有不对的地方。

    “正是因为郭淡的这些举动,才导致危机的爆发。”

    “什么意思?”

    张鲸听得是一头雾水。

    那太监回答道:“督公,根据户部的调查,现在问题是在于大家都不愿意花银子,银子匮乏,导致商业不流通,而在此之前,郭淡将一切能卖全都卖了,换取了大量的白银,同时,周丰、曹达等许多大富商,也都将银子存入了一诺钱庄。

    这才导致银子变得匮乏。另外,郭淡在走的时候,还抛出大量的货物,且都是一些平时需要经常购买的商品,这导致在一段时日内,许多人都不需要再去集市购买任何货物,其实在当时买卖就变得有些不景气。

    我们还查到,关于南京的铜钱,跟郭淡也有很大的关系,他在变卖家当之前,就暗中让那些晋商帮他囤积铜钱,而就是因为南京的一诺钱庄在南京大洒铜钱,才导致整个江南地区的人都开始藏银子,对外只用铜钱,这直接导致危机爆发。”

    张鲸愤怒道:“我们让你们时时刻刻盯着郭淡,为什么这些事,如今你们才来告诉我。”

    那太监忙道:“督公息怒,除铜钱的事,其余的我们之前都已经告诉过督公,而关于铜钱,是因为那些晋商都是通过他们的茶庄进行暗中兑换,而且不是跟百姓兑换,是跟许多晋商兑换,若非特别去调查,是很难知晓得。”

    张鲸恍然大悟,但同时也是毛骨悚然,直摇头道:“幌子,都是幌子,关闭牙行,回购股份,这一切的一切,统统都是幌子。”

    除铜钱之外,郭淡所做的一切,都在明面上。

    但当时大家还都在幸灾乐祸,因为在他们看来,郭淡在当时变卖家当,将余货全部散出去,包括补偿给员工,换取大量的白银,那只是为了在明年能够将所有牙行的股份回购。

    如今张鲸终于明白,郭淡不是在为自己订造棺材,而是在为他们搭建一个鬼门关。

    兴安伯府。

    “这真是太可怕了!”

    徐茂抹着额头上的冷汗,又向徐梦晹道:“幸亏老爷您有先见之明,一直都选择置身事外,倘若咱们徐家卷入这场风暴中,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念及至此,他是心有余悸。

    因为随着朝中两派斗争非常激烈,任何一派势力,都想来拉拢徐梦晹,毕竟徐梦晹掌控着太仆寺这个财政部门,但是徐梦晹不为所动,没有靠向任何一派,他虽然与郭淡解除了合作,但也并没有站到对面去。

    “先见之明?”

    徐梦晹自嘲道:“倘若老夫真有先见之明,就不会释放出这头恶魔来。”

    “恶魔?”

    徐茂一愣。

    徐梦晹道:“最可怕得并不是这场危机,当初大明宝钞所导致的危机,远比此次要可怕的多,但那时候是因为朝廷决策失误,而这一回却是因为一个商人,你想想看,一个商人竟然能够掀起这么大的巨浪,这才可是最可怕的地方。”

    ......

    户部。

    “宋尚书,虽然那些人的确有错,但是也罪不至死,这般杀下去,可也是不行的,这时候你们户部应该赶紧想办法平息这场风波。”

    王家屏面色焦虑地向宋纁道。

    坐在对面的方逢时也点头,道:“如果宋尚书此时站出来,一定能够得到朝野上下的支持,只要大家能够团结一心,应该能够平息这场风波。”

    宋纁看了他们一眼,苦笑道:“不瞒二位,这期间我一直都在想办法,但是......。”

    他说着,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些信函来,递给方逢时和王家屏,道:“这是江南各州府传来的信函,他们都要求取消一条鞭法,原因就是百姓手中都没有银两,一条鞭法难以在江南继续执行。”

    方逢时、王家屏接过信函的同时,又面面相觑。

    宋纁道:“换而言之,国家财政也受到波及,一旦我们无法从江南获取白银,那军饷也将会出问题,如今我们户部也是自顾不暇啊!”

    他不是不想帮忙,而是他没能力帮,照此下去,国库也会变得急缺银子,他现在都已经要做最坏的打算,调整军饷,调整税入,户部上下是焦头烂额,且都笼罩宋景升自杀的阴影下。

    他哪有功夫去帮别人啊!

    方逢时苦笑道:“看来如今唯一能够平息这场风波的,就只有郭淡了。”

    宋纁点点头道:“据我所知,他的钱庄屯了大量的白银,并且最近还在持续不断的增加。”

    方逢时惊讶道:“这是为何?”

    宋纁道:“虽然我大明的白银一直都匮乏,但还不至于到达这种地步,只不过大家如今都将钱藏起来,那些大地主、豪绅在当地都有势力,他们一般选择将银子藏在家里。

    而商人们虽然也握有大量的白银,但他们可没有足够的实力来保护自己,如今他们是人人自危,生怕别人来抢他们的银子,而所有的一诺钱庄都有皇家禁卫保护,而且之前就有许多大富商都选择将钱存入一诺钱庄,故此越来越多的商人将白银存入一诺钱庄。”

    王家屏突然道:“相信这一点,陛下比谁都清楚,但是陛下并未表示让郭淡回来。”

    宋纁点点头道:“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其实他是在暗示王家屏和方逢时,这事就是郭淡干得,你们找任何人都没有用,你们只能去找郭淡。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的是,万历现在也有些慌,因为张鲸拿着厂卫收集来的情报,直接放在万历面前,这么搞下去,全国都可能会乱的。

    甚至就连李太后都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万历也没有想到会搞得这么大,从江南到京城,整条运河都受到波及。

    他赶紧偷偷摸摸把郭淡叫到宫中来。

    “你可没有告诉朕,此事会闹得这么大,朕可不想将国家真的搞乱。”

    万历也真是急了。

    郭淡却是一脸淡定道:“陛下勿忧,这其实只是皮外伤,虽然疼,但并不致命,卫辉府闹成那样,但卫辉府的农业没有遭到破坏,只要百姓还有饭吃那就不会大乱。”

    “皮外伤,这还只是皮外伤?”

    万历激动道:“你知不知道,这都已经影响财政。”

    郭淡道:“可能会对一条鞭法造成冲击吧。”

    万历愣了下,道:“原来你是知道的,这要是这国家乱了,朕可也饶不了你。”

    哇!这话你说得你也不脸红,劝你善良。郭淡郁闷道:“陛下,如今大量的银子可都在您手里,就算国库受到影响,也不至于导致国家变乱,一切都还在陛下您的掌控之中。”

    万历听得眼中一亮,猛然醒悟过来,对呀!加上别人的银子,朕手中控制着千万两,国库白银每年税入一共也才四百万两而已,朕怕个什么,这又能乱到哪里去。

    郭淡在这方面是非常小心得,他绝不会让万历觉得他是一个恶魔,如今这情况是,银子在谁手中,谁就能够控场。

    钱不在郭淡手中,全都是万历手中。

    每一个钱库,都是万历的人在把守,郭淡要动里面的钱,可也得经过万历的批准。

    决策始终在万历手中。

    万历一身肥肉全顿时都松了下来,微笑地向郭淡问道:“你到时能不能收拾这残局?”

    郭淡道:“这应该没有问题,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万历忙问道:“此话怎讲?”

    郭淡道:“不瞒陛下,卑职事先也低估我大明白银的匮乏,卑职也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但这其实是好事。

    卑职已经派人到处收集货物的情况,尤其是丝绸、茶叶、瓷器,如今由于贸易的停滞,导致各地堆积大量的货物,白银购买力在不断的增加。

    根据卑职的估算,如果再等上一些时日,等到白银的购买力再增加一些,我们再抛出白银,横扫市面上所有的丝绸、茶叶、瓷器,令白银重回市场,便能解决这场危机,然后通过海外计划,又将这些货物变成更多的白银,也许是能够弥补之前所有的损失。”

    “真的?”

    万历睁大眼睛问道。

    郭淡非常保守道:“就算不能全部弥补,至少也能够弥补大半。”

    万历乐呵呵道:“如此朕就放心了,反正他们还没有提议让你回来,那咱们就先跟他们耗着,看谁先认输。”

    有钱就是了不起啊!

第七百二十七章 新势力地崛起

    大明的基本盘,当然还是农业,农民也是大明最庞大的阶级。

    故此只要基本盘不崩溃,大明自然也不会突然崩盘的。

    郭淡可也不傻,如果都没法控场,他也不敢这么干。

    但商业到底是不可缺少的一环。

    商业突然停滞,谁都疼得受不了,苦于又没法解决。

    而如今大家都明白过来,这事十有**就是郭淡设下的圈套。

    在这场危机中,不少商人都破产,唯独郭淡这小子是置身事外,因为他手中就只剩下钱庄和信行。

    关键这两门买卖在这场危机中,几乎唯一赚钱的买卖。

    因为不少商人都将钱存入钱庄,郭淡也不是开善堂的,这得交保管费。

    还有不少商人面临许多债务,也得找信行统计。

    这绝不可能是一个巧合啊!

