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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希北庆     承包大明txt下载     承包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九十三章 没有人比我更懂种地

    这商人走了,还不算完。

    法绅、诉讼师也纷纷赶来见郭淡。

    法绅认为可以适当的调高粮价,法院愿意支持郭淡这么做,根据规矩而言,要更改契约,也必须需要法院的支持。

    但诉讼院提出的意见刚好相反,他们认为郭淡应该出钱补助,因为你其实就是官府,每年税钱你都收走了,财政也都在你一个人手中,如今大家有难,且这并非是人为的,而是天灾,你就应该拿钱出来。

    他们说得其实都有道理。

    不过郭淡是应付了事。

    问题在于,他并不是官府,这钱名义上是他个人的,他不可能轻易的就拿出钱来救济。

    可见光鲜亮丽的外衣下,是数不尽的问题。

    危机不是没有发生,只是被延缓了。

    但不可否认得是,这就是一种优势,至少郭淡目前面对的只是几个身着锦衣华服的大地主,大富商,他们还能够坐下喝杯茶,而不是面对成千上万的灾民,一言不合,就会被他们给生吞活剥了。

    不过,也就是几杯茶的时间。

    如果在短时间内,无法解决问题,那么结局也不会出现任何差别。

    郭淡将失去一切。

    “我能够帮到你得非常有限。”

    徐姑姑如实言道。

    她会得是传统套路,面对商品经济所面临的问题,她哪里想得出办法来,她对这个社会都还缺乏研究。

    “我知道。”

    郭淡点点头,又道:“但朝廷会怎么做?”

    徐姑姑道:“从个州府调集粮食来救援,以及免除当地百姓的一些税收,剩下的,只能就靠百姓自己。”

    这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国家还是可以调集一些粮食前去救援,或者以工代赈。

    不过话说回来,国家能够救济也不可能非常充足,多半还是靠百姓自己挨过去。

    这就是为什么徐姑姑认为死了近百人,就是一个奇迹。

    “而这些我都无法享受到。”

    郭淡耸耸肩,略显无奈道。

    徐姑姑默默点了下头。

    如果向朝廷提出救援神情,官僚们一定会借此要挟郭淡交出这四个州府,不满足这一点,官僚们是绝对不会答应给予粮食救助。

    但郭淡是肯定不会交出这四个州府,尤其是卫辉府,这就是他的生产基地。

    他只能靠自己。

    可要知道这还只是卫辉府的情况,开封府那边还要严重一些,而且那边还都是小农经济,肯定会有灾民,怎么帮助这些灾民?

    郭淡面临的困难其实要比眼前的更大。

    如果郭淡愿意再砸出上百万两,还是能够解决问题的。

    如今关键问题就是粮价问题。

    谁都知道你河南道发生水患,这粮价是肯定会上涨的。

    这不能怪别人无情,换成是郭淡,郭淡也会这么做,因为这是市场规律,如果你要打破市场规律,你就得砸很多很多钱,因为这大半年内,你都得拿钱出来平衡粮价。

    但郭淡拿不出这多钱来,其实上回也没有拿出这么多钱来,他只是中间玩了个巧,可这粮食他没法巧,必须得真金白银。

    可那边海外计划也在关口上,也急需用钱,而且也是很多很多钱,这令郭淡变得非常窘迫。

    休息一晚之后,第二日,郭淡便出门视察。

    “粮店开了,粮店开了。”

    “真的吗?”

    “真的,真的,所有的粮店全都开了。”

    “那咱们快去买些粮食吧。”

    “买什么买,这粮店就开了,你害怕没有粮食吃的么?”

    “你前两天不是想尽办法买粮食么?”

    “你也说那是前两天,如今可不同了,你难道不知,郭淡昨日抵达卫辉府了么。”

    “是呀!郭淡昨日刚到这里,今日粮店就开门了,还是郭淡厉害。”

    “那还用说,郭淡来了,那咱们就不用怕。”

    ......

    徐姑姑放下车帘来,向坐在对面略显尴尬的郭淡笑道:“看来卫辉府的百姓已经将你视作神一般。”

    郭淡苦笑地摇摇头:“利弊各半吧!至少目前不会引起大家对于粮食缺乏得恐慌,但如果我不能马上找出解决之法,那么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可能到时受到得冲击比其它州府还要猛烈。”

    来到河道边上,不能说是满目苍夷,残垣断壁,但也到处都是水洼、污泥,许多大田庄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草棚、木棚全部倒了,良田全变成水洼,不少水车也是倒在田里面,都还没法去修。

    隐隐还听到一些哭声,虽然是雇农,但是农夫对于粮食有着天生的感情,辛辛苦苦大半年,原本再过两三月都丰收得季节,结果全毁了,就算不是自己,他们也非常心疼啊!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大多数百姓还都非常庆幸,甚至于骄傲,毕竟没有死多少人,只是将河道两边的田全给淹没了。

    郭淡向附近的人询问了一下情况。

    当地老农告诉郭淡,如果现在赶着再种一轮,且不说收成会大规模的减产,关键还会影响到今年**月的播种季,在这个关口上,是没法再种了。

    这可真是两头不着岸,越说越愁,郭淡心里烦闷不已,但还不能说出来,不但不能说,他还得表扬大家,干得非常不错,损失远远低于我的预计。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甚至都不会影响到大家的生活。

    天下间没有比我更懂种地,没有比我更懂水患。

    往死里吹就对了。

    他没有办法,他必须要给予市场足够信心,如果出现抢购的现象,那无异于火上浇油,当地粮价就会上涨,一旦这种情况出现,当地的地主能不涨吗?

    从外面购粮食来的商人,能不涨吗?

    关键卫辉府有涨价的市场和空间,这里的人们,手中用银子啊!

    是可以狠赚一笔的。

    归德府可能也会缺粮,但不会有人运送大量的粮食过去,当地的百姓没有多少钱,没有货币的需求,等同于没有需求。

    在河边晃悠大半天,郭淡都不想再往前走下去,越看越愁,他就去到其它地方看看,看看那些没有被水淹没的田地。

    “咦?他们在干什么?”

    来到一个山丘上,郭淡突然见到远处有不少人蹲在一片田野里面,不像似在种地,反而像似在开会。

    辰辰忙道:“姑爷,你忘记啦,今年要大规模试种番瓜。”

    “番瓜?”

    郭淡眼中一亮,又看向徐姑姑,徐姑姑这时也向他看来。

    郭淡急急往那边走去,边走边问道:“番瓜没有受到影响吧。”

    “没有,没有。”

    辰辰直摇头道:“因为徐秀才选择的地方,都是贫瘠之地,绝不会在河边得。”

    还未来到田边,田野里面的老农已经看到郭淡,赶忙出得田野。

    “小人见过东主。”

    他们当然算是郭淡的员工。

    郭淡只认识其中一个名叫巩方的老农,问道:“巩方,番瓜得种植情况如何?”

    巩方忙点头道:“回东主的话,目前为止非常顺利,我们现在布置栽种事宜。”

    “栽种?”

    郭淡问道:“现在是番瓜栽种的季节吗?”

    巩方点点头道:“根据我们的观察,这番瓜不耐寒,一般都是等到倒春寒过后,才开始栽种。”

    徐姑姑又问道:“那不知何时收获?”

    巩方道:“大概是在九月份左右。”

    “刚刚好!”

    徐姑姑欣喜道。

    “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郭淡点点头,又向巩方问道:“如果我现在要求扩大种植的话,我们可有足够的苗。”

    巩方愣了下,道:“回东主的话,这苗是足够的,这几年我们培养得大量的番瓜苗,但是这人手可能不够。”

    “人手的话,你不用担心,只要苗充足就行了。”郭淡又道:“如果我要将那边的灾区变成番瓜地,你们能不能做到。”

    巩方等老农齐齐摇头。

    郭淡问道:“为什么?”

    巩方道:“根据番瓜的习性,是耐旱,但那边的田地都已经被水给淹没,在那里种植番瓜,苗很快就会死得。”

    “这样啊!”

    郭淡皱了下眉头,道:“不要跟我说不可能,我相信一切皆有可能,我就算是用土去填,我也要把那些水洼给填平。”

    说到这里,他向辰辰道:“辰辰,你立刻去请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农过来,让他们听从巩方得命令,我要组建一个农业管理部。”

    “是。”

    辰辰就跟打了鸡血似得,是激动不已。

    郭淡又向巩方道:“除卫辉府之外,我还要在开封府大规模种植番瓜,你必须想办法快速地将番瓜苗运送过去。”

    “啊?”

    巩方是一脸懵逼。

    他身边的一个老农道:“东主,去年我们就往开封府送去不少番瓜苗。”

    “是吗?”

    “嗯,去年是你下达的命令,要求今年大规模试种,但是因为这卫辉府的土地非常有限,许多贫瘠之地都变成了牧场和作坊,但是开封府那边还有不少贫瘠之地,土地得情况还不太一样,更加适合我们的要求。”

    郭淡激动道:“这可真是天助我也啊!”

    巩方忙道:“可是东主.......!”

    “记住,不要跟我说不可能,哪怕是不惜一切代价,我也要做到。”

    郭淡又向曹小东道:“立刻先拨五万两给农业管理会,且关于农业管理会的拨款是不设上限,只要他们需要就给。”

    曹小东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郭淡又再向巩方道:“告诉我,你们是能够做到。”

    巩方木讷地点点头道:“我...我能够做到。”

    “大声一点,自信一点。”

    “东主,我能够做到。”巩方仿佛被催眠一般,突然挺直身板,大声吼道。

    “很好!”

    郭淡笑着点点头。

第六百九十四章 竞赛

    陈楼,会议室。

    “各位觉得怎么样?”

    郭淡手腕微微往外一张,看着在坐的正在啃着番瓜的大地主们,“味道如何?”

    “这番瓜可真是难吃啊!”

    “只是稍微有些甜味,但主要的味道还是很涩。”

    “关于这番瓜,我也听说过,据传这可是给猪吃得。”

    .....

    一众大地主们,纷纷摇头,将番瓜批得是一无是处。

    比起小麦来,这真得是难以下咽,甚至连粗粮可都谈不上。

    毕竟如今的番瓜毕竟还没有经过改良,味道当然也比不上以后的红薯,当然,也不至于他们说得那么差,毕竟这大地主连粗粮都没有吃过。

    目前而言,试种出来的番瓜,多半都是用来养猪,以及一些专门的人士长期试吃,郭淡要求他们,必须要保证,不会造成中毒的现象。

    包括徐光启在内,不少人已经吃了大半年的番瓜。

    “你们说得非常对。”

    郭淡点点头,道:“这番瓜的确是非常难吃,故此我没有为自己准备。”

    “......!”

    梁馗等一干大地主,皆是呆呆地看着郭淡。

    你是在干什么?

    玩我们吗?

    气得差点拍桌子啊!

    郭淡道:“它长得难看,它难吃,据说吃多了还会放屁,但是有一点,这番瓜可以饱肚。”

    那些大地主不禁面面相觑。

    梁馗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改种这番瓜?”

    “不错。”

    郭淡点点头,道:“如今正值番瓜的种植季节,而番瓜的收获季节,将会在**月份,如果种植这种番瓜,是不会影响到正常的农耕。”

    “但这番瓜可是猪吃的,不是人吃的。”薛舫道。

    郭淡笑道:“那些百姓吃树皮的故事,难道是罗贯中编出来的?”

    梁馗道:“但是我们不知道百姓会不会愿意买这番瓜回去吃,还有就是这成本问题,我们现在已经亏损不少,如果这番瓜卖不出好价钱,那对于我们而言,更是雪上加霜啊!”

    其余大地主也纷纷点头。

    他们可不是菩萨,他们要赚钱,你这番瓜之前多半都是给猪吃的,百姓不见得会愿意吃这玩意,就算愿意吃,百姓又会不会接受这价钱,如果种多少就赔多少,那大家都宁愿让那些田地闲到**月份。

    郭淡道:“我说过,我会与你们一块承担这损失,据我所知,这番瓜的种植成本远比麦粟要低,而到时我将会以往那些田所得之利,来收购你们种植的番瓜。比如说你们一亩地往年所得一两银子,那我就给你一两银子。”

    这原本就很亏,番瓜怎么能够跟小麦比,如果还要按照斤两来算,那他真会亏到姥爷家去,番瓜的产量是小麦的好几倍。

    “此话当真?”

    梁馗激动道。

    郭淡笑着点点头,道:“但是我有两个要求,第一,我不希望见到任何一个雇农被解雇;第二,我已经在组建农业管理会,以此来帮助我们度过此次危机,到时候,农业管理会将会接管卫辉府的整个农业生产,你们也必须要听从农业管理会的。”

    薛舫问道:“不解雇雇农倒是好说,种番瓜可也需要人手啊!但是第二个要求,老朽想问,为什么要成立什么管理会?”

    郭淡道:“你们会种植番瓜吗?目前为止,只有我的人会种,其次,我们必须还要做到不耽搁下一季的耕种,番瓜只是帮我们度过危机用的,而不是常备粮食,这里面必须统一安排,否则的话,到时可能会出问题。”

    梁馗问道:“敢问阁下,是就这一年我们要听这管理会的,还是以后都是如此?”

    郭淡沉吟少许,道:“不瞒各位,这农业管理会,也是被逼出来的,而不是我事先就考虑好的,究竟它是不是应该长期存在,我现在也不确定。

    但是我想,这天灾是不可预测的,关键时候,需要统一安排,大家齐心协力共渡难关,从这一点来看,农业管理会是有长期存在的价值。当然,即便长期存在,也不会在平时的时候,去干预各位的农作,只有在特别情况下,这农业管理会才会发挥作用。

    哦,农业管理会平时也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些技术上的支持。”

    “这倒是不错。”

    “我看也行。”

    ......

    那些大地主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最终他们还是答应下来。

    至少目前答应郭淡的要求,他们可以避免损失,甚至可以说没有损失,因为就算不发生水患,他们土地里面生产出来的粮食也是卖这个价钱,现在可也没有差。

    郭淡其实也没有想过他们会拒绝,故此那边都已经组建成农业管理会。

    其实牧业也受到一定的冲击,但是并没有成立什么牧业管理会,其原因就是牧业本在就郭淡的控制之中,一切都是他说了算,中原地区也能玩得起牧业的,也只有官府。

    与他们谈过之后,郭淡立刻就去到农业管理会的临时总部,是在郊外的一间宅院内。

    “东...东主,你来了。”

    巩方看到郭淡,声音都在发抖。

    他原本只是一个助手,徐光启才是老大,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扛大梁的一天,而且直接管理整个卫辉府的农业,因为徐光启肯定更是要负责开封府,那边更麻烦,这边郭淡只能让巩方来负责。

    但他还真不想出这风头。

    光想想,他都睡不着。

    但是领导说你行,不行也行啊。

    “放轻松一点。”

    郭淡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臂,然后坐了下来,道:“到时我会派小东和辰辰来协助你,你只管发号司令,不需要怕什么。如果你有什么困难,也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尽全力帮助你,说吧,目前来说有什么问题?”

    “是。”

    巩方道:“暂时有两个主要问题,第一,昨夜我跟许多人都谈过,这时日算起来,可真是非常紧迫的,我们不知道能不能在番瓜的播种季结束之前,将那些田里得淤泥、污水清除,以及在收获季节,能不能赶在小麦得播种季之前,将番瓜全部收上来。

    第二,我们目前不能确定,这番瓜能否在那些土地上耕种。”

    今年原本是最后一次试种,但到底还是试种,就证明他们没有十成得把握,你这突然把试种变成大规模种植,巩方心里真没有底。

    万一种不出,这一切努力可就打了水漂啊!

    其实郭淡又何尝不知道,他也权衡过这其中的风险,但他认为这值得一试,一旦成功,许多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就算他们从外面购买粮食,那卫辉府的雇农们怎么办?

    现在没法农耕,他们就没活可干,地主又凭什么发工钱养着他们?

    关键是开封府,那边农夫更惨,地可都是自己的,免税都无济于事,你还得给他们粮食。

    让他们种番瓜,然后自己出钱收购,让他们有活可干,生产出东西来换取货币,经济才会良好运转,纯粹的救济只能是非常短暂的。

    当然,郭淡以小麦的价格收购红薯,肯定是亏了不少。

    但如果成功,损失比他预计的要少很多。

    还是有很大得成功希望,他们这两三年可一直都在研究番瓜。

    值得一搏。

    他又约见周丰、曹达这些经营酒楼,且常年从外面购买粮食的大富商。

    首先要求他们让他们厨师研究怎么烹饪番瓜,最好是能够与小麦、稻米混在一起吃。其次,给予他们一定的粮食运费补贴,换而言之,就是允许外面的粮食在可控范围内涨价,不涨也是不可能的。

    但是卫辉府的粮价是不能涨,换而言之,如果再高的话,你们就得自己垫,

    其实就是让他们强势一点,不要让人捏着命脉。

    在郭淡一系列的安排下,整个卫辉府立刻就动员起来,而且全部围绕着农业管理会进行。

    这里面郭淡其实还是有一些私心得,他希望借着这一次危机,加强对农业的控制,粮食就是根本,郭淡不会放弃对农业的控制,只会更加加强。

    不但如此,郭淡还让李如松调派士兵前去帮忙。

    李如松倒是不太愿意,我们堂堂兵爷,竟然跑去清除污泥,你是在搞笑吗?

    郭淡很直接的告诉李如松,你们要不去,到时粮食不足,我就先扣你们的军粮。

    李如松赶紧派人士兵前去帮忙。

    其实卫辉府有这个传统,当初河道都是士兵修建的。

    ......

    京城。

    皇家马场。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万历站起身来,将一道奏折狠狠甩在大臣们的脚下,“那归德府和汝州与卫辉府、开封府几乎是同时发生水患的,可为什么消息要晚来这么多天?”

    这气氛真是尴尬呀!

    大臣们也都是一脸懵逼,他们当时是真不知道原来归德府和汝州也发生了水患,情况好像还要更加严重一些。

    要是知道,当初他们就不会那么嚣张。

    但其实不是消息来晚了,而是那边的消息比以往要早。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如今身在开封府的黄大效,黄大效是常年负责在开封府监督,他大半年都在开封府,他一听说开封府、卫辉府同时发生灾情,立刻就快马上报朝廷。

    这其实并不合法明朝官府的办事效率,归德府、汝州的情况才是正常的。

    因为当地官员都还得思考很多问题,是不是要隐瞒灾情,如果没法隐瞒,又该怎么去推卸责任,同时请求朝廷拨款,他们甚至都还要考虑到京城靠山得关系。

    他们要权衡很多问题,黄大效只权衡一个问题,就是郭淡。

    “怎么?都哑巴呢?”

    万历是怒不可遏道:“当初你们是怎么说郭淡来着,治理不当,挪用公款,偷工减料,那如今朕是不是也该将归德府、汝州的官员全部撤掉?”

    杨铭深厚着脸皮道:“陛下当初不也没有治郭淡的罪么?”

    万历哼了一声:“倘若郭淡到时赈灾不力,你们会放过他吗?”

    “......!”

