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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希北庆     承包大明txt下载     承包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零三章 路都已经铺平了

    “那你就甘愿当一个工具人吗?”

    徐姑姑突然问道。

    她跟在郭淡身边这么久,自然知道这工具人的意思,也非常清楚郭淡是谁的工具人。

    郭淡微微一愣,旋即笑道:“居士,你这话可是很危险滴呀!”

    徐姑姑道:“但这就是我坐在这里的原因。”

    郭淡沉吟少许,道:“为陛下效力,难道不正常吗?”

    徐姑姑沉默一会儿,才道:“一心只为陛下效力,那是宦官所为,真正有能力,有抱负的人,应该是辅助陛下治理天下,为人臣子,该当如此。

    虽然我如今在帮你,但是我并不是非常认同你的这种做法。你不能只顾着帮陛下赚钱,哄着陛下开心,然后利用陛下的照顾,去赚取更多的钱,而不去想着如何将这些钱用于在治理国家上面。”

    事到如今,她当然清楚万历的目的,其实就是要将户部的钱挪到自己的内府去,但她非常不认同得这种做法,虽说无官不贪,但是这钱不管怎么样,也不应该只属于皇帝,理应是属于国家的。

    她觉得郭淡的路走得有些偏,至少是没有考虑周详,毕竟国家还是有制度去限制皇帝的,但你郭淡是没有限制皇帝的办法,你帮皇帝把钱给赚了,但问题是皇帝要怎么用,你根本就管不着。

    郭淡笑道:“这就是我请居士来的原因,不知居士认为我该做出怎样的调整?”

    徐姑姑沉吟少许,道:“虽说这‘不破不立’,但如果你没有想好该如何‘立’,就还是不要‘破’的好,一旦这种平衡被打破,那么谁也无法预料后果。”

    郭淡道:“我想我大概能够明白居士的意思,居士是担心我削弱内阁权威,但是我记得我之前就答应过居士,内阁将是是我的合作对象,而不是敌人。”

    徐姑姑道:“我并非是怕你食言,但是你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自己,我只是希望你能够着眼于天下,其实朝中有一群忠良之士,对于你而言,是一件好事,毕竟你根本就无法去限制陛下,你的劝说也不是每回都好使,有些时候你也可以利用他们来限制陛下的**。”

    郭淡思忖半响,点点头道:“居士的话,我听进去了,我会认真考虑的。”

    .......

    第二日,王锡爵一行人便来到南京,他首先当然是去到南京官署,与兵部尚书王一鹗和守备太监田义交涉。

    “大人明鉴,下官一直以来都是非常支持新关税法,虽然如今许多人对新关税法不满,但下官是坚定得支持新法,只不过这民怨越来越盛,下官...下官也有些难以控制。”

    王一鹗见到王锡爵,就立刻叫屈。

    王锡爵可也是老油条,岂不知王一鹗心里在想什么,这也是官场惯用的伎俩,就是利用下面的人去制造冲突,来反对上级得命令,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们怎么可能当面反对自己的顶头上司。

    王锡爵不露声色地点头道:“本官知道,这期间确实难为你们了,本官此番来到南京,就是专门来处理此事的,为何大家会对这新关税法如此不满?”

    “这......!”

    王一鹗犹豫不决。

    “嗨!王尚书,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遮遮掩掩的。”

    田义说着,又向王锡爵道:“王大人,要说这事,还真就怪不得我们,当初朝廷颁布新关税法时,南京百姓个个都是欢喜雀跃,非常拥护新关税法,因为卫辉府的确令南京不少商家关门歇业,令很多匠户都失去了生计。

    这新关税法明明就是用来保护我们的,可到头来,却把南京百姓给害苦了,不但没有阻止卫辉府,反而有着更多的货物进入南京,而在新关税法颁布之初,可是有着不少人借钱去开作坊,这差点逼着他们自寻短见。

    后来他们又要求不准卫辉府的货物进入南京,可朝廷又不答应,他们当然会感到不满呀!”

    王一鹗叹道:“说来也真是讽刺,最终帮助他们的,反倒是郭淡,是郭淡帮他们承担下来债务,并且帮助他们恢复买卖,下官...下官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呀!”

    说着,他又是重重叹了口气。

    言下之意,我很想支持你,但是我没有办法支持你啊!

    王锡爵点点头,又问道:“那如今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王一鹗道:“目前是非常混乱,有些人是支持郭淡的,要求废除新关税法,但也有些人要求不让卫辉府的货物进入南京,最近几日钞关那边一指都在闹,许多百姓都前往那边,阻碍卫辉府的货物进入南京。”

    王锡爵点点头,道:“这样吧,明日你们带我去钞关那边看看。”

    “下官遵命。”

    ......

    与王一鹗他们谈过之后,王锡爵便回自己在南京的住宅休息,他家可是非常有钱的,在南京、苏州、无锡可都有自己的宅院和土地,当然,也有自己的眼线。

    他回到住宅时,里面已经有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在堂中恭候着。

    “小人见过老爷。”

    “免礼。”

    王锡爵坐了下来,问道:“富贵,目前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富贵道:“回老爷得话,其实在老爷还未打算来这里之前,这边只是有不少人反对,但并未引发大的冲突,钞关那边也一直都是相安无事,自从老爷要来南京的消息传来之后,钞关那边立刻开始变得混乱不堪。如今天天都有数百百姓挡在钞关前,不让任何货物进入南京。”

    王锡爵身边的仆人道:“老爷,这分明就是王一鹗等人故意为之。”

    “我知道。”

    王锡爵冷笑一声:“是他们还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郭淡手中的棋子。”说着,他呵呵一笑:“看来此行比我想象中的要简单的多,亏我来之前,还一直忐忑不安,原来郭淡已经把路给我铺好了。”

    ......

    翌日,王锡爵在王一鹗、田义、赵飞将的陪同下,来到南京的钞关。

    当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整个钞关是人山人海,河面的船只也是拥堵得看不到头,岸上的百姓拿着锄头、钉耙,船上的船夫则是举着船桨,而且还不是两方对立,是有着三四拨人对立着。

    吵得也是天翻地覆。

    赵飞将向身边的将军点了点头。

    那将军立刻带着军队将他们全部包围,勒令他们放下手中的“武器”。

    那些百姓面对军队的包围,还是虚的要命,赶紧将锄头、船桨统统放下。

    在确定安全之后,田义才上前道:“你们这群刁民,可真是胆大包天,这朗朗乾坤之下,竟敢持械包围官署。”

    “大人明鉴,我们并非是包围官署,我们只是不让卫辉府那廉价的货物了抢了我们的生计。”

    当即就就有不少百姓跪下。

    另外一拨百姓也跪了下来,泪声俱下道:“大人,我们的货物被他们堵着出不去,这会让我们倾家荡产的。”

    “大人,这都是新关税法给害得,还请大人奏请朝廷,废除这新关税法。”

    ......

    顿时又是哭声一片。

    “行了,行了。”

    王一鹗嚷嚷两声。

    这哭声才渐渐停歇。

    王一鹗又朗声道:“你们先别激动,当今圣上仁政治国,爱民如子,在知道你们的难处之后,已经专门派内阁大臣王大学士来我们南京,专门处理此事,你们放心,这事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得。”

    其身后的王锡爵,闻言不禁暗自冷笑,王一鹗得这一番话无疑是把他架在火堆上,如果没有郭淡的话,那么这个交代可就太难给了。

    因为百姓有很多诉求,而且都是矛盾得,不管怎么做,都难以令大家都满意。

    可见对方现在不仅仅是要废掉新关税法,而且还要捅内阁一刀,要内阁付出代价,这其实也没有办法的事,他们反对新关税法,就已经触怒内阁,那他们索性就干到底。

    让你内阁就没法解决这个问题,只能引咎辞职,如此才能够平息众怒。

    王锡爵走上前去,朝着面前得百姓拱手道:“各位乡亲,在下王锡爵,是奉陛下之命来专门处理此事。”

    百姓疾呼道:“大人.....!”

    王锡爵手一抬,制止了他们,然后道:“你们先别着急,一个个说,不然的话,本官也难以听明白你们的苦衷。”

    顿时就有一个二十来岁得青年嚷道:“大人,卫辉府那些廉价的货物让我们匠户都失去了生计,还请大人下令不准卫辉府的货物进入我们南京。”

    王锡爵笑道:“你说得这情况,本官也听说了,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本官今日可以让卫辉府货物不能进入南京,那么将来其他州府也能够不准你们南京的货物进入他们的地界,这对于许多商贩可也不公平啊!”

    “是呀!是呀!大人,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一个四十来岁得中年男子赶忙嚷嚷道:“其实没有新关税法之前,咱们与卫辉府一直都是相安无事,这些事都是新关税法闹出来的,小人恳请大人废除新关税法。”

    王锡爵笑道:“我看也不尽然吧。新关税法为何会颁布,其原因就是如方才那位小哥所言,卫辉府廉价的货物,令其它州府的匠户、商贩都是去了生计,只能跑去卫辉府谋生,这也不公平啊!”

    “是的,是的,大人明鉴,可千万要限制卫辉府的货物啊!”

    只听船上一人喊道:“大人,我等可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这税钱可是一文没少交,但是他们却不让我们靠岸,大人你得为我们做主啊!”

    “大人,您得为我们做主啊!”

    “大人,可不能让他们靠岸啊!”

    “大人......!”

    ......

    王锡爵看了眼赵飞将,赵飞将立刻命令手下喝止那些百姓,让他们禁止出声。

    很快,场面便安静下来。

    王锡爵朗声道:“各位乡亲还请放心,你们的诉求,本官已经了解清楚了,本官向你们保证,在一个月之内,本官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得交代,但是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们都堵在这里,那是违反国家律法的,你们先回去等候消息吧。”

    王一鹗和田义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

    而在人群外面还停着一辆马车,车窗被掀开一角,只见郭淡笑吟吟地看着王锡爵,然后放下车帘,向对面的徐姑姑笑道:“看来这聪明人都是有默契的。”

    徐姑姑稍稍一翻白眼:“你都把路铺得这么平了,他能看不见吗。”

    郭淡呵呵道:“我指得聪明人,是居士和王锡爵,我只是规划出一条道路,但是这铺路的可是居士您啊。”

    徐姑姑莞尔道:“但如今你得告诉王锡爵,这条路到底通往何方。”

    郭淡耸耸肩,又朝着外面的车夫道:“我们回去吧。”

第六百零四章 为何科考不考算术?(二合一大章)

    既然王锡爵都已经给出保证,那么那些百姓自然也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闹下去,很快便散去了。

    但是这一个月得保证,令王一鹗、田义等人感到非常疑惑。

    难道他真有办法解决问题?

    故此回到官署之后,王一鹗便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大人有何妙策,能够在一个月内平息这场风波?”

    王锡爵瞧了眼王一鹗,旋即苦笑道:“我哪有什么妙策,但是陛下让我尽快平息此事,倘若一个月后,还是无法解决,那本官...本官也只能引咎辞职,以此向陛下谢罪。”

    “哎呦!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王一鹗当即是一脸焦虑,但心中却是暗自窃喜着。

    这运河周边得官府,可多半都是反新关税法的,而那些不反得,也只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申时行的人,因为新关税法将关税控制在内阁手中,这他们当然不愿意啊。

    王锡爵自是心如明镜,问道:“对于此事,你们怎么看?”

    王一鹗、赵飞将、田义三人是面面相觑。

    “大人,此事还真不好解决。”

    王一鹗道:“下官以为,这最好的办法,还是要从卫辉府着手。”

    田义直点头道:“干脆就限制卫辉府的货物出来。”

    赵飞将一挥手道:“哪用这么麻烦,这事我看都是郭淡弄出来的,朝廷就不应该将卫辉府承包给郭淡,还是让官府治理,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

    ......

    他们虽与郭淡有过合作,但那也只是一锤子买卖,大家各取所需罢了,其实他们都希望内阁跟郭淡去斗,然后两败俱伤,反正他们谁也不喜欢。

    故此他们将所有责任全部推给郭淡,你去把郭淡解决了,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王锡爵听后,却只想发笑。

    因为郭淡好似也是这么想的,并且已经取得成功,他们两派已经开始斗了起来。

    王锡爵反问道:“如今郭淡不就在南京吗,你们为何容许他在南京胡作非为。”

    田义忙道:“大人明鉴,我们可一直都想将郭淡赶出南京,是朝廷不允许咱们这么做。”

    王锡爵皱了皱眉,略显无奈道:“可不是我们不允许,而是陛下不允许,因为对于陛下而言,卫辉府的百姓可也是陛下的子民,陛下又怎能厚此薄彼呢。”

    “这...这我们就没有办法了。”

    “追根溯源,一切问题都皆出自卫辉府,若不能从卫辉府解决问题,那可真是非常难办啊!”

    ......

    他们的意思非常明显,我们只管南京,但是问题不是出在我们南京,而是出在卫辉府,故此出了这么多事,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是无辜得。

    顺带将责任也撇得一干二净。

    王锡爵目光闪烁着,突然道:“但若是百姓都认为此事皆因郭淡而起,而不是因为新关税法,那本官可也没有办法,只能如实上报。”

    王一鹗微微一愣,道:“大人的意思是?”

    王锡爵道:“其实本官与你们想得一样,这错不在新关税法,而是在于卫辉府,只不过许多百姓并不知情,或者受到郭淡的迷惑,故而才反对新关税法,倘若你们能够将此事跟百姓解释清楚,那么相信一切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田义不太确定道:“大人莫不是希望百姓去针对卫辉府,而不是新关税法。”

    王锡爵摇摇头笑道:“本官绝无此意,本官的意思是,向百姓解释清楚,这错不在新关税法,新关税法其实是保护他们的。”

    那你就这个意思啊!

    “是。”

    王一鹗点头道:“下官知道该怎么做了。”

    田义、赵飞将同时看向王一鹗,然后纷纷拱手答应下来。

    王锡爵拱手道:“那就有劳三位了。”

    “岂敢,岂敢,此乃下官分内之事。”

    王一鹗等人急忙起身回礼。

    待王锡爵离开之后,田义便向王一鹗道:“王尚书,你方才为何答应他?”

    赵飞将直点头道:“咱们在旁看好戏就得了,赶忙掺合进去。”

    王一鹗笑道:“田公公,赵将军,你们说他是何意?”

    田义哼道:“他不就是想将责任推给郭淡和卫辉府,利用百姓的舆论向陛下施压,以求能够保全新法。”

    王一鹗又问道:“那你们认为他这么做能够成功吗?”

    田义皱眉想了想,道:“这就还真不好说,毕竟如今郭淡在整个南直隶是颇具威望,许多人都还要依仗他,要想百姓都去针对郭淡,这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王一鹗呵呵笑道:“那何不就让他去试试。这一直以来,郭淡与内阁可还从未正面冲突过,既然王锡爵想要拿郭淡来做这替死鬼,我想郭淡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的。”

    田义道:“可万一他成了呢?”

    王一鹗道:“那新关税法可就更加没有存在得意义,倘若是郭淡胜了,那内阁可就真是颜面扫地。”

    “也是!”

    田义笑道:“让他们斗斗也好啊!”

    ......

    其实一直以来,都有不少官员要求直接针对卫辉府,只是因为万历当初在大殿上言明,不能针对卫辉府,内阁也对此做出保证。

    故此即便暗地里针对郭淡,那也是极其有限的,内阁更是从来没有与郭淡硬碰硬。

    郭淡表面上也还是支持新关税法。

    但是如今王锡爵的意思就非常明确,为什么百姓会分成几派,有些针对卫辉府,有些针对新关税法,这是不对滴,都是卫辉府的错,就应该针对卫辉府。

    这就是要将责任转移到郭淡头上。

    然后借舆论向万历施压,百姓恨得是郭淡,可不是新关税法。

    我们是对的,都是郭淡从中作梗。

    王一鹗非常希望见到他们狗咬狗,而且他认为这必将是两败俱伤,因为郭淡如今在的南京的地位是今非昔比,想要对付郭淡也不是那么容易,只要郭淡能够坚持一个月,那王锡爵就完了,同时郭淡也要受伤。

    在王锡爵的授意下,他们就开始活跃起来。

    整个南直隶反郭淡的还是大有人在。

    他们开始制造舆论,煽动百姓将矛头对准郭淡。

    我们应该统一诉求,限制卫辉府出货。

    这风向一变,孙贺天等人立刻察觉到了,真是个个心里都在骂娘。

    你们干得是什么屁事,我们这才刚刚喘了口气,你们又要搞幺蛾子,你们是不是非得将我们玩死才肯罢休啊。

    如今要是郭淡撤了,那他们可损失不少,关键他们才刚刚看到一点希望。

    朝廷可不会借钱给他们的,不问他们要钱,他们就得烧高香了。

    他们立刻跑去找郭淡。

    一诺牙行!

    “各位来的正好,我也正想找各位谈谈。”

    郭淡是一脸疲态地向孙贺天等人道。

    孙贺天赶忙道:“可是因为最近的事?”

    郭淡点点头,叹道:“最近的风声,你们也应该收到了,我打算撤出南京。”

    “哎呦!这你可是退不得呀!”一个名叫谢广富的商人惊呼道。

    郭淡道:“我也不想,我也希望大家都能够好好的,咱们做买卖都是讲究以和为贵,故此我们才来这里帮助你们,希望能够化干戈为玉帛,但问题是,别人可不这么想,如今我得自保,所以我想马上回卫辉府。”

    “别急!别急!”

    孙贺天忙道:“你且先别急,我看这事情还未到那一步,那些风声只不过上面故意煽动起来,我们一定是支持你的。”

    “不仅仅是我们,就连我们南京的百姓也是支持你的,你让那些商人收购百姓手中的丝料,可也是帮他们赚钱啊!”

    ......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走了,可就全乱套,这账都不知道该怎么去算。

    郭淡瞧了他们一眼,叹道:“可是...可是我蒙受圣恩......!”

    “此事跟圣恩没有关系。”

    孙贺天是垂首顿足道:“如今摆明就是他们想要对付你,而且使出这种卑鄙得伎俩,这绝对不是陛下让他们这么做的。”

    郭淡还是犹豫不决。

    陈三元是苦口婆心道:“郭淡,你若甘愿当这替死鬼,那你当初为何又要拿出一百万两来救卫辉府,为何又要来这里帮助我们,如今你回卫辉府,你也躲不了,他们如今可就是要对付你。”

    “不错,如果你走了,南京百姓可能真的会恨你,那样,情况反而会对你们非常不利,他们可不会在乎卫辉府的百姓是怎么想的,毕竟那里可又不归他们管。”

    .....

    郭淡皱了下眉头,狠狠地拍了下桌子,愤愤不平地骂道:“我tm到底做了什么,他们为何就是不肯放过我。”

    “你没有做错什么,这错就错在你是一个商人。”谢广富拱火道。

    孙贺天道:“郭淡,咱们都支持你,他们针对你,那咱们就针对他的新关税法。”

    “是呀!就这煽风点火得功夫,谁还不会呀,咱们可不见得会输。”

    郭淡眼中渐渐闪烁着泪光,抱拳道:“各位恁地支持在下,在下无以为报,请受在下一礼。”

    “这你就太见外了,你这么帮助我们,我们又岂能忘恩负义。”

    “实在不行,你就再拿出一百万两,那他们决计不是对手。”

    所有人商人全部点头。

    让我们南京人感受一下你郭淡的魄力吧。

    那当然是不可能滴!

    ......

    这些天郭淡在南京的辛勤耕种,可算是得到了回报。

    风向又是一百八十度大逆转,越来越多得人开始抨击新法。

    声势瞬间就压过对方。

    因为这些人拥护郭淡,那其实是拥护自己的切身利益,尤其是那些小商人,他们刚刚得以恢复,你又让他们去死,那他们肯定要拼命。

    他们还主动去找那些百姓,告诉百姓,倘若郭淡真走了,我们也没有钱想你们购买丝料。

    百姓自然也就跟着他们走。

    还有一些大地主,一直以来都与卫辉府有合作,只不过之前不敢引起众怒,一直忍着没有做声,如今见这么多南京人氏都拥护郭淡,那他们自然也加入队伍。

    南京官署。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南京的百姓会这么拥护郭淡?”

