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三章 伸张皇权
干得漂亮!
这已经表明万历对于此事的看法。
其中最开心得不是郭淡,也不是王锡爵和陈有年,而是万历。
在此之前,万历总是被他们逼得无可奈何,手段也施展不开,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没得选择,朝中所有的大臣都属官僚集团。
当然,他也并不是说渴望新人入城。
因为官僚集团再怎么令他烦心,也是属他的利益范围,他乃是这个集团的老大,二者也并非是敌对关系,可说是一丘之貉,他怎么可能会自毁长城。
但他现在同时也商人的扛把子。
他是天下最富有的商人,商人都在他的掌控中,并且非常听他的话,又给他带来不少财富。
商人若是进场的话,与官僚分庭抗礼,那他就可以真正的做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他并不介意商人入场。
关键这也非常符合他的价值观。
一般官员若想晋升,也得给他上贡的。
谁给得钱多,我就照顾谁,这真的是合情合理啊!
万历脸皮多厚,他才不会在乎那些繁文缛节。
......
然而,关于郭淡的提议,虽然很快就在朝中流传开来,但是大家也都只是在下面议论,没有官员声张,至少没有在朝堂上抨击王锡爵和陈有年。
因为他们现在拿郭淡也没有太多办法,想刺杀郭淡都非常难,自从上回郭淡在卫辉府被刺杀,万历都恨不得调派一个卫所的兵力去保护郭淡。
故此他们见王锡爵、陈有年也没有说话,于是就忍着,权当在一只狗在吠,咱不理他。
毕竟现在正在风头上,民间有许多书生、隐士都对权贵的垄断感到不满,等过了这阵风再去跟郭淡清算。
反倒是商人着急了,商人觉得自己被代表了。
我们没想跟官老爷们争,现在我们已经非常满足了。
都是郭淡那王八蛋说得,这冤有头,债有主......。
在京城的股东们立刻来到一诺牙行!
“郭贤...咳咳,郭顾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周丰现在还真不敢乱叫贤侄,这关系真不能太亲密。
陈平、陈方圆等大股东,也都是一张委屈脸。
他们觉得自己太冤了!
坐在一旁的寇涴纱虽面无表情,但内心却是充满着内疚,如果她不是郭淡的夫人,只是一个商人,此事她心里肯定也是万马奔腾,你这是要我们去死啊!
郭淡却是冷笑一声,愠道:“我这是在干什么?你们是在搞笑吗?我为了你们,做这出头鸟,你们竟然反过来责怪我,可真是令人寒心啊!”
股东们被训得是一脸蒙圈,该发飙得不是我们吗?
我们被代表,我们还不能说句话,老爷们可也没有你这么霸道啊!
陈方圆赶忙打个圆场,道:“贤侄息怒,我等绝无责怪之意,只不过...只不过我们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郭淡道:“事情经过很简单,如今国库空虚,当今圣上和朝中阁臣渴望改革,一方面减轻百姓的负担,但另一方面,增加国库收入,但原本这跟咱们是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这闹着闹着,又闹到咱们商人头上,他们要减轻农夫的税,增加咱们商人的税,故而王大学士和陈侍郎来找我谈,我才那么说得,我们商人可以多缴税,但不能就缴了税还被你们嫌弃,而那些人什么税都不缴,却还得到朝廷的照顾,这真是太不公平了。”
这番话下来,股东们又是面露愠色。
听着着实窝火啊。
可他们哪里知道,对方其实也只是在混淆视听,并非是真的想向商人增税,要真的说起来,增加商税,他们的利益也会受到伤害,那些权贵可都从事商业。
对于他们而言,不变最好!
一个股东立刻道:“郭顾问说得对,之前我知道的是,朝廷改革只是想让那些权贵缴税,结果那些权贵就推倒咱们商人头上。”
“唉......我们都已经习惯了,朝廷只要没钱,就找咱们商人。”
“没有办法呀,谁叫咱们商人地位卑微。”
......
气氛瞬间逆转,方才还委屈的股东们,立刻就变得怨气十足。
寇涴纱偷偷瞄了眼郭淡,满满得爱意,夫君你可真是太能说了。
郭淡道:“你们习不习惯,我不管,但是我肯定没法习惯,该缴的税,我一分钱都没有少,要还想让我多缴税,那总得给我一些什么,这可是常理啊!并且是他们主动来找我谈的,我觉得我的要求非常合理。”
股东们相互看了看,都没有做声了。
既没有答应跟着郭淡一块干,但也没有继续再抱怨郭淡。
但这其实就是他们对郭淡的最大的支持,郭淡可以这么嚣张,但是他们不行,他们甚至都不敢明言表示支持郭淡。
郭淡其实也没有打算叫他们一块干。
这事他自己就可以操作!
毕竟他其实已经控制住宣传利器。
报刊!
只不过之前一直没敢用,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
就是挑明了干。
他先是在生活报上面发表一篇文章,歌颂万历,主要讲解万历最近的政策思路,减轻百姓负担,同时要增加国库税入。
咋一听,倒像似笑话。
但结合之前所闻,大家都知道,要想达到这两个目的,就只有一个办法,减轻穷人的税赋,增加富人得税赋。
这夫人就包括商人、大地主、权贵。
如果皇帝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那绝对是千古一帝啊!
这立刻得到许多寒门士子的支持。
见这事给炒热乎了,郭淡立刻又发表一篇文章,取自《孟子》中那篇经典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在这个时间点,发表这篇文章,这立刻引来许多揣测。
首先,这标题就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明显就是支持改革。
不改革就是等死。
接下来,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其中还举证胶鬲、百里奚等人。
他们都是以卑微得身份上位,成为辅助圣君的贤臣。
明眼人都知道郭淡这是在夸自己。
虽说臭不要脸,但意思也非常明显,郭淡已经准备上位。
印证外面那些传言,郭淡要求结束官营,承包矿业。
而最后一段,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无疑就是在讽刺当下朝中大臣,朝中没有贤士,大臣们没有担当。
你们垄断这么多资源,却不愿意缴税,那你们将资源给我,我愿意缴税。
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这一篇文章,立刻得到不少人支持。
这对于他们而言,也是一个极大的激励啊!
确实,如今权贵垄断太多资源,导致大家都分不到什么蛋糕,这心里能没有怨气吗。
大家都开始呼喊着税法改制。
陈有年也终于坐不住了,他在未通知王锡爵的情况下,就直接将郭淡那一套说法拿到朝堂上说。
但他也没直接说,要让商人入场。
在当下这年头,这个说法,显然是有些离谱。
他是直接抨击朝中权贵,皇亲国戚,地方豪绅,握有大量土地,掌控国家大量的资源,却不愿意为国家做贡献,朝廷应该向这些人征税。
申时行被吓到了,二话不说,直接龟缩!
但是王锡爵、王家屏纷纷站出来,支持陈有年他们,也表示要改革税制。
这利益集团可就怕这个,郭淡在那里嚷嚷,他们可以当做没有听见,先隐忍着,毕竟郭淡也就能嚷嚷,他能干嘛,这民间一直都有人批评时政,批评他们,也不在乎多他一个,但是你王锡爵这么说,可就不能当做没有听见。
因为王锡爵是真的能够去改革。
而就在这关键时候,万历突然召开内阁会议。
武英殿。
两边站着的阁臣,以及一些部臣,显得有些紧张。
这时候皇帝召开内阁会议,可真是吓人啊!
万历都看在眼里,他道:“朕最近翻阅了下关于卫辉府的税入,其府内煤铁矿业,并非是所有州府中最多的,但是他们为此交的税,却是最多的,而且据朕所知,卫辉府矿工工钱也是全天下最高的,这是何道理啊?”
申时行一听,这是真的要让商人入场吗?
李三才忙道:“回禀陛下,那是因为有大峡谷在,当地煤铁矿全部运往大峡谷生产火器,而火器价......!”
“这只能解释矿工工钱高,而不能解释为什么卫辉府的矿税交得多。”万历打断了他的话。
李三才立刻闭口不言。
大家心里都清楚,自嘉靖年间开始,大量的煤铁矿被权贵把持,也只有这些人才有能力去开矿,寻常人可没这么多钱,也难以去劳役百姓,故而国家收不上什么钱来。
“还有!”
万历又道:“之前你们一直都在建议朕休养生息,但最近几年,朕一没有大兴工程,二没有发动战争,但是国库税入却在年年减少,而同时,你们还天天告诉朕,这百姓们的抱怨是越来越多,负担是越来越大,这又是何道理?”
“......!”
大臣们沉默不语。
万历也没有期望他们能说些什么,又道:“朕对此次改革的唯一期望,就是公平,并非是要杀鸡儆猴,也并非是要竭泽而渔,朕只是觉得富人就该多缴税,穷人就该少缴税,否则的话,郭淡的建议倒也不失为一道良策啊。
另外,朝廷还要多培养年轻进士,莫要让他们觉得朝廷忘记了他们,朝廷是否入股大峡谷,这可以以后再议,但是朕认为可以在一些商业繁荣得州府,设立一些专门解决商业纠纷法院和诉讼院,至于这方面的支出,朝廷可以先去跟商人商量一下,朕认为他们应该愿意为此多交一点税的。”
“陛下圣明,臣等定不负圣望。”
陈有年、王锡爵、李三才、王家屏等大臣齐声言道。
个个是神情激动。
皇帝直接开口支持,而且意思是非常明显,就是向那些权贵征税,充盈国库,减轻百姓负担,这对他们而言那无疑是一针强心剂啊!
可见万历是很讲义气的,没有说自己躲在后面,让他们去冲锋陷阵。
但是申时行却明白,万历这回是主要目的,是要伸张皇权。
之前他不出声,那是他认为目前朝中局势,完全就不具备改革的基础,而且是要动大手术,因为没有人镇得住。
如今他终于醒悟过来,万历要自己主导这一次改革。
而此次会议就确定目的、目标和阵营。
目的就是公平。
目标就是那群权贵,其实万历对此也是深思熟虑过,这要不打权贵,怎么立威,怎么伸张皇权,怎么弄钱啊!
而阵营的话,就是把内阁六部先拉过来,然后再笼络读书人的心。
至于边军九镇,一直都在他的控制中,他知道那些将军肯定是支持他的。
道理很简单,军饷全是国库和皇帝拨,要是皇帝和国库都没钱,军饷就拨不出,皇帝现在要弄钱,他们还反对,那他们不是傻吗。
多交一点税,也无所谓,一笔军饷下来,什么都来了。
别看肥宅平时一副人畜无害得样子,但他可不傻,不但不傻,而且非常聪明,只不过以前他自己也就那德行,他干得那些事也都不得人心。
他就是要钱,你们骂就骂,他也忍了,只要钱到位,那什么都好说,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他是站着把钱挣了。
他就开始跟大家讲道理,讲公平了。
以前?
谁还记得以前啊!
他只知道现在不公平,他就吃亏!
其实他也尝试过自己出来做买卖,可结果惨目忍睹,他知道自己不能出面,只能依靠郭淡,而公平竞争,郭淡就是无敌得存在。
那当他要公平。
当然,以后要是公平对他不利,他也可以反悔的,他绝对干得出这种事。
第八百一十四章 战役才刚刚开始
“看来这回陛下是真的下定决心变法啊!”
王锡爵是十分激动道。
陈有年也是直点头,“我们一定要竭尽全力,决不能辜负陛下的期望。”
关键还是万历这一番话,深得他们的认可,并不是说要对付谁,只不过事求一个公平,一方面充盈国库,一方面减轻百姓负担,这都是他们的政治抱负啊。
他们当然非常开心。
这就是“千里马遇见伯乐”的快乐。
沈一贯偷偷瞄着他们,心里十分懊悔,早知皇帝要亲自下场,自己真应该去冲锋陷阵,这回好了,风头全让王锡爵和陈有年抢了。
“申首辅...咦?申首辅呢?”
王锡爵突然左右张望,发现申时行突然不见了。
许国嘀咕道:“方才都还看见他站在那里的。”
不过他们也没有在意,一边聊着一边出得武英殿。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申时行此时正站在万历面前。
就连万历都有些诧异。
“陛下,臣年事已高,难以在处理繁重的政务,为避免耽误陛下的宏图大业,愿陛下恩准臣告老还乡。”
申时行躬身言道。
万历愣了愣,旋即笑道:“爱卿先免礼。”待申时行直起身来,他才问道:“爱卿可是因为朕将改革之事交予王锡爵,故而才向朕请辞吧。”
申时行立刻道:“回禀陛下,老臣绝无贪图功劳之意,只不过老臣自知难以在此事上面,为陛下分忧,同时,老臣认为由王锡爵作为首辅推动改革,将会事半功倍,有助于陛下的宏图霸业。”
因为此次改革,从头到尾,他就没有怎么参与,内阁方面都是王锡爵出面,但是王锡爵毕竟不是首辅,要进行这种大改革,首辅加持,要更加名正言顺,于是申时行就想退位让贤。
其实他也早就想退居二线,这几年也都是王锡爵、王家屏在推动改革。
当然,他退居二线,也不代表他真的回家务农,他现在退下来,王锡爵、许国可都是他的人,沈一贯也与他保持密切的关系,再加上那边曹恪也开始冒头。
他可以坐在后面遥控指挥。
万历笑着点点头道:“爱卿的一片忠心,朕了然于心,但是,若内阁没有爱卿坐镇,朕也不见得会推动此次改革,正是因为有爱卿在,朕才无后顾之忧,还望爱卿能助朕一臂之力啊!”
申时行愣了下,旋即躬身行礼道:“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他明白了,万历还就是希望他别管这事,而原因自然就是防止出现下一个张居正,因为万历知道申时行的性格,比较柔和,而王锡爵性刚负气。
申时行继续担任首辅,由王锡爵出面改革,那凡事都有回旋的余地,他也可以通过申时行去掌控王锡爵、陈有年。
可见万历这回是做足功夫。
......
皇帝站出来推动改革,那不改也得改。
朝中发对声立刻小了不少。
关键万历说得是冠冕堂皇,就一句话,“富人多缴税,穷人少缴税。”
这句话不管放在哪个时代,你都不能去反驳。
朝中大臣们也都不傻,要是反对这句话,那岂不是天下人为敌,毕竟天下多半都是穷人啊!
大家也只能高呼陛下圣明。
当然,他们可没有这么轻易屈服,高呼圣明只是是先将皇帝安置好,你绝对是圣明的,你说什么都是对的,你先坐在那里别乱动,但是王锡爵他们可不见得是圣明,他们有自己的小心思。
大家都在等,等王锡爵他们改革方案,然后再反驳。
这官场惯用得套路。
王家屏、陈有年他们自然也都明白,这一场战役才刚刚开始。
户部。
“陛下已经言明,只求一个公平,我相信只要我们真正做到公平,那他们也无话可说。”陈有年是正气凛然地说道。
王锡爵却是摇头道:“可这公平说来容易,但要真做到完全公平,我看也是非常难的,让他们都心服口服,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能尽力而为。”
曹恪道:“二位大人,何不请郭顾问前来相助?他在公平方面,还算做得不错。”
“那小子......!”
王锡爵怒其不争地骂得一句,又无奈道:“他向来就不喜欢朝廷合作,要跟他去谈,他就会将这场改革,变成一场**裸得交易。”
经过这些事,他深刻得明白,郭淡不太愿意跟他们合作,除非跟着他的路数走,否则的话,他也只能提供一些技术上的支持。
李三才也道:“如今大臣们反得就是郭淡,要是让他参与进来,只会引来更多的反对声。”
曹恪尴尬地点点头。
王锡爵突然看向曹恪,问道:“员外郎,你对此有何想法?”
曹恪一怔,迟疑少许,道:“下官以为当初张阁老改革,虽有一些弊病,但也确实增加了国库税入,以及减少地方官府得苛捐杂税,那我们何不进一步改良。”
王锡爵问道:“如何改良?”
他之前有些不爽张居正刚愎自用,但他同时他也对张居正改革政策表示支持。
他不介意站在张居正这个巨人的肩膀上。
曹恪道:“比如说,张阁老将部分丁役摊入田亩,此策见效极快,但并不彻底。而当今不少百姓匿名藏身,躲避税收,导致户籍混乱,朝廷难以统计出具体的总户丁数,地方官员便可增减户丁,隐匿税入,朝廷何不彻底将丁役摊入田亩,朝廷今后只根据田亩来收税,如此一来,就是田亩多得人就多交税,田亩少得人就交税。
这人是可以藏的,但地是藏不了的,上回张阁老已经清丈土地,朝廷也不需要再废多大的力气,如此亦可让百姓更加自由,促进工商业发展,以及彻底杜绝官府奴役百姓的道路。”
陈有年听得眼中一亮,道:“你继续说下去。”
曹恪又道:“还有关于折银交税,其实这个问题在张阁老还活着得时候已经出现,折银交税导致银贵谷贱,这反而加重百姓的负担,下官认为关于这一点,可以与郭淡合作,因为一诺保险是需求大量的粮食,朝廷可以与郭淡合作,将粮食就地卖给他,折算银两通过一诺钱庄汇入京城。”
李三才道:“郭淡可不见得会答应。”
曹恪道:“如果朝廷扣除运输、管理等费用,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卖给他,下官以为他可能会答应的。”
陈有年、王锡爵相视一眼,皆是微笑地点点头。
这个方案是值得商量的。
而此时郭淡早已经带着全家老小一块去到赛马区那边度假,如今这城里是非太多,连晨跑都会被人打扰,郭淡索性就去赛马区一边度假,一边工作。
其实他的作用暂时已经发挥得差不多了,他已经将自己变成一个选择,起到一定的威慑作用,至于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那就看肥宅的意思。
他若做太多,那反而会抢了肥宅的风头。
啪!
郭淡挥出一杆后,不禁郁闷地摇摇头,又看向身边的徐姑姑,道:“居士,我听说最近有不少人上门提亲啊!”
徐姑姑当即鄙视了他一眼:“上回你就是用这一招赢过一回,这回我可不会上你的当。”
话音刚落,就听得一声嘶哑地叫喊。
“臭小子!”
郭淡、徐姑姑偏头看去,只见张元功、李成功往这边杀来。
“不是吧,都追到这里来了。”
郭淡苦恼地搓了搓额头上。
徐姑姑小声道:“他们二人即是权贵,但同时又有军部背景,他们不至于跟你闹得鱼死网破,你也莫要将他们得罪了。”
郭淡笑道:“这我知道,咬人的狗是不会叫的,比如说那东厂头头。”
徐姑姑莞尔不语。
待二人走近后,他和徐姑姑立刻向二人行得一礼。
郭淡又是笑道:“英国公、襄城伯,可真是巧啊!”
“巧什么巧。”
张元功哼道:“你可别忘记,这可是老夫的地,难道你已经认为这地是你的囊中之物了吗?”
郭淡呵呵道:“英国公似乎话里有话啊!”
李成功冷笑道:“郭淡,咱们平时可是井水不犯河水,你这一回是踩过界了。”
“襄城伯此言差矣。”郭淡摇头道:“这事可不是我挑起来得,是你们先要求朝廷重农抑商,我作为商人当然得反击,是你们先踩过界的。”
“你小子可真是越来越目中无人了。”
张元功讽刺道:“你一个小商人,你凭什么反击,老夫倒是愿闻其详啊!”