    万历冷笑道:“朕可还记得你们当初说得那些话,朕这回就要看看,到底你们有多少能耐。户部侍郎。”

    宋景升先是哆嗦了一下,然后才站出来道:“臣在。”

    万历道:“你当时说得可真是掷地有声,其余卿家也都非常支持你,朕如今就命你为赈灾特使,前往归德府、汝州,帮助当地官府赈灾,这一切可就拜托爱卿了,因为朝廷也不会给予你们任何支援得。”

    宋景升当即就傻眼了。

    你不给我粮食,我去干嘛?旅游吗?

    王锡爵急忙站出来道:“陛下,这人命关天,岂能意气用事?”

    万历反问道:“难道爱卿眼中,卫辉府和开封府的百姓,就不是朕的子民,他们的命就不是人命吗?”

    杨铭深立刻道:“陛下,当时臣等可是建议派官员前去卫辉府处理赈灾事务,是郭淡自己不答应,如果说不在乎开封、卫辉两地的百姓,那也是他郭淡,是郭淡为了自己的利益,不让朝廷介入救灾,与臣等无关。”

    万历想了下,好像还真是如此,这些老狐狸说话可真是滴水不漏,稍显有些尴尬,这不给救援,确实也说不过去,道:“好吧,你们自己商量着,看怎么办吧。”

    说完,掉头就走。

    “陛......!”

    王锡爵希望能够亲自前往,因为他觉得宋景升这方面能力和经验都还有些欠缺,而他是常年研究如何赈灾,但是申时行悄悄拉了下他的衣袖。

    “申首辅,你为何拉着我。”

    王锡爵着急道。

    申时行小声道:“你有把握做得比郭淡好么?”

    王锡爵微微皱眉。

    申时行又道:“如果到时你做得不如郭淡好,那你就得一个人全部扛下来。”

    王锡爵瞟了眼宋景升等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万历虽然发飙没有成功,但他的话,已经让此次救灾成为一次竞赛,因为这些大臣当初说郭淡不行,他们也没有想到报应来得如此之快,刚好也有两个州府发生水患,那你们就做得比郭淡好啊。

    要是王锡爵去的话,一旦王锡爵干得不如郭淡,那对方一定会攻击内阁,你们连个商人都不如,还当什么阁臣。

    而且他们都有可能会给王锡爵使绊子,不然王锡爵成功,那么王锡爵去,反而会令救灾变得更加困难,反过来,内阁坐镇京城,还能够适时地给予他们一些支持。

    是有利于赈灾的。

    这话又说回来,就这么一点点事,他们都要吵半天,这种效率实在是太感人了,而郭淡那边都已经将卫辉府的事处理完,正在赶往开封府的路上。

    这当官的能喜欢郭淡吗?

    要是没有你,我们不至于这么丑陋啊!

第六百九十五章 众志成城

    在小农社会的影响下,其实大家的生活节奏都非常慢。

    百姓是如此,士大夫是如此,官僚就更是如此,行动起来,那简直急得人死。

    那宋景升在领命之后,并没有急于赶去归德府,而是坐镇中央,查查附近哪些州府有存粮,可以调往归德府、汝州。

    还有这个免税该怎么免。

    他们甚至都还得看看归德府知府是谁的人。

    等等。

    相比较起来,姜应鳞行动还算是比较快的,因为他也是雷厉风行的性格,在得知郭淡前往卫辉府之后,他也是立刻动身。

    可结果就是,等到他来到卫辉府时,郭淡都赶往开封府。

    双方连走路都不在一个频率上。

    姜应鳞来到卫辉府,就彻底傻眼了,不是说有灾情吗?

    灾情在哪?

    这城内依旧是繁花似锦,百姓还是在大街上晃荡着,人数是一点也没有减少,粮店也都开着的,可是连一分钱可都没有涨,也没有几个人去购买粮食。

    姜应鳞真的感觉自己被骗了。

    我是来干嘛的?

    忽然一道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文清。”

    姜应鳞急忙喊道。

    “原来姜给事。”

    薛文清上来拱拱手。

    他们关系其实非常好,一般都是贤兄贤弟,但是自薛文清进入诉讼院之后,就改口了,尊称姜给事。

    有意要疏远与姜应鳞的关系。

    他认为姜应鳞是朝廷官员,而他诉讼院院长,这二者之间,其实是有你没我,如果卫辉府有官员入驻,那么他肯定得走人。

    薛文清觉得要与这些官员保持距离。

    我们不听你们的。

    姜应鳞愣了下,拱手回得一礼,也道:“薛院长。”

    薛文清问道:“姜给事怎上我卫辉府来了。”

    姜应鳞哦了一声:“陛下听闻这里发生水患,故命我来此调查水患原因。可是......。”

    他左右看了看,“可是这里不像似发生过水患啊!”

    “原来如此。”

    薛文清点点头,又道:“这里前些天的确发生过水患,淹没了差不多二十万亩良田,也有上百人因此丧命,不过现在都已经解决了。”

    “解...解决了?”

    姜应鳞顿时一脸懵逼。

    卫辉府就这么点点大,二十万亩地可真是不少,可见这里确实发生水患,那...那为何就解决了。

    薛文清嗯了一声:“郭淡都已经去了开封府。”

    “他是怎么解决的?”

    姜应鳞真是不敢相信啊!

    这是水患,不是过家家,我不过就是年纪大了点,这腿脚不利索,但我还是在尽力赶路,你们不能这样啊!

    薛文清道:“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要他们没有违法,我们诉讼院就管不着,如今粮价也没有上涨,也没有人违约辞退雇农,郭淡也没有怎么跟我谈。我只知道郭淡要求在受灾的田地上种植一种番瓜。”

    “番瓜?”

    姜应鳞诧异道。

    薛文清点点头,道:“其实一直都有人在卫辉府试种这种番瓜,但...但一直也都是拿给猪吃的。”

    什么跟什么?

    “不对!这不对啊!”

    姜应鳞猛地摇摇头,“既然这里发生了水患,那应该能够看到一些灾民,我这一路行来,是连一个灾民都没有看到。”

    “哈哈!”

    薛文清抚须大笑几声,道:“想不到姜给事聪明过人,也避免不了有此困惑啊!”

    姜应鳞问道:“此话怎讲?”

    薛文清笑道:“姜给事应该知道,在两年前,我们卫辉府就没有几户自耕农,土地可都是大地主的,淹没得都是大地主的地,那些大地主就算田地被淹没,也不会成为灾民。”

    姜应鳞呆愣不语。

    薛文清又道:“另外,卫辉府这几年来一直都在兴修水利,加固河道,当时河道并没有决堤,大水也没有冲入居民区。倒是隔壁的归德府,我听说商丘的堤坝被冲垮,瞬间就淹没了好些村庄。”

    姜应鳞惊呼道:“归德府也发生了水患?”

    薛文清惊讶道:“你不知道吗?”

    “我......!”

    ......

    而就在此时,郭淡已经来到开封府。

    开封府的灾区主要是在封丘一代,就在卫辉府下来,与卫辉府多地出现水患不同,开封府的水患就是集中整个东北角,因为黄河就在这里,一共涉及到十个大镇,上百个小村落,其中还包括开封府,开封府的北边也被洪水给淹没了大半。

    刚刚踏足开封府境内,徐姑姑就感受到满满得灾情氛围。

    到卫辉府完全感觉不到什么灾情,心情还是比较轻松的。

    而开封府已经是灾民遍地,进入开封府,就能够看到一排排木棚,成群结队得灾民在那里排队领取粥。

    虽然灾情得氛围很浓重,但更令徐姑姑惊讶的是,这里这么快就组织起救援。

    看上去一切都井井有条。

    这可真是奇迹啊!

    如果说卫辉府是因为社会性质变了,那这里又是因为什么?

    开封府可还是小农社会啊!

    “李世伯。”

    徐姑姑突然朝着一个老者喊道。

    不是李时珍是谁。

    李时珍瞧见他们,不禁面色一喜,道:“郭淡,凤儿,你们来了。”说到这里,他稍微顿了下,“我这还有病人要医治,待会再说。”

    徐姑姑道:“我来帮您吧。”

    她便走了过去,因为她以前在外闯荡时,也经常悬壶济世,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够赢得不少人的尊重,不是说所有人都跟苏洵一样,不屑与她同处一个屋檐下。

    你到底是顾问,还是郎中,真是没有职业道德。郭淡瞧着徐姑姑顺加你抛下他,不禁翻了下白眼,又开口道:“李院长,你能不能先告诉我,徐秀才在哪里?”

    “你去那边看看。”

    李时珍随手往东边一指。

    难道我就不是领导吗?为什么都没有人搭理我。郭淡撇了下嘴,一脸郁闷地往东边行去。

    终于,他在一条河道边上发现了徐光启,此时徐光启正与几个人站在草地上,讨论着什么。

    “徐秀才。”

    郭淡立刻喊道。

    “郭校尉。”

    徐光启见到郭淡,立刻走了过来,拱手一礼。

    郭淡问道:“这里的情况怎么样?”

    徐光启指着远处得河道道:“这附近本就经常发生水患,好在我们从前年,就开始整修这边的河道,这里并没有发生决堤,洪水蔓延得比较慢,给予百姓逃生的时间。

    但他们也只能去到地势高的地方避难,所以我们这些天都在想办法救援这些百姓,而目前已经救了不少百姓。”

    郭淡问道:“那死了多少人?”

    徐光启摇摇头道:“这我们暂时还不知道。”

    卫辉府为什么那么快能够统计出来,因为那边都是雇农,大地主很快便能够统计出来,有多少人失踪,而这里都是自耕农,一时半会哪里查得清楚。

    郭淡点点头,又道:“不管怎么样,你干得非常不错,真是幸亏有你啊。”

    徐光启一脸尴尬道:“我其实并没有做什么,这多亏医学院、周王府,以及当地的士兵。”

    最先动员起来得,并不是徐光启,而是以李时珍为首的一诺学府和周王府,是他们先发动起来救援,整个医学院是在第一时间,师生就全部出动,因为这对于他们而言,这可是非常宝贵的经验,他们正愁没病人看。

    不过医学院出动之后,那边李贽等人也率领整个一诺学府的师生前去帮忙。

    其它学府见了,这要不去得话,今后开封府的百姓肯定会记恨他们的。

    故此其它学府也多多少少给予了一些救援。

    周王府也是第一时间给予大量的药材和粮食,因为周王府本就有这个传统,但凡开封府出现灾情,周王府一般都会给予救济。

    后来是因为郭淡来信之后,一诺钱庄才调集粮食给予支援,士兵也开始出动救援。

    这么多人支援,才导致救灾工作非常顺利,一切都变得井井有条。

    其实徐光启在救灾方面,做的比较少,他这么年轻,哪里懂这些,他其实是在研究河道,怎么才能够避免再出现这种情况,以及研究灾后如何恢复农业产生。

    徐光启主要是跟郭淡汇报河道的情况和土地的情况,在汇报完之后,徐光启又道:“郭校尉,根据我的估算,在这一代地区,有近七成的土地可能是颗粒无收,而这里面又涉及到十几万百姓,情况是不容乐观。”

    郭淡点点头,问道:“那你有何建议?”

    徐光启迟疑少许,道:“我倒是有一个想法,就是不知可不可行?”

    郭淡笑道:“番瓜。”

    徐光启一愣,道:“郭校尉也是这么想的么?”

    “不仅仅如此。”

    郭淡笑道:“我还是这么做的。”

    他立刻将自己在卫辉府的安排,告诉了徐光启。

    徐光启听罢,顿时大喜不已,这比他设想的还要好,因为他不敢说,让郭淡以小麦的价格去收购番瓜,道:“还是郭校尉考虑的周详。”

    “你先别忙着拍马屁。”

    郭淡摆摆手,道:“卫辉府的灾情并不严重,我可以去赌这一把,但是开封府的情况比卫辉府严重那么多,如果种植不成功的话,那我的损失将会是不可估量得。”

    徐光启忙道:“只要郭校尉能够给我足够的人手,我有把握一定能够种植出番瓜来。”

    “我就在等你这句话。”

    郭淡指了下徐光启,又道:“如今开封府的粮价涨了多少?”

    徐光启道:“并没有上涨,还是跟以前一样。”

    郭淡惊讶道:“那些大地主良心发现呢?”

    “呃...这,这。”

    徐光启道:“这也许是因为当地读书人的舆论,导致那些大地主不敢涨价。”

    他又将其中原因解释了一遍。

    原来赵清合他们这些大地主,在第一时间就涨价,并且马上关闭所有粮店。

    结果就被骂得狗血淋头。

    因为开封府已经成为读书人的圣地,许多士大夫、读书人都集中在这里,而这里又没有官府主持公道,他们的舆论是非常强大的,而儒家到底还是非常推崇礼义廉耻。

    这人命关天,你们竟然趁火打劫,可真是太无耻了。

    把他们祖宗十八代都给揪出来,而且是堵在门口骂。

    最终导致他们自己出钱开办的老丘学府,也开始在报刊上面骂他们,这不骂也不行,不骂他们,自己就要被骂。

    赵清合他们实在是扛不住了,再这么下去,他们的地位都不保了,只能恢复粮价,重新开放粮店。

    郭淡听了,可是真的高兴不起来,心里寻思着,今后重要产业还是都不要放在这里,这可真是太恐怖了。

第六百九十六章 求你了,再骂骂我们呗!

    这开封府的井井有条,可不是大家的一腔热血导致的,这都是建立在充足的人力、物力,粮食和药材之上。

    那么这些该由谁来买单呢?

    以及这种救济能够维持多久呢?

    这些问题是立刻就摆在郭淡面前。

    与卫辉府不同的是,那边还有大地主帮着买单,由他们来支付雇农工钱,而这边可没有人帮他买单,一切都得靠他自己。

    他并没在这里逗留太久,而是立刻赶往府城。

    这个令人热泪盈眶的场合,不太合他这冷血无情的资本家。

    而当他抵达府城的那一刻,有关开封府的所有数据便已经摆在他面前。

    信行的员工深知自己的这位老板,不太相信人的嘴,永远都只相信那些冷冰冰的白纸黑字,一张数据抵过他们拍一万句马屁。

    果不其然,郭淡好生夸奖了他们一番。

    然后关着门,仔细研究起来,谁也不见。

    三日之后,郭淡终于出得房门,而他做得第一件事,就是立刻命人将开封府城内所有的大地主全部约到府上来。

    “美女,你说这人是不是天生生得贱?”

    郭淡突然向一旁发呆的杨飞絮问道。

    杨飞絮瞟了眼郭淡,道:“也许某个人是的。”

    “不不不!”

    郭淡摇摇头,道:“我觉得大多数人都是如此,你信不信,待会那些大地主来到我这里,我越骂他们,他们越感动,可能都要落泪,我要夸他们几句,他们反而会跟我急。”

    杨飞絮点点头道:“我相信。”

    郭淡愣了下,道:“你相信?你为什么相信?”

    “因为你很奸诈。”

    “......!”

    郭淡郁闷道:“真是没劲。”

    ......

    “郭淡,我们也都是受害者,那边有许多田地可都是我们家的,原本粮食减少,我们理应要涨价,但是我们为了帮助大家度过难关,我们依旧是维持原价,我们是真的不能再降价。”

    “这一场灾难,我们真是损失惨重啊!”

    “仅仅是损失那也就罢了,我们还被人骂好几日,当时我们连门都不敢出啊!”

    ......

    赵清合、梁闍等大地主,这一见到郭淡,真的是老泪横飙,就差没有跪地求饶。

    自郭淡来到开封府之后,他们真是夜不能寐,惶恐度日。

    他们就怕郭淡这时候要求他们降低粮价。

    郭淡的手段,他们是见识过的,操纵舆论那可是一等一得好手,如果这时候郭淡操纵舆论,迫使他们降低粮价,那对他们而言,真是雪上加霜。

    之前与郭淡对抗得时候,那些士大夫可是帮着他们的,如今士大夫也要求降低粮价,再加上郭淡,他们就没得玩了。

    这几日他们是反省再反省,对于私学院是深恶痛绝啊!

    这些读书人可真是太讨人厌了。

    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也是第一次强龙打倒地头蛇。

    以往他们与官府是一个鼻孔出气,整个开封府都掌握在他们手里,现在他们终于发现,如今开封府真正做主的是私学院,而不再是他们。

    读书人敢于直言,只要有一点点不公,他们就能够讽刺你一辈子。

    也就郭淡能够扛得住。

    而此时郭淡只是静静得坐在椅子上,品着香茗,听着他们哭诉。

    真的是过去一顿饭功夫,扎扎实实,不带一点水分,赵清合等人才渐渐消停下来。

    可见他们是多么的恐惧。

    他们都不想让郭淡开口。

    郭淡这才将茶杯放在茶几上,点点头道:“我觉得你们说得都非常有道理,此事不能这么干,那为什么你们不涨价呢?”

    “......?”

    赵清合等人不禁面面相觑。

    什么意思?

    我们是不是听错了。

    赵清合试探道:“那依你的意思,这粮价是该涨,还是该跌?”

    “这粮食减少,粮价当然该涨啊!”

    郭淡笑道:“我今日找你们过来,就是为了这事,我以为你们脑袋都被门板给夹了,不太灵光了,这你们都不涨价,你们是得有多蠢啊!你们是不是都老糊涂了?糊涂了就赶紧让儿子接班,真是搞得一团糟,岂有此理。”

    下面坐着的人,年纪最小的也比郭淡大二十岁,社会地位也比郭淡要高得多,平常郭淡要这么说话,那真的会打起来得,但是今日不同。

    郭淡的这一番讽刺,他们仿佛看到佛祖一般,眼泪都快出来了。

    当初人们怎么说来着,哦,郭圣人。

    您真就是郭圣人啊!

    骂得好!

    骂得痛快!

    你就再骂骂我们呗!

    郭淡不禁瞧了眼杨飞絮。

    杨飞絮嘴角露出一抹蔑视微笑,想坑老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不瞒阁下,我们也想涨价啊!”

    赵清合叹道:“可是我们刚刚涨了一点点,就被各大学府骂得狗血淋头,我们...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

    郭淡是嗤之以鼻道:“你们真是傻得可爱,他们吃粮食的人,你们是卖粮的人,粮食涨价,他们当然骂你们,你们就这脸皮,还当什么地主,改读圣贤书去算了,你们可真是我见过最没用的地主。”

    “是是是,我们没用。”

    梁闍直点头,道:“我们丢了地主的脸,那阁下说现在该怎么办,我们以阁下马首是瞻。”

    其余地主是纷纷附和。

    你这么横!

    那你来带头,你说涨,那咱们就涨。

    他们是很想涨,只要有人带头,且这个人有分量,可以为他们遮风挡雨,那他们绝对涨。

    郭淡非常适合。

    郭淡要站出来,那火力肯定都集中在他身上。

    “确定?”

    郭淡问道。

    “确定。”

    大家纷纷点头。

    郭淡点点头,道:“即日起,每石粮食给我涨一钱上去。”

    涨一钱?

    地主们是欣喜不已,满口答应下来。

    “不仅如此,所有农产品必须都给我涨价。”

    郭淡掏出一张纸来,递给赵清合道:“都给我以这个价格上涨。”

    赵清合赶紧接过来,看了看,价格涨得非常合情合理,早就该这么干了。

    大家看过之后都非常满意。

    郭淡又笑问道:“那我们要签份契约吗?”