    你刚把买卖变卖,结果那些买卖就全部破产。

    要说不是郭淡在从中作梗,鬼相信啊!

    那么,是不是又将锅全部甩给郭淡?

    真不是他们不想甩,而是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甩,因为就是他们让郭淡关门的,不是郭淡自己想关门,如今又怪郭淡关门,这不是打自己的脸么?

    至于铜钱么?

    郭淡得拿银子去购回股份,那么他用铜钱就支付员工有何不可?

    许多官员已经不堪重负,是自捶胸口,吐得三升血,然后主动辞官,保命要紧啊。

    而如今保守派里面也出现一些争论声,有些人认为愿赌服输,如今大势已去,该去请求陛下让郭淡继续承包四府。

    但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一旦认怂,那将满盘皆输,他们也知道,万历就在等他们服软,可是一旦服软,那么他们之前颠倒黑白,诬告郭淡,可就都成罪证了。

    到时秋后算账,他们还是难逃一死。

    这时候一定要顶住,这国家乱了,他皇帝也受不了。

    你们可以请郭淡回来,但我们是绝不会出面,也绝不会向郭淡低头认输。

    东阁。

    “申首辅,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就算杀光他们,但问题依旧得不到解决,这受苦的是百姓啊。”

    在家得王锡爵也忍不住了,终于出得家门,回到朝中,而他首先就是劝说申时行,停止这点兵点将的游戏,这个游戏纯粹就是报复,因为点派得那些人,都是一些不可能能够处理这场危机的官员,要这么拖下去,危机将会越来越严重,于国于民都不利!

    申时行叹道:“不瞒你说,其实我早就想收手了,是他们不肯认输,他们不认输,那么郭淡就无法回来,这问题就解决不了啊!”

    王锡爵问道:“难道满朝文武都对此束手无策吗?”

    申时行摇摇头,道:“如今财政方面都出现问题,因为一条鞭法,导致百姓必须缴纳白银,而目前江南地区连一两银子都找不到,百姓都是心急如焚,他们就是将所有的粮食都拿去换银子,都无法缴税,户部也为此感到非常头疼。

    另外,河南道作为粮仓,刚刚经历水患,这都还没有恢复过来,而如今又面临这么大的危机,局势也是岌岌可危。”

    王锡爵不禁闭目一叹。

    但这就是明朝。

    明末大难临头的时候,官员们都还在自相残杀,宁可让清兵打过来,也绝不向政敌低头,更何况如今只是小难临头,他们才不会轻易认输。

    这里面其实涉及到一个问题,就是明朝有相当一部分官员,心里并不认为自己跟国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他们都认为国家只是朱家一家的天下,因为当初朱元璋也就是这么定的。

    朱元璋定下来得官员俸禄可是非常低的,但他对待自己的子孙又是另外一回事,当初就连掌控兵权得,也全是他的儿子,只不过后来是成祖拿着金钱把那些藩王的兵权都给换了回来。

    但意思很明显,这天下全都是我朱家的。

    你们官员那只是我们朱家的雇员。

    但如何让官员效忠皇帝,就是凭借儒家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那八股文与明朝的体制那是相辅相成,是一套完整的体系,与唐宋其实是有着根本上的区别。

    隋唐都是门阀制度,宋朝是士大夫共治天下,不管是门阀,还是士大夫,在他们的时代都有着极大的特权,明朝是官僚阶级,但绝不能说皇帝与官僚共治天下,明朝的官僚在名义上的特权那跟唐朝的门阀和宋朝的士大夫是没法比。

    官员在皇帝面前,也是非常卑微的。

    故此明朝重视思想,非常重德,德行高尚的官员,虽然可能骂皇帝,但他也会忠于皇帝。

    可惜儒家思想又是一种非常世俗的思想,不像似西方那种信仰上帝,是很难忽悠天下聪明人的。

    这么多年下来,大家也都看得很明白,既然都是私人的,而没有公家一说,那这就很好算了,当然是以自己的利益优先,国家损失,那只是损失他们老朱家的,但要我对政敌低头,那损失的是我们个人的利益。

    要是平时,万历估计也就是灭灭他们的威风,不会玩得这么绝,国本之争闹成那样,他也没有对对方赶尽杀绝。

    可如今万历是有郭淡的技术支持。

    这可就不同了。

    万历不但不收手,反而还下旨责问,怎么情况还没有得到解决,申时行你在干什么,四府官员怎么还没有任命上。

    申时行倒是想收手,但如今他也是骑虎难下,于是又将吏部尚书找来,看看谁脖子硬就派谁去吧。

    ......

    一诺牙行。

    “哇!真是没有想到,这脖子硬的还真是不少啊!”

    郭淡都有些懵了。

    他也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刚猛。

    徐姑姑轻轻叹道:“如今各方都是骑虎难下。想让那些言官低头,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们当初可是一直都在跟张居正作对,如果他们此时对一个商人屈服,那他们将来也难以在朝中立足,就还不如辞官回家。

    而内阁方面,就算他们愿意妥协,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妥协,他们若来请你,首先你不可能答应,其次可能又会被对方倒打一耙。”

    郭淡不禁问道:“那这要僵持到什么时候去。”

    徐姑姑道:“你很着急吗?”

    “我不着急。”

    郭淡摇摇头,道:“反正死得又不是我。”

    徐姑姑道:“但那些百姓是无辜的呀!”

    郭淡双手一摊道:“但是我没有权力,我也什么都干不了。”

    还是那句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既然这都是不能改变的,那大家就还是先顾着自己。

    朝中双方开始拼内力,拼家底。

    郭淡没有想到对方脖子会这么硬,而对方其实也没有想到,万历这回会这么狠,这国家可是你老朱家的,你就任由这场危机继续下去吗?

    殊不知越往后拖,万历的损失越小,而且银子都在万历手中,万历也是有恃无恐。

    而就在这时候,从江南处州上来的一道奏章,打破了僵局。

    处州判官顾宪成突然上了一道奏折,而题目就是“秋后算账”。

    大意就是讽刺内阁,我知道你们是要秋后算账,可以,没有问题,如宋景升、吕郎斋他们确实犯了很多错误,这理应受到处罚,但问题是现在还没有到秋后,你们就急着算账,置百姓、国家于危难不顾。

    这难道是为人臣子该干的事吗?

    他认为在这时候,内阁应该挺身而出,团结朝廷,想办法去解除危机,等一切再过去之后,你们再慢慢算,而不是借此危机来消灭政敌。

    此乃本末倒置。

    虽然奏折中,也指出保守派的错误,但是保守派是如获至宝,他们开始反击,这么大的危机,那些小官员根本没法处理,这时候你内阁是责无旁贷。

    现在不管吏部指派谁去,他们都反对,他们要求内阁亲自出马,你们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

    而同时顾宪成这一道奏章也获得许多正直官员的拥护。

    危急关头,你申时行就顾着公报私仇,而且你也杀了不少了,也该收手了。

    申时行也是有苦难言,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只是一笑置之,但心里却大骂顾宪成,你真是站着会说话不腰疼,你别光会说我,你倒是给个主意啊!

    但是他也知道现在许多官员对此非常不满,于是就直接挑破话题,开始跟他们清算旧账,当初是谁急着将郭淡赶走的?又是谁诬蔑郭淡、王锡爵他们。

    你们颠倒黑白,导致国家大乱,但是你们现在连错都不肯认。

    而就在这时候,吏部侍郎沈一贯突然跳出来,喊出了一句令满朝文武都感觉非常尴尬的口号,他竟然推荐郭淡出任户部右侍郎,以及入阁。

    他甚至将郭淡比之为齐国管仲,大汉萧何,认为郭淡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治世奇才,朝廷理应任人唯贤,破格提拔。

    这真是肉麻到没有人受得了。

    不少官员听到这话,真的都羞于与他共事,你身为吏部侍郎,竟然去舔一个赘婿商人,而且如此没有下限,他才二十多岁,你让他入阁,你要不要点碧莲,我们的官员脸全让你给丢了。

    就连吏部尚书杨巍都觉得这家伙疯了。

    可令人惊讶的是,朝中大量的权贵、功勋,以及不少漕运官员,地方官员全都支持沈一贯得主张。

    并且支持他们的声音是越来越大。

    就连保守派和内阁都看呆了。

    是世道变了吗?

    原来这都是因为背后的利益集团开始有些受不了,这商业不景气,漕运、盐、铁、茶、马等等贸易,全部都受到重创。

    单说这盐,以明朝的制度来说,贩卖盐去边境地区,可都是需要商人,而如今商人都不肯拿银子买盐了。

    这怎么操作?

    跟这些利益有关的官员、权贵,这心里能开心吗?

    虽说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但是他们都认为自己是无辜的。

    他们是越发非常厌恶两派得斗争,因为他们迫切地想要解决问题,等问题解决了,你们想怎么斗都行。

    而顾宪成是要求内阁团结朝廷解决问题,这非常符合他们想法,而解决问题的关键,就是郭淡,那么沈一贯提出来让郭淡担任户部侍郎,也符合他们的利益。

    顾宪成和沈一贯的发声,直接导致朝中两股新的势力渐渐形成。

    真是时势造英雄啊!