徐姑姑暗自一笑,你们难道还不知道,这厮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小牙商,不过现在知道,也为时已晚啊!
郭淡笑道:“虽然我非常尊重二位,但不代表我会为了这份尊重,而放弃自己的利益,我反击得手段可多得很,其中最简单得一招,就是我随便扔个一百万两出来收买人心,甚至你们身边的人我都能够收买。”
张元功嘴皮子哆嗦了一下,这小子动不动一百万两,这谁玩得起,咬牙切齿道:“收买人心,你是想造反么?”
郭淡呵呵道:“我不在乎你们是怎么想,只要陛下相信我就行了。”
“你......!”
张元功气得差点没有脑淤血。
前都在万历手中控制得,他能扔出一百万两,肯定是万历允许的。
李成功笑吟吟道:“那你现在为何待在这里,你难道不知道王锡爵他们正在筹备改革事宜吗?”
郭淡摇头道:“我对朝廷改革是没有任何兴趣的,我也不反对多缴税,但得有理有据,若想让我当这冤大头,那我必然会做出反击的。”
稍稍顿了下,他又道:“英国公,襄城伯,其实我们之间并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且一直都合作愉快,都是有些人从中挑拨离间,我们若自相残杀,那肯定是渔翁得利啊。”
张元功、李成功相视一眼,神色缓和了几分。
如果郭淡不让朝廷将权贵的特权给他,他们之间是不存在利益冲突得,反而一直合作愉快,再加上目前朝中也不没有再提这事,他们估计这可能就吓唬一下他们,正巧得知郭淡来此,就过来试探一下,看看这小子到底是想干什么。
郭淡又笑道:“若是晚辈有得罪之处,二位亦可用这捶丸来教训晚辈一番。”
“这可是你说得。”张元功立刻举球棍来。
郭淡赶忙后跳一步,道:“英国公,我的意思是较量两局,不是拿球棍打我。”
张元功放下球棍来,指着郭淡道:“好,今日老夫便好生教训教训你这后生。”
一旁的徐姑姑突然醒悟过来,低声道:“我们这一局还没有打完。”
郭淡道:“大敌当前,先一致对外!”
真是一个无赖!
徐姑姑无奈地一翻白眼。
......
武清候府。
“陛下这回之所以要改革,那是因为你们平时总是盯着郭淡,可谁都知道,郭淡的钱就是陛下的钱,换而言之,陛下每年交那么多税,而盯着郭淡的人,却都不用交税,这陛下心里能舒服吗?”
御马监大太监高启向李高言道。
“原来如此。”
李高点点头。
他们目前行动还算是低调,那只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为什么突然要改革,而之前毫无预兆。
如今可算是明白过来。
但是这个理由却令人哭笑不得,只觉这皇帝还没有长大,完全意气用事啊!
坐在一旁的平江伯陈胤兆甚觉冤枉道:“我们可没有盯着他郭淡,是那些科道官在盯着郭淡。”
高起道:“陛下可不会管这些,我劝你们还是交点钱上去,平息陛下心中的怒火。”
李高点点头道:“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我就先告辞了。”
“公公请稍等!”
李高赶紧挥挥手,一个下人立刻拿着一个珠宝盒上前来,李高又是笑道:“这几日劳烦了公公,一点点意思,不成敬意。”
高起也没有客气,向身边的小宦官使了个眼色,那小宦官立刻接过来。
“告辞!”
等到高起走后,陈胤兆便道:“侯爷,高公公都这么说了,那咱们就交点税上去,陛下可不会总是惦记着这事。”
“你糊涂呀!”
李高神色一变,冷笑道:“倘若陛下缺钱,那咱们当然是义不容辞,但现在是王锡爵、陈有年他们要进行改革,若让他们得逞,那他们可不会让咱们好过得。”
陈胤兆问道:“不知侯爷打算怎么办?”
李高叹了口气道:“其实这招我早已经想好了,只是我不想惹这麻烦,可他们偏不放过咱们,那咱们也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第八百一十五章 直捣黄龙
赛马区。
徐姑姑走过来,给坐在树下得郭淡,递去一份报告,“这是山东地区刚刚传来的资料,一诺保险已经跟七成的乡绅谈妥了保险事宜。”
郭淡接过来,放在桌上,笑吟吟道:“有居士在,我不用废这精力。”
“这都是你打下得基础,我能做的也就是锦上添花罢了。”
徐姑姑坐了下来,道:“换做任何一个人,纵使想到这保险,纵使这里面有着丰厚的利润,也不可能做得到,正是因为你这些年在各地建立起牙行、钱庄、信行,你的一诺保险才能够这么快就铺开来。”
顿了下,她又补充道:“即便是朝廷变法可也没有你这么快。”
郭淡又拿起那份资料来,道:“我们还是谈谈保险吧。”
徐姑姑抿唇一笑,问道:“事已至此,改革已成定局,为何你还是不愿出手相助?”
郭淡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出手相助?”
徐姑姑道:“这可是你大展身手的好机会。”
有些时候,她是真的无法理解郭淡,虽然当初,她也极力劝阻郭淡入仕,但那是因为时机不对,在当时卷入进去,会有极大的风险,但如今她认为郭淡已是大明财政顾问,有足够理由参与其中。
这可是一个大舞台,是每个男人都梦寐以求的,而郭淡如今就缺这一步,郭淡在商界的地位已是无人企及,这时候就理应涉政,她相信以郭淡的能力,绝对可以提出一些非常令人惊艳得主意。
如果郭淡能够做到这一点,他的地位将会有质的提升。
另外,如今士林也在吹捧他。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但是郭淡直接跑这来了,连请他的机会都不给。
郭淡正色道:“原因依旧,因为缺乏信任,我不信任那些官员,与他们合作,风险太高,且无法估算,作为商人就应该回避这种风险。话说回来,那个舞台也从来不都是属于我的,除非陛下需要,否则的话,我是不会参与其中的。”
徐姑姑道:“但改革也必将涉及到你,你难道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你已经是一个庞然大物,你不去改革,改革必将奔你而来,这也是她为什么认为郭淡必须要涉政。
郭淡呵呵道:“我可什么都没有,那些都是陛下的,故此最终改革方案出来之后,陛下一定会叫我去看的,我不需要为此担心。”
徐姑姑无奈一笑,没有再继续劝说了。
“干娘!爹爹!”
只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娃迈着大步子,神气十足地走了过来,“芳姨,孩儿找芳姨。”
正是寇承香。
徐姑姑问道:“香儿,你找芳姨干什么?”
“讲猴子的故事。”
寇承香紧紧捧着一小本大闹天宫,美滋滋道。
徐姑姑指着那边,道:“你芳姨在那边。”
寇承香偏头一看,只见李芳尘正和小小练习着打捶丸,立刻撒开退跑过去,“芳姨,芳姨!”
郭淡不禁摇头道:“这娃可真是可怜,爹不亲,娘不爱。”
“噗!”
徐姑姑当即笑出声来,“你也真好意思说。”
“在涴纱的衬托下,我绝对是一个好父亲。”
郭淡哼了一声,又斜目瞥了眼徐姑姑,揶揄道:“其实你也不遑多让,香儿以前跟你多亲,如今也就找你问问路,其实居士不嫁人,也算得上对男人的一种恩赐!”
徐姑姑当即反唇讥道:“你不当官,那是对天下百姓的恩赐。”
郭淡忙不迭地点头道:“我爹就是这么认为的,故此才逼我发誓。”
徐姑姑很想扔一句“朽木不可雕也”给郭淡,但是想想还是算了,这么说就太丧尽天良了。
但是她说得没有错,改革这个大舞台,真是引无数英雄尽折腰,因为这就是政治家最为崇高得理想。
不改革,就无法实现政治抱负。
王锡爵、陈有年、李三才、曹恪他们可真是彻夜不眠,孜孜不倦的讨论着每个细节。
大方案已经确定下来,其实就是继续深化张居正的改革,但也仅限于经济方面,吏治方面,暂时并不涉及,因为王锡爵他们也不太认同张居正在吏治方面的改革。
太急功近利,一切都用政绩说话,这反而会导致官员为求政绩,弄虚作假。
另外,万历也没有说要在吏治方面进行改革。
但即便如此,朝中对此还是议论纷纷。
内阁。
“元驭,你那边进行得怎样?”申时行向王锡爵询问道。
王锡爵答道:“大致上还算是比较顺利,只是关于佃农方面,尚有一些困难未能很好的解决,地主始终可以将风险、税入转移到佃农身上。而河南四府能够废除佃农制,主要是因为他们的商业繁荣,不愁找不到事,以及他们的三院制度,可以起到很好的监督,但是陛下目前只答应在商业繁荣的州府设立三院,一时半会,想要解决佃农问题,只怕是很难的,但如果彻底摊丁入亩,那么我们可以以地契来征税,这应该可以进一步扼制佃农制度。”
申时行稍稍点头,又道:“最近朝中有诸多议论,涉及到张阁老,你们还是要谨慎行事。”
王锡爵一愣,道:“申兄请放心,关于这事我们也是非常小心的,我们常让恪儿去跟陛下讲解新法,陛下也是非常认同的。”
张居正的问题就在于,他已经被万历清算,如果张居正是对的,那么万历就是错的,要深化张居正改革,必须要先争取万历的点头。
申时行点点头,又问道:“恪儿表现的如何?”
王锡爵只是自嘲地笑道:“其实陛下不太喜欢这些老脸啊!”
申时行呵呵笑得几声,不禁又想到另一个年轻人,“对了,你们没有打算让郭淡参与进来吗?”
王锡爵哼道:“我前些时候让人去找信行计算如果摊丁入亩,以当下的税入,朝廷可以收上多少税来,本想顺便去找找郭淡,哪知那小子早就去到赛马区,可见他不想跟咱们打交道,那咱们又何必强人所难。”
申时行稍稍点头。
王锡爵又道:“不过这话说回来,其实恪儿的改革想法,还是基于郭淡为我们打下的基础之上。”
“此话怎讲?”申时行问道。
王锡爵道:“张阁老时期,丁役难以彻底废除,原因就在于地方官府确实需要丁役,但如今的话,河道治理,已经关税方面负责,而一诺保险,又给朝廷和地方官府卸下一个大包袱,再加上一诺钱庄和方圆信行,这减轻了我们不少的负担,我对于此次改革是充满着信心。”
真是不改不知道,这一改,他们突然发现,郭淡已经为摊丁入亩创造出一个非常好的环境,他们也对此充满着信心。
申时行还是非常保守道:“越是这种时候,可越要小心谨慎,在利益方面,他们可是不会轻易屈服得。”
王锡爵点点头,道:“这一次我们会先在报刊上,披露一些改革计划,只要得到百姓的支持,那他们总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这一招郭淡是屡试不爽啊。”
虽说郭淡没有参与其中,但是却在方方面面影响着朝廷,这就是因为郭淡的布局和手段,要比朝廷要更加合理、高明,效率要更加高,可以为朝廷改革提供非常大的便利。
但是可惜他们预判失误。
利益集团虽然不是一个严密的组织,但他们却是无孔不入得。
他们这回没有打算在朝堂上跟王锡爵分庭抗礼,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是不得人心。
正如王锡爵自己所言,他们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另外,既然这一次改革是皇帝发起的,那么擒贼先擒王。
皇宫。
傍晚时分,一个三十来岁的宦官慢悠悠地朝着一个偏僻柴房走去,行路间,目光左右飘动着,显得极为小心。
来到柴房门前,他还稍稍顿了下,确定四周无人,这才走了进去。
只见里面站着一个五十来岁得老宦官。
此人名叫庞善,主要负责去宫外采办一些食材。
那年轻一点的宦官急忙跪下,“黄京拜见干爹。”
“起来吧。”
庞善微笑地点点头,待他起身之后,又问道:“如今皇贵妃对你怎么样?”
名叫黄京年轻宦官立刻道:“如今皇贵妃可是信任孩儿,这多亏当初干爹的照顾,要不是干爹安排孩儿去给那王恭妃送饭,皇贵妃可也不会主动招揽孩儿的。”
庞善笑道:“如今皇贵妃还是如以前那样对王恭妃吗?”
黄京道:“简直是有过之而不及,皇贵妃在外臣那里受得气,就全撒在那王恭妃头上,人前人后都是老妈子老妈子的叫,如今那些宫女也都跟着这么叫,陛下听见也没说什么,只要别让太后听见就行,这心情好就让孩儿送两顿饭去,心情不好就一顿饭,还让孩儿放一些沙子进去。”
“她可真是善良啊!”庞善呵呵笑得两声,又问道:“王恭妃的身体如何?”
黄京道:“一副病怏怏得样子,成天坐在那里发呆流泪,就连个宫女都能够欺负她,每天又吃不饱,就是好身体也会给熬坏的。”
庞善突然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纸包来,递给黄京,“下回送饭的时候,将这放在王恭妃的茶水里面。”
“干爹,这......!”
黄京大惊失色。
庞善道:“你是我干儿子,我怎会害你,这只不过是一种迷药,而且只对一些身体虚弱得人有效,就连御医都不能诊断出来的,要查,呵呵,也只会查到皇贵妃头上。”
第八百一十六章 前功尽弃
三更时分。
咚咚咚!
“谁呀?”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张文熙从梦中给吵醒来。
“张御史!是我!”
听得吱呀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来,只见张文熙披着外衣,顶着一对惺忪睡眼,不过见是好友邹德泳,不禁立刻打起精神来,“原来是邹兄,快快请进。”
御史邹德泳入得屋内,立刻道:“文熙,出事了。王恭妃今日在宫中突然晕厥过去。”
“啊?”
张文熙不禁大惊。
邹德泳道:“据说这都是因为皇贵妃常年虐待王恭妃,一天就只给一顿饭吃,以至于王恭妃身体虚弱,而晕厥过去。”
“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
“真是岂有此理。”张文熙震怒道:“堂堂恭妃,皇长子之母,竟活活被饿晕过去。”
......
翌日。
当王锡爵来到皇城时,顿觉气氛有些不对劲,心里咯噔一下,这种关键时刻,可别出幺蛾子啊。
因为他见到在京的科道官都出来了。
“下官见过王大人。”
众官员见王锡爵来了,立刻上前行得一礼。
王锡爵点点头,问道:“各位为何都站在这里?”
张文熙立刻道:“难道王大人没有听说吗?”
王锡爵好奇道:“听说什么?”
邹德泳道:“昨日王恭妃因常年遭受皇贵妃得虐待,导致晕厥过去。”
王锡爵大惊失色道:“你说得可是真的。”
“如这种事,下官等怎敢乱言。”
邹德泳道:“据我等所知,王恭妃常年被幽禁在宫中,在皇贵妃的授意下,时常一天只吃一顿饭,且常年遭受宫女、宦官的羞辱、折磨,大人若是不信,可去打听打听,宫中宫女都是用‘老妈子’来称呼王恭妃,这在平民百姓家都不可能发生,而最初就是皇贵妃这么叫的,这精神和身体双重折磨,王恭妃终于经受不住,在昨日突然晕厥了过去。”
张文熙立刻就问道:“不知大人如何看待此事?”
可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啊!
王锡爵握了握拳,但他始终保留着一丝希望,道:“这只不过是你们的一面之词,我得先去问清楚,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毕竟这听着着实有些不可思议啊!”
“大人大可去调查。”张文熙又道:“但是立太子一事,已经是刻不容缓,皇贵妃这般虐待王恭妃,无非也就是贪图太子之位,即便不论长幼有序,她恁地蛇蝎心肠,又凭什么母仪天下。”
王锡爵身子微微晃动了下,道:“一切待我查明再说。”
言罢,他便急匆匆离开了。
来到东阁,只见申时行、许国、王家屏坐在里面,气氛显得非常沉默。
王锡爵的一颗心都提了上来,问道:“各位,外面那些言官说得可都是真的吗?”
申时行瞧了眼王锡爵,沉默少许,最终还是点点头。
王锡爵闻言,不禁闭目一叹,当他再睁开眼时,这眼中透着无尽得失望。
王家屏是面无表情道:“据我所知,在太子还未出阁读书之前,也...也经常饱受惊吓。”
许国稍显担忧地看了一眼王锡爵,道:“元驭,你打算怎么做?”
王锡爵没有做声,转身便离开了。
他知道,自己的所有努力可能都将付诸东流。
但他对此非常无奈!
......
关于皇贵妃虐待王恭妃消息,传出之后,那真是举朝哗然。
他们原本对皇贵妃心存不满,认为其德不配位,如今更是印证他们的想法。
你都已经是最得宠妃子,你还要这么虐待王恭妃,真是可恶至极!
满朝文武纷纷上奏,要求万历彻查此事,将皇贵妃问罪,并且要求确定立皇长子为太子。
不但如此,此事很快就流传到民间,顿时也是引得同情心泛滥,大家都非常同情王恭妃得遭遇,而皇贵妃立刻就成为那个历史出现过无数回祸国殃民的女人。
其实话说回来,以皇贵妃的心智,她想要祸国殃民,还真是比较困难。
万历当然不会答应,这也彻底激怒了他。
你们的手伸得忒也长了,我家夫人出事,我都还没有做声,你们在那里叽歪什么,还想要借题发挥,又让朕立太子。
这其实是万历最不能容忍得事,他不在乎谁对谁错,他在乎的是,我堂堂天子连自己的家事都不做主,还得受你们的管教,那我这个天子岂不是笑话。
不过万历还是忍了忍,辩解王恭妃只是因旧疾而晕倒,而并非是遭受虐待。
但大臣哪里肯信,你自己去宫中问问,这在宫中都是已经人尽皆知之事。
他们还是不肯罢休,跪在殿外,要求万历治罪皇贵妃,并且赶紧立太子,以免后宫动荡不安。
万历见他们给脸不要脸,也是忍无可忍,在这事上面,他是绝不会再退让半步的,他此次改革就是要伸张皇权,这要是妥协了,那他还伸张个屁,直接下旨,廷杖数名大臣。
并且将三名言官削职为民。
他最近也是膨胀的厉害,以为这能够杀鸡儆猴。
然而,这不但没有压住,反而激起更多的反对声,包括陈有年、王家屏都看不下去了,你这是哪来的底气去廷杖大臣。
真是岂有此理。
可是,陈有年这一上奏,改革派与皇帝的关系,立刻就是直转急下。
虽然万历没有廷杖他,但直接言明,不再让陈有年、李三才主持改革事宜。
既然你们都不支持朕,朕为什么要信任你们。
这改革一事,当然也就搁置。
然而,这么做的后果,也就是进一步激怒士林,明明就是你的错,堂堂嫔妃,竟然被这么虐待,你要能够管好,我们也不会多嘴,问题就是你管不好,这皇室都已经被人笑话了,你竟还要维护皇贵妃,难道历史上得教训还不够吗?
别说郭淡现在不在这里,即便在的话,他也无能为力,现在什么报刊都不顶用了。
之前他将万历塑造成明君的努力,也都在一夕之间被摧毁得连渣都不剩。
面对满朝文武的群情激愤,万历也开始有些慌了,这回好像是玩大了一点点。
连夜召见申时行,他要寻求大臣们的支持,而申时行目前还未发表任何意见。
他也相信申时行是支持他的。
“爱卿可支持朕?”