    赵清合眼眸一转,笑道:“我们以为这是应该的。”

    “是是是,契约这是必然要签得。”

    其余人也纷纷表示,必须得签这契约。

    光口头上说说,这一涨价,郭淡要不认账,他们又会被堵在家里骂,弄不好,祖坟都会让人给挖了。

    郭淡点点头,道:“我也觉得应该签,一切都得有章有法,如果你们随意涨价,或者随意降价,那你们就必须赔偿巨额的罚款。”

    “罚款?”

    大家显得又有些犹豫。

    赵清合道:“涨更高那是不可能的,问题是跌价,这个大家闹得很凶,我们......!”

    郭淡笑道:“这你们放心,我会解决的,这一点也会在契约中写明。”

    “那就行。”

    如今是涨不了价,郭淡现在让他们涨那么多,他们已经非常满足,也没有想去涨更多。

    双方当日就签订一份农场品价格契约。

    其中还有一条是非常无耻的,因为来这里的全都是大地主,但还有很多中小地主,他们没有签这份契约,就是说,如果谁敢低于或者高于这个价格出售农产品,那我们就要一块对付他。

    “无耻!”

    待赵清合他们离开之后,杨飞絮不由冷声骂道。

    郭淡回头看着她,道:“你是在骂我吗?”

    杨飞絮道:“如今大家都在全力救灾,而你在这时候操纵粮价上涨,这不是无耻又是什么。”

    她是真的心直嘴快,最见不得一些卑鄙的勾当。

    郭淡笑道:“你懂什么,要不涨价大家死得更惨。”

    ......

    赵清合他们回去之后,立刻下命关闭所有的粮店,就连酒楼、茶肆全部关闭。

    第二日,所有农产品的价格全面上涨,比他们自己当初第一轮涨价还要疯狂一些,第一轮他们只将粮价提上去,虽然价格比现在要高一些,但是其它农场品没有涨,但是这一回不同,这一回是全面上涨。

    这又将那些士大夫给激怒了,崔有礼他们立刻就找上门来。

    “赵员外,你们又想趁火打劫?”

    崔有礼是沉眉质问道。

    赵清合笑道:“崔大夫息怒,我们也是没有办法,都是郭淡让他们涨的,你们也是知道的,开封府的财政全在郭淡手里,他让我们涨,我们是不得不涨啊!”

    “郭淡让你涨?”

    崔有礼当即怒目相向:“真是一派胡言,老夫刚刚得知,那郭淡去到卫辉府,第一件事就是严禁粮价上涨,他又怎会让你们上涨粮价?”

    “我可是有真凭实据的。”

    赵清合拿出契约递过去,“你们看,这可是郭淡与我们签订的契约,就是他要求让我们全部涨价,涨这么多也都是他定下的,我们只是遵从他的要求。”

    崔有礼看着仍不敢相信,“这...这是真的吗?”

    他身边一名学生道:“应该是真的,上面都还有一诺牙行的印章和郭淡亲笔签名。”

    “那小子是成心要跟我们过不去啊!”

    崔有礼将契约狠狠往地上一扔,道:“老夫饶不了他。”

    便是气冲冲得离开了。

    赵清合弯身捡起契约来,小心翼翼折起来,放在一个非常精美的小盒子里面,紧紧捂着,呵呵笑道:“郭淡真乃圣人也。哈哈......!”

第六百九十七章 先涨价,后投资

    崔有礼还真不是在说气话,他是真的认为郭淡就是要成心跟他们过不去。

    因为在郭淡刚抵达这里的时候,他们与赵清合想得是一样一样的,也都认为郭淡可能会要求赵清合他们再降低粮价。

    他们甚至都在考虑,该不该站在郭淡这一边,因为他们害怕,如果帮助郭淡的话,会让郭淡窃夺他们的功劳,他们非常希望百姓知道这粮价没有上涨,是他们这些读书人争取来的,而不是他郭淡。

    这就是为什么这些天,开封府的读书人,是越来越努力的去救助那些百姓,不仅仅是因为儒家信仰,他们还争得当家做主的权力。

    因为开封府是没有官府的,郭淡也只是一个承包者,他只有一些权力,并没有法定的地位,百姓可以不听他的,而三院都是行政机构,不违法,也不需要当他们是一回事,那么究竟开封府是谁说了算,还真不一定。

    这开封府与卫辉府还不一样,卫辉府就是郭淡的大本营,哪里都是商人,商人是绝对支持郭淡的,都是郭淡说了算,开封府因为不能大行商道,还是遵从士农工商,士阶级的地位还是非常高。

    他们希望借这一次危机,获得百姓的信任,从而控制整个开封府,猛龙不过也过了,那当然不能屈服地头蛇。

    这一次他们击败地头蛇,是具有非常大的意义。

    哪知郭淡不但不要求大地主降价,反而要求他们抬高粮价。

    愤怒过后,他们突然又觉得这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你郭淡抬高粮价,不得人心,那你就是坏人。

    而我们阻止涨价,那我们就是做好人。

    这不就是我们期望的吗?

    但是目前还只是地主方面的一面之词,他们还得去找郭淡确认一下。

    崔有礼又叫上黄大效,前往府衙,找郭淡问个明白。

    “郭淡,老夫听闻今日这粮价上涨,都是你要求的?”

    崔有礼是面带微笑地询问。

    郭淡似乎很赶时间,忙不迭地点头道:“是的。”

    黄大效当即质问道:“灾情之下,你不但不限制粮价,反而使粮价上涨,你这是何居心?”

    郭淡立刻反驳道:“这财政归我管,我也没有强迫他们涨价,我只是提出这个建议,他们自个也都同意,那么我这么做就并不违法。”

    崔有礼道:“但是你这么做,有违道德,你这赚得可是人命钱啊!”

    “你们要这么认为,我也没有办法,我现在要赶着去救灾,真的没有功夫来跟你们争论这些。”

    郭淡站起身来,道:“送客。”

    “郭淡,你胆敢如此放肆......!”

    黄大效起身呵斥道。

    但郭淡根本没有搭理他,转身便进入后堂。

    “黄御史勿要动怒。”

    崔有礼悠哉悠哉的站起身来,冷笑道:“他这是自取灭亡。”

    ......

    郭淡还真不是故意给他们脸色看,他是真的赶时间,因为他刚准备赶往周王府,实在是黄大效也在,毕竟是个监察御史,他有权力询问,要不跟他见个面,这好像也不妥。

    但是跟他们去争论什么,郭淡觉得纯属浪费时间,这灾情要是处理的不好,他可是会被弹劾致死得。

    郭淡直接从后门直接上得马车,然后前往周王府。

    “呵呵...郭淡,你这行事风格,还真是神鬼莫测啊!”

    周王朱肃溱见到郭淡,不免也是苦笑连连,“本王可就没有猜中过一回。”

    他是支持维持粮价得,他周王府可不缺这点钱,收入也是非常稳定的,甚至他都在考虑,是不是要给郭淡一些支持,降一点点,哪知今早就传出消息,所有农场品得价格都上涨,因为他的店,也是郭淡在运营,他的粮店也开始涨价,搞得他也有些措手不及。

    “真是抱歉,因为时间比较紧迫,故此事先没有先跟王爷商量。”郭淡拱手一礼,带着歉意地说道。

    “这倒没什么。”

    朱肃溱摆摆手,道:“但是本王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郭淡道:“原因其实很简单,我查过开封府大部分税收的来源,而多半都是来自农业,如今农业因为水灾而蒙受重创,而这里又不能大行商道,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迅速恢复农业,只有农业恢复,税收才有保障。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让农场品全部涨价,才会有更多的人愿意投入到农业生产中。如果这时候维持原价,甚至于降价,那农业就很难恢复过来。”

    “这...?”

    朱肃溱不免皱眉思索起来。

    一般来说,遇到灾情,官府首先第一件事,就是维持粮价,尽量不让粮价上涨,从来没有谁说灾情时候,鼓励粮价上涨。

    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但郭淡说得好像确实有道理,农场品卖得好,赚很多钱,大家才有耕种的动力,要是种粮食都不赚钱,自然也没有多少人种。

    但可仔细想想,好像哪里有不对。

    因为任何地方发生灾情,粮价都会上涨,但就是苦了百姓,故此朝廷才会限制粮价上涨。

    “你这话可不对。”

    朱肃溱想了半天,才理清其中道理,道:“倘若是建国之初,有着大量的荒土,你可用这办法去鼓励大家耕种,但如今这土地都有人种,你就是不涨价,大家也都会种地,本王说得没错吧。”

    郭淡笑道:“可是封丘那边几十万的田地,谁来耕种?那十几万百姓,又谁来养?他们中许多人,连房子都被冲毁了,他们不可能还有粮食。”

    “话说是这么说没错。但是......!”

    朱肃溱皱眉道:“但这两回事,就算以此来鼓励他们耕种,但是收获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如今已经过了播种季,就算是改种别得,从播种到收获期,也需要一段时日的,那么这期间该怎么办?”

    “我们来种。”郭淡笑道。

    “我们?”

    朱肃溱惊诧道。

    郭淡点点头,道:“他们现在没有能力种地,只能我们先将他们的土地拿过来,然后出钱雇佣他们来种地,这田地所得,全都是我们的,如此一来,便可解决这个问题。”

    “我们雇佣他们种地?”

    朱肃溱道:“这都已经过了播种季,中间可是可是有好几个月没法种地,这么土地,这么多人,我们也养不起啊!”

    “我打算在开封府大规模种植一种番瓜,刚好可以弥补这一段时日,不会让土地和人力闲置。”

    郭淡突然摇摇头,道:“但这还不够,因为灾情之后,有很多事要做,投入的钱是远远大于平时的投入,以前的价格,是无利可图,但是现在农场品全部涨价,而劳工却变得非常廉价,那些农夫目前只求一口饭吃,这里面是有利可图的。”

    朱肃溱恍然大悟,道:“本王明白了,本王明白了,你先抬高农产品的价格,然后投钱到农产品中,从中赚一笔,你这一招还真是高呀!”

    说到这里,他突然问道:“可本王听说,你在卫辉府是严格限制粮价上涨,为何来到开封府又不同了。”

    郭淡解释道:“那是因为卫辉府的主要税收来源,不在农业上,而是在商业上,如果粮价上涨,那么物价、人力都会跟着上涨,这对于商业造成极大的冲击。

    我给农业一些补助,我能够从商业得到更多。开封府就不同,开封府的商业没有多少,而且多半在我们手中,主要是农业,就必须反过来,我们首先保证商品不涨价,同时让农产品涨价,农业恢复,我手中的收税就不会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朱肃溱连连点头。

    他们都盯着粮价,物价,而郭淡盯着的是税收,那才是大头啊!

    不管涨,还是不涨,郭淡都是根据税收来判断,他始终是一个商人,不是一个善人,他还是要赚钱,他不要亏钱。

    开封府主要的税收,就是来自农业,这农场主和农夫要是过得不好,这税钱肯定就大打折扣,这农产品一定要涨,就是鼓励大家动员起来,这一寸土,一个人也不要让他闲着。

    这时,朱肃溱身边的老仆从突然问道:“阁下,如果一切都如阁下所言,我们立刻恢复过来,那时候我们生产出来的农产品又卖给谁呢?”

    朱肃溱道:“是呀!那么多田地,可是不少呀,到时谁来买咱们的。”

    商品价格不变,工人酬劳也就不变,而这边你又要追求廉价的劳动力,那这钱肯定也不会给很多,唯独农产品涨价,大家都吃不起,你卖给谁啊!

    郭淡笑道:“首先,这里多出大量的读书人,他们还是能够吃得起,可能有些人要节省一点,当然,他们也不想涨价,但是没有办法,我一个人无法承受,只能让他们来帮我一块承受,除此之外,我听说归德府、汝州等地都发生水患,我看他们一时半会也难以恢复。

    但是卫辉府的工商业并没有发生变化,而且我预计今年来往商队还会增多,他们肯定会选择走开封府,这些商人不在乎这点点钱,他们也必将要消耗大量的粮食。

    我们的农产品不但卖得出去,同时还能卖得好。”

第六百九十八章 随便骂,开心就好

    其实也不怪崔有礼他们如此震惊,以及他们都预判失误。

    因为郭淡最初来到开封府,也是在第一时间稳定住粮价,其实他承包任何一个州府可都是这么干的,单从这方面来说,郭淡其实做得是非常不错,他承包的州府,这粮价一直都非常稳定。

    谁知道郭淡这回突然反常。

    可是他们也不想想,当初要是粮价过高,那谁愿意来这里,而如今他们在这里扎下根,投了这么多钱,他们又如何会愿意离开这里。

    这钱他们是掏定了。

    “真是郭淡让涨价的?”

    苏煦惊讶地看着黄大效。

    “是的。”

    黄大效道:“方才郭淡是亲口承认的,他只是否认强迫赵清合等人涨价。”

    “这小子又在搞什么鬼。”

    苏煦顿时有些慌,不禁又看向一旁的谈修。

    谈修抚须直摇头,道:“这我也看不明白,这一般出现灾情,粮价再上涨,那无疑是雪上加霜。”

    黄大效立刻道:“郭淡此举,分明就是想联合赵清合等人,借此次灾情,从中捞上一笔,他到底是一个商人,而且是一个非常奸诈得商人。”

    苏煦摇摇头道:“老夫不觉得郭淡会为了这点钱,去承担这么大的风险,这开封府若是垮了,他可也难辞其咎啊!”

    “这倒也是。”黄大效点点头,又道:“恩师,郭淡这么做会不会是为了防止我们控制开封府?”

    “嗯。倒是有这个可能。”

    苏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如果他是这个目的,那他就更不应该这么做,这么做只会帮助我们,因为他这么做是不得人心的。”

    他又向黄大效问道:“崔有礼他们现在打算怎么应对?”

    黄大效道:“崔先生他们明确表示,不会善罢甘休的,决不能让郭淡得逞。”

    苏煦稍一沉吟,道:“这事你就别掺合进去,你先上奏给朝廷,说明这里的情况,老夫到时让李铭去跟着他们闹,不过当务之急,我们南京学府还是应该将重心放在救助灾民上面。”

    ......

    市集。

    “大娘,你这菜多少钱一斤?”

    一个年轻人来到一个卖青菜的摊位前,向卖菜的大娘问道。

    “哦,三文钱。”

    “什么三文钱?”

    一个身着制服得中年人走上前来,“如今农产品一律涨价,你这菜必须得卖五文钱。”

    “五文钱?”

    年轻人哼道:“那我可吃不起,你留着自己吃吧。”

    言罢,他挥袖离开了。

    那大娘顿时哭丧着脸道:“哎呦!这位大爷,您这么做,我这买卖还怎么做啊!这菜又不能放久了,再过上一两日,要是卖不出去,可就全坏家里了。”

    “你这妇人可真是不知好歹,我好心帮你,你倒埋怨起我来,那集市门口就贴着告示,你看不懂,也可以去问问别人,你的菜要是卖不出去,市集就全买了,而且以五文的价格。”

    “真...真的吗?”那卖菜大娘当即惊呆了。

    还有这种操作。

    “当然是真的。”

    那人指着市集里面办事处,“到了下午卖不出去,你就送去那边,自然会有人买下你的。”

    “哎呦!这...这多不好意思。”

    卖菜大娘顿时咧开嘴笑了起来。

    这么搞,简直就是以本伤人,农产品能不涨吗?

    涨!

    在郭淡与赵清合等大地主的联合下,所有农产品都在第一时间内,全部上涨到郭淡的规定价格。

    这顿时引起市民阶级和读书人的极大不满。

    你涨是吧?

    你涨,我就骂。

    读书人顿时就闹腾起来,矛头全部指向郭淡。

    大量的读书人又开始集中府衙门口,指责郭淡发灾难财,赚人命钱。

    各种标语是层出不穷。

    郭淡也立刻出动军队,保护自己,你们骂归骂,可不能动手啊。

    哥脸皮厚,不怕你们骂,就怕你们打我。

    与此同时,各大学府也都在各自的报刊上发表文章,是整篇整篇的骂。

    这一招是郭淡教他们的,但是他们已经是玩得炉火纯青。

    每个字都具有极强煽动力,好像要再不制止,开封府就完了。

    而一诺学府顿时处于尴尬之中。

    那里的师生前面是坚决的反对粮价上涨,口号喊得比谁都响,如今好了,自己的院长竟然怂恿地主涨价,这可怎么办?

    这脸打得,简直就是惨目忍睹。

    在前线组织救援得李贽、汤显祖等人也立刻赶回来,向郭淡问个明白。

    “院长,外面说得那些都是真的吗?”

    李贽不敢置信地向郭淡问道。

    郭淡点点头道:“是的,是我要求赵清合他们上调粮价得。”

    “这是为什么?”

    汤显祖不解道。

    郭淡道:“这我一时半会,也难以跟你们解释清楚,你们只需要知道,我绝不会让开封府垮的,因为开封府出现危机,我是难辞其咎。”

    李贽道:“这我们当然知道,我们也非常相信阁下,但是...但是这令我们非常难做,我们又该如何向那些老师、学生解释此事?”

    “不需要解释。”

    郭淡笑道:“让他们坚定自己的立场,不管是支持赞我,还是要大义灭亲,那都无所谓。”

    李贽和汤显祖不禁面面相觑。

    圣人就是圣人,咱们凡人真是难以理解啊!

    这时,进来一人,三十来岁,身着牙行制服,他恭敬行得一礼,“东主。”

    “是李树来了。”

    郭淡笑着点点头,又看向李贽、汤显祖。

    二人非常识趣的告辞了。

    他们当然还是相信郭淡,而且郭淡也没有让他们感到为难,随便他们骂不骂,那就大家自行决定吧。

    等到他们走后,郭淡便向李树问道:“钱庄那边暂时能够调动多少钱?”

    “三十万两。”

    李树回答道。

    “那也勉强够用了。”

    郭淡点点头,又问道:“我们的员工应该有所抱怨吧。”

    李树迟疑了下,道:“倒是有些抱怨声,毕竟这粮价上涨,他们的负担也就更重了,他们希望能够涨点工钱。”

    “我计算过,以他们的工钱,还是能够勉强的生活下去的,至少不会饿着肚子。”

    郭淡又道:“工钱暂时是不会涨的,但是你告诉他们,年尾的时候会增发一笔奖金给他们,让他们平时也不需要太节省,今年肯定会有盈余的。”

    “是。”

    “另外。”

    郭淡将一份资料递给他,道:“你让牙行根据这上面的要求,草拟五十份契约,然后根据信行提供资料,去封丘一带,租用灾民田地,具体事宜,我都已经写在上面了。”

    “是。”

    李树接过资料来,便离开了。

    而郭淡也在宵禁之后,偷偷摸摸乘坐马车,前往封丘,也就是救灾前线,白天得话,没法出门,前门、后门可都被堵死了。

    .......