第七百二十八章 永不入仕(盟主加更)

    有趣的是,内阁与言官这对死冤家斗得你死我活,但最终却被沈一贯将胜利的果实给劫走了。

    真得是非常非常讽刺啊!

    不管是朝中,还是地方上,越来越多官员都选择支持沈一贯的主张,这危机当前,你们谁要还顾着自己的利益,那真是太自私自利了,不配为人臣。

    关键疼得是我们呀!

    天天店铺关门,关得我们是心慌慌。

    这言官和内阁也不敢再斗下去。

    这都引起了众怒。

    在斗下去,真的就是玉石俱焚。

    关键言官自己也是损兵折将,他们早不想继续斗下去,他只是不愿意低头认错,沈一贯突然跳出来,力荐郭淡为官,倒是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

    而沈一贯突然就获得了朝堂的话语权,就属他声音最大,风头一度都压过阁臣。

    可见这人是非常聪明的。

    他若真的支持郭淡,他一早干嘛去了,郭淡被欺负可不是一次两次,他从来没有为郭淡说过半句话,他在这时候站出来,那可真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但他也令朝中问题变得简单化了,郭淡入仕。

    .....

    “入...入阁?”

    郭淡目瞪口呆地看着张诚。

    张诚点点头。

    郭淡不禁好奇道:“敢问內相,此乃何方王八蛋想出来的主意?”

    张诚呵呵笑得几声,道:“此乃吏部左侍郎沈一贯提出来的。”

    郭淡急急问道:“他还活着吗?”

    “不但活着,而且是一飞冲天啊!”张诚笑吟吟道。

    郭淡诧异道:“一飞冲天?那些言官没有将他群殴致死吗?”

    “行了,行了,你还说上瘾了。”

    张诚挥挥手,又道:“如今朝中可是有不少人支持你入朝为官,虽然入阁可能夸张了一些,但是户部右侍郎倒是很有可能。”

    郭淡困惑道:“这怎么可能?”

    张诚笑道:“起初咱家也觉得惊讶,不过仔细一想,倒也明白过来,唯有这么做,才能够平息朝中的争斗。当初为何大部分官员都要反对你。

    可不是说他们都与你有私人恩怨,而是因为你不是官员。一旦你入朝为官,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这也给了那些言官台阶下,他们宁可死也不愿意支持一个商人,但是他们会愿意支持户部侍郎。

    而朝中许多大臣不愿意见到他们再斗下去,故此沈一贯的建议立刻就得到了许多人的支持,尤其是江南官员,你应该知道,此次危机中,受伤最重得可就是江南地区,而内阁和言官虽然没有明言支持,但他们也都没有反对。”

    郭淡沉默少许,问道:“陛下是怎么想的?”

    张诚道:“陛下只是让咱家来将此事告诉你,顺便问问你的意见,并未说别得。”

    郭淡沉吟道:“內相,你是知道的,我真没有想过入朝为官,这我...。”

    张诚忙道:“你先考虑考虑,事已至此,也不急着这一时。”

    这其实也是在暗示郭淡,这事一定要谨慎考虑。

    “多谢內相。”

    送走张诚,回到办公室时,徐姑姑已经坐在里面。

    “问题依旧啊!”

    郭淡往沙发上一坐,略显疲态道。

    徐姑姑道:“那不知你可有改变想法?”

    “没有!”

    郭淡摇摇头道:“不但没有,反而更加坚定我不入仕的想法,就朝廷这情况,别说让我当户部侍郎,就是让我当首付,我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徐姑姑笑道:“你谦虚了。”

    “我是认真的。”

    郭淡点点头,一本正经道:“就朝廷那德行,就算你打个屁,不,就算我打个屁,只要有人说臭,就一定会有人说是香的,关键不在于政策得对错,而是在于利益所产生的矛盾,这都是一些无法解决的问题。而且话说回来,一旦我为官,那我就没有承包州府的理由,又会引发出一系列的问题。”

    徐姑姑也认为郭淡即便入仕,恐也难以有所作为,因为这里面有一个矛盾无法解决。

    但她认为的矛盾,跟郭淡想得到不一样。

    郭淡提到的问题,是可以用手段解决的,不是说完全无法解决,你可以利用政治手段,铲除政敌,就跟张居正当初一样,问题是一旦你做到权倾朝野,皇帝自然又不会放心。

    这就是典型的张居正现象。

    你要解决问题,就必须有权力,但皇帝又不会答应的,

    申时行也知道这一点,他是走以德服人的路线,可惜变成一出笑话。

    到后来王锡爵又想加大内阁的权力,结果小小关税,都弄得他半死不活。

    故此徐姑姑也并不是非常赞成郭淡入仕,她思索好一会儿,突然道:“既然如此的话,只能故技重施。”

    “故技重施?”

    “你的那个誓言。”

    “呃...我的那个誓言已经是非常出名,那沈一贯应该也是知道的吧。”

    “但已经没有人可以证明这是假的。”

    “这不重要,不,这本来就是真的。”郭淡略带责怪地看了眼徐姑姑。

    徐姑姑抿唇一笑,道:“不管真假,孝道还是非常重要的,虽然陛下与满朝文武都认为以你的能力足以出任户部侍郎,但是陛下为顾全孝道,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还是能够得到的大家的谅解。”

    “折中的办法?”

    “就是雇佣。”

    ......

    乾清宫!

    “雇佣?”

    万历睁大眼睛地看着郭淡。

    郭淡点点头道:“是的,陛下您可以雇佣卑职啊!”

    万历愣得好一会儿,才道:“朕还当你想了什么好主意,原来就只是如此,要能够这样糊弄过去,那朕也不会为此苦恼。”

    哦!原来陛下也不想我入仕,那真是英雄所见略同。郭淡一听万历这语气,就知道万历内心是反对的。

    对于万历而言,他已经拥有千千万万的官员,但身边的商人,可就郭淡一个。

    郭淡入仕,对他一丁点好处都没有。

    郭淡道:“陛下,卑职到底是对父亲发过誓,永不入仕,陛下为了顾全卑职的孝道,不勉强卑职入仕,大臣们也无话可说。”

    万历没好气道:“这个理由确实可以令他们无话可说,可问题也解决不了,下回要出什么事,他们还是会继续反对你。”

    不让郭淡入仕,那还不简单,问题就是行不通啊!

    “陛下说得是,卑职也明白。”

    郭淡道:“但是陛下您可以告诉大臣们,您也是支持卑职担任户部侍郎,但是为顾全孝道,故而以圣旨契约的方式,聘请卑职为陛下您的财政顾问,只要陛下您有要求,就可以让卑职直接参与财政讨论。

    只是没有给予卑职官职,但是这一道圣旨,足以令卑职的身份与众不同,这不是官却胜似官。”

    这都把万历绕晕过去了,他惊讶地看着郭淡,“你为了不当这官,还真是绞尽脑汁啊!”心里嘀咕着,朕的臣子就有这么不堪吗?

    郭淡讪讪道:“不瞒陛下,卑职就想挣钱,对于当官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果卑职真想当官,可也不会在卫辉府搞什么三院制度,卑职当时就可以在那边顺便过过官瘾,许多秀才去考诉讼师,都也是想着过过官瘾。”

    万历想想还真是如此,从平时的细节来看,郭淡对于权力还真的没有什么贪恋,虽然这也是他信任郭淡的一个基础,但也不得不说,这真是一朵奇葩!

    过得好半响,万历突然道:“朕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这雇佣费得给多少?”

    ......

    万历终于出面,召开内阁会议。

    从参加会议的人选来看,就知道朝中势力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

    内阁方面就是申时行和王家屏参与,王锡爵的事目前还没有出结果,他暂时还是不便参与这种会议。

    保守派方面是由张鹤鸣出席,他并没有参与弹劾郭淡的事件中,但是他弹劾了李成梁,是证据确凿,并且得到万历的认同,是有功劳得。

    至于李植么,虽然不至于自杀,毕竟申时行也不好意思点派言官过去处理危机,但他也已经歇菜了。

    到时万历秋收算账,肯定是要找他麻烦的。

    除此之外,还有吏部左侍郎沈一贯。

    他可是首次参与内阁会议,之前他虽然已经升为吏部侍郎,但也不得重用,万历亲睐的还是吏部尚书杨巍。

    除此之外,还有刑部左侍郎陈有年,此人非常清廉,但清官不讨好,也是在各个部门调来调去。

    但就是他将顾宪成得奏折递了上去,因为在当时那情况,申时行手握催命符,谁也不敢惹他,更别说讽刺他,但陈有年非常支持顾宪成的主张,认为大家先同心协力解决问题,而不是只顾着相互争斗。

    不过经过此事,他们二人可真是一飞冲天,得到不少大臣的支持。

    而万历让他们参与此次会议,显然就是表示支持这两股新势力的崛起,因为他也被那些言官弄得心力交瘁。

    而此次会议讨论的问题就是郭淡。

    但不是说,这场危机非得请郭淡来解决,讲出来就太没面子,而是讨论郭淡入仕的问题。

    只要郭淡出任户部侍郎,那么由郭淡去处理这些问题,也就名正言顺。

    万历道:“最近不少人上奏,希望朝廷可以破格提拔郭淡,其实这个问题朕也有考虑过,甚至与郭淡谈过,但可惜的是,郭淡曾在其父面前立下重誓,永不入仕。”

    “陛下,自古忠孝难两全啊。”

    沈一贯立刻道:“如今国家有难,急需郭淡的治世之才,郭淡若能舍小我而成大我,天下人只会为之感动,其父在天也定会倍感欣慰啊!”