    王锡爵愤怒地质问道。

    田义忙道:“大人明鉴,只因郭淡拿了不少钱出来帮他们还债,且帮助他们经营作坊,故此那些人才会支持郭淡的。”

    王锡爵纳闷道:“他到底拿了多少钱出来收买人心。”

    “这事可真是说来话长啊!”

    王一鹗又将郭淡收购债务的事,一五一十告诉王锡爵。

    “此事我已经听说过了,但没有想到影响会这么大。”

    王锡爵眉头紧锁,思索半响,哼道:“看来这郭淡是想跟本官斗争到底,那也就休怪本官不讲情面。”

    他目光一扫,“本官希望从今日开始,任何一艘来自卫辉府的船都不能靠岸,也不准任何一艘船去往卫辉府。”

    王一鹗立刻道:“是,下官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偷偷与田义对了下眼神。

    很明显,王锡爵是要动用官府力量来对付郭淡,他们非常乐于见到这种情况得发生,你们打得越凶越好。

    他们又将百姓给煽动到钞关去,并且暗中命令把手的河道军队,对整条河道,甚至于陆路都是严防死守。

    这也是王锡爵头一回明目张胆地动用官府力量去对付郭淡。

    这可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双方都在钞关对峙起来。

    而且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但阵营就只剩下两个,一部分人是支持郭淡的。还有一部分选择支持官府。

    就这样僵持了半月,那运河都彻底给堵死了,就路过得船只也受到牵连。

    不但如此,湖广的漕运船也都过不去。

    这两边可都不好受。

    一诺牙行。

    “这王锡爵还真是有些手段。”

    郭淡坐在茶桌旁,一边把玩着茶杯,一边笑道:“与聪明人合作就是这么轻松惬意啊。”

    徐姑姑笑道:“我看这火候也差不多了。”

    郭淡点点头,道:“是得帮孙贺天他们找来谈谈,以免他们太沉迷其中,到时收不了场,那可就尴尬了。”

    要知道王锡爵来这里,可不是来对付郭淡的,他是来跟郭淡谈判的,但他也不能说来到这里,就立刻去跟郭淡谈判。

    那谁都知道你们是在暗中勾结,对方也肯定会破坏的,铁定是谈不成。

    另外,郭淡屁都不是一个,在南京他又能够决定什么?

    在来之前,王锡爵也非常疑惑,这怎么去跟郭淡谈,哪怕申时行对此也是很不理解。

    郭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吗?

    而当王锡爵见过王一鹗他们,且又去钞关看了看,立刻就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一鹗他们将责任推给下面的人,这其实正合王锡爵之意,因为他就是要跟郭淡谈,他还怕王一鹗他们从中添乱。

    但如何将他们的谈判变得有意义,变得具有决定性。

    那么首先必须得营造出一个僵局来,两边对峙,旗帜分明,且大家都受不了。

    如此一来,郭淡的话才能够服众,他们的谈判才有契机,也才会具有实质性。

    不能说,他们两个谈完之后,大家都不支持,那可就非常尴尬了。

    关键还要把王一鹗他们给撇开,由他们两派代表着百姓和朝廷进行谈判。

    .......

    第二日,郭淡便帮孙贺天等人给找来。

    “各位,这么斗下去可不是办法呀!”郭淡叹道。

    孙贺天道:“我们也不想斗,是他们不肯放过我们的。”

    陈三元哼道:“咱们是不好受,但他们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王锡爵说一个月后就给大家一个交代,如今已经过去半月多,他若解决不了,看他如何回去复命。”

    “不错,咱们就再坚持半月,看谁先死。”

    这些家伙似乎都已经杀红了眼。

    他们心里真的非常窝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来一回还不够,还要再来第二回。

    “话虽如此,但是......。”

    郭淡满脸忧虑道:“但是我就怕把王锡爵逼急了,他狗急跳墙,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啊!毕竟咱们只见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犯不着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而且,这话说回来,他毕竟是官,我们是民,这民不与官斗。”

    “可认输也是死路一条啊!”孙贺天一摊手道。

    郭淡故作沉思,过得好一会儿,他才道:“各位,我们都是求财,这么闹下去,其实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尝试着去与朝廷谈判,将这些问题都给解决了,那对谁都好。”

    “朝廷愿意跟咱们谈吗?”

    “你们不也说了吗,他们也不好受,但人家毕竟是内阁大学士,怎么可能向咱们低头,咱们何不先放低姿态,去找他们谈,若是能够谈成,岂不是皆大欢喜。”

    “要是能够谈成,那还说什么,我们当然愿意。”一个大富商可怜兮兮道。

    打败王锡爵对他们有什么意义吗?其实没有什么意义,毕竟他们又当不了内阁大臣,便宜都让人家给占了。

    许多大富商是真不想继续斗下去。

    “就怕他们不会与我们谈的。”

    “成不成,那也得试试看啊!实在不行,咱们再另想办法。”

    “试试到也行,郭淡,你就代表咱们去跟他谈吧。”

    “也只能我去。”

    郭淡叹道:“毕竟他们要对付的也是我。”

    ......

    第二日,郭淡就前往王锡爵的宅院,而王锡爵是早就虚席以待,当郭淡入得屋内时,就他一个人坐在里面。

    “草民郭淡参见大人。”

    王锡爵轻轻吹了吹热茶,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郭淡非常自然直起身来,然后才一脸尴尬道:“草...草民以为大人会说‘免礼’的。”

    王锡爵放下茶杯,道:“本官也以为你不会行礼得。”

    “哪能呀!”

    郭淡嘿嘿道:“这不行礼,大人可是要治草民的罪。”

    “如今谁又治得了你的罪。”

    王锡爵冷笑一声,头微微一偏,“坐吧。”

    如今郭淡占得上风,让郭淡站着,他心里都觉得尴尬。

    “多谢大人。”

    待郭淡坐下之后,王锡爵是长叹一声道:“郭淡呀!这回本官是输得心服口服啊!”

    郭淡笑道:“我以为这是一场属于胜利者谈判,能够参与这场谈判的,全都是赢家。”

    “是吗?”王锡爵哼道:“那本官倒是愿闻其详。”

    郭淡道:“大人追求变法,也是希望国家变得更好,国库变得充盈,而不是为了贪图权力,不是吗?”

    王锡爵只觉脸上微微有些发热,其实关税倒不算什么大事,他的目的还是加强中央集权,为以后改革做打算。道:“可你并不认同。”

    郭淡笑道:“这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草民当然也希望大明越来越好,关于这一点,草民与大人的想法是绝对一致得。草民只是不认同大人的做法。

    大人利用草民来变法,首先,这对草民而言,是非常不公平得,许多人暗地里是处处针对草民,草民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其次,这么做的话,新法也不可能牢靠,毕竟新法并没有获得人心。

    最后,新法自身也存在着许多问题,也许大人您认为,您是能够以身作则,但是我们这种奸商常常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王锡爵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这好与不好,不都是你想出来的吗?他也懒得去争辩,反正都是郭淡对,问道:“也就是说你的那套会更得人心?”

    郭淡沉吟少许,道:“我只是觉得,让钱庄和信行都参与进来,会令大家都有安全感,总比一方把持要好。”

    王锡爵哼道:“可不见得吧!朝中许多官员可就不会觉得有安全感。”

    “那些都是敌人。”郭淡立刻答道。

    王锡爵愣了下,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郭淡笑问道:“大人为何发笑?”

    王锡爵呵呵道:“因为本官突然想到到时那些人会是怎样一副嘴脸。”

    郭淡愣了下,旋即呵呵道:“这么一说,草民倒也想笑。”

    王锡爵确实是在笑那些朝臣、言官、权贵。

    正是因为那些人,才逼迫内阁站到郭淡这边来,可不是郭淡把他们逼到这地步的。

    如果他们真的能够同心协力,那郭淡可真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可惜他们人人都打着自己的算盘,无法团结一心。

    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郭淡布下这个局,其实就是要逼迫内阁与自己合作,然后来对付他们。

    这可真的是非常讽刺。

    而郭淡必须要控制河道,不然的话,他就没有安全感,因为不管是现在卫辉府,还是将来得海外计划,可都需要运输,那些贪官污吏把持着河道,这谁受得了,而他又无法承包整条运河,除非皇帝将沿河的官员全部裁掉。

    但这是不可能的。

    他只能选择与朝中的一派合作,由他们出面来控制,自己在后面干预。

    那他当然会选择与内阁合作。

    王锡爵又问道:“不过有一件事,本官始终都想不明白。”

    郭淡道:“大人问得可是那一百万两。”

    王锡爵点点头道:“不错。”

    这个谜题至今都还未解开,在卫辉府补了半天,又跑来江南补,你到底拿了几百万两出来啊!

    郭淡稍一沉吟,道:“草民也有一事不解,还望大人告知。”

    王锡爵问道:“什么事?”

    郭淡道:“为何我朝科考不考算术?”

    王锡爵哑然无语。

    郭淡也没有打算说。

    你们既然如此都不重视算术,在这上面吃亏那也是应该的呀!

    你好意思问吗。

    王锡爵也确实不好意思再问,道:“说吧,你打算怎么做?”

    郭淡道:“首先,大幅度降低关税,如此一来,就皆大欢喜。”

    “降低关税?”

    王锡爵吃惊道。

    郭淡笑道:“陛下说过,要励精图治,故此陛下希望能够减轻百姓的税赋。”

    王锡爵惊得可就是这一点,这关税迟早要移交给皇帝的,这减少得可就是皇帝的钱,万历不就是为了钱吗?他问道:“可本官以为,事情应该不是这么简单。”

    郭淡道:“当然不是这么简单,关税还将负责河道得治理,如此便可减轻沿途官府的压力,我想他们一定都会非常赞成的。”

    王锡爵听得可真是头昏脑涨,过得半响,他感慨道:“你说得很对,为什么科考不考算术。”

    ps:近七千字大章,下午就没有了。

第六百零五章 感情我们才是受害者啊!

    但,这真是算术没有学好的问题吗?

    如果是,那他立刻就回去恶补。

    王锡爵对此表示非常怀疑,这里面定有猫腻,你一方面减税,但另一方面又加重自身得负担,这不合常理,瞧了眼郭淡,可见这厮完全没有解释得觉悟,自知也问不出什么来,语带威胁道:“你可别说得轻巧,到时你若做不到,本官可也会秉公处理。”

    郭淡笑道:“说来也真是巧了,我觉得只要朝廷能够秉公处理,那我就一定能够做得到。”

    这话无疑是讽刺朝廷,只要你们别来给我添乱,那就肯定就没有问题,就怕你们乱来。

    反正你们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王锡爵当然听出这弦外之音,但苦于这是事实,就在当下,他已经被狠狠打了一次脸,如今朝中那些官僚,已经不是为了是非黑白去或者国家利益去争论,纯粹就是为了反对而反对,为了支持而支持,心下是一阵哀叹,又问道:“就仅此而已吗?”

    郭淡反问道:“难道这还不够吗?”

    这两点,说来是轻巧,两句话的事,但做起来可真是难于上青天啊!

    减轻百姓税收,同时又减轻了州府财政压力。

    最为关键的是,这关税已经是万历的钱,那换而言之,这还减轻了国库的些许压力,修建河道是很要钱,而且还容易引发官民矛盾。

    可真是没有比这更加具有诚意的。

    再往下,郭淡真的就只能掏心掏肺了。

    王锡爵道:“但不管是降低关税,还是用关税去治理河道,这表面上都是内阁在做出让步,而你可是什么都没有付出,这不像似一场谈判啊!”

    哥也是要面子的呀。

    至少不能让外人觉得,我是在向你屈服。

    “大人言之有理。”

    郭淡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递给王锡爵,道:“这是关于对草民的处罚。”

    王锡爵下意识地伸过手去,可伸到一半,他愣了下,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你告诉我怎么处罚你?你当我是什么?瞪了眼郭淡,但还是拿过来,仔细看了起来,突然皱眉道:“倾销?扰乱市场?”

    郭淡点点头,道:“大人可以将草民的这种行为定义为扰乱市场之罪,勒令草民取消对卫辉府的补贴,并且给予草民两万两得罚款,用于修建河道。”

    王锡爵微微一惊,除万历抄家外,这可能就是最大的罚单,绝对够诚意,可听着郭淡说得是恁地轻巧,他还是有些犹豫,觉得这还不够。

    郭淡笑道:“大人,我只是一个商人,这底子薄,再往后退的话,那可就是要了我的命啊!”

    王锡爵瞧了他一眼,心道,是呀!他不过是一个商人,表面上他又能对内阁做出怎样的让步?点点头道:“好吧。”

    这条件都谈妥之后,接下来二人又就怎么操作,仔细商量了一番。

    主要就是这新税该怎么定,牙行、钱庄该如何介入,权力又如何划分。

    而这一场谈判,比王锡爵想象中的还要轻松不少,这真的是让他无话可说,甚至于汗颜,他之前还认为万历是与郭淡狼狈为奸,其目的是贪图关税,但却没有想到,郭淡给出的条件,竟是他们都没有办法为百姓做到得。

    他真心找不到一丝丝拒绝得理由。

    故此,待郭淡离开之后,王锡爵自己也陷入了迷茫之中,他突然发现自己耗尽心力所追求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却仿佛是轻而易举就能够做到的。

    这令他对自己产生了质疑。

    对于从小就被人称为天才的王锡爵,还真是头一遭啊!

    而那边郭淡却是轻松地出得宅院,毕竟他准备了这么久,又看着敌人是一步步进入他的圈套,他是激动和喜悦是在前一刻,此时此刻他倒是没有过多的喜悦和激动。

    刚刚出门,迎面走来一个老头。

    正是柳宗成。

    “原来是柳老爷子,真是巧啊!”郭淡连忙拱拱手。

    柳宗成却是阴沉着脸,不咸不淡道:“老朽听说你们一诺牙行的宗旨是以信立足?”

    “不错!”郭淡点点头,又笑问道:“不知老爷子对此有何疑惑?”

    柳宗成冷笑一声道:“难道不应该有吗?”

    “我觉得不应该。”郭淡一摊手道:“老爷子现在可还管着天下官牙,不是吗?”

    柳宗成神色一愣。

    郭淡神色一敛,正色道:“老爷子,我并没有失言,将来也会由你们柳家来掌管官牙,并且继续负责钞关。”

    说着,他突然压低声音道:“老爷子应该也没有失信于我吧?”

    柳宗成一怔,哼道:“老朽倒是很想失信于你,只可惜老朽没有这个能耐。”

    “老爷子也无须妄自菲薄。”

    郭淡呵呵一笑,道:“这一次风波,也让我看到老爷子的风采,毕竟至今钞关仍未失守,我真是从来没有见过官牙如此刚猛。如果老爷子愿意的话,我们的合作还将继续下去。”

    柳宗成沉默少许,道:“我们可以继续合作,但是下回这种危险的游戏,可就别算上老朽。”

    郭淡呵呵道:“那得看老爷子你还有没有野心,倘若老爷子还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那我要不算上您的话,您可能会怪晚辈的。”

    言罢,二人皆是大笑起来。

    虽然在这场风波之中,柳宗成一直都是郭淡的棋子,但郭淡对此可是没有任何愧疚,连一丝丝都没有,原因很简单,要不是你柳宗成想成为官牙之首,你也不会加入这个游戏,既然你要获得利益,那你就必须承担风险。

    这是理所当然得。

    回到牙行,久候的孙贺天等人立刻围上来,询问谈判结果。

    郭淡只是非常疲惫地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做了能做到一切,至于成不成,那他也没有太多的办法。

    至于具体谈了什么,郭淡并未明说。

    这让孙贺天他们是既失望,又期待的离开了。

    他们刚刚离开,徐姑姑便出现在堂内,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徐姑姑根本不需要多问什么,因为事情进展到这一步,郭淡已经是胜券在握,剩下的就是要去收割胜利的果实。

    第二日,王锡爵突然通过钞关对外发布告示。

    首先,他承认内阁在计算关税上的一些失误,并且表示将会大幅度降低关税,至于降低多少,朝廷将会长期雇佣信行来重新制定新得关税。以及为了节约成本,钞关还将会与一诺钱庄合作,由一诺钱庄来负责税银得调派。

    其次,关税将会承担起河道的治理,以此来减轻沿途州府的财政负担。

    最后,王锡爵严正申明,郭淡在卫辉府的贴补计划,是一种扰乱市场得行为,朝廷将会勒令他立刻取消贴补,并且罚以两万两的罚款,而这些罚款也都将用于河道的治理。

    这告示一出,大家都懵了。

    什么情况?

    尤其是以王一鹗为首的南京官员。

    他们事先根本就不知情,因为昨天郭淡才去求见王锡爵,都还没来得及问,今天王锡爵就发告示,还没有通过官府,这令他们犹如雾里看花。

    而这个结果更是大大得出乎他们的意料。

    虽然王锡爵对郭淡进行惩罚,但同时也雇佣了信行和钱庄,这信号是非常明确,就是王锡爵已经与郭淡达成了合作。

    这......!

    说好的两败俱伤呢?

    原本期待得一场强强对决,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一出狗血的言情剧。

    还真是日了狗了。

    王一鹗、田义赶忙去找王锡爵。

    “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告示说得都是真的吗?”王一鹗是一脸不可思议地向王锡爵问道。

    王锡爵点点头道:“是真的。”

    “这是为什么?”王一鹗显得极其困惑。

    前一天还打得你死我活,一天之后就成合作伙伴了,你们都不要面子了么。

    王锡爵道:“本官必须要尽快平息这场风波,否则的话,本官不但官职不保,而且这期间所有人的努力,也都将付诸东流。”

    田义道:“这下官倒是能够理解,可是为什么大人要雇佣信行和钱庄?”

    王锡爵道:“你们之前说得很对,这事情都因郭淡而起,那么他当然有责任来解决这些问题,本官希望他能够将功补过,否则的话,本官可就不是罚他两万两这么简单。”

    我信你个鬼!

    王一鹗小心翼翼问道:“敢问大人,此等大事,不需要经过陛下的允许吗?”

    王锡爵道:“这算得了什么大事,你们不也雇佣衙差来执行任务吗?”

    “......?”

    这是一个性质的事吗?

    你那能叫雇佣吗?

    就凭你请得起人家郭淡吗?

    傻子都知道你们是在狼狈为奸啊!

    可知道归知道,他们也不敢说出来,毕竟他们前面还是表示支持王锡爵的,只能说,你们够狠啊!

    弄了半天,竟然将我们给晾在一旁,没我们什么事了。

    这特么太尴尬了。

    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回到官署后,王一鹗终于忍不住了,愤怒道:“真是岂有此理,我们被王锡爵那老狐狸给耍了。”

    事到如今,他怎么可能反应不过来,但他是真没有想到,王锡爵竟然会临阵调转枪头。

    心里是万分后悔,竟然没有防着他们这一招。

    田义道:“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们可得赶紧想办法应对,可决不能他们奸计得逞。”

    这是在瓜分他们的权力啊!

    而且是在他们的地盘。

    他们能愿意吗?

    王一鹗道:“你有何办法?”

    田义思忖一会儿,道:“暂时我也想不到办法,但不管怎样,这事可决不能让它停下来,我们还得继续闹下去。”

    王一鹗点点头,道:“而且我们的赶紧上书朝廷。”

    闹下去?

    怎么闹?