    “你还真是喜欢被人骂。”

    徐姑姑见到郭淡,不禁摇头笑道。

    郭淡笑道:“原来居士已经知晓,那为何居士不去向我问个明白。”

    徐姑姑道:“我可不喜欢被人骂,你最好是离我远一点。”

    “哇...真是无情!”郭淡委屈道。

    徐姑姑抿唇一笑道:“可都是你自找的,我还得救治灾民,失陪。”

    言罢,她便离开了。

    这回徐姑姑是学乖了,因为这纯属财政问题,她也帮不上什么忙,这问不问,其实没有多大的意义。

    她以前还经常猜一猜,结果没猜对几回,她就也懒得动这脑筋。

    因为如果其中涉及到政治问题,郭淡肯定会主动来向她请教。

    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郭淡笑了笑,然后便命人将徐光启叫来。

    “郭...郭校尉。”

    徐光启见到郭淡,神情显得有些不自然。

    他可不像李贽他们,非常崇拜郭淡,相信郭淡的决定,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郭淡到底是一个商人,一切还是以赚钱为主,他也在思考,是不是还要继续为郭淡做事。

    郭淡故作不爽道:“怎么?难道这些受到赈济的灾民也在骂我?”

    徐光启忙道:“他们...他们倒是没有骂。”

    “那有谁在骂?”

    “目前主要是那些前来支援的读书人。”

    徐光启迟疑了片刻,又道:“郭校尉,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会令你在这里失尽人心的,我听说这一代已经有不少百姓对你心怀怨言。”

    他们只是救济一部分灾民,而且多半都是老弱病穷,可不是所有的灾民,在这里的灾民,当然不会对郭淡怨言,但是不在其中,就肯定会骂,关键那些读书人一个劲地在煽动此事,很快就搞得人尽皆知。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出钱出力最多,却还要被骂,这天理何在啊。”

    郭淡苦笑地摇摇头。

    徐光启顿时哑口无言,的确,目前出钱最多的就是郭淡,郭淡要是撤走了,他们死得更惨。

    “由他们骂去吧。”

    郭淡正色道:“我今日过来找你,是有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之前我们是决定所有土地全部种上番瓜,但是如今我希望能够减少风险。我要你重新规划,在一些没有确切把握能够种植番瓜的土地上面,种植一些青菜、瓜果,不要一味的去强求。”

    徐光启道:“但这会不会引起粮食不足?”

    郭淡摇摇头道:“不会,只要大家都将粮食拿出来卖,那就不会出现粮食恐慌。”

    徐光启点点头道:“我会重新规划得。”

第六百九十九章 城会玩

    皇家马场。

    “他怎么能这样做!”

    “这无疑是自取灭亡啊!”

    “我早就说了,郭淡哪里懂得赈灾,简直就是胡搞乱搞。”

    “这州府就不应该让商人来承包,这迟早会酿成大祸的。”

    “言之有理,待会不管怎么样,我们也一定要恳请陛下废除与郭淡的契约,这么下去,肯定会出大事的。”

    ......

    一群大臣站在台阶上,个个面露忧虑之色,窃窃私语,摇头叹气。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通报,万历出现大家面前。

    原本出现灾情,不少大臣都要求皇帝回宫,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你却在这里度假,这准个什么事。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万历就不想回宫,因为这里上班太方便了,走两步就到了,这么多事务,要是回到宫里去处理,天天走那么远上班,那多么累啊,他就一直拖着不回。

    不过开会倒是比以前勤快多了,大臣们也就算了。

    行礼过后,伤愈归来得李植,立刻向万历弹劾郭淡借开封水患,联合当地大地主,抬高粮价,草芥人命,大发灾难财。

    “竟有这等事?”

    万历听得也是一惊。

    张鲸立刻站出来道:“回禀陛下,确有此事。”

    他这么说,那这事十有**是真的。

    这小子又在搞什么鬼啊!万历不禁皱了下眉头。

    杨铭深立刻道:“陛下,这自古以来,不少民乱皆出自于此,依臣之见,此时的开封府已经是岌岌可危啊!”

    宋纁也道:“陛下,臣也认为理应赶紧制止郭淡,否则的话,后果是不堪设想。”

    申时行、王锡爵等阁臣也纷纷站出来,请求万历立刻下令,制止郭淡抬高粮价。

    在他们看来,这么做是非常危险的。

    百姓本就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你还涨价,这不是要逼着百姓造反吗。

    万历沉吟半响,道:“这临阵换帅,乃兵之大忌,朕相信郭淡这么做,一定有他的考虑。”

    李植立刻道:“陛下,郭淡的考虑,就是赚钱,此乃商人本性。”

    老迈的余有丁也忍不住道:“若不及时制止,到时发生民乱,想要平息,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开封府又乃战略要地,可不容有失啊。”

    万历反驳道:“之前很多回,你们也都弹劾郭淡那么做会酿成大祸,可结果又如何?虽然郭淡这么做,朕也觉得非常不妥,但是鉴于之前郭淡的成功,朕是有理由相信他能够做好,当然,朕也会派董平前去询问清楚,以及负责维护治安。”

    在承包问题上,万历都是把自己放在中间的位置上,但这回他必须得表态支持郭淡,因为满朝文武全都反对,并且说得有理有据,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支持,要么制止郭淡。

    如果是别的理由,他可能会多加考虑,郭淡毕竟没有赈灾经验,他心里也吃不准,但要说郭淡发这灾难财,他还真不相信。

    我们帝商组合就缺那点钱吗?

    瞧不起谁呢。

    他觉得里面定有原因,故此他选择相信郭淡。

    ......

    在小农社会下,这农产品涨价,什么人不爽。

    首先,市民当然就很不爽。

    生活成本突然增高了,可真是要了亲命。

    当初赵清合他们涨价,市民是坚定的跟读书人站在一边。

    但这回不一样,反对郭淡的市民比较少,这都是因为市民大多数都是工商业者,而郭淡几乎垄断着开封府大量的买卖,许多市民就是他的员工。

    即便不是郭淡的员工,他们的老板也可能跟郭淡有着千丝万缕得关系。

    骂老板?

    结果就可能是粮价上涨再加上突然失业。

    够了!

    这个理由足够了!

    我们忍。

    只是有少部分市民跟着读书人一块骂,反对郭淡的主力队伍还是读书人。

    包括一诺学府的师生。

    因为李贽、汤显祖他们就以身作则,继续反对,他们心里虽然支持郭淡,但是嘴上也骂,因为读书人要是左右横跳,那是大忌,就算你赌对了,也会被人瞧不起得。

    如这种事,就必须反对。

    但是最恨郭淡的,不是市民,而是灾民。

    原本就只剩下两顿饭得钱,结果现在只能吃一顿,你这是要我们的命啊!

    封丘以东百里外,有一个名叫朱家寨的乡村。

    整个朱家寨全部遭重,他们的田地全被淹了,如今他们还得面临上涨的粮价。

    这可是非常恐怖的。

    “一诺牙行人来了?真是岂有此理,这些奸商还敢上咱们这里来。”

    “那些牙人在哪里,老子今日非得与他们同归于尽。”

    “兄弟们,拿上家伙,咱们跟他们拼了。”

    .....

    朱家寨的年轻人突然听闻一诺牙行的牙人来了,当即就拿着棍棒、锄头,往村口跑去。

    今日必须见血。

    反正大家也活不下去了。

    来到村口,这些手持棍棒的年轻人,突然一个急刹车。

    给我停!

    只见一群人站在村口,面前摆放着一箱箱铜钱,铜钱方面又放着一份份契约。

    为首一人正是开封府牙行的管事人---李树。

    他拱手一礼道:“各位乡亲们好。”

    “好...你...您好...!”

    半天过后。

    李树又回到村口。

    “各位请留步。”

    “李经理慢走,今后有空,常来坐坐。”

    “一定,一定。”

    比起半天前,乡亲们的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就犹如那暴雨后的阳光,是多么的灿烂。

    “告辞。”

    李树微微颔首,然后便带着与朱家寨签订的土地租用契约离开了。

    他走了之后,乡亲们顿时是热泪盈亏,仰面落下了热泪。

    “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圣人!真是圣人降临啊!”

    ......

    赵家大院。

    “租用土地?”

    赵清合惊诧地看着自己的管家,“你说郭淡派人去租用那些被洪水淹没的田地?”

    “是的。”

    管家点点头道:“他们将会租用到明年秋收季节,而且是无偿租用。”

    “无偿租用?”

    赵清合不禁睁大双眼。

    这么横!

    管家道:“不过郭淡承诺将会雇佣他们耕地,并且已经支付他们一个月的工钱,而那些农夫如今根本就没有选择,如今已经过了播种季,如果他们不租给郭淡,他们必须也要等到**月份才能够播种,但是他们连当下都挨不过去,更别说还要等上一年。而如今他们每个月都有工钱领,暂时就不会饿死。”

    “原来如此。”赵清合沉眉思索半响,突然感慨道:“厉害!厉害!这郭淡的手段还真是厉害得紧啊!”

    管家问道:“老爷为何这般说?”

    赵清合道:“你想想看,他先让农产品得价格上涨,然后又无偿租用田地,这一来一去,他得赚多少钱啊!”

    不亏京城来的,就是会玩啊!

    那管家皱眉道:“可是如今大家都没有什么钱,这种出来的粮食,他到时卖给谁啊!”

    “是呀!”

    赵清合道:“他到时卖给谁?”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道:“会不会是卖给那些读书人?”

    那管家忙点头道:“老爷,还真有这个可能,如今我们京城来了很多读书人,他们每天可都得吃饭呀!”说着,他顿了下,又道:“但是这读书人也吃不了这么多粮食,况且他还得跟咱们的农产品竞争。”

    市集上主要流动得粮食,都是这些大地主,普通农夫能够卖多少。

    正当这时,一个下人走了进来,道:“老爷,一诺牙行派人过来询问,咱们家在陈桥镇的土地打算怎么处理?”

    赵清合当即怒睁双目:“怎么?他们还想租我的土地?”

    “是...是的,对方说,如果我们打算闲置的话,那他们可以以每亩一分银子租用我们的土地到九月份,并且还保证会帮我们清理淤泥。”

    “一分银子?那他还不如不给,打发叫花子么。”

    赵清合倏然起身,咆哮道:“真是岂有此理,那郭淡小儿太瞧不起人,老子会缺这一分钱么?哼,老子还得跟你争一争,你休想一个人独吞。”

    那管家忙道:“老爷,此事万不可意气用事,如今洪水刚退,那些田地根本没法用,也没法播种,就算是无偿租用,那也得花不少钱去打理那些田地啊!”

    赵清合眸子晃动了几下,道:“郭淡现在租了多少土地?”

    “具体我也不清楚,但至少也有五万亩。”

    “五万亩?”

    赵清合想了想,道:“他不可能拿五万亩地来引我们上钩,咱们也租,反正他们怎么干,那咱们就怎么干,郭淡恁地精明,跟着他干,是绝不会亏钱的。”

    ......

    “东主,赵清合、梁闍他们开始行动起来,光这两日,他们就租用了近十万亩土地。”

    李树恭敬地向郭淡汇报道。

    郭淡点点头,又问道:“照此情况下去,还要多久能够瓜分完整个灾区的田地?”

    “十日左右。”

    “十日?”

    郭淡皱了下眉头,道:“这太慢了一点,我要赶着回京,让他们加快速度。”

    “是。”

    李树点了下头,又问道:“东主,赵清合他们是一成不变学咱们的,甚至连契约是抄咱们的,最近也一直都在派人打听我们如何处理那些田地,我们是不是要对他们保密。”

    郭淡笑道:“当然不用,让徐光启派人去教教他们,以及免费给他们提供番瓜的苗。”

    “我知道了。”

第七百章 请讲人话好吗?

    在郭淡的不满情绪下,一诺牙行的员工开始拼命了,这时候可不能被炒鱿鱼,牙行几乎将所有得人都派去灾区跟灾民商谈租用田地得事宜。

    赵清合他们可一直都在关注此事,哎呦,你这郭淡的吃相可真是难看,连扫地得都给派出去了。

    不行。

    这好处决不能让郭淡独占。

    他们也开始疯狂的派人去租土地。

    事实就是如今农产品的行情非常好,土地等于白给,这不下手,更待何时啊!

    大家来势汹汹,如果将他们带去的货币换成棍棒,那就是一群趁火打劫的强盗啊!

    导致这土地都还没有瓜分完,整个灾区就已经是一片朝气蓬勃。

    大量的人力开始在田里面清除污泥,重建家园。

    现在他们是拿工钱的,拿钱就得干活,可不能再坐着。

    士大夫们顿时就抑郁了

    这舆论是什么?

    舆论的本质其实就是将百姓变成自己手中的武器。

    而百姓就是人间兵器。

    得人心者得天下。

    没有比这更加厉害武器。

    这些读书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抬,他们骂不死郭淡,他们的最终目的,是要将百姓煽动起来,然后借此向朝廷施压,或者直接想郭淡施压,以此来逼迫郭淡屈服。

    原本一切都非常顺利,但是随着郭淡的土地租用契约出现,情况是急转直下。

    读书人喊着喊着,突然发现没有人响应他们了。

    可不像第一回那样,那些愤怒的百姓都快冲掉赵清合他们的农庄了。

    但同样一件事,情况却是截然相反。

    越喊人越少。

    首先,被郭淡救济的百姓,自然不会骂郭淡,想骂也只能在心里骂。

    其次,没有得到救济的灾民,如今多半成为郭淡和那些大地主的雇农,还没有成为的,也天天盼着一诺牙行的人赶紧来我们村签约。

    最后,至于那些没有受灾的百姓,不但不骂郭淡,反而在心里默默的为郭淡竖起大拇指,大哥,您早就该这么干了。当然,他们可不敢跟读书人作对,只能心里支持,表面上不敢声张。

    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将这最后一点,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卫辉府。

    “你在胡说八道甚么?”

    秦庄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管家,道:“开封府要补货?你这是从哪里听来得谣言。开封府灾情比咱们这里还要严重的多,上一批货我都还压着没有发,免得增加郭淡的负担。”

    开封府七成销售终端都在郭淡手里,目前开封府遇灾,这货物送过去,郭淡要是卖不出,他也不好意思啊!

    “这是真的。”

    那老管家将一封已经拆开的信递给秦庄,“老爷您看,这是小少爷刚从开封府传来的信,就是问为什么不发货。”

    他孙子秦源目前在一诺学府读书,顺便就管管那边的办事处。

    其余商人也都一样,将自己的儿孙都安排进入一诺学府读书,同时又在那边管事。

    秦庄眨了眨眼,一把将信函夺过来,仔细看了看,惊讶道:“这...这怎么可能?郭淡可真乃神人也。”

    开封府的情况比卫辉府要严重许多,但恢复得速度,似乎比卫辉府快多了,卫辉府的本地经济,都还没有缓过来,而开封府的经济似乎比以前还要好一些。

    这跟谁去讲道理。

    原来开封府大量的百姓,都是自耕农,以及雇农,农产品价格上涨,而商品价格却不变,等于农民手中的钱变多了,他们有余钱可以消费。

    必定就会刺激经济发展。

    虽然郭淡花钱去购买农民手中的农产品,但他主要是把价格炒上去,这不需要花很多钱,因为苏煦他们总得吃饭吧。

    郭淡就是这么狠,你们不买,他都给买了,能送卫辉府的就直接送卫辉府,送不了的就直接送给军营,给将士们吃。

    你要不买,就真没了。

    贵,大家也得买啊!

    而利润等于在农民手中转了个圈,又回到郭淡手里。

    郭淡调集三十万,其实都是用在雇佣农夫种地上面。

    他一个人本来也雇佣不了这么多人,加上周王府也不行,但是由于赵清合他们这些大地主,纷纷效仿他的无偿租地,然后雇佣土地的主人来种地,这分担了他很大的负担。

    其中也有不少中小地主,以及一些商人都加入进来,只不过租的多地不多而已,不过他们也就是想分一杯羹而已。

    很快,整个灾区得土地就被瓜分的一干二净。

    灾民成为了临时雇农。

    然而,郭淡可不是抬着粮食去雇佣他们,而是抬着货币去的。

    灾民拿着这些钱,第一时间就是去买粮食,买菜。

    郭淡说得是廉价劳动力,但是这个廉价不在于把百姓给整死,他算得非常精确,他给的工钱就是吃饭的钱,可真是一分不多,别说买一件衣服,哪怕是去买块尿布,你可能下顿饭就吃不饱了。

    但比起有些官府而言,这其实算是不错了。

    有些官府工程,可真是逼得百姓活不下去了,直接跑路。

    不但如此,契约中还有一条条例,就是等到丰收季,会根据销售情况,给大家一点点奖金,这也给了大家一个盼头。

    这些自耕农原本是不可能去买粮食的。

    他自己就是种粮食的。

    现在他们都去买粮食,整个农产品的价格立刻稳定下来,如果郭淡不定死得话,其实还能够往上涨。

    这导致整个开封府的农业市场,是变得空前繁荣。

    大量的农产品涌入市场。

    灾区主要集中在开封府的东北部地区,大部分地方还是没有受灾。

    不是说整个开封府突然就没有粮食。

    有。

    这主要因为郭淡承包这里之后,无形中在这里普及了一条鞭法,七八成是用银子交税,市场上不缺粮食,主要是缺银子。

    大家都是地主,大家都是农夫,手中都是粮食,这粮食卖给谁,虽然私学院经济起来之后,市场有所提升,但是价格并没有上涨。

    家住比较远的地方,挑一担菜跑城里来卖,结果赚不了几个钱,就还不如干得零碎活赚钱,那他们当然就不会愿意跑城里来卖菜。

    但是现在这变得有利可图。

    自耕农是疯狂输出自家的农产品。

    当然,主力还是地主。

    他们家里现在都不存货,反正是有多少就卖多少,因为这个契约到明年可就结束,到时价格可能会回落,现在不卖更待何时。

    需求增加了,供应也增加了。

    农业市场自然就变得非常繁荣。

    郭淡要求法院临时批准,在郊外建立各个农业市场。

    这货币是谁扔出来的,当然是郭淡和那些大地主们,对于他们而言,这就是一项投资,他们就在赌番瓜能够种出来,赌粮食明年一定不愁卖,只要赌中了,那就一定赚钱。

    因为土地都是免费租的。

    这么多土地,能够生产多少粮食来啊!

    “崔老先生,这...这文章还发吗?”

    “发?”

    崔有礼呆呆看着印刷作坊派来的人,突然从那人手中夺过自己写得文章,死得粉碎,“发什么发,发什么法,那些愚民个个都是愚不可及,无可救药,老夫再也不会帮他们说话了。”

    说到后面,他都快要哭了。

    宝宝心里委屈啊!

    自己出钱出力,为他们说话,结果他们竟然投靠了郭淡。

    这准个什么事啊!

    这一次可真是极大的重创了他的自信。

    即便是输,他也没有想到,会一溃千里。

    郭淡一篇文章都没有发,一句反驳得话都没有说,你们尽情骂,开心就好。

    结果就是他们花了大力气,不但没有借此控制住开封府,反而惹得许多百姓不开心,我们农夫种地容易么,赚点小钱又怎么呢,你们至于这么穷追猛打吗。

    真是得不偿失啊!

    ......

    南京学府。

    “呵呵!”

    苏煦不由得苦笑两声,道:“原来弄了半天,那小子是惦记上我们口袋里面钱,真是岂有此理啊!”

    兜兜转转几日,他也终于反应过来,农民赚钱,郭淡赚钱,就他们这一群外来客最痛苦,他们又没有田地,只能拿钱去买,想击败地头蛇并不是那么容易啊。

    “是呀!”

    谈修也是苦笑地直摇头,道:“就说这粮价,你要说贵,倒也不是贵的离谱,大家可能要节省一点,可要说便宜么,确实又比以前贵了不少,让人有苦难言。

    不过这郭淡还真是一个鬼才,救个灾,他都能同时使用两套截然相反的政策,还都能取得成功,真是不可思议!”