    他就是凭借推荐郭淡入仕才坐在这里,他当然要坚决贯彻自己的主张,我就是喜欢郭淡,我就是要舔,不管他是商人,还是乞丐。

    其余大臣都不做声,这不做声就代表不反对,沈一贯一个人说就可以了。

    万历叹道:“不瞒卿家,朕其实之前与郭淡谈过,他还是不想违背对父亲的誓言,朕也不能逼着他违背孝道啊!”

    沈一贯有些晕,您这话说得,我都不知该怎么接。

    申时行等人也都忐忑地看着万历,都这时候了,你还想干什么?

    你一定要拿孝道说事,那我们也不好接话啊!

    万历瞟了眼沈一贯,轻咳一声,道:“不过朕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就是以圣旨来雇佣郭淡为朕的财政顾问。”

    “雇佣?”

    在坐的大臣是异口同声道。

    张鹤鸣道:“陛下,这不妥吧。”

    万历道:“既然各位卿家都认为可以破格提拔,那又何必拘泥于形式,虽说是雇佣,但那只是一个说法而已,为得是顾全郭淡的孝道,郭淡还是名正言顺得可以帮助朕,处理一些财政问题,如此便可忠孝两全。

    其实郭淡只是理财方面非常突出,其余方面还是不足以为官,要真让他以户部侍郎的身份去处理卫辉府的危机,他不见得就能够处理的好,另外,这么做的话,对天下士子,也算是有个交代。”

    沈一贯沉吟少许,突然拱手道:“陛下如此体恤臣民,又为顾全孝道,费尽心力,此真乃我大明之福啊!”

    万历瞧了眼沈一贯,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这家伙这么懂事,差点就遗漏了人才啊!

    沈一贯这么一说,申时行他们还能说什么。

    不行,只能忠君,不能尽孝。

    忠孝就是不能两全。

    这是不可能的。

    而且张鹤鸣、陈有年他们也对于郭淡入仕,抱有疑虑。

    皇帝要雇佣郭淡,也不是不能够接受。

    而且皇帝有说明,郭淡是可以为官,他也是支持的,只是为了顾全孝道,才没有勉强他,并且是以圣旨得方式来雇佣他,至少也算是名正言顺。

    虽然大家心里都明白,那个誓言就是狗屁,但是表面上大家还是为了顾全孝道,做出妥协,这个理由大家都能够理解。

    反正将郭淡看成是户部侍郎就对了。

    ps:非常感谢“0非卖品0”打赏的盟主,按例加一更,他也是我写小说以来,遇到的第一个盟主,还记得那时候真是激动的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第七百二十九章 大明财政顾问

    王府。

    “怎么?连圣旨都不想接了么?”

    申时行手握圣旨,向跪在面前的王锡爵道。

    王锡爵抬头看了眼申时行,犹豫片刻,这才双手接过圣旨,又叩谢皇恩,但脸上却无任何喜悦之色。

    其实万历从来没有想过让王锡爵辞职,因为他知道王锡爵是被冤枉的,故此在这事敲定之后,他马上下旨奖赏王锡爵。

    这也是为待会雇佣郭淡铺路,因为王锡爵在赈灾一事上面,是绝对支持郭淡的,这也是从侧面为郭淡洗刷冤屈。

    万历也知道毕竟当初弹劾郭淡的官员太多了,要是正儿八经去帮郭淡伸冤,总不能将那些官员都给罢免了。

    “元驭,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们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你也没有必要再耿耿于怀。”

    申时行见王锡爵拿着圣旨,兀自闷闷不乐,故而安慰道。

    “其实这事我早就放下了。”

    王锡爵叹了口气,又感慨道:“只不过...只不过我觉得如今的朝堂比以前要更加复杂,我怕辜负了圣恩啊!”

    他一直都想加强内阁权力,但如今是越发觉得无能为力啊。

    他也感到身心疲惫。

    申时行笑呵呵道:“此事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王锡爵问道:“此话怎讲?”

    申时行不答反问道:“你可知那陈有年、张鹤鸣等人是举荐何人接替宋景升吗?”

    王锡爵摇摇头。

    “李三才。”

    “他?”

    王锡爵微微一惊。

    “嗯。”

    申时行点点头,道:“不但如此,他们还举荐魏允贞出任河南道布政使。”

    王锡爵道:“你没有阻止吗?”

    原来这魏允贞与李三才当初就是因为得罪了申时行,而被贬黜京城的。在当时魏允贞他们都非常反对阁臣的儿子一再中进士,认为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而申时行的儿子在那年刚好中进士。

    申时行当然是否认自己利用职权,让自己的儿子中进士。

    但魏允贞、李三才他们不肯罢休,最终万历就将他们贬黜京城。

    故而王锡爵才有此一问。

    申时行摇摇头。

    王锡爵问道:“这是为何?”

    申时行叹道:“此事之所能够顺利了结,全凭沈一贯和陈有年他们,他们二人也在朝中得到许多人的支持,且陛下似乎也乐意见到这一切。

    陈有年是力荐李三才和魏允贞,同时张鹤鸣他们也都支持。那些言官也知道他们这回是损失惨重,暂时已无力再与我们对抗,故而想要拉拢陈有年他们。在这种情况下,你说沈一贯又该何去何从?”

    王锡爵愣得半响,突然笑道:“原来弄了半天,只是换汤不换药啊!”

    一旦陈有年、李三才他们偏向于保守派,那么沈一贯就会成为势力最弱小的一方,新势力要是没有大佬的支持,也是很危险的,但是沈一贯是主张让郭淡入阁,这跟保守派的信念是格格不入,而支持他的官员,多半都是出身江南,申时行、王锡爵、许国也都是江南人,那他们自然就会倒向内阁。

    那么就还是两派相争。

    申时行摇摇头道:“我们对陈有年、李三才、魏允贞是知根知底,他们都是能臣干吏,且清廉正直,他们是绝不会跟黄大效、李植一样,倒是那沈一贯,平时为人非常低调,不曾想此人却藏有如此野心。

    我以为只要我们能够控制沈一贯,再加上我们对陈有年他们的了解,我们内阁想要继续稳定住朝堂,也不是不可能的。”

    王锡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知道,最重要的原因,申时行并未说出来,就是万历。

    万历是肯定不愿意见到内阁一家独大,朝中必须要有反对申时行的大臣在,申时行也明白这一点,但他必须要保证内阁是占有优势得,不然的话,内阁就无法领导群臣。

    申时行又道:“倒是有一件事,一直都令我忧心忡忡。”

    王锡爵问道:“什么事?”

    “李成梁。”

    申时行微微皱眉道:“近日我一直都在派人调查此事,目前据我所知,是有人将李成梁的证据偷偷交给李植他们的。”

    王锡爵问道:“可有查清是何人所为吗?”

    申时行道:“极有可能是东厂。”

    王锡爵不禁皱了下眉头。

    申时行道:“其实我们都知道,关于朝中的争斗,总是少不了东厂的影子,张鲸为了确保我们两派都有求于他,故而不断挑起纷争,但这回他显然是想一举铲除我们。故此不管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令朝堂避免不必要的纷争,我们得想办法将张鲸给铲除。”

    别看申时行平时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看似与大臣关系都不错,但他要真的动起手来,那也是心狠手辣。

    张鲸这回出手,已经越过他的底线,你铲除李成梁,那你就是要我死,申时行不可能当做这事没有发生过,也绝不可能坐以待毙,你都已经对我动了杀机,那我自然得反抗。而且,内阁一直都想团结朝廷,但是张鲸又是万万不想外庭团结。

    你外庭团结起来,那我就遭殃了。

    这也是一个难以调和的矛盾。

    这令申时行下定决心,要铲除张鲸。

    其实如今大家都已经冷静了下来,也都在为以后做打算。

    但是首先,他们得看万历是如何清算的。

    而万历也没有让他们久等。

    只不过之前已经杀了一批人,万历也就没有再继续大开杀戒。

    他只是下旨处死归德府知府李维恩,同时罢免黄大效、李植、杨铭深,不过姜应鳞倒是没有被罢免,其实万历是很想罢免姜应鳞,这块硬骨头也是非常讨厌,可是仍有朝中不少大臣力保姜应鳞,尤其是方逢时,并且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姜应鳞跟黄大效他们是一伙得。

    但基本上都是处置保守派一方的,这已经是私人恩怨,就是因为他们害得万历亏了这么多钱,那必须跟他们清算。

    在清除完这些人之后,万历终于召开大朝会,在满朝文武面前,他首先表扬了郭淡,并且明确表示,自己是支持沈一贯他们的建议,让郭淡出任户部侍郎。

    此番表态,目的就是要让大家知道这一点,郭淡完完全全入朝为官,不是一个卑微商人。

    只不过为了顾全郭淡的孝道,故而选择以皇帝个人的名义,雇佣郭淡为大明财政顾问。

    并且将会以圣旨的方式来签订这份雇佣契约。

    用圣旨来雇佣,意思非常明显,不是官胜似官。

    自大明建国以来,没有谁的才能够令皇帝下达这么一道圣旨。

    当然,万历也明确表示,要将四府继续承包给郭淡。

    群臣们高呼陛下圣明。

    然后,万历任命王锡爵为运河巡按使,专门负责处理此次危机,另命郭淡在旁辅助。

    ......