万历是直截了当地问道。
申时行沉默少许,道:“陛下,臣也认为此乃陛下之过。”
万历的脸渐渐阴沉下来,非常平淡地说道:“是吗?”
申时行沉默不语。
万历冷笑道:“爱卿为何不继续说下去?”
申时行道:“回禀陛下,臣怕隔墙有耳。”
“隔墙有耳?卿怎会.......!”
这话一出口,万历突然反应过来,他顿时明白申时行此话的意思,不是怪他纵容皇贵妃,也不是怪他不立太子,而是怪他连这事都捂不住,如今大臣们都比你皇帝知道的还要清楚,不是你的错,是谁的错。
万历一挥手,将李贵都给遣退了,并且吩咐道:“任何靠近此屋的人,一律都杀无赦。”
申时行这才道:“陛下,如这种事出现已经不是一回两回,当初永宁公主得事也是如此,这王恭妃早不晕,晚不晕,偏偏在这时候晕,陛下难道不觉得蹊跷吗?”
万历不由得恍然大悟,眼中突然闪过厉色,道:“朕明白了。”
申时行道:“臣也想为陛下分忧,但这事臣真的无能为力。”
这反应过来的万历也真不好意思再勉强申时行,道:“你退下吧。”
“臣告退。”
等到申时行离开之后,万历坐在椅子上,脸色显得有些阴沉。
回到府中,只见曹恪坐在厅内,见到他回来了,急忙起身,“岳丈大人。”
“还没睡啊!”
申时行稍稍点头,坐了下来,瞧了眼曹恪,犹豫一会儿,还是残忍地说道:“虽然此次改革失败,但是你到底给陛下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你还年轻,将来有得是机会。”
随着万历与大臣们离心离德,这基础都没了,那就什么都无从谈起。
曹恪沉默半响,拱手一礼,道:“小婿明白。”
申时行微微一笑,道:“今后会有机会的。”
对于他而言,这一仗并不算输。
......
赛马区。
“你是对的。”
徐姑姑点点头,又问道:“你早就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吗?”
郭淡摇摇头道:“我可没有这么厉害,其实我的判断也是多半能够成功,毕竟他们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如这事只是我常说得风险,不管是王锡爵,还是陈有年,他们都过于贪婪,他既想为国为民,又不愿意为此放弃一些原则,可鱼和熊掌又如何兼得。
我当初为承包四府,被骂得是狗血淋头,但我不在意,我只在意我能够赚多少钱,我可绝不会给他们机会,让他们的原则伤害到我的利益。
故此我才说这种风险,是无法预计,也是我无法控制的,在这种情况下,商人理应是规避。”
徐姑姑问道:“也就是说,你支持陛下废长立幼?”
“何止!”
郭淡笑道:“我支持陛下的一切决定。”
说着,他站起身来,道:“我们得回去了。”
徐姑姑稍显诧异道:“此时回去,可能会令你卷入其中。”
郭淡却道:“但是他们现在攻击得是陛下,我是绝不会让陛下孤军奋战,谁若敢伤害陛下,我就让他付出代价,我跟陛下才是真正的唇亡齿寒。”
徐姑姑诧异道:“难道你有办法逆转这一切?”
“逆转什么?我才不稀罕登上他们的舞台。”
郭淡笑道:“因为我的舞台已经在搭建中,远比这要宏大的多,而他们...呵呵,他们都没有资格站上我的舞台。居士最近可以养养眼,以便将来能够仔细的欣赏我的颜值。”
第八百一十七章 有错就得认
关于王恭妃被虐一事,是愈演愈烈。
就连申时行、许国、沈一贯、王锡爵等人也都扛不住了,纷纷上奏,要求皇帝彻查此事,为王恭妃另建住处,且立皇长子为太子。
申时行是真不想掺合这事,但这真的没有办法,哪怕你不说话,那大家也都会认为你是支持皇帝废长立幼。
这可关乎名誉啊!
倘若你要支持废长立幼,别说在朝堂上无法立足,在民间你也无法立足。
至于改革.......!
发生这回事吗?
还真发生过。
但这直接导致万历是雪上加霜。
以前不少权贵都是支持万历的。
如今他们可都化身为拱火小宝宝,都在跟着起哄,因为他们也觉得有必要给这小皇帝上一课,最近你有些飘啊!
武清候府。
“侯爷您这一招,可真是高明至极啊!”
陈胤兆呵呵笑道:“如今陈有年几乎都已经被弃用,而王锡爵上了一道支持立太子得奏章之后,便搬出自己的老母,说自己老母年事已高,体弱多病,要回家伺候老母。哈哈......!”
李高一脸蔑视道:“由此可见,他们连张居正的脚趾头可都当不上,想当初张居正为防止权力旁落,可都不愿意回家守孝,还假惺惺地说是什么忠孝难两全,但张居正是对的,若他当时真的回家守孝,他的改革多半会失败。而王锡爵他们却为了这长幼有序,而不顾一切,对付他们,其实并非是什么难事。”
说到这里,他皱了皱眉,道:“我反倒是比较担心郭淡那小子,此人可远比王锡爵他们要难对付,而且从他当初提出的那番条件来看,他的野心可真是不小啊!”
他现在可不敢将郭淡当从普通的商人来看待,在他看来,郭淡要比吕不韦还要恐怖,因为郭淡现在代表的是整个商人阶级,而不是一个人,如果郭淡仅仅代表自己,即便他权倾朝野,李高也不会这么担忧得,到底大家是一家人。
陈胤兆道:“郭淡好像是三皇子的老师。”
李高稍稍皱眉,道:“虽然这难以伤及到他,但拉他进来对咱们也没有损失。”
......
乾清宫。
“厂臣,为何王恭妃晕厥一事,在当天晚上就传了出去?”
万历是面无表情地向张鲸问道。
“陛下,臣冤枉啊!臣对此一无所知,关于宫廷膳事,皆是司礼监在负责,与臣无关啊。”张鲸神情激动嚷嚷道。
他之所以这么激动,那是因为他理直气壮,这事他确实就没有参与,他一直都在看戏。
“卿对朕的忠心,朕从未怀疑过。”万历话锋一转,又道:“可若你们厂卫对任何事都一无所知,那朕还要厂卫作甚。”
张鲸双目一睁,后背已然湿透,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就要大祸临头。
他猜得没错,万历马上揭晓答案:“卿年纪也不小了,可能有些力不从心,是时候该回去享享清福了。”
语气没有夹带半点感情。
这只言片语,就给张鲸的政治生涯画上一个句话。
张鲸眼中充满着不甘,但是万历那不容置疑的语气已经告诉他,这事是没有回旋的余地,故他行得大礼,叩谢圣恩,然后便退了出去。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以前干了那么多龌蹉事,都没有被炒鱿鱼,这回却因为自己什么都没有干,而被炒鱿鱼。
觉得非常窝囊,他宁可失败被贬,也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但要是说成是无妄之灾,那其实也不是。
因为他其实知道这事跟谁有关,但可惜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告知万历,而是在旁看热闹,现在要再说出来,那可就不是享清福,而是下地狱。
你早知道,竟然不告诉朕。
万历真的会把他那两个蛋再装回去,然后再切一次。
不过张鲸万万没有想到是,其实万历当初并未考虑到这些,是申时行提醒了万历。
可话说回来,他不可能想得到,申时行会在这种敏感得时刻,在背后突然捅他一刀。
真是咬人的狗儿不露齿啊!
其实申时行早就想铲除张鲸,因为申时行知道,这些年来,内阁与言官的斗争,少不了他们东厂影子,张鲸的平衡策略,令申时行是受尽牵制,申时行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恨得要命。
申时行也是真的认为,此事跟张鲸也脱不了干系。
这内阁刚要起势,又被他一巴掌给拍了下去,跟以往没有任何区别,申时行才会冒险,暗示万历是身处在一个不安全的环境下。
这确实吓到了万历。
张鲸走后,董平立刻来到屋内。
“微臣参见陛下。”
“免礼!”
万历道:“你立刻传朕旨意,召南京守备田义回京接任东厂都督一职。”
董平直接抱拳道:“微臣遵命。”
他可也是出身锦衣世家,忠于皇帝就是他的家训,不管万历下什么旨,他只会遵命,即便他非常讨厌跟郭淡共事,但他也从不拒绝。
万历又道:“即日起,你将出任锦衣卫指挥使。”
言下之意,掌控锦衣卫的刘守有也将下台。
当皇帝缺乏安全感时,这后果是可想而知得。
张鲸及其党羽,一夕之间全部落马。
但都是致仕,最多也就是被革职,并没有说将他们赶尽杀绝。
因为万历这么做其实只是要杀鸡儆猴,张鲸并未干什么触犯他底线得事,只不过之前他认为张鲸在有些事上面,没有将他的利益放在心上,在他极度缺乏安全感时,张鲸无法胜任这一职位,就顺便拿他来立威。
这权倾一时得张鲸,说没就没了,别的宦官不得吓尿啊!
张诚可就吓得是缸出水,跪在地上,哭得是晕头转向,拼命的向万历请罪,额头都磕破了。
因为如今宫廷里面膳事都是司礼监在管,之前他还没有认罪的意识,这事跟他没有关系,可如今见张鲸这下场,觉得自己都快要死了。
不过万历并没有打算动张诚,他不可能同时动司礼监和东厂,关键他还是非常信任张诚的,张诚也没有必要这么干,而且张诚还得帮着他处理一些海外计划得事,吓唬一下他就可以了。
但可惜这只能吓唬太监、宫女,却吓不倒大臣们。
群臣对于张鲸高老,是拍手称快,但王恭妃一事还是不依不饶,什么国家政务,统统都不管,你要不立太子,这事就不算完!
可万历也真是上天派来折磨大臣的,这换做任何一个皇帝,哪怕是那正德老祖,也会做出一些妥协,但肥宅就不是一般人,你们不处理政务,天天跪在那里,就会气着我,呵呵,想得美,大不了老子不上朝,不出门,反正你们个个年事已高,我还怕熬不死你们。
双方又开始拼内力。
画面可真是充满着童年的记忆啊!
直到郭淡回城.......!
“捶丸好玩么?与朕说说味道吧。”
万历见到郭淡,真是犹如深闺怨妇一般,每个字眼都充满着怨气。
老子在这里天天被人骂,你小子倒好,带着几个美人,包括我妹妹在内,跑去度假了,这真是不科学,一直以来,都是你被骂,朕躲在后面度假的。
你个肥宅,这事都是你惹出来的,到头来却怪我。郭淡暗骂一句,嘴上却讪讪道:“陛下,卑职当时只是被不堪其扰,才选择去赛马区那边避避风头,但卑职并没有在度假,而是在帮陛下处理买卖上的事务。”
“也不知道带上朕。”万历下意识嘀咕一句。
“啊?”
郭淡一脸错愕地看着万历。
万历轻咳一声,又问道:“你现在可有办法帮朕解决此事?”
郭淡讪讪一笑,道:“陛下,这事...这事卑职看来,您可能得往后退一步啊!”
“退一步?”
万历双目一鼓,“他们可是要拿朕得爱妃治罪,朕如何退?”
郭淡忙道:“陛下,他们只是要求立皇长子为太子。”
只是要求?你会说话吗?万历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道:“怎么?你也支持朕立皇长子为太子?”
“不是的!”
郭淡诚惶诚恐道:“卑职只支持陛下的一切决定,但是...但是陛下目前还得再忍一忍,暂时放低姿态,先哄着他们,等到战争打响之后,陛下便可这矛盾转移出去,同时借战争来以此来凝聚人心。”
是呀!这才是朕的主要计划。万历这才想起郭淡的计划来,但他还是有些不太愿意,十分委屈道:“可朕...朕真不想向他们低头。”
郭淡道:“陛下,事已至此,这不低头不行啊!”
关键之前改革得罪了权贵,这回他们也都不支持皇帝,民间的反对声也是日益高涨,你要还不认错,那这一个坎就过不去,这个坎不过去,将来的计划,也可能会搁浅的。
其实这事确实有点操蛋。
郭淡甚至有些后悔担任朱常洵得老师。
那皇贵妃也真不是一个聪明人,你狠一点就直接弄死王恭妃,跟武则天一样,直接将皇后、淑妃一并**毁灭,以免夜长梦多,你搞个虐待出来,那真是脑袋有病啊。
关键是没有这个必要啊。
万历本就非常讨厌王恭妃,根本就威胁不到你的地位。
你至于吗?
这跟民妇泼妇有何区别。
经营好跟万历的爱情,那比什么都稳。
万历懊悔道:“朕当初真应该听你的建议,搞什么改革,朕是如此相信他们,但是他们却在这关键时刻都不支持朕,真是气死朕了。还有那叶梦熊,也不知道该搞什么鬼,弹劾杨应龙是他,可时至今日都还没有动静。”
他也只能期望寄托在杨应龙身上。
哥!
你快点造反吧。
朕就要扛不住了。
第八百一十八章 破碎的梦
“郭淡!”
“哎呦!”
郭淡刚刚出得乾清宫,突然眼前闪过一道人影来,吓得他一惊,定眼一看,见是张诚,忙道:“原来是內相啊。”
张诚赶紧将郭淡拉到一旁来,低声问道:“郭淡,陛下有没有跟你提到咱家?”
郭淡愣了下,愕然道:“內相,这您问我?”
他心想,你才是太监,我不是啊!
要是裤子有口袋的话,他非得去摸一下,看还在不在。
张诚啧了一声:“你快说呀!有没有提到咱家。”
郭淡摇摇头道:“那倒没有。”
“是吗?”
“嗯。”
郭淡点点头,又打量一下张诚,“內相,你最近似乎憔悴许多啊!”
“能不憔悴吗。”张诚叹道:“那张鲸是说没就没了,咱家可都吓死了。”
对哦!那张鲸下台了!郭淡突然反应过来,赶忙安慰道:“张鲸那都是咎由自取,內相您向来行得正,坐得直,无须害怕。”
这小子是在讽刺咱家吗!张诚没好气道:“是呀!张鲸下台,你是最乐于见到的。”
真是个阴阳人。郭淡心知张诚误会了,但也没有解释,只是道:“不瞒內相,如果我能够选择得话,我宁可让张鲸待在那里,以求换取陛下取得胜利。”
张诚顿时恍然大悟,可真是当局者迷,他们太监得本分,就是效忠皇帝,不在于是否行得正,坐得直,张鲸在这一点上,显然没有做好。感叹道:“难怪陛下恁地喜欢你,你当初要净身入宫的话,这东厂是非你莫属啊!”
郭淡听得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他也不敢在太监面前,说太监不好,赶忙转移话题道:“內相勿忧,这事不会牵连到內相的。”
张诚只是笑得两声。
其实这事对他的冲击可是最大的,因为一直以来,张鲸的权力都是在他之上,在朝中也经营了许久,内宫外庭,都有不少人,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万历便将张鲸及其党与是一网打尽。
郭淡所不知道的是,在宫里已经秘密处死不少宦官宫女。
真是干净利落!
可见万历其实看得一清二楚,只是他平时不做声而已。
一旦万历认为局势控制不住,那他会毫不犹豫地拿起屠刀来,万历绝不可能允许外庭出现一个张居正,同时也绝不允许内宫出现一个冯保。
这两个人给他留下的阴影太大了。
非但如此,万历并没有让张诚来控制东厂,而是从南京调田义回来接管,由此可见,万历对京城太监已经缺乏一些信任。
其实内廷还好,毕竟万历有主场优势,万历真正的麻烦还是来自外庭,如果没有郭淡的话,万历可能就会采取龟缩策略,就是不上朝、不出门,因为他在皇权问题上,是不会轻易让步得。
既然你们大臣不肯妥协,那就一拍两散呗。
我这么年轻,我怕你们不死。
但是现在这一招显然是行不通的,他在外面还有一个那么大的盘子,他若龟缩在深宫的话,那郭淡就成孤军奋战,可能会被那些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万历必须得出面解决这事,平息民怨。
也就是低头认错。
没有办法,这事就是他的错,是怎么也辩不会回来的,堂堂一个恭妃,竟然在宫中被饿晕过去,且连宫女、宦官都能欺负他。
这太有违礼制了!
在与郭淡交谈过后,万历立刻召开内阁会议。
但之前他私下已经与申时行交流过,他愿意做出怎样的妥协,故此在会议申时行假惺惺的劝他该怎么怎么做。
申时行的建议,他是一并接受,而王家屏他们的建议,他理都没有理。
因为这份功劳,郭淡要着也没用,而在这此之前,申时行还是在暗中支持他的,他索性将这份功劳给申时行。
至少还能把内阁控制在手里。
没过两日,万历就主动下旨,私人拨款一万两,帮王恭妃兴建一个庭院,并且王恭妃的衣食住行,全权交予光禄寺负责,万历在王恭妃这里,确实非常无情,宁可让大臣们来负责,他也不愿意多管。
同时他正式对外宣布,将于明年冬季,册封太子。
以及让礼部挑选良辰吉日。
然而,他只是说明年冬季册封太子,但并未说册封谁为太子,如果你结合上下文看,那十有**是皇长子朱常洛,但万历始终没有明确表示。
这个很有趣!
大臣们真的是被恶心死了,多写这三个字么,你手就会断么,你这搞得大家又是不上不下的。
但申时行开始出面安抚大家,差不多就够了,至少陛下认了错,以及争取到一个准确日子,要是再闹下去,将皇帝逼急了,那可能什么也得不到。
大臣们想想,也就一年多,到时万历再也没有任何借口。
他们显然忘记上回股市崩盘一事,百姓都知道,肥宅是没有信誉的。
认错之后,万历立刻下旨,表示改革一事,由于时机尚不成熟,将无限期搁置,什么入股大峡谷,也都不要再提了。
唯独保留了一条,就是在繁荣州府,设立诉讼院和法院,专门处理商业纠纷问题。
但是这事,他并没有再交给户部,也没有再交给内阁,而是直接划入钞关体系中,基本上就是由郭淡负责。
这对于改革派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重创。
基本上,这就宣布,至少在万历一朝,“改革”一词,彻底入土。
这期间,万历对于陈有年他们是非常失望,非常生气。
朕是如此重用你们,信任你们,支持你们,将改革大权交予你们,而你们却在这个问题,非得要跟朕作对,还非得反对朕,连沉默都做不到,朕还用你们干嘛,你们以为朕是李世民,宽宏大量,不计前嫌,错,大错特错,朕谁也不是,朕就是肥宅,是睚眦必报。
事已至此,陈有年终于知道自己肯定是被打入冷宫,不可能再有出头之日,于是上奏请辞,其中当然李三才等人。
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万历竟然不批,是一个都不批,就连王锡爵请假回家看老母都不批。
统统都留着。
这令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还有希望?
