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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希北庆     承包大明txt下载     承包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四十章 仁义无双肥宅帝

    恶魔?

    倘若赵士祯真将这话说出来,定会被郭淡喷一脸。

    什么玩意?

    当明军将士大量使用那土不拉几的近战武器三眼铳时,你咋又不说恶魔?

    真将我当凯子削啊!

    不遵守经济规律得爆兵,那都是穷兵黩武,是不可取得。

    最终郭淡只是让他们生产三百条新式鸟铳,运去播州更换,同时他又传信段长生,让他尝试着接触朝鲜,去朝鲜宣传大明的新式火器。

    至于具体怎么操作,还得仔细商量。

    话说回来,此时要大规模更换,可能也有些来不及,因为那李如松在得到万历的旨意后,立刻是马不停蹄得奔赴攀枝花,接管与洞乌的战场。

    杨应龙帮了李如松一个大忙,他之前囤积大量的粮食,足够守卫海龙囤三年,他原本是打算凭借海龙囤的防御工事,活活耗死明军,但是在明军的火炮阵下,他觉得投降要更为明知。

    哪知又中了叶梦熊的奸计。

    这些粮食全部落在明军手里,就不需要再等郭淡调派粮食过来,马上可以开展与洞乌的战事,他们甚至还拿出部分粮食救济当地的百姓,可见这粮食之多,而杨应龙的金库,自然也就成为明军的赏金。

    当然,其中那些珍贵得珠宝、金子,就全都打包送给肥宅。

    因为肥宅非常喜欢这些闪亮亮得玩意。

    播州战役也并未让李如松过瘾,因为这场战役直到杨应龙被刺死,双方都还没有正式宣战,导致这场战争根本就没有酣畅淋漓一说。

    不是入侵,也不是平叛。

    到底是为何而打?

    双方士兵们都太不知道,但无所谓,有奖金,有功劳便可。

    这也是唯一一场战役中,没有任何一个武将一战成名。

    可凡事都有利弊,这场诡异的战争也并没有制造太多仇恨,反而不少人仇恨杨应龙,因为明军在战场上杀得人,可都还没有杨应龙为了维稳杀的多,明军真是以正义之师入驻播州。

    那么仇恨也随着杨家的覆灭而烟消云散。

    此时播州的百姓仿佛觉得战争已经是非常遥远得事,但事实也只过去大半年而已。

    可播州境内已经是炊烟袅袅,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说是桃花源,亦不为过。

    但这一片和谐、宁静之下,是上百万两得资本打下的基础。

    仅仅是风驰集团就在播州投入整整三十万两,因为播州南临贵阳、北倚重庆、西接四川,是西南地区承接南北、连接东西、通江达海的重要交通枢纽。

    河道尤其发达,那么只要控制这里得交通,就等于控制云川贵三地的资源,郭淡是砸以重金。

    如今播州境内的所有港口都属风驰集团。

    不仅如此,一诺教育和周王府共同投资十万两,建设一诺医学院,教学的同时,也垄断这里的药材,以及生产一些笔墨纸砚。

    小伯爷学院也在当地建设学院。

    秦家纺织作坊也在此投资十万两,种植桑林。

    一诺牙行更是投资二十万两垄断这里的茶叶。

    周丰、曹达也纷纷投资数万两,在当地建设酒作坊。

    播州的农田非常集中,粮食产量非常高,但是要将粮食运送出去,那成本就非常高,郭淡就打算将这里粮食酿成酒,再运送出去,那就非常划算。

    郭淡在播州的战略,就是靠山吃山,他不打算给播州带去太多的制造业,九成的产业都是以农业为主,其中以茶、丝、药、酒、交通,为播州的五大支柱行业。

    原因很简单,这些便于保存,又方便运输。

    其实之前也有这些行业,但之前那都是小农经济下的生产,根本发挥不出播州的优势,而如今全都是大集团入驻,而当地的土司已经全部转为大农场主,与商人紧密合作。

    他们付出的代价就是失去权力和尊贵得地位。

    与卫辉府一样,这里建设三院制度,并且也施行了契约体系。

    任何人都必须向郭淡交税。

    这些大集团也给当地带来大量的先进技术。

    播州百姓仿佛从地狱来到天堂,眨眼间家里的每个孩子都可以读书,且不分男女,且不用教学费,必须学习中原文化,如此才能够融入中原。

    且百姓只要努力干上一个月,全家就都有新衣服穿。

    这交易的本质还是以货易货,货币只是媒介,这些大集团在投资当地的同时,也将自家的货物卖到播州来,如秦家纺织作坊,就运送大量衣物过来。

    当然,大家必须得996,郭淡的救济只是非常短暂,还不到半个月,百姓必须努力干活,赚取一诺纸币,才能够去购买粮食。

    郭淡在播州的规定,就是税和粮食都必须用一诺纸币,拿银子在播州是买不到粮食的,毕竟战争才刚刚结束,他还是控制境内大量的粮食。

    ......

    一间茶肆内。

    两个老者对席而坐,彼此眼中却充满着复杂仇恨。

    “叶梦狗啊叶梦狗,你这是为他人做嫁衣,白忙活一场啊!哈哈.......!”

    “那我也比你李化虫要强的多,我至少得到陛下的赏识,至少升官发财,你呢,什么都没有得到,还损失好几个县城,你比我更惨啊!”

    “我呸!我乃读书人出身,又岂会与商人为伍,倒是你叶梦狗,堂堂进士出身,竟然自甘堕落,为商人所驱使,真是丢尽我读书人的脸。”

    “嘿哟!你这虫子可真是不脸红,你就算愿意,人家商人都还看不上你。你看看我播州百姓如今过着怎样的生活,再看看你们川地的百姓,啧啧,可真是天壤之别,我看用不了多久,你们四川得百姓就要求加入播州。”

    “你...!”

    这两个老者正是李化龙和叶梦熊这对老冤家。

    他们两个为了这播州是争斗多年,李化龙想以温和手段来笼络民心,解决播州问题,而叶梦熊却一直坚持用武力手段来解决。

    但二人的目的都是一样,都是渴望要将播州划入自己的管辖。

    因为播州是交通要冲,不管是划入四川,还是划入贵州,对于当地的经济都是有着非常大的帮助。

    然而,他们都没有得到,整个播州都被郭淡拿下,不但如此,万历还将贵州、四川、湖广等一些州县划入播州。

    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李化龙这回来就是完成那些县城得交接事宜。

    心酸可想而知。

    这打得是杨应龙,为何我也要付出代价。

    “唉!”

    对喷过后,李化龙是一声长叹:“也许你说得不错,用不了多久,我四川百姓便会来到播州谋生,可我不甘心得是,我们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为何不如一个商人。”

    叶梦熊摇摇头道:“这我也未想明白,也许...也许这是大势所趋吧!”

    言罢,二人不禁心生惆怅,在这一刻,他们又是如此了解彼此心中的落寞,就如知己一般。

    又坐得少许,叶梦熊便换来店家,拿出几张纸币付了茶水钱。

    “纸币?”

    李化龙微微一惊,道:“这是大明宝钞吗?”

    叶梦熊摇摇头道:“这是一诺纸币。”

    李化龙困惑道:“我大明百姓饱受纸币之苦,怎可能再用回纸币?”

    叶梦熊道:“你也应该知道,陛下出兵播州的钱,都是从一诺牙行借的,而将用播州税入偿还,郭淡规定税入只收一诺纸币。”

    李化龙哑然不语。

    这就是一诺纸币与大明宝钞最大的不同,大明宝钞是只发不收,然而一诺钱庄却有多种回收机制,一诺钱庄甚至要求百姓缴税,尽量用旧烂的纸币来缴税,以便于钱庄帮助他们更换新钞。

    只要能够缴税,能够买粮食,那百姓为何不认。

    道理很简单,如此一来,郭淡手中拥有的一诺纸币将是最多的,这一旦贬值的话,郭淡是亏损最大的,郭淡必定要捍卫一诺纸币的价值。

    但是光凭郭淡还不够,这需要皇帝的大力支持。

    京城。

    武英殿。

    一场午朝正在进行中。

    “参政院刚刚去到山东地区,就发现当初张居正变法,给百姓留下许多负担,其中以火耗税最重,不少官府征收数倍得火耗税,使得百姓是怨声载道,且这钱并未进入国库,不知流向何处。”

    肥宅高坐龙椅之上,悲天悯人地说道。

    顿时就有不少人站出来,要求彻底废除张居正的改革。

    不少朝臣对于张居正的恨,那真是刻骨铭心得,同时也害怕张居正的势力反扑,必须要赶尽杀绝。

    其中以言官为首。

    而以许国、沈一贯为首的阁臣,力保一条鞭法,他们表示虽然火耗税未不知去向,但不可否认的是,一条鞭法确实增加国库收入,没有一条鞭法,国库里面恐怕就只剩下老鼠屎。

    双方又是一顿互喷。

    但这回肥宅并不感到苦恼,等到他们争得面红耳赤时,才开口道:“诸位爱卿,莫要再争,且听朕一言。”

    众臣不禁又看向万历。

    万历道:“诸位爱卿说得都有道理,火耗税确实给百姓带去沉重的负担,但一条鞭法也为国库增加了不少税入,朕有一个两全其美得办法,可解此难题。就是授命一诺钱庄为国铸币,由一诺钱庄向朝廷保证,他们的币,不会以次充好,那么若使用一诺钱庄的铸币缴税,自然也就免除火耗税。”

    申时行、许国相觑一眼。

    铸币权也要承包给郭淡么?

    那...那我们到底还能干什么?

    大臣们恍然大悟,转到半天,就转到郭淡身上去了,这又是一个巨坑啊!

    你这皇帝一般不上朝,上朝就专坑我们,您这也太无耻了吧!

    李三才立刻道:“陛下,万万不可,铸币乃国家大事,岂可委于商人。”

    张鹤鸣等人也纷纷站出来反对。

    万历微笑道:“朕虽然少出皇城,但也知道如今百姓手中的货币,绝大多数都非朝廷所铸,以至于私币、劣币泛滥,故而才有火耗税。然而,朝廷现在无力铸币,亦无力改变现状,若一诺钱庄能为朝廷铸币,此策不但便于朝廷管控,且能够为朝廷省心省力,比起如今有何不好?”

    李三才道:“陛下之意,一诺钱庄铸币将会受朝廷管控?”

    万历点点头,道:“朝廷主要就是负责监督,倘若一诺钱庄铸币以次充好,违反契约,朝廷自然会给予他们惩罚,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可管的。”

    李三才一阵无语。

    你这算什么管控。

    可话说回来,除此之外,朝廷还需要管什么?

    哪有不是纸币,那是金属币,又不是纸币,只要质量能够保证,就不会存在滥发的现象,这金子想泛滥都难啊!

    关键朝廷信誉败坏,无力掌控货币,一诺钱庄若能够整合货币,那么朝廷就只需要控制一诺钱庄即可。

    朝臣们也想不出其它办法来控制货币,就连由朝廷铸币,他们都不敢说,朝廷缺银又缺铜,拿命去铸币,而且铸好币,不划算,铸劣币,又被百姓骂。

    反正左右都不是人。

    沈一贯率先站出来表示支持皇帝。

    申时行、许国他们也纷纷出来表示支持皇帝。

    他们知道反对也没有什么鸟用,皇帝是拿着百姓深恶痛绝火耗税为理由,这要反对的话,那就是与天下百姓作对,但他们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去解决这个问题。

    以前他们老是挟民心而号令皇帝,动不动就民心民意,经常是弄得万历是灰头土脸,但当时事实就是万历总是想尽办法剥削百姓,满足自己的敛财欲。

    他们当然有反对的理由,万历也因为自己不占理,也只能让他们骂,这有得有失,万历还是看得很开。

    但如今情况发生了逆转,皇帝突然跟百姓站到一边了。

    原因就是万历已经看不上百姓那点钱,他也不需要剥削百姓敛财,因为若算股份的话,他的每年的净收入,就能够达到数百万两之多,那么他对百姓的立场自然也就发生改变。

    他开始处处为百姓着想,反正百姓少缴税,损失的又不是他肥宅,是这些养尊处优的大臣们。

    但大臣们还没有转过弯来,他们还认为自己才是百姓的代言人,导致他们现在无所适从,以前骂皇帝,还能够助长自己的声望,现在骂皇帝,就成了奸臣。

    这......!