    “郭顾问,恭喜,恭喜啊!”

    万历离开之后,沈一贯率先来到郭淡面前,拱手道贺。

    郭淡以前立过功,但从来没有官员这么跟他道贺,这真是有史以来头一遭。

    对于沈一贯而言,这就是他的主张,他当然要将郭淡举高高,而且他也知道,郭淡是能够处理这场危机的,这将证明,他的主张是完全正确的。

    “不敢,不敢。”

    郭淡拱手回得一礼,又道:“郭淡何德何能,能够得到大人您的赏识。”

    沈一贯抚须笑道:“你也无须妄自菲薄,你的才能,那是有目共睹的,当初四府在你的治理下,可真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本官身为吏部侍郎,职责就是为陛下推荐人才,此乃本官分内之事。”

    “大人过奖了,过奖了。”这官员突然拍上马屁了,郭淡还真有些不习惯。

    他其实希望与所有官员都保持距离,他的大腿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万历。

    沈一贯当然也没有使劲得跟郭淡聊,那也太露骨了,毕竟他们也是头回交谈,他只是要表明一个态度,故此与郭淡聊了几句,便离开了。

    他刚走一会儿,王锡爵突然出现在郭淡身边,问道:“郭顾问,咱们该怎么做?”

    郭淡欲哭无泪道:“大人,您这话说得,草民真是无地自容啊!”

    王锡爵呵呵道:“你小子就别装了,陛下名义上是让你辅助本官,但事实上是让本官搭上你这艘顺风船,本官的荣华富贵可全靠你了。”

    万历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作为交换条件,他当然还是得顾全官员颜面,如果他直接让郭淡全权处理,到时郭淡做得太好,官员确实也没有面子,故此他名义上还是让内阁来处理此次危机,郭淡只是辅助。

    王锡爵当然知道,其实自己才是辅助。

    “大人,您......!”

    王锡爵挥手打断了郭淡的话,“行了,行了,到底该怎么干,你就直说吧。那么多百姓都还在饥寒交迫中,此事不宜再拖下去。”

    郭淡稍一沉吟,道:“大人,要不您先做点什么。”

    王锡爵诧异道:“我先做点什么,你此话何意?”

    郭淡讪讪道:“我这不是怕万一这危机一下子就过去了,这个,这个就没法充分彰显大人您的英明神武,所以大人您要不...要不就先随便做点什么,我再将危机给处理了。”

    随便做点什么?难道我连辅助都当不了?就是一个打酱油的。

    王锡爵开始有些怀疑人生。

    到底是你小子飘了,还是老夫提不动刀了。

第七百三十章 收拾旧山河

    王锡爵以为自己怎么也应该是一个辅助,因为这事涉及到许多州府,郭淡就是再有办法,也必须得他去处理与官府之间的问题。

    可是没有想到,在郭淡眼里,他只是一块牌面,一条寄生虫,纯粹就是过来蹭经验的。

    但王锡爵可真是没脸去做做样子,将这功劳都据为己有,这无异于掩耳盗铃,想想都觉得这是无比羞耻,于是他下达了运河巡按使的第一道命令,估计也是最后一道命令,就是让郭淡赶紧解决,不要再拖下去。

    但同时他也非常好奇,难道郭淡可以绕开官府,将危机化解吗?

    不仅仅是他,几乎满朝文武全都在观望,除此之外,他们现在也没有什么事可做,因为不管是河南,还是江南,都是明朝的心脏地带,如今危机已经蔓延开来,今年税赋都已经成问题了。

    如果今年之内不能解决,那真的会对国家财政造成非常严重的打击。

    寇家。

    “列祖列宗,你们看见了吗?你们看见了吗?”

    只见寇守信跪在门槛前,双手捧着那一道非常特殊的圣旨,仰望着苍天,是老泪纵横。

    而郭淡则是抱着寇承香,与寇涴纱站在其身后,夫妻二人都还在小声交谈中。

    “儿子最近是不是吃太多了,怎么越来越胖了,我都快抱不动了。”郭淡一边用手指头轻轻刮着寇承香肥嘟嘟的脸蛋,一边小声寇涴纱问道。

    寇涴纱小声回应道:“我不知道,这你得跟爹爹商量。”

    “问题是岳父大人现在没空啊。”

    郭淡看了眼寇守信。

    寇涴纱又道:“难道夫君现在不应该关心危机的事吗?”

    “哦。”郭淡呆呆地问道:“准备得怎么样?”

    寇涴纱微微一翻白眼,道:“已经全都准备妥当。”

    “那就开始吧。”郭淡微微耸肩道。

    “贤婿,涴纱,你们还站着作甚,快些跟老朽去祠堂祭拜祖宗。”

    寇守信已经站起身来,朝着郭淡、寇涴纱招招手。

    郭淡眼眸一转,突然怒斥寇涴纱道:“夫人,你在说什么,什么解除危机要紧,这天大地大,都大不过祭拜祖先,任何事都得靠边站,走走走,我们快些跟着岳父大人去祠堂。”

    寇涴纱被训是一脸错愕,微微张着红艳的小嘴唇,呆呆地看着郭淡。

    寇守信皱了下眉头,忙道:“贤婿,话也不能这么说,老朽以为涴纱说得很对,陛下以圣旨来雇佣你,可见对你寄托着厚望,正事要紧,正事要紧,这样,让涴纱抱着香儿跟老朽一块去,你先去牙行忙正事。”

    “岳父大人,这不好吧?”

    郭淡大义凛然道:“我身为寇家赘婿,理应更加感谢列祖列宗的保佑啊!”

    “哎呦!你要将正事给耽搁了,这荣耀也会变成耻辱啊!快些去吧,快些去吧。”

    “哦,那...那行。”

    郭淡将寇承香直接塞到寇涴纱怀里,一脸歉意道:“夫人,有劳你了。”

    然后便急急往牙行走去。

    寇涴纱抱着寇承香,过得片刻,双目突然迸射出两道火光,心里怒骂,夫君他真是可恶了,竟然...竟然都不带上我。

    更加注重生前孝顺的郭淡对于祭拜列祖列宗,确实没有多大的兴趣,不管是寇家,还是郭家,这一点他与万历是有着惊人的像似,都愿意将时间花在赚钱上面。

    “寇叔叔没有带你去祠堂祭拜祖先吗?”

    徐姑姑看到郭淡来到办公室,不免诧异地问道。

    原来岳父是一个这么简单的人。郭淡坐下来,一本正经问道:“如果出家了,是不是就可以避免祭拜祖先?”

    徐姑姑哪里听不出他的讽刺之意,笑道:“我觉得可以将你办公室改为道观,那样的话,我们就都能够心安理得的坐在这里。”

    “芳尘,这可是她说得,跟我没有关系。”郭淡偏头看向李芳尘。

    朱尧媖初入社会,脑子可没有他们转得那么快,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郭淡一笑,没有将这个残酷得事实告诉她,只道:“芳尘,从今日起,你将为我的办公室专门负责我们牙行的金库。”

    “为什么?”朱尧媖惊讶道。

    郭淡道:“因为你在算术方面有着极高的天赋。”

    朱尧媖惊喜道:“真...真的吗?”

    “当然。”

    郭淡点点头,笑道:“但是这话可千万别告诉小小。”

    朱尧媖抿了抿唇,只是嗔怪地瞧了眼郭淡。

    徐姑姑当然知道不是这个原因,唯一的原因就是里面的钱都是万历的,由朱尧媖负责,可能也是万历希望见到的,又向郭淡问道:“那道圣旨已经为了扫除你是不是官员的障碍,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郭淡轻描淡写道:“当你手中握有千万两白银时,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坐在这里陪居士喝茶聊天。”

    ......

    南京。

    孙家绸缎庄,也是南京最大的绸缎庄。

    “这么好的丝绸,放在店里面,实在是太可惜了。”

    寇义站在里面,轻轻抚摸着那一批批光滑得丝绸,就像似抚摸那百花楼里面的.....!

    “哎呦!是寇大管家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只见一个身形消瘦的掌柜从里屋走出来,当他见到寇义时,顿时迎上前去,又问道:“寇大管家想买布?”

    寇义点点头。

    “不知寇大管家想买多少?又是用来做什么的?我亲自帮你选。”

    那掌柜的显得非常热情,他都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顾客。

    “多谢掌柜的好意,但是不用了。”

    “不用了?你已经选好了吗?”