    “咱们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苏煦直摆手,道:“以后任何有关财政的事务,再也不要插手,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正当这时,下人通报,高尚来了。

    苏煦与谈修相觑一眼,面露疑惑之色。

    不一会儿,高尚便来到屋内。

    双方相互行得一礼。

    苏煦问道:“不知高公公登门造访,有何指教?”

    “不敢,不敢。”

    高尚回得一礼,又道:“我是受郭淡所托,来跟你们道声一歉,他也知道这粮价上涨,给来此读书的学生造成非常不好的影响,对此他也很内疚,不过他也没有办法,他都拿了几十万两出来救济灾民。”

    苏煦忙道:“省得,省得,老朽方才还在于谈贤弟谈及此事,对于郭淡的做法,我们都是钦佩不已。”

    谈修也点点头。

    “二位不愧是文坛的泰山北斗,真是胸怀若谷,我就代郭淡向二位道一声谢谢。”

    高尚拱拱手,又道:“不过二位也请放心,等到恢复之后,郭淡会想办法给予一些贫困学生帮助。”

    苏煦和谈修相觑一眼,眼中尽是苦涩和自嘲。

    他们先前都还在说郭淡惦记他们口袋的钱,哪知郭淡都已经料到他们会这么想。

    这个游戏真是没劲。

    高尚花了一整日,去各个大学府转悠了一圈,那些士大夫虽然恨极了郭淡,但对他还是客客气气,脸上堆满了痛苦的笑容。

    翌日清晨。

    “昨日可真是有劳公公了。”

    郭淡向高尚拱手一礼。

    高尚“哎呦”一声,“就这附近转悠一圈,能多有累,我要怪也是怪你早不来信通知一声,害得我还跑去归德府、河南府转悠了一圈,看能不能弄来粮食,不曾想归德府比咱们这里更惨,我那是白跑一趟。”

    当时水患发生后,他负责外事,当时他觉得这时候应该向邻居求援,哪知这一圈下来,粮食没有要到,这事也解决了。

    “我的错,我的错。”

    郭淡忙道:“下回我一定向高公公负荆请罪。”

    “哎呦!这话你就见外了,这本也是我分内之事。”高尚乐呵呵道。

    他从郭淡身上捞了不少好处,去年郭淡直接送了他一个大市场,故此他才那么积极得为郭淡分忧,他可不想开封府垮。

    一行人聊着聊着来到门前。

    “姜给事?”

    刚到门前,就遇上姜应鳞。

    姜应鳞毕竟是奉命来调查的,虽然卫辉府已经缓过来,但他也得走个流程,查查账目,四处问问,看看堤坝,查查有没有偷工减料,但他也是尽快赶来开封府。

    姜应鳞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郭淡哦了一声:“我打算回京了,这里事务都解决了。”

    姜应鳞当即石化了。

    听不懂,你这说得是人话吗?

第七百零一章 杀人诛心

    我来了,你却要走了。

    听听!

    这是一个多么悲伤得故事。

    不过姜应鳞倒是来不及去酝酿悲伤。

    他在质疑自己。

    质疑自己身上是不是出现了“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现象。

    我来的就有这么晚吗?

    就连坐下喝杯茶的时间都不给我。

    当然不会給。

    凭什么。

    他又不是郭淡的顶头上司,他只是朝廷派来调查水患发生的原因,郭淡也不需要听从他的命令,大家是各忙各的。

    其实赈灾还远远没有结束,还有不少人等待着救济,以及一些失踪的人,只是郭淡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将计划定下来,钱给到位,基本上没有他什么事,种地他不懂,水利他也不懂,那他留在这里干嘛。

    如今牙行的规模做这么大,他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就盯着一处,待上一年之久,具体事务,肯定是交给下面的人去做。

    郭淡只是告诉姜应鳞,已经将他需要的资料全都已经准备好了。

    这是多么的体贴,多么的讽刺,以及多么的绝望。

    你们这些当官的,效率实在太慢了一点。

    我任务完成了,顺便还帮你做好了准备工作。

    这脸打得可真是.......!

    郭淡都已经乘坐马车离开,姜应鳞兀自还未回过神来。

    高尚看着姜应鳞,脸上露出不失礼貌的微笑。他的任务就是负责应付姜应鳞。

    封丘。

    李贽是一脸崇拜地看着郭淡,“阁下可真是.......!”

    “别说出那两个字,拜托了。”

    郭淡赶紧制止道。

    “呃...哈哈...!”

    李贽尴尬地笑了笑。

    郭淡又道:“我今日只是过来接居士回去得,你们若有其它事,就先去忙吧,我得回去了。”

    徐姑姑这回可没有陪着郭淡处理事务,而是一直跟着李时珍在这里救治百姓。

    李贽忙道:“阁下为何要急着离开,我们都还希望阁下能够去一诺学府跟我们讲解一下,这其中的奥妙。”

    汤显祖等一干一诺学府的老师也都纷纷点头。

    这真是太玄幻了。

    灾情中上调粮价,竟然能够令百姓奇迹般的立刻恢复。

    至今都没有人看懂郭淡是怎么玩的。

    他们有太多的问题,要向郭淡请教。

    “来日方长。”

    郭淡笑道:“我今年有很多事要做。”说着,他又向徐姑姑道:“居士请。”

    徐姑姑向李贽等人微微颔首,道别之后,便与郭淡上得同一辆马车,因为这回他们二人并不是坐马车来的,故此是同坐一辆马车。

    李贽他们呆呆地看着郭淡的马车离去,只觉这一切太不真实了。

    真得发生了水患吗?

    这应该是郭淡设计的一场骗局吧。

    微微摇晃的马车中,徐姑姑看着郭淡问道:“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郭淡反问道:“居士也没有看出来?”

    徐姑姑摇摇头,道:“这道理其实并不难理解,但我想如果这么简单的话,那么朝廷就不会一直要求在灾情发生的时候,制止粮价上涨。”

    “其实也并不是非常复杂。”

    郭淡道:“主要的原因是在于货币。”

    “货币?”

    徐姑姑微微蹙眉,点点头道:“不错,这可能是你与官府的唯一区别,官府通常是用粮食救济,而你却是用货币。”

    “就是这么简单。”

    郭淡道:“根据我查阅的资料来看,开封府其实并不是那么缺粮食,反而非常缺货币,没有货币,粮食自然就得不到流通,我的做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向市场注入大量的货币。

    因为除灾民之外,所有的人,包括地主,他们暂时都不缺粮食,但是缺货币,再加上我提高农产品的价格,立刻便有大量的农产品注入市场。”

    他先让农产品涨价,然后给灾民先发一个月工钱,目的就是使货币与农产品同时进入市场。

    搭建出一个庞大的农业市场。

    使得农民有钱赚,而农民是开封府主要的阶级,他们赚了钱,又必将推动当地的商品经济发展,能够促进就业。

    其实灾情还是存在的,只不过被这一时的繁荣给掩盖住了。

    徐姑姑道:“但是钱都让地主、百姓赚走了,你得到了什么?”

    “未来。”

    郭淡笑道:“此次水患的影响绝不是一两日便可弥补得,至少要到明年年末才能够完全恢复,而这期间,农产品一定会非常热销,随着经济的发展,商人来往频繁,这些都需要粮食支撑,这些土地,不但能够为我获得财富,才能够帮助我去影响到贸易。”

    他的整个赈济计划,其实都是建立在商品经济发展的基础上,他看到未来一两年的商品经济发展,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也是他赶着回去的原因。

    就是他将开始进行大宗商品交易,这必然会促进贸易发展。

    那么只有维持开封府的现在农产品价格,他就能够盈利,他得到的这些粮食,将会出口给来往的商人。

    其实这跟买股票是一个道理,他看好粮食未来会涨,现在投资是有可能赚钱的。

    徐姑姑沉吟少许,道:“你有没有想过,借此次机会,承包下归德府?”

    “没有。”

    郭淡回答的非常干脆,道:“我知道居士的想法,我也知道归德府的百姓现在可能非常悲惨,但是我无能为力,因为我手中的能用的钱,都投在开封府,我拿不出钱去拯救归德府。”

    他能够做一切,不是说他的计策多么厉害,而是因为他能够立刻拿出几十万两,并且快速地发给百姓。

    如果他能做到不拿出一文钱,同时还能令灾情迅速恢复,那真得就是神。

    当然,他做不到。

    没有资本得郭淡,就是没有牙得老虎。

    徐姑姑却道:“但是你仍然可以帮助归德府的百姓?”

    郭淡好奇道:“此话怎讲?”

    徐姑姑笑道:“其实我本不想这么早回去,因为我觉得开封府还要很多百姓等着我们救助,但是我认为你此时赶回去,可以帮助更多的百姓。

    因为你的成功,会令朝廷更加认真对待其它州府的灾民,只要你稍微多夸奖自己几句。”

    郭淡眼中一亮,觉得这个忙倒是可以帮,他真没有觊觎归德府,因为现在承包州府,风险高于利益,但毕竟是邻居,一个乱糟糟得邻居,必然会影响自己,而且归德府也算是商贸重要通道,腼腆道:“可是...可是我不擅长自夸,要不居士你先夸夸我,我学学。”

    徐姑姑只是给了郭淡一个迷人的微笑。

    真的非常迷人。

    以至于郭淡都没有继续强求。

    然而徐姑姑不知道的是,就在今日,一诺学报终于以郭淡的名义,发表了一篇文章。

    舆论战打了这么多日,这还是郭淡第一次发表文章。

    标题就是:我回京了。

    但文章得内容却是郭淡表达对于开封府百姓的赞美,赞美他们勤劳、坚韧,不屈不饶,里面甚至都还包括对于读书人的夸赞,赞美他们主动去帮助灾民,对他们表示崇高得敬意。

    这一篇文章下来,可真是肉麻至极。

    对于自己,他就是简单一句描述,灾情已经彻底过去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得回去照顾自己老婆孩子和生意。

    但是这篇文章,在开封府确实引起极大的轰动。

    开封府的百姓时顿时是士气高昂,我们这么快就战胜了灾情,这真是太令人感到骄傲了。

    再加上农业市场的空前成功,导致百姓对于未来是充满着希望。

    其实灾情远远还没有过去,但如果百姓士气低落,社会上弥漫着绝望,那是非常恐怖的。

    反之,百姓充满着希望,充满着动力和信心,努力干活,而不是坐着等死,那等于就是加速灾情结束。

    而且开封府的百姓也纷纷投桃报李,对于郭淡的赞美,是溢于言表啊!

    郭淡在开封府的威望是坐着火箭上升。

    以往要是发生水患,大家就都要准备好挨上一两年苦日子,但是这回不少百姓的日子过得更加滋润了。

    这可是将士大夫给酸坏了。

    我们写了那么多文章,并且那么多多读书人前往帮助灾民,结果适得其反,就郭淡这童生文笔,一个成语都能用上五遍,且他连一个灾民都没有慰问过,竟然能够得到这么多人支持。

    你们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吗?

    崔有礼他们气得是七窍生烟,这郭淡人都走了,还将名声给赚走了,这可是他们最想得到的,为此他们花了不少力气,而郭淡只是轻描淡写地发表了一篇文章。

    可真是杀人诛心啊!

    当郭淡来到卫辉府时,也得到大家热烈得欢迎。

    陈楼。

    “郭贤侄,你真乃神人也,真是...真是不敢置信,不敢置信啊!”

    “从来没有哪个地方,在灾情下,还能够更上一层楼。”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

    以秦庄为首的商人,是拼了命拍马屁。

    这可真是震撼住他们了。

    明明有灾情,为什么开封府的生意还越做越好,讲点道理好不好。

    郭淡没好气道:“你们赚得都是我的钱,就是这么简单,你们可以将这些话都省了,多交点税给我,那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

    秦庄、周丰、曹达他们突然发现这陈楼茶杯是恁地精致,都忍不住拿在手中把玩起来。

    “靠!”

    郭淡一翻白眼,又道:“这钱我认了,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将番瓜的价值给我提上去。”

    周丰忙道:“这一点还请郭贤侄放心,包在我们身上。”

    曹达问道:“周兄,你已经想到办法。”

    “呵呵...没...呵呵!”

    周丰直摇头。

    曹达立刻警惕起来,如果番瓜种植成功,今年下半年市场上将会涌现出大量的番瓜,要是让周丰独占,那醉霄楼得情况可就不妙了,心里寻思着,得认真做这事。

    梁馗突然道:“阁下,我觉得你做的不公平,在卫辉府,你严格禁止我们涨价,但是在开封府,你却鼓励他们涨价,这可真是不厚道。”

    郭淡笑道:“梁员外,冒昧问一句,当两方准备开干,一方只有一个人,另一方有十个人,无关公平正义,你只能选择帮一边,你会选择哪边?”

    梁馗道:“那当然是十个人那边。”

    郭淡便立刻问道:“卫辉府有多少商人,有多少地主?”

    “哈哈!”

    周丰他们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梁馗等人则是一脸幽怨。

    “开个玩笑。”

    郭淡笑道:“各位,与开封府的地主相比,你们并不需要一味依靠粮食赚钱,我知道你们也做很多买卖,而正是因为你们控制着粮食,每个人都会对你们礼让三分,这点点利润,你们又何必斤斤计较呢。”

    梁馗讪讪道:“我们不是计较这点钱,而是我们很好奇,为什么你不在卫辉府也这么干。”

    郭淡道:“原因我也告诉你了,如果粮价上涨,商品价格和人力也都上涨,这会影响到卫辉府的贸易,这笔账怎么算都是亏的,而开封府不会遇到这个问题。”

第七百零二章 哇!还有更慢的!

    郭淡在卫辉府还逗留了两三日,因为他还要安排一些事。

    最主就是卫辉府在未来半年进口粮食。

    他先是安排人人放出消息,就说开封府可能会关闭通往卫辉府的粮道。

    原因就是目前开封府的农产品涨价,同时开封府的大地主租下了大量的土地,他们想要借此垄断整个卫辉府的农产品市场。

    开封府以农民阶级为主,大地主拿下这么多土地,到时这粮食卖给谁,恰恰好卫辉府就在灾区边上,又非常需要粮食。

    他们就不想放江浙的粮食进来。

    同时以开封府的名义,放出消息,就说归德府粮价高涨,你们江浙都将粮食运送道归德府去卖,别来我们开封府和卫辉府。

    这些消息的目的,就是告诉江浙那些粮商,你还别涨价,哥如今都不想你们来,这钱我们想自己赚,以此来避免江浙粮商借此炒高粮价。

    其实那边寇义已经传来消息,江浙许多官员都在炒高运往卫辉府的粮价,因为对于官员而言,只要你本地不涨价,你要运出去,你爱怎么涨都行,这不归我管。

    同时郭淡又严厉的警告卫辉府的商人,商品是不能涨价,尤其是运往开封府的商品,如果你们的商品涨价,那我就农产品涨价。

    开封府的农产品市场之所以很快就变得繁荣,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在于商品没有涨价,如果商品也涨价,那百姓还是没有什么多余的钱。

    市场将会萧条。

    卫辉府就是限制农产品,而开封府就是限制商品。

    安排完这些事,郭淡与徐姑姑便启程回京了。

    这回郭淡学乖了,他没有直接往京城去,而是直奔皇家马场,他就怕城门口有个太监在守着他,这到了家门口,又被叫去皇家马场。

    这种感觉可真是太痛苦了。

    但是徐姑姑却不愿意随郭淡一块前往皇家马场。

    “居士,没有必要吧。我这可是要回去复命的,这临门一脚我可不想再出什么意外,你还是跟我一块去吧。”

    郭淡站在马车旁,郁闷地向徐姑姑言道。

    徐姑姑笑道:“你如此出色的完成任务,事实胜于雄辩,已经是胜券在握,至于邀功这种事,我想应该不用我教你怎么做。”

    郭淡叹了口气,道:“下回我会奏请陛下,上哪里可都别带上兴安伯。”

    徐姑姑只是微微瞪他一眼,然后戴上帷帽,刚刚上得马准备离去时,忽见迎面行来一队人马。

    这道路也就这么宽,郭淡赶紧让马夫驱使马车往边上靠一点。

    “郭淡?”

    当那一行人行至郭淡身前时,忽听马车内传出一个非常诧异得声音。

    队伍也立刻停了下来。

    “咦?这声音听着很熟啊!”

    郭淡不禁往那马车望去,只见车内钻出一人来,正是户部侍郎宋景升。

    “郭淡,你怎么在这里?”

    宋景升惊讶地看着郭淡,仿佛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郭淡笑道:“我是回来复命的。”

    “复命?”

    宋景升差点没有咬着舌头,道:“你...你复什么命,难道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呢?”

    郭淡点点头。

    宋景升当即是呆若木鸡。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禁止了。

    抱歉,让你失望了。郭淡暗道一句,又问道:“宋侍郎,您这是要哪去?”

    “我去归德府。”

    话一出口,宋景升就后悔了。

    两边同时发生水患,他这才刚刚出门,郭淡已经回来复命。

    这......。

    当然,之前他已经派人前往归德府督促当地官府赈济灾民,而他则是坐镇中央调派粮食等物资去救援。

    “呃...那祝宋侍郎一路顺风。”

    除此之外,郭淡还能说些什么呢。

    宋景升猛地惊醒过来,急急问道:“这卫辉府和开封府都发生灾情,你怎么这么快就完成了任务?”

    郭淡哦了一声:“这很简单,发生灾情,等于百姓缺粮食,要解决问题,就是给百姓提供粮食,我就花钱卖粮食给受灾的百姓。”

    骑在马上的徐姑姑,仗着有帷帽,不禁偷偷抿唇一笑。

    但这话真没毛病,郭淡也是这么做的。

    救灾就是这么回事啊!

    宋景升问道:“你自己花钱?”

    “对啊!”

    郭淡点点头,又道:“钱乃身外之物,命更重要,我这不是怕宋侍郎治罪于我么,我就当破财消灾咯。”

    宋景升顿时五味杂陈,感情我还助攻于你。

    二人也只是短暂了的聊了几句,因为气氛确实有些尴尬。

    宋景升也拉不下脸来,向郭淡请教经验,他先前可还讽刺人家郭淡没有经验,而且他也并不相信郭淡就真的完成了任务。

    你这也太夸张了。

    就算是买粮食,也需要时间的。

    他心想,行,我到时打听一下,要是你小子谎报灾情,有你好看的。

    这他真的无法相信。

    皇家马场。

    在这里办公,皇帝轻松,同时也增进同僚间得友谊,因为大家都住在一块,串门也方便。

    傍晚时分,申时行又与王锡爵、许国在草地上散步。

    “听说宋侍郎今日已经出发了。”申时行问道。

    王锡爵点点头,道:“这回户部准备的是非常充分,先前已经派人前往归德府开仓赈济百姓,那边又让大名、河间二府准备粮食。”

    许国也道:“这一次朝野上下可谓是同心协力,而且应该也不会有人从中作梗,因为万一输给郭淡,谁得脸上都无光啊!”

    明朝前期赈灾体系还比较健全,但是到了中后期,就每回赈灾,首先喂饱的都是那群官老爷。

    经常搞得是一团糟。

    为什么王锡爵不放心宋景升去,就是怕又出幺蛾子。

    但是这回有与郭淡竞争的关系,朝中大臣比较团结,这脸丢不起啊!