    万历见到他们无所适从,心里那叫一个爽,这是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又投桃报李,让沈一贯负责免火耗税币的事。

    李三才终于意识到,不能再跟皇帝作对,不然的话,户部将会彻底沦为养闲人的官署,步工部的后尘,那工部已经彻底沦为二流部门,河道、军备都渐渐脱离工部,无油水可捞,自然也就没啥权力。

    货币这种事怎么都应该由户部来管。

    结果就因他反对,沈一贯支持,万历就直接交给沈一贯。

第九百四十一章 毛遂自荐

    这是一个奇怪的现象。

    根据儒家思想来说,这万历干得每一件事,都能够配得上昏君得标准,上朝如儿戏,想上就上,不想上就不上,性格又怪癖,极度贪财,可与那汉灵帝媲美。

    但是...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就还利国利民。

    天天打他们的脸,个个被打得是晕头转向。

    而这就是大臣们无所适从的原因。

    没法理解。

    如今已经渐渐变成他们为了反对而反对,不讲道理变成是他们。

    因为他们也感觉到这国力好像已经扭转颓势,开始处于上升的阶段,关键京城政治也渐渐变得清明,尤其是张鲸离开之后,东厂、锦衣卫也变得非常守规矩。

    从去年到今年,辞职、被贬的虽然不少,但是破纪录的没有杀一个大臣,就连打屁股的都少。

    可他们也不想想,人家肥宅如今一秒钟几十万上下,哪有功夫去打他们的屁股。

    然而,这一切似乎跟他们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这在历朝历代中都未有出现过,封建社会,国家出现这么重大得变化,竟然没有跟大臣没有关系。

    相比起他们而言,万历却是越发的得心应手,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

    他当初要跟财政脱钩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挣脱大臣们的束缚,如今正在一步步实现,如铸币这种国家大事,也就是一场朝会的事。

    反对与否,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你又去跪啊!

    还没有等到你们膝盖跪疼,一诺币只怕就已经普及全国,然后百姓用得是非常开心,你们又要无所适从了。

    事实还真有可能。

    因为卫辉府的铸币工作已经在开始了,郭淡公布这消息才几天,快得确实有些不太像话,幸亏这不是在床上。

    其实万历表述的并不准确,一诺铸币坊是一家代工作坊,不是自己铸币,一套铸币工具解决所有问题,技术、作坊全都是现成的,工匠也全都是从京城调来的。

    这流程就是大富商在一诺钱庄签订一份购买一诺币的契约,然后那边就开始铸币。

    因为这些大富商的银子本来就存在一诺钱庄,卫辉府的商人已经很少将银子从钱庄取出来,直接从钱庄调动非常方便,取出来还不太安全。

    到时他们取钱的时候,就不再是银锭,而是一诺币。

    对于一诺钱庄而言,就是有多少单,就铸多少币。

    之前还有人担心,会不会有人借机炒高铜价和银价,可是但凡脑子没坏的人,都应该可以理清这个关系,郭淡是要赚他们的代工钱,不是要收购他们的铜和银,然后自己拿去铸币,。

    你们要囤就囤,管我屁事。

    爱铸不铸!

    等免税币出来,银、铜得价值必然会下降。

    因为不能免除火耗税。

    一诺币的价值必然会上涨。

    对于大家而言,铸币是赚钱的。

    当然,为了刺激大家赶紧铸币,郭淡还是规定在头一个月内,铸币的商人,只要数额达到五千两,就拥有一诺钱庄股份的优先认购权,购买的货币越多,认购的股份就越多。

    这第一日就破百万两。

    光一诺牙行自己就铸币五十万两,而那边陈平、秦庄、周丰、胡渡等大富商,加在一起也铸币五十多万两。

    以百分之七的工费来算,铸币坊就得到七万两得收入。

    这里面可都还没有算铜币。

    其实秦庄他们手中已经没啥铜币,铸铜币都是梁馗、薛舫他们这些大地主,他们可是囤积了大量的铜,而现在铜币与银币挂钩,且是免火耗税币,他们赶紧拿出来铸币。

    面对如此凶猛的订单,郭淡也并未表露太多的欣喜,他似乎就当做一桩普通的买卖在做,在卫辉府掀起铸币潮之后,他便与徐姑姑前往开封府。

    开封府虽然已经开放商业,但是商业氛围还是远不及卫辉府,进入开封府之后,见不到几个作坊,完全跟卫辉府是两个世界,放眼望去,全都是一个个超级大农场,猪样成群。

    就连菜田都是一望无际得。

    上回因为天灾开封府的农产品市场得到很好的发展,这又是百姓最擅长的活,他们每一寸荒土都拿来种菜,关键开封府就在卫辉府边上,卫辉府的人口暴增,他们就大量出口农产品给卫辉府。

    真的就好像一个目前哺乳自己的孩子。

    再加上开封府的私学院经济已经成型,经过几番波折之后,把全国各地的精英都给吸引来开封府。

    虽说这中国人安土重迁,但自古就有孟母三迁。

    许多人跑去卫辉府谋生,其目的就是为了孩子能够开封府读书,毕竟开封府就业还是远不如卫辉府,外地人来开封府,也没田可种,雇农方面根本就没有岗位,农场品卖得太好,大地主都愿花钱雇人。

    这也为卫辉府吸引来各方面得人才。

    大量的消费群体进入开封府,也刺激了当地农场品的市场。

    而如今开封府境内最为繁荣的地方,已经不再是城内,而是学院区,最美得地方也是学院区,道路两边不是参天大树,就是散发着清香的花朵。

    不管你走到哪里,都是鸟语花香,景色非常迷人。

    郭淡、徐姑姑也都下得马车来,漫步在景色迷人的街道上。

    “能够在这里读书,真是一件幸福的事啊!”

    徐姑姑不禁感慨道。

    “切!”

    “怎么?你不认同么?”

    徐姑姑好奇地看着郭淡。

    “当然不认同。”

    郭淡道:“因为读书从来就不是一件幸福的事,能够在此漫步的情侣才是最幸福的,如果你能够意识到你身边站着一位大帅哥,他陪着你漫步在这花雨落叶之中,这将会是你人生中一段美好的回忆。”

    徐姑姑直接将目光又投向远方,但过得一会儿,她又偷偷瞄了眼郭淡。

    这不说她还真是不觉得,她真不知道什么是浪漫,她就没有那种天真烂漫,渴望白马王子的少女冲动。

    相反,她见到尽是一些道貌岸然得伪君子,或者一些登徒子。

    但是话说回来,她这就有些不讲道理,就她这容貌,去走南闯北,是不可能见到柳下惠的,是个男人都会馋她的身子,这真不能怪男人,得怪她自己。

    可如今郭淡这么一说,她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咦?他怎么在这里?”

    突然,徐姑姑停下脚步。

    “谁?”

    郭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道路边上的亭子内站着两个文士,其中一个身着蓝衫,年纪约莫四十来岁,风姿隽爽,湛然若神,能有此风度的男人,还真是非常少见。

    另一个较为年轻,三十岁左右,亦是温文尔雅。

    郭淡向徐姑姑问道:“夫人,你认识他们吗?”

    徐姑姑点点头道:“我只认识年长的那位,此人姓顾,名宪成,乃是江南鼎鼎有名的名士。”

    顾宪成?咦?这名有些熟悉,对了,此人不就是东林党的创始人么。郭淡不禁又举目看去,发现对方似乎也向他们看来。

    过得片刻,就见顾宪成与他身边那人出得亭子,向他们走来。

    待顾宪成走近,徐姑姑微微颔首,神色恭敬道:“顾先生,别来无恙。”

    顾宪成笑着点点头道:“徐小姐,好久不见。”

    他并未称呼无思居士,郭淡也听出这弦外之音,不过他现在也不喜欢别人称呼徐姑姑为无思居士,明明身边就站着一个大帅哥,还老是居士居士的叫,对顾先生顿生三分好感。

    顾宪成又看向郭淡,道:“不知这位是?”

    徐姑姑稍稍犹豫了下,才道:“这位是我的夫君。”

    顾宪成微微一愣,旋即拱手道:“顾某真心恭喜徐小姐寻得如意郎君。”

    徐姑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来,“多谢。”

    郭淡暗自一喜,率先拱手道:“在下郭淡,见过顾先生。”

    “郭淡?”

    顾宪成顿时上下打量了一番郭淡,惊喜道:“你就是郭淡?”

    “在下正是。”

    郭淡点点头。

    “可真是巧了,顾某这番来开封府,便是想向你毛遂自荐。”顾宪成是喜出望外道。

    “毛遂自荐?”

    郭淡一脸蒙圈。

    “说来是有些唐突。”

    顾宪成稍稍一顿,又道:“阁下若有空得话,可否亭中一叙。”

    郭淡心中也有些好奇,伸手道:“顾先生请。”

    来到亭中,顾宪成又将他身边年轻人稍稍介绍了一下,这年轻人名叫高攀龙,是他的学生,同时也是进士。然后便道:“阁下有所不知,近年来阁下的大名,是如雷贯耳,顾某一直都想与阁下见上以免,今日可算是如愿以偿。”

    郭淡笑道:“顾先生听到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顾宪成呵呵道:“阁下所言不错,但顾某私以为那些人不过是嫉妒而已,他们就只会夸夸其谈,可不及阁下万一。”

    “真的假的?”

    郭淡都乐了,道:“先生若是想要讽刺我,就直说,没有关系,我都已经习惯了,开封府哪个文人没有骂过我,别给我整这些,我心里有些慌。”

    徐姑姑惊讶地瞧了眼郭淡,你知不知道你对面站着得谁吗?这名望可与苏煦相比的顾宪成,甚至都还优胜一筹。

    现在郭淡只尊重肥宅,其余人么......呵呵,也就那样。

    历史名人又咋样?

    郭淡对于历史名人的态度很一般,他自己也是名校毕业生,并且在那个竞争残酷的社会下,也刚刚取得一丢丢成功,他在任何人面前,是绝不会感到自卑,论知识,论眼界,谁比得上他。

    顾宪成似乎也没有想到郭淡会跟个市井之徒似得,说话是如此随便,不禁愣了下,旋即才道:“顾某从不说谎,好与不好,眼见为实,开封府百姓已经给出最好的答案,阁下承包的四府,百姓过得远比其余州府要好,读书是为了什么,不也是为此么?只有那些沽名钓誉之辈,才会瞧不起阁下。”

    郭淡一本正经道:“我是真的非常认同顾先生说得话,其实我自己以前也是这么说,可是他们不信,还老要跟我争,争又争不过,最终就剩下倚老卖老。”

    一旁高攀龙不禁低下头来,他是第一回见到这么说话的人,只觉有些好笑。

    徐姑姑也有些脸红,这是躁得慌。

    “阁下无须与他们一般见识。”顾宪成微微一笑。

    “早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了。”郭淡笑了笑,又问道:“对了!方才顾先生说是来毛遂自荐?”

    “不错。”

    顾宪成点点头,道:“顾某看过一诺学府理念,以儒家思想为基,以实学为工,顾某是非常认同,顾某希望能够担任一诺学府的院长。”

第九百四十二章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郭淡便化圣

    好家伙!

    这一上来就要当院长,也真是没有白瞎这气质和样貌。郭淡笑道:“先生真得支持我一诺学府的理念?”

    顾宪成连连点头道:“顾某不擅说违心之语,何谓经世之学,自然要为经世致用,若学来得知识,不能消除弊政,不能兴修水利,不能改善财政,不能强军卫国,那学来何用?如今我朝沽名钓誉,夸夸其谈之人多不胜数,而阁下如今所为,更是令他们原形毕露,丑陋不堪。”

    说得真好!郭淡暗赞一句,笑道:“光凭先生的这一句话,我认为一诺学府就该有先生的一个席位,只可惜这院长一职已经委于他人,不知先生可愿......!”

    话未说完,顾宪成便道:“阁下指得莫不是李贽、汤显祖等人。”

    郭淡愣了下,点点头道:“正是。”

    顾宪成摇头道:“顾某也曾与他们也有过交谈,听过他们不少事迹,他们崇尚心学,空疏浅薄,厌恶平淡,追求新奇,腹空而心高,这与阁下的理念其实南辕北辙,阁下是所托非人啊!”

    郭淡眨了眨眼,下意识地瞧了徐姑姑,见其沉默不语,不禁心觉诧异,你跟李贽他们不是一派的么,怎么不反驳他两句。他又向顾宪成笑道:“顾先生,我夫人也尚心学,如这种毛遂自荐会令我出现家庭矛盾的,我会以家庭为主。”

    徐姑姑微微瞥了眼郭淡,好似再说,我都没有做声了,你扯我进来干嘛。

    顾宪成愣了下,旋即哈哈一笑:“阁下真是妙人妙语啊。”

    顿了下,他又道:“令夫人聪颖过人,其才智不弱于男人,只可惜女人终有不便之处,故此顾某认为令夫人尚心学,那只不过是为满足自己的需求罢了,顾某对此也是能理解的。”

    非常巧妙地避开郭淡的问题。

    徐姑姑脸上微红,显得有些窘迫。

    真是厉害啊!郭淡不禁暗道一句,这一点其实他也早就意识到了,徐姑姑跟他一样,也是属唯利主义,就是什么对自己有好处,就相信什么,她的性格就注定她不可能成为那种虔诚的教徒。

    郭淡沉吟少许,道:“也许顾先生说得很对,在他们来一诺学府之前,他们的确好夸夸其谈,空疏浅薄,但是顾先生可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顾宪成问道。

    郭淡道:“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郭淡便化圣。”

    此言一出,顾宪成、高攀龙、徐姑姑皆是震惊地看着郭淡。

    这话得意思还真不难理解,也应该不会存在什么争议。

    但这得多么无耻之人,才能够说出这等不知羞耻的话来。

    高攀龙只觉郭淡其人比传言中更为嚣张,且见面不如闻名,跟李贽等人乃是一丘之貉。

    确实!这狂妄的程度,都已经超出顾宪成能够理解的范围,但他倒也不敢小觑郭淡,只见他拱手言道:“顾某愚钝,不知阁下此言是何意?”