    郭淡都为他们感到发愁。

    都还没有等他们组织好人马,真正地闹腾起来,王锡爵就公布了新关税。

    其实郭淡早就交给他,只不过要是当时就公布,那谁都知道,你们两家早就暗中勾结。

    故此要等两天。

    而新关税的理念,几乎还是维持不变,就是将河道上所有的苛捐杂税全部合为一税,且税率并不是一样的,奢侈品还是比普通商品的税要多得多,但平均税率却下降了一半,换而言之,大宗商品的税率比以前还要低。

    唯一改变得,就是不再设地方保护税,给予商人极大的自由。

    这税率一公布,那真是普天同庆,他们还有什么可反对的,是反对税太低了吗?

    这么不要脸得话,谁说得出口啊。

    商人可都是躲在屋里笑。

    虽然一些奢侈品还是要交更多的税,但比之前还是要降低不少,大家都还是能够接受的。

    而那些恰烂钱的反对声,就显得尤为得刺耳,渐渐的,就是消失在那欢呼声中。

    王一鹗、田义他们此时非常尴尬。

    他们又不好明目张胆的反对,他们只能寄望于京城。

    “你...你说什么?”

    杨铭深颤巍巍地站起身来,震惊地看着李植。

    “是真的,南京那边刚刚传来消息,王锡爵已经与郭淡达成了合作。”

    说话时,李植得头发都竖了起来。

第六百零六章 一锤定音

    当这个消息传到京城时,那可真是宛如平地一声惊雷啊!

    整个官僚集团顿时就炸锅了。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原本局势对他们是非常有利的,只需要静静地看着他们斗得你死我活,然后出来收拾残局。

    可如今一来,他们反倒是成为最大的输家。

    这人生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

    东阁。

    “堂堂阁臣,竟然向一个商人屈服,可真是为我们这些大臣涨脸啊!”

    “他王锡爵不要脸,那就罢了,可他凭什么决定雇佣信行和钱庄,以及降低关税,这不合规矩,我们一定要去陛下那里参你们一本。”

    “休当我等无知,那王锡爵定是收了郭淡的钱,此事我们必将会严查到底。”

    ......

    许多科道官,朝臣挤在东阁的大殿里面,愤怒地向申时行、王家屏、许国、余有丁等一干阁臣质问道。

    申时行只是冷眼相待。

    看着他们一个个急得跳脚,心里只觉莫名的痛快。

    非常非常的痛快。

    事情怎么会到这一步,不就是让你们给逼的吗?

    从始至终,你们都没有真心实意为国家在着想,之前是惦记着郭淡,之后就惦记上内阁,仿佛这变法在他们眼里,就只是一种手段,而不是一项政策。

    这回好了,聪明反被聪明误!

    个个是机关算尽,算盘打得那叫一个响,却不知早已经落入他人的圈套。

    此时的他们更如同一群跳梁小丑。

    爽!

    光一幕,申时行就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他渐渐开始享受他们的愤怒。

    “这么热闹呀!”

    忽听得外面有人言道。

    咦?这声音有些熟悉。

    李植等人转过头来,突然大惊失色。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久违露面的万历。

    “微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短暂的愣神之后,大臣们突然回过神来,急忙上前跪下行礼,同时偷偷地瞄了眼李贵,好似在说,公公呀!你的“皇上驾到”上哪去呢?

    李贵是一脸无辜。

    他不喊的原因,肯定就是因为万历不让他喊呀!

    万历来到椅子前坐下,抬手示意道:“诸位爱卿免礼。”

    “谢皇上。”

    待大臣们站起身来,万历微微笑道:“朕今日听闻南京那边传来好消息,故此过来问问。”

    什么时候皇帝变得这么勤政。

    真是不可思议啊!

    “陛下。”

    李植立刻道:“臣有本上奏。”

    “什么事?”

    “臣要弹劾那王锡爵与商人郭淡私相授受,徇私枉法,破坏朝廷制度,且欺瞒陛下和朝廷。”

    “哦?”

    万历皱眉道:“竟有这等事?”

    “陛下,此事千真万确。”

    御史丁此吕道:“陛下派王锡爵前往南京平息民怨,可王锡爵却偷偷与信行和一诺钱庄勾结,还承诺将税银存储在一诺钱庄,以及擅自做主,不经朝廷审议,就发布告示新关税,以此来收买人心,企图蒙骗陛下,掩盖新法失败的真相。”

    万历神色一变,严肃地看向申时行,“申首辅,可有此事?”

    申时行道:“陛下,事情并非是丁御史所言那般,王锡爵去到南京之后,发现新关税法确实有不足的地方,故而才导致一部分百姓对此感到不满。

    若要平息民怨,就必须得对关税做出调整,王锡爵听闻信行在这方面,名望颇高,但凡是信行计算出来的数目,皆令百姓信服,故此才雇佣信行,重新计算关税。

    朝廷也经常雇佣民间的作坊生产火器,生产棉甲,臣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不妥。”

    万历点点头,又向李植等人道:“申首辅说得是,户部不也雇佣一诺牙行来制作财务报表吗。”

    “陛下,事情并非这么简单,若只是雇佣信行,臣等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可是王锡爵擅自采纳信行计算出来的关税,且公布与众,此等大事,怎能不经朝廷审议?”

    “王锡爵恁地急切,证明其心里有鬼,哪有这么巧合的事,不管是信行,还是钱庄,可都与郭淡有着密切的关系,而且据臣所知,在那之前,王锡爵曾与郭淡有过一次密会,这里面定有见不得人得勾当。”

    万历点点头,又看向申时行。

    申时行忙道:“此事事出有因,王锡爵到达南京时,那边情况已经是非常危急,百姓们都已经是持械对峙,随时可能会爆发动乱,故此当王锡爵在看过信行统计出来的关税之后,当机立断颁布新关税,民怨立即散去。”

    万历哦了一声,好奇道::“这关税有何奇妙之处?”

    李植他们一阵无语,你丫是在听故事么?

    申时行笑道:“奇妙倒也谈不上,其实就是降低了关税。”

    “降低关税?”

    万历微微一愣。

    申时行点头道:“是的,关税降低之后,百姓心中再无怨气。”

    杨铭深道:“陛下,税务兹事体大,这需从长计议,岂能贸然决定。”

    万历笑道:“方才申首辅不是都说了么,当时情况非常危急,王卿家也是担心引发民乱,故而才决定降低关税的,这情有可原啊!”

    “陛下,这不过是王锡爵一面之词。”丁此吕立刻道。

    申时行道:“此事南京兵部尚书王一鹗,守备太监田义皆可作证,他们还几番出动军队防止民乱。”

    王一鹗要是听到这话,非得晕厥过去,明明就是王锡爵让他这么干的,但他可不敢说出来,因为王锡爵当时只是暗中授意,是他们出面挑起斗争得。

    申时行又继续道:“至于说王锡爵与郭淡私相授受,那更是无稽之谈,王锡爵已经勒令郭淡取消卫辉府的补贴,并且对于做出两万两的罚款。”

    万历当即神色一变,愤怒道:“岂有此理,人家郭淡只是帮助百姓,这犯了哪门子法,王卿家凭什么处罚郭淡,此事朕不允许,你立刻传令王锡爵,让他们收回对郭淡的处罚。”

    杨铭深见皇帝怒了,不禁大喜,刚刚张开口,顿时又呆住了。

    我该支持谁呢?

    李植等人也都是一脸郁闷,这反而堵得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不应该对郭淡进行处罚?

    他们真说不出口。

    对郭淡进行处罚?

    这与他们之前说得,岂不是自相矛盾吗?

    万历趁着他们愣神间,突然道:“行了,行了,朕大致上也听明白了,这事已至此,那就先试试看,倘若不行,再做它论。”

    试试看?

    哪有你这么试的?

    “陛下......。”

    杨铭深等人突然惊醒过来,你就想这么糊弄过去,当我们是傻子么。

    万历手一抬,制止了他们,又道:“关于唐文献一案,朕已经看过你们呈上来的证据,朕以为唐文献并无过错,即日起,唐文献官复原职,至于那几名涉案得漕运官员,全部革职查办。”

    李植等人不禁猛地一怔,背后是冷汗涔涔。

    这可是此次风波标志性得事件。

    双方一直都在为此事争斗,万历的此番表态,那就是一锤定音。

    这不是开玩笑。

    万历已经决定支持内阁。

    之前为什么不支持,很简单,因为之前郭淡还没有涉及其中,他不愿意内阁的权力过大,但是如今郭淡已经取得对于关税的绝对控制,他便再无顾虑。

    然而,万历的表态,也宣告整个官僚集团成为此次事件得最大输家。

    其中也包括内阁。

    内阁的目的也没有达到,此事并没有加强内阁的权力,反而是令朝廷更加分裂。今后想要集权,可就更难了。

    最大的赢家自然是万历和郭淡这一对帝商组合。

    他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一切。

    而且不仅仅是银子那么简单。

    郭淡对于运河有着一定的掌控,为将来丝绸、瓷器、茶叶运往天津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同时郭淡完成了猛龙过江,在江南站住了脚,控制着原料市场。

    当然,郭淡只是掌控,得利的其实是万历,这钱都是属于万历的,就连郭淡的钱也是属于万历的。

    如果没有万历的支持,郭淡不可能拥有这种财富。

    不但如此,万历还将会获得关税。

    其实关税没有很多,但是郭淡向万历保证,未来商税才是大头,但是你若等到商税起来之后,你再来夺商税,那可就非常困难,这是下手得最佳时机。

    ......

    南京!

    擅自做主的王锡爵是一点也不慌,他知道京城不可能出任何问题,毕竟皇帝是整件事得策划者。

    郭淡也立刻拿出两万两,去解决运河上的一些顽疾,尤其是一些会影响到农田的地方。

    今日,王锡爵与郭淡一块来到河堤上视察。

    “唉......!”

    王锡爵突然叹了口气。

    郭淡好奇道:“大人为何叹气?”

    王锡爵瞧他一眼,道:“本官忙活了大半天,竟是为了你这小子做了嫁衣,本官这心有不甘啊.....。”

    说到这里,他望向岸边一群正在修建河堤的工匠,“可要说你小子可恨吧,你却又拿出这么多钱来,解决了官府一直未能解决的顽疾,老夫现在也想不明白,究竟是输,还是赢。”

    郭淡笑道:“大人是输是赢,草民不知道,但是草民肯定是最大的输家。”

    王锡爵诧异地看着他。

    药店碧莲吗?

    郭淡苦笑道:“草民每年可是如数缴税,一文都未少过,已经尽到一个百姓该尽得所有义务,而我交税的目的,当然是希望国家更好,但问题依旧,并没有得到任何改善,而这些问题本是朝廷该解决的,跟草民是没有半分钱关系,可是朝廷就是解决不了,那草民只能自己上。如果朝廷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草民干嘛要劳这神。”

    王锡爵脸都红了。

    这可是事实,他也非常认同,他就是看到如今的朝廷什么事都干不了,不管内阁干什么,朝臣都要反对,这心里焦急,才会想到借新关税法,来加强内阁权力。

    呆愣半响,王锡爵突然露出一抹微笑,此时此刻他也想明白了,朝廷什么都干不了,他也努力了,但还是没有成功,那就还不如让郭淡去干。

    至少不会跟个死人一样。

    他突然又问道:“对了!有件事,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你降低这么多关税,真的能够负担起治理河道吗?此事你可不能藏着掖着,我可得向其它州府交代。”

    郭淡摇摇头道:“其实是不能得,这肯定需要户部拨钱补助。”

    “你...!”

    王锡爵不禁怒道:“你这是要害我啊!”

    到时户部肯定不会愿意拨钱的。

    大臣们也不会答应的。

    郭淡笑道:“大人,你别瞪我呀!我也是无辜的,是陛下要这么干的,户部要是不肯拨钱,那就让户部将关税都算到陛下账上,是多是少,都由陛下来承担呗。”

    王锡爵愣了愣,怎么绕到这上面来了,突然,他恍然大悟,当即咬牙切齿道:“你还真是小心谨慎啊!”

    他可真是没有想到郭淡在这里还埋了一个陷阱,他都已经说了,由关税负担河道的治理,这要是再反悔,户部不答应,地方官府肯定也不会答应。

    到时他将骑虎难下。

    郭淡的意思非常明确,这关税一日不到肥宅账上,那就会永远赔下去,你们户部能拿出多少钱来填。

    摆明就是防着他们耍赖。

    “大人勿怪,我不是不相信大人您,我只是不相信其他人。”郭淡赔笑道。

    王锡爵怒哼一声,但也没有说什么。

    他也知道,郭淡的担忧也确实是有必要得,因为如今朝廷还真的是经常扯皮,一件芝麻大的事,可能都能够扯上一年,如何将关税转给万历,这当然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

    即便他们来操作,那也得弄很久。

    郭淡呵呵道:“我这也是为了大人您着想,这种事又是瞒不住得,得有一个理由,只要关税无法承担河道的治理,朝中的大臣们肯定又要闹,大人到时只需顺水推舟便可。”

    王锡爵已经彻底明白过来,郭淡这么做,其实就是要逼迫户部主动将账转移到内府去。

    只能说,郭淡把他们照顾得无微不至。

    这一条大道可真是帮他们铺到了终点。

    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沿着这条大道走。

第六百零七章 原来是个障眼法

    一锤定音!

    在这种时刻,万历的表态,基本上就可以宣布此事暂时告一段落。

    朝中不少的中立派和投机派,也纷纷出声支持唐文献。

    这不同于当初郭淡承包卫辉府,在那时候,皇帝就是再怎么锤,也没有什么鸟用,他们肯定会反对到底的,哪怕阻止不了,也要骂,也要反对,因为这是阶级斗争,大臣们当然不可能去支持一个商人。

    哪怕是万历也不太好开口去支持一个商人,他只能保护郭淡不受到权力压迫,具体还得靠郭淡自己去努力。

    但是这一回,郭淡只是被朝廷雇佣,这明面还是保守派和革新派得斗争,是内部斗争,那当然两边都可以选。

    所以这时候皇帝的话,那可是非常见笑的。

    申时行也终于在这时候站了出来,要求六部严格执行新关税法。

    近日一直处于崩溃边缘的钞关,突然又变得振作起来,不但如此,还变得比以前要更加严格,谁来都不好使。

    因为在之前那段日子,许多人都故意冲关,故意令他们难堪。

    这风水轮流转啊!

    如今你们不交税试试看,有你们好果子吃。

    从表面上看,内阁的权力是在急剧膨胀,谁也不敢违抗新关税法,就是漕运也得乖乖地接受检查。

    这就是一种权威。

    这也是万历最不希望的见到的。

    许多时候,内阁企图变法,总是难以执行,其原因不仅仅是保守派,主要万历也不是非常情愿,因为变法需要权力,万历不想将过多的权力让出来。

    但是有了郭淡,这个问题迎刃而解。

    表面上看,内阁权力好像是急剧膨胀,但其实不然,定税的权力不在他们手里,钱也不在他们手里,那到底是谁说了算,就还真就不好说。

    只不过目前郭淡是出于配合阶段,好像只是一个工具人,暂时还看不出什么来。

    但内阁的人敢在钞关放任何一条船过去吗?

    不敢。

    官牙那边敢乱开税票吗?

    也不敢。

    因为现在验货算税的,不再是官牙,而是信行。

    规则在悄悄地改变。

    就说这南京,将来一部分所有出口的货物,都要先运去扬子沟的仓库,信行的人就专门在那边清点,将税务算好,出口的时候,把单子交给官牙,官牙就直接根据信行的计算好的来开税票。

    王锡爵是对外宣称,这么做是为了提升效率,减轻官牙的负担,不然的话,大家都挤在钞关也不好。

    当然,官牙和钞关都有抽查的权力。

    南京,一诺牙行!

    “郭淡,还是你有能耐,要是朝廷早早就雇佣信行,哪有这么多事啊!”

    “可不是么?那些官牙只知道溜须拍马,他们哪里懂关税,弄得可真是一团糟啊!”

    “不管怎么样,这一切都算是过去了,如今有信行在,那咱们可算是放心了。”

    .....

    真是马屁如潮,滚滚而来。

    孙贺天等人那是越舔越凶。

    郭淡谦虚地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倘若王大人乃是一个昏官,他又岂会立刻做出调整,其实那日我只不过是如实相告,说真的,我也没有王大人会虚心听从了我的建议,这真的是非常了不起。”

    “这倒是得。”孙贺天点点头,又问道:“到底你那日跟王大人说了什么?”

    此话一出,大家都非常八卦地看着郭淡。

    这一直是一个迷啊!

    郭淡笑道:“其实我也没有说什么,我只是告诉王大人,不是我们不愿意交税,而是我们交不起税,目前各州府有多少货物进出,又有几个人买得起这些货物,那些粮食往船上一放,运费可能比粮食还贵,咱们赚得其实并不多,这时候征收这么高得关税,商人都做不了买卖,关税自然也会减少。

    朝廷若想要征收更多的关税,也不见得需要提高关税,可以鼓励大家相互贸易,当更多的人进行贸易,这关税自然会增多。如何鼓励,很简单,降低关税,让商人更加自由。”

    “哎呦!说得可真是好!”

    众人纷纷支持。

    降低税,谁不喜欢啊!

    这必须无条件支持。

    目前在郭淡面前支持低关税,那可是非常有用的。

    郭淡笑道:“不过关税也不可能一直都这么低,信行会根据贸易得情况来进行调整得,我也只能保证一点,如果关税增加了,那各位一定是赚得更多了,如果减少了,那只能证明各位赚得更少了。不知各位是希望将来关税降低,还是增高?”

    他目光一扫。

    “哈哈......!”

    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声,适时响起。

    对于他们而言,这关税当然是越低越好啊!

    我们赚得多,你也可以征得低啊!

    这人都是贪心得。

    郭淡呵呵一笑,道:“各位,如今关税承担着运河,而运河承担着各位的财富,一旦运河治理不当,你们损失的可不只是那一点点税啊!”

    不少商人眼中又出现疑虑之色。

    “这关税真的用于修建河道吗?”谢广富问道。

    郭淡点点头,道:“关税要过钱庄的账,这有多少钱,我们是知道的。”

    “这样啊!”

    他们之前还是太关注这一点,但如今郭淡这么一说,如果这钱真的能够用于河道治理,方便商人,这钱当然交,河道不通,改陆路运输的话,可是要多出很多钱,尤其是江南这地势。

    孙贺天目光突然闪动了几下,点头道:“那是,那是,要是咱们能够赚更多的钱,那交多一点税也无所谓啊!可问题是咱们现在可都还没有恢复过来,这日子可是不好过呀。”

    大家纷纷点头,又同时期待地看向郭淡。

    目前江南本地经济还在恢复阶段,但是他们不仅仅是想恢复到以前,他们也想赚更多的钱。

    郭淡呵呵笑道:“如果我有可以发财方法,那为什么我不自己赚。”

    “你在卫辉府......!”陈三元欲言又止。

    郭淡摇摇头道:“卫辉府的商人,其实都是凭借自己的努力,取得成功的,也有不少人亏钱关门,我没有给予他们什么帮助,我也没法给予你们太多的帮助。

    但是我认为江南遍地是商机,毕竟江南物产丰富,光卫辉府每年就得从江南买走不少货物,不可能不挣钱。就说丝绸、瓷器、茶叶,这可是人人都需要的。如果你们实在是没有太好的想法,也可以干这些买卖,我保证你们一定卖得出去。”

    他们听到前半段,本感到有些失望,认为郭淡不愿意帮助,但是后半句,顿时又眉开眼笑,一定卖得出去那就行。

    对于江南而言,郭淡其实不便多说什么,因为制度不一样,他让人去开大作坊,那万一官府不准,郭淡也不想让江南的官员觉得自己有威胁。

    但是他又必须对江南有一定的影响,因为原料多半都是来自这里,他的办法就是用订单来与江南的大地主,大富商保持密切的关系。

    会议结束,郭淡刚刚送走孙贺天等人,就见寇义带着一人走了过来。

    正是李通。

    “你来了呀!”