    大家都尽量配合宋景升。

    王锡爵道:“申首辅,如果这回真的成功了,这以后要有什么事,咱们也可如法炮制,先将郭淡推出来,促使大家团结起来。”

    申时行摇摇头道:“这一招可不好使啊!因为这结果出来,输得一方肯定会有麻烦。不过我现在倒是为郭淡感到有些担心,朝廷又打算给归德府免税,又打算派粮食赈济,而郭淡只能靠自己,对了,有没有关于郭淡的消息?”

    王锡爵摇摇头道:“就只有上回黄大效上了一道奏折,弹劾郭淡联合开封府的地主涨价,姜应鳞那边至今还未来信。”

    此时姜应鳞都已经忘记这回事,他也不知道这奏折该怎么写,身为一个督查人员,竟然只与被督查者见过一面,而且第一面就是道别。

    弄不好,还要治他失职之罪。

    你这也太慢了。

    正当这时,宋纁气喘吁吁走了过来,“申首辅,二位大学士,郭淡回来了。”

    “什么?”

    三人皆是一愣。

    郭淡刚刚进入皇家马场,所有大臣就都得知消息,但大家都不敢相信,甚至有不少大臣都认为郭淡肯定是因为趁机敛财,被人抓回来的,于是纷纷赶了过去。

    万历自己也吓到了。

    如果这回郭淡是先回京城,那城门口绝对没有太监,因为谁也没有料到,郭淡会这么快回来,他们认为至少也得半年。

    就连东厂都没有太注意。

    这大臣们都在外门等着,万历也不太好单独召见郭淡,毕竟上回粮价上涨一事,导致大臣们对此非常怀疑,于是他就临时召开朝会,地点选择廊道会议室。

    “草民郭淡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快免礼。”

    不待郭淡站起身来,万历急忙问道:“郭淡,你怎么就回来了?”

    郭淡回答道:“回禀陛下,如今卫辉府和开封府的灾情已经得到缓解,当地百姓也恢复了往常得生活,草民就赶回来向陛下复命,免得陛下您担心。”

    此言一出,群臣大惊失色。

    宋景升今日才出发,你小子就回来复命。

    你走得仙人路子吧,凡人不太可能做到这一切。

    “真...真的吗?”

    万历不禁睁大眼睛。

    “陛下,万不可相信他。”

    杨铭深急忙站出来,他立刻又回过头去,向郭淡质问道:“郭淡,本官且问你,你是不是在开封府联合当地的大地主,趁着灾情,抬高粮价。”

    郭淡道:“是有这么回事,但是草民可没有强迫他们,草民只是给出一个建议,他们是自愿答应的。”

    是你给的建议就行,谁也不在乎你有没有强迫他们,这个真不重要。

    申时行等大臣不禁面面相觑,你承认这么玩,你怎么这么快能够处理好灾情。

    你这摆明就是在骗人啊!

    “是就行了。”

    杨铭深道:“这灾情之下,你竟敢伙同地主炒高粮价,你这按的是什么心?”

    郭淡问道:“不知杨大学士是如何得知这消息的?”

    杨铭深哼道:“黄御史已经将你在开封府的所做作为,全都上奏朝廷。”

    郭淡笑道:“那黄御史有没有说,我后来又拿出几十万两去给灾民,让他们去买粮食吗?”

    “哎呦!”

    忽听得一声呻吟。

    又听得一声疾呼:“陛下。”

    大臣们立刻回头看去,只见肥宅,不,万历坐在椅子上,一手捂住胸口,胖胖的脸上是悲痛欲绝。

    “朕没事。”

    万历一挥手,制止过来的李贵,又眼中含泪地看着郭淡,“你...你说什么,你拿出几十万给百姓买粮食?”

    说到后面,他语带哽咽。

    这都是朕得钱啊!

    你小子死定了。

    “回禀陛下,是的。”

    郭淡道:“自草民承包卫辉府以来,陛下一直以来都再三告诫草民,一定要善待陛下的子民,草民不敢忘记。的确,草民这两年从开封府赚了不少钱,但这一回就全都还给了他们,唉...是一点不剩。”

    说着,他还偷偷向万历使了个眼色。

第七百零三章 你们这绿叶也太绿了一点

    如果郭淡不使这个眼神,那万历估计会心脏病爆发。

    倘若解决之法,就是扔几十万两出去,那派条狗去都行,干嘛要你郭淡这个大忙人去啊。

    其实万历一直都还在一直想办法,如何让国库给予开封府、卫辉府救援,其目的就是不想花自己的钱。

    但他理由也非常充分,开封府和卫辉府每年缴足税额啊!

    你们既然救归德府、汝州,那为什么不给于开封府、卫辉府支援。

    哪知郭淡这二愣子就回来了。

    不过这个眼神也被大臣们看在眼里,但是他们有着另外得理解。

    哼哼!这小子又没说实话。

    户部尚书宋纁就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先与地主抬高粮价,然后又发钱给灾民去购买那些高价粮食,本官可有理解错?”

    郭淡点点头道:“回大人的话,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宋纁当即就怀疑人生了,直摇头道:“这种赈灾的办法,可真是闻所未闻。”

    他也是一位理财高手,但这种办法,他真是无法理解。

    其余大臣们更是对此嗤之以鼻。

    你能够发钱给大家去买粮食,那就已经非常不错了,你还先抬高粮价,再发钱,这就不是善,而是蠢。

    你郭淡又不像似一个蠢人。

    万历虽然知道里面有猫腻,但听着还是很不舒服,心里默默向宋纁言道,卿家,那不是他的钱,他当然不心疼啊!

    “是吗?”郭淡惊奇道。

    宋纁反问道:“你难道听过这种赈灾的办法?”

    “草民没有听过,草民也没有这方面的任何经验。”

    郭淡摇摇头,又道:“只是草民去到开封府后,发现灾区主要集中在封丘一带,但还有不少百姓并没有受灾,草民心想这不能厚此薄彼,既然要发钱,那不如就都发,只发灾民这不太好,开封府的其它百姓可能会有意见得,他们可也都交了税,还有那些大地主,草民也着实怕他们闹腾,故此才选择这个办法。

    草民先租用灾民被洪水淹没的土地,然后又雇佣他们耕地,且预付一个月得工钱给他们,他们拿着工钱去买粮食,解决了燃眉之急,而同时没有受灾的百姓和当地的地主,也因此得利,大家就都其乐融融,各有所得,难道朝廷不是这么赈灾的吗?”

    大家听得是一脸懵逼。

    还有这种操作?

    你当你是佛祖啊!

    你能够救济灾民,那就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你连没有受灾的百姓也顺便帮了。

    朝廷要这么操作,那早就破产了。

    “你有这么好心?”

    李植是好气好笑地问道。

    你是在写小说吗?

    光凭自己的想象力。

    郭淡笑道:“俗话说得好,这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草民都已经花了这么多钱,心想何不就多花点钱,做得更加完美,各位大人应该是知道的,有些人就是喜欢睚眦必喷,到时又说草民徇私枉法,嗯...哦,胡搞瞎搞,草民已经很多回花了钱还不讨好。”

    你这难道不是胡搞瞎搞?

    大臣们哪里听不出他讽刺之意,更是怒火中烧。

    这小子到底又在搞什么鬼?王锡爵问道:“那卫辉府呢?”

    “卫辉府就比较轻松。”

    郭淡呵呵笑道:“因为卫辉府的田地多半都是地主的,被淹没的也是他们的土地,草民当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他们自己扛下损失,然后维持粮价不变。呵呵!”

    “......!”

    王锡爵彻底无语了。

    卫辉府的地主就与众不同?

    还是你真有三寸不烂之舌。

    “陛下,这小子显然是胡说八道,他的话不可信啊!”杨铭深听得直翻白眼,你这谎言未免也太不严谨。

    郭淡笑道:“杨大学士,您这就不对了,我做得不好,你说我办事不力,我尽量追求完美,你又说我胡说八道,那您说,我到底该怎么做,您才会满意!”

    杨铭深怒目相向:“你当我们都老糊涂了么,你这等鬼话,骗得了谁,另外,这赈灾关乎民生,此等大事,你却在此嬉皮笑脸。”

    郭淡呵呵道:“不瞒杨大学士,草民去之前可是非常惶恐不安,哪里知道原来赈灾是如此简单,我都还顺便在卫辉府做了几笔买卖,不然的话,回来的更早。”

    申时行都听不下去了,这吹得有些过分了,沉眉呵斥道:“郭淡,在这大殿之上,你若说谎,可是要被治罪的。”

    郭淡道:“首辅打人明鉴,草民真的没有说谎,各位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卫辉府、开封府看看,草民敢保证,你们完全感受不到一丝得灾情氛围。

    对了,我回来的时候,碰巧遇到姜给事,他当时刚刚抵达开封府,相信不用多久,姜给事就会来信说明这一切,我怎么可能敢说谎。”

    是呀!黄大效、姜应鳞可都在那边,这谎言能够骗得了几日?

    难道他说得都是真的?

    不可能。

    那么......!

    宋纁突然问道:“卫辉府和开封府当真发生了水患?”

    他完全不相信郭淡的话,这就不可能,如果前提是他没有说谎,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水患只是一场骗局。

    郭淡点点头道:“确实发生了水患,据当地百姓说是比较严重的,卫辉府是多地发生,而开封府的洪水要更加凶猛,不过比归德府的情况,还是要好不少,毕竟卫辉府和开封府都没有决堤,归德府就决堤了。

    对了,我记得去之前,各位大人不是说,这决堤就代表着挪用公款,偷工减料,是要被治罪得,哎呦......那归德府知府岂不是......。”

    李植哼道:“你少在这阴阳怪气,这不过是你一面之词,究竟如何,朝廷自会查明。”

    他现在心里也有些打鼓,看着又不像假的,这话可不敢说太满。

    万历此时也被郭淡感染,也渐渐放松下来,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还是等姜给事、黄御史他们来信了再论吧。今日会议就到这里吧。”

    他已经无心开会,既然那边灾情已经解决,那他一心就念着自己的私房钱。

    几十万两啊!

    朝廷赈灾可也不会花这么多钱。

    他刚刚消失在廊道上,李贵就走过来,将郭淡给叫去了。

    他们一走,大臣们便开始议论起来。

    “申首辅,王大学士,你们以为郭淡说得是真还是假?”

    杨铭深一个老学究,他不太懂赈灾。

    申时行也看向王锡爵,王锡爵在这方面有很多建树的。

    “不大可能。”

    王锡爵摇摇头,道:“且不说灾情之下,抬高粮价,是非常危险的,就算郭淡有别得办法,他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解决了。”

    李植道:“如果郭淡真的花了几十万两呢?”

    宋纁点点头道:“如果他真的花了这么多钱赈灾,那倒是可以安定一时,但是也要想办法给百姓找到生计,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了!”

    “那就是郭淡在说谎。”李植道。

    王家屏道:“我看不像,如果郭淡在说谎,他瞒不了几日,到时候他的罪名更大。”

    ......

    “郭淡,你方才说得都是真的?”

    不待郭淡行礼,万历便急急问道。

    郭淡道:“卑职怎敢欺瞒陛下。”

    万历当即绷紧着脸道:“你当真花了几十万两?”

    郭淡如实答道:“三十万两。”

    “你......!”

    “陛下,且听卑职说完。”

    郭淡道:“陛下,这三十万两只是投资,顺便赈济灾民,到时我们能够赚得更多。”

    “投资?”

    “是的。”

    郭淡点点头,道:“卑职方才不是说了么,卑职在灾区租了不少田地。”

    万历立刻道:“灾区的田不都让水给淹没了,现在种也来不及了。”

    郭淡立刻将番瓜一事,告知了万历。

    “原来是这样。”万历的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

    郭淡又解释道:“陛下,说句不得当的话,此次整个河南道多地发生水患,必然会出现两种现象,第一,粮食吃紧;第二,地区可能不是那么安定。

    而我们今年正打算大规模购买瓷器、丝绸、茶叶,这必然会增进贸易来往,那么那些商人多半都会选择一条比较安全的道路,而开封府就是他们最佳的选择。

    再加上开封府还有私学院,粮价一直都会维持在卑职定的那个价格,此时投资农业,并且租用土地是不花钱的,支出也就是雇农得工钱。

    粮价上涨,而成本却降低,这必定会大赚一笔。”

    万历脸上的表情渐渐转忧为喜。

    他虽然贪婪,但他真没有想过赚钱,哪怕郭淡花个十万两,他都能够接受,关键这小子还能赚钱。

    这样好吗?

    哪知郭淡突然言道:“当然,这都只是其次。”

    “其次?”

    万历不禁睁大双眼。

    郭淡点点头,道:“陛下应该清楚,我们在开封府最大的收入是税收,至于种地赚的那些钱,只不过是顺便赚一点,今年开封府农税不会减少,因为农产品的价格会促使更多人发展农业,其实开封府还不少贫瘠之地和荒地,卑职敢保证,这些土地很快就会被开发出来,同时商税还会增加。”

    “好好好!”

    万历顿时眉开眼笑,道:“你没有辜负朕的信任,你可知道,黄大效那道奏折上来之后,大臣们都要拿你治罪,但朕相信你一定不会令朕失望的。”

    “多谢陛下的信任。”

    郭淡赶紧行得一礼,心里郁闷呀,我帮你赚钱,我还得跟你说声谢谢,你真不愧是肥宅。

    万历坦然受之,没有朕的信任,你是不可能成功的,又问道:“你这法子如此妙,那能不能用于归德府或者汝州?”

    毕竟还是一国之君,他也得考虑归德府和汝州的问题。

    “不能。”

    “为何?”

    “因为宋侍郎如今都还没有出京畿地。”

    万历闻言,不禁哑然,过得半响,他才叹道:“不瞒你说,其实这一次还算是快得了。”

    语气中充满着无奈。

    正当这时,外面突然响起张诚得声音,“陛下,微臣有要事禀报。”

    万历道:“进来吧。”

    只见张诚、张鲸走了进来,二人一进来,同时看了眼郭淡。

    郭淡心中一凛,不会出了什么意外,我刚刚才吹完牛。

    万历道:“郭淡,你先回去休息吧。”

    “卑职告退。”

    郭淡行得一礼,出得门去,还未走两步,只见李贵就急忙忙跑出来,“郭淡,你先回来。”

    郭淡愣了下,又回到办公室。

    万历问道:“郭淡,你知不知道归德府的情况?”

    郭淡只觉莫名其妙,道:“卑职只知道那边灾情比开封府要严重一些,其余的卑职就不太清楚了。”

    万历紧锁眉头道:“可能不止是严重一些,刚刚传来消息,归德府发生了民乱。”

第七百零四章 自古以来,功臣得待遇

    “民...民乱?”

    郭淡不禁张大嘴巴,一脸吃惊的表情。

    虽然这鲜花是要绿叶来衬托的,但你们这衬托得未免也太过分了一点,我不需要这么鲜艳啊!

    悲剧得是,郭淡没有想到会这样,都还在贯彻徐姑姑的计划,把自己往死里吹,给大臣们压力,让他们好好救灾,可不曾想,这压力还没有给到位,那边就破功了。

    这么不堪,还玩个球。

    张鲸质疑道:“你当真不知?”

    他难免会认为,郭淡有没有从中作梗。

    将心比心,这边是一直都想破坏郭淡的赈灾工作,免税、救济统统不给,他们就肯定会认为,郭淡也想破坏他们的赈灾工作,这是竞争关系。

    郭淡赶忙解释道:“回督公的话,我是真不知道,我这么快就回来了,这哪有心情去管隔壁的事。不过高公公曾去过一趟归德府,但他也没有说发生了民乱,甚至都没有这方面的迹象。”

    砰!

    万历突然拍了下桌子,道:“这群废物,真是没用,人家郭淡赈两府之灾,如今人都回到京城了,而那些废物就连自己的州府都管不好,可真是岂有此理,朝廷养着他们干什么吃的。”

    张鲸立刻不做声了。

    万历岂不知张鲸的意思,他这番话就是警告张鲸,你别把这事给套在郭淡头上。

    话说回来,万历还真有些生气,这事以前也经常发生,尤其是自嘉靖之后,大家都那么不堪,就会给人一种错觉,赈灾确实不容易干好,但这回郭淡如此出色,就立刻驳斥了这种观点,关键这种事是可能危及到他的统治地位。

    如今还只是民乱,不能说起义造反,必须要立刻制止。

    于是万历又急忙召开会议。

    当然,这回郭淡就没有参与了。

    当大臣们听到归德府发生民乱,不禁皆是大惊失色。

    这回他们可是做了非常充分的准备,怎么可能会发生民乱。

    “督公,这消息是真的吗?”

    杨铭深向张鲸问道。

    “此事千真万确。”

    张鲸点点头。

    这时一个大臣又向万历道:“陛下,微臣建议立刻从大名府调兵前去镇压。”

    万历点了点头。

    既然发生民乱,就必须得将这苗头扼杀在摇篮之中,出兵镇压无疑是必须考虑的一个选择。

    王锡爵立刻站出来,道:“陛下,这灾情下常出现的民乱,百姓也只是为了一口饭吃,并非是真的想要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倘若朝廷就此出兵得话,反而会令百姓觉得无路可退,可能真的会酿成大祸。”

    王家屏也站出来道:“陛下,王大学士言之有理,此事还未到出兵的地步,而且这一回朝廷自问准备充分,可能其中有什么误会,臣建议先派人前去调查清楚。”

    万历面色又显得有些犹豫,他思索半响,才道:“这样吧,此次赈灾事宜,就交予二位卿家。”

    这回他可不敢托大,他也知道以宋景升的能力可能处理不来,关键那厮可能都还没有出京畿地,真的就太慢了一点。

    “臣遵命。”

    王锡爵、王家屏同时行礼道。

    这时,申时行突然开口道:“陛下,臣方才左思右想,觉得前面郭淡的那一番话,值得怀疑,目前以归德府的情况来看,臣更加不相信郭淡真的能够这么快令卫辉、开封二府恢复过来,臣建议在事情未调查清楚之前,暂时就不要让郭淡回去。”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大臣们是纷纷站出来,支持申时行,哪怕是李植、丁此吕等与申时行有矛盾的人。

    万历只觉有些诧异,你申时行不是投靠朕了吗,这人家都没有说,你却带头抨击郭淡,是何道理啊!

    但大臣们的反应令他很快就明白过来。

    申时行不是要抨击郭淡,而是要软禁郭淡,其目的就是为了给朝廷留点面子。

    你自己也说了,那郭淡赈两府之灾,都已经回来复命了,而那边却搞得是一塌糊涂,又是决堤,又是民乱。

    这要传出去了,那官员还要不要面子啊!

    官府的威信将会受到重创。

    这不利于国家利益。

    可见政治是没有好坏之分的,也许你做得非常出色,但是出色不见得利于国家,要是从全盘考虑,郭淡的行为,可能会动摇统治基础。

    此乃大忌。

    申时行身为首辅,自然得从全局考虑。

    明白过来的万历也没有做声,是左看一眼,右看一眼。

    大臣们可真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啊!

    丢人啊!

    但最终万历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不管是军事,还是经济,那都是为政治服务的。

    ......