    郭淡稍一沉吟,道:“顾宪成来了开封府之后,应该见过李贽吧?”

    顾宪成道:“匆匆见过一面。”

    郭淡道:“那先生可有留意到他那一头短发?”

    顾宪成点点头。

    这能不留意吗。

    郭淡道:“正如先生所言,此举乃是厌恶平淡,追求新奇,渴望标新立异。”

    顾宪成没有做声,静待下文。

    他知道这下面会有转折,这贸然开口,只会落人口实,还不如先听个明白再说。

    郭淡笑道:“如果没有遇到我,这么说是绝对没错得,人人都扎发髻,他偏偏要剪个短发,可却毫无意义,浮夸,标新立异,渴望能够夺人眼球,怎么说都不为过。”

    高攀龙忍不住问道:“遇见阁下难道就会有所不同么?”

    不就剪个短发而已,遇见你和不遇见你,会有什么不同吗。

    徐姑姑都忍不住好奇地看着郭淡,甚至心里都有一些担心,她可是知道顾宪成得本事。

    “自是天壤之别。”

    郭淡风轻云淡地笑道:“遇见我之后,他的发型将会风靡全国,受世人所效仿,成圣人之美誉。”

    顾宪成惊讶道:“这如何可能?”

    你这都不是圣人,而是神仙。

    郭淡不答反问道:“先生可有去过卫辉府?”

    顾宪成稍稍一愣,旋即答道:“半个月前,曾去过一次。”

    郭淡道:“那先生应该见识过那大作坊生产。”

    顾宪成点点头。

    郭淡道:“以前大多数百姓都是躬身于田间,脚踏黄土,背朝天,自身干净与否,自然也就无所谓,因为不会影响到他人,而如今大家都坐在一个屋子里面做事,如果不注意自身的卫生,这头发若几日不洗,散发恶臭,瘙痒难耐,既影响了他人,又影响了自己。

    然而,这长发又难于打理,在作坊做事得工匠们,哪有功夫天天去梳理自己的头发,我判断未来短发将会是大势所趋,因为短发非常便于打理。

    这无关于礼教,而关乎于百姓的生活习惯,当生活习惯改变,衣着打扮自然也会随之而变,就好比如今就没有人穿着宽袍大袖,上阵杀敌,因为宽袍大袖就是不适合战场,这就好比长发不适用于在作坊做事。”

    高攀龙道:“若如阁下所言,那为何至今未有人剪短发。”

    郭淡笑道:“这有关于习惯,想要改变习惯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但这必将大势所趋,你若不信,我们可打个赌,只要让作坊里面的一个工匠剪成短发,三个月之内,那个作坊内必将有五成的工匠会剪成短发,一年之内将全部都会剪成短发,而原因很简单,就是方便打理。”

    高攀龙还真就不信,正欲与他赌上一赌,却被顾宪成给拦住。

    顾宪成又向郭淡问道:“就算真如阁下所言,这又能说明什么?”

    郭淡道:“说明我能够将他们的夸夸其谈,将他们标新立异,将他们的好高骛远,变成富国强兵之学,变成经世之学。这就是‘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郭淡便化圣’。”

    顾宪成摇摇头道:“我不认同你这说法,就算真如你所言,他们也成不了圣,管仲令齐桓公成为春秋霸主,而孔孟二圣未令任何一位君主成为春秋霸主,但是后人也未有将管仲称之为圣人。”

    郭淡笑道:“可是在当代亦未有人将孔孟称之为圣,我敢确定,在当时齐国人心里,十个孔孟也比不上一个管仲。正如孔圣人所言,未知生,焉知死。未知当下,又焉知未来,孔圣人也不可能想得到,他会被后人尊称为圣。”

    说到这里,他稍稍一顿,道:“在下不过童生,学识浅薄,说句大实话,我真的都不知道心学究竟是什么,对于儒学也是知于表面,在阅读理解方面,我的水平最多也就能够看得懂《水浒》,《三国》,但是先生也莫要因此小看我,我对于思想的理解,未必会比先生差。”

    话说最后,他是充满着的自信,论思想,论套路,论忽悠,你们哪有我见识得多。

    顾宪成忙道:“愿闻高见。”

    郭淡笑道:“在下以为思想最怕的就是唯我主义,我即正义,你必为恶。再说回头发的事,你我养尊处优,每天都有丫鬟帮自己整理头发,那么这就不能成为你我批判他人剪短发的理由,也许人家剪短发只是为了不想迟到,不想被扣工资,或者说为了照顾别人的感受,难道这也伤天害理了吗?可见凡事皆不能一概而论。所以先生在否定心学的同时,也失去了来我一诺学府的资格,真是非常抱歉。”

    一旁的徐姑姑、高攀龙皆是一惊。

    好家伙!

    就....就这么给拒绝了。

    可话说回来,还要怎样?

    这就是面试,郭淡作为面试官,只有两个答案,要么接受,要么拒绝。

    顾宪成却是抚须一笑,道:“我即正义,你必为恶,妙哉,妙哉,阁下之言,真是令顾某茅塞顿开,顾某亦是非常认同,可是阁下似乎有些自我矛盾,既然凡事不能一概而论,那么阁下就不能否定我否定心学之论,若我否定心学之论是错误的,那岂不就是我即正义,你必为恶。”

    郭淡稍稍一愣,点头道:“这确实有些矛盾,我收回那句话,但是光凭此番交谈,真不足以让先生取代现任院长。”

    顾宪成稍一沉吟,道:“从阁下的管仲、孔孟之论来看,阁下应该是比较推崇成王败寇。”

    郭淡笑道:“这我不否认,我是一个商人,你跟我说得再好,你要不能帮我赚钱,那我请你干什么,普度众生么?那是佛祖的工作。”

    顾宪成点点头,道:“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好办多了,阁下何不将一诺学府一分为二,由顾某与李贽各负责其一,看谁能够教得更好,这纸上谈兵,终究难以令人信服,成功与失败更能够说明孰优孰劣。”

    郭淡愣了愣,笑道:“看来先是对于一诺学府是志在必得。”

    顾宪成笑道:“一诺学府更以实学为主,这与其它学院大为不同,顾某此番毛遂自荐绝对是出于真心实意。”

    郭淡道:“这值得考虑,但是我暂时还无法给先生答案,增开一家一诺学府,可是要话不少钱的,我只能保证,我一定会认真考虑这个方案。”

    顾宪成拱手道:“多谢。”

第九百四十三章 摆渡人

    “看来我还是准备不足啊!”

    顾宪成双手背负,望着远去的郭淡,不禁感慨道。

    郭淡那一句“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郭淡便化龙”,一度令他有些难以招架,因为听着好像有些狂妄,但他一时却不知如何反驳,最终还是凭借多年辩论的经验,钻了一个空子,才不至于让自己落于下风。

    “学生观此人狂妄自大,只怕是徒有虚名,恩师可能看走了眼。”高攀龙实感不解。

    顾宪成笑道:“凡事都要实事求是,其为人如何,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虽其谈吐举止,与那市井之徒无异,但你看看如今的卫辉府、开封府,政治清明,轻徭薄赋,惠商恤民,再看看他所为之事,兴修水利,保障民生,强兵强国,哪件事不是吾辈想做却又无力为之之事。他自比管仲,亦非是狂妄自大,他就是我大明的管仲啊!”

    说着,他又看向高攀龙道:“这也就是为什么如苏煦等人,亦不能在他身上占得丝毫便宜,因为他取得的功绩,其实已是无人能及,就是再怎么辩,也敌不过百姓的切身感受,也抵不过这繁荣昌盛的景象。他提出的主张,更是深得我心,德不配位,固然没错,但若有德无才,那也不过是华而不实。”

    ......

    “夫人方才为何比较沉默?那顾宪成对心学是如此不屑一顾。”

    回到街道上,郭淡不免好奇问道。

    徐姑姑微笑道:“顾先生反对心学,推崇实学,这我早已知晓,可学问这种事,那绝非巧言令辞,还需真才实学,若论才智、学识、见解、风度,顾先生皆远胜于我,我又何必自取其辱。”

    她在文坛只能说有那么一席之地,至于说文坛大家那是远谈不上,而顾宪成和苏煦他们可都是泰山北斗级别的,就事论事,也无法相提并论。

    “哇!这么谦虚?”

    “此非谦虚,而是事实,我又没你那本事。”

    “夫人这是在夸我么?”

    郭淡故作受宠若惊。

    徐姑姑莞尔道:“若让人知道顾宪成对你如此推崇备至,你在士林的地位必定水涨船高,我的这番夸赞又算得了什么。”

    郭淡笑道:“我可用不着他来夸,还不如给我一笔钱来得实在,夫人的赞美显然是我更加需要的,爱情往往都是从仰慕开始的。”

    徐姑姑轻拂耳边散落的几丝秀发,问道:“那你会否答应顾宪成?”

    郭淡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想听听夫人的建议。”

    徐姑姑沉吟少许,道:“虽然顾先生对心学颇有微词,但其实不管是实学,还是心学,都是殊途同归,他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但是......。”

    话说至此,她稍顿了下,才继续道:“但都需要你这叶扁舟来帮他们渡到彼岸。”

    郭淡嘿嘿笑道:“看来夫人也非常赞同我的‘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郭淡便化圣’。”

    徐姑姑稍稍点头道:“虽言过其实,但也不无道理,他们只懂批判,只是看到问题所在,却无具体解决之法,故而显得有些空洞,而你虽有解决之法,但若无思想支持,只怕也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难以传世,亦是空中楼阁,若你有任何不测,今日的一切努力都将化为乌有,自是尘归尘,土归土。”

    郭淡道:“故此夫人以为我该当与他们合作。”

    徐姑姑点点头道:“百泉居士推崇心学,是以人为本,反礼教,近功利,他的主张是要更倾向于个人主义,深得百姓的认同,而顾先生推崇实学,心怀天下,追求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若以古人而论,显然顾先生要更胜一筹,但若当下而论,二者皆可取之。”

    她思想当然还是偏向李贽、汤显祖的心学理论,但是她也知道李贽等人过于激进,他的理论是难登庙堂之上,而顾宪成所推崇的实学,更适合朝堂。

    对于郭淡而言,二者其实并不冲突,他可以与二者合作,一方面影响朝堂,另一方面影响民间,双管齐下。

    郭淡稍稍点头,只觉徐姑姑说得非常有道理,他也知道思想是非常重要,忽听前面一个护卫喝止道:“站住,你是何人?”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护卫扬手喝止一个企图接近郭淡的文弱书生。

    又听那书生结结巴巴:“我...我是一诺学府的学生,今日来此作画,我只是觉得...!”他瞟了眼郭淡和徐姑姑,“他们夫妇郎才女貌,实属难得一见,故而向为他们画一幅画。”

    不愧是我一诺学府的学生,真是有点眼力!郭淡面色一喜,走上前去。

    徐姑姑心中一凛,低声道:“我可不会答应。”

    “这我省得,我只是去教教我的学生。”郭淡点点头,然后来到那书生面前,道:“你这人可真是好没眼力。”

    他这一开口,便破功了。

    那书生顿时稍显失望,看着是才子,这一开口,是浓浓的市井之风,但还是礼貌问道:“阁下何出此言?”

    郭淡道:“这凡事都不能以貌取人,找人画画亦是如此,虽然我们夫妇是俊男美女,但明显就是貌合神离,表面夫妻,显然没有这方面的需求,是不可能让你画的,你应该去找那些真正恩爱的夫妇,他们可能会让你画,然后留作纪念。”

    那书生被训得是一脸错愕,木讷道:“是...是,阁下...阁下说得是,在下打扰了,恕罪,恕罪。”

    言罢,他就赶紧闪人。

    可就连一旁的护卫,都默默地低下了头。

    如郭淡这般坦白得人,还真是见所未见。

    徐姑姑上前来,只见其两颊生晕,却更显娇艳迷人,低声道:“你在瞎说甚么?”

    郭淡道:“难道夫人方才不是这意思?我们的感情肯定还未达到结婚照画的地步,我觉得应该再给我们几个月时间。”

    徐姑姑无言以对,只是给了郭淡一个眼神。

    你够狠!