    郭淡微微一笑。

    “李通见过东主。”

    李通抱拳一礼,目光左右瞟了眼,见没有外人在,突然兴奋道:“东主,你这一招可真是令我大开眼界,至今想来,可也是激动不已啊!”

    至今可都没有人看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令李通对于郭淡的敬仰,可真是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郭淡摇头道:“你至今都还这么说,证明你并没有看明白。”

    “啊?”

    “到屋里去说吧。”

    三人来到屋内,郭淡坐了下来,问道:“如果这样也能够挣钱得话,我为什么不早这么做,如此一来,谁能与我们竞争?”

    李通愣了下,道:“东主,我今日也是来想问这事的,我觉得我们可以适当得降低运费。”

    郭淡问道:“如果你投资一万两在一桩买卖上面,每年你的盈利是一两,你会投吗?”

    李通木讷地摇摇头。

    郭淡道:“我们之所以能以如此低廉得价格来维持运输队,其原因在于我们之前就投入了太多太多的钱,那仓库、船只全都是现成得,我只需要支付船夫得运费,但是那些仓库、船只可不是白捡来的,那可都是花了不少钱,如果我用这钱做其他的买卖,我一定赚得更多,这么算的话,我们其实还是在亏钱,这不是长久之计。”

    李通顿时是恍然大悟。

    为什么他至今想起来都觉得非常兴奋,就是因为他觉得这非常不可思议。

    如今终于明白了过来,这只是一个障眼法罢了。

    每个人投资都要看几年能够回本,即便是上帝告诉你,这买卖一定赚钱,百年就回本,之后就开始盈利,那也绝不会有人去投。

    如果一直这么玩下去,郭淡估计得很多年之后才能够回本,而且,这期间的风险一直都存在,万一遇到洪水,船只和仓库全部冲毁,那可能马上就变得亏本,因为你的盈利无法抵御风险。

    这其实就是亏本。

    不过郭淡知道,对方一定先扛不住。

    郭淡又道:“还有就是漕运,如今在运河上,唯有漕运能够跟我们竞争,你觉得我们应该去跟漕运掰掰手腕吗?”

    李通再度陷入沉默。

    这种事他可不敢乱说。

    郭淡道:“你去跟漕运那边的人谈谈,表示一切都会如常,属于漕运的利益,我们分文不取。”

    李通闻言,立刻道:“东主,咱们这么难才......况且咱们还养着那么多船夫。”

    郭淡笑道:“这我自有安排。”

第六百零八章 深藏功与名

    其实漕运一直都是反对新关税法的,最开始他们也不爽,只是没有办法而已,而如今他们输了,付出代价也是应该的。

    然而,不管是万历,还是内阁,可都没有指责过漕运,最多也就是钞关官员恶心一下漕运船只,让他们不那么放肆。

    这是必然得,钞关要掌控一定权力,必须得强势一些。

    但并没有说针对漕运内部进行一些调整,或者说撤换一些漕运官员,只是惩罚了几个小角色,可都没有深究,那几个人肯定受人指使。

    这都是因为漕运非常非常重要,如果漕运停下来,整个大明会立刻陷入巨大的危机之中。

    既然你没办法废掉它,那你就必须供着它。

    郭淡是不会与漕运争夺河道上的利益,他只是要确保商船可以在规则下畅通无阻。

    但这事也不是他说了算,毕竟那唐文献也不是吃素的。

    这还得跟王锡爵商量一下。

    王锡爵听到郭淡要让出利益给漕运时,不禁稍显诧异地看向郭淡,过得一会儿,他才笑道:“真是难得呀!你果然不同于一般商人,也难怪你能有今日的地位。”

    郭淡笑道:“大人过奖了。”

    王锡爵稍一沉吟,叹道:“其实这漕运贪腐也不是一日两日之事,这根本就难以去阻止,让他们去接一些私活,这我倒是不反对,但是你就不怕他们讹诈商人吗?”

    郭淡道:“据我所知,漕运里面也分很多派系的,如果合作不愉快,那就换,有竞争得话,他们自然也不敢肆无忌惮,这讹诈一波又能赚多少,相信这一笔账,他是能够算清楚的。况且,他们与许多商人可都是老交情。”

    王锡爵满怀忧虑道:“但这非长久之计啊!漕运赋役沉重,令百姓苦不堪言。”

    郭淡呵呵道:“大人不会是想让我来解决这个问题吧?”

    王锡爵瞧了他一眼,道:“本官想听听你的看法。”

    他此番改革,也是想对漕运进行整改,这也是一个顽疾,可惜他未能成功,如今的他可没有力量再针对漕运下手,反正他现在也与郭淡合作,那为什么不合作把这些问题给解决了。

    郭淡道:“我的看法就是想要利用权力去解决这个问题,那是不可能的,此中道理,大人应该比我更加清楚。”

    王锡爵当然明白,历朝历代都有漕运**问题,也不是没有想过办法,但从来没有解决过,问题还是那个老问题。叹道:“那岂不是说这个问题永远都没法解决?”

    郭淡反问道:“不知大人可有想过,为什么朝廷不像我们商人一样,雇佣船队运送漕粮。”

    王锡爵道:“那可得花不少钱啊!”

    “这就是问题所在。”

    郭淡双手一摊,道:“朝廷永远都想花最少钱的,干最多的事,这与漕运官员贪污**其实没有任何区别的,说句难听的话,这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话糙理不糙。

    朝廷总是渴望不出钱,或者出很少很少得钱,让百姓去负担漕运,那官员肯定也会这么干,你就是拿一文出来,我都要掰一半走,你都有脸拿这么点钱出来,那我还要这脸作甚。

    王锡爵凝眉思索半响,突然抚须一笑:“你这番独到的见解,可真是令老夫受益匪浅啊!那是不是可以说,当朝廷也如商人一样,这些问题都将不复存在。”

    郭淡点点头。

    王锡爵突然问道:“这漕运乃是我大明的命脉所在,你认为应该被控制在一群商人手中吗?”

    这老头反应可真是快呀!郭淡暗自嘀咕一句,道:“这世上没有完美,每种制度,都有着它的缺陷,就看怎么去取舍。”

    王锡爵笑了笑,又道:“虽然有些事是难以避免的,但也不能完全不管,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钞关必须要成为悬在漕运头上的一把利剑,否则的话,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郭淡沉吟少许,道:“大人可以从信行和钱庄调去任何有关于漕运的账目。”

    你是在敷衍我吗?王锡爵觉得这远远还不够,道:“你不能好处占尽,却不承担责任。”

    郭淡苦笑道:“大人,我只是一个商人,有些事我真是爱莫能助,但是我可以在私下去影响漕运,用契约来约束他们。”

    王锡爵稍稍点头,思忖一会儿,觉得郭淡这身份,跟漕运打交道,确实也比较困难,道:“如此也行,还有......!”

    “大人可知道我们商人如何展开合作的吗?”郭淡突然问道。

    王锡爵一愣,旋即摇摇头,他甚至都不明白,郭淡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郭淡却是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们商人虽然凭借契约,但是信任也是非常重要的,我更愿意选择一个与我有长期合作的商人合作,这就是为什么卫辉府有许多京城的商人。

    但是我跟他们也是慢慢建立起信任的,最开始只是在机缘巧合下,有过一次合作,觉得彼此都不错,再进行合作,久而久之,便就建立起信任来。

    这是非常重要的,如果大家都不信任,只是凭借契约的约束,那么一旦出了问题,他们肯定马上就会来解除契约,但是有着长久合作的伙伴,就不会立刻跑来,因为他们知道我能够度过这个难关。”

    王锡爵刚开始听得是糊里糊涂,他是在教我做买卖吗?但很快,他便明白过来,抚须哈哈大笑起来。

    郭淡的意思很简单,我们才开始合作,彼此都还不信任,不太建议展开太过深入的合作。

    ......

    而那边李通也进行的非常顺利。

    因为由始至终,郭淡与漕运没有任何矛盾,最初朝廷要对付郭淡,漕运也不是非常情愿的,因为卫辉府为漕运带来大量的业务。

    漕运是支持废除新关税法,从表面上来说,这其实对于郭淡也是有利的。

    不过最近这期间,漕运开始防备郭淡,因为郭淡的运输队发展的太迅速,基本上垄断民间的贸易。

    这令漕运非常担忧。

    这块蛋糕,漕运是不可能割舍出去的。

    这时候李通突然上门,表示会回到以前,价格什么,我们都统一,不会有任何改变,虽然多了关税但也是商人去缴,跟咱们没有关系。

    那些漕运官员可真是长出一口气,毕竟如今郭淡得势,暂时要对付郭淡,也是一件非常令人头疼的事,他们还请了李通在那里大吃大喝一顿。

    而这期间郭淡也在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首先当然是安排钱庄和信行介入钞关,信行就是以仓库来介入,今后钞关的仓库,都是信行的人掌管。

    要出货得话,就必须得把货物运送到指定的仓库去,扬子沟的仓库只是其中之一。

    而钱庄则是收银来介入,凭票来收银,票上是多少钱就是多少钱,而这票是信行开单,官牙负责盖章。

    终点也是如此,先得上钱庄把税钱交了,拿了钱庄的票据,交给钞关的官员,官员才会放行。但是可以在.asxs.的钱庄直接存钱进去,凭钱票到终点的钱庄交税。

    都是相互监督着。

    这就是郭淡想要的,只要能够将规矩定死,那他就不怕什么。

    除此之外,郭淡还将收购来的钱庄给运营起来。

    当初他收购债务,顺便也将那些小钱庄一并收购,这些小钱庄都有一个特征,就都是新开的,其中债务多半都是借给商人开作坊。

    郭淡并没有打算赋予钱庄借贷得功能,只是汇款和存银,这些小钱庄就专门负责收购绸缎。

    .....

    一诺牙行。

    “我们马上就要回卫辉府,不过难得来江南一回,如果二位有意得话,我们可以出去游玩几日。”

    郭淡坐在椅子上,向徐姑姑和杨飞絮道。

    徐姑姑道:“你多在这里逗留一日,王一鹗他们就寝食难安。”

    郭淡微微皱眉,道:“那么我走了,他们就会放过我吗?”

    徐姑姑道:“那就得看他们认为你是不是真的威胁到他们的地位,如果他们感受到威胁,那他们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得。不过在我看来,你跟他们是可以避免冲突,因为你们所求并不冲突,你不需要坐镇南京,也不需要在南京去提升自己的名望,毕竟你要得也不是这些。”

    郭淡要得是什么,是江南的原料,丝绸、茶叶、瓷器,等等。

    只不过他要的量比较大,且是要持续不断的,故此他必须跟江南的大地主们建立起友好的关系。

    这跟王一鹗他们的利益并不冲突。

    徐姑姑的意思很简单,既然并不冲突,那就没有必要去引发南京官府的担忧,该低调得时候,还是得低调。

    郭淡点点头,道:“听居士的,明日我再安排一下,后天我们就出发回去。不过,还得劳烦居士去跟王一鹗他们去告个别,希望他们知道,我们无意与他们为敌。”

    徐姑姑点点头。

    第二日,徐姑姑就去王一鹗他们道别,其实这不过是面子功夫,毕竟王一鹗、田义也不傻,光凭你的这番话,并不能说明什么,还得看你是怎么做得。

    可孙贺天他们听说郭淡突然要回去,吓得赶紧跑来,询问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他们可不想郭淡这么早就回去,毕竟这里一切才刚刚开始。

    郭淡也向他们解释,开封府、卫辉府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处理,他已经跟寇义交代好了,他会兑现他的承诺。

    如此才让孙贺天他们放下心来。

    不过郭淡并没有马不停蹄的赶往开封府,他还在扬子沟逗留了一日,与父亲和乡亲们告别。

    扬子沟所有的百姓都跑来送郭淡,那场面真是流泪满面啊!

    郭淡虽然回来没有多久,但是他却给扬子沟的百姓带来了非常多的财富,且都是可以持续发展的,光那些仓库就基本上为扬子沟的所有乡亲提供了就业岗位。

    在这一刻,大家都不再挂念乡里是不是要出个进士。

    不要进士,我们要商人。

    隔壁乡的进士倒是出了两三个,但有个卵用,也就是他家光宗耀祖,而郭淡轻轻松松就让扬子沟成为附近最为富裕得乡村。

    这才是真正的衣锦还乡。

    与乡亲们道别之后,郭淡就立刻踏上归程,其实他是真的有很多事要做,卫辉府就不用说了,突然取消补贴,建立起新得关税体系,商人们能不能适应,他也还不清楚。

    关键开封府的学院也都开学了,他原本是打算开学就过去的,哪知他的这个计划突然触发,导致这时间上安排不过来,他可得赶紧过去看看。

第六百零九章 钱和脸

    在扬子沟东面的一座小山上,站着一小簇人,正是王一鹗、田义、赵飞将,他们的目光都落在那两辆渐渐远去的马车上。

    自郭淡来到南京,就从来没有出面跟他们打过交道。

    他们表面上好像非常不屑于与郭淡见面,你郭淡只不过是一个来这里做买卖的商人而已。

    但心里可都是非常重视郭淡得。

    “这小子可算是走了。”

    王一鹗不禁发出一声感慨。

    这郭淡一日不走,那他们可真是寝食难安啊!

    因为在万历一锤定音之后,郭淡拥有的钱庄、信行纷纷介入钞关体系,同时郭淡手中又拥有大量的债务,整个南直隶的经济与郭淡都有着密切的联系,商人们也渐渐都以郭淡马首是瞻,这让他们感受到前所未有得危机感。

    郭淡是可以让这种威望转变政治力量。

    好在郭淡非常知趣,解决完这些事,就马上离开南京。

    这让他们心里是着实松了口气啊!

    然而,郭淡的离去可不代表这事就到此结束,你的退让,并不代表我们也要退让,毕竟我们之间可没有什么交易。

    田义就问道:“王尚书,咱们就这么放过他吗?”

    王一鹗皱眉凝思半响,反问道:“可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这话可真是把田义给问懵了。

    他的意思其实很简单,这风头总会过去的,真正在南京做主的还是咱们,那咱们要不要秋后算账?

    而王一鹗的问题就是,这笔账怎么算?

    郭淡究竟哪里影响到他们?

    虽然钱庄、信行介入了钞关,可名义上还是朝廷主动雇佣它们的,要解决此事,那得先把内阁搞定,这还是属于朝廷国内部问题。

    但除此之外,郭淡好像跟他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对付郭淡,自己什么得不到,而且可能又会引发债务危机,以及南京还是部分人是支持郭淡的,这也可能会让他们陷入政治危机。

    思来想去,好像是百害而无一利。

    郭淡可真是轻轻地来,轻轻地走,既没有带来什么,也没有带走什么,就如同那云彩,飘在天空,又大又白,存在感十足,可就是摸不到。

    这令他们很迷茫呀。

    可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

    但其实郭淡是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一切。

    首先,当然是成功介入关税,这对于他而言,可是至关重要的,不然的话,他的贸易完全没有安全感,毕竟这是一个官本位的制度,他必须要用律法来限制官本位。

    其次,完成了信行和钱庄的扩张,一套围绕运河运转的金融体系,已经是初见峥嵘。

    只不过包含的业务比较少,主要就是汇款,故此并不显得起眼,但用不了多久,大家就都会离不开这钱庄。

    最后,他在原料生产地扎下了根。

    但是这一切并非是围绕着权力在进行,他要稀罕权力,他早就入朝为官,这一切都是围绕着他的海外计划在做准备,这就是令王一鹗他们迷茫的原因所在,因为郭淡压根就没有将他们视作敌人,也不想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

    南京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大家还是继续做买卖。

    但是,这一次风波闹得这么大,不可能随着郭淡的离开而烟消云散,其实矛盾是在进一步激化,只不过转移到内阁与朝臣之间,朝廷是变得更加对立,而郭淡反而是置身事外。

    现在郭淡正处于外部局势非常稳定的阶段,他趁机整顿好内部。

    .....

    开封府。

    “来了!来了!”

    “可算是来了。”

    只见一群人站在在府城边界处,对着南方是翘首以盼。

    而南边两辆马车的出现,也令他们是喜笑颜开。

    这些人正是一诺学府的老师,也就是李贽、汤显祖等阳明学派得人。

    过得一会儿,马车行至他们面前,只见郭淡、徐姑姑从马车上下来。

    “郭圣人!”

    李贽激动的叫喊道。

    “哎呦!”

    这一声叫喊吓得郭淡是脚下一绊,直接往前栽去。

    一只手伸出,拎住他的衣领,将他给拉了回来。

    稳定住身形的郭淡,稍稍松了口气,立刻便愤怒地回过头去,朝着杨飞絮道:“你还不快放手,下回你能不能用一个比较帅气得姿势,比如说什么拦腰抱住,华丽地转上三圈,你用拎得,我又不是刚学走路的小娃,你认为这合适吗?难怪你找不到对象。”

    杨飞絮冷冷道:“我只会采取最为安全手段,总比你摔倒要好吧。”

    “这倒也是。”

    郭淡点点头,可不敢再叫嚣,毕竟安全第一。

    徐姑姑不禁抿唇一笑。

    “郭圣人。”

    “哎呦......!”

    郭淡痛苦的哀嚎一声:“我说百泉居士,您能不能换个称呼。”

    激动上前来的李贽,当即神情一滞,讪讪道:“抱歉,抱歉,我一时太激动,那...那我还是叫你郭院长吧。”

    “只要别叫那个称呼,你就是叫我淡淡都行。”郭淡真是求饶道。

    喊郭圣人跟喊boss有什么区别,仇恨都是杠杠滴。

    “郭院长此番下江南,可真是扫清**,席卷八荒,令吾等皆是神往不已啊!”李贽是一脸陶醉。

    毕竟开封府已经变成读书人得圣地,各个地方的消息都会往这边传,他们也经常议论时政,对于江南发生的事,只怕他们比郭淡的还要熟悉一些。

    这读书人拍马屁还真是有点水平。郭淡听得是呵呵直笑,“不瞒各位,这一次我损失几十万两,你们要真是神往,首先得赚这么多钱啊。”

    汤显祖诧异道:“不是吧,我们听说你这回可是赚了不少。”

    “这话也没有错,毕竟我现在还活生生地站在这里,这可都是赚来得。”郭淡耸耸肩道。

    “啊?”

    汤显祖一愣,旋即明白过来,抚须笑道:“郭院长可真是幽默呀!”

    “这是一句大实话。”

    郭淡苦笑一声,又道:“所以我急忙忙赶来开封府,就是希望你们能够给我一些好消息,让我冲冲喜,比如说,我们一诺学府的大门都让人给踩烂了,学费收入都达到一百万两。”

    此话一出,李贽他们脸上得喜色顿时全无,个个都是沉默不语。

    “喂喂喂!”

    郭淡紧张兮兮道:“不会搞砸了吧?”

    汤显祖道:“我们的戏曲团还是非常成功的。”

    “其它的呢?”

    “这......?”

    “这...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

    李贽拱手一礼,道:“真是抱歉,我们本想等到你来的时候再开学,可是你突然又有事,去了江南,但是其它学院可都开学了,所以...所以我们也跟着开学了。”

    郭淡道:“这是当然的,可情况怎么样?”

    “情况真是糟糕透了!”

    忽听前方有人言道。

    郭淡抬头看去,只见两个老者和一条老黄狗走了过来,正是徐渭和李时珍。

    郭淡与徐姑姑赶紧向二人行得一礼。

    “徐老先生方才之言是何意?”郭淡又向徐渭问道。

    徐渭笑呵呵道:“倒也没别的意思,只不过一诺学府许多学员希望能够退学费。”

    “退...退学费,这怎么可能?”