    “不是。”寇义摇摇头,道:“因为我想买下你这里所有的布。”

    “哦,原来想买下所有呀,什...什么?你要买下所有的?”

    “是的。所有。”

    寇义点点头,又朝着门外,道:“抬进来的吧。”

    只见两个大汉抬着一个木柜来到屋内,这柜子一打开,银光四射。

    已经得到了“思银症”掌柜,顿时就跪了,泪流满面地看着...看着柜子里面他日思夜想的银子。

    ......

    苏州。

    “陈老弟,你看,这些山头上面种得茶叶可都是我家的,且是远近闻名,你若不信,可以随便去问问。”

    “就这几个山头?”

    “啊?这还不够吗?陈老弟,你打算要多少茶叶?”

    姓陈的回过身去,指着身后的车队,“我要那么多。”

    车旁的护卫立刻将木盖揭开,是一车车的白银。

    在场的人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

    大名府。

    “李通,你个混蛋可算是出现了,老子与你拼了。”

    当曹贵和再看到李通时,真是面色狰狞,张牙舞爪的冲了过去。

    突然间,他一个急刹,稳稳停在李通身前。

    李通指着身旁那一箱银子,“这里是两千两,如果你愿意的话,现在我们就可以签订契约,购回当初我卖给你的船队和仓库。”

    曹贵和先是哆嗦了一下,旋即暴跳如雷道:“两千两,我当时可是以四千两从手中买来的,你这是欺人太甚啊!”

    李通面带微笑,有条不紊地说道:“曹员外,账不能这么算,首先,如今的两千两白银能够买的东西,不比当初的四千两要少;

    其次,我交给你的仓库、船队,那都是运营得非常好,而如今的话,你应该比我清楚。

    最后,当时想要购买仓库、船队得人可是不少,而如今除我之外,可没有谁想买你的船队和仓库。”

    曹贵和愣得半响,突然可怜兮兮道:“可是这期间我还亏了不少钱啊!”

    李通往后一挥手,只见一个仆人端着一个托盘走上前来,上面放着一锭五十两的元宝,又听李通道:“这是我个人额外补偿给你的五十两。”

    “算你还有点良心。”曹贵和委屈巴巴道。

    李通笑道:“那我们签约吧。”

    “签吧,签吧。”

    曹贵和叹了口气,他心里当然也清楚,可他能够怎么办,不卖亏得更惨。

    ......

    卫辉府。

    一诺牙行。

    “各位方丈,这里一共是五千两,还是按照以前的比例来分。”

    辰辰老气横秋地向面前坐着的方丈们道:“我家姑爷希望各位能够拿着这些银子去给那些老师发工钱,以及购买纸张、墨水和粮食,最重要的是,让他们的父母能够在作坊安心做事。”

    “阿弥陀佛!”

    坐在左首位那个和尚行得佛礼,“善哉!善哉!郭施主博施济众,功德无量,将来必有福报。”

    其余方丈也纷纷点头,真是马屁如潮!

    辰辰拱手笑道:“承各位方丈吉言。”

    ......

    府衙。

    “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回来了。”

    王煜来到府衙,不禁是感触良多。

    一旁薛文清却道:“但是这番回来,可比上回还要难得多啊!这么多百姓失业,我们哪里管得过来。”

    说着,他二人同时看向一旁的曹小东。

    曹小东笑道:“二位请放心,郭大哥早有安排,郭大哥希望你们入驻之后,做得第一件事,就是以三院名义用银子回收百姓之前所抢的货物。”

    王煜问道:“我哪来的银子。”

    曹小东道:“银子由我们一诺钱庄负责。”

    薛文清问道:“这种事你们自己来做不是更好吗?”

    曹小东道:“郭大哥希望借此事,来重新竖立你们三院的权威。”

    王煜与薛文清相觑一眼。

    薛文清向曹小东道:“还是你郭大哥考虑的周到啊!”

    在此次事件中,三院是在一夕之间便关门,这对三院制度有着极大的破坏,你们说关门就关门,将来谁还敢指望你们。

    三院必须得为百姓做一些事,让百姓重新拾起对三院的信任。

    同时郭淡也必须让百姓握有银子,如今才能够破解货币危机。

第七百三十一章 危机就是危你机我(盟主加更)

    什么是危机?

    就是危险与机遇并存。

    只不过每一次危机到来时,大部分人看到的都是危险,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看到的是机遇,而这就是贫富差距两极分化的原因之一。

    在这场危机中,是充满着无数机遇。

    而郭淡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机遇从眼前溜走。

    仓库里面堆满着不知道如何处理的货物。

    而与此同时,郭淡手中却握有大量的白银。

    这真的是天作之合。

    只可惜......!

    只可惜如今不是数字时代,他们无法感觉金钱的魅力和郭淡的魄力。

    一日之间。

    仅仅在一日之间,一诺钱庄就挥洒出一百五十万两。

    但话说回来,如果是在数字时代,郭淡可不敢这么玩,因为他就是要趁着信息不对等,从中狠狠捞上一笔。

    由于之前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导致市面上白银短缺,从而又导致白银的购买力是急速上涨。

    但并不是说白银真的短缺到这种地步,这只是人为的。

    一旦停止了劣币驱逐良币,白银重回市场,购买力马上就会回到以前。

    故此郭淡一早就在部署,一诺钱庄得每一两银子,都已经瞄准了那些货物,他一声令下,每一锭白银立刻射向目标,是毫不犹豫得。

    但几乎所有人对此是一无所知。

    皇城。

    此时正值放衙,王锡爵与许国悠闲地往宫外走去。

    “二位大学士还请留步。”

    二人回头一看,只见来人乃是刚刚上任得巡漕御史李思孝。

    “李御史有事吗?”王锡爵问道。

    李思孝微微喘气道:“王大学士,陛下已经任命你为运河巡按使,全权处理危机一事,为何你至今还留在京城?”

    他可就是负责监督此事的,可王锡爵不动身,他也没法动身啊。

    没有目标可监督啊!

    王锡爵愣了下,旋即笑道:“原来是因为这事,此事我与郭淡已经讨论过,我们讨论的结果就是此次危机其实根本不需要任何处理,很快就会过去的。”

    李思孝惊讶道:“王大学士,如今不少百姓处于饥寒交迫中,这可不能拿来开玩笑啊!”

    王锡爵笑意一敛,道:“我并未开玩笑,事实就是如此,再等几日,危机就会过去的,若无其它事,我们就先告辞了。”

    李思孝呆呆地站在原地,愣是半天回不过神来。

    许国往后瞟了眼李思孝,然后又好奇地向王锡爵问道:“你方才说得都是真的?”

    王锡爵点头道:“当然是真的,郭淡就是这么跟我说得,他还问我需不需要做做样子,显显官威,若是需要的话,他还得想办法拖延这场危机。”

    许国没好气道:“你难道信他这鬼话?”

    王锡爵摇摇头道:“我当然不信,可我又能做些什么。”说到这里,他低声道:“况且我这么跟他们说,万一他们信以为真,那他们不得气死去,这要是再等等,他们可就赢了。”

    “啊?你呀!”

    许国指了指王锡爵,摇头直笑。

    ......

    南京。

    “这可真是不可思议啊!”

    王一鹗看着热火朝天的码头,简直不敢相信的双目。

    要知道前几天这码头上除了鱼可是什么都没有。

    田义道:“听说这几日一诺钱庄买了大量的货物,这些都是他的货吧。”

    他身边一名主簿道:“回公公的话,是的,这些货物都是一诺钱庄刚刚买下来的,这些人也都是一诺钱庄招来的人。”

    赵飞将哼道:“那就只是郭淡自家热闹,别人家的危机可还没有解除。”

    王一鹗皱眉道:“是呀!这不过是他一家热闹而已。”

    南京三巨头在码头观望一会儿,又回到城内的集市去转了转。

    孙家绸缎庄。

    “你这绢怎么卖?”

    “匹绢一两三。”

    “一两三?”

    田义惊讶道:“前些时候可只卖六钱啊!”

    掌柜的道:“客官,您说的可是前些时候,前些时候是六钱,但如今就得卖一两三。”

    赵飞将道:“你这做买卖的好生无礼,什么唤作‘就得卖一两三’?去年也才一两二。”

    “那是去年。”

    那掌柜的没好气道:“前些时候,这绢都堆在这里,六钱的价格,可就是没有人买,如今人家一诺钱庄将绢都买走了,结果这人就都跑来买了,真是的。”

    他着实也气得够呛。

    因为他前些时候以不到六钱得价格将大量的绢布都出售给一诺钱庄,不曾想,从那天开始,这白银购买力,每天都在减,花银子的人每天都在增多。

    可真是亏到姥姥家去了。

    但他并不记恨一诺钱庄,他恨这些买布的人,真是生得贱,便宜的时候,你们就都不来买,涨价了你们就都跑来买了,却个个还都嫌贵。

    人都快气晕过去了。

    殊不知那些买布得也气晕过去了,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后,廉价的货物,全都让一诺钱庄给买走了,银子是一天比一天不值钱,赶紧拿出来花。

    赚钱的难过,花钱的也难过。

    王一鹗他们三人,又出得门去,在集市里面转了转,虽然还没有恢复到危机之初的繁荣,但物价什么的,都已经恢复过来,并且还涨了一点点。

    涨就代表有人买。

    换而言之,南京已经彻底走出危机的阴影。

    这令都还在等着王锡爵驾临的南京三巨头甚觉无趣啊!