    又行得一会儿,一行人终于来到一诺学府。

    李贽、汤显祖早已在门前恭候。

    见到郭淡来了,李贽这个超级老迷弟不免哈哈大笑道:“我李贽常被人说是离经叛道,我也曾以为唯独在这一点上,我能稍稍胜院长一筹,可不曾想即便是说离经叛道,我也远不如院长,这大明第一赘婿可真是李贽叹服,李贽就算是打破脑袋,可也想不到还能够无限入赘。服了!服了!”

    徐姑姑已经是见惯不怪,郭淡在李贽心中,已是圣人,圣人干什么当然都是对的。

    郭淡呵呵道:“过奖!过奖!但我可无意与居士在这离经叛道上争个高下,只是我这夫人可也非那循规蹈矩之人,若想娶这非常之人,当用非常之手段,我也是被逼的。”

    李贽哈哈大笑道:“妙哉!妙哉!”

    徐姑姑站一旁,真是生无可恋。

    她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以人妇的身份,来对面昔日老友,只觉有些不太自在,平时得能言善辩,完全发挥不出来。

    汤显祖似乎察觉到徐姑姑的不自在,稍稍拉了下李贽的衣袖,又向徐姑姑道:“郭夫人,恭喜,恭喜。”

    李贽也反应过来,赶忙向徐姑姑道贺。

    徐姑姑微微颔首道:“多谢。”

    说得一会儿,一行人便入得学院,徐姑姑不觉一惊,脱口道:“这么多人!”

    郭淡举目四顾,只见到处都是人,树下三五人高谈阔论,廊道上一些学生正在孜孜不倦地研读课本,走道上更是成群结队,笑声不断,而球场那边,阵阵叫好声是此起彼伏。

    这一幕令郭淡昔日求学的回忆涌上心头。

    真的有那么一点意思。

    唯有一点遗憾,就是少了一些女学生的身影,这个真的是非常令人遗憾。

    李贽道:“郭夫人有所不知,这人远不止这么一点,之前前来一诺学府求学的人就是与日俱增,如今陛下将一门科考放在一诺学府,这求学者更是多不胜数。我们也正想跟院长商量一下,看能否扩充学府,这课堂已经不太够用了。”

    此话一出,郭淡与徐姑姑不禁相觑一眼。

    汤显祖好奇道:“怎么?难道院长也正有此打算?”

    郭淡笑道:“那倒不是,只不过我们方才遇到一人。”

    “何人?”

    李贽好奇道。

    郭淡道:“顾宪成。”

    “他!”

    李贽、汤显祖异口同声道。

    郭淡又将顾宪成毛遂自荐之事,告知李贽、汤显祖。

    李贽闻言,不禁大喜道:“妙哉!妙哉!”

    郭淡错愕道:“居士,他可是要取代你,你还为之叫好?难道你想退位让贤。”

    “那可不是。”

    李贽摇摇头,又道:“只不过之前我与他争辩数回,难分高下,若能以此来一争高下,也未尝不是一件快事,而且此番比试也非常公平,毕竟院长的经济学非他所擅长之事,亦非我所擅长的。”

    汤显祖跃跃欲试道:“这听着确实有趣啊!”

    郭淡笑道:“看来我想反对都不行了。”

    李贽忙道:“院长,你若反对的话,那顾宪成定会认为是我们害怕,故而唆使院长不给他这个机会,我们岂不是不战自败。”

    郭淡点头道:“好吧!我认真考虑考虑。”

    正当这时,忽听边上一人有人喊道:“郭院长,你这回来会给我们上课么。”

    郭淡侧目看去,只见树下一年轻人冲着他喊道,此人乃是秦庄的孙子,秦锦荣,也是最早进入经济学院读书的学生。

    他身边一人嬉皮笑脸道:“郭院长,你要不来跟我们上一课,我们可就要毕业了。”

    “你们先毕业再说吧!”郭淡回答道。

    秦锦荣等人顿时一脸郁闷。

    李贽突然道:“院长,此番陛下下令在一诺学府增开科考,不少学生前来询问,我等也不知如何回答,要不你给他们上一课,让他们知道为何会在一诺学府增开科考。”

    汤显祖稍稍点头。

    郭淡沉吟少许,道:“我先把活干完再说吧。”

第九百四十四章 医农两开花

    郭淡曾扬言一诺学府将会是大明第一私学府。

    而在当时,他其实只是想要拱火,以此来刺激大家都来开封府开学院,其目的还是为了经济。

    没真想争着第一。

    学院能够给他提供人才就很好了,排名第几,他真是无所谓。

    而如今。

    如今一诺学府已经成为大明第一学府。

    这还不仅限于私学府,就连国子监也已经被一诺学府无情超越。

    而且已经是从各个方面都落后了。

    一诺学府的老师人数已经突破两千人,学生人数更多是突破三万人,比其它私学院学生人数之和还要多得多。

    当然,其它学府,都只是招收一些已经有名气得学生,跟一诺学府的士学院差不多,士学院目前一共也才五百多人,但是一诺学府的其它学院可是没有任何限制的,只要你能够通过入学考试就行,实在是通过不了,也可以用钱解决。

    毕竟郭淡是一个商人,这钱还是要赚的。

    这就导致人数爆炸式增长。

    尤其是经济学院,光这一个学院就突破了一万五千人。

    因为一诺学府最大的招牌就是郭淡,而郭淡最擅长的就是经济,关键他这一招还是独步天下得存在,在任何地方都学不到,试问天下谁又会嫌钱少,谁又不想成为如郭淡一样的大富豪。

    不管是地主、官僚、还是商人,都将自己的小儿子送来这里读书。

    这就直接导致经济学院成为一诺学府第一大学院。

    其次就是归德府的法学院,人数也达到五千多人,而法院向年纪最大的学生都已经四十来岁,平均年纪也达到三十岁左右,是一诺学府中平均年龄最大的学院,而这都是因为三院的崛起。

    对这方面的人才需求越来越多,随着律政所的出现,可能还会进一步增加。

    再下来就是医学院,这学生人数也达到三千来人。

    这医学院对于开封府的贡献,还不仅限于让百姓可以更加方便的看病。

    正是因为医学院得存在,如今的开封府已经是成为全国第一大药材市场。

    当然,这也离不开郭淡给予的政策支持。

    药商来开封府交易,是不需要缴纳任何税,就连契税都免了,因为郭淡为他们单独建设了一个独立的大型药材市场,供他们交易,在那里面交易是不用缴任何税的。

    许多药商是常驻于此。

    每年秋末,全国各地药商都会来这里举办一次盛会。

    这也为开封府的服务业带来了不少收入。

    郭淡其实还是赚钱的。

    第二日郭淡就和徐姑姑去医学院拜会李时珍。

    “李伯父,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徐姑姑见到李时珍,只觉其苍老不少,脸色也不如以前。

    李时珍点点头道:“我恐时日无多了。”

    郭淡忙道:“李院长,你可得主意自己的身体。”

    李时珍摆摆手道:“这生老病死是不可免的,老朽早已看淡生死,如今老朽就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能够建设好这医学院。”

    说到这里,他呵呵一笑道:“这也多亏你呀!要不是你,老朽也不会来到这医学院,在医学院的这几年是老朽人生中最为快乐的时光。足以!足以!”

    对于李时珍而言,他已经没有任何时间去关心别的事,他是一门心思扑在制药上面。

    因为医学正在进行一次重大改革。

    其实就是商品化。

    而商品化带来的又是更加严格的医学标准。

    这是前所未有的,也将造福世人。

    李时珍希望能够将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得奉献给自己最爱事业上面。

    这对于他而言,就是最幸福的事。

    李时珍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又向郭淡道:“郭淡,其实一直以来都有不少珍贵的药方流失,而原因就是他们将药方保密,盖不外传,可一旦遇上战争,药方就可能白白流失,着实令人感到可惜,而如今医学院已经趋于完善,是可以很好的保存那些珍贵的药方,用于造福世人,不知你可有办法保住那些珍贵的药方。”

    这有效的药方那是非常珍贵的,如今没有仪器来检测药物,需要时间来沉淀,丢失一张药方,都是巨大的损失。

    李时珍一直在收集,他非常在意这个,只不过以前他也是孤身一人,也没有办法保存,但是如今有医学院,只要药方真的有效,马上就能够卖向全国,令每个百姓都受益。

    郭淡道:“这很简单。”

    李时珍错愕道:“简单?”

    徐姑姑也略显诧异地看着郭淡,这真的简单吗?

    郭淡笑道:“随着我们一诺药铺遍及全国,赚得盆满钵满,那些人自然也会眼红的,我们便可将我们制药作坊变成一个代工作坊,帮他们生产药,同时允许让他们的药放在我们的大药铺卖,并且跟他们签订保密协议,在金钱的诱惑下,我想很少人会拒绝的。”

    李时珍闻言大喜,不禁抚须笑道:“还是你聪明,看来老朽还得再活两年。哈哈!”

    郭淡忙道:“李院长,你可得注意自己的身体,凡事都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不要亲力亲为,毕竟我对这个是真不懂,要是少了李院长,我也不敢保证,医学院是否还能够继续发扬光大。”

    李时珍点点头,道:“你放心,老朽会注意身体的,唉...这要是能够再早几年...。”

    他心里有些不甘,哪怕早个十年,他都能大展身手,偏偏这医学院诞生于他残烛之年,导致他心里充满着遗憾。

    比起李时珍而言,徐光启无疑是非常幸福的,因为他是在朝气蓬勃的年纪遇见了郭淡,如今他真是如鱼得水。

    在一片广袤得农田里,只见三五人正蹲在田边,一边观察中农田里面庄稼,一边交流着。

    “徐秀才!”

    忽听得一声叫喊。

    其中一个年轻人抬头望去,旋即站起身来,惊喜道:“郭顾问。”

    这个年轻人正是徐光启。

    他急忙上的阡陌小道,拱手道:“郭顾问,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我倒是一直想见见你,可你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我来河南好几回,都没有见到你。”

    郭淡笑呵呵道。

    徐光启赶忙拱手道:“抱歉,抱歉,我前两年大多数时间都跟着石大人在外兴修河道。”

    世上最忙的人不是郭淡,而是徐光启。

    他基本上什么都负责,从农田水利到城防建设,都少不了他的影子。

    而他其实也是边做边学,这足以他的天赋是无与伦比。

    “这我也知道。”郭淡笑着点点头,又问道:“对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徐光启忙介绍道:“我们正在研究轮作,这个计划已经进行了三年,其目的是通过种植不同的植物来改善土地,增加粮食产量。”

    郭淡问道:“情况如何?”

    徐光启谦虚道:“略有收获,不过这多半都是郭顾问您的功劳。”

    郭淡愣了下,笑呵呵道:“你这溜须拍马得功夫是跟石大人学的么。”

    “不不不!”

    徐光启连连摇头,道:“石大人为官清廉正直,我从石大人身上学得不少知识,可谓是受益良多。”

    郭淡笑道:“那你倒是说说,这跟我有何关系?”

    “大有关系。”

    徐光启一本正经道:“其实轮作之法,自古有之,但是我朝鲜有人用轮作之法来养土地,以至于这土地变得越发贫瘠,就说这一片农田,也是近几年才开始轮作。”

    “这是为何?”

    “因为以前百姓家里田地有限,每年所获也只能养家糊口,没有多少剩余的粮食,故而他们不可能给田地喘息之机,久而久之,土地自然变得越发贫瘠。

    因为郭顾问您的关系,如今开封府、卫辉府多半都是大农场主,他们可不在乎每年少种一亩地,他们就能力用轮作之法来滋养土地,并且轮作也是种植一些大豆、油菜籽等农产品,有时候比粮食还要赚钱。”

    “这么说来,倒还真跟我有些关系。”

    郭淡点点头,又问道:“这轮作又能够增加多少产量?”

    徐光启道:“今年若无天灾,开封府粮食产量可增三成。”

    “这么多?”

    郭淡身边的徐姑姑惊呼道。

    “是的,郭夫人。”

    徐光启道:“这都是因为那些农场主都非常钱,他可以合理耕种,用最好的种子,给土地施最好的肥,且还有充分得水力灌溉,故此近几年来,产量都是有所增加的,而且经过这几年的努力,开封府不少贫瘠之地已经转为肥沃之地。”

    “原来如此。”徐姑姑稍稍点头。

    同样一块土地,在农场主手中跟在贫农手中,得到的照顾肯定是不一样的。

    “徐秀才,吃饭了。吃饭了!”

    忽听得远处传来一阵喊。

    郭淡举目望去,道:“那不是赵清合吗?”

    来者正是开封府首屈一指的大地主。

    赵清合也看到郭淡,不禁加快步伐,激动不已道:“郭顾问也在啊!”

    郭淡笑道:“哎呦!怎还老得赵员外您亲自来送饭啊!”