    郭淡惊愕道。

    徐渭指着李贽道:“你问他吧。”

    郭淡又看向李贽。

    李贽没好气道:“可没有他说得那般严重,不过确实有些学员感到失望。”

    徐姑姑诧异道:“居士在江南讲课的时候,可是非常受人欢迎得。”

    徐渭呵呵笑道:“他就会吹牛,糊弄那些愚民愚妇还是可以的,但是进士学院的学员可是不吃他那一套的。”

    说着,他又向郭淡道:“郭淡,看来还得你来做出表率啊!”

    “我?”

    郭淡指着自己,“我怎么做出表率?”

    “不要脸。”徐渭道。

    “不...!”

    郭淡郁闷地看着徐渭,“老先生此话怎讲?”

    徐渭道:“进士学院可是教人手段的,课本上也是这么写得,可是那些老师却是张口仁义,闭口礼乐,常常被学生问得是哑口无言,羞于启齿,令人啼笑皆非,可真是闹出不少笑话。”

    郭淡更郁闷了,“既然老先生已经知道原因所在,为何不去敦促他们?”

    徐渭理直气壮道:“岂有此理,难道老夫就不要颜面吗?”

    “......?”

    郭淡没好气道:“老先生得意思是,我就可以不要?”

    徐渭道:“你不是一直以来都是要钱不要脸吗?”

    “我.....!”

    “不过你的要钱不要脸,不同于常人,人家要钱不要脸,被人视作无耻、卑鄙,但是你的话,却能令人心服口服,这是老夫最佩服你的一点。”

    “过奖,过奖。”

    郭淡呵呵两声,道:“老先生的这一席话,令我非常后悔小时候没有认真读书,以至于骂人都要夹带脏字。”

    李时珍抚须哈哈一笑,道:“你莫要跟这疯子一般见识,事实并非他说得那般,只不过那些老师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但是有许多问题都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的,导致他们常常有些羞于启齿。再加上其它学府可都盯着一诺学府的,也常常议论一诺学府的课堂,这更是令他们畏首畏尾,有些不知所措。”

    郭淡道:“如果我减免他们的酬劳,他们会不会跟我撒泼骂娘?”

    李贽忙道:“不会,不会,我们确实令院长失望了,这酬劳我们都不好意思拿。”

    其余老师也都是一脸尴尬。

    “呃...!”

    郭淡差点忘记这里站着一群老师,尴尬道:“既然各位在自身利益上,都能够如此清高,那...那就还是算了,也许这真的怪不得你们。”

第六百一十章 医保诞生时

    其实这还真怪不得那些老师,因为当时郭淡是被万历急召回京得,而开封府的事,他并未有处理完,他只是把招收老师得事交给了徐渭。

    而徐渭也只是负责根据他们考试来录取。

    但关于怎么开学,怎么去上课,他并未做过多的安排。

    因为当时老师都没有招好,他没法安排这些事!

    在路上,他大概也了解七七八八。

    说到底就是一个价值观问题。

    当时他招收老师的考试,就是制定课本,让吏出题,应聘者解答问题,然后将这些问题合成课本。

    他认为如此一来,老师就非常熟悉课本,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但他忽略了一点,就是儒家思想所带来得价值观问题。

    如今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都是在儒家思想的熏陶下长大的,这是根深蒂固的,而儒家的核心思想,就是礼义廉耻......。

    但是那样制定出来的课本又绝对功利主义。

    因为吏出题,都是以解决问题为核心,他们不需要在乎那些礼义廉耻,毕竟他们的地位跟商人也差不多。

    可二者之间是有着直接得矛盾,那些老师在考试得时候,他可以专心想办法解决问题,但是在授课的时候,学生们会反馈他们儒家思想,而他们也是儒家出身,这也是他们的价值观。

    到底是仁,还是利?

    这就是困扰着进士学院的根本问题所在。

    其实徐渭说得很对,这就是要不要脸的问题。

    而别得学府就不存在这些问题,他们都是说得冠冕堂皇,一套价值观直接到顶,至于朝中那些勾心斗角之事,那绝不是在课堂上教的,一般都是入朝之后再去学习。

    至于李贽等反儒教的异类,虽也是才华横溢,但都是思想方面的,他渴望妇女自由,在江南讲课得时候,妇女非常支持他,贫民百姓都希望听他讲课,但是在这里就有些无用武之地,因为进士学院得学生那不是举人就是进士,人家的价值观都是根深蒂固,谁还会听他忽悠。

    最为关键的一点,儒家讲究论资排辈,进士学院的老师,很少有那种名扬四海的大名士,有些老师得地位就还不如学生,他们难以服众,学生就敢质疑他们。

    但是在老师看来,我不应该被质疑,老师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交谈间,一行人入得城门,刚刚入得城门不久,就见崔有礼与两个山东大名士迎面走来。

    “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郭淡不禁感慨一声。

    杨飞絮小声嘀咕道:“谁不是你的冤家?”

    徐渭听得一个真切,哈哈笑道:“小娃说得在理啊!”

    这确实是一句大实话,在这里,遍地可都是郭淡的冤家对头啊!

    遇到是一点也不稀奇。

    郭淡稍稍瞪了杨飞絮一眼。

    “哟!郭淡来了。”

    这时崔有礼也发现了郭淡,走上前笑道:“你是来收拾残局的吧?”

    “呵呵.....!”

    他那两个好友不禁都呵呵笑了起来。

    而李贽等一诺学府的老师,则是怒容满面,但苦于事实是如此,他们也不好意思反驳。

    “收拾残局?”

    郭淡皱了下眉头,道:“此话怎讲?我听百泉居士他们说,我们一诺学府是非常成功的呀!”

    众人皆是一愣。

    就连李贽自己都是懵得,我可没这么说过呀。

    崔有礼惊讶道:“他们当真是这么跟你说得吗?”

    “是呀!”

    郭淡点点头,道:“他们告诉我,我们一诺学府的学生常常都把老师说得哑口无言。”

    崔有礼愣得半响,突然哈哈一笑:“此乃成功?”

    “这还算不成功吗?”

    “愿闻高见。”崔有礼饶有兴趣问道。

    郭淡问道:“不知三位老先生以为那魏征、海瑞如何?”

    崔有礼身边一人立刻道:“世人皆知,他们二位可都是忠直之臣,为求大义,直言敢谏,甚至于不惜冒犯天颜,吾等皆不如也。”

    郭淡又问道:“不知这君臣之间又怎分尊卑?”

    “这还用问,当然是君尊臣卑。”

    “那师生呢?”

    “当然是师为尊。”

    “这就是我们进士学院的成功之处。”

    郭淡笑道:“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老师也会犯错,可若是学生都不敢质疑老师的错误,还能够奢望他们去质疑君主得错吗?我们进士学院可是要为朝廷培养栋梁之才。”

    “你......!”

    那人张着嘴,就是说出话来。

    徐姑姑抿唇一笑,微微瞥了眼郭淡,心想,此人明明才疏学浅,可却总是能把这些满腹经纶的士大夫说得哑口无言,可真是怪哉。

    李时珍、汤显祖也纷纷笑而不语。

    崔有礼突然道:“你说得不错,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可作为老师,还是要谨言慎行,以免误人子弟,你们一诺学府的老师可是天天被学生质疑,这也算是成功之处吗?”

    郭淡笑道:“朝中的言官也天天都弹劾内阁,是不是可以说,朝中阁臣德不配位?”

    “这可不能混为一谈,你这是强词夺理。”

    “为何不能。”

    郭淡道:“这治国之术,本就难以找到一个真理,你有你的主张,我有我的主张,这是没有对错可辩的,倘若我们的老师有能耐解决国家所有的问题,那他们还教什么书,应该去内阁当首辅。”

    李贽呵呵道:“崔兄,你就应该去内阁当首辅。”

    崔有礼哼道:“倘若人人都如你们这般会找借口,那世上再无失败者。”

    郭淡笑道:“我觉得失败与否,应该等到我们学生进入朝中,才能做定论吧?”

    崔有礼道:“但愿你的学生可以入朝为官。告辞。”

    言罢,他向一旁的徐渭、李时珍拱手一礼,便拂袖离开。

    李贽一脸倾慕道:“郭院长,还是你厉害。”

    郭淡笑着摇摇头。

    回到官府之后,徐渭可是忍不住了,哈哈笑道:“郭淡,老夫说得没错吧,你的不要脸,不会让人觉得下作,反而会让人心服口服,这一点老夫可真是佩服万分,老夫终究还是脸皮薄了一点。”

    真不要脸。郭淡挤出一丝微笑,正欲开口时,徐姑姑却点头道:“老先生言之有理。”

    郭淡不禁又郁闷地看向徐姑姑。

    徐姑姑却是正色道:“这一诺学府大多数老师名望不如其它学府的老师,然而学员却都是非常优秀的,老师是难以凭借威望服众的,与其让学员遵从老师,就不如将郭淡先前的那番话弄假成真,让学员勇于质疑老师的观点,也让老师勇于被学生质疑。”

    说着,她看向徐渭,道:“想必这就是老先生所言的‘不要脸’吧。”

    徐渭抚须笑而不语。

    其实他已经看出问题所在,主要还是进士学院的老师没有名望服众,但是他们却又有老师的尊严,一旦被学生质疑,就经常被气得拂袖而去,老师认为你们不能质疑我。

    但学生认为你们没有资格教我。

    郭淡一个商人,也敢在许多大名士演讲,经常被人质疑,但他都可以从容面对,徐渭认为郭淡应该做出表率。

    郭淡也明白过来,但他可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又向李时珍问道:“老先生,医学院得情况怎么样?”

    李时珍道:“医学院谈不上好坏,毕竟前来学医的人也不多,但是有个问题,老朽倒也想与你商量一下。”

    “老先生请说。”郭淡道。

    李时珍道:“就是你说提倡的严谨,光以医书、药方来教人,是难称之为严谨的,虽然医书和药方都经过严格的筛选和比对,但我以为这还得通过实践给予学生答案。”

    郭淡点点头道:“老先生言之有理。”

    李时珍道:“我有一个建议,不知可不可行?”

    郭淡忙道:“老先生请说?”

    李时珍道:“就是免费为开封府的百姓看病,如此便可获得许多实践的机会。”

    郭淡听得微微皱眉,沉吟不语。

    李时珍瞧了眼郭淡,道:“我也知道这可能需要很多钱,若是不行,那就罢了。”

    郭淡笑道:“当然不行,如果只给开封府得百姓免费看病,那怀庆府、彰德府、卫辉府的百姓会怎么想,要就全部免费。”

    “全部免费?”

    李时珍惊讶地看着郭淡。

    郭淡笑道:“这会不会太劳累老先生了?”

    “不不不!不会得。”

    李时珍连连摆手,又问道:“不过你说得可是真的吗?”

    徐渭哈哈笑道:“我说庸医,你还真是没有见过世面,小家子气,人家郭淡随随便便就拿一百万两出来,又岂会在乎这点钱。”

    郭淡笑道:“虽然没有徐老先生说得那么夸张,但如果医学院可以负担得起,我愿意出这钱。”

    李时珍立刻道:“医学院的老师可都是郎中,又有那么多学生帮忙,绝对可以负担得起。”

    这老头一直以来都在悬壶济世,他其实也希望能够免费为百姓看病。

    郭淡笑道:“那就这么决定吧。”

    李时珍瞧郭淡答应的这么轻巧,以为不懂医,不知这水有多深,于是提醒道:“郭淡,这可真的需要不少钱。”

    郭淡道:“这钱不需要我一个人出,我会找人来分担得。”

    众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

    谁愿意分担?

    郭淡解释道:“我会找商人来承担,由他们来帮自己的工匠缴纳这钱,但是并不多,比如说每个人每年只需缴纳一钱,就可以免费看病。”

    “一年一钱?”

    李时珍道:“这你也需要拿出不少钱来啊!”

    郭淡笑道:“但这是值得的,首先,一直以来,我都还没有整顿这四府得户籍制度,我相信百姓都会愿意交这钱的,这个凭证将会成为四府的新户籍。

    其次,我们一诺学府之所以陷入窘境,原因还是在于我们的名望不如对方,这么做的话,那么人人都离不开我们一诺学府。

    最后,这不一定会亏钱,一人一钱,加起来可也是不少的钱,这钱在我手中,就是能够生钱的,而医学院也会因此得到许多珍贵得药方来,到时我们医学院出品的药,将会卖遍全国,成为所有百姓最为信赖药。”

    ps:真心求灭蚊神功,现在的蚊子可真是逆天一般存在,我是什么办法都用尽了,还是每天被蚊子咬到五点才睡着,码字得状态都被蚊子给吸走了。

第六百一十一章 原来我是个明星

    李时珍见郭淡还真的说出具体的理由来,不像似在敷衍他,内心不禁狂喜,又如此财力支持,他毕生所学都能够得以发挥,此时此刻,他真是非常庆幸自己当初选择担任这医学院院长。

    可是徐姑姑却对此有些疑虑。

    待他们离开之后,徐姑姑便问道:“关于帮百姓免费看病,你是早有计划,还是临时决定的?”

    郭淡道:“我想应该算是临时决定的。”

    徐姑姑听罢,凝眉不语。

    郭淡问道:“不知居士对此有何疑虑?”

    徐姑姑道:“这由奢入俭难啊。一旦你决定给百姓免费看病,那么将来你想要收回来,可就不是那么容易,我建议你还是徐徐渐渐,不应操之过急。”

    “居士说得有道理,”

    郭淡点点头,话锋一转,“但是我也并非是一时冲动,我建立医学院,是因为我认为医学是有利可图得,因为人人都会生病,都需要求医。但是要发展医学,这可是需要不少钱,而这其实是最为节省成本的一种方法。”

    徐姑姑好奇道:“节省成本?”

    郭淡点点头道:“我可以拿着他们交上来的钱,去大规模得种植药材,而医学院通过不断的实践,为我提供的最佳的药方,是能够令我药材变成商品,卖遍全国,甚至于卖到海外去。

    这只是其一,其二,可不是人人都只需要缴一钱,就能够免费看病,我主要针对得对象是那些在作坊做事的工匠,因为他们会有着持续得收入,比较稳定,像普通的百姓,他们可能缴得钱比较多,而且要连续交不少年,才有这个免费看病的资格。

    不能说你今年教一钱,就能够免费看病,你明年身体好的时候,就不缴这钱,这当然是不行的。”

    徐姑姑美目一睁,“你是想借此迫使更多的百姓去为商人做事。”

    郭淡笑道:“越多得百姓进入作坊,我的税入就会越多越稳定,商人也就会赚得越多,我相信商人会愿意多交这一点点税。当然,也不是那么简单,毕竟有些药材是非常名贵得,不可能给每个人用,故此我还会将钱分成好几个等级,富人可以缴纳给多的钱,以换取更好的医疗保证。”

    徐姑姑只觉不可思议,问道:“这真的只是你临时想到的?”

    郭淡轻描淡写道:“做买卖也是熟能生巧。”

    徐姑姑稍稍一愣,旋即笑道:“原来如此。”

    郭淡又问道:“关于进士学院的事,居士有何看法?”

    徐姑姑稍一沉吟,道:“我以为在整件事中,老师与学生都有过错,但我非常认同徐老先生之意,向老师做出表率,而不是去教导学生听老师的话,也许以你的口才,是能够让学生心服口服,但那也仅限于你,此乃治标不治本,让老师做出相应的调整,方能一劳永逸。”

    郭淡点了点头。

    正当这时,一个仆人走了进来,“东主,张真求见。”

    郭淡一怔,道:“请他进来吧。”

    “是。”

    过得一会儿,只见张真走了进来,“张真见过东主。”

    “张真,印刷坊得情况怎么样?”

    郭淡笑问道。

    张真面露尴尬之色,抱拳道:“张真令东主失望了。”

    郭淡问道:“出了什么事?”

    张真如实将开封府的情况告知了郭淡。

    原来在这期间,南京有一股资本入场,在开封府开设了一家名叫“生花”的印刷坊,同时还包括笔墨纸砚得生产,并且发展的非常迅速,如今许多学府得报刊都不再与五条枪印刷坊合作。

    “东主,其实我们的印刷坊更加物美价廉,但是...但是他们宁可与生花合作,而且周边的州府都给予他们支持,不但为他们提供生产原料,还将有关印刷的订单都给予生花。”张真是倍感委屈道。

    这是买卖上的事,官府跑进来掺合,这谁受得了啊!

    “原来是这事。”郭淡点点头,当初苏煦就跟他讲过,要开印刷作坊,问道:“那你有什么对策?”

    张真思忖少许,道:“其实也不是所有的学府都选择生花,因为生花背后的东主其实就是南京学府,也有许多学府与南京学府不是那么的友好,我以为可以利用这一点,来扼制生花。”

    郭淡点点头,道:“非常不错,那就这么去干吧。”

    张真闻言一喜,得到郭淡的认同,可是一种非常美妙得感觉。

    郭淡又道:“但是我们也不能忘本,我们五条枪的成功之道,在于我们做得到,而别人都做不到,技术才是我们的立足之本,当我们的技术进一步拉开与他们的距离,他们之间的友情就将会变得非常脆弱,穿惯绸缎的人,是不可能再习惯麻衣,反之,一旦我们没有了技术的优势,那我们就彻底完了。”

    张真神情立刻又变得严肃起来,点头道:“我知道了。”

    等到张真离开之后,徐姑姑道:“看来这事并非那么简单啊!”

    郭淡点点头道:“我也没有想到,官府会入场。”

    徐姑姑道:“他们似乎找到对付你的新办法,他们在很多时候拿你没有办法,那是因为你并不在官场,他们难以找到对付你的契机,既然你不入官场,那他们就来商场,扶植一些商人来对付你。”

    “我与居士想得一样。”

    郭淡笑道:“苏煦那老狐狸,也确实厉害,抓住了个契机,但是这在我看来,这并不是麻烦事,我不入官场的原因,是因为我知道自己在官场斗不过他们,但是他们要来商场,呵呵,说真的,我真是期待他们能够打败我。”

    徐姑姑好奇道:“此话怎讲?”

    郭淡道:“不瞒你说,由始至终,我的手段都还只是使出一成。”

    徐姑姑美目一睁。

    你说这话,有没有考虑别人的感受。

    郭淡道:“因为我的强项,不在于生产,也不在于技术,而是钱生钱,只有在百花齐放得时候,我的手段才能全部施展出来,我渴望更多的行业发展起来,那样的话,我就更够赚更多的钱。”

    徐姑姑仔细思索了一会儿,觉得好像还真是如此,郭淡最大的利润是来自卫辉府,而不是北京和南京,而卫辉府不同于其它州府的地方,就在于卫辉府是百花齐放。

    郭淡在里面是如鱼得水。

    他一直以来都致力于帮助别人赚钱,他自己搞的产业,其实都还有一些阴差阳错,那五条枪本来是徐继荣得,他也没有打算要,是徐梦晹强行塞给他的,马赛是皇帝的,建筑作坊是陈平的,纺织作坊是秦庄的。

    他真正出面管理的,可能只有牙行和信行。

    但是这些人发展起来后,他却是得利最多的。

    徐姑姑突然觉得那些大臣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

    南京学府。

    “苏兄,听说郭淡已经来了开封府。”

    沈伯文面色凝重地向苏煦道。

    苏煦心不在焉点了下头,“我方才已经知晓了。”

    沈伯文道:“我看他此番前来,定是来救一诺学府的,我们可得做好应对的准备啊!”

    苏煦摆摆手道:“我倒是不担心一诺学府,不管他怎么做,他也影响不了我们,我反倒是担心我们的印刷作坊,不行不行,我得去叮嘱他们一下。”

    说着,他便站起身来,往外面走去。

    “苏兄,苏......!”