很遗憾,这只是他们的错觉而已。
其实万历这时候是有些意气用事,他就是要让这些人亲眼见到,老子即便不用你们也能够励精图治,是你们离不开朕,而不是朕离不开你们。
由此可见,万历是彻底倒向郭淡那边。
经此一事,他对于朝堂,对于整个官僚集团,是彻底失望。
正所谓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之前他对于此次改革,真是充满着期待,他真的想做一些事,为此都不惜去得罪那些权贵,结果却落得这里外不是人。
还得出面认错。
气得真是好几晚都没有睡好觉。
万历是毫无悬念地当选最大的输家,而改革派也被彻底肢解。
那么保守派在此次事件中,当然是大获全胜。
其实他们自己都没有想到,在如此逆境下,竟然能够获得如此大的成果。
以前跟郭淡争的时候,都是大好局势,被他们玩得是一败涂地。
而这回不但重创改革派,而且还在国本一事上取得突破性得进展,并且张鲸都因此事被铲除了。
他们虽然嘴上对皇贵妃不留情,但内心其实是感激皇贵妃的。
恨不得都那块牌位供着她老人家。
要不是您的神来之笔,我们哪能反败为胜啊!
人生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
当然,最大赢家,还是明王朝下的整个利益集团,什么都不变,对他们就是最有利的。
现在这情况,就是什么都变不了了。
.....
一诺牙行!
“王大学士,请喝茶。”
郭淡将这一杯茶递到王锡爵面前。
王锡爵看着那杯茶,只觉这杯茶一定非常苦涩,但他接了过来,稍稍品了一口,果然很苦,放在桌上,又看向郭淡问道:“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我们会失败?”
郭淡摇摇头,指着角落里面偷听的徐姑姑道:“此事居士也问过我。但事实就是我认为此次你们成功的希望非常大,我也没有料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如果我真得料到了,我一定会阻止陛下的。”
“是吗?”王锡爵瞧了眼徐姑姑,虽然后者点了下头,但他显然不信,问道:“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何要躲去郊外?”
他不知道败在哪里,他希望郭淡能够给他一个答案。
郭淡笑道:“这是因为我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与你们的理念,还是有着很大的区别,我非常不认同你们的一些做法,而你们也非常不认同我的一些做法,这种合作只会闹得大家都不愉快,我又何苦自找不痛快。”
王锡爵问道:“此话怎讲?”
郭淡瞧了眼王锡爵,犹豫了一会儿,道:“听说当年张居正守孝夺情,王大学士是反对的?”
王锡爵愣了下,旋即点点头。
“为什么?”
“因为孝道。”
“这就是理念不一样,如果是我,我会毫不犹豫请张居正回朝。”
郭淡耸耸肩,又道:“因为在我看来,张居正当时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着天下百姓嘴边那口饭,他爹算个什么,又不是孔圣人转世,为了他爹,就让天下百姓饿肚子,我实在是无法理解这种逻辑。”
王锡爵道:“这人若不孝,你还指望他治理好天下吗?”
郭淡笑道:“王大学士您倒是孝顺,那陈侍郎更是人生都没有污点,你们个个都是问心无愧,而张居正当时确实也没有守孝,他的一生也没法做到如你们一样问心无愧,但事实就是你们加在一起,对于国家和百姓做出的贡献,都不如张居正。毕竟你们眼中就只有你们的父母,而张居正的眼中是天下人的父母,这无所谓对错,只是大家的选择不一样,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王锡爵直视着郭淡,而郭淡微笑以对。
过得半响,王锡爵长叹一声,心道,这真的是我的选择吗?若真是我的选择,我为何又会如此不甘。
徐姑姑充满惋惜地瞧了眼王锡爵,心知,这并非是他的选择,而是这个时代帮他做出的选择。
第八百一十九章 大舞台
“你方才的话,是不是重了一点?”
在王锡爵离开之后,徐姑姑便坐了过来,道:“其实他也不想这么做,只不过他身处在那个位子上,这身不由己啊!”
郭淡点头笑道:“我知道,故此我是在给予他信心。”
“给予他信心?”徐姑姑诧异道。
她完全听不出来。
郭淡道:“我都已经自比张居正,难道还不算给他信心吗?”
徐姑姑一愣,旋即苦笑道:“原来如此。”
她终于明白,所谓的信心,就是你看我表演呗。
郭淡突然问道:“居士对此感到很遗憾吗?”
徐姑姑反问道:“难道你不觉得遗憾吗?”
她认为不应该是这个结果,这么好的局面,眼看成功近在咫尺,眼看大明要再度中兴,却被两个女人给毁了,关键这两件事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这种失败,确实令人感到非常惋惜。
这令多少心怀抱负的贤臣,梦碎于此,并且是彻底坠入冰窖。
她不希望王锡爵沉沦下去,她也不希望张居正后时代就此终结。
因为她不觉得将来的朝廷还能够出现这么一批心怀抱负,且才华横溢的大臣。
郭淡摇摇头道:“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徐姑姑展颜一笑,“话虽如此,但是这种事总是令人感到惋惜。”
“那我可能是另类吧。”郭淡呵呵笑道。
他一点也不觉得惋惜,他早就对朝廷的死心了,他认为王锡爵他们只是为自己的迂腐和狭隘得格局,付出代价而已。
若在太平盛世,你可以搞这些,但此时的大明,已经是摇摇欲坠,你还斤斤计较这些,格局就真的比较狭隘,上不得台面。
人家肥宅好不容易振作一回,你们却无情得将他拍入谷底。
真的有必要吗?
要说自古以来都是长幼有序,就肥宅想要标新立异,那也就罢了,可事实不是如此,你们要有这气节,怎么不去挖成祖的坟啊!
你们还记得靖难之役的朱允炆吗?
但也就郭淡这么想,大多数人还是都如徐姑姑一样,对此充满着惋惜。
陈府。
“大人,真是对不起,我家老爷身体不适,难以见客。”
陈有年家得老管家,是一脸歉意地向李三才道。
李三才沉默少许,点点头道:“劳烦你替我向你家老爷问好。”
“是。大人慢走。”
随着大门再度合上,李三才不禁仰面长叹一声。
他这回终于明白,原来天堂和地狱是如此的近。
其中陈有年无疑是最为内疚得,其实当初他上奏万历,为王恭妃鸣不平,并未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他认为这是两回事,但可惜在万历看来,这就是一回事。
这就是皇权是否能够得到伸张,是否是朕说了算。
之后万历的决定,对他的打击非常大,甚至胜过于王锡爵,王锡爵是一早就知道,改革可能会夭折,他有足够的心里准备。
陈有年当初还抱着希望的,如今他认为自己辜负了许多人,也令许多人的努力付诸东流,他头回对自己产生质疑。
......
郊外的一个小亭子内。
“方兄,我们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够实现我们心中的抱负。”
王家屏略显激动地向方逢时问道。
他虽然没有参与此次改革,但那只是因为他要保护皇长子,他一直在默默支持这王锡爵。
可又是这结果。
他都迷茫了。
方逢时只是安慰道:“凡事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王家屏瞧了眼方逢时,道:“我倒是无愧于心,但是...但是也就只剩下无愧于心了。”
说到这里,他是眼角泛着泪光。
他一直都有一个“尧舜之臣”的美梦,但他总是跟皇帝想不到一块去,关键时候,老是闹矛盾,他不知道该对皇帝失望,还是该对自己失望。
然而,他更加不知道的是,对面坐着的方逢时,心境完全与他不一样,方逢时早就看透这一切,他之前就将都察院给让出去,方逢时现在还待在朝中的唯一的原因,就是这仗什么时候打。
其它的事,他都不闻不问。
.....
随着改革派的颓废,保守派一时间占据朝堂,对于他们而言,唯一遗憾的就是,申时行还担任首辅,并且万历认错一事,申时行是厥功至伟。
申时行和许国还是牢牢控制着内阁六部。
保守派知道这一时还是动不了申时行。
当他们并没有意识到,随着万历的失望,其实朝堂已经没有什么可争的。
真正的战场是在民间。
利益集团可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因为他们就没有想过自己会输,王锡爵、陈有年在他们眼里,是远不如当年的张居正,在打趴下改革派之后。
他们是不约而同得将目光锁定在郭淡身上。
因为他们都意识到,一诺牙行已经成为一个庞然大物,并且郭淡还有着不小的野心,必须得扼制住他的发展。
再由他发展下去,那跟坐以待毙没有任何区别。
武清候府。
“这郭淡还真是不好对付啊!”
陈胤兆是连连摇头:“咱们传话出去,提醒大家,郭淡乃是三皇子得老师,不但没有引起得大家的兴趣,还有不少迂腐之人,认为这是实至名归,可真是岂有此理啊!”
本来他们还想祸水东引,结果泡都没有冒一个。
他们都认为,郭淡当皇三子得老师,那是最合适的。
真是尴尬啊!
李高道:“关于这一点,我早就意识到了,这郭淡不是太监,胜似太监,天下间唯有陛下可以动他,他这独特得身份,真是让人无从下手啊。”
“可不下手也是不行得呀。”
一个大腹便便,颏下微须的中年人说道:“用不了多久,边军九镇得军备就会被他一个人承包下来。”
此人名叫周显祖,乃是光禄寺主簿,但其家世也算是比较显赫,他姨奶奶乃是明穆宗的生母。
与他同坐在这里,还有工部主事莫若友,兵部郎中陈中瀚。
可见这利益集团,一般都不在上面,都是那些能够伸手触碰到利益的人,这都因为那“德不配位”,就是能居高位者,首先德行要让人信服。
光看王锡爵、王家屏、陈有年那些人,真的会让人出生错觉的,觉得明朝是人才济济,但如果你低头一看,就会知道这国家已经是病入膏肓。
下面腐朽了,上面再漂亮,也有可能在顷刻间倒塌的。
莫若友突然道:“那也不见得!”
李高忙问道:“你有何办法?”
莫若友道:“其实郭淡已经将对付的办法,告诉了我们,就是官营。”
“官营?”
李高一睁眼,似乎想到什么。
莫若友道:“郭淡为什么要废除官营,就是因为他知道,官营的将会阻碍到他,因为官营的成本低,且是免税的,他才费尽心思,想要废除官营。”
陈胤兆叹道:“可是各地制造局都不争气,竞争不过郭淡。”
莫若友道:“那是因为郭淡在管理方面,确实非常厉害,可是这不打紧,我们可以学习郭淡的管理方法,只要我们能够振兴官营,便可扼制住郭淡。”
李高点头笑道:“说得非常对,如果官营也能够生产出精良的火器来,那朝廷还有什么理由将火器生产交给大峡谷。”
......
与此同时,万历也将重心放在自己的买卖上面,对于那个朝堂已经不再有任何留恋。
这日傍晚,宵禁之后,万历突然驾临一诺牙行,他本来积蓄了一身干劲,结果改革夭折,他得找个用武之地。
办公室里面只有万历和郭淡这一对帝商组合。
郭淡将一副从未露面的地图挂在了墙上。
“陛下请看,这就是卑职为陛下规划得商业战略图。”
“是吗?”
万历急忙凑近来。
郭淡道:“在这期间,卑职一直都在整合陛下所有的买卖,如今陛下的牙行、钱庄、信行已经遍布整个运河区域,同时我们手中还控制着大量银子、粮草,以及拥有生产大量火器的基础。”
其实这张图,就是郭淡口中得大舞台。
万历看到地图上密密麻麻得黑点,激动道:“发展的这么快啊!你这地图比我大明版图还要大啊!”
这是必须得啊!难道大明之外的钱,咱就不赚了么。郭淡笑道:“如今陛下只需要派人,去这些地方接管当地的金库和粮库。”
万历瞧了眼郭淡一笑,笑呵呵道:“这不急,朕相信你。”
其实主要的几个点,都在他的控制住,大峡谷的火器,几个大钱庄的金库。
郭淡道:“陛下,卑职也不敢保证,下面的每个人都能够做到不弄虚作假,那么由陛下派人管金库,而卑职派人管账,如此一来,便可很好的杜绝此类事发生。”
“原来如此。”
万历点点头,道:“你待会写下来,朕马上派人过去。”
“是。”
郭淡点点头。
为什么一诺牙行始终能够保证,不会出现**的现象,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掌管金库得全都是万历的人,不是牙行的人,故此谁也不敢将手伸到那里去。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一诺牙行拥有非常完善的财政系统,每一笔账都必须清清楚楚,这可是郭淡的专业啊!
万历又道:“快与朕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做。”
郭淡指着地图,道:“如今我们的生产力已经渐渐超过市场得需求,故此接下来我们要西、南、东三线扩进,利用杨应龙,取西南,得到西南的原料和川蜀那个巨大的市场。最好能够同时结束对南边洞乌的战争,将那边纳入我们市场中来。
在东线,我们利用商业,渗透沿海州府,同时出海夺吕宋,在与天津卫遥相呼应,控制住我大明整条海岸线,以此为基础,冲出海外,在海外去寻求更多的市场、原料和金银矿。”
听到金银矿,万历是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下,财货心态尽显无疑。
郭淡赶紧趁热打铁道:“只要西南战役打响,那么整个湖广地区就都能够动员起来,陛下便可通过钱庄、牙行控制住整个湖广、川贵、岭南,等地。将其中人力、物力、原料尽收于囊中。”
万历却是皱眉道:“可是这西南毕竟距京城太远,中间还有漕运势力,他们肯定是要分一杯羹走的,这漕运一直都令朕非常头疼。”
漕运是一块大蛋糕,但是万历总是觉得自己分得太少,对此一直有些不满,其实很多皇帝都不满,但都不敢动,就连张居正都不敢针对漕运下手。
导致漕运势力经常影响到皇帝的决策。
经此一事之后,万历觉得漕运有些碍眼,他也不糊涂,上回边军九镇得军备,这回改革,里面都少不了漕运的影子。
郭淡笑道:“陛下,在控制住海岸线之后,只要您开心,随时可以将江南的粮食,从海上运往天津卫,再入京城,中间是不需要经过任何人得手,而运河上只走商船,从而减轻漕运势力对于陛下您和我大明的影响。”
在郭淡的计划中,漕运也是必须要死的,这颗肿瘤要是不除,等于心脏上总是插着一根刺。
“对呀!朕可是海贼...咳咳,朕到时可以往海上走,呵呵。”万历突然指着最上方道:“你这东南西三线扩进,这北方?”
郭淡讪讪道:“陛下难道忘记,您不仅仅是海....王,而且将来还要出任草原董事长。”
“对对对!草原董事长,哈哈.....!”
万历听得一乐,“朕险些忘记了这事,对了,这事进行的怎么样?”
郭淡道:“非常顺利,我们已经派人去草原那边,帮助他们建设大作坊。”
第八百二十章 大戏上演
郭淡心里清楚,万历面对这么大失败,心里肯定也非常沮丧,故此他才将整个准备了一块大饼来刺激万历,要万历真颓了,那可真是弄巧成拙了。
果不其然。
肥宅听得是心花怒放啊!
如今相比起大明皇帝来,他对海贼王,草原董事长的职位要更加感兴趣一些。
因为大明皇帝身上可是套着太多的枷锁,而海贼王和草原董事长,完全就是他说了算,可真是指哪打哪。
从漕运一事上,也可以看出他的态度。
郭淡虽早有计划掏空漕运,但是他并不打算现在说,要等到时机成熟,然后再一步步掏空漕运,是万历主动提起的,他才将计划告知万历。
可见万历也打算将国家财产全部转移到自己名下。
在了解完整个大战略后,郭淡又赶紧递上一本账目。
用日进斗金来形容,可真是毫不为过啊!
尤其天津卫那边,每天都至少上万两的流水。
钱庄就更加恐怖,在运河区域,基本上有七成银两都是通过钱庄运转。
万历看着这些账目,笑得是眼都睁不开了。
放下账本后,万历又道:“如今朕又传信去催促叶梦熊,让继续向杨应龙施压,相信那边很快就会打起来,你这边准备的怎么样?”
郭淡忙道:“回禀陛下,这边一切都准备就绪,这期间,我们的人在湖广地区收购价值五十万两粮食,再加上的一诺保险的粮食,别说打播州,顺便洞乌收拾了也都不在话下。”
“五十万两?”万历双目一睁。
心疼啊!
郭淡笑道:“陛下,这五十万两花出去,至少能够帮咱们赚一倍回来。”
说着,他赶紧又找出一本账目来,递给万历,“这是卑职根据之前一些后勤数据统计出来的,我军针对后勤得支出,损耗最大其实是在运送粮草方面。
那么算下来,花钱从当地大地主手中收购粮食,要更加划算一些,再加上湖广地区,银贵粮价,那些大地主似乎上辈子就没有见过银子似得。”
万历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这也赚不了一倍啊!”
郭淡道:“陛下,这钱应该是朝廷出的啊!我打算用五十万两的粮食,以一百万两得价格抵给朝廷。”
一百万两?哇!你小子比朕还狠啊!万历吸得一口冷气,目光闪动着,“这...这能行吗?”
郭淡笑道:“陛下,若让国库拨钱,那估计是不可能的,但若以播州的税入来抵,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万历皱眉道:“你可别大意,他们也不见得会答应的。”
“陛下您答应就行了。”
郭淡道:“陛下您不是说了吗,朝中大臣多半都不想对播州动兵,国库一定不会轻易拨钱给陛下的,他们到时定会百般阻挠,陛下您到时可以直接绕开国库,单独与一诺钱庄签订一份贷款协议,从一诺钱庄贷一百万两出来,支持对播州出兵,再算上利息,以播州当下税入,那真不知要还到何年何月,届时播州就是属于陛下您的私人财产。”
万历双眸往上一划,想得半响,突然笑道:“好好好!就这么干,而且一定要这么干,朕这回一定要让他们知道,朕做什么,根本就不需要他们那些迂腐之臣的支持。”
郭淡抱拳道:“卑职一定不会令陛下失望的。”
万历满意地点点头。
虽然郭淡画得饼,令他非常满意,但他还是需要一些感官上的刺激,于是,万历又去到金库那边数银子。
可对于郭淡而言,这真是一种折磨呀,他讪讪道:“陛下,如今这里只不过是一个小金库,没啥可看的,真正的大金库是在潞王府那边,那边的银锭,可都是一百两一锭的。”
“是吗?呵呵......!”
万历听着都开心极了,但他还是仔细去擦拭每一锭银子,这是一种兴趣,不在于多少,一百两他都能够数得津津有味。
郭淡当即抑郁了。
数到一半,万历突然问道:“怎么不见永宁?”
郭淡愣了下,道:“卑职方才已经派人去请了,怎么.......!卑职再去问问。”
他出得金库,过得一会儿,便又回来了。
“人呢?”
万历见他独自一人回来,不禁问道。
郭淡讪讪道:“回禀陛下,她...她已经休息了。”
万历皱了眉头,呆得片刻,将手中的银子放下,来到椅子前坐下,过得好半响,他突然抬起头来,“郭淡,你是不是也觉得朕对王恭妃太过无情?”