    就这样?

    .....

    卫辉府。

    “来了!来了!”

    梁馗与卫辉府的一些大地主,站在城门前,看到二十余两马车派成长队,缓缓往这边行来,脸上都露出了喜悦之色啊。

    过得好一会儿,车队来到他们跟前。

    只见周丰、秦庄、胡渊、曹达等一干京城大富商从马车下来。

    “你们来了。”

    梁馗走上前去,笑吟吟道。

    周丰傲娇地哼道:“我们倒是不想来,实在是我那郭贤侄再三要求,我们才过来的。”

    梁馗呵呵道:“你休想骗我,郭淡才不会再三要求,如今可是有不少商人想来卫辉府。”

    周丰狐疑道:“当真?这才过去几日,我就不信卫辉府已经恢复过来。”

    “走!我带你们去看看。”

    来到城里面,周丰他们顿时就傻眼了,满目琳琅,车水马龙的卫辉府竟然又回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曹达惊讶道。

    梁馗笑道:“在危机爆发之处,这些百姓把自家的作坊抢得一干二净!

    前几日法院颁布告示,将出银子收购他们当初抢来得货物,这背后出钱得当然就是郭淡,他们又将买回来得货物,交予那些商人,让他们先卖,卖完以后,再给货款,结果你们也看到了。”

    “这样也行?”

    曹达犹如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听着就像似郭淡一个人在玩过家家啊!

    梁馗哈哈笑道:“原来你们一时半会也看不明白啊!”

    秦庄好奇道:“你就别卖关子,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馗笑道:“其实很简单,当初百姓都是抢自家作坊的货物,有人抢得是布,有人抢得是纸,有纸的想要布,有布的又想要纸。

    郭淡先全都收回来,百姓手中就只有银子,然后郭淡又交给商人,加着利润放到店里面卖,百姓便可拿着银子,各取所需。而那些商人拿着利润,又去生产货物,卫辉府已经有不少作坊重新开门。”

    “原来如此。”

    秦庄点点头,道:“郭贤侄可真乃神人也啊!”

    梁馗笑道:“他非神人,你们才是神人啊!”

    “此话怎讲?”秦庄又问道。

    梁馗道:“若非他先告知百姓,你们马上就会回来,所有的作坊都将重新回到正轨,百姓可也不敢乱花钱啊!其实咱们卫辉府的百姓,家家户户都存了钱,只不过之前大家都是惶恐不安,不敢乱花钱,最多就是买些粮食,我们这些卖粮食的是最清楚不过了。而如今三院重新回来,而郭淡也做出保证,百姓自然就无后顾之忧,也就敢大手大脚的花钱了。”

    周丰当即怒道:“早知如此,我真应该敲他郭淡一笔。”

    “哈哈......!”

    “秦老哥,你可算是来了。”

    忽听得一声激动的呼喊,只见一个五十来岁,须发黑白掺杂的老头冲了过来。

    “你是谁?”

    秦庄吓得一哆嗦。

    “秦老哥,我是何青啊!”

    “呀!还真是何老弟啊!”

    秦庄惊恐道:“你怎变这般模样了。”

    何青哭诉道:“你要不再来,我可就要去卫河里面躺着了。”

    原来这何青乃是纺织作坊的染料供应商之一,他并未离开,因为他所有的钱都投着,结果亏得差点跳河自杀。

    秦庄得知之后,叹道:“老弟呀!这做买卖难免有赚有赔,我也亏了不少钱,不过你放心,待我回去之后,整顿好作坊,就会先拨一笔货款给你。”

    说着,他突然指着躲在后面,已经恢复到白白胖胖的陈平,“我们还将陈员外给拉来了,你不是还生产油漆么,你也可以让他先拿点货款给你,现在我们这里就属他最有钱了。”

    “好说,好说!”

    陈平躲在后面,挺不好意思,因为就属他没有亏钱,他刚好在休整期,而这回他过来,也是来赚钱的,因为卫辉府肯定有些破坏,故此郭淡让他过来整一整。

    但就他除外,其余人都亏惨了。

    反倒是卫辉府的百姓没有损失什么,当时秦庄他们离开,补偿了大量的货物给他们,危机爆发,他们自己又抢了不少,如今又全都卖给郭淡。

    如果算上银子购买力的增加,他们还多赚了一点点钱。

    现在秦庄他们又回来了。

    当然,也只有卫辉府的百姓这么幸运。

    但同时卫辉府的商人是亏得最惨得。

    不过郭淡也没有让他们独自承担,他首先免除今年所有税收,连契税都免了,然后又让晋商的茶庄给他们提供无息贷款,以及要求秦庄他们先拨一些货款给他们,让他们恢复生产。

    他们也是五味杂陈,白白损失大半年得收入,但好在这条命又捡了回来。

    虽然目前卫辉府作为生产中心,还没有彻底恢复生产,但是运河周边的州府,也走上了恢复之路,其原因就是郭淡买了大量的货物,这些货物都得运出去,这又带动运河沿途州府的经济。

    不过京城是恢复最慢得一个城市。

    因为京城的经济本身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消费能力依旧强劲,只是受到江南地区的影响,才进入萧条,如今也要等到江南地区解除危机,京城才会慢慢恢复,这反馈回来也是需要时间的。

    目前京城的经济还是比较萧条。

    但是一诺牙行突然扔出一个重磅消息。

    一诺牙行表示明年不会关门,但同时提前回购股份,为期一个月,并且恢复股份交易。

    也就是说,我虽然不关门,但是我的承诺依旧有效,你们可以拿股份来我这里换银子,还是以一分的价格回购。

    奖池大厅。

    只见数百人挤在里面,每个人抬头看着股份交易墙。

    “一分了!一分了!”

    忽听一阵惊呼。

    马上又传来一阵惊叹声。

    “一分一了!”

    “哇......这么快就超过一分了。”

    已经有人开出一分一的价格购买一诺钱庄的股份。

    他们的叫喊声也传到了三楼的办公室。

    刘荩谋瞧了眼坐在办公椅上的郭淡,只见郭淡双腿架在办公桌上,手里端着一杯酒,哼着小曲,真是面目可憎,当即哼道:“看来你的空城计已经成功了。”

    “干杯。”

    郭淡举杯酒杯,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卑鄙小人。”

    刘荩谋才没有搭理他,还骂了一句。

    其实整个回购计划,就是一出空城计,郭淡已经将钱都拿出去用了,奖池大厅的金库是空空如也。

    如果大家真的抛,那他就死在这里了。

    但如今股价都涨到一分一,那谁还会以一分的价格卖给郭淡。

    不过郭淡是很有把握,因为他现在可是大明的财政顾问,不是官胜似官,甚至可以说是鲤鱼跃龙门,今非昔比,以前他那么卑微,都能赚那么多钱,更何况如今,这时候当然买涨啊!

第七百三十二章 陛下,他们欺负新人!

    在前些时候,市场上是堆满着货物,不见白银,而如今却恰恰相反,货物变得紧缺,银子却是开始泛滥。

    原因就在于郭淡在极短时间内抛出大量的白银,虽然总得来说,白银肯定是紧缺的,但就是信息不对等,白银在一瞬间涌出来,从而造成白银泛滥的假象。

    这却极大的刺激了经济,因为货物紧缺,就要生产货物。

    大量的作坊又开始重新营业。

    这又解决了失业潮。

    运河再度繁荣起来,沿途州府得到恢复。

    京城也渐渐恢复生气。

    一诺牙行的股价是应声再涨。

    而随着一道道捷报从南京等地传来,朝中大臣皆是一脸的问好。

    弹指间......。

    有弹指吗?

    而关于王锡爵那句有关危机自然消失的玩笑话,也在朝中流传开来。

    并且还真有不少人相信。

    这危机是悄然无息的到来,又是悄然无息得离开。

    他们可什么都没有干。

    不少人真的为此气得犯病,我们要再坚持坚持,说不定就赢了。

    王锡爵也对此非常无语,郭淡果然没有骗他,这危机真的是一下子就过去了,看到许多奏折上面,夸自己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脸都红了。

    那州府官员虽然都没有见到王锡爵,但除此之外,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写这报告,总不能就说郭淡洒了一堆钱出来,然后...然后问题就解决了。

    这只能歌颂皇帝圣明,歌颂王锡爵运筹帷幄。

    没有马屁,也要制造马屁往上拍。

    当然,王锡爵他们可不会自欺欺人,他们知道这神也是郭淡,鬼也是郭淡。

    这也证明,在财政方面,他们加在一起,可都不是郭淡的对手。

    好在如今郭淡已经成为大明财政顾问,虽然万历连一文钱的雇佣费都不给,但可不能放着不用。

    虽然危机已经渐渐过去了,但这一场危机还是遗留下诸多问题,国家、地方、百姓都蒙受了不小的伤害。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啊!