    沈伯文非常郁闷,咱们是来开学院的,你怎么尽顾着买卖。

    他哪里知道,自报刊出现之后,印刷坊在苏煦看来是极为重要的,如果让郭淡垄断,那士林将会失去话语权的,而做买卖他自认为不是郭淡的对手,他是很担心郭淡会对他的印刷作坊下手。

    有趣的是,郭淡也没有将心思放在印刷作坊上面,他也认为在商场,你再怎么使手段,哥也不怕,他反倒是将重心放在一诺学府上面,因为一诺学府是为他提供人才得地方,是未来,没有什么比未来更重要。

    他花了两日得功夫,去询问一诺学府的情况。

    主要问题其实还是集中在进士学院,如经济学院,是没有任何竞争的,就读的学生多半都是商人、地主的子弟,但问题在于,进士学院被人看成是招牌,代表着一诺学府,进士学院的颓废,会令整个一诺学府士气低落。

    在了解清楚情况之后,郭淡决定在进士学院召开一场师生大会。

    进士学院的学生不多,也就四十多个,第一批是招了二十多个,开学时又招了一批,毕竟这条件太高了,可老师却有二十多个。

    因为进士学院教得不是儒学,而是术,这里面就包含着许多专业,比如说,水利,城防建设,漕运,刑狱,等等。

    郭淡将这些分成课程,导致这老师的数量都快赶上学生了,这也导致教室里面是坐不下,只能在进士学院的操场上开。

    “哇!这么多人?”

    当郭淡来到进士学院时,只见操场是挤满了人,顿时有些吓到。

    李贽忙道:“其中有些是经济学院的学生,但还有不少是其它学府的学生。”

    “其它学府?”

    郭淡诧异地看向李贽。

    汤显祖抚须笑道:“你或许还不知道,关于你要召开师生大会,早已经传遍全城,大家可都是非常关注,因为你之前的几番演讲,至今都还令人津津乐道,他们可都是慕名而来。”

    “是吗?”

    郭淡还真是有些受宠若惊,感情我还是一个明星啊!

    事实还真就是如此,许多年轻人还真就喜欢听郭淡演讲,是那么的激情澎湃。

    郭淡又道:“但是我们一诺学府可以这样自由进出吗?”

    李贽忙道:“是徐老先生允许他们进来的。”

    郭淡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徐渭。

    徐姑姑道:“也许徐老先生是希望你能够提升一下大家的士气。”

    郭淡愣了愣,旋即明白过来。

    为什么一诺学府士气低落,主要就是因为大家都认为老师不太行,导致学生也有些自卑,因为在如今这年代,“我是谁的学生”也是一个吹牛逼的资本。

    而郭淡可是一诺学府的明星,是能够吸引不少人来。

    这能够让一诺学府的学生感到一点点自豪。

    可见徐渭疯归疯,但心思却非常细腻。

第六百一十二章 都是我的错(盟主加更)

    事实还真是如此,此时此刻,进士学院的学员,方觉得身为一诺学府的学生而感到一点点自豪,毕竟他们是坐在中间,而旁观得人是站在一边得。

    这其实也是他们来一诺学府的原因,就是当初被郭淡一番理论给感染了,而如今个个都悔不当初,因为来到一诺学府,郭淡就不见人影了,许多课程也都是非常枯燥无味,什么水利,什么刑狱,都觉得自己上当了。

    也可见郭淡当初的那几番演讲,获得不少人的支持和青睐。

    但喜欢归喜欢,可没有一个人表露出来,见郭淡来了,个个还都是一脸不屑。

    读书人还是有自己的傲娇。

    郭淡也没有在乎这些,径直上到中间得讲台上,左右看了看,见台下一片寂静,气氛着实有些尴尬,不禁笑道:“没有掌声是应该的,我知道你们心里都非常怪我,确实,我并没有尽到院长得职责,原本我应该早些过来的,可是临时有些事给耽搁了,以至于让你们感到非常失望,这真的非常抱歉。”

    说着,他拱手一礼。

    这话说得大家都是一脸懵逼。

    我们没有怪你什么,没有掌声,那是因为本来就不应该有得。

    徐姑姑却瞟向坐在前排的老师们,见他们也都是一脸不知所措,暗自叹息一声。

    郭淡说得那番话,其实就是他们应该学习得。

    这名气不够,就脸皮来凑,既然你没有苏煦那种名气,就别想拥有那种威望。

    “我们可没有怪你。”

    一个学生道:“我们只是觉得...觉得有些失望。”

    其余学生也纷纷点头,同时目光瞟向前面的老师。

    他们当然也不好直说,对老师不满意,毕竟还是要遵从师生之礼。

    而那些老师都察觉到学生们那嫌弃得目光,这心里感到非常难受,也是倍感委屈。

    因为教得也不是儒学,不是他们擅长的,而这些学生可都是天子骄子,至少也是一个举人,他们常常就被问得哑口无言,这令他们更加缺乏威信,就陷入到一个恶性循环。

    “这必须怪我。”

    郭淡道:“因为我们进士学院是独一无二的,也是前所未有的,包括我们的课本,那么教育模式和理念也自然也该做出改变,而我们却还还在用旧得理念和模式,这自然会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也让你们都感到无所适从,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但原本我该告诉你们这些的。”

    在坐的师生不禁同时点点头。

    原来这原因是出在这里。

    你用教四书五经的方法去教这些专业,这肯定是不行的。

    徐姑姑暗自点了下头,因为关于这一点,郭淡早就跟他说过,他们在教育储备和资源上都不如对方,他们唯一取胜的关键,就是教育模式。

    “这是不是真的,教书不都一样吗?”

    旁边站着一个人呵呵道。

    郭淡看向那人道:“如果你是举人的话,我劝你赶紧离开,否则的话,你可能会萌生转学的念头。”

    “你若有这本事,那在下也认了。”

    他语气中透着一丝骄傲,显然是一个举人。

    郭淡只是微微一笑,目光又转回到中间,道:“在这两日,我了解了一下进士学院的情况,老师认为学生不虚心听讲,目无师长......!”

    一个学生立刻道:“我们并没有目无师长,我们只是认为......!”

    郭淡笑道:“你们只是认为老师学识不足。”

    学生们默认了。

    一个老师立刻哼了一生,正欲反驳时,郭淡手一指,制止了他,然后又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也许不是老师学识不足,而是你们过于优秀。”

    学生们脸当即都红了。

    事实虽是如此,但也没有必要说出来。

    而周边却响起阵阵笑声,是对一诺学府老师的嘲笑。

    “不用不好意思,其实这就是事实。”

    郭淡道:“你们都已经寒窗苦读十年,读破万卷书,考取了功名,你们拥有的学识,其实已经不亚于别人,如果你们还像小时候那样,老师怎么说,就怎么做,那只能说明一点,你们的心智还在五六岁。”

    方才那些还在嘲笑的观众们,顿时神情一滞,回想起自己在课堂上的表现......难道,难道自己才五六岁的心智。

    “郭院长,你的意思是,我们教不了他们,既然如此,你为何要请我们来?”

    一个五十来岁,留着山羊胡的老者质问道。

    此人名叫许志,山西人,还是有一点名气,但比不上江南的那些大名士。

    “我绝无此意。”郭淡摇摇头。

    “那你倒是说说,我们该怎样教?”许志哼道。

    郭淡回答道:“蜻蜓点水。”

    “蜻蜓点水?”

    许志是一脸懵逼。

    郭淡点点头,道:“不错,虽有“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一说,但我希望各位老师成为他们的引路人,而不是他们的爹娘,一把屎,一把尿去照顾他们。这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更多的是希望你们引导他们自己去主动学习,而不是被动得接受你们的教育。”

    大家都是仰着头,呆呆的望着郭淡,似乎还不太理解郭淡此话的意思。

    如今的学生都习惯于被动教育,所学的知识全都是老师灌输的,要是自己就能够学习,那还来上什么课。

    而老师也是如此,我教你听,这就是教育。

    郭淡道:“各位老师,你们要明白一点,你们是不可能陪伴学生一辈子,你们只是短暂相处一两年,这一两年又能够教会他们多少知识,如果你们能够让他们懂得主动学习,那他们一辈子都将受益无穷。”

    老师们听得还是似懂非懂。

    郭淡笑道:“比如说,我听闻在课堂上,有学生经常质问老师,使得老师哑口无言,但如果这时候,老师虚心向学生询问答案,而学生主动去寻求答案给老师,这就我们一诺学府的教学理念。

    我们一诺学府的答案,不一定是老师给学生,也可以是学生给老师的,而在这个过程中,学生懂得自主学习,孔圣人都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每个经历不同,所见所闻也不同,学生在某些方面,强于老师,这是非常正常的,有什么不好意思得。

    而我们一诺学府老师的职责,就是要让学生懂得发问,懂得质疑,然后大家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如果身为老师自己都没有不耻下问的精神,又如何去要求学生做到这一点呢?”

    那些老师们个个都露出惭愧得神色。

    郭淡道:“这就是我们一诺学府的第一个教学理念,从被动学习到主动学习,激发学生的求知**,让学生去探索真理,而我们只是为学生提供一个良好的学习平台,营造出一个学习氛围。老师告诉学生一百个答案,就不如学生告诉老师一个答案。

    因为这一个答案,可能会令学生得到一千个答案,一万个答案,无穷无尽。而那一百个答案,可能永远都只是一百个答案。我们一诺学府最成功的老师,就是那个从学生身上得到最多答案得老师。我想自己的学生比自己优秀,这可能就是老师最大的宽慰,反之,那将是最大的悲哀。”

    一些学生为之动容,眼中流露出一种向往得目光。

    因为作为举人或者进士,都有着自己的骄傲,有些学生都已经三十岁,他们都已经是非常成熟,但基于尊师重道,他们不能随意发表意见,反驳老师,但是他们内心却渴望发表意见,因为他们不可能没有自己的想法。

    而郭淡这番话,给予他们最大的自由和尊重,教育的中心,从老师身上转移到学生身上,给予学生更多发挥得空间。

    就连窝在墙角里面的徐渭,也情不自禁地感慨道:“如果老夫年轻时遇到这样的院长,那老夫得成就绝不止如此啊!”

    一旁李时珍当即惊讶地看了眼徐渭,如徐渭这般骄傲的人,竟然说出这种话,这简直就不思议啊!

    他并不知郭淡这一番话,恰好言中徐渭的心思,徐渭最烦那些世俗礼教,而郭淡也是希望减轻学生对老师的依赖,主动去学习,去求知,而不是一味对老师言听计从。

    这是因为郭淡不是要培养儒家人才,他希望出现更多方面的人才,这不能再一脉相承,要冒出更多的思想来,要有一千个孔圣人,而不是一个孔圣人,他必须培养学生独立思考得能力。

    徐姑姑望着郭淡,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削弱老师的责任,其实也是扬长避短,因为光拼老师,是拼不过人家的。

    郭淡又道:“当然,问题不仅仅是出现师生关系上,还有就是,许多学生觉得课程乏味,无聊,不感兴趣,故此才喜欢在课堂中谈谈四书五经,这是我的错。你们觉得一些课程乏味无聊,那是非常合情合理的。”

    大家听得都呆了。

    自己否定自己的课程,这是在干什么?

    郭淡道:“你们可以不喜欢,但你们也一定要有喜欢的,要有自己所擅长的,所为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们一定要清楚认识自己,知道自己的天赋是什么,在什么领域能够大放异彩。”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问道:“我不知道你们是否想过,将来若步入仕途,你们在朝中怎么发展?想干什么?进入户部,吏部,还是礼部?”

    “这...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吧?”一个学生畏畏缩缩道。

    不少人纷纷点头,包括站在边上的人。

    这能进去就不错了,哪有咱们选择得余地,什么都得干。

    郭淡道:“所以你们就听天由命,将来在朝中拿着俸禄,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

    学生们皆是一脸尴尬。

    郭淡道:“能够入仕为官得,这四书五经肯定都是倒背如流,如何能够从中脱颖而出,你们必须要有自己的优势,我们进士学院一共有二十多门课程,其中包括水利、城防、统筹等等,我们将这二十多门课程以六部来分成六个大系,你们不需要统统都学,你们首先要选择一个系作为自己的专业,这一定是你们认为自己可以在这个舞台上大展拳脚。

    让你们懂得如何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发挥,这是我们进士学院的第二个教学理念。

    除此之外,你们还可以从其它系中,挑选出两门自己所喜欢选修课来攻读。这自由选择,也是我们一诺学府的第三个教学理念,因为这会让你们懂得如何规划自己的仕途。

    而不是入仕之后,就像一只没头苍蝇到处乱撞,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表现自己。如果你的专业是专修水利,那么你在朝中就会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以展现自己的才能,你们也会往这个目标去奋斗,机会来了,你们也能够把握住。”

    这番话下来,场面渐渐变得安静,大家目光开始聚焦在郭淡身上,有一种豁然开朗得感觉。

    因为这一点确实令他们感到非常迷茫,学会四书五经,入朝之后,到底该怎么做,他们不知道,也不知道如何表现自己,只能上面怎么安排,他们就怎么做,没有清晰得目标。

    但如果有一门专业,自然就知道自己在哪里可以发挥自己的才能,让自己脱颖而出。

    ps:非常感谢“李kkkk”打赏的盟主,按例加上一更,但是五点那更要往后延迟一下。

第六百一十三章 一诺得骄傲

    “曾今有人问我,为什么秀才不能入读进士学院。”

    郭淡又再继续言道:“那是因为我们进士学院不教科举,所以秀才还是得专心致志的去读书,去考取科举,我们一诺学府是教你们入朝为官之后,如何辅助圣君,治理天下。”

    层次感非常明显,其它学府是教你们如何考科举,我们是教你们治理天下。

    话说回来,到时你们考不上科举,可不关我们的事,是之前的老师没有教好。

    “胡说八道。”

    旁边的一个男子当即道:“难道我们之前学得,就不能辅助圣君,治理天下?”

    郭淡反问道:“你懂水利吗?”

    “我......!”

    “不懂是吧。如果你入朝为官后,让你去兴修水利,你怎么办?”

    “朝廷不会这么安排的。”

    “你懂刑狱吗?”

    “我......?”

    “让你去干刑狱的活,你怎么办?”

    “朝廷不会这么安排的。”

    “但这些都是为官者需要做的,你什么不懂,你怎么办?”

    “我可以学......。”

    话说至此,那人闭上了嘴。

    因为四书五经并没有这些知识,一般来说,都是当官之后,再慢慢学习,当然,因为有吏的辅助,他们也不需要懂太多,但是你懂的话,你将更具有优势。

    如今的工部尚书石星,户部尚书宋纁,他们其实都是工程和经济方面的天才。

    郭淡笑道:“是的,你到时可以学,一直以来也都是如此,但那已经成为历史,今后的话,我们一诺学府的学生,将会先你们一步,因为他们在为官之前,就已经有自己的专业优势。机会到来之前,他们一定比你们先把握住。”

    一诺学府的学生渐渐两眼放光,挺直腰板。

    他们突然明白那些课程对于他们的意义在哪里。

    让他们在朝中极具竞争。

    不仅如此,老师也渐渐顿悟,自己该怎么教大家。

    当老师和学生都明白这些专业意义和价值在哪里得时候,那么很多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郭淡又向那些学生道:“在此之前,你们必须要依赖老师,认真听从老师的讲解,循规蹈矩。而在你们入朝为官之后,你们要遵守制度,遵守朝廷纲纪。

    但是此时,也就是你们在一诺学府的日子,将是你们人生中最为自由的时段,你们可以尽情的发挥,尽情的选择,尽情的犯错误,不要胆怯,不要害羞,勇于表达,勇于质疑,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尽量得将错误留在一诺学府,不要带去朝廷。

    因为一旦你们成为官员,你们犯的错,影响的不止是你们个人,还有天下百姓。”

    说到后面,他是慷慨激昂,感染力十足。

    掌声终于响起来。

    因为这还是头回,学院里面鼓励他们犯错误,鼓励他们尽情发挥,这对于年轻人而言,确实充满着激情。

    等到掌声回落之后,郭淡笑道:“就从现在开始,你们若有什么问题,现在就可以提出来,当然,这仅限于我们一诺学府的学生,毕竟时辰有限。”

    就应该这样。

    不然的话,我们生为一诺学府的学生,怎么去骄傲啊!

    一个学生就问道:“不知我们该如何选取专业?”

    郭淡道:“这得看你们自己,你们擅长什么就选什么,经过这些天,想必你们也上过所有的课程,看看自己对什么课程感兴趣,看看自己在哪些课程上比其他人优秀,这些都可以作为你们选取专业的参考。

    至于哪些课程更具优势,这个不应该去考虑。是,也许有关户部和吏部的课程对你们的仕途是更有帮助的,但如果你学得不好,那反而对你没有丝毫的帮助。

    据我所知,我朝得内阁大臣,不见得都是从户部和吏部提升上去得,可能是工部,也有可能是兵部。”

    又有一个学生问道:“依院长之意,我们之前学得知识,就都是为了科举?”

    “当然不是。”

    郭淡笑道:“你们应该还记得那片‘成长之路’,目前来说,你们之前所学的就是为了科举,但是当你们刚刚进入仕途,你们需要拿出本事和手段来,你年纪轻轻,在朝中想要以德服人,我想这是非常困难的,你们需要用能力去表现自己。

    但是当你们步步高升,做到四品大员,三品大员,你在四书五经上面所学得知识,再加上你们的经验,将会给予你们极大的帮助,因为那时候,你们是纵观天下,而不是单一的某一个任务,某一件事,下面会有不少人帮助你们。

    但是在此之前,你需要的是帮助上司解决问题。”

    “原来如此。”

    不少学生纷纷点头。

    如今回想起那片“成长之路”,再结合这种新得教育模式,他渐渐领悟到郭淡提出这个理念。

    徐姑姑也不禁深感佩服得点点头,如这种言论,其实是有危险的,但郭淡总是能够说得滴水不漏,他将儒家思想放在两端,而他的思想将会承上启下,那究竟核心是什么,就还真不好说。

    “你说让我们自主学习,那我们到底是听老师的还是不听?”

    “当然听啊!”

    郭淡笑道:“课本上的知识,我想你们应该不懂,如果你们都懂的话,那我建议你们,去选择你们不懂的课程,多学一些知识,总归是没有错的。

    如果你们不懂,却又不屑于学习,那我也不知道你们坐在这里干什么。我说得自主学习,是希望你们主动去学习,去探索,而不是说把老师教得记好就行了,因为课本是有限的,老师的精力也是有限的,而知识是无限的。

    比如说,我们的课本,无法包括所有有关水利的知识,但是我们有杂书馆,那里面有很多这方面的书籍,你们可以自己去看,去学习,去讨论。我也希望我们的老师也能如此。”

    “院长,我是经济学院的学生,你会来给我们上课么?”

    一个胖胖的学生问道。

    一看就是富二代。

    郭淡笑道:“我可能会去跟你们上几堂课,但不是现在,因为你们现在基础都没有学好,我们跟你们讲的知识,你们也不懂。”

    一人立刻问道:“院长,你不过是童生,为何懂得这么多?”

    此问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郭淡身上。

    包括徐姑姑,也有所期待的看着郭淡。

    这可能是所有人都好奇得一点,你一个童生,不但开学府,还要提出一种全新的教育模式。

    郭淡笑道:“因为我是一个商人。”

    又是这个答案。

    大家皆是一脸失望,这太敷衍了。

    郭淡呵呵道:“我没有敷衍大家,我也没有藏着掖着,我曾不止一次说过,行商的准则就一点,准确得把控需求与供应,我发现朝中不少官员,有思想,有道德,有理念,但缺乏技术。

    但是陛下如今需要这方面的人才,我就是其中之一,故此我将为朝廷供应这方面的人才。

    同时我发现,许多年轻的官员入朝之后,无所适从,就说上一科状元唐文献,此次新关税改革,他被调派到临清把手钞关,不可否认,他非常正直,且不惧权威,在品德方面,是真的无可挑剔的。

    但是,他也只会一艘艘去搜查,耗费朝廷许多人力物力,如果是我的话,我只用一般的人力物力,我就能够干得比他好,这需要的就是技术。故此我们将供应技术。

    我建议唐文献来我们一诺学府进修一下,他的手段实在是太糟糕了,简直就是惨目忍睹。”

    “哈哈......!”