这帝王家事?我敢说什么。郭淡沉默不语。
万历一挥手,道:“你尽管说就是了,不管你说什么,朕都赦你无罪,这事憋在朕心里很久,也不知道该找谁去说。”
信你个邪!我要真说你几句重话,你不得记恨我一辈子。郭淡沉吟少许,道:“卑职相信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得恨,如果那些大臣都守本分,不干预陛下您的私事,陛下也不至于这么对王恭妃,毕竟王恭妃与陛下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万历双目一睁,呆呆地看着郭淡。
郭淡赶忙躬身一礼道:“陛下恕罪,卑职只不过是胡说八道......。”
万历手一抬,道:“不,你说得很对,朕只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能够看到这一点。”
他点了点头,“朕承认即便是最初对于王恭妃也没有太多的喜欢,但也不至于说讨厌她,正如你所言,朕也没有什么理由去讨厌她,可自从立太子一事来,朕每每看到王恭妃,那些大臣的话,便萦绕在朕的耳边,这令朕更加厌恶她,甚至都不想再见到她。”
其实渣男不能用来形容帝王,因为几乎每个帝王都是渣男,数百个皇帝中,也就那么几个怪胎,毕竟这帝王的感情,很难是纯粹的感情,这一定牵扯到国家,朝堂,帝王的爱情也是政治的一部分。
爱不爱一个人,又能够爱多深,都得先考虑大臣们的看法。
如果皇帝跟哪个妃子打得火热,大臣们一定要站出干预的。
你的龙露要分配均匀,不能老施给一个妃子。
郭淡忙道:“陛下可莫要为那些人,气坏了自个的身子,这不值得。”
“话是这么说,但这口气朕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朕一定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万历散漫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认怂是不可能得。
那么他的选择只有两个,那么就宅起来,比谁活得久,要么就出来找回面子。
但现在他没法宅,他一定要将这面子给找回来。
正当这时,李贵走进来,道:“陛下,贵州传来一道密函。”
说话间,他递去一份信函给郭淡。
万历精神一振,赶紧接过,拆开来,看得片刻,他哈哈笑道:“这杨应龙果然没有令朕失望啊!”
之前他对此事,总是有一点点犹豫,毕竟这是打仗,不是别得,但如今他比任何人都渴望一场战争。
郭淡不禁面色一喜,可算是要开始了,忙问道:“陛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万历笑道:“杨应龙终于按耐不住了,他又故技重施,引苗兵入贵,入川,四处烧杀抢掠,已经搞得那边是鸡犬不宁,以往得时候,朝廷只能派他前去平乱,他常常借机扩张自己的势力范围。”
郭淡笑道:“但是这一回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是被平得对象。”
万历哈哈一笑,道:“相信叶梦熊求援的奏章马上就来到京城。”
肥宅终于没有数完金库里面的银子,就急匆匆地回宫去,这一仗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输,他得认真准备准备。
郭淡送至门外,待万历的队伍消失在黑夜中后,他才转过身去,突然发现门边上站着一道倩影。
郭淡暗自一叹,走了过去,笑道:“去我办公室坐坐吧。”
朱尧媖犹豫少许,然后点点头。
来到办公室,郭淡坐了下来,笑道:“小小一定与你说了许多关于王恭妃的传闻吧。”
朱尧媖忙道:“这不怪小小......!”
郭淡手一抬,打断了她的话,“我没有怪小小,你如今身在外面,总会有个人告诉你的。”
说到这里,他稍稍顿了下,“其实我也能够理解你为什么不愿意见陛下,这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无须对此感到有任何内疚,也无须压抑自己的恨与爱,这都是很正常得,人都是如此,换我我也会想很多,但是,你要懂得面对自己,这才是成熟的表现,一味逃避得自己,那将永远无法成长。”
朱尧媖眼睑低垂,沉思许久,突然,她抬起头来,充满感激道:“谢谢你。”
郭淡耸耸肩,笑道:“可惜我能做得也只有这么多。”
朱尧媖脸上又露出笑容,“其实你已经教会了我许多。”
她需要的东西很简单,就是支持,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郭淡的这一番话,就是给予她最大的支持。
王恭妃的悲剧,她是最能够体会的,她曾也是那个被政治争斗来回蹂躏得女人,甚至差点香消玉殒,王恭妃的事对她刺激很大。
她心里当然责怪母亲和哥哥,但她又觉得不应该。
她对此非常纠结。
而郭淡并没有告诉她,你该怎么去做,而是告诉她,不管你怎么做,怎么想,都是人之常情,不要去逃避自己想法,事情已经发生,你就必须得去面对。
第八百二十一章 不求无愧于心,只求爽
一诺牙行!
“昨夜陛下驾临这里?”
徐姑姑略显惊讶道。
郭淡点点头,一本正经道:“陛下说我这办公室太小了一点,让我想办法扩大得牙行的规模,为他准备一个大办公室。”
“真的吗?”
徐姑姑还忽悠真信了。
吃了这么大的亏,皇帝真有可能想不开啊。
“当然不是真的。”郭淡哈哈笑道:“这你都信。”
徐姑姑稍显尴尬,笑道:“我哪里知道你现在都已经敢拿陛下来开玩笑。”
“喂喂喂!这话你可别乱说。”
“难道非得我说出来,人家才听得出吗。”
“我也就是跟你说说而已。”郭淡没好气道:“出了这门,我可不认。”
话音刚落,就听得门外有人道:“但也要小心隔墙有耳啊。”
只见寇涴纱推开门走了进来,当即剜了一眼郭淡。
“夫人!”
郭淡尴尬一笑,又赶忙起身。
寇涴纱忙道:“你不用扶我,我还至于连路都走不得。”
郭淡故作低声道:“夫人,你懂什么,这叫秀恩爱,刺激一下居士,好让居士择一个好夫家,你难道希望居士孤零零一辈子吗。”
寇涴纱不禁瞧了眼徐姑姑,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用手肘轻轻捅了一下郭淡。
徐姑姑听得是清清楚楚,笑道:“你夫君现在了不起了,连皇帝的玩笑都敢开,也许这是我的荣幸。”
郭淡哈哈笑道:“我不过调侃一下,居士这可是要我的命啊!”
“你也知道这会要命得,你这张嘴迟早会闯下大祸来。”
寇涴纱可真不喜欢郭淡的口无遮拦,这甚至是她最讨厌郭淡的地方,生性严谨得她,不太喜欢嘻嘻哈哈,轻轻挡开郭淡伸来的大手,直接跟徐姑姑坐在一起,又将一份资料放在桌上,“这是风驰集团送来的资料,在临清的总部已经建好,等到信行统计出数据来,便可在临清挂牌。”
股份制意义,就在于将大家口袋里面的钱都拿来用,由于这时代信息闭塞,比如说,在北京就很难将南京的钱给套出来,故此郭淡打算让风驰集团在临清上市。
因为临清是最主要的交通枢纽,那边资本也比较活跃。
郭淡拿着资料看了看,道:“你待会回一封信给李通,让他依计行事。”
“依计行事?”寇涴纱诧异道。
郭淡一怔,忙解释道:“早些时候,我就让他注意一下漕运方面关于运输得人才,我打算借着股份挂牌,将那些人都挖到我们风驰集团来。”
“挖漕运的人?”
寇涴纱不禁一惊。
徐姑姑蹙眉道:“这可比开皇帝的玩笑还要危险。”
“你这就过了。”
郭淡呵呵笑道:“我现在已经不怕他们。”
徐姑姑稍一沉吟,道:“就是因为陛下昨日来过吗?”
“也可以这么说。”郭淡点点头,又向寇涴纱笑道,“关于秦家纺织作坊、大峡谷在开封府的商业用地申请,我都已经批了,你若觉得没有问题,就让小安将资料传给高尚。”
由于风力、水力兴起,卫辉府的商人看上开封府的地,他们申请在开封府一些水力充沛得地方建设作坊。
寇涴纱道:“但这会不会引起朝廷的不满?”
开封府可是要重农抑商的,当地的一切商业用地,必须得郭淡的批示,在很长得一段时间内,郭淡是严禁商业进入开封府,但现在他显然是要打破这层枷锁。
就跟他针对漕运一样。
郭淡笑道:“从今往后,我们一诺牙行做任何事,都不用管朝廷怎么看,这已经不重要了。”
寇涴纱惊讶地看着郭淡,道:“为什么?”
“因为朝廷太慢了,已经跟不上我的节奏。”
郭淡又向徐姑姑道:“居士,若是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还是履行我们之间的赌约,住在这里,以免我三更半夜去找你,让伯爷误会,让小伯爷追着打。”
徐姑姑微微瞪他一眼,但眼中却透着一丝疑惑。
她预感将有事发生。
他预感错了,因为已经发生了。
......
自上回改革一事之后,整个朝堂又变得毫无生气,万历索性请个长假,大小事宜咱都交予司礼监和内阁来处理。
不过大家也都没有意见,你皇帝坐在那里就行了,剩下得交给我们来处理。
你要出来,一准出事。
东阁。
“这个叶梦熊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许国将一份奏章递给申时行,道:“他又上奏弹劾杨应龙引兵入贵作乱,川兵、贵兵皆难以抵挡,希望朝廷调兵前去平乱。但同时四川巡抚李化龙也上来一道奏章,他认为是叶梦熊过于激进,总是对播州事务指手画脚,且拉拢播州土司反对杨应龙,以至于令事态失控,恳请朝廷将叶梦熊调走。”
申时行问道:“你的意思是?”
许国道:“我更加相信李化龙,因为在叶梦熊的奏折中,他确实在维护余庆长官司毛守爵和重安长官司张熹,此二地可一直都属播州管辖,虽然朝廷有考虑划给贵州,但目前还没有划入贵州。”
王家屏也道:“虽然朝廷一直有意削弱播州,但目前朝廷并未做好这方面准备,叶梦熊擅自做主,这不利于大局啊!”
正当这时,张诚突然来到这里,“各位大人,那贵州巡抚叶梦熊是不是上了一道奏章?”
申时行稍稍一愣,点头道:“是的。”
张诚道:“在哪?陛下要过目。”
申时行、许国他们不禁面面相觑。
什么时候皇帝变得这么勤于政务,还主动来拿奏章,关键皇帝前些天不是请了一个长假吗。
一般来说,是内阁商议,然后将建议递交给皇帝,然而今日,这奏折才刚刚抵达内阁没多久,皇帝就要过目。
关键这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说川贵与播州交界处,出现一些山贼作乱。
他们立刻意识到,这事情可能不是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这奏折递上去没多久,万历便下达旨意,明日召开午朝,商议有关播州事宜。
翌日中午。
一向迟到早溜的方逢时,竟然是第一个来到殿门前等候得。
他就等着这一刻,打完他就准备告老还乡,他对朝堂得厌恶,比万历还要严重一些。
渐渐的,殿门前得大臣多了起来。
大家对此是议论纷纷。
“不就是几个山贼作乱么,至于开午朝来讨论吗?”
“难道陛下是打算出兵?”
“这不可能,朝廷可是完全没有这准备,怎么出兵啊!”
“这都怪叶梦熊在那里挑起事端,煽风点火,四川巡抚李化龙在奏折上说得清清楚楚,最近那边发生的事,都是叶梦熊先挑起的。”
“说得不错,自从叶梦熊在贵州上任之后,那边地区便是动荡不堪,这回咱们一块奏请陛下,一定要将叶梦熊调离贵州。”
......
叶梦熊虽是文官出身,但因性格比较刚烈,身上武将气息比较浓烈,属于明王朝中极其少有得鹰派,真是遇事不爽,就挥大棒,懒得废话,导致他在官场中,不怎么讨喜,可偏偏万历又非常赏识他,不管文官怎么弹劾他,万历总是护着他,只不过跟李如松一样,经常调来调去的。
“首辅大人,此事你怎么看?”
李三才向申时行询问道。
申时行沉吟少许,道:“虽然叶梦熊过意激进,但是杨应龙也不是完全没有过错,朝廷还是要平衡好当地的局势,以免事态进一步恶化,目前朝廷还是要以休养生息为主,不宜大动干戈。”
他这一番话,立刻得到不少大臣的赞同,也包括保守派的人。
只有少部分的大臣站在远处,冷眼相待。
这种事就不分什么保守派和改革派,而是分鹰派和鸽派,但朝中绝大多数文官都是属于鸽派,他们也想废除土司制度,但是他们觉得时机还不成熟,目前也没有必要出兵。
毕竟杨应龙还是非常听朝廷的话,并且常年给朝中一些权贵送礼物。
过得好一会儿,殿门终于打开来,群臣入得殿中,又过得一会儿,万历才姗姗来迟。
三呼万岁之后,万历开宗明义,表明今日午朝就是商议有关川贵之乱。
大臣们立刻就站出来,借李化龙的奏折,弹劾叶梦熊,将一切原因归咎在叶梦熊头上,表示只要将叶梦熊调离贵州,那边动乱自会平息。
其实谁也不傻,大家都知道,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肯定是杨应龙在搞鬼。
但他们认为是叶梦熊在未得到朝廷的批准,擅自要打破平衡,这才刺激到杨应龙。
当然,也有一些大臣表示,杨应龙在当地过于蛮横,屡屡欺压当地土司,才造成今日的局面,朝廷应该给予杨应龙惩罚。
可惜他们人数太少,很快就被对方给喷了回去。
最终申时行站出来,表示应该各大五十大板,还是让杨应龙出兵平乱,同时,下旨警告杨应龙,不准再欺负当地的土司。
他说完之后,大殿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因为大臣们突然发现,万历坐在上面在玩着一串珠子,仿佛都没有在听。
这......!
大臣们恼火了!
这会是你要开的,结果我们在讨论的是基情四射,你在上面玩蛋,不,玩珠子,你这不是在消遣我们吗。
“陛下。”
御史张鹤鸣喊得一声。
万历抬起头来,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一直以来,西南地区的任何动荡,都是直接让播州出兵,且只要播州出兵,从未失手过,但是没过多久,又会出现新的动乱,可见播州之兵,只能压制住一时,未能长治久安。
而叶梦熊在奏折上说得非常清楚,此次事情皆因杨应龙欺压余庆和重安二地的土司,他们不得不向贵州求助,虽然四川巡抚也上奏谈及此事,但是公平起见,朕还是决定让湖广神机营出兵,帮助贵州平乱。”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这么做啊!”
张鹤鸣立刻道:“不管是叶梦熊,还是李化龙,他们都表示只是有少许贼寇作乱,根本就不需要朝廷大动干戈,此乃其一;其二,臣以为朝廷贸然出兵,不但不会平息当地的动乱,反而会令事态进一步加剧,以至于造成不可挽回得后果。其三,如今国库空虚,正需要休养生息,为这点事出兵,劳民伤财,于国于民皆不利啊。”
李三才也道:“陛下,去年河南水患,令国库损失不少,且又刚刚拨出十万两来为神机营生产火器,实在是拨不出钱来。”
大臣们也纷纷站出来,坚决反对神机营出兵。
就连申时行、许国他们都觉得皇帝有些小题大做,叶梦熊都说只是山贼作乱,你竟然放着播州守军不用,派湖广神机营去打,你这是要打谁啊!
您说清楚一点好吧。
徐梦晹一瞧这情况,赶紧躲到后面去,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他就怕万历找他要钱。
这钱肯定拨不出啊!
你这也太没道理了。
万历根本就没有看他,道:“既然国库空虚,那朕就另想办法,宣郭淡入殿。”
郭淡?
大臣们皆是一愣。
这事跟郭淡有什么关系?
唯独方逢时清醒得很,主角可算是来了。
过得一会儿,只见郭淡入得殿中,“卑职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郭顾问免礼。”
见到郭淡,万历脸上露出了笑容,道:“郭淡,借据可有准备好?”
“已经准备好了。”
“呈上来吧。”
“遵命。”
郭淡立刻掏出一份契约来,递给李贵。
大臣们都懵的。
什么借据?
“陛下,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借据?”张鹤鸣急忙问道。
万历接过借据,放在面前,然后才道:“是这样的,朕也知道国库吃紧,为了避免加重国库的负担,故而向一诺牙行借支一百万两,支持朝廷出兵平乱,将来以播州税入偿还。”
还能这么玩?
群臣是大惊失色。
自古以来,也没有哪个皇帝在朝会借钱得。
您这真是玩出花来了。
“陛下,这万万......!”
话还没有说完,万历已经将玉玺盖了上去,根本就不看他们,然后向李贵使了个眼色,李贵上前宣读圣旨,将授命叶梦熊总督贵、川、湖三地军务,李如松提督湖广,领湖广神机营出兵贵州平乱。等等
任命完之后,李贵紧跟着就是一声,“退朝”!
万历起身就走。
“陛下!陛下!”
任凭大臣怎么喊,他都不搭理,但其实大臣们越叫得欢,他心里就越爽。
其实这个朝会根本没有必要开,万历直接通过内阁会议出兵,这纯粹就是一个仪式,一个让万历出口恶气的仪式。
他就是要借此告诉满朝文武,朕才是皇帝,这个国家是朕说了算。
叫啊!继续叫啊!
你们越是反对,朕就越爽。
哇哈哈哈......!
第八百二十二章 不服?憋着!
怎一个“爽”字了得!
憋了这么久,万历真的是出了心中这一口积存很久很久得怨气。
出得大殿,他只觉畅快淋漓,人都是飘着的,脚都不沾地。
这一刻终于来临了,朕终于可以根据朕的意志来行事,而不用再去跟大臣们磨嘴皮子。
可见,事情得本质上还是伸张皇权。
到底是谁说了算。
那么大臣们.......!
懵了!
晕了!
不想活了!
这皇帝是得失心疯了吗?
哪有您这么个玩法。
如果您是坚决要打的话,那咱们其实也未必拦得住,毕竟埋葬土司制度,也算是明朝廷得一个共识,毕竟土司制度在一定程度上也妨碍官僚制度,大家争论得只是用什么方式去解决,朝中还是有少部分大臣支持用武力解决,但您好歹也要走个流程,您这么一弄,内阁六部是干嘛吃的。
都察院怎么去监察?
还有还有......你这是哪来勇气跑去跟商人借钱打仗。
这听着都觉得滑天下之大稽啊!
那荒诞不羁、中二加持的正德老祖,跟您这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完全没得比。
那正德再怎么荒诞,也没有打破任何规矩,他就好像总是一个逃课的学生,虽然他逃了课,但上课还是在进行中,而万历就直接废除课堂,不是我逃课,而是大家都不用上课。
肥宅这么安排,就等于是绕开整个朝廷,整个封建机制,以及整个官僚集团,但还不是为了泡妞这种风花雪月之事,而是要去发动一场战争。
战争绝对是国家的头等大事,怎么能够绕开朝廷。
事已至此,这战争规模大小,对象是谁,都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举动如果成功,那将打破了所有的规则。
这还怎么弄?
殿中大臣是愤怒到极致,是歇斯底里。
你这当我们是什么?
我们就不要面子么。
“郭淡,你这奸佞小人,都是你怂恿陛下这么做的。”
只见一个白胡子大学士,跳出来,指着郭淡愤怒地咆哮道。
基于“陛下圣明,臣罪当诛”的道理,他们只能将脏水全泼向郭淡。
郭淡似乎早有准备,只是双手一摊,笑道:“魏大学士,你们可以拒绝陛下,但是我不能啊!”
信你个鬼。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郭淡肯定是主谋之一,没有你,肥宅他敢这么干吗?
李三才激动道:“你若真敢借给陛下,本官敢保证,你决计拿不到偿还。”
郭淡呵呵笑道:“李侍郎别说笑了,你们户部说话向来就不算话!呵呵。告辞。”
说着,他微微地扬了扬手中的借据,便转身离去。
大殿中是鸦雀无声。
疯了!疯了!这些人都疯了!
一个商人竟然在这大殿中,嘲讽户部。
这......!
“臭小子,哪里走!”