    “莫要这么说,莫要这么说。”

    赵清合连连摆手,道:“徐秀才为了我等田地可真是操了不少心,区区一顿饭,又算得了什么,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徐光启显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他可不想巴结这些大地主,他的任务就是研究农业和水利。

    但是对于这些大地主而言,可真是爱死了徐光启。

    太可爱了!

    徐光启在四府的威望可能也就仅次于郭淡,他闲暇之余还去设计农具、工具,就说水力大纺车,他回来之后,也提供了一些帮助,导致他走到哪里,都有大地主,大富商热情招待他。

    如今他一家人都是被供着。

    趁着徐光启他们吃饭的时候,赵清合是兴奋地拉着郭淡到处看。

    要知道郭淡刚来的时候,赵清合可是他的头号对手。

    可如今.......!

    呵呵!

    只能说金钱的魅力实在是太大了。

    在绕过一片树林后,只见遍地牛羊、家禽。

    “这就是徐秀才教我们轮作之法。”

    赵清合声色并茂道:“如今这一片土地都是休耕中,徐秀才让我们在这养一些家禽、牛羊,其粪就能够令土地变得更加肥沃,而这些家禽也都卖得非常好,所得之利,不低于种粮食,待来年耕种,其亩产量又会增多不少。”

    每年休耕的土地才四分之一,但产量能够增加三成,肯定是赚得,关键休耕得土地还用来种植别得农作物,养一些家禽,简单来说,就是血赚。

    徐姑姑这才会领悟到徐光启方才那一份话。

    这片土地是一望无际,而且还不算是贫瘠之地,闲置在这里一年养家禽,普通百姓可真干不出这种事来,而且他们也养不起这么多家禽。

    郭淡问道:“不知赵员外如今的收入是多少?”

    赵清合愣了下,呵呵道:“要是别人问,我倒不会说,但是郭顾问问的话,说也无妨,一年至少也有好几万两的收入,不过比起郭顾问,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哈哈!”

    徐姑姑心下一惊。

    这个收入确实跟郭淡没法比,但是就地主而言,全国算下来,也应该是凤毛麟角。

    没有办法,谁让开封府在卫辉府边上,不管在这里种什么,养什么都不愁卖,而且卖得是非常好。

    这行情好,他们自然也舍得投入,基本开封府的农具都得到了更新,这又为归德府铁器作坊带来巨额的收入。

    工农商在这里形容非常良性的循环。

第九百四十五章 “公平”之争

    也许是卫辉府的光芒太过耀眼,导致开封府成功被大家给忽视了。

    徐姑姑猛然发现开封府也已是今非昔比啊!

    这农业发达程度已然超过江南地区。

    在那农场里面,牲畜都快比人多了。

    关键开封府又是以平原为主,一目望去,大片的牲畜,是拉着各种工具行走在田间,是极为壮观,这是江南难以看到的景象。

    “难怪你这一来,就先视察农业,原来开封府的农业已是如此发达。”

    “什么视察!”

    郭淡轻轻揽着徐姑姑那丰肌弱骨香肩,笑道:“我只是想陪你出来散散心,顺便见见徐光启他们而已。”

    徐姑姑也渐渐习惯郭淡的勾肩揽腰,她发现这好像是郭淡的一种习惯,最多也就是表示一种亲近的关系,见周边没有什么人,也就由他去了,当然,也无视了他的谎言,道:“自古以来,大多数王朝都是反对土地兼并,说得也都是头头是道,令人信服,可不曾想兼并土也有这么多好处。”

    郭淡笑道:“可见这习惯害死人,大家习惯性不迈出这一步,就下意识认为这一步不能迈,殊不知迈出这一步,可能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说着,他偏头看向徐姑姑道:“也希望此能给夫人带去启示。”

    徐姑姑疑惑地看着郭淡。

    郭淡笑道:“以前夫人总是孤身一人,也认为这是对的,也许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好处,但是两个人未必就比一个人差。”

    徐姑姑愣了愣,旋即轻轻哼道:“倘若开封府不在卫辉府边上,鼓励土地兼并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这是事实。

    开封府的农业发展迅猛,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卫辉府这两年人口猛增,对农场品需求非常大,这无疑刺激了开封府,导致开封府的农场主愿意花更多的钱和精力去投资田地。

    而私学院也给开封府带来大量的人才,资金到位,人才到位,市场到位,这才令开封府一飞冲天,农业发达程度已经是冠绝其它州府。

    只不过农业大家都见惯不怪,卫辉府的工商业更加引人瞩目。

    郭淡点点头道:“这更是证明两个府要比一个府要强,是能够形成非常良性互补,就好比我们夫妇。”

    徐姑姑见就绕不开这个话题,是好气又好笑道:“这成王败寇,如今你赢了,故此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郭淡呵呵笑道:“而我最擅长的就是维护这胜利果实。”

    说着,他揽住徐姑姑香肩的手微微加上一分力道。

    徐姑姑微微侧身,选着一条岔道往马车那边走去,“天色不早,该回去了。”

    郭淡笑着摇摇头,然后追了上去。

    ......

    这郭淡是一个商人,开封府的主要收入在于农税,他当然首先视察农业,并且在第二日还约见赵清合等一些大地主们,表示自己会继续给予开封府农业更多的支持。

    免农税,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开封府主要税入可就是农税,若免除农税,郭淡承包开封府的意义是什么,自己还得掏腰包。

    但是郭淡表示会继续吸引人才来给开封府的农业提供更多技术支持,另外,完善开封府的农业保险,并且加大对河道的治理,毕竟黄河就悬在开封府的头上,河道治理是开封府的重中之重。以及在每个州县设立大粮仓。

    确保即便爆发天灾,农场主会得到足够的补偿,且普通百姓不会饿肚子的。

    这令所有的大地主吃下一颗定心丸,纷纷表示支持郭淡的政策。

    这农业大府,是什么都不怕,就怕天灾。

    没有天灾,那就是无敌一般的存在。

    郭淡在开封府制定的很多政策,全都是围绕着天灾。

    他每年将拿出总税入的一成来预防天灾。

    当然,这都是基于开封府的总税入已经增加三成,而耕地面积增加了一成,这就是因为农场主不断地兼并土地,将原先的房屋、道路全部都改成耕地,连成一大片。

    郭淡还是赚得不少。

    当然,他们能够顺利兼并,也都是基于郭淡的政策。

    郭淡让徐光启他们重新规划道路,兴建居民区,其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那些农场主能够将土地练成一片,不但如此,当初天灾时,郭淡还制定了一条非常关键的政策。

    将土地承包和经商紧密联系在一起。

    承包契约可以以金钱的方式,亦可以以交换的方式,百姓将土地承包给大农主,他们可以要求获得相应农场品得经销权。

    这导致开封府的农场主只负责生产,以前许多农民就变成商人,就去负责销售农场品,这中间他们可以赚一笔钱,市集上卖农场品的其实都是以前的农民。

    让他们卖别得,他们可能卖不出,但是卖农场品他们还是得心应手,毕竟他们以前也经常卖。

    但是大笔的农贸交易,还是由农场主亲自出面。

    农业虽然是开封府的经济支柱,但是私学院却给开封府带来了无限可能。

    前途不可限量。

    郭淡此行的主要目的之一,就还是一诺学府将承包万历恩科。

    这万历突然将自己的恩科放在一诺学府,顿时在开封府是引起极大的议论声,除一诺学府之外得所有学府都是坚决反对的,他们也联名上奏皇帝,表示这非常不公平。

    他们没有去争这对与错,开恩科,照顾士子,这当然是没有错的,只是我们都是私学院,你凭什么放在一诺学府考。

    你这摆明就是在偏袒一诺学府。

    各个学府得士子们,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当然也都反对。

    这口水战也一直在进行中。

    而万历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笼络士子,故此他也是比较在乎士子们的反应,在郭淡来之前,他们就讨论过此事,万历要求郭淡必须要跟大家解释清楚,为什么恩科会放在一诺学府。

    郭淡决定专门针对此事,在一诺学府召开一次演讲。

    这消息一传出,顿时引爆开封府。

    这家伙又来了。

    因为郭淡前几次都是通过演讲,在逆境中稳住一诺学府的局势。

    不管你承不承认,郭淡的口才确实是厉害,而且总是能够找到一些新颖得观点,获得一部分人的支持。

    这日上午,一诺学府的门前就停满了马车、轿子。

    学府里面更是人声鼎沸,操场上已经站满了人,但无一例外,全都是各学府年轻的学子。

    “哎呦!苏老、谈先生来了,好久不见,二位真是风采依旧啊。”

    郭淡见得苏煦、和谈修来了,赶紧迎上前去,连连拱手。

    苏煦呵呵道:“真是抱歉,老朽还以为你是在市集演讲,哪知你是在这里开,导致老朽还在市内兜了个一大圈。”

    这老狐狸,真是一点也没有变。郭淡暗骂一句,嘴上却是笑道:“苏老见谅,我这也是为了公平。”

    苏煦忙问道:“愿闻其详?”

    郭淡笑呵呵道:“以如今我在开封府的声望,若是在市集演讲,只怕会被我的支持者给占领,毕竟如今开封府的百姓、地主,多半都是支持我的。但是我此次演讲的目的,主要还是针对士子,故此安排在一诺学府。”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苏煦笑着直点头。

    但他其实是笑里藏刀,他故意暗示郭淡不公平,你是以什么身份演讲?

    一诺学府的院长?还是开封府的承包者?若你前者的身份召开此次演讲,那可以在一诺学府开,这是你们家的私事,但是你这是面对全民演讲,又怎么能够在一诺学府开。

    不过郭淡也不是善茬,哥这么做就是为了公平,在市集开的话,恐怕你个坐的地方都没有,毕竟开封府如今欣欣向荣,我的支持者多得你们都无法想象。

    这真的事实。

    如今谁也不敢否认。

    郭淡身后的徐姑姑只觉这一幕非常像似。

    这一老一少,从未争得面红耳赤过,但每句话都是夹枪带棒,一方面采取合作,令一方面又恨不得对方死。

    “那为何不在我山东学府开。”

    崔有礼走了过来,哼道:“当初我们来这里建办学院的时候,你一再向我们保证会公平竞争,可如今陛下将恩科放在一诺学府,明显就是偏袒你,这令我等,也令天下士子都难以心服口服,早知会变成这样,我们可就不会来这里开学院,由你们自娱自乐去。”

    苏煦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他方才的暗示,就是为了将话题引到“公平”上来,在哪里演讲,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还是恩科。

    郭淡笑道:“崔老先生,您是不是应该等我演讲完,再说这番话。”

    崔有礼道:“你再怎么解释,光凭这恩科放在你们一诺学府,我们其它学院就难以继续在这里开下去,老夫就还不如回山东去开学院。”

    苏煦点点头道:“郭顾问,老朽也觉得崔贤弟说得很有道理,这可非你当初所说得公平竞争啊!”

    郭淡笑道:“这个我待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解释,各位长辈不会连这个小半个时辰都等不了吧。”

    苏煦呵呵道:“若是等不了,我们也不会来此,不过你也要体谅下我们的焦虑,我们花了这么多钱建设学院,可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

    “当然,我非常理解各位,这也是我为什么急于召开此次演讲。”

    话音刚落,就听得有人喊道:“顾先生来了。”

    “顾先生好!”

    “顾先生。”

    “晚辈见过顾先生。”

    ......

    苏煦回头一看,只见顾宪成与高攀龙往这边走来,不禁稍稍皱了下眉头。

第九百四十六章 艳压群芳

    “真是非常感谢顾先生能够在百忙之中,抽空来此,这可真是我郭淡的荣幸。”

    郭淡急忙迎上前去,拱手言道。

    顾宪成拱手回得一礼,呵呵道:“我已经错过阁下两回精彩的演讲,可不想再错过这第三回,就算阁下不邀请我,我也会来的。”

    郭淡笑道:“但愿我的这番演讲能够说服顾先生下定决心加入我们一诺学府。”

    顾宪成不禁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同时藏着一丝感激。

    其实是他主动要求加入一诺学府的,郭淡这么说,无疑是告诉自己的答案,同时也给足他面子。

    但是苏煦、崔有礼等人皆是一惊。

    这可是一个大八卦啊!

    崔有礼便是惊讶地问道:“顾先生想要加入一诺学府吗?”