    东阁。

    “郭淡见过各位大人。”

    “郭顾问来了,坐吧。”

    申时行手往末端的椅子上一引。

    “多谢。”

    郭淡是不卑不亢坐了下来。

    坐在他边上的可都是一些阁臣部臣。

    申时行、王锡爵、许国、王家屏、宋纁。

    这充分体现出大明财政顾问的地位。

    其实这些官员也有意提高郭淡的地位,他们宁可自己不如大明财政顾问,也不愿意自己不如一个小牙商。

    而不像某些电视剧里面去丑化或者矮化敌人,他们似乎认为输给或者打败低能儿一般的敌人,自己是很涨脸的。

    “真不愧是我大明财政顾问,这出手可就是不一般,弹指间便令各州府都恢复过来了。”

    申时行笑吟吟道。

    郭淡谦虚道:“首辅大人过奖了,这其实都是......。”

    王锡爵立刻道:“郭淡,这里坐着的可都是明白人,你要往我脸上贴金,可就成心让人笑话我啊。”

    郭淡尴尬一笑。

    王家屏突然问道:“不知你到底有何秘诀,可否说来,让我等开开眼界。”

    他们现在都还迷糊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还不是非常清楚。

    要真告诉你们,那我可就得去坐牢。郭淡眼眸一转,嘿嘿道:“其实秘诀就是---不务正业。”

    “不务正业?”申时行诧异道。

    郭淡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是的,就是因为我小时候拿着读四书五经的宝贵光阴,跑去研究算术,换而言之,如果对算术不是非常理解的,这个...这个我其实也难以解释清楚。”

    “......!”

    在坐的老爷们顿时一脸尴尬。

    他们都将算术视为奇技淫巧,没有什么大用,结果郭淡却利用算术做到他们做不到的事。

    这是多么尴尬的事啊!

    他们岂不知郭淡的讽刺之意,心里均想,这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吗?

    可问题是,人家这火是往下面烧,你倒好,专门往上面烧。

    那就还是换个话题吧。

    申时行转移话题道:“郭顾问恁地聪明,应该也能猜出今日我们请你过来的原因吧?”

    哇!这你们都能够忍,看来还真是有事求我。郭淡十分谨慎道:“正如我方才所言,我就会算术,其它的可不太懂,我怎么能够猜到大人心里所想。”

    “这你可就过谦了。”

    申时行呵呵一笑,又正色道:“我们今日找你过来,是想专门跟你谈谈有关四府税收的事。”

    郭淡立刻道:“关于此事,陛下已经跟我说,都已经谈妥了,免除卫辉府的所有税收,开封、彰德免除五成税收,怀庆府免除三成。”

    你们搞得四府一团乱,这都过了大半年,又让我来交税,郭淡可不会再答应,万历就更加不会答应,白白损失这么多钱,结果还得负担税。

    宋纁突然道:“这事的确是已经谈妥了,可是...可是有件事被遗漏了,就是在之前,为了赈济开封府和卫辉府,以开封府的名义从河南、大名、山西等地借了不少粮食。”

    郭淡惊讶道:“尚书大人,你不会是想让我来负担吧?”

    宋纁脸有些红。

    申时行笑呵呵道:“郭顾问,你先别激动,宋尚书绝非此意,只不过在此次危机中,国家财政损失不少,实在是无力负担,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归德府。

    我们昨日收到来自归德府的消息,归德府前面遇到水患,后来又遇到危机,在这双重打击下,已经彻底崩溃.....!”

    “等等。”

    郭淡觉得申时行就是在自言自语,一点也不考虑他的感受,道:“敢问首辅大人,这归德府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王锡爵笑道:“怎么跟你没关系,你如今可是我大明财政顾问,而且专门辅助本官,处理危机一事,归德府的问题,就是危机中的问题,你这危机还没有彻底处理好啊。”

    郭淡真想喷王锡爵一脸,道:“大人,您也说了,我是辅助您,但是从您的语气来看,好像这就是我一个人的问题。”

    王锡爵道:“我这就是在请教你啊!”

    “......!”

    郭淡无言以对。

    你很!

    申时行又道:“郭淡呀,你虽然不是官,但胜似官,你应该听过,这新官上任三把火,你得立威服众,你若不展现一些手段,人家又如何对你信服。

    到时候官员反对你的建议,你又觉得这是我们在刁难你,其实这不是刁难,只不过是你没有任何功绩。还有就是,河南道其它州府,对你一直不友好,那也是因为你对他们也不友好。

    如今就是一个好机会,如果你能够想办法令归德府恢复过来,河南道其它州府,也会对你另眼相待,不会再对四府有任何偏见,到时便可化干戈为玉帛。”

    许国笑道:“如今国家财政状况非常不好,你初任大明财政顾问,财政状况就这么差,你脸上也无光啊!”

    郭淡猛地看向宋纁,你这户部尚书,还有脸坐在那里摸胡子,我财政顾问都没脸,你会有脸?

    宋纁抚须自语道:“唉...老夫年事已高,也干不了两年了。”

    我去!你们这群老流氓,竟然联合起来欺负我,我要去陛下那里告状。郭淡道:“这事我得去问陛下。”

    申时行笑着点点头道:“请便。”

    郭淡心中一凛,顿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但他也顾不得那么多,屁颠屁颠地就跑去找万历,告御状。

    “陛下,他们欺负卑职,你可得为卑职做主啊!”

    郭淡见到万历,那真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啊!

    万历却是问道:“那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郭淡神情一滞,惊讶道:“陛下,这不是卑职有没有办法的问题,而是他们欺人太甚,是他们搞得一团糟,凭什么让卑职来付账。”

    万历尴尬一笑,道:“其实这事,他们也跟朕说过,今年国家财政确实损失不小,而这一场危机也令河南、大名、河间三府损失不少,他们就要求将借给归德府、开封、汝州、卫辉府等州府的粮食来抵税。”

    郭淡道:“这很好啊!”

    “好什么好?”

    万历郁闷道:“你是不知道,这赈灾的款项,朕的内府也得负担一部分,他们就想算到朕的头上,还有就是,如果明年发不出军饷,朕也得从内府掏钱,所以朕才让他们去找你问问。”

    敢情你才是罪魁祸首啊!郭淡拱火道:“陛下,他们这是在威胁您啊!”

    万历叹了口气,眼角泛着泪光,“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不但如此,他们还要求减少今年内府的税入,分担国家财政的负担。”

    郭淡震惊道:“陛下,这您都能忍?”

    万历无奈道:“朕倒是不想忍,但是...但是这江山是朕的,别的钱,朕可以不搭理他们,但这军饷.....唉.....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要是你能够想出办法,朕也能够省钱啊!

    没出息!郭淡生无可恋道:“还请陛下容卑职想想。”

    .....

    回到牙行郭淡是大发雷霆,这都没来得及装逼,结果就是一堆烂事送上门。

    “凭什么呀!人家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特么是新官上任三桶水,欺负新人么?这群老流氓......。”

    骂得半天,嘴里发干,然而徐姑姑却是无动于衷。

    “居士,你不应该说点什么吗?”郭淡郁闷道。

    徐姑姑道:“你应该清楚陛下的后宫一年支出多少钱吧。”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

    郭淡一挥手,又气鼓鼓坐在椅子上。

    徐姑姑瞧了他一眼,面色严肃道:“吕郎斋他们是有罪,但他们也已经被处死,国家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可那些百姓都是无辜的,而你也不是一点责任都没有,你不能只考虑到,是你帮助那些州府度过了危机,而不考虑是谁制造了那场危机的。你难道真的就没有考虑过那些无辜受难的百姓吗?”

    “哈哈....!”

    郭淡拍了下椅把手:“怎么可能,其实他们不说,我也会担负起这一份责任的,只不过他们说出来,搞得我很没面子,这其实是个面子问题。”

    徐姑姑微微一笑道:“归德府、汝州可都不是你承包的州府,当你踏足这两府时,你的身份就是大明财政顾问,这是多么的威风,要是你能够处理好,什么面子都有了。”

    郭淡嘴里嘀咕道:“但这都得拿钱去换。”

    “但你换来的不是责任,而是权力。”徐姑姑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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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5549/ 第一时间欣赏承包大明最新章节! 作者:南希北庆所写的《承包大明》为转载作品,承包大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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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包大明介绍:
一名交易分析员因为一场事故,穿越到大明朝万历年间,成为一位大牙商的上门女婿。
他原以为自己也能像穿越小说中那些主角,在古代混得风生水起,富可敌国,妻妾成群。
直到他遇见了万历皇帝,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一本万历.....。
“陛下,关于草民的佣金.....?”
“你放心,少不了你的,朕这就户部发给你。”
“陛下,你先前让我帮你掏空国库,充盈内府,如今国库就只剩下老鼠屎!”
“既然如此,那朕就再将国库承包于你。”
“.......陛下,草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你但说无妨。”
“MMP!”
承包大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承包大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承包大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