忽听得一声怒斥,只见方逢时追了出去。
“方尚书,莫要冲动啊!”
王家屏赶忙喊道。
方逢时却是不理,径直追去。
但是他这一声怒斥,顿时惊醒殿中大臣。
霎时间,群臣咆哮,仿佛这天都塌了下来。
此事的性质真是比废长立幼还要恶劣一些。
如果皇帝可以不经任何部门,不走任何手续,就直接发动战争,那他还有是不能干的。
这绝对是不行的,他们围着申时行,就是一顿哭诉,咆哮,抱怨,责怪......!
要求内阁决不能拟旨,助纣为虐。
这明朝内阁虽然没有唐宋时期宰相合法驳回皇帝的权力,但内阁可以不拟圣旨,就是走个程序漏洞。
申时行愣了半响,才道:“陛下没有政令下达内阁。”
内阁是可以驳回,但问题是没啥可驳,皇帝都没有找过内阁。
大臣们顿时呆若木鸡。
皇帝不走程序,找内阁有个屁用。
这尴尬了!
他们并没有想过,这其实就是一个技术问题,而不是制度问题。
为什么古往今来,没有哪个皇帝敢这么干,原因很简单,找谁去借钱啊?
一百万两可是国库一年白银税入的四分之一,试问哪个朝代有这么富有商人,随随便便就借一百万两出来。
唯有万历是能够借到。
是技术有突破性进展。
躲在角落里面的徐梦晹,是大汗淋漓,他知道,郭淡终将化身为恶魔形态。
以前郭淡还是挺善良,凡事都规规矩矩,做得也都是一些好事,至少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事,但如今......!
可怕!
太可怕了!
老夫要回家!
谁都别拦着老夫。
......
而那边方逢时用尽残烛之力,追上郭淡,极其愤怒道:“臭小子,你欺人太甚。”
郭淡一脸懵逼,道:“尚书大人,此话怎讲?”
方逢时鼓着双目,“老夫堂堂兵部尚书,你们竟然不带上老夫。”
方才还暗自窃喜得方逢时突然醒悟过来,感觉自己被遗忘了,他原本以为自己占着再兵部尚书一职,这怎么也绕不开他,哪知这一番任命下来,就没他什么事。
他头回感受,这朝廷要打仗,兵部不知怎么参与。
这...!
你们也太无情了!
老夫不容易啊!
“呃...!”
郭淡讪讪道:“敢问尚书大人,您能把申首辅、许大学士、张御史他们的话当成是放屁么?”
方逢时愣了下,道:“那自然是不能。”
郭淡笑道:“但是我能。”
“......!”
方逢时无言以对。
事实证明,他确实能。
郭淡拱手一礼:“真是非常抱歉,在下告辞。”
不可能带上方逢时的,哪怕他有岳飞之才,也不可能,方逢时到底是兵部尚书,你将兵部尚书拉进来,那还怎么绕开内阁。
万历是决不可能让朝中任何大臣担任总督。
数下来,叶梦熊就是唯一人选,这事就是他挑起来的。
方逢时站立半响,突然狠狠一顿足,“老夫真是糊涂呀,早知如此,当初真应该连兵部尚书一块辞了,去当大峡谷的股东。”
肠子都悔青了,这么爽得战争,竟然完美错过。
对于武将而言,最爽的战争,就是不用去应付朝中的文官。
这一次就明显就不用啊!
只需要对皇帝一个人负责,谁都不用去搭理。
......
炸了!
彻底炸了!
满朝文武直接跪在殿门前,这绝不可能答应的。
然而,他们才刚刚跪下,张诚就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大臣们先是一喜,但旋即便呆住了,只见张诚身后还跟着不少宫女宦官,他们人手都捧着一块垫子。
“各位大人,这天气都已经转凉了,陛下担心你们跪久了会膝盖疼,故此让咱家来送一些垫子来给你们。”
张诚语气非常温和地说道。
送...送垫子?
这不是在鼓励我们跪久一点吗?
真是无情啊!
邹德泳立刻起身来,激动道:“內相,难道你就任由陛下这么胡来么?”
张诚赶忙道:“嘿哟!邹御史,你难道就没有看见,咱家都已经沦为送垫子的,咱家还能管什么呀!”
许国也站起身来,上前问道:“內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诚苦笑道:“许大学士,咱家是真的不知道,昨日叶梦熊的奏折才到达内阁的,陛下再看过那道奏折之后,就立刻召开朝会,咱家也跟你们一样啊!”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哦,陛下还说了,你们想跪多久都行,不要担心,光禄寺会为你们准备晚饭和夜宵的,晚上还会送被子过来的。”
“......!”
那还跪个屁啊!
大臣们可不傻,顿时明白跪在这里,无济于事。
既然找皇帝没用,那就去找太后。
目前唯一能够镇住皇帝得,就只有太后,虽然李太后已经许久不问政事,但余威犹在。
她若真开口,皇帝也得老实。
这些大臣们又火急火燎地跑去找李太后,但是却被李太后无情地拒之门外,李太后表示自己已经许久不问朝事,根据朝制,她也不会再干预朝政。
如果没有之前改革一事,李太后估计还真会说上两句,因为这事听着确实有些不可思议,但如今的话,李太后认为皇帝刚刚吃了一个大败仗,这要是再阻止他,那皇帝可能就会一蹶不振。
可见李太后知道上回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能够理解皇帝的。
你们这都是咎由自取啊!
......
一诺牙行!
“啧啧...这可能有史以来,数额最大的一份借据吧。”
寇守信小心翼翼地拿着那份盖有玉玺之印的借据,嘴皮子都在哆嗦着。
从来就没有这么大金额得契约。
真是太吓人了!
郭淡点点头,道:“应该是的,毕竟光利息,每年就得支付我们十万两。”
寇守信当即吸得一口冷气。
寇涴纱道:“每年就得十万两?以播州每年的税入来看,可能是永远都还不清啊!”
郭淡呵呵笑道:“那就永远还下去呗。”
寇涴纱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借钱的是万历,还钱的也是,这只不过是左手倒右手。
徐姑姑乐道:“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杨应龙的感受。”
郭淡充满自信道:“最终他会答应的。”
徐姑姑也是这么认为的。
就凭你这一份借据,那杨应龙不反也得反,这是什么鬼,无缘无故自己的大本营就被借了出去,而自己是一无所知。
真是操蛋啊!
郭淡又道:“接下来我们有很多事要做了。”
寇涴纱略显激动道:“我们也闲了很久了。”
其实纯粹从商业的角度来看,这一场战争对于一诺牙行而言,简直就是一场及时雨。
之前就连寇涴纱都感觉到,一诺牙行最近出现一些疲态,缺乏上升得空间,因为这规模太大,事务太少。
相对于如今一诺牙行的规模,所接的买卖都显得太小一点,尤其是与万历合体之后,好像就一直都在用牛刀杀鸡,在商业上,没有谁能够与一诺牙行竞争。
这一场战争刚刚配得上一诺牙行现有的规模。
寇涴纱也想借此看看一诺牙行真正的潜力在哪里。
至于担心、害怕,呵呵,事已至此,这些都已经不重要,没得什么害怕。
就是干呗!
第八百二十三章 无所不用其极
虽然大臣们这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没啥卵用,万历根本就不搭理,但千万不要低估明朝大臣们的倔强,想让他们就此屈服,那也是绝不可能的。
如这种事,怎么可能屈服。
这都已经快变成一个零和游戏了。
在歇斯底里过后,大臣们也都渐渐冷静下来,也察觉到这背后得意义,这可能就是万历的报复和任性。
行,既然你皇帝不肯听劝,要一意孤行,那我们也只能想尽办法,将你给逼回到朝廷制度上面来。
曾今的扛把子,变成了如今的boss,整个官僚集团是如临大敌。
他们开始想尽各种办法,围剿这对帝商组合。
东阁。
“我听说朝廷不少官员已经密信湖、贵、川、播四地的地方官员,表示朝廷并未通过由湖广出兵贵州平乱的决议。”
许国是一脸担忧道:“这显然是暗示那些地方官员阻扰陛下的计划,不但如此,他们再三恳请我们内阁不要为陛下拟旨。”
这圣旨当然是至高无上得,但是没有制度的圣旨,这个就有很多漏洞可以钻。
你万历一道圣旨,不可能将一场战争说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凡事还是得有规矩,更何况这是战争,你不按照流程走,那肯定会出问题的。
有本事你皇帝每命令一个官员,就下达一道圣旨。
那我们认怂。
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大臣们这么做,就是跟万历刚正面。
我们就不相信你能够绕开我们整个官僚集团,你以为打仗是过家家啊。
申时行心里其实很不是滋味,他觉得皇帝也没有必要绕开内阁,你绕开内阁,那我不也成摆设了,道:“我看他们这一招估计不会太成功。
首先,我认为陛下绝不会让我们内阁拟旨,如果陛下需要内阁拟旨,就不会这么做。
其次,叶梦熊本就是贵州巡抚,如今又总督三地军务,他有权命令地方官员,就算当地官员不从,可是他手中还有湖广神机营,这谁敢不从啊。”
王家屏听罢,对此是甚感担忧,“倘若真用军队去威胁地方官员,那事情可能会失控啊!”
这皇帝跟大臣干起来,里面还夹杂着军队,这破坏力是可想而知的!
申时行沉思许久,摇头叹道:“陛下现在又不愿见我,这我也没有办法啊。”
......
一诺牙行!
“要命啊!要命啊!”
周丰几乎是趴在桌子上,朝着郭淡哭诉道:“郭顾问,这可真是要命啊!那些大人们威胁我,让我阻止牙行借钱给陛下,否则的话,就让我金玉楼彻底关门,可能还让我也跟着消失。”
“郭顾问,您就行行好,放过我们吧,这游戏,咱们可真是玩不起啊。”
曹恪也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其余股东也皆是如此,个个吓得面色苍白,魂不附体。
他们活到如今还从来没有被几个四五品大臣同时威胁,这尿都快要吓出来。
你们来一个芝麻小官,就足以吓得我们睡不着觉,你们还要一块来。
真是要命啊!
但是这大臣们亲自跑去威胁商人,可见他们也真是急了,以至于无所不用其极。
什么面子,什么尊严,先都放到一边,不管什么办法,一定要将这事给阻止下来。
郭淡对此表示非常同情,道:“要不你们去卫辉府躲躲?”
“这躲得了吗?”周丰激动道。
郭淡风轻云淡道:“那行吧,我去跟陛下说说,就说你们不肯借,将借据还给陛下。”
“你这是干什么呀?”曹达差点没有扑过去,这要跟皇帝说,那我们还有命吗?“是我们不肯借吗?”
郭淡真是哭笑不得:“那是谁不肯借呀!我可是答应借的,毕竟我比较怕死,是你们在这里哭啊!”
周丰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但是你别以我们的名义去借啊!”
“我没有以你们的名义借啊!”
郭淡笑道:“我是以一诺钱庄的名义借的,别说为什么不以我个人名义,我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在商言商,如果陛下是来要钱的,那我当然要对你们负责,给你们一个交代。但事实不是,陛下现在是借钱,而且给我们这么高得利息,每年什么都不用做,就有十万两的利息,我是真的没有理由拒绝。”
这时候都你还想着挣钱,是个狠人啊!
周丰纳闷道:“播州那穷乡僻壤的地方,每年能交出十万两税入吗?”
郭淡笑道:“那得看在谁手里,在我手里的话,区区十万两可不在话下。是,那边是比较穷,但那边有着丰富得资源,而卫辉府需求得不就是资源么?”
要别人说这话,周丰他们肯定会嗤之以鼻,但这话从郭淡嘴里说出来,至少得信七分,卫辉府以前也穷得差点揭竿而起。
郭淡又趁热打铁道:“只要打赢了,那么我们牙行就能够获得金钱,原料,人力,市场,你们找个理由让拒绝这一笔买卖吧。”
商人天性逐利,考虑到这能挣钱,大家的脸色稍稍缓和一些。
曹达讪讪道:“我们当然知道你不会做这亏本的买卖,是那些大人们......!”
郭淡笑道:“你们可以拿出我们一诺牙行的股份契约给他们看,我是有权力全权做主的,就算是比股份,你们加在一起也比不过我,你们凭什么阻止我。”
曹达眼眸一转,道:“光凭这还不够,你就骂骂我们吧。”
“啊?”
郭淡错愕地看着曹达,这种要求,他很少遇到过。
曹达啧了一声:“你将我们骂出去,那我们也好跟那边交代啊!”
郭淡为难道:“我好歹也是一个童生,读圣贤书长大的,不太会骂人啊!”
周丰嗨呀一声,“行行行,你不会骂,我们骂你也是一样。”
“啊?”
一炷香后。
“郭淡,你不听老人言,小心你吃大亏,我要退股,我要退股。”
“郭淡,你忘恩负义,我们恁地支持你,你却在这时候翻脸不认人。”
“你这卑鄙小人,我们被你害死了。”
......
只见周丰等一干股东,骂咧咧得出的大门。
郭淡站在门前拱手,很是敷衍道:“各位,事已至此,不可能挽回,如果他们想要退股,悉听尊便,但我并没有骗你们,契约上白纸黑字写得非常清楚,我有权做主。”
.......
武清候府!
“不妙!不妙啊!”
李高在屋中来回踱步,是垂首顿足,口沫横飞。
陈胤兆愁眉紧锁道:“是挺不妙的,若是让他们成功,那今后还有咱们什么事。”
李高啧了一声:“都已经是这般时候,你怎还顾着一己私利,真是岂有此理。”
陈胤兆懵逼,你什么变得这般正气凛然,问道:“不说侯爷指的是何事不妙?”
“当然西南局势,依我看来,此战必败。”
“此话怎讲?”
陈胤兆、莫若友等人不禁看着李高。
李高叹道:“古人有云,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陛下这回不经朝廷决议,就贸然出兵,这如何能够打胜仗,更别说,这里面定有人会从中作梗,我看江南、湖广地区的粮价马上就会上涨。”
陈胤兆眼中一亮,这头回打仗国家不拨粮食,那郭淡就得拿钱去买,不禁面色一喜:“对呀!这粮价.......!”
一旁的莫若友赶紧拉了下陈胤兆。
陈胤兆瞧了他一眼,突然反应过来,神色一变,焦虑道:“说得是,说得是,这肯定会有人借机炒高粮价,让郭淡买不到粮食。”
“我觉得这倒是不用担心,毕竟郭淡成立一诺保险的时候,收了许多粮食,如今他在各个州府都有粮仓。”莫若友道。
“你想得太简单了。”
李高摆摆手,道:“一诺保险的前身可是预备仓,这关系到无数百姓,郭淡若从各地的一诺保险调粮食过去,各地的地方官府能放行吗?”
“是呀!”
莫如友点点头,道:“他想调粮食走,官府可以拦着他。”
“官府去拦其实还没有什么,当地百姓更会拦住他的,若将粮食调走,将来发生天灾,那可如何是好。”李高哼道。
大家齐齐点头。
官府拦不住,还能怂恿百姓去拦,若是如此,这粮食是都走不了。
“其实这都是小问题,老夫最担心得是.......。”
“什么?”
大家激动地看着李高。
李高叹道:“老夫担心会有人去跟杨应龙通风报信,倘若我军内部到处都是内奸,这仗还怎么打啊。”
陈胤兆等人同时吸得一口冷气,你丫还真够狠啊!
其实李高哪里是在为皇帝担忧,他是在告诉大家,该怎么给郭淡添堵。
只不过这回情况有变,不需要他们去冒头,朝中有得是人愿意这么干。
其实最好的方式,就是让这一仗失败。
要让万历明白,你绕开朝廷,一意孤行,那是必败无疑的。
这说着说着,陈胤兆还真的有些担忧了,道:“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做吧,这万一真败了,会不会......!”
这种弄巧成拙,那可是很恐怖的。
李高哼道:“这笔账,他们比咱们算得清楚,打个西南,就是败了又如何,他杨应龙未必还能够打到中原来,毕竟国家也没有损失什么,钱粮都不是国库拨得,那湖广神机营更是原本就不存在的,杨应龙若敢出来,决计让他回不去。”
陈胤兆等人是无话可说。
你这理由找得着实有些过分啊。
不过他们心里却是激动,脑海里面已经浮现出,到时打败了,万历该怎么面对大家,说不定这龙椅都不一定坐得稳啊!
可惜潞王前去就藩了。
不然的话,还能够去巴结巴结。
第八百二十四章 全面对抗
这才刚刚开始,一诺牙行就仿佛置身于泰山之下,就连牙行的员工都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得压力。
那日在大殿上面,帝商组合确实狠狠出得一口气,但很快,大臣们就占得上风,他们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攻击一诺牙行,以及与一诺牙行有关的一切人等。
绕开朝廷?
哼,这说得是容易,但是封建制度的统治下,这几乎又是不可能的,事实已经告诉郭淡,这是一场硬仗。
但也可见万历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其实根据原先得计划,并不是这么对着干的,是先想尽办法,逼杨应龙造反,然后再用套路去承包,但是基于上回改革一事,万历是铁了心要伸张皇权,才会选择直接正面对抗。
相比起一诺牙行而言,乾清宫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陛下,这是今日天津、蓟州、河间、大名等地送来的奏折,全都是反对出兵西南。”
张诚是冒着虚汗向万历道。
如今司礼监都快被奏折给淹没,全部都是反对出兵西南,内阁统统不管,全部扔给司礼监。
万历瞧了眼那装满奏折得箱子,冷笑道:“都给朕留着,等到时候朕拿下西南,朕要将这些奏折一道道还给他们。”
“微臣遵命。”
张诚拱手一礼,迟疑少许,才鼓起勇气道:“陛下,如今这反对声是一阵高过一阵,就连军队里面也有一些将军是反对的。”
万历皱了下眉头,道:“多不多?”
张诚道:“虽然不多.......!”
万历不等他说完,便立刻道:“军队里面,任何将军反对,就直接让他们解甲归田。”
“陛下,这......!”
“嗯?”
万历双眉一沉。
张诚赶忙道:“陛下,微臣是想说,其中兵部尚书方逢时也上奏请辞。”
万历皱眉道:“岂有此理,朕是如此相信他,他竟然在这时候跟朕作对!”
张诚道:“方尚书说辞职是为了去大峡谷担任技术顾问。”
“技术顾问?”万历一脸错愕道。
张诚点点头,道:“臣看他是想效仿李成梁。”
万历恍然大悟,这老头原来是想去打仗,他沉吟少许:“你去告诉他,朕需要他继续留在兵部。”
“微臣遵命。”
张诚可不敢再多言。
文官反对,万历是能够容忍得,因为他知道,哪怕就是再换十批人上去,结果还是不会变得,他们还是会继续反对的,那又何必浪费自己的精力。
但是武将不行。
在这关键时刻,万历是绝不允许军队里面出现任何反对他的声音,就算你不支持,也得藏在心里面,一旦你说出来,他就绝不会轻易放过得。
当然,他敢这么做,也是因为他军队一直在他的掌控中,且许多武将对文官不爽,必然是支持他的多,如果将军都反对他的话,那他还真不敢乱来。
故此,方逢时越表现的忠心,万历就越要留着他在兵部,他需要一个支持自己的大臣帮他看着兵部,他只是要绕开朝廷,可不会要抛弃朝廷。
方逢时要知道原因,估计真得会吐血。
几次都是歪打正着,这几率可真是太感人了。
相比起他而言,李如松就幸福多了,在接到万历的圣旨之后,他笑得是当晚都没有睡着,连夜整顿军队,准备赶赴湖广。
“爹爹,孩儿要出发了,您保重身体。”
“你等等!老子话都没有说完,你走什么走?”李成梁是恼羞成怒道。
李如松是急不可耐道:“爹爹,孩儿都这么大了,哪还用这般嘱咐”
李成梁道:“你就这么着急么?”