    顾宪成拱手一礼,道:“是的,因为在下非常认同一诺学府的建院理念,但又不是非常认同百泉居士他们的思想理念,故而希望略尽绵薄之力,将一诺学府的理念发扬光大。”

    他虽然很感激郭淡给他面子,但也不愿意隐藏自己主动要求加入一诺学府的想法。

    可他的这番话下来,却让崔有礼他们不知他顾宪成到底是敌是友。

    首先,他们跟一诺学府肯定是敌对的,那么根据这一点来说,如果顾宪成加入一诺学府,必然是敌人。

    但从顾宪成的话语来看,他又是反心学的,而关于这一点,大家都是知道的。

    因为顾宪成向来推崇实学,他觉得阳明心学走得是禅宗路线,就是那种比较空、虚、玄,而如今大明更需要实用的学问,因为问题是迫在眉睫的,还去走什么心。

    从思想理念上来说,他们又是一派的。

    但是对于苏煦而言,顾宪成肯定是个敌人,因为苏煦更认同成王败寇,他便呵呵笑道:“顾先真乃我大明之俊杰也。”

    明扬暗讽,乃是他的一贯路数。

    他这无非是暗讽顾宪成乃是一个识时务的“俊杰”,这一诺学府都这么多年,你早干嘛去了,如今郭淡得势,你便要加入一诺学府。

    你的气节呢?

    顾宪成拱手道:“苏老言之有理。”但话锋一转,又道:“只因如今世上沽名钓誉之辈,实在是太多了,凡事都还得先看清楚,看明白,否则的话,将会中了他人的奸计。”

    说着,他又看向谈修道:“谈老先生以为是否?”

    这明显就是在讽刺苏煦沽名钓誉,并且还暗示谈修就是因为当初没有看清楚,故而才中了苏煦的奸计。

    谈修抚须笑道:“这天下之事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搞什么鬼,我才是主角。突然成局外人的郭淡顿觉不满,道:“各位长辈,这演讲马上就要开始,我得先去准备。”

    “郭顾问请便。”

    “失陪了。”

    ......

    这一转头,郭淡便低声向徐姑姑道:“今日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文人相轻。”

    徐姑姑叮嘱道:“也可见他们都不是好惹的,你待会可得小心说话,若是让他们抓住痛脚,可有你受的。”

    郭淡呵呵一笑,道:“夫人放心,既然我敢开这演讲,就没有怕过他们,夫人且看我如何艳压群芳。”

    说罢,他便往台上走去。

    徐姑姑蹙眉嘀咕道:“不应该是力压群雄吗?”说着,她又看向已经陆续就坐的嘉宾们,又是嘀咕道:“也许艳压群芳要更为适合。”

    ......

    大家见到郭淡走到台上,也纷纷聚拢过来,苏煦他们这些嘉宾们自然是坐在前面的贵宾席上,士子就全都是站在边上,院长都是站着的,他们又凭什么坐。

    郭淡来到台上,左右扫视一眼,过得片刻,他才朗声道:“最近我非常迷西游记,感受颇深,我觉得西游记虽然写得是神仙妖怪,但却非常真实,在那大雄宝殿上面,那迦叶、阿难都要索取人事,否则的话,就不给经文,可见这人情世故是无法避免得。”

    台下听得是一头雾水啊!

    怎么讲起了西游记?

    今日的主题捉妖除魔吗?

    但是上回灭蛋大会是以惨败告终啊!

    郭淡突然笑了笑,才继续道:“所以一诺学府的老师们和学生们,应该注意一下自己的态度,毕竟你们院长的修养可远不及阿难和迦叶,你现在的沉默可能会让你们到时无法毕业,你连最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又如何能在社会上立足。”

    “这小子!呵呵!”

    苏煦、顾宪成等人不免乐呵呵笑起来了。

    他们率先鼓起掌来。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院长是在讽刺他们,不懂这人情世故,院长上台演讲,你们竟然跟木头似得,一点面子都不给。

    这领导要说你不行,你行也不行啊!

    台下顿时是掌声雷动。

    站在台下得徐姑姑,也不禁是笑着直摇头。

    就这开场白,已经为整场演讲奠定了一个非常鲜明的基调。

    就是郭淡式演讲。

    苏煦、顾宪成他们绝不可能这么说。

    等到静下来之后,郭淡才笑道:“当然,这只是一个玩笑,你们能不能毕业,可不是我能够决定的,毕竟我们一诺学府的老师可都是非常正直的,他们是绝不会允许我更改任何结果。但是接下来我要讲的,绝不是开玩笑,而天底下最大的实话。”

    顿了顿,他非常严肃地朗声说道:“这些年来,我听到不少人向我抱怨,这也不好,那也不好,而就在方才,都有人向我抱怨,这也不公平,那也不公平,但是我想告诉他们的是,他们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因为如今我们是生活在一个最美好的时代,汉唐皆不可比,而原因就是因为当今圣上乃是千古第一帝,其文治武功,皆远胜秦皇汉武,唐宗宋祖。”

    “......!”

    场面顿时是鸦雀无声。

    大家都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郭淡。

    敢情这场演讲就是一场舔狗大会。

    抱歉!我们来错地了。

    明朝的风气,那可是不批评皇帝就不舒服斯基。

    在士林中,就没有敢这么夸皇帝。

    关键你说得也真是毫无依据。

    那肥宅贪财好色,干得缺德事,多不胜数,别说力压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连人家的脚趾头都比不上。

    不信你把肥宅叫来问问,他敢当这么多人承认自己是千古第一帝吗?

    关键你这把太祖放在了什么位子?

    苏煦不免向顾宪成问道:“想必顾先生也非常认同啊!”

    顾宪成面不改色道:“我只是说支持一诺学府的建院理念,并未说过支持郭淡的一切说法。”

    但他心中也开始犹豫起来,你这舔的确实没有下限,跟这种人合作,岂不会沦为舔狗。

    就连一直将郭淡视为圣人得李贽,都觉得郭淡这话有些过头了,唐宗宋祖也就算了,比秦皇可就差远了。

    他可是秦始皇小迷弟啊!

    他在无数场合都说过,秦始皇就是千古第一帝。

    崔有礼呵呵笑道:“郭顾问,你这人情世故还真是教得不错啊!老朽真是甘拜下风。”

    “哈哈......!”

    顿时响起一阵爆笑声。

    就连一诺学府的学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马屁拍得真是毫无技术含量,我们都为你感到脸红。

    唯独徐姑姑没有笑,她的目光还是锁定在郭淡身上。

    郭淡此次演讲得目的,就是赋予恩科的合理性,如果将万历放在千古第一帝的位子上,那么这个安排当然就是合理的,因为这个人设就是无敌的存在。

    这是郭淡惯用的套路。

    从一个大家意想不到得角度去切入此事。

    面对大家地嘲笑,郭淡是微笑以对,等到大家笑够之后,他才微微笑道:“你们笑得太早了一点,接下来我将会证明当今圣上,就是千古第一帝,这一点是毋庸置疑得。”

    “我等倒是愿闻其详。”

    沈伯文一脸不屑道。

    郭淡一笑,道:“各位在辩论之时,最擅于引用圣人之言,我今日也要用圣人证明陛下就是千古第一帝。”他稍稍顿了下,道:“说到圣人,就不得不提春秋时代的诸子百家,可是自孔孟之后,试问这千百年来,谁还敢称圣?

    独尊儒术的董仲舒?他可比我还懂人情世故;存天理,灭人欲的朱熹?据说他的妾侍比我还多。我相信在坐许多也都认同,他们绝对比不上孔孟,只能说他们是站在圣人肩膀上一群智者。”

    台下倒也没有人反对。

    董朱跟孔孟是真的没法比。

    他们本也是孔孟的信徒。

    就如同肥宅没法跟秦始皇比一样。

    大学士萧严便道:“老夫虽认同他们无法与孔孟二圣相提并论,但并不认同你对他们的评价,你也不配评价他们。”

    “好吧!我收回对他们的评价,并且对此感到抱歉。”

    郭淡立刻虚心接纳,可话锋一转,又道:“可是各位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为什么在春秋时代,会涌现出诸子百家,我们就是随便说一个名字,都让人顶礼膜拜,据说佛祖都是在那时候诞生的,为何在今后漫长的岁月中,就连一个圣人都没有诞生,土还是一样的土,人还是一样的人,这究竟是为什么?”

第九百四十七章 预言

    在方才郭淡提出要拿圣人来证明自己的观点时,其实崔有礼等人都觉得非常诧异。

    因为他们都知道郭淡其实是非常懂得扬长避短,你跟他去谈什么儒家经典,他绝对会装傻充愣,表示自己是一个童生,自己是一个商人,不懂这些,你们别跟我鸡同鸭讲。

    但他自己又厚颜无耻得张口买卖,闭口买卖,一点也不考虑他们这些读书人的感受。

    不能老是记吃不记打,他们这回是有备而来,防止郭淡又将话题给带跑偏。

    可不曾想,这回郭淡竟然在开场时就主动提出要拿圣人说事。

    崔有礼他们便在心里默默发誓,如果就圣人言,他们都辩论不过郭淡的话,那立刻就去上吊自杀。

    真是无颜再见江东父老。

    那八股文考得就是代圣人言啊!

    贵宾席上的大学士们皆是跃跃欲试,摩拳擦掌!

    可是此时.......!

    圣人?

    嗯,好像,似乎他是在说圣人。

    但是,又好像有些不对劲。

    他谈得可不是什么圣人之言,而是...而是圣人为何而诞生。

    这.....!

    所有人又是一脸懵逼。

    包括徐姑姑在内,她也没有想到,郭淡竟然说得是圣人诞生的原因。

    这扯得是不是有些太远了。

    就仅仅是一个恩科,你至于扯那么远么。

    贵宾们对此是嗤之以鼻。

    这小子总是不按套路出牌。

    你特么要懂圣人诞生之因,那你不就成神了么,你还站在这里作甚,你咋不去渡劫上天啊!

    真是的。

    “敢问这是为什么?”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叫喊。

    徐姑姑惊醒过来,偏头看去,只见所有的年轻人都好奇地望着郭淡。

    原来这个问题,顿时引起了那些年轻学子们的好奇。

    因为从未有人探讨过这个问题,郭淡突然提出来,他们觉得非常有趣,也是非常想知道答案。

    就自身利益而言,如果郭淡真的知道圣人为何诞生,那岂不是大家都有成圣的机会。

    “生产力。”

    郭淡是铿锵有力,是一字一顿地说道:“生产力将决定是否诞生圣人。”

    “生...生产力?”

    这个答案令在场所有人都是一脸问号。

    苏煦这个老对手对于郭淡此言,真是甚感无语啊!

    这你都能够扯到买卖上去?

    因为“生产力”一词在郭淡的话语出现很多次,而且一般他都是用于买卖上,大家潜意识就认为你这又是在谈买卖啊!

    敢情还是老套路,扬长避短,只不过换了个花样。

    不过你这回套得有些生硬,没有之前几回那么顺滑。

    因为这两件事可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去。

    顾宪成、汤显祖等人也是在相互询问,但彼此皆是连连摇头。

    他们都不知道郭淡在说什么,要去跟郭淡辩论,都不知从何说起。

    跟疯子那是没得争啊。

    可又见郭淡站在上面充满着自信,说得就跟真的似得。

    这小子是哪来的底气啊!

    偏了!

    真是偏的太厉害了!

    “胡说八道。”

    崔有礼觉得此时的郭淡真是非常欠扁,起身怒斥道:“你这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这圣人为何诞生跟生产力有何关系?”

    而他的愤怒,却令郭淡也露出标志性得微笑,“胡说八道的意思是指那些毫无根据的言论,比如说圣人是神仙转世,如果老子和孔子都是神仙转世,老子怎么可能允许独尊儒术,法家就更不可能,但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没有证据的理论,我可是不会轻易开口的,这会影响到我的信誉。”

    说着,他朝着台下点了下头。

    只见锦衣卫抬着一卷卷布上来,他们将一卷卷布展开来,然后挂在郭淡后面的木架上。

    徐姑姑见到这一幕,不禁笑道:“我就说还少了点什么,原来他是要卖个关子啊。”

    图表简直就是郭淡的标配啊!

    这一卷卷布在木架上组合成一幅巨大的----嗯,是的,还是数据图。

    郭淡还就会整这个。

    正当大家伸长脖颈盯着那数据图看时,郭淡手中已经多出一根长长的竹棍,他来到图表前,用长棍指着图表中间那一条显眼夺目的铁锈色区域道:“各位请看,这一条铁锈色区域就是代表着春秋战国时代,而下面是两周,上面是秦汉。”

    说着,他突然望着后面的学子们,问道:“你们有谁知道我为什么要用铁锈色来代表春秋战国时代?”

    “是因为在春秋战国时代,出现了大量的铁器吗?”