    “哎呦!你小子可真是精力充沛呀!刚刚回来,这又是大晚上的,你竟然在这里游水。”

    张诚来到郭淡的小院,发现郭淡竟然泳池里面游泳,不免都乐了。

    “內相?”

    郭淡看到张诚,也是一脸懵逼,他以为这么晚,应该不会有人来打扰他,就想搞搞什么单人运动,不曾想张诚突然跑来了,急忙解释道:“抱歉,內相,我......!”

    “行了,行了,你快些穿好衣服,咱家是奉陛下口谕,有正事要与你谈。”

    ......

    “內相,归德府的事跟我可真的没有关系。”

    当郭淡听到肥宅要软禁他,顿时激动起来,“我哪有空去管归德府的事,我真的是无辜的呀!他们是在血口喷人,以此来掩盖自己的无能。”

    这真的有些像似岳飞得莫须有,他是立下大功回来,结果就是这待遇,他真的快哭了。

    张诚乐呵呵道:“你说得可都对,他们就是要以此来掩盖自己的无能。”

    郭淡愣了下,道:“既然內相也知道,那为何.......?”

    张诚道:“陛下也知道,但是陛下还是采纳了他们的建议,咱家很早就与你说过,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就是不听,你错就错在你完成得太出色。

    你也不想想看,官员的无能代表着官府的无能,而官府无能又代表朝廷的无能,朝廷的无能自然就代表,咳咳,一个无能的朝廷,百姓还会相信吗?若天下百姓都不相信朝廷,陛下拿什么统治?”

    郭淡眨了眨眼,沉默不语。

    张诚又问道:“你现在应该明白,陛下为何要软禁你了吧。”

    郭淡惶恐不安地问道:“內相,那我会不会有生命危险,这要是把我给杀了,那我可真是冤了。”

    张诚呵呵一笑:“现在才知道怕,唉...你真是。放心吧,那倒也不至于,不过今后你可得安分一点,别老是出风头,这么下去,迟早会闯出大祸来的。”

    郭淡忙不迭地点头。

    但心里却觉无比委屈,我赶回来,只是因为有很多事务等着我处理,我也不想装这个逼,都怪那徐姑姑......!

    念及至此,他忽然眼眸一转,哎呦一声:“內相,还有一个人知道实情,若是不控制住这个人,可能消息还是会传出去的,到时可不能怪到我头上。”

    ......

    由于被软禁了,郭淡也没啥事可做,再加上路途疲惫,导致他一觉就睡到日上三竿。

    “啊---!”

    郭淡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走出屋来,非常奔放地扯下身上睡衣就往旁边一扔。

    但奇迹般的睡衣又飞了回来,直接罩在他的头上。

    “什么情况?鬼呀!”

    郭淡当即吓得原地活蹦乱跳。

    慌忙之中,他扯下头上的睡衣,忽然一个大美女映入眼帘,只见徐姑姑坐在屋檐下的椅子上,冷冷地看着他。

    “居士!”

    郭淡不禁惊呼一声,旋即双手捂胯。

    徐姑姑这回一点都不在意这暴露狂人,美目中充满着愤怒的目光。

    “等等下。”

    这么强烈的目光令郭淡顿感羞涩,当即是夹臀提胯,逃回屋内。

    过得好一会儿,他洗漱完后,才又来到屋外。

    “居士,你什么时候来的?”郭淡好奇道。

    “这不重要。”

    徐姑姑质问道:“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坐在这里。”

    郭淡莫名其妙道:“这怎么我知道,居士自己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吗?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梦游症,不过你这梦游的距离忒也远了吧。”

    徐姑姑眸中已经闪烁出火光来。

    “居士,其实我已经对你非常客气,你可别蹬鼻子上脸。”郭淡往后缩了缩,才鼓起勇气道:“我kao!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

    徐姑姑道:“问我什么?”

    “要不是你出的那什么馊主意,我现在正一手抱着香儿,一手抱着纱纱,而不是坐在这里让你瞪。”

    “什么馊主意,你到底在说什么?”徐姑姑困惑地看着郭淡。

    郭淡道:“是不是你让我给予大臣们一些些压力,以此来刺激他们来全力赈灾。”

    徐姑姑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有什么问题吗?”郭淡一翻白眼,道:“这问题大了去,我昨日完全贯彻你的计划,稍微吹嘘了自己几句,结果却弄巧成拙,这都才刚刚刺激,而归德府那边就发生了民乱。”

    “民乱?”

    徐姑姑大惊失色道。

    她其实是在昨夜被抓过来的,司礼监下命抓人,当然不需要解释为什么,她就以为是郭淡搞鬼,今早来到的时候,差点没有提刀闯入郭淡的卧室。

    如果发生了,那么几年后聊斋志异中就会出现一篇故事---淡淡的头颅。

    郭淡点点头,道:“现在你应该明白,为什么我们两个现在会在这里朝夕相对吧。”说完后,他的眸子还心虚的闪了闪。

    其实他要不说的话,张诚也不会下令将徐姑姑给抓来。

    但既然他说了,张诚要不抓人,万一消息走漏出去,张诚就得背锅啊!

    好在徐姑姑并未在意,她凝眉思索半响,摇摇头道:“这不可能,归德府的情况虽然严重,但在我们回来之前,我得到的消息,那边还是并没有发生民乱的迹象。”

    封丘就在归德府的边上,她也打听到一些关于归德府的灾情。

    郭淡翻着白眼道:“这我可就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这回可算是被你害惨了。”

    徐姑姑现在当然也明白她为什么坐在这里,嗫嚅几回,声若蚊吟道:“抱歉。”

    郭淡侧耳道:“你说什么?”

    徐姑姑微微翻了下白眼,又异常严肃道:“抱歉,我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也用不着这么严肃吧。”

    郭淡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嘻嘻笑道:“好在也就是关了几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徐姑姑凝眉道:“但是这事非常蹊跷,归德府的情况不至于发生民变,就算要发生,也不应该这么快,这都还不到半月。”

    郭淡道:“哇!你不会认为是我动了手脚吧?”

    徐姑姑摇摇头道:“我当然不会这么认为,因为你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

    你都这么出色,你帮帮他们,依旧遮盖不了你的光芒。

    有趣的是,那边一乱,郭淡的光芒反而被裹得是严严实实。

第七百零五章 乱套了

    这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郭淡和徐姑姑都没有料到,他们前脚刚走,整个灾情的进程立刻就进入翻天覆地地变化。

    且令人瞠目结舌。

    封丘。

    在郭淡未走之前,整个封丘还是处于百废待兴的阶段,但此时在封丘和归德府的边界处,突然出现大规模的商队,成群结队,疯了一般的冲了过来,可以说是不顾一切。

    而且他们运送的货物,全都是粮食。

    这么多粮食突然涌入灾区,本是一件好事。

    但是赵清合他们这些大地主,却是坚决反对,他们甚至要求法院立刻下令,禁止这些粮队从归德府进入开封府,同时请求董平出兵封锁。

    他们的理由就是,郭淡与他们签订的契约。

    因为这么多粮食,一块进入灾区,同时还想要维持高粮价,那读书人不得吵翻天啊!

    粮价上涨的基础,就是缺乏粮食。

    这不缺了,那当然就不能涨。

    其实他们可以暗中收购粮食。

    关键他们刚刚在租用土地上面,投入了不少钱,他们花钱雇了不少人,这一时半会,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收购这么多粮食,他们要是不立刻收购,那对方可就直接在这里出售。

    这可能会危及到他们投资土地的计划。

    这钱可不能打水漂,别说他们,郭淡也亏不起啊!

    法院表示支持他们。

    他们不懂财政,眼看正在恢复中,突然来这么一出,他们不敢擅自改变郭淡的方案,要是出错,这锅他们可背不起啊!

    但刚刚来到这里接管军队和纠察院的董平显得有些犹豫。

    因为他奉命过来维护开封府的安定问题,这么多粮食进入灾区,对治安方面是有帮助的,这要是不准粮食进入,会不会引起民怨。

    另外就是权力问题,他是对皇帝直接负责,你们嚷嚷一声,我就要去,那我不成你们的马仔,你们到底有没有认清自己,就是郭淡在这里,我也可以不搭理他。

    就在这时候,卫辉府的大地主们突然赶来了,我们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你们要维持高粮价,而我们要维持低粮价,我们非常需要粮食,双方很快达成协议。

    从归德府来的粮食,全都卖给卫辉府。

    当然,这往门前过,那总得留下一点什么。

    卫辉府就捐了许多工具、衣物,等等,给当地灾民,帮助他们恢复。

    皆大欢喜。

    但是身在开封府的姜应鳞、黄大效可不干了。

    他们本来去找法院,法院表示没有人诉讼,我不能管,你们得先找诉讼院。

    诉讼院就表示,你们没有任何证据说明一切,你们得去找纠察院。

    姜应鳞、黄大效心里也渐渐明白,三院都不归他们管,他们既没有给人家加官进爵的权力,又没有撤销他们的权力。

    人家不见得会搭理他们。

    但董平是官员,同时还临时接管纠察院。

    于是他们又跑去找董平。

    “董指挥使,你必须要出动军队封锁边界,不能让归德府的粮食进入开封府。”

    姜应鳞急得直跳脚,“归德府的灾情比开封府还要严重,这粮食都往外面跑,当地的百姓怎么办?”

    你们如果从江南运粮食,那我们都不管你,问题是归德府比这里还惨,这粮食还都运出来,这真是要了命。

    董平无奈道:“真是抱歉,我只是奉命来此维护这里的安定,他们卖粮食过来,并没有扰乱治安,如果大量的灾民涌入开封府,那我自然会封锁他们。”

    黄大效听得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怒斥道:“真是岂有此理,归德府的粮食都运出来了,将来归德府的百姓肯定也要往这边来,你却又要拦住他们,你这与杀人又何区别。”

    “区别就是我没有违抗皇命。”董平掷地有声道。

    他是锦衣卫头头,可不是军政大臣,他是没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权力,锦衣卫的信念,就是完全忠于皇帝,没有什么忠于国家的说法。

    董平见他们两个咄咄逼人,反唇讥讽道:“说来你们这帮文官也真是可笑,同样发生水患,开封府、卫辉府眨眼间就恢复过来,可是归德府却是越弄越糟。你们为何不去问问归德府的知府,他为什么要下令让灾民去富人家吃饭,他这么干,那些地主只能将粮食全部运出来。”

    姜应鳞、黄大效顿时一脸尴尬。

    他们确实也很不能理解,为什么归德府知府不开仓赈灾,反而下了这么一道诡异政令。

    以行政命令得方式,让灾民都去富人家吃饭。

    这要不乱可就真见鬼了。

    首先一点,你就没法定义有多少钱才算是富人。

    那么立刻遭难的,肯定就是那些小商人,小地主,他们有点小钱,有点存粮,但是他们没有地位,没有实力,不像那些大地主,养着许多护院,百姓还不太敢去。

    瞬间小商人、小地主就被灾民给弄得倾家荡产。

    原本没有乱得地方,如今也乱了。

    同时也将那些大地主给吓得屁滚尿流,这么下去,迟早会吃到我家来,他们赶紧将仓库里面的粮食全部运到归德府去,然后将钱直接存入一诺钱庄。

    ......

    而那边宋景升在来得路上看见郭淡,心里压力倍增,也是日夜兼程的赶路,生怕出乱子,结果刚刚进入大名府,就收到民乱得消息。

    “民乱?”

    宋景升惊讶地看着大名知府程归时,道:“怎么可能出现民乱,我不都安排好了么?”

    程归时道:“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那归德府最近突然公布两条赈灾规定,第一条就是让灾民去富人家吃饭,第二条就是粮价必须降低两钱。”

    就这两条,人家地主能不把粮食往外面卖吗?

    当然,买卖这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主要是卫辉府需求粮食,开封府粮价上涨,如果没有这两点,归德府的地主也没有办法,开封府的灾民要是没有安定下来,运多少来就抢多少。

    宋景升听得面色惨白,道:“这是谁出的主意?”

    程归时道:“我也不清楚。”

    其实他很清楚,但他又不是锦衣卫,犯得着去得罪人么。

    宋景升愣的片刻,突然咆哮道:“你不清楚,那陈维恩肯定清楚,本官现在就去找他问个明白,到底是谁让他这么干的。”

    这陈维恩便是归德府知府。

    程归时道:“宋侍郎,你暂时可能找不到他。”

    宋景升错愕道:“这是为何?”

    程归时道:“因为发生民乱之后,陈维恩便跑得不见踪影。”

    “什么?”

    宋景升顿时就傻眼了。

    而就在这时,京城的消息也传来了,命令宋景升在大名府筹集粮食,立刻送往归德府,关于赈灾的事,由王锡爵、王家屏接管。

    宋景升半响过后,狠狠一顿足,“嗨呀!怎么会这样?”

    筹备大半月,结果一场空。

    而陈维恩此时就开封府,因为他是南京人氏,同时也是苏煦的学生。

    “恩师,你一定要救救学生啊!”

    陈维恩跪在地上,向苏煦求救。

    苏煦也是急了,问道:“怎么会闹成这样,你都是从哪里想出来的馊主意。”

    “学生也不想,学生都是被逼的呀!”

    陈维恩突然愤怒道:“要怪就怪那宋景升,他又是写信,又是派人过来,要求学生一定治理好灾情,至少也要比开封、卫辉二府好,否则的话,就要将学生革职查办。

    他还让学生立刻开仓赈灾,可是他并不知道,那预备仓里面根本就没有多少粮食,这么多灾民,就没法救济,学生已经是尽力而为,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开封、卫辉二府这么快就便恢复过来。

    学生当时就心想,那宋景升来了,肯定是带着粮食来的,到时危机便可解除,故此学生才想出那两个办法,至少表面上没有输给开封和卫辉二府。可没有想到,这一下就乱了。”

    这预备仓其实明朝的赈灾制度,各州府都有,前中期还比较好,里面都有粮食,但到中后期就不行,没几个州府的预备仓存有粮食。

    “你...你真是糊涂啊!”

    苏煦哀其不争的指了指陈维恩。

    但他也明白陈维恩的苦衷,这就是官场,非常注重形式主义。

    这上面下令,下面就一定完成,至少表面上一定做到位,让上司看着开心,你要是完不成,可能就会丢了乌纱帽。

    况且这一次朝野上下是同心协力,绝对不容许输给郭淡,陈维恩面临很大的压力,但是明朝官员又懒散惯了,效率又慢,这调粮食搞了好半天。

    人家郭淡都跑到开封府来了,朝廷的粮食都还不知道在哪里。

    陈维恩也顶不住了。

    他为了保住乌纱帽,甚至于全家老小得性命,他只能让灾民去富人家吃饭。

    他想的是很美好得,这么一来的话,宋景升来的时候就看不到大量的灾民,因为灾民都在富人家里,同时他还下令必须降低粮价,这可也是赈灾的重要标准。

    郭淡炒高粮价,虽然取得一定的成果,但我降低粮价,情况比他还好,可见他是错误的。

    可理想是丰满得,现实却是特具骨感的。

    这么一来,他等于将小地主、小商人都给整死,同时将归德府握有粮食的大地主全给得罪了。

    你为了保住自己,不惜牺牲我们,那咱们鱼死网破吧。

    这些人可也不是好惹的,他们一方面就将粮食都给运走,另一方面,又告诉百姓,预备仓的粮食都让陈维恩给贪了,导致现在没有粮食赈灾。

    其实这么说也没有错,预备仓得粮食是属于存留部分,既然没有粮食,那当然就是陈维恩给挪用了,自己弄了一点,但大部分都用在驿站消费上面。

    当初郭淡承包卫辉府的时候,契约中特别说明,一定要取消驿站,不取消,我就不承保。

    明朝的这个驿站,可真是超级蛀虫,有多少钱都能给吃了。

    百姓得知这消息,当即就怒了,再加上大地主在后面怂恿,给他们提供帮助,他们立刻就包围了府衙,好在陈维恩事先得知消息,先一步逃之夭夭。

    过得半响,苏煦叹了口气,“你先起来再说,堂堂一州知府,跪在这里,成何体统。”

    陈维恩颤巍巍站了起来。

    苏煦道:“如果你还想保住你这条命,就只有一个办法。”

    陈维恩忙问道:“还请恩师赐教。”

    苏煦道:“立刻赶回归德府,将所有责任都推给郭淡。”

    陈维恩错愕道:“推给郭淡?可是这...这跟郭淡没有关系啊!”

    虽然他非常擅长推卸责任,但是郭淡与这屁关系都没有,这怎么去推啊!

    苏煦摇摇头道:“纵使郭淡身在千里之外,你也可以这么做,你方才不也说了么,之所以闹成这样,就是因为朝中许多大臣都视郭淡为眼中钉,哼,他们在乎郭淡要胜于灾情,故此只要你将责任都推给郭淡,那上面自会有人保你。”

第七百零六章 “郭淡”就是错

    宋景升走得是河间、大名这条路,因为他不想去卫辉府和开封府,那是郭淡的地盘,但是王锡爵和王家屏是选择彰德、卫辉府、开封这条路下来。

    他们想顺道看看卫辉府和开封府的情况,他们也对此非常怀疑,从郭淡嘴里说出来,赈灾就如同儿戏一般。

    当然,他们也没有声张,只是暗中观察。

    来到卫辉府,果不其然,是一点灾情的氛围都没有,反而比以前更有生气。

    粮店里面堆满了粮食,但都没有人去买。

    完全不像似处于灾情之中。

    要不是他们亲眼看到大量的雇农在清楚已经剩下不多的淤泥,重建家园,他们还真不想信这里前不久才发生过水患。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他们也没有在卫辉、开封多做停留,毕竟他们此行是要去处理归德府的民乱。

    就事论事,这阁臣亲自出马,情况当然就不一样了。

    归德府边上的大名府、徐州,都是赶紧将粮食运过来,而且下达死命令,必须要赶在王家屏、王锡爵之前,抵达归德府。

    他们两个也不是神,其实中国的神也做不到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去说服那些饥饿得人们,古今中外好像也只有印度的神有这么大的法力。

    不管怎么样,这粮食一定要先到位。

    否则的话,之后的工作就没法展开。

    与此同时,归德府也向百姓宣传,大家先稍安勿躁,朝廷非常重视此事,都已经派王锡爵和王家屏两位阁臣前来,一定会解决问题的。

    对于民乱,那是只字不提,也就是说,不会追究这方面的责任。

    那些地主赶紧见好就收,不再继续煽动百姓。

    故此当王锡爵、王家屏来到归德府,百姓已经没有在闹腾。

    话说回来,这要是不安全,也不会让他们进入归德府。

    毕竟是大领导。

    而王锡爵、王家屏进入归德府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下令,将粮食拿出来,赈济百姓,但是以乡村为单位,以每个乡村得人口多少,来分发粮食。

    目的就是迫使要百姓回家,让他们没法聚集在一起。

    这条政令下来,百姓当即就散去了。

    归德府府衙。

    “大人,下官真是冤呀!”

    陈维恩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这都怪那郭淡使了坏招,才令归德府险些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是吗?”

    王锡爵冷眼相待,道:“郭淡究竟使了什么坏招?”