李如松咧开嘴笑道:“孩儿确实有些迫不及待,这回可算不用看那些文官的脸色,可以尽情的打,而且是全军配备火器,可真是孩儿梦想中的战场。”
李成梁闻言,眼中透着浓浓得羡慕,这种事,老子怎么就没有遇上,但也就是一闪而过,他还是耐心叮嘱道:“你此去万事小心,因为你面对的敌人不仅仅是杨应龙,还有很多很多人,一不小心,可能就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李如松也不傻,这心里都明白,道:“这刀在孩儿手里,孩儿可不怕他们。”
李成梁道:“这明的是不怕,可就怕他们在暗地里动手脚,此仗对于你,对于我们李家,对于陛下,都是输不起的。”
李如松挥挥手道:“爹,您这话说得,真的就输不了,孩儿觉得这都不是去打仗,只是去试试新式火器......!”
啪!
李成梁是真的急了,这好说歹说,让他意识到这事得严重性,可这小子就是油盐不进,直接就一巴掌扇过去,怒喝道:“现在你记住了么?”
李如松被打蒙了,他已经记不清老子多久没有打过他了,捂着半边脸,木讷地点点头道:“孩儿明白了。”
真是不打不成器啊!李成梁指着李如松道:“老子今儿把话给你说明,倘若你此仗打输了,老子立刻与你断绝父子关系,你就死在那里吧。”
“哦。”
李如松委屈地点点头。
“滚!”
李成梁毕竟混迹官场这么多年,他自然知道此中凶险,是绝对输不起得,而李如松大咧咧得性格,着实令他担心,他不怕李如松被杨应龙击败,在打仗方面,他还是对李如松有足够的信心,他就怕李如松被自己人击败。
他一定要让李如松记住自己的话。
就这样,李如松带着血红得五指山,领着卫辉府三千士兵赶赴湖广地区。
而李成梁得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得,对方的人已经来到卫辉府,他们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阻碍此次出兵的机会。
就连小小主事赵士祯也不会落下。
赵家!
“赵主事,关键不在于此次出兵,是否是对的,而在于陛下这么做有违朝廷制度,这一来师出无名,二来乃不义之战,如何能够取胜,还望赵主事深明大义,上奏陛下,反对出兵。”
河南道监察御史沈星是苦口婆心地向赵士祯规劝道。
其实言下之意,就是让他辞职,如果他上奏反对万历,那万历不可能留他。
赵士祯真是觉得受宠若惊,当这么些年得官,头回受到重视,笑道:“沈御史,在下不过就是一个设计火器的小主事,就算上奏,陛下也未必能够看得到啊!”
沈星忙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我皆为人臣子,匡扶社稷,乃你我的职责所在,怎能眼见陛下犯错,而不出声,若是如此的话,赵主事的名誉可能会受损啊!”
语气中,夹带威胁之意,你要不辞职,保证你混不下去。
赵士祯都乐了,要不是来到大峡谷,我差点就混不下去了,我有什么名誉,点点头道:“多谢沈御史的一番点拨,在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沈星闻言,顿时眉开眼笑,拱手说得几句恭维之语,便告辞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赵夫人从就里屋走出来,道:“夫君,倘若你真的这么做,那才是不仁不义,夫君可莫要忘记,是谁在夫君你失意之时,扶了夫君一把。”
赵士祯哈哈笑道:“夫人且放心,我方才那么说,只是想早点打发走,我可不会轻易离开大峡谷的,今日咱们就住大峡谷去,这样他们就没法找我了。”
他这么做其实跟政治倒是没有多大关系,纯属是兴趣问题,别说沈星来劝,即便皇帝调他回去当尚书,他都有可能拒绝,在大峡谷他是如鱼得水,他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诉讼院。
“薛兄,此事你如何看?”
姜应鳞一脸纠结地向薛文清问道。
薛文清放下手中的笔,看向姜应鳞问道:“泰符,是不是有人去游说你?”
姜应鳞点点头。
薛文清微微一笑,问道:“去年救灾一事,你如何看?”
姜应鳞道:“这是两回事?”
薛文清道:“上回你都管不着,你还想管这事?朝堂那些事,咱们就不要再去想,能管这一亩三分地,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姜应鳞诧异道:“薛兄,我记得以前挺喜欢评论时政,为何如今......!”
薛文清笑道:“那是因为我已经知道,不管我如何评论,都只是自娱自乐,在诉讼院,我还能够做一些有用得事,看到卫辉府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我就非常知足了。”
顿了下,他又将一份资料递给姜应鳞,道:“这是梁馗等一干大地主联名控诉商人挖走他们的雇农,以及占据农田得水流。”
姜应鳞瞧了眼薛文清,心知他是不想跟自己谈这事,不禁尴尬一笑,接过资料来道:“此事我也听说,但这不好办,占用水流,这我们可以去控诉,但是...但是挖人一事,我也去问过,并非是商人跑去挖雇农,而是许多作坊高价请人,是他们雇农自己走的,这事我看还得去找一诺牙行调解啊!”
薛文清点点头,道:“那你就去跑一趟吧,我看你就闲出来的毛病。”
姜应鳞尴尬得脸都红了。
虽然这仗都还未打起来,但是卫辉府已经是深受其益,大量的地订单通过一诺钱庄下到卫辉府来。
几乎所有的作坊都是在满员运作,但这还是不够,许多作坊都已经迁往开封府,什么士农工商,这都已经正面对抗,谁还在乎这个,世上最大的弹药生产基地就已经规划到开封府,并且一些刀枪弓箭等冷兵器也放到开封府,还有一部分则是让彰德府的铁器作坊生产。
这为开封府提供大量的就业。
开封府的百姓真是热泪盈眶,羡慕隔壁这么多年,可算是轮到我们了,也该轮到我们了。
这工钱自然也上涨了一些。
这就导致梁馗他们这些大地主就非常不满,一方面控制我们粮食价格,另一方面又抬高工薪,还跟我们抢水流,这是要逼死我们吗。
他们开始向诉讼院发起诉讼。
诉讼院直接扔给一诺牙行,让一诺牙行出面调解。
辰辰、曹小东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传信给郭淡。
一诺牙行!
“刚刚各地传来消息,当地官府加强对我们一诺保险的监督,我们粮食的调运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中,并且警告我们,不能当地的粮食运送到别得州府。”
徐姑姑来到办公室,将一份信函递给郭淡。
郭淡问道:“他们有权力这么做吗?”
徐姑姑道:“不仅仅是官府,就连百姓也都是反对的。”
挺着大肚子的寇涴纱道:“看来他们想阻止你将一诺保险的粮食调去西南。”
郭淡目光闪动了几下,突然道:“马上传信给南京,让寇义盯着当地粮价......。”说到这里,他稍稍顿了下,又向寇涴纱问道:“夫人,我们在江南还能够调出多少钱来。”
寇涴纱道:“这钱刚刚调去湖广,如果不算钱庄的存银,我们只能调出五万两左右。”
“可能少了一点,但是不打紧,到时可以找晋商借一点。”
“夫君你想干什么?”
“炒高江南的粮价,狠狠赚了他们一笔。”郭淡一脸奸笑道。
这时,小安走了进来,道:“姑爷,卫辉府那边来信了。”
郭淡接过信函来,拆开看了起来。
寇涴纱问道:“夫君,心中说了什么?”
郭淡将信递给寇涴纱,然后沉吟起来。
寇涴纱看完之后,向郭淡道:“夫君,其实卫辉府的农税已经少得可以忽略不计,何不免除卫辉府的农税。”
徐姑姑听得微微一惊,前些时候,朝廷都还打算摊丁入亩,你这倒好,竟然要免除农税。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一旦给予免税权,这缴税可能会变得更加复杂,有人会钻这个漏洞。”
郭淡沉吟少许,道:“与其免税,就不如退税,每个人税还是要缴,如此便于统计,但是我们每年给农业一些补助,至于怎么来补助,我还得先算一算。你先写封信给卫辉府,告诉他们,我们正在商议农业补助计划,让他们都别担心。”
徐姑姑道:“这么多事,你何不前往卫辉府坐镇?”
郭淡苦笑道:“我也想去,但是我要去了,陛下就成孤军奋战了,若非必要,我不能离开京城。”
如今整个京城,万历就他一个盟友,他要离开这里,可能会被逐个击破。
正当这时,一名护卫走了进来,又递上一封密函。
郭淡看罢,不禁皱了下眉头。
寇涴纱忐忑不安地问道:“夫君,不会是天津卫那边出事了吧?”
郭淡点点头道:“出了一点小事,那边海域出现一些倭寇。”
第八百二十五章 明争暗斗
虽然此时一诺牙行每天得事务,比平时要增多十多二十倍,尤其突然事件增多不少,但是郭淡始终是非常淡定,不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就慌得一笔。
因为这都是预计中得事。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么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
而且郭淡的整个计划,就是要一个多线作战得计划,西南的原料,海外的市场、贸易和货币,这都是郭淡要去争取的,而且要同时争取。
这就是资本,有货币没市场,有市场没货币,都会出现大问题的,故此是要同时扩张。
其实徐姑姑说得很对,他理应去卫辉府主持大局,但是郭淡目前哪里都不能去,因为他目前是万历唯一能够商量的对象。
乾清宫。
“卑职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赐座。”
“多谢陛下。”
这“免礼”后面跟着一个“赐座”,可见郭淡在万历心中的地位是今非昔比啊!
明朝皇帝很少赐座大臣,一般都是对那些年纪比较大的重臣。
而如今郭淡可是万历唯一的盟友,必须善待啊!
待郭淡坐下之后,万历便道:“今日潞王给朕来一份信,说是天津卫那边海域多出不少倭寇。”
“回禀陛下,徐老先生也跟卑职送了一封信。”
郭淡道:“根据徐老先生的估计,那些倭寇可能是倭国派来的,其目的就是针对我们在天津卫的港口,以求避免他日倭国进攻朝鲜,我军能够从海上给予朝鲜支援。”
“朕迟早要去收拾那弹丸之地。”万历怒哼一声,其实言下之意,就是表示现在还没这闲功夫,又向郭淡道:“这天津卫可绝不容有失啊。”
“陛下请放心,任何发生在天津卫的事,我们都占有绝对优势,因为天津卫港口是固若金汤,别说来一些倭寇,就是整个倭国来进攻,我们也不怕,这主动权始终在我们手里。”郭淡是充满自信地说道。
这天津卫港口可不是孤悬海外,而是背倚大明,这补给是可以源源不断送过去,日本再蠢也不会蠢到这种地步。
万历稍稍点了下头。
郭淡又继续道:“陛下,此事对于我们而言,未必是一件坏事,正好我们在那里要扶植一个大海商,而倭寇的出现,让这一切都变得合理化,并且会加速这个计划,因为倭寇得骚扰,自然会导致海商抱团,那么我们的人就能够借此整合那些海商,说句心里,我真想跟倭人说一声谢谢。”
“如此朕便放心了。”
万历只是微微点头,并未表露出太多喜悦,因为就现在情况而言,那都只是小问题,他又是叹道:“其实朕对于那边也不是非常担心,朕最担心的还是国内啊!朕听说一诺保险在各地的粮仓已经受到层层监视。”
“是的。”
郭淡点点头,道:“他们的目的很简单,由于这一次国库不会拨出任何粮食来支援湖广神机营,一切都凭陛下借支的这一百万两,故此他们预计我们可能动用一诺保险的粮草,以及花银子购买粮草。卑职准备将计就计,从他们这里赚上一笔,贴补一下军费。”
万历精神一怔,忙问道:“如何赚这一笔?”
郭淡笑道:“他们没有想到,卑职早就暗中命人从川地、湖广、贵州等地购买了足够多的粮草。卑职预算他们一定会炒高粮价......!”
万历点点头道:“朕也想到了。”
郭淡道:“卑职就会帮他们一把,将江南的粮价炒高,然后趁高价将一诺保险的粮食全部卖给他们,反正那些粮食也运不出去。而今年江南粮食丰收,此时正值收获得季节,他们手中囤积着大量的粮草,然后再我主动爆出我已经收购足够多粮草,粮价必定下跌,我们再以低价从他们手中将粮食买回来,算下整个江南地区的话,我预计可以赚十万两,同时还是促使我们的股份上涨。”
万历听得大喜,哈哈道:“妙哉!妙哉!他们还想在买卖方面与你作对,可真是不自量力。赚,要狠狠地赚他们钱,可千万不要留情。”
郭淡抱拳一礼道:“陛下请放心,卑职这回一定不会手下留情的。”
以前他都还留了一手,毕竟是老爷们,怎么也得给一些面子,现在可不需要给面子,往死里弄就对了。
“好好好!”
万历是乐得直笑,能够赚钱,他总是非常开心的,过得片刻,他神色一敛,正色道:“但是我们要面对的困难,可远不止如此,根据朕得知的消息,他们已经派人去卫辉府游说姜应鳞、赵士祯等人,并且去开封府的苏洵联系上了,不但如此,他们还派人千万播州,给杨应龙通风报信,可见他们已经是不折手段,也要让朕失败。”
郭淡微微一愣,这锦衣卫真不愧为我大明头号特务组织。
万历似乎看出郭淡心中所想,笑道:“非锦衣卫手段高明,而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怎么隐瞒。”
这么嚣张?郭淡问道:“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应对?”
万历沉默少许,道:“朕可以动用锦衣卫阻止他们一次,两次,三次,朕也可以杀一个,两个,十个大臣,但是朕知道,就算朕阻止他们一万次,他们还是会想尽办法,将朕逼到朝堂上去,朕对此是早有心里准备,朕也不打算阻止他们。”
“啊?”
郭淡微微一愣,这都跑去通风报信,你还不阻止?
万历面色严肃道:“如果朕动用锦衣卫阻止他们的话,那么就正中他们的下怀,朕就必须要在朝堂上与他们争斗,那么一切又回到朝堂上。朕要赢,朕还要赢得他们心服口服,朕要让他们彻底明白,就算没有他们的支持,朕一样能够成功。”
这才是此次战役的关键所在,杨应龙不过是双方争夺的一个彩头而已,万历真正的敌人是整个官僚集团,他们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阻止万历成功。
杀几个人,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万历这些年来,可也没有少杀,张居正都拿出来鞭尸,可也没有震慑到他们。
万历早就看透这一切,他的目的是伸张皇权,不是要大开杀戒,因为大开杀戒解决不了问题,而他的意志就是要拿下播州,并且一举埋葬土司制度,要让国家和自己受益,换而言之,他还将此次出兵做成自己的功绩,那么对方的意志就不让他拿下播州,要证明此次出兵,乃是一个昏招,现在就是比谁得意志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
当然,万历也是有底线的,就是军队不能乱,除此之外,大家就各显神通。
播州。
“大哥,朝廷那边怎么说?”
杨兆龙一脸忐忑地向正在看这一封信函的杨应龙问道。
就这么几页纸,杨应龙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这是信,还是三国演义,你至于吗?
杨应龙抬头看了弟弟一眼,脸上充满着困惑,道:“这信上说,陛下此次出兵,表面上是为了帮助贵州,清除山贼,但真实目的就是要对付我们,故此让我们及早做好准备,莫要中了陛下的计。”
“什么?”
杨兆龙和谋士谭洞吉皆是大惊失色。
谭洞吉摇摇头道:“这...这不可能,如果朝廷已经决议要对付将军,那么那些朝中大臣理应与将军您划清关系,怎还会给将军通风报信。”
他非常清楚播州的势力,如果朝廷正儿八经的来剿灭他们,他们取胜得希望不是很大。
杨应龙道:“这并非是朝廷决定的,朝中所有大臣都是反对的,是陛下一意孤行,要这么做。故而朝廷方面告诉我可以用尽一切办法,来抵挡官兵,甚至都可以直接派播州军队参战,但就是不能够起兵造反。只要我们能够做到这一点,那么他们就会给我们粮草和武器方面的援助。”
杨兆龙听得是云里雾里,一脸错愕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活了这么多年,就还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
这真的不像似朝廷对付我们,而像似皇帝在跟大臣打仗。
杨应龙道:“我看定是大臣们与皇帝之间出了问题。”
谭洞吉道:“将军,此事听得都觉得匪夷所思,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杨应龙直接将信递给谭洞吉,“你自己看看吧。”
谭洞吉急忙接过信函来,杨兆龙也满怀好奇地走过去。
过得片刻,谭洞吉道:“这...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杨应龙道:“这信中将湖广神机营的底细都告诉了我们,跟我们打听来的消息差不多,只不过要细致的多,这支神机营全军配备新式火器,至少拥有一万只鸟铳,三百门火炮,并且信中还将其弱点告诉了我们,如果在雨天作战,这一支是神机营的战斗力将会减损大半。看着真不像似是个阴谋。”
谭洞吉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得半响,他充满着讽刺的笑道:“如此君臣,不忠也罢。”
杨应龙点点头,道:“军师与我想的一样,待此次打赢之后,我们就要趁势扩张自己领地,尤其是川地,若有川地的粮草支持,我们再也不用惧怕朝廷。”
第八百二十六章 闲暇之余
之前还一直忐忑不安得杨应龙,在接到朝廷送来的密信后,变得是异常激动,他认为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绝佳的机会。
朝中君臣不合,不就是给他们这些大土司机会么。
这可能也是他最后的机会。
毕竟皇帝就是要灭他。
他不需要再藏着掖着,他立刻调集百姓,修建防御工事,同时命令播州所有军队全部脱下军服,换上苗人服饰,并且计划在官兵还未站稳脚跟之前,先夺取湖广、贵州、川地入播得要塞。
这真的很讽刺,周边地方官员看着杨应龙厉兵秣马,一副要造反得样子,但就是没有一个人出声,不但不出声,还加强与播州的贸易。
大量的粮食、军备运往播州。
涪陵位于长江、乌江交汇处,乃是交通要冲,也是西南地区一个非常重要的贸易中转站。
码头上。
一个络腮胡无精打采道:“想不到播州杨家这么穷,搞了这么大半天,才买了不到三千棉甲,我们东主可是为他准备了一万副,这可咋办啊!”
他身边一个山羊胡道:“我们东主可能是做惯了大买卖,以为人人都跟他一样有钱,岂不知这鸟不拉屎得地方,哪有什么钱可赚。先将剩余藏好,等到打起来,估计还能再卖一些。”
这三千棉甲都成小买卖,能够达到这个标准得,普天之下,唯有郭淡这个大富豪。
杨应龙就是打破脑袋也想不到,郭淡这边要弄他,那边竟然还暗中卖军备给他。
朝中大臣们也都没有想到,你小子到底是跟谁一边的。
其实这些甲胄是湖广神机营脱下来的,因为那边全部更换新得,郭淡就寻思着将这些旧甲胄卖给杨应龙,在这片地区也就他需要。
郭淡虽然头回干军火买卖,但却将一个军火商的特质,发挥到淋漓尽致。
然而,不仅仅是播州周边的官员看在眼里,其实京官也都是心如明镜,对于内阁而言,这种滋味可真不好受啊!