    大家都笑了。

    开什么玩笑,人家唐状元会跑你这里来进修。

    “别笑。”

    郭淡道:“我是认真的,今后你们,还有经济学院得学生,都会学到如何抽样,我这里先给你们透露一点,抽样设计一定更要遵从四大原则,目的性;可测性;可行性;经济型原则。

    换而言之,其实是有很多种抽样的设计,只不过都要遵循这四个原则,如果你们报了户科系,学了抽样学,你们绝对比唐文献要做得好,而且是轻而易举,因为他什么不懂,他就会吩咐大量的衙差去检查,我不知道他清不清楚,请那些衙差是需要钱的,而那些钱是来自百姓的税。

    如果少请几个衙差,那百姓的负担就少一些。这不就是孔圣人提倡的仁政吗?”

    这...这样也行?

    人人皆是目瞪口呆。

    这一番话下来,一诺学府的师生都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在这里读书的目的,也变得更加自信,而这种自信是来自于一诺学府。

    然而,那些旁观者则是多出一种危机感来。

    你这是恶意提高当官的标准啊!

    那...那我们怎么办?

    到时我们会的,他们也会,而他们会的,我们都不会。

    这......!

    “呵呵!”

    李时珍抚须笑了笑,道:“真是不得不承认,此人的口才可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如李贽、汤显祖等人,都只会在反对的基础上,提出自己的主张,而郭淡却能两种主张融合在一起,难得,难得啊。”

    徐渭哼道:“这是什么口才,这是事实,本就应该如此。”

    李时珍好奇道:“既然如此,那为何一直未有人提及?”

    徐渭一脸不屑道:“是因为上面那群人什么都不懂,将自己所知,视为高尚,所不知视为下贱,自私自利不过如此啊!”

第六百一十四章 先生,想当海盗么?

    注入灵魂!

    郭淡的这一番话,无疑是给一诺学府注入了灵魂,使得原本死气沉沉得一诺学府,迸发出生机来。

    但正如郭淡所言,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他本来早就该来此,说出这一番话,那就不会出现这么多问题,因为之前他只是阐述一诺学府诞生得原因,但是他并没有说明该如何运作,以及教育得模式和理念。

    而这些才是一诺学府的灵魂所在。

    在师生大会结束之后,郭淡立刻就付诸行动,召集一诺学府的所有的老师开会,制定出一套全新的教育模式。

    这些都是早就想好得。

    核心当然还是课程。

    那么课本自然是重中之重,当初的课本是吏出题,应聘者解答,所制定出来的,而吏就是专门负责处理各个具体的事务,由他们提出来的问题,来引发出一些知识点。

    这些知识点,全都是技术,其实也就是科学。

    想要在明朝发展科学,其实是一个非常大的难题,郭淡也对此也是考虑了很多。

    因为如今是儒家独尊天下的时代,关键科举就只考八股文,不否定这个,科学是很难引起重视的,而八股文又涉及到的皇帝的核心利益,郭淡可也不敢动科举。

    但同时他知道,八股文并不适合当下这个时代,他非常清楚此时的西方在发生什么,大明已经没有太多时间,那么如何在不与儒家为敌的情况下,建立起一整套科学体系。

    就还得从权力着手,如今是官本位时代,最好的职业就是入朝为官,大明的天才都在往那个方向在努力,故此郭淡认为,不管干什么,必须要搭上官本位这条大船,利用大家对于权力的渴望,来引发他们对科学的追求。

    从而打造出一套完整得科学体系。

    故此他将六部作为一诺学府的框架,打造出进士学院的六大科系。

    从而引入科学。

    工部就不用说,水利,农业,基建,都是科学。

    户部,主要就是经济学。

    吏部,就是管理学,当然,其中也涉及到数学,哲学,心理学,等等。

    刑部,主要课程还是律法,但其中验尸也包括在内,这就涉及到人体学。

    礼部的话,主要内容是儒家得,这些郭淡就不教,他也教不过人家,然而,因为礼部负责货币和祭祀,郭淡就将货币学和天文学放到礼部。

    至于兵部,主要课程是后勤,其中最重要的是武器研发,兵法也在其内,但重点是在武器研发上面。

    反正是想尽一切办法,将六部的具体工作变成一门门科学的课程。

    而他的这一套教育模式和教育理念在开封府引起极大的反响。

    在一栋酒楼里面,只见两个书生打扮得年轻人坐在一张桌旁讨论着。

    “文晓,你打算选什么科系?”

    “我...我打算选户科。”

    “你什么时候对算术感兴趣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受到郭淡的影响吧。我觉得他说得很对,我朝许多问题都是因为钱。”

    “嗯,你说得倒也有道理。”

    “你肯定是选兵科吧。”

    “是呀!我自小就对兵法感兴趣,我打算选兵科,兼工科。”

    “我也兼工科,咱们又可以成为同窗。”

    ......

    这二人闲聊间,又见三个书生走进来,他们立刻走了过来,道:“文晓,默之,你们在聊什么?”

    文晓答道:“在聊选科的事。”

    那三人闻言,当即坐下,可是一点也不讲客气。

    “如今所有人都在议论你们一诺学府的课程。”

    “还真是有些意思,你们快与我们说道说道,你们都打算选什么科?”

    “我打算选择户科和工科,默之打算选兵科和工科。”

    “你们可真是不会选,要选就选吏科,你们难道不知道么,吏部乃是六部之首。”

    “可是郭淡说了,要选就选自己擅长的科系,我上过一些吏科的课程,可真是有多又杂,又要学历史,还要学统计,我可不擅长这些。”

    “我看过你们吏科的课程,挺有趣得,我就会选吏科。”

    “可惜我们没得选。”

    “.....!”

    话题立刻陷入尴尬中。

    “对了,你们在山东学府学得怎么样?”

    文晓突然问道。

    “我们还不就是练字看书,听老师解惑经义。”

    言罢,三人就同时叹了口气。

    四书五经,就那么一点点,已经快要被挖掘的干净,天天听,这确实有些枯燥,明明就听过,但还得装作非常不理解的样子,不然的话,老师会认为你太骄傲,非谦谦君子,道德有问题。

    就他们这种已经考取功名的人,当学生还真是非常不容易。

    以前不觉得,是因为大家都一样,但如今一诺学府突然抛出这么多课程,令不少学子都有些心动。

    经义的解惑,是非常虚得东西,而一诺学府所教,是非常实在得。

    不少人看到那课程,就会联想到自己当官后会遇到什么问题,该用哪些课程去解决。

    这很有吸引力。

    ......

    高升楼。

    “胡来!胡来!这简直就是胡来。这教得都是些甚么。”

    崔有礼将一诺学报往桌上一拍,“为官者,若其心不正,那不管干什么,可都会祸害一方。”

    沈伯文道:“而且这些可都是吏该干得事,他们学来有什么用,难道是想去当吏么,真是没有志气。”

    “这事我们还得上报朝廷,可不能让郭淡这股歪风邪气影响到朝廷未来的栋梁。”

    ......

    一诺学府的新模式,新理念,也引起许多大大名士的不满。

    要你能够成功,那我们干嘛去?

    而且你这也破坏了尊师重道得礼仪,学生哪能教老师,这都是一些什么狗屁啊!

    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欺师灭祖。

    然并卵,他们也只能嚷嚷,毕竟开封府都是郭淡承包的。

    .....

    南京学府。

    “苏兄,不知你如何看待一诺学府的课程?”

    谈修向苏煦问道。

    苏煦瞧了眼谈修,道:“贤弟是不是认为,这些课程对于学生确实有帮助。”

    谈修点点头,道:“苏兄你在朝中当过官,应该知道,这些问题总会遇到的,若能够学得解决之法,在朝中可能会更容易崭露头角,毕竟不是每个进士入得朝中,就直接可以进入翰林院学习,其实即便入得翰林院,也会突然被委以重任,就好像此次唐文献他们就被调派去钞关。”

    “我知贤弟之意,其实我们之前也希望能够教学生一些解决问题的手段,但是我没有想到郭淡会以这种模式来教。”

    苏煦是直摇头。

    想学都学不来。

    郭淡很早就说了,要教解决的问题手段,南京学府立刻也推出相应的课程,但是他们是真的没有想到,郭淡会搞得这么专业,一点都不笼统。

    谈修就道:“那我们是不是可以......。”

    他也喜欢涉猎各种书籍,所以他不鄙视任何学问。

    苏煦叹道:“如果我们也这样做,那我们就会被赶出南京学府。”

    他们要是这么干,可就砸所有老师的饭碗,一诺学府教得那些玩意,我们可都不会,你要是想搞这些,哼哼,那你们就自个去玩吧。

    谈修无奈一叹:“也许用不了多久,郭淡所言就都将会应验,我们南京学府的学子学成之后,还会去一诺学府继续读书。”

    苏煦闻言,不禁眉头紧锁。

    他们心里都明白,那些知识可能会给予刚刚入朝为官的进士许多帮助,一旦这个成为现实,那么必然会有许多进士跑去一诺学府读书。

    到时一诺学府将成为更高级得学府。

    他们要就干垮一诺学府,但这个又比较难,你去朝中告郭淡,这都没法告,郭淡从来没有否定八股文,否定儒家思想,只是给进士提供一些帮助罢了。

    可若要模仿的话,又是不可能得。

    苏煦对此也有些头疼,之前他还比较担心印刷作坊,结果郭淡压根就没有管那事,一点针对的动作都没有。

    但却在教育方面,给他出了一个难题。

    .....

    而进士学院此时正在休整期,要等到大家都学好科系,才开始上课,但学院里面已经是充满着生机。

    每个学生都充满着激情。

    因为他们有了奋斗得目标,他懂得如何规划自己未来,朝着什么目标前进。

    此时此刻,一诺学府的杂书馆都被进士学院的学生给霸占了,他们坐在窗户旁,廊道上,专注地看书。

    并不知他们的院长和徐渭来到这里。

    “同样的课程,同样学生,同样的老师,只因你一席话,变得完全不一样,你这手段,可真是令老夫大开眼界啊!”徐渭看到此景,不禁也是感慨道。

    他自问做不到这一大

    郭淡笑道:“那不知是否激起老先生心中的斗志。”

    徐渭诧异地瞧他一眼,问道:“你不会是想请老夫来当这院长吧?”

    郭淡呵呵道:“当然不会,请恕晚辈说句得罪得话,这院长老先生还真是当不了,身为院长必须得以身作则,光这一点,老先生就不可能做到。”

    “你莫要用这激将法。”

    徐渭哼道:“这院长老夫还真就当不来。”

    他才不稀罕这院长,几年前,不少大臣都推荐他入朝为官,他都没有答应,当这院长跟当官有什么区别,他之前答应郭淡留在这里帮他,那也只是因为郭淡这个人,而不是他对这事感兴趣。

    “那海盗呢?”

    郭淡突然问道。

    徐渭一脸不屑道:“海盗......?”

    突然间,话音戈然而止,他一脸错愕地看向郭淡,“你说什么?”

    郭淡道:“我以为以先生之才,去当海盗,那是再合适不过了,在宽广的大海中,不受礼教限制,不受律法限制,可以随心所欲,一切都凭实力讲话。”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徐渭自问比较疯狂,但是今日他发现,还有比他更加疯狂的,汗颜,着实令人汗颜啊。

    郭淡语气平静道:“我打算组建一支海盗大军,为我大明抢点钱回来。”

第六百一十五章 最后的疯狂

    徐渭这一生其实得到不少人的亲睐,虽然他离经叛道,虽然他疯疯癫癫,但他偏偏又才华横溢,故此一直以来,都有人请他担任各种各样的职位。

    但在大多数情况,徐渭都被拒绝了,尤其是在晚年,他基本上已经决定不出山,他也知道自己的性格,与那个朝廷是格格不入的,他生性放纵,根本就无法忍受那种礼法森严的地方。

    只不过郭淡的出现,引发了他的一些好奇。

    但也仅此而已。

    他留在开封府,真的也只是顺手帮一把,而且他也只是帮着录取一些老师,至于其它问题,他心里是非常清楚的,但是他没有去管,还是等着郭淡自己来处理。

    如果郭淡请他院长,他是不可能答应的。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郭淡竟然请他去当海盗,生平头回遇到这种请求,饶是才思敏捷的徐渭,可都有些懵逼。

    这太突然了。

    完全没有想到。

    可他毕竟徐渭。

    “天津卫的潞王府只是一个幌子?”徐渭突然问道。

    郭淡双目一睁,问道:“老先生如何猜到的?”

    徐渭笑道:“当海盗可是违法得,就算是被诛杀九族,可也不为过,如果你不是得到皇帝的允许,你又怎敢轻易向老夫开口。其实之前老夫听说潞王府从卫辉府迁到天津卫的海边,老夫就有些怀疑,不过老夫当时只是认为你可能想去海外做买卖,不曾想你竟是想去当海盗。”

    郭淡点点头,道:“老先生猜得没错。”

    徐渭问道:“不过老夫很好奇,你怎么说服皇帝去当海盗的?”

    郭淡笑道:“陛下如今非常缺钱,那么就只剩下两条路,要么抢自家百姓的,要么去抢别人家的。”

    徐渭道:“所以你心怀仁义的劝告陛下,不要伤害自己的百姓,去抢别人家的?”

    郭淡摇摇头道:“当然不是,我要有这学识,我应该能够考上秀才,我只是告诉陛下,别人家的银子更多。”

    “哈哈哈......!”

    徐渭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当然,这只是一个玩笑。”

    郭淡微微一笑,又道:“事实就是我是一个商人,我渴望进行海外贸易,我认为海外贸易,能够为陛下带来大量的财富,陛下对此也表示支持。但是老先生是知道的,在海外是完全凭拳头说话,如果要保证我们的商队的安全,我们必须要有一支军队来保护我们。”

    “那你为何不直接建议陛下组建一支海师。”

    “因为我年纪不小了,我不想将自己宝贵得光阴浪费在于与大臣的辩论中,毕竟他们都是职业得杠精,咳咳,我的意思是他们擅于辩论,喜欢辩论,他们乐在其中,但是那些辩论对于我而言,是毫无意义得。”

    徐渭阴沉着脸看着二十出头得郭淡,内心满满都是仇恨和嫉妒。

    为什么这小子恁地年轻,就能有如此作为,而我二十多岁的时候.......!

    他痛恨嘉靖,痛恨自己生不逢时。

    那蠢货嘉靖成天就一心顾着自己何时渡劫,这也就罢了,可问题是这种学问,世上能有几个人懂,估计也就嘉靖懂,徐渭偏偏就不懂这些,想忽悠皇帝都不知道从何处下手,看看人家肥宅多好,一心求财,多么卑微、现实的要求,只要你能帮朕捞钱,朕什么都能答应你。

    明君不过如此啊!

    这恨归恨,徐渭知道郭淡是在故意刺激他,让他珍惜他已经所剩无几的时光。

    徐渭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老夫适合?”

    郭淡笑道:“首先,我知道老先生也与倭寇作战过,对于海外倭寇,对于进行海外作战,都是非常熟悉的;其次,在海外是讲究成王败寇,没有什么规矩可言,没有什么道义可讲。”

    “你这是认为老夫就不讲道义吗?”徐渭打断了郭淡的话。

    郭淡反问道:“老先生经常讲道义吗?”

    徐渭沉默不语。

    他可是最恨讲这些了。

    郭淡道:“老先生心中当然有道义,我相信老先生在遇到问题,会有自己的判断,我也会有自己的判断,但是我们现在谈这些是毫无意义。”

    徐渭兀自不作声。

    显然也是认同郭淡的这番话,现在两个人在这里讲道义,是人格互吹吗?

    这得遇到问题,才能判断出一个人的道德品质,他的底线又在哪里。

    但郭淡相信是徐渭的,因为就徐渭的才智,即便当不了张居正,去当个贪官,当个奸臣,那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事,但他并没有这么做,可见他是非常有原则性的。

    其实天才都是如此,性格怪癖,从某个角度来说,其实就是一种原则极强得体现,只是普通人难以理解罢了。

    郭淡又继续道:“故此如李如松那样的将军,并不适合,他们是我大明的将军,他们的职责是为国而战,而我没有脸告诉他们,这是为国而战。而且他们的战略思维,也并不适合去当海盗,毕竟他们的目标始终是打赢仗,而我们的目标是纯粹的利益,不在乎输赢,不在乎颜面。我打听过老先生在抗击倭寇的一些谋略,我觉得老先生非常适合。”

    徐渭虽然熟读兵法,但其实你让他去领兵打仗,他可能也不行,他善谋略。

    但是郭淡要的就是这个,如戚继光、李成梁那种大将军,给他他也不要,因为海外计划不是要进行一场战争,而是一场买卖,让他们天天领着百战雄兵追着一艘货船满世界跑。

    别说他们愿不愿意,郭淡自己都不好意思。

    徐渭终于开口道:“既然你跟老夫开了这口,就证明你有十足得把握,能够说服老夫,可是你如今说得,老夫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郭淡道:“我只是单纯得认为,老先生会向往那种疯狂的生活,也许能够帮助老先生创作出一些传世佳作。”其实还以后一个原因,郭淡没好意思说出来,就是徐渭此时形象确实适合去当海盗。

    “哈哈......!”

    徐渭大笑几声后,道:“老夫可不愿意受到任何约束。”

    言下之意,就是答应了下来。

    其实平淡得生活,并不适合徐渭,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做出那么多荒诞之事,他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追求刺激,其实艺术家都是如此,故此战争或者动荡的年代是最容易出艺术家。

    反而是在和平年代,大家追求的都是什么声色犬马。

    徐渭还真没有想过当海盗,他还没有疯狂到那种地步,如今郭淡提起来,他觉得倒是颇为有趣,因为那将是一个没有礼法,没有束缚的平台,反正自己也一把年纪,与其郁郁而终,就还不如再疯狂一把。

    话说回来,其实郭淡的出现,已经有些刺激到他,要知道他可也是赘婿出身,他看着郭淡成功,嫉妒之余,心里也觉得很爽。

    郭淡笑道:“被约束的海盗,也是不可能成功的。”

    “难道老夫是天生的海盗命。”

    徐渭哈哈一笑,又好奇道:“你冒昧将此事告知老夫,就不怕老夫泄密吗?”

    郭淡道:“首先,我承认我仔细调查过老先生,我是有了把握才向老先生说得,话说回来,一旦这个计划开始实行,一定有很多人知道,我不能因为害怕他人泄密,就不去做。”

    在接触到徐渭之前,郭淡也一直在考虑,该让谁去天津卫坐镇,因为他是不可能天天待在那里的,而万历身边没有这样的人才,他身边也没有,因为这不是正儿八经得买卖,得依靠武力辅助,那么这就需要那种聪明、果敢,有勇有谋,且疯狂的人。

    如李如松那种正儿八经的将军,还真干不来这活。

    在遇到徐渭之后,郭淡从徐姑姑口中得知一些关于徐渭得事,突然发现徐渭竟可能是一个极佳得人选,除了年纪之外,各个方面都非常合适。

    于是他就暗中派人去调查徐渭以前的事迹。

    绝对是最佳人选。

    否则的话,他还真不会轻易开这口。

    “既然你不怕那便是最好不过了。”徐渭笑道:“老夫还需要一个人帮忙。”

    “老先生请说。”

    “沈惟敬。”徐渭道。

    “沈惟敬?”