    一个年轻人下意识回答道。

    正是站在台下左边得徐光启。

    郭淡笑着点点头,道:“徐秀才说得非常正确!就是春秋战国时代铁器开始普及,那么随之而来的是耕地和灌溉面积扩大,农耕技术提高,手工业的兴盛,金属铸币大量发行。我可不是在胡说八道,这我都有参考史书。”

    说着,他手指向边上的文字,“这上面都是关于春秋战国时代前后的耕地和亩产,如果你们还是有些不理解,那就看看这条隐藏在铁锈区的红线,这条红线标志着生产力的变化,那么可见在春秋战国时代,生产力正在发生飞跃式增长。”

    沈伯文突然打断了郭淡的话,“就算是的又如何,我们坐在这里可不要听你说这些的,这话又说回来,你一个童生都看过得史书,我们能没有看过吗。”

    崔有礼也附和道:“关键这跟圣人也没有什么关系。”

    他们是防止郭淡将话题越扯越远,上几回都是如此,先将大家给绕晕了再说。

    “是有关系得,只不过你们没有发现而已。”

    郭淡微微一笑,道:“接下来我就会说,这生产力到底跟圣人到底有何联系,还请各位都稍安勿躁。”

    确实有些大学士对此是昏昏欲睡,这讲得都是一些什么跟什么,但是大多数年轻学子都对此非常感兴趣,他们都是翘首以待,渴望答案得揭晓。

    崔有礼他们也只能再忍忍啊!

    郭淡又向大家道:“相信大家对于我这数据应该没有质疑吧,这上面可都有写明出处,你们若是不清楚的话,自己可以去查。那么接下来,我将说明这与圣人有何关系。”

    说着,他又将长棍指向图表上下两部分,“你们看,这上面都写着两周与秦汉的制度,肉眼可见,基本上这就是两套完全不同的制度,关于这一点,我就不做去更多的赘述,因为你们可能比我还要明白一些。

    可是你们要注意一点,从周朝到秦汉才多少年,而秦汉到我大明又过了多少年,显而易见的是,我大明跟秦汉得制度是一脉相承,社会结构也都非常像似,可不像秦汉与两周一样,是两种非常不同得制度和社会。

    但这是因为周朝没有法家,没有儒家和没有道家吗?当然不是,这个是果,而不是因,而原因就是我之前说得生产力变化,自从春秋战国之后,到如今我大明,虽然生产力一直都在增长,但却是非常平缓,再也没有出现过春秋战国时代那种飞跃式增长。”

    徐光启听得极其入迷,不禁问道:“郭顾问的意思是,这种飞跃式增长导致出现了诸子百家?”

    “正是如此。”

    郭淡点点头道。

    “院长,不知这二者到底有何关系?”李贽不免也好奇道。

    他们听得是越发入迷啊!

    仿佛这是在破案。

    郭淡笑道:“关系就在于生产力的增长,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而当人们的生活方式出现改变,那么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改变,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说回青铜与铁器,相比起铁器而言,青铜可是非常少的,王与贵族能够很好的控制住青铜器,这导致当时人们是非常依附当时王与贵族。

    然而铁远比青铜要多,并且分布非常广,王与贵族将无法再控制铁器,这也让百姓与他们的关系渐渐变得疏远,这直接井田制的瓦解,土地私有制的出现,贵族的没落,地主的闪亮登场,这人与人与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发生了变化?

    再看看儒家、道家、墨家他们讲得都是什么,本质其实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君与臣,父与子,兄与弟,夫与妻,可是以前就没有这些关系吗?

    都是有的,只不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这一切关系都要开始重新定义,故此圣人们都开始重新考虑人与人之间该是怎样的关系,才能够让一切归于平静,出现一个和谐社会,而不是相互厮杀,换而言之,就是需要有新得思想来适应这种新得关系,故而就诞生了诸子百家。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时势造英雄。”

    徐姑姑美目一睁,不禁又望向那张图表,仿佛模糊得一切渐渐变得清晰来,又将目光转向郭淡,渐渐变得炙热。

    徐光启他们亦是如此,他们渐渐理解这张图表说得是什么。

    之前对郭淡有些轻视的高攀龙,此时也不自觉中仰视着郭淡。

    且不说这是不是对的,光凭他能够将两者联系上,就已经是非常了不起得见解。

    苏煦突然言道:“卫辉府。”

    一旁的谈修好奇道:“什么卫辉府?”

    苏煦眉头紧锁道:“在卫辉府,生产力也在飞跃式增长,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在渐渐发生了改变,如果他说得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也就预示着诸子百家的时代可能再度降临中原大地。”

    谈修猛地一惊,张着嘴半天都合不上,颤声道:“诸子...诸子百家时代再...再度降临?”

    ps:我昨天晚上没有更,是因为鼻炎发作,但是我发了更新通知,就说下午一起更,但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读者没看到,真是非常对不起。

第九百四十八章 天选之子---肥宅

    “一派胡言!”

    崔有礼再度起身,指着郭淡怒斥道:“你这简直就是一派胡言,妖言惑众,其心可诛也。什么生产力,如这种牵强附会的理由,老夫随随便便就能够找出几百个来,若光凭这一点,就能够证明圣人诞生的原因,那真是可笑至极啊!天下人岂会信得你这荒谬之论。”

    郭淡笑着点点头道:“我丝毫不怀疑崔老先生可以找出几百个理由来,但是我也敢保证,老先生无法绘制出这么一张写有真实数据的图表来证明那几百个理由是对的。”

    崔有礼怒斥道:“那只是因为老夫尚有自知之明,不像你一样厚颜无耻,圣人因何而生,又岂是你我可窥探的,你真是大言不惭。”

    “老先生的自知之明,可并非是反驳我观点的理由。”

    郭淡微微一笑,又向大家朗声道:“为何春秋战国时代会诞生诸子百家,这里面当然有着许多复杂的因素,我也无法一一道尽,但是生产力的飞跃式增长,绝对是其中一个的主要原因。

    我再举一个很简单例子,同样也是动荡时代,比如说三国时期,又比如晋末唐末,那时也是天下大乱,王侯之间相互征伐,其战争规模可不亚于春秋战国时代,也与那时候的情况有着诸多像似,可是那时候为什么没有诞生诸子百家,就连十家都没有,因为那只是动乱,生产力并没有发生明显的变化,这人与人得关系,也没有发生改变,并不需求新得思想。

    归根结底,诸子百家诞生,就是需求与供应的关系。

    你们也可以自己去想想,其实春秋战国时期发生的许多事,在以后的王朝中也都发生过,唯独一点没有发生过,就是生产力出现飞跃式增长,但巧合时,诸子百家就只诞生在春秋战国时代。”

    只见不少年轻学子纷纷点头。

    听着好像是那么回事。

    顾宪成突然开口道:“你此言差矣。我以为之所以在三国、晋末、唐末时期没有出现诸子百家,那只是因为圣人已经为我们考虑得非常周到,而并非是生产力的原因。”

    郭淡笑道:“那不知顾先生如何解释卫辉府现象?”

    顾宪成稍稍一愣:“卫辉府现象?”

    郭淡点点头,道:“自在下承包卫辉府以来,卫辉府一直遭受到大家的口诛笔伐,且到如今都从未间断过,在坐不少人也都批判过卫辉府。

    我必须承认得是,若从儒家思想来说,他们说得都是非常对的,卫辉府就是充满着铜臭味,一切都以利益为先,这违背了圣人之言,那么结果应该是卫辉府必然走向失败,可是结果却刚好相反,卫辉府在欣欣向荣的发展中。

    以至于不少大学士都深感迷茫,因为卫辉府的许多情况,都已经不是儒家思想能够解释的,而原因就是刚刚提到的生产力变化,卫辉府的生产力已经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开始发生了变化,这一点相信去过卫辉府的都深有感触。

    可见圣人未有为我们考虑的非常周到,他们的考虑是有一个局限的,就是基于生产力没有发生变化的情况下,而一旦生产力发生变化,圣人之言将会显得有心无力,换而言之,就是这个时代将需要新得圣人,基于供需关系,诸子百家将应运而生,再度降临在我们中原大地。”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诸子百家再度降临?

    大家顿时无暇去思考郭淡说得究竟是对是错,光听着就觉得热血沸腾啊!

    就连顾宪成都被郭淡的这一句话,给吓得目瞪口呆。

    上千年来,也未有人敢如此妄言。

    郭淡又是铿锵有力道:“这就是我方才为什么说,我们生活在一个最美好的时代,因为这将是一个圣人的时代。”

    说到后面,他充满着激情,充满着憧憬,这也感染不少人。

    有时候是非对错,并不是那么的重要,过瘾就行,听着确实非常过瘾啊!

    “呵呵呵......!”

    一阵笑声不合时宜的响起。

    郭淡往台下看去,笑道:“不知苏老有何话要说?”

    苏煦笑意一敛,咳得两声,道:“老朽先来理一理郭顾问的思路,按照郭顾问的思路,这生产力得变化,会导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出现变化,故而这就需要新得思想来定义君臣、父子、夫妻,等等得关系,所以当时周朝就走向灭亡,进入了春秋战国时代,涌现出诸子百家,不知老朽说的可对?”

    徐姑姑凤目一睁,心道,这老头可真是歹毒啊!

    郭淡点点头道:“是的。”

    苏煦道:“而如今卫辉府的生产力发生了变化,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变化,这需要重新定义君臣、父子、夫妻的关系,那是不是可以论证,我大明将步周朝后尘,走向灭亡,天下大乱,在大乱之中,诸子百家再度降临。”

    你这都要重新定义君臣关系,这大明能不亡吗。

    郭淡笑着点点头道:“是的。”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郭淡。

    原来...原来这是一场造反大会啊!

    崔有礼大喜不已,指着郭淡道:“你...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郭淡笑道:“如无意外,随着生产力出现新的变化,我大明即将走向灭亡。”

    全场人皆是倒抽一口冷气。

    整个一诺学府是鸦雀无声啊!

    妈妈!

    我要回家!

    求求你,快点带我回家。

    这里实在是太恐怖了。

    他们不禁都担心起自己来,我们不知道这厮是要造反啊!

    徐姑姑也是满脸大汗。

    郭淡到底要干什么,她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郭淡却还乐此不彼道:“其实关于这一点,在场许多有识之士,也都已经察觉到了,如顾先生就曾言过,说我大明的政治形势已如同‘抱柴于烈火之上’,是岌岌可危。”

    顾宪成忙解释道:“我这话的意思,可不是指我大明要亡,而是意在警醒大家。”

    郭淡笑道:“这我当然知道,可是潜在得意思就是,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那就要亡。”

    顾宪成张了张嘴,不知怎说是好。

    他们当然就是这意思,这么胡搞瞎搞,国家肯定更要亡,但他可不是希望大明要亡,他心里是为大明好。

    可现在郭淡这么一说,可就不是要亡,而是要命啊!

    郭淡又朗声道:“关于这些年的动荡,大家应该都深有体会,这足以证明我大明已经在风雨飘摇之中,稍有不慎,步周朝后尘,是大有可能的,甚至是必然的。”

    崔有礼问道:“你这是要造反么?”

    郭淡笑道:“你见过有这么傻逼的造反者么?在一群锦衣卫的包围之中造反。”

    他左右望了望。

    只见保护他们的锦衣卫们,已经完全都忘记了自己的职责,个个都已经握住刀柄,谨慎地看着他。

    崔有礼看到这一切,暗骂这些锦衣卫无能,这都不上去砍了他。

    郭淡又道:“根据常理而言,我大明可以说是气数已尽,其实我们自己也能够感受到,但是我相信各位也感受到这种氛围正在开始发生改变,我大明又开始迸发出生机来,而这个原因我一开始就已经提到过,就是当今天子,乃是千古第一帝。”

    苏煦顿觉天旋地转,自己又掉坑里了,心里不禁怒骂一声,这只小狐狸,可真是狡猾透顶啊!

    果不其然,只见郭淡张开双手,仰望着苍天,“天佑我大明啊,在这种危难时刻,派出了天选之子来拯救我大明,也就是当今天子。”

    徐姑姑不禁是松得一口气,又拿出丝帕抹了抹香汗,嘴里嘀咕道:“真是吓死人了。”

    郭淡握拳激昂道:“有道是,顺天者昌,逆天者亡,那周朝之所以走向灭亡,出现春秋战国时代,与那周幽王逆天而行可是有着密不可分关系。”

    说着,他又看向苏煦道:“苏老可不要忽略了这个关键原因,那昏庸无道得周幽王岂能与当今天子相提并论,腐草之萤光,怎及天心之皓月也,要知道当今天子那可是力压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的千古第一帝,二者是有着天壤之别。”

    你够狠!