“难道我们就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吗?”
王家屏是颇为激动道。
这简直就是皇帝与大臣的一场代理人战争。
他们如同将整个大明至于火堆上,随时可能灰飞烟灭。
再度回到内阁的王锡爵,连头都没有抬,依旧埋首于文案。
这里面最能够理解万历的,可能也就是他,虽然他不赞成,但他能够给予谅解,他也不觉得,自己还能够做些什么,毕竟上回一事,已经重创他在朝中的威望。
申时行叹道:“如今我们唯一能够做得,就是做好分内之事,确保国家不会发生动乱。”
王家屏道:“若是这么下去,我看是很难啊!”
申时行只是叹了口气。
现在他们还能够维持住大局不乱,但是这结果一旦出来,可就谁也无法控制。
也正是因为谁都无法预料后果,故此双方都会这么激进,因为双方都觉得自己输不起。
......
一诺牙行。
“既然陛下打算这么做,那么这场仗可能会变得非常难打。”徐姑姑得知万历不会动用锦衣卫去威慑群臣,娴静的脸庞上不禁透着一丝忧虑。
郭淡似乎没有在听,嘴里嘀咕道:“奇怪!怎么还没有来信,台风天应该快要过去了。”
“台风?”
徐姑姑错愕道。
郭淡一怔,看着徐姑姑道:“居士,你说什么?”
“我...!”
徐姑姑纳闷道:“你在说什么?”
“我...我没说什么啊!”郭淡摇摇头道。
徐姑姑道:“我们不是在谈论官员暗中支持杨应龙的事么?”
“哦,是...是的。”
“......!”
徐姑姑愠道:“那你在想什么,播州有台风吗?”
我这一本正经在帮你分析,你竟然在想别得事。
郭淡讪讪一笑,道:“我方才在想着飞絮那边怎么还没有来消息。”
徐姑姑一阵无语。
郭淡忙道:“非常抱歉,我不应该在跟居士聊天得时候,想着别的女人。”
徐姑姑差点没将面前茶水泼在郭淡脸上,让他清醒一下,哼道:“难道你认为吕宋比播州还要重要?”
“当然不是。”
郭淡摇头道:“只不过...只不过之前我也与你说过,那边计划过于复杂,是不一定成功的,播州就是囊中之物,没有什么好去操心的,如果真的打不过,那也不是我的问题,是李如松他们的问题。”
“囊中之物?”徐姑姑没好气道:“如今大家都在帮着杨应龙,你这囊中之物从何谈起?”
郭淡道:“其实我也在帮,我将很多淘汰下来得军备都卖给了杨应龙,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卖出去。”
徐姑姑震惊道:“你说什么?”
“赚点外快而已!”
郭淡呵呵一笑,又道:“如果我们淘汰下来得军备,杨应龙都抢着要,你说这怎么打,吕宋那边不同,我们要跨海作战,从船只到武器和兵力,我们都不占优势,只有依托计划,打一个时间差,我们才能够成功,就投入来说,我在吕宋的投入,都快达到播州一倍,我不过是用手中的闲钱去打杨应龙,你说我应该担心哪边。”
徐姑姑无言以对。
如果让杨应龙知道,其实郭淡也只是在用业余时间打他,真不知道心高气傲的杨应龙会不会气得七窍流血,我就这么不堪吗?
郭淡又问道:“对了!伯爷没有让你辞职吗?”
徐姑姑稍稍一愣,然后道:“为此我跟爹爹吵了一架,我如今已经搬回隔壁住了。”
“又...又吵架?”郭淡赶忙道:“居士,没有必要.......!”
不等他说完,徐姑姑便笑道:“好像是你告诉我爹爹,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面。”
这还用说,不少人上门,企图通过徐梦晹逼迫徐姑姑离开一诺牙行,但是徐梦晹也不傻,这万一没有赌对,那可就糟糕了,故此他们父女又自导自演一出离家出走的大戏。
等于就是两边下注。
基于徐姑姑的前科,大家也都没有怀疑。
郭淡道:“我可没有让伯爷让居士比作鸡蛋,这真是一个非常糟糕得比喻。”
......
他并没有欺骗徐姑姑,他的重心是在海外,毕竟哪里有钱赚,就往哪里走,打播州只是为了促进生产发展,这要不消耗,哪来的生产。
但他其实将大量的钱都投入福建漳州。
毕竟这造船实在是太花钱了。
漳州!
在一个偏僻得海湾上,停着十余艘大货车。
过得一会儿,一群人来到码头上,为首一人乃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锦衣卫,她也是大明唯一一个女锦衣卫,只不过稍稍挺起肚子,令她锐气稍减不少。
而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尖嘴猴腮的老婆子,以及十余个锦衣卫。
“杨校尉,这些都是经过改造过得货船,里面可以安置八门大炮,再加上我们自己生产的战船,一共三十艘,另外,我们还有三百多艘渔船、货船,足够将我们的人运送到吕宋岛去。”一名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锦衣卫向杨飞絮汇报道。
杨飞絮还未开口,他身边的老婆子就扯着公鸡嗓道:“哎呦!我说你们吃饱了饭没事干吧,为了这点事,就让一个孕妇跑来这里吹海风。”
“你闭嘴。”
杨飞絮愤怒道。
那老婆子嘿了一声:“我可告诉你,我麻婆在漳州可也算是一号人物,没有哪个孕妇敢跟我麻婆这么说话,要不是看着那一千两得份上,我可不想伺候你这臭丫头,真是不识好歹。”
杨飞絮道:“那你就给我滚。”
“你这臭丫头又涨脾气了是吧。”麻婆突然斜目一瞥那十几个锦衣卫,道:“你们是听谁的呀?”
十余个锦衣卫同时抱拳道:“当然是听麻婆的。”
杨飞絮顿时一脸尴尬。
“那我们就一块滚吧。”麻婆哼道。
“遵命。”
麻婆带着锦衣卫就准备走人。
郭淡!终有一日,我要杀你这混蛋。杨飞絮痛不欲生得骂得一句,她就不知道郭淡到底上哪找来这位极品稳婆,简直就是她的克星,但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赶忙喊道:“麻婆,请留步。”
麻婆站立,头也不回道:“我麻婆可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杨飞絮走上前来,道:“对不起,方才是我...是我无理,还望麻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如今出征在即,我...我就看这一回。”
“这还像句人话。”
麻婆哼了一声,又向那些锦衣卫道:“说话快点,孕妇可是吹不得海风的,要不是这臭丫头身体还不错,我才不会让她来的。”
“是。”
一众锦衣卫齐声道。
杨飞絮看着那些锦衣卫,堂堂锦衣卫,竟然被一个稳婆就训得大气都不敢喘,可真是丢人啊!
然而,朝中大臣由于将过多的目光集中你在播州,对此是一无所知,他们也不可能想到,对于郭淡而言,那边是练习场,这边才是真正的占城。
他们还在想尽各种办法给郭淡添堵。
南京。
“孙员外,你若跟他们站在一起,他们最多也就分你一点汤喝,我家姑爷可是不同,有钱大家一块赚,其实你赚多一点也无所谓,毕竟我家姑爷也不是靠这个赚钱的,只是玩玩而已。”
寇义笑呵呵地向孙贺天道。
孙贺天一脸奸笑道:“寇大管家,你可别骗我,我这可是冒了很大的风险在帮你。”
寇义道:“放心,我们一诺牙行做买卖,童叟无欺,要是这回所赚,少于一万两,我们牙行补偿给你。”
“那行。”
孙贺天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寇义道:“我们先联手将粮价给炒上去,等到每石涨到一两四的时候,我们再出货。”
“一两四?这也高了一点吧。”
孙贺天道:“如今已经涨了一钱多,可也不到一两,有灾情的时候,也才涨到一两六。”
寇义呵呵道:“不这样,我们如何赚大钱啊!你且放心,我们牙行帮你兜底。”
孙贺天想想也是,若非你牙行兜底,我也不敢跟你们合作,点头道:“行,就按寇大管家说得去做。”
第八百二十七章 攻心之战
郭淡不是军事家,也不是战略家,他能做得就是为军队提供最优良的武器,提供充足的粮草。
至于能不能打赢。
那是将军们干得事。
郭淡根本就没有考虑战争,他更多的是将精力着手于战后经济。
重庆府。
最近的重庆府可真是热闹不凡,只见来来往往的壮汉,扛着一根根木头,推着一车车石料,到处都在兴建房屋。
按理来说,一旦与播州开战,那么重庆府就成了前线,在这里大兴土木,修建防御工事,也是情有可原的。
然而,这并不是在修建防御工事,而是...而是在兴建作坊。
“叶总督,你们到底是来剿灭山贼的,还是来做买卖的,如今山贼四处作乱,你们军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倒是有不少人在这里兴建作坊,还说这是属于军务,这算是哪门子军务?”
四川巡抚李化龙冲着刚刚抵达重庆得叶梦熊咆哮道。
他还真不是在挑刺,事实就是这兵马未到,商人先行,一诺牙行突然入驻重庆,并且在重庆大规模投资,大规模招人,什么制药坊,丝坊,等等。
这对于当地经济而言,倒不是什么坏事,但是重庆知府很不爽,你们商人在我地盘上大兴作坊,都不通知我一声,于是他向李化龙告状。
“李巡抚稍安勿躁。”
刚刚抵达重庆的叶梦熊呵呵一笑,又举目四顾,问道:“你们这里谁管事?”
只见一个大腹便便得中年人小跑过来,“大人有何吩咐?”
叶梦熊问道:“你是何人?”
那中年人道:“小人名叫谢昇,乃是重庆府一诺牙行的主管。”
叶梦熊赶忙道:“李巡抚在这里问,你们这为什么算作军务?”
李化龙一脸懵逼,感情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谢昇忙道:“回大人得话,这里是一诺学府医学院承包的药坊,陛下已经将此次出征的医疗队承包给一诺学府医学院,故此这算是军务。”
叶梦熊立刻向李化龙道:“李巡抚,你听见了。”
李化龙道:“那边建的茶坊又算什么,难道打仗还得要茶叶吗?”
谢昇立刻道:“回大人的话,那边的茶坊实属于食坊,由于此次出征的伙食已经承包给商人,商人要建立食坊,为士兵提供饭菜。”
叶梦熊一本正经道:“李巡抚,这饭菜可是非常重要,当然算是军务。”
李化龙好气又好笑道:“你们这仗可真是有趣,除军队之外,其余得都承包给商人。”
叶梦熊呵呵笑道:“李巡抚息怒,这都是陛下吩咐的,多多担待一下。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先去军营那边有点事。”
李化龙哼了一声,扔下一句“告辞”,便气冲冲的离开了。
他更生气的就是这大本营安札在重庆,他竟然都被拒之门外,等于他这巡抚都被架空了。
“这确实是有点不可思议啊!”
叶梦熊看着这大大小小得作坊,不禁是摇摇头,心想,这难道就是跟商人合作的结果吗?
他是真的不知,因为据他所知,他就只负责打仗,其余的都不用他管,他来的时候,都还在算,这军务里面还剩下什么。
随后他便去到李如松得大帐。
来到军营前,叶梦熊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喃喃自语道:“什么时候我大明有如此精锐之师啊!”
其实精锐不精锐,倒还不知道,但绝对是非常帅气,不用多想,这就是他见过最为帅气得军队,没有之一,京城锦衣卫他也见过,与这真没得比。
不管守门的士兵,还是赶车得,都是清一色黑色军服,右臂、腰间都有着红色刺绣,宛如火焰,腰间系着铁扣皮带,脚踏高筒皮靴,且身高全都在一米七以上。
不仅如此,他们身上得武器、装备,都是崭新到发亮。
这让叶梦熊有一种“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觉。
“哈哈!叶总督,别来无恙了!”
随着一阵爽朗得笑声,只见李如松和吴惟忠从军营里面走出来。
“二位将军。”
叶梦熊拱手一礼,又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们这是上哪找来的军队?穿得这么漂亮,是来打仗的么?”
他堂堂总督,来到这里,也变得土的掉渣,但问题是打仗穿得这么好看,适合么?
吴惟忠、李如松相视一眼,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叶梦熊好奇道:“二位笑甚么?”
吴惟忠道:“我们进去再说。”
入得帐内,吴惟忠便道:“叶总督,此战非攻坚之战,而是攻心之战。”
“攻心之战?”
叶梦熊诧异道。
吴惟忠点点头,道:“叶总督应该比我等更加清楚,西南动荡,非杨应龙一人之过,还是因为这里民风彪悍,与我中原文化,还是有些许差异的。故此陛下要在西南施以王道,而非霸道,不但要我们拿下西南,还要令这里的百姓心悦臣服,向往我中原文化。”
“陛下圣明。”
叶梦熊听得热血沸腾,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天子如此英明,但随后又问道:“这与军服有何关系?”
吴惟忠道:“陛下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让这里的百姓对我大明军队充满好感。此次我军出征,军纪也是排在第一位,一定要做到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
“原来如此。”叶梦熊不禁满脸钦佩道:“陛下这一招还真是高,就这军队走出去,百姓能没好感吗?”
李如松咧开嘴笑了起来。
叶梦熊道:“将军为何发笑?”
“没什么!没什么!”
李如松摇摇头。
他知道这其实非万历的意思,万历哪有心思搞这些,万历的要求很简单,就是打死他,这都是郭淡要求的,因为他将来要承包这里的,那当然是以攻心为上,光杀杨应龙有个屁用。
这就是为什么军队还未来,商人先到了,郭淡就是要借军队之威,将买卖先做起来,以此来收拢人心。
叶梦熊也不管李如松,正色道:“二位将军,如今播州四处出兵,已经攻占湖广、重庆好几个关口,为何二位将军对此是无动于衷?”
其实战役已经打响。
只不过基于朝廷的内斗,导致这场战役变得非常诡异。
杨应龙那边是主动出击,他的播州军都已经打到重庆境内,显然,他期望先发制人,夺取重庆的粮仓,虽然那边也夺取湖广好几个要塞,但他认为湖广乃交通枢纽,难以彻底占领,在湖广主要是防卫,重兵集中在重庆。
按理来说,这都已经算是造反,但是表面上大家都说这是山贼作乱。
杨应龙都还假惺惺给他们来信,只要朝廷一声令下,播州愿意提供一切帮助。
叶梦熊也搞笑,回一封信给他,这杀鸡焉用牛刀,将军乃是西南的擎天柱,这小山贼交给我来处理。
二人互相幽默了一番,但在战场双方都是将对方往死里弄。
李如松道:“此乃这是我们有意为之,我们早知道他要夺取那些要塞。”
叶梦熊纳闷道:“这是为何?”
李如松道:“因为我们希望跟杨应龙打攻坚战,唯有如此,才能够在避免杀戮的情况下,打出我军威风来。”
叶梦熊还是不太理解。
吴惟忠道:“他们一定会依托要塞的险要地势,阻挡我军进攻。”
叶梦熊忙道:“这地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那是以前。”
李如松笑道:“我们就是希望他们将军队囤聚在要塞中,因为等待他们的,将是我们火炮阵,我们会用千门火炮日夜不停得轰炸要塞,直到他们自己撤退为止。”
叶梦熊惊讶道:“我们有这么多弹药吗?”
李如松笑道:“叶总督若是去卫辉府看一看,就不会问这个问题。哈哈.......!”
吴惟忠道:“但是我们必须要扼守住河道,因为我们的弹药需要依靠河道运输,故此綦江将是我们防卫的第一线。届时我和李将军将会兵分两路从重庆和湖广进军播州。但我们能不能兵不血刃拿下播州,还得看叶总督。”
叶梦熊道:“将军指的莫不是策反播州土司?”
吴惟忠点点头道:“我们听闻杨应龙在播州残暴不仁,当地许多土司早已经对他心生不满,如果能够造成他们内部不稳,再加上我们的火炮阵,我想兵不血刃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叶梦熊道:“这事得我们相互配合,你们先得打出我大明军威,我才好去策反他们。”
说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道:“你不知道,这川地军队实在是太窝囊了,播州军来川地那真是跟回自己家似得,想来就来,想走就想走,只要朝中有人弹劾杨应龙,杨应龙就拿这川地出气。”
“叶总督有所不知,这火炮其实也打不死几个人,但要说威,一定很威。”李如松得意洋洋道。
吴惟忠道:“而且川兵并非没有战斗力,只因当地军政**,导致川兵战斗力锐减,而此次出兵军饷都是随月发的,绝不会拖欠,一旦我军先用火炮打出士气来,战斗力必然会提升。”
......
一诺牙行。
“总经理,根据各地钱庄传来的账目来看,最近半月,我们钱庄汇兑数额,降低了五成左右。”
朱尧媖拿着一份账目,汇报道:“而我们钱庄的存银也降低了七成,唯一没有减少得,目前就只有卫辉府的钱庄。”
徐姑姑道:“看来他们的谣言还是奏效了。”
原来对方到处释放消息,表示郭淡根本就没有这么多钱,都是拿着汇兑的银两去借给朝廷打仗,而因为之前商人都已经将银子存放一诺钱庄,方便汇兑,这直接导致商人们都担心取不出银子来,故此纷纷跑去钱庄将银子取出来。
寇涴纱道:“以前我们还敢调动钱庄里面的银两应急,如今可是不行,万一真拿不出银子来,我们多年积攒起来的信誉将会毁于一旦。”
郭淡笑道:“由他们去吧,只要他们开心。”
徐姑姑道:“但这么下去,显然不是办法,这只是我们所知道的,我相信他们在想尽一切办法给你制造麻烦。”
“但是他们选错了路子。”
郭淡呵呵道:“在买卖上给我找麻烦,那真是自寻死路,这打蛇打七寸,能够伤害他们的唯有粮价,是时候告诉大家,借陛下的钱早就借了出去,都已经变成湖广、川地的粮仓。”
寇涴纱欣喜道:“我们赚了多少?”
郭淡笑道:“比预计的情况要好一些,共赚了二十万两,我们一诺牙行赚得十三万两。”
与此同时,万历也在被他们围剿中。
刚刚回京掌管东厂的田义,便遇上了麻烦。
“启禀陛下,户部与各地官府都在想尽办法延缓府库的收入,而宫廷支出甚大,那边还要修建皇陵,要再这么下去,府库可能负担不起宫廷的支出。”
郭淡说得好,这打蛇打七寸,他们打万历,就打他的府库。
他们要逼着万历想户部开口。
因为现在大臣都见不到皇帝,他们要将皇帝逼出来。
万历冷笑道:“雕虫小技,就想逼得朕就范?朕早就想好招在这等着,你去一趟一诺牙行,让郭淡将今年卫辉府税入先借给朕。”
其实他也不缺钱,天津卫、一诺牙行两个大金库就在边上,但他就是要借,反正四府税入都在他的控制中,那边加起来,可就两百多万两,你户部爱怎么拖都行,朕不但可以提前预支,还能够预支好几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