    郭淡皱了皱眉,道:“这名字听着怎么这么熟悉,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徐渭笑道:“既然你都这般说了,那你应该与他见过一面,老夫听说去年他是与赵士祯一块去到卫辉府的。”

    “赵...赵士祯,哦...我想起来了。”

    郭淡猛地点头:“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个人。那不知此人有何才能,能够得到老先生的青睐。”

    他依稀记得,当初赵士祯身边确实有一个擅于谄媚之人,当时他并未在意。

    故此徐渭突然提及此人,令他感到非常好奇。

    徐渭道:“他曾与老夫一同在胡宗宪门下共事过,此人游手好闲,曾到处坑蒙拐骗,不过在天下无赖只中,他也算是颇有几分胆色,且才华出众。”

    郭淡眨了眨眼,道:“这...这就是老先生青睐他的原因?”

    徐渭点点头道:“毕竟老夫也是要颜面得,有些龌蹉事,老夫可不屑于去干。”

    该死的,我怎么突然想到兴安伯,这是不对滴。郭淡赶紧晃晃头,爽快道:“没问题。”

    他非常能够理解徐渭的这种想法,因为他也这么干过。

    只能说英雄所见略同啊!

第六百一十六章 有居士足以

    在说服徐渭之后,郭淡的海外计划已经是万事俱备。

    但这一切也只是为了准备出个海而已。

    这是多么卑微的要求。

    需要做这么多事吗?

    但还别说,郭淡如果直接申请出海,那至少还得努力几年。

    这就是大明王朝。

    一个非常非常纠结的王朝。

    屁大的事,他们都能够讨论几年。

    而且结果多半都是无疾而终。

    不过郭淡对此是一点抱怨都没有,这凡事都有利弊,虽然这令他绕了一个很大的圈,做了很多很多的准备,但是,别人可没法绕这个圈,那么只要他绕过来,那就是垄断得存在。

    能够垄断,努力这两三年又有何妨?

    而且这对他的意义重大。

    ......

    “不知你可有说服徐老先生出任院长?”

    “你怎么知道?”

    刚刚回来的郭淡,听到徐姑姑这么一问,不禁感到诧异。

    徐姑姑笑道:“方才我也在一诺学府。”

    郭淡好奇道:“那你为何不叫我?”

    “我见你与徐老先生聊得非常专注,故而才没有去打扰你们。”

    “那你为何认为,我是在游说徐老先生出任一诺学府的院长?”郭淡又问道。

    徐姑姑道:“我这两日与那些老师交谈过,发现他们虽然名气不如苏煦、崔有礼等人,但也非等闲之辈,他们的思想都比较开放,见多识广,有自己独到得见解,非常适合一诺学府,而他们都是徐老先生挑选出来的,我相信徐老先生还并未太认真,倘若他真的正视此事,那一定能够帮你管理好一诺学府。”

    郭淡苦笑道:“但是我也说过,以徐老先生得性格,他是不会答应出任院长的,其实我方才是在跟他道别。”

    “道别?”

    徐姑姑微微蹙眉,道:“你不应该这么轻易放他离开的。”

    郭淡诧异道:“为何?”

    徐姑姑稍一沉吟,道:“其实我让你留下徐老先生,管理学院还只是其次,以他的才智和谋略,他可以很多方面帮助你,你可知道曾今有多少阁臣,大将军想请他去当幕僚吗?”

    我当然知道,我也是其中之一。郭淡嘻嘻笑道:“但是我已经有了居士,我可不能有二心。”

    徐姑姑只是稍稍瞪他一眼,又道:“我怎能与徐老先生相比。”

    郭淡道:“但是我们性格相合啊,这可是非常重要的,就好像天下高手无数,但我只愿意将性命交托给飞絮。”

    徐姑姑下意识地瞧了眼杨飞絮。

    杨飞絮无情道:“他只是怕多一个人知道他的秘密。”

    徐姑姑抿唇一笑,点头道:“我知道。”

    郭淡郁闷地看向杨飞絮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话这么少,因为你总是可以把天给聊死。”

    杨飞絮道:“那是因为有太多人做贼心虚。”

    “......!”

    郭淡无言以对。

    徐姑姑轻轻摇头,又正色道:“但是我真的认为你应该再努力一下,留住徐老先生。”

    郭淡瞧了眼徐姑姑,心中稍稍有些感动,笑道:“有居士足以,老先生毕竟年纪大了,等到我与他合拍,可能就......呵呵,从长远考虑,我更愿意跟居士共同进步。”

    徐姑姑莞尔道:“看来你是知道自己肯定留不住徐老先生。”

    留住他干嘛,他得去天津卫。郭淡笑道:“居士又何必妄自菲薄。”

    徐姑姑正色道:“在徐老先生面前,我连妄自菲薄资格都没有。”

    “但现在合作的是我们,这就是现实。”

    郭淡双手一摊,又道:“再推荐一个人给我吧。”

    徐姑姑稍一沉吟,道:“百泉居士。”

    “理由。”

    “根据你的教育理念,强调让学生主动学习,削弱学生对老师的依赖,那么负责管理学院的,一定要心胸开阔,不拘小节,平易近人,百泉居士无疑是非常适合得人选。

    其次,许多老师和学生都崇尚阳明心学,百泉居士的名望可以助他服众。”

    “光凭这两点,百泉居士的确是非常适合的人选。”郭淡点点头道。

    徐姑姑道:“我还建议你将一诺学报也让他负责。”

    郭淡诧异道:“这又是为何?”

    徐姑姑道:“你难道不知道,各大学府都在他们的报刊上批判你的教育模式和理念吗?”

    “我当然知道。”

    郭淡叹了口气,道:“但是事实已经告诉我,他们可都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你永远不可能说服他们,所以这回我也不想太花精力去跟他们打舆论战,因为意义不大。”

    徐姑姑道:“但是我以为这舆论战一定要打下去。”

    “此话怎讲?”

    “这人言可畏,你越是隐忍,他们就会得寸进尺,也许你无所谓,反正你也不经常来这里,但是一诺学府的学生有所谓,这也是为什么只要你一走,一诺学府立刻士气低落。

    故此,你一定要给予还击,跟他们斗下去,据我对文人的了解,只要你继续斗下去,那么反而会获得不少人的支持。不过你说得也对,他们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你没有必要亲自去跟他们较劲,因为百泉居士也是专业人士,他会非常乐意得。”

    李贽虽然跟徐渭一样,也是离经叛道,但二者其实有着天壤之别。

    徐渭只是性格放纵、偏激,愤世嫉俗,是很私人的情感。

    而李贽是有一套思想和哲学在背后支持着他,他为什么削发,因为他追求个***,他为什么能够与徐姑姑做朋友,那是因为他主张解放妇女,他为什么视郭淡为偶像,因为他支持商农并重。

    他的行为是思想在后面支持。

    他可也是职业辩手,经常与人辩论,他的名气可就这么来的。

    郭淡道:“可是百泉居士过于极端,我担心......。”

    徐姑姑笑道:“你若将百泉居士视作一个莽夫,那你可真是小觑他了,他会知道轻重的,这期间,他可都是一直忍着没有与他们争辩,主要就是怕连累你。”

    郭淡点点头,思忖一会儿,道:“好吧,就依居士之言。”

    徐姑姑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又道:“这开封府马上就要收税,可你似乎还未为开封府定税。”

    去年是极其特殊的情况,郭淡免除许多百姓的税,那么开封府到底怎么交税,现在可都还没有定。

    郭淡笑道:“既然我没有言明,那么就是该多少就是得交多少。”

    徐姑姑微微蹙眉。

    郭淡问道:“居士另有想法?”

    徐姑姑一怔,摇摇头道:“我倒是没有其它的想法,我只是见你迟迟未言明,以为你其它的打算。”

    郭淡笑道:“其实关于开封府的账目,我一直都有关注,我也知道如今老天在打盹,庄稼难以丰收,开封府的百姓很苦,而我又利用藩王将那些大地主的税都给收了上来,以及我垄断着许多行当,我是可以适当的降低一些税收,减轻百姓的负担。”

    徐姑姑道:“那为何你不这么做?”

    郭淡道:“因为由奢入俭难啊!这税若减下来,想要再涨上去,可就是比较难的,而且因为张居正的变法,导致如果我规定减少百姓的税收,那么同时地主的税也会得到相应的减少。

    这粮食在我手里,若有困难,我可以救助他们,但减少他们的税收,他们要有困难,我还得救他们。另外,据我所知,因为私学院得关系,导致不少人来到这里,也带来了大量的银子,百姓是有钱交税的。”

    徐姑姑笑道:“我也只是随便问问。”

    其实她非常是非常期待郭淡重新缔造一套新得税法,这是因为开封府不同于卫辉府,开封府跟其它州府一样,如果郭淡能够在开封府施行税务改革,那是可以影响到其它州府的。

    可惜郭淡并没有这个打算。

    该缴多少就是多少。

    当然,他也是有计算得,他不会去把百姓逼死,虽然天公还是不作美,这两年也不是丰收之年,但是开封府的百姓得到许多别的生计,这私学院可是带动不少经济。

    不过,当郭淡公布这个消息之后。

    开封府的百姓是非常失望。

    他们以为郭淡又会免税,至少也要减少一些。

    但是这并没有发生。

    不过百姓倒也没有怨言,毕竟郭淡已经免除他们一年的税收,不免也是应该的,关键百姓今年确实也赚了一些钱,光卖菜都能把税给缴了,而且郭淡也只是按律法收税,那些管家另外加的苛捐杂税,统统没有。

    毕竟这里也是有法绅和诉讼师的。

    倒是这里的读书人不满。

    他们认为郭淡肯定从中赚不少钱,因为郭淡在这里垄断着很多行业,不仅仅是矿产,还有周王府得盐利,他也得分一些,零售业也是他的,运输业也是他的,建筑行业是他的。

    你说他赚了多少。

    但是郭淡这回并没有公布他赚了多少。

    他只是与周王朱肃溱谈了谈,然后便离开了开封府,回卫辉府去了。

    “来了!来了!”

    刚刚来府城,就见一大群人在城门前翘首以盼。

    正是卫辉府的大富商们。

    郭淡下得马车来,很不礼貌的拍了拍人家周丰那已经变得圆鼓鼓的肚皮,呵呵道:“你们可真是吃得饱饱的啊!”

    要是平时,周丰肯定会有些不爽,毕竟辈分在这里,哪能拍人家肚子啊。

    但这一刻,大家都不好意思的笑了。

第六百一十七章 给钱易,要钱难

    这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在此次斗争中,卫辉府付出最大,甚至可以说是唯一付出得,那就是郭淡。

    这些商人不但没有损失什么钱,承担什么风险,反而因此是大赚特赚,因为在期间,他们都开辟了不少市场。

    让更多人知道卫辉府的商品。

    主要原因,当然就是因为运费便宜,再加上租金减少,他们可以将货物运往更多的地方去。

    而市场对于卫辉府而言,那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因为卫辉府的产能已经超出整个河南道很多很多。

    他们需要更多的市场。

    所以别说是拍肚皮,哪怕是拍他们的屁股,他们也都是笑脸以对。

    该拍!

    “贤侄,我们听说你其实并没有亏,反而赚了不少。”

    周丰是腆着笑脸问道。

    至今这仍是一个谜题,而且是越传越神,因为就那种补助法,一百万两也坚持不了多久得,故此他们都认为郭淡其实是在盈利,这里面有各种各样得玄机,都快将郭淡神话了。

    郭淡目光一扫,道:“这样吧,我公布此次补助计划的数据,如果是赚了,我们就将赚了得钱分给大家,但如果是赔了,你们就跟我平摊,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

    一阵沉默很好的回应了郭淡。

    一百万两,这谁摊得起啊!

    “就知道是这样。”

    郭淡叹了口气,道:“回去再说吧。”

    “是是是。”

    而当郭淡一行人入城后,得到当即卫辉府百姓的夹道欢迎。

    沿街两边全部站满了百姓,他们宁可挤在一起,也要将宽阔得街道给郭淡让出来。

    这可是自发的,没有谁去组织这些。

    也有不少外地的文人来此,其中也包括一些大名士,许多就是从开封府那边过来的,他们对于这一幕感到震惊,此时此刻,这些人终于明白,什么才叫做名望。

    如苏煦、崔有礼等人,那只是在他们的小圈内,相互吹捧。

    真正有几个百姓认识他们。

    他们都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

    那么自然也没有哪个名士受到过这种待遇。

    而经过这一次斗争,卫辉府的百姓非常非常清楚的知道,郭淡才是卫辉府的承包者,是卫辉府的中流砥柱,在危机时刻,唯有郭淡才能够拯救他们。

    这令郭淡倒是挺不好意思的,他可不太喜欢这些,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德行,他真不配拥有这些。

    他一边尴尬地向两边百姓挥着手,一边偷偷向秦庄问道:“他们都不用干活吗?”

    秦庄赶忙道:“这小半天不干活,也不打紧啊!”

    “说得是。”

    胡渊道:“若非你当初拿出这么多钱来,他们可能都会丢掉生计的,他们前来感谢你,那也是应该的。”

    他们故意给员工放假,必须要给郭淡非常隆重得欢迎。

    郭淡翻着白眼道:“他们感谢我作甚,他们干活拿钱,天经地义,真正该感谢我的是你们,你们每个人将这期间所得利润得五成给我,我会非常乐意接受的。”

    “......!”

    沉默再度回应了郭淡的要求。

    操!

    他们直接来到陈楼的会议室。

    郭淡先是询问了一下,他们的近况,虽然他们都不愿意表示表示,但郭淡还是得关心他们,没有办法,卫辉府的税收可全都靠他们。

    个个都非常谦虚得表示,还过得去。

    但其实都赚得盆满钵满。

    光在这期间,卫辉府的生产作坊就多了一百多家,虽然规模都不大,但足以说明卫辉府的经济情况,除此之外,许多经营有危机得作坊,几乎都因为这一次斗争存活下来。

    因为租金便宜,而且几乎都是无利贷款,再加上卫辉府的大富商开辟市场,他们也可以搭上顺风船,吃点汤什么得。

    “你们好就好,别我花了这么多钱,你却还是半死不活,那我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郭淡只是稍稍点了下头,又道:“马上就要交税了,这事可别让我操心,如果让我知道,谁还偷税漏税,哪怕是一文钱,我都会将他给踢出卫辉府。”

    秦庄忙道:“贤侄请放心,这税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不过这一文钱,就踢出卫辉府,是不是有些过于苛刻,这...这万一是算错了呢?”曹达有些慌。

    郭淡立刻道:“你们可以雇佣信行去算啊!要是信行算错了,我怎么可能舍得怪你们。”

    “那是,那是。”

    周丰先点点头,旋即又道:“不过我们的税,太简单了一点,不像那些关税,找信行那可就是杀鸡用牛刀,这事还就不劳烦信行了。”

    卫辉府的税,其实非常简单,就是按人头来算,多少员工缴多少税,是个账房都能够算清楚,只需要乘法,连加法可都不需要。

    郭淡阴沉下脸。

    你们这些个奸商,这点钱都不愿意施舍。

    不过这些商人脸皮厚,明明自己能干的事,我们凭什么找信行,信行的费用可也不低啊!

    那边出口进口可都得找他们算税。

    曹达非常自然地转移话题,“这话说回来,如今有信行来帮朝廷制定关税,那我们可算是没有了后顾之忧啊。”

    “除了信行,还有钱庄,将银子交给钱庄,那咱们可都非常放心。呵呵......!”

    “贤侄,这事应该不会有变了吧?”

    ......

    其实关于信行和钱庄介入关税,才是他们最开心和最关心得事。

    如果不这么安排,那今日可以降低,那明日也可以又抬高啊!

    他们还是会很害怕。

    但是有了信行和钱庄的介入,他们这才踏实下来。

    信行虽然与他们没有关系,但是钱庄的话,牙行是大股东,也是他们的买卖,他们当然放心。

    “此事应该不会有变。”

    郭淡话锋一转,道:“但这不代表我们能够高枕无忧,这次事件,应该给我们敲响了警钟,有道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经过此事,我们一定要知道,有着不少人在嫉妒咱们。

    但是我们也不能为了不让人妒忌,而自废双臂,甘愿堕落。”

    周丰点点头道:“贤侄说得极是,那不知以贤侄得意思,我们该怎么做?”

    郭淡道:“我们应该将卫辉府的建设的更好,提升我们自身的实力,对此我有一个计划。”

    “什么计划?”

    “医保计划。”

    “医保计划?”

    众人一阵错愕。

    这是什么玩意?

    郭淡点点头,将医学院的医保计划给他们说了一遍,当然不是一人一钱那么简单,每年每个人两钱,但是作坊帮忙交一千五分,自己交五分。

    当然,这只是针对年轻力壮的人,年纪越大,交的钱越多。

    但是在作坊里面,年纪越大得,通常都是技术人员,他的工钱本就很高。

    医学院是在开封府,但他并没有选择在开封府开始,就是因为开封府还不够富裕,贸然在那边提出来,会遭到很多人的反对,万事开头来,故此他选择在卫辉府开始,然后一步步影响到周边的州府。

    给人钱,是可以一步到位。

    没有人会拒绝的。

    但是问人要钱,那可得步步为营,深思熟虑,这就是人性。

    果不其然,大家一听,原来这个医保计划,其目的好像是让他们加税,每个人的神情有些微妙得变化。

    郭淡道:“我们卫辉府之所以有今日,是因为我们拥有契约体系,我们遵守契约,这是我们的成功之道,故此,我这是在询问你们的意见,而不是命令你们,如果你们都反对,那就当我没有说过。”

    是不是真的?

    大家都偷偷瞄了眼郭淡。

    突然想起那边还有法院和诉讼院,根据卫辉府的制度而言,可是不能轻易改变契约的。

    但不管怎么样,是郭淡提出来得,他们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绝。

    秦庄就道:“贤侄,一人一年加两钱,要说多吧,其实也不算很多,但是看病吃药,可得要不少钱得,你负担的起吗?”

    “这不用你们为我操心,我是经过精确计算的,如果负担不起,我也不会提出来。”

    郭淡道:“虽然一人两钱,不是很多,但是不可能所有人一块生病,如果是瘟疫来了,即便大家不缴这钱,我们也得拿钱出来帮助大家,而这个计划,是可以防止瘟疫得。

    同时,这个计划能够让你们更加顺利的招人,因为医保计划主要就是针对作坊,只有作坊的员工,或者地主雇佣的农工,才能享受这种待遇,以及吸引更多的人才来到我们卫辉府,那么这税收自然就越多,对于我是非常有利的,对于你们而言,也是非常有利的。

    用一钱两分来收买人心,同时保持员工得身体健康,能够持续的为你们工作赚钱,你们再找找比这更物美价廉的买卖,而我们卫辉府将会变得更加稳固。

    这个计划对于我们,对卫辉府,对于卫辉府百姓,都是一件大好事。”

    一众商人,用眼神交流着。

    这钱是不多,但是有一点他们是非常顾虑的,就是如果开了这个口,你将来还可以加我们的税。

    郭淡心如明镜,继续言道:“这不是增税,因为我不知道,如果将这算成税,该怎么赋予他意义,我是这么想的,由卫辉府的作坊统一跟医学院签订一份合作契约。

    我们交钱给医学院,医学院为我们的员工提供医疗保障。”

    周丰道:“是不是也可以不签?”

    郭淡道:“我以为要就都签,要就都不签,你签了,他不签,他的员工会怎么想?但这不在税法之中,只是归纳在契约法的保护。”

    言下之意,这还是强制性得。

    但到底是可以都不签的。

    如果是税,那就成为义务,是具有强制性的。

    这概念还是完全不一样的。

    大家脸色稍稍缓和一些,但还是有些疑虑。

    郭淡也是非常通情达理道:“你们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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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交易分析员因为一场事故,穿越到大明朝万历年间,成为一位大牙商的上门女婿。
他原以为自己也能像穿越小说中那些主角,在古代混得风生水起,富可敌国,妻妾成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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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草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你但说无妨。”
“MM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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