    苏煦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可真是有苦难言。

    他能说什么。

    难道说肥宅就是跟周幽王一个级别的。

    别搞到后面,他才是那个造反者。

    只能在内心不断画圈圈诅咒郭淡。

    你小子老拿陛下出来说事,这还怎么聊下去。

    可顾宪成却有些忍不住了,道:“当今天子自是周幽王无法相比的,可若论文治武功的话,目前就还不足以与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相提并论。”

    对于这句话,他非常不爽,你这简直就是睁着眼说瞎话。

    “顾先生的此番理解,有些肤浅啊!”郭淡呵呵笑道。

    顾宪成皱眉问道:“愿闻其详。”

    郭淡道:“让我们稍稍回忆一下,陛下亲政以来的政绩吧,不难想象,陛下所做的一切,就是自秦始皇之后的第一帝也,总结起来可以归纳为一条,那就是挣脱旧秩序的桎梏,冲击那些腐朽的思想,建立新得秩序。

    可为什么陛下要这么做,那就是因为陛下早已洞晓天机,知道诸子百家的时代将再度降临中原大地,新得生产力将会带来新得思想和制度,陛下的先见之明,无疑将会避免了大明走向周王朝的结局,我大明将会迎来最美时代。

    但比之秦始皇的残暴不仁,陛下不但未伤一人,还顶着那些腐朽之人的谩骂,拯救数万万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至于汉武唐宗么,呵呵,他们只不过是旧秩序的继承者,而非是新秩序的奠基者,二者之区别,就犹如董朱与孔孟,陛下乃千古第一帝那是实至名归啊。”

第九百四十九章 真的湿了

    升华!

    这一番话下来,郭淡之前那一通听着直白且毫无逻辑可言的马屁,立刻就得到了升华!

    舔狗不过如此啊!

    这又是一番教科书般的舔,不管是角度,还是力度,还是深度,那都是无懈可击。

    完美!

    然而,这真是多亏了苏煦的帮忙。

    要不是他方才看破郭淡的意图,点出这可能会引出天下大乱,肥宅又岂能轻易登上这千古第一帝的宝座。

    此时的苏煦是又悔青了肠子。

    他自问已经将郭淡的路数给摸得是一清二楚。

    其实郭淡的路数非常简单。

    无非就是先抛出一个耸人听闻的标题来,吸引大家的眼球,调动大家的好奇,然后就开始东拉西扯,谈着天际之外发生的事情,让人想与之辩论都不知从何谈起,可等到大家都疲于应付时时,他突然又给绕回来,打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再想争论,为时已晚。

    此番演讲,也并未有任何创新,走得还是那个路数。

    他先是莫名其妙的喊出千古第一帝,然后就开始扯诸子百家、生产力,如今这回想起来,如果他不先喊出这千古第一帝,那么之后的那一番话,可是非常危险的,即便你最后还是拿千古第一帝说事,在大家看来也只是狡辩而已。

    但他一开始就喊出口号来,显然就形成一个非常完整的逻辑。

    苏煦只是万万没有想到郭淡会拿出“大明灭亡”,“气数将尽”来当做一个陷阱,引诱他上钩。

    这可真是太狠了一点。

    简直就是在玩火,稍有不慎可就是全家死光光的节奏。

    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苏煦对此也是心服口服,因为当郭淡喊出“大明气数将尽”这种大逆不道的口号时,那么唯有肥宅乃千古第一帝可令其化险为夷,又因为这种力挽狂澜,就更能证明肥宅乃是千古第一帝。

    苏煦此时可不敢轻易开口,生怕这里面还有什么陷阱。

    这内行看门道,可外行就是看热闹。

    周边的年轻学子个个听得都是激情澎湃!

    圣人降临!

    最美好时代!

    千古第一帝!

    这些词语随便挑出一个来,绝对能够刺激肾上腺素,更何况是一起说出来。

    不少人已经对此充满着憧憬。

    他们被忽悠的是一愣一愣得。

    这顾宪成、高攀龙虽然都仔细研究过郭淡前几回演讲,但是道听途说跟身临其境那可是两码事,久经辩论场的二人,此时也只有目瞪口呆的份。

    他们最多也就说说“抱柴于烈火之上”。

    而郭淡张口就是“大明气数将尽”。

    这还怎么辩?

    “唉...!”

    郭淡突然又叹了口气,一脸崇拜得望着苍天道:“这圣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人尚如此,更何况是千古第一帝,其中艰难困阻,岂是你我之辈能够体会得。”

    言至于此,他摇摇头,又道:“如今在那庙堂之上,是朽木为官,殿陛之间,是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以致使社稷变为丘墟,苍生饱受涂炭之苦。

    而就在这危难之际,陛下是竭尽所能,力挽狂澜,在朝中是选贤任能,不拘泥于成规,力排众议,大刀阔斧得对国家进行改革,虽然步履维艰,但仍不忘初心。

    好在这苍天不负有心人,河南四府的成功,播州、宁夏的大胜,这足以说明,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又岂是那些个皓首匹夫,苍髯老贼可挡之的?真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下面那一堆皓首、苍髯,当即气得是吹胡子瞪眼。

    你这是在骂谁呢?

    谁还没有看过三国演义啊。

    关键你前面不是说,你最近迷的不是西游记吗?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萧严便是冷冷笑道:“依你之言,这圣人将再度降临,也将会给我们带来新的思想,那么这儒家思想是不是也要走向灭亡啊?”

    此言一出,众人为之一怔。

    不少人甚至出现惊悚得表情。

    我大儒要亡?

    其实根据罗贯中的理论,这天下大势,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可见明代人其实已经看得非常透。

    哪有什么千秋万世,能够活个几百年就已经是非常了不起。

    这天下到底是姓朱,姓刘,这些读书人可能也不是非常在意。

    但你要敢说儒亡,那就是绝对不行的。

    明可亡,但儒不可亡。

    郭淡笑道:“我曾一度是这么认为的,但之后我发现有许多贤能的儒士,已经察觉到我大明已经是危机四伏,比如说在坐的顾先生,又比如说百泉居士他们。

    他们都渐渐发现工商业重要性,而不再一味得推崇重农抑商,都是表示要农商并重,不管是那实学,还是心学,都是在论证着工商得重要性,这也充分证明我之前说得,随着生产力的变化,人物关系的变化,新的思想和理论,已经在蠢蠢欲动,圣人即将诞生,但可惜他们只知其危,而不知其因也,导致他们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来。”

    顾宪成、李贽等人闻言,皆是皱眉思索起来。

    此评价可真是一针见血啊!

    他们都看到社会上、朝堂上存在的问题,但具体该怎么办,他们确实也没法给出个具体答案,就是没有一个系统性得思想来解释这一切。

    大家见他们都不做声,心中自然认为,连顾先生和百泉居士他们都已经认同郭淡之言。

    又听郭淡言道:“但由此可见,这儒家思想乃是千变万化,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虽然我也不敢肯定,但是我预测儒家思想是绝不会走向灭亡,因为肯定会出现圣人,他们会在儒家思想的基础上,提出一些新的思想,由此来适应新得关系,就好像当初孔子的儒承周礼,后来孟子又在此基础上,提出仁政学说。”

    这番话实则是明贬暗褒。

    大家对于这个答案,也都显得颇为满意。

    别看郭淡章口就来,好像什么都敢说,但其实他是非常谨慎的,一些高压线是绝不会去碰得,他从最开始到现在,就没有说过儒家不行的话,一诺学府的建院理念也是要以儒为基。

    其实不管是程朱理学,还是陆王心学,他们也都是以儒家思想为基础,然后再稍作改动,提出自己的解释,如果他们敢撇开儒家思想,自己单干,那他们的思想是绝对活不过三日的。

    别问为什么,孔孟二圣就是这么横!

    郭淡突然咳得两声,道:“说了这么多,相信大家应该都明白为什么陛下要将恩科放在一诺学府了吧。”

    “......!”

    等等!

    我们是不是漏了些什么?

    每个人皆是一脸茫然地看着郭淡。

    对呀!

    这才是今日的正题。

    呀呀呀!又被这小子给带跑偏了!

    可真是......!

    崔有礼气得都快喘不上气了,愤怒道:“你这东拉西扯得,这到底与恩科有何关系?”

    郭淡呵呵一笑道:“当然是因果关系啊!正如我方才所言,陛下千古第一帝,悟得天机,这天机就是生产力的飞跃,将会导致一系列的变化,必须要做出应对措施,那么是不是应该要对症下药,认真研究这生产力?

    故而陛下才开恩科,希望能够提拔这方面的人才上去。可是纵观天下学府,唯独一诺学府的经济学是有研究生产力的,其余学府都没有这方面的学问,陛下也很无奈,陛下不是要偏袒我,只是因为陛下没有选择,这恩科不放一诺学府的话,能放在哪里?如果将来别得学府也开始研究生产力,并且更加出色,陛下就有可能将恩科放在其他学府。”

    这...这样也行。

    崔有礼不禁是目瞪口呆。

    恍然大悟得徐姑姑,不禁也是笑着摇摇头,心道,这可真是无懈可击啊!

    你承不承认肥宅乃千古第一帝。

    ......不承认?

    那你就去死吧。

    承认的话,那么你也就承认千古第一帝的先决条件,就是肥宅悟得天机,而天机是什么,就是生产力,而目前世上唯有经济学是研究生产力的,唯有一诺学府的经济学院。

    那么恩科放在一诺学府是不是合情合理。

    但是徐姑姑与在坐的许多人都知道,这其实只是一个幌子,如今在场的人谁还会在乎这个,你现在就是将这恩科放到茅房去考,大家也都无所谓。

    郭淡真正想说得其实就是诸子百家,从而引入新思想的诞生,让他所做的一切变得更加合理。

    也就是预示着,他现在要开始冲破儒家思想得束缚。

    果不其然,郭淡就是简单这么一说,然后就开始做结束语,“今日演讲就到此为止,相信大家也应该都明白,陛下为什么要将恩科放在一诺学府,可不是为了照顾我,只是没有多余的选择,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期待千古第一帝带领我大明站在世界之巅,期待圣人的再度降临中原大地。”

    一时间,掌声是震天动地。

    甭管真假,但这故事说得可真是精彩啊!

    必须给予掌声。

    在掌声郭淡走下台去,然后微笑地走向徐姑姑,习惯性的一手揽住她的玉背,突然一愣:“夫人,你湿了。”

第九百五十章 礼乐崩坏

    湿了?

    徐姑姑稍稍一愣,旋即才觉得这背上有些黏黏的,不禁稍稍白了郭淡一眼:“这还不都是被你所赐么。”

    “拜我所赐?”

    郭淡诧异道:“我方才只是一个劲的在舔...咳...。”脑海里面闪现出一幅令人憧憬的画面。

    “郭院长!郭院长!”

    一阵叫喊声,打断了郭淡的憧憬。

    但见那李贽是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一脸崇拜地看着郭淡道:“郭院长,我早就说过,你就是当代圣人,我看着这诸子百家时代便是要由院长您开始的。哈哈...!”

    他本就非常崇拜郭淡,经过这番硬核理论,更是崇拜得无以复加啊!

    天啊!又来了!郭淡当即一翻白眼。

    “老朽认为百泉居士言之有理啊!”

    苏煦老儿慢悠悠走过来,笑呵呵道:“放眼天下,当今世上唯有郭顾问可称之为圣人也。”

    汤显祖也是频频点头。

    一旁的徐光启,以及一干年轻学子纷纷侧目看向这边,个个心想,是呀!我们怎么忽略了院长。

    而崔有礼他们则是对此嗤之以鼻,心想,原来这小子说这么多,竟然是想自己成圣,真是厚颜无耻。

    正准备过来的顾宪成、高攀龙,听闻此言,不禁止步不前,他们这些以气节标榜自己的文人,可不愿意去当这舔狗。

    好家伙!阴得不行,就给我来捧杀,不过你也太小看我郭淡了,我才不稀罕当这圣人。郭淡拱手言道:“多谢各位的厚爱,我也想当圣人,但可惜得是,我不具备圣人的特质,我是不可能成为圣人的。”

    李贽好奇道:“院长此话怎讲?”

    郭淡道:“你们仔细想想,但凡是圣人,其实在当代其实并没有受到世人的敬仰,在春秋战国时代,什么人是最风光,乃是管仲、商鞅、乐毅、范蠡等人。他们虽能力出众,但并未成圣,我个人以为,就是因为他们的私欲太强,而圣人追求的乃是,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就这一点来看,我显然是不符合圣人的特质,我对于金钱的渴望,是近乎于变态,虽然我也做了许多利国利民的之事,但这些事也帮助我赚了不少钱,我还是以逐利为先,顺便再为国为民,而且,若非千古第一帝在上面盯着我,有些事我是不会做的。

    天下许多智者也都知道我是怎样的人,我骗不了谁,如果我承认我是圣人,那反而会严重影响我的信誉。但如果将我比作管仲、乐毅,嘿嘿,那我倒还真是可以比一比。哈哈......!”

    活脱脱一个市井之徒啊!

    李贽仔细想想,觉得郭淡说得也不无道理。

    徐光启也皆是纷纷点头。

    要说郭淡能够成圣,那可真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因为他确实也做过许多令人不耻之事,当初那几场危机可都是他制造得,关于这一点,朝中许多大臣也都心里有数。

    论道德品行,他是绝对够不上。

    苏煦眼中闪过一抹失望,要是郭淡承认自己是圣人,那可就有趣了。

    郭淡显然不会令他得逞,笑道:“各位,在下有些疲惫,就先失陪了。”

    “哦,院长慢走。”

    李贽兀自恭敬言