    陈维恩立刻道:“下官遵从朝廷的赈灾制度,下令限制粮价上涨,同时希望能够从那些粮商、地主借取粮食赈灾,不曾想郭淡却在开封府故意炒高粮价,导致归德府的粮商将大量的粮食都运往开封府。

    同时郭淡又暗中派人在归德府散播谣言,造成百姓出现恐慌,下官几番下令严禁运送粮食出去,但...但却屡禁不止,下官为了安定民心,故此才出此下策,让百姓先去富人家吃粮。”

    一旁的宋景升立刻道:“二位大人,这一点下官也可以作证,的确,这些天归德府不少粮商将粮食运往开封府和卫辉府,故而那边立刻得到恢复,同时归德府也的确有不少谣言。

    下官认为郭淡的确有嫌疑,倘若归德府赈灾情况不如开封府和卫辉府,那么他便可借此向陛下邀功,同时想百姓证明,他比所有的官员都要强。”

    话虽如此,但宋景升心里其实是恨极了陈维恩,但他也没有办法,当初他一口咬定郭淡根本就没有经验赈灾,眼看情况出现这么大差距,怎么收场。

    他必须要维护自己的利益,维护官员的权威,再加上陈维恩一口咬定,就是郭淡干得,他当然选择支持陈维恩。

    事实是什么,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权力和利益。

    王家屏、王锡爵听得皆是眉头一皱,相视一眼,眼中都是忧心忡忡。

    他们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将责任推给已经回京的郭淡身上。

    但他们都明白,陈维恩得用意。

    之前出现太多事例,只要涉及到郭淡,大臣们就不分青红皂白,也不讲道理,就一味的攻击郭淡。

    你一个屁民干得比大人还出色,大人还混不混?

    “是吗?”

    王锡爵突然冷笑道。

    陈维恩唯唯若若道:“下官不敢欺瞒大人。”

    “好!”

    王锡爵点了下头,道:“本官就当你说得都是真的,郭淡炒高粮价,故意诱使归德府的粮商贩卖粮食去开封府和卫辉府,可问题是,那也得当地的百姓买得起这高价粮食啊!

    如果归德府的百姓,也能出这个价钱购买粮食,那这粮食也不需要贩卖到开封府和卫辉府。”

    陈维恩眼眸一转,道:“大人,郭淡富可敌国,有的是钱,他以本伤人,下官没有这么多钱去跟他斗啊!”

    王家屏哼道:“你是没有郭淡有钱,但是每年官府可都有不少存留粮食,可本官听说,不到一日,那预备仓的粮食就消耗殆尽,本官问你,预备仓的粮食上哪呢?”

    “.......!”

    王锡爵也是沉眉质问道:“据本官所知,郭淡一早就抬高粮价,但当时并没有粮商将粮食运往开封府,是你先下令让灾民去富人家吃粮,才导致粮商将粮食运往开封府,以至于最终发生民乱。另外,同样是发生水灾,为什么开封府没有决堤,而归德府却决堤了。”

    “下官...下官...!”

    陈维恩当即支支吾吾的。

    他这真的强行抹黑,是经不起推敲的,怎么可能瞒过王锡爵、王家屏,就连宋景升都知道他是在欺瞒。

    王锡爵突然一拍桌子,“真是岂有此理,事到如今,你不但不知悔改,反而还想推卸责任,污蔑他人,欺上瞒下。来人啊!将陈维恩给本官拿下。”

    “大人,冤枉啊!下官是冤枉得。”

    “大人。”

    宋景升也连忙站出来。

    王锡爵冷眼一瞥,道:“宋侍郎,你粮食都已经安排好了吗?”

    宋景升一怔,点头道:“下官这就去安排。”

    待宋景升出去之后,王家屏便感慨道:“看来如今人人都知道,只要将责任推给郭淡,就是犯下再大得错误,也能够避免受罚。”

    王锡爵道:“但是这种情况必须要制止,这么下去,大家都有恃无恐,这一次我们决不能就此妥协。”

    其实他方才下令拿下陈维恩,就已经说明,他这回不想妥协。

    王家屏问道:“不知你打算怎么做?”

    王锡爵叹道:“近年来灾难频发,但官府救灾却是屡屡不顺,就好像这回一样,到最后朝廷还要花更大的代价来赈灾,天灾虽然不可阻止,但至少要杜绝这**,其实**的危害是远远大于天灾。”

    他就一直都在劝说万历,近年来灾情比较多,一定要改善赈灾制度,他一直都想在这方面进行改革,他也一直都在研究灾情。

    但问题是他希望能够减少税赋,万历这个财货就不太情愿。

    王家屏是深表认同道:“我朝建国初期制定的那一套赈灾制度,已经是名存实亡,要是再这么下去的话,我大明迟早会败在这赈灾上面。”

    王锡爵道:“但是当务之急,是决不能让陈维恩的阴谋成功,我们必须马上上奏陛下,说明事情的原委,同时表彰郭淡在开封、卫辉的赈灾,也可以以此来说明改革的必要性。”

    他知道,如果不赶紧说明事情的原委,到时这事又会变成党派之争,一旦演化为政治斗争,这事就会变得非常复杂。

    王家屏沉吟少许道:“目前彰德府得情况,还是不容乐观,民乱导致那些没有受灾的地区也变得是一团混乱,我们也可以借助郭淡才能在帮助归德府恢复。”

    如果让郭淡来帮忙,其实也是间接承认郭淡的成功。

    可惜为时已晚。

    陈维恩早就上奏朝廷,将责任全部推给郭淡,同时写了一些密函给朝中大臣。

    苏煦对于官场研究得是非常透彻,他知道王家屏、王锡爵可能不会照顾陈维恩,但擒贼先擒王,主战场是在朝廷,而不是在归德府,只要朝廷内部支持陈维恩,向皇帝施压,那么王锡爵、王家屏也无可奈何。

    皇家马场。

    万历坐在办公室内,面无表情地看着申时行,问道:“卿家如何看呀?”

    申时行躬身一礼,道:“臣有罪。”

    万历怒哼一声:“郭淡立下大功回来,朕不但没有犒赏他,还被迫地将他软禁起来,可是那些人却仍不肯放过他,如今好了,朕又变得骑虎难下。”

    他可不傻,一看这奏章,就知道对方在玩什么花招。

    在郭淡这个问题上,已经没有是非对错,没有青红皂白,更加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申时行立刻道:“陛下,此事决不能再退缩,如果此事再让他们得逞,到时下面那些官员即便犯了过错,也可以推卸给郭淡,臣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他如今和稀泥和得真是心累啊!

    当初就是他提议软禁郭淡,主要还是为了顾全大局,以牺牲郭淡一点点风光,来维护官员的威信,这是很值得的,可不曾想,对方却要倒打一耙,颠倒黑白,情况也变得更加复杂。

    这可就非常过分了。

    申时行也是忍无可忍。

    万历沉默少许,突然又叹道:“其实卿家也没有过错,卿家也不过是想维护官员的颜面,毕竟朕治理国家,还是得依靠官员治理国家。”

    他气归气,但是他当时答应申时行,也是因为他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如今这个问题是依旧存在。

    他指得骑虎难下,是在于他为郭淡做主,朝廷威信将会受到重创,不利于他的统治,他不为郭淡做主,那郭淡真的会成为众矢之的,今后什么脏水都会往郭淡身上泼。

    申时行瞧了眼万历,也明白万历的无奈,道:“陛下,微臣认为,以郭淡现在的地位,决不能再仅仅是一个商人。”

    万历双目一睁。

    这句话可真是一针见血啊!

    如果追根溯源的话,其实所有问题的根结都在于郭淡只是一个商人,这里面涉及到阶级问题,其实明朝并反对商人为官,但也你要去当官呀!

    如果郭淡是一个官员,那么这些问题就都不会存在,说不定还有不少官员会支持郭淡,朝廷也理所当然的可以论功行赏,大人能力出众,那是应该的,不然的话,为什么是我统治你,不是你统治我。

    可你这倒过来了,那就大家就很尴尬。

    你比我强,我却统治着你,这逻辑可就说不通。

    如果事情证明商人比大人出色,同时大家也都承认这一点,那么必然就会有人认为,为什么不让让商人来统治这个国家。

第七百零七章 指鹿为马

    “和稀泥”其实是非常不容易的,一般人还真做不到。

    因为你要“和稀泥”,肯定是要将所有的事都看得非常透彻,才能够照顾到方方面面。

    申时行是早就看透这事情的本质,他也没有什么办法,甚至都有些心灰意懒,如今内阁方面,都是王锡爵冲在前面,他已经渐渐退居二线。这郭淡到底入不入仕,可不是他说了算,而是万历。

    其实万历心里也明白,他最初就是设想让郭淡来宫里当太监,但当时直接就将郭淡吓晕过去,后来他又提出让郭淡当官,郭淡也不愿意,还搞个誓言出来。

    但他最终还是安排郭淡进入锦衣卫,目的都是要给予郭淡一个与他接触得合法性。

    不过后来万历的思想发生改变,他不愿意郭淡入朝为官,因为他渐渐觉得,这朝中大臣都在针对他,他干啥大臣们都不爽,这让郭淡跳进去,郭淡可能就不会一味的帮助他。

    而且他有另起炉灶的想法。

    他就再没有提过此事。

    可是如今事情似乎有些失控了。

    因为郭淡与整个官僚集团的对立变得是越发严重,如今就变成任何事只要关乎郭淡,就没有是非对错,也没有什么道德可言,就是要针对郭淡,连脸都不要了,他们认为这么下去,我们也没脸啊。

    而郭淡又承包着四个州府,只要周边发生问题,总是能够扯到他身上去。

    万历肯定是要维护官本位,因为这是他统治得基础,是没有替代品的。

    但是郭淡又涉及到他的小金库和大计划,他也不能伤害郭淡,这手心手背都涉及到他的统治利益,他真的是骑虎难下。

    于是他只能将郭淡找来,也没有对郭淡隐瞒,就直接将归德府的事告诉了郭淡。

    郭淡听完之后,一点也不诧异,也不慌张,是异常冷静道:“陛下,卑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不杀卑职,以及免遭皮肉之苦,其余得卑职都无所谓。”

    他虽然爱财,但他倒不怕万历会罚他的钱,因为钱是万历的。

    万历诧异道:“你是不是早已料到?”

    郭淡嘿嘿道:“卑职是有这方面的准备。”

    他跟徐姑姑朝夕相对,又不能谈情说爱,一般就讨论这事,徐姑姑早就为他想到这一点。

    这凡事都有两面,他不当官,不受官场体制的约束,别人想对付他,也很难找到下手点,当然也有很大负面作用。

    看你自己怎么权衡。

    郭淡愿意受委屈。

    只要别打我,别杀我,你们怎么贬低我,抬高自己都行,哪怕你们是倒着说,我都认。

    这个郭淡是真的无所谓,他又不想当英雄。

    万历苦笑道:“若有你说得这么简单,那朕也不用为此伤脑筋啊!”

    说到这里,他仿佛突然想起什么来,“你儿子现在有一岁了吧。”

    郭淡木讷点点头,这话题跳跃得他有些懵逼。

    万历露出和蔼可亲的微笑:“你这也算是为郭寇两家,留有香火,要不你还是净身入宫吧。”

    净身入宫?

    郭淡吓得身子晃动了几下,突然又想起第一回,万历那句“无痛切割”,吓得他又不敢晕。

    要是晕了的话,万历直接将他给切了怎么办,到时用胶水粘回去?

    心里大骂肥宅无情,你这死肥宅,可真是贼心不死啊!郭淡神色一变,道:“陛下,卑职突然觉得,他们咄咄逼人,颠倒黑白,咱们决不能这么妥协。陛下请放心,我们还有报刊,这不是认输的时候。”

    这时候必须要彰显男人气魄,决不能露出半点太监姿态,什么妥协,妥协你妹得,老子可是带把的,就是要硬肛。

    为了小弟弟,不惜一战啊!

    万历挺不好意思地呵呵笑道:“你要实在不愿意,朕也不会勉强你的,你犯不着如此装模作样。”

    郭淡委屈道:“陛下,卑职宁可死,也不愿意当宦官。”

    万历好奇道:“为何?”

    这要不是皇帝,那郭淡真的会打人的,这还用问吗?你为什么不切自己的,老是想着去切别人的,天下那么多女人,你一个人照顾过来吗。

    “因为卑职非常着迷于闺房运动。”

    郭淡十分腼腆地回答道。

    不然的话,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闺房运动?”

    万历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盯着郭淡,半天做不得声,心想,嗯.......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可旁边的李贵差点落下泪啊!

    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万历又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的话,朕只能让你入仕为官。”

    “啊?”

    郭淡顿时又慌了,如今他对于官场更是恐惧到不行,道:“陛下,卑职当初......!”

    “你那誓言就别拿出来说了。”

    万历一摆手,道:“朕知道你立下大功,自然不会让他们得逞,但是你也要明白朕的难处,朕若要保你,可同时也要维护官府的威信,如今的情况是,任何事与你有关,朕都不能去惩处那些昏官庸吏。”

    郭淡道:“可是陛下,如果卑职成为入仕为官,那么卑职承包州府的理由可就不具备了。”

    商人承包州府,虽然有些离谱,但还是有理可循得,这官员承包州府,这个又该怎么去解释?

    万历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所以朕才让你净身入宫。”

    郭淡问道:“难道太监就能够承包州府么?”

    “......!”

    万历无言以对,搓着额头道:“算了,算了,你先回去好好想想,朕也好好考虑,但是你得有这准备。”

    他其实也没有真的下决定,因为他心里也不愿意就此妥协,但是他也得给自己留个后路,要真是扛不住了,那也只能妥协。

    ......

    “啊...!”

    郭淡坐在泳池边,双手垂下,仰着脖颈,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官代表的是什么,那就是代表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郭淡天生就是赢家,让我去当官,这不是成心折磨我吗......!”

    他嘀嘀咕咕抱怨了好一阵子,突然坐起身来,朝着对面一语不发得徐姑姑道:“居士,你应该没有忘记,我每年可是捐了不少钱给云霞观。”

    徐姑姑瞟了他一眼,略显内疚道:“真是抱歉,是我当初没有考虑周详,我也没有想到你能发展的这么快。”

    郭淡问道:“什么意思?”

    徐姑姑轻叹道:“这事情可能会没有回旋的余地,你就能够躲过这一回,也不可能躲过下一回。”

    郭淡没好气道:“这可不是我捐款理由。”

    徐姑姑道:“如今你处于将起未起,似强非强,虽然你拥有不少财富,但是你却没有相匹配的权力和地位。那他们必然会趁着这个间隙,无所不用其极的打压你,绝不可能任由你继续发展下去,这种事还会不断的发生,陛下是可以继续保护你,但是陛下也不能为了你一个人,而置天下利益而不顾啊。”

    郭淡道:“但是我进去之后,是九死一生啊。”

    徐姑姑摇摇头道:“我不认为你有这‘一生’得机会,因为以你现在控制的财富,若再给予你权力,陛下都不一定还能如今日这般相信你。我当初建议你不当官,就是因为商人的身份,能够将你的才能发挥的淋漓尽致,其次,就是陛下的信任。一旦你为官,那么你就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赚钱,包括你承包的州府又该如何算?”

    “......!”

    郭淡笑道:“也就是说,横也是死,竖也是死,那就没得玩了。”

    徐姑姑道:“我觉得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冷静下来,而不是在这里自怨自艾,随着你的财富越来越多,涉及的事越来越多,你的责任和麻烦也将会随之变大,这是你将来必然要面对的。”

    “不错!天无绝人之路,一定还有其它的办法。”郭淡点点头道。

    其实他非常认同徐姑姑的说法,似强非强,将起未起,他是很有钱,但这钱又不足以令他获得权力,其实资本家最后的那段路,肯定还是涉政的,只不过是政治为经济服务,经济再反馈政治。

    但问题就是,他还没有达到那个地步,现在这时候是他最虚弱的时候。

    人家也不傻,你都承包四个州府,我们怎么可能还当你一个任人鱼肉的商人。

    如今整个官僚集团和利益集团,都在想方设法围剿郭淡,这就是为什么卫辉府、开封府发生水患,他们比谁都高兴,因为他们觉得平时要对付郭淡挺难得。

    他们甚至都尝试从买卖上向郭淡发起攻击,比如说报刊,但是效果太慢,也遏制不住啊。

    此时的郭淡处在一个三岔路口上,一步踏错,可能就是万劫不复之地。

    还得慎重考虑,实在不行,就还是先拖过这一关,下回再说。

    然而,王锡爵、王家屏的奏章,令整件事加速发酵。

    他们两个就是如实上报,要求万历严惩李维恩等一些官员,并且要求改革赈灾制度。

    这一下可彻底激怒了反对派,他们认为这是王锡爵在向他们宣战。

    其实也是。

    因为王锡爵他们认为,这事如果颠倒黑白,那就只有一个结果,处死郭淡,否则的话,还怎么治理,什么脏水祸水都可以往郭淡身上泼。

    只不过是王锡爵和王家屏两个人,不是王锡爵一个人。

    可是王家屏命好,有皇长子护体,而且王家屏从来就洁身自好,为人正直,从不拉帮结派,可你要不拉帮结派,光凭以德服人,那你就是无害的。

    王锡爵不同,王锡爵可是有野心的,他一直都在寻求加强内阁权力,这回他又要改革。

    赈灾的预备仓那可是一块肥肉,尤其是对于地方官府而言,虽然也不是很大,但是关税之事,可还历历在目,你这左割一块,右割一块,谁受得了。

    他们将火力都集中在王锡爵和申时行身上,你们两个与郭淡狼狈为奸,陷害忠良。

    申时行他们当然也是马上给出反击,可是他们却呈现弱势。

    因为许多正直的官员也都被绑了进去,你申时行自己前面也都暗示了,这事要真如王锡爵他们所言,那我们官员的颜面何在。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河南道其它官员也纷纷上奏支持李维恩,冲在最前面的就是汝州,抨击郭淡扰乱各州府赈灾,有些就是睁着眼说瞎话,但也有些官员,说得还有那么几分道理。

    比如说,我们都在拼命维持粮价,你郭淡却涨价,你还搞得这么好,那我们怎么跟百姓解释,我到底是涨还是不涨,你不是成心扰乱我们的工作吗?

    这并不难理解,整个河南道,郭淡承包的州府发展这么好,他们都赶不上,那就是变相证明他们比较无能,那他们当然要反对郭淡。

    这真的就是明朝版“指鹿为马”。

    如果他们不知真相,可能还不会这么激进,就是因为他们知道输得太惨,那是决不能承认。

    而他们的话,万历可不能无视。

    河南道的官员都在边上看着的,谁都没有他们清楚整件事的过程。

    这万历真的开始晕了。

    而郭淡也在瑟瑟发抖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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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包大明介绍:
一名交易分析员因为一场事故,穿越到大明朝万历年间,成为一位大牙商的上门女婿。
他原以为自己也能像穿越小说中那些主角,在古代混得风生水起,富可敌国,妻妾成群。
直到他遇见了万历皇帝,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一本万历.....。
“陛下,关于草民的佣金.....?”
“你放心,少不了你的,朕这就户部发给你。”
“陛下,你先前让我帮你掏空国库,充盈内府,如今国库就只剩下老鼠屎!”
“既然如此,那朕就再将国库承包于你。”
“.......陛下,草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你但说无妨。”
“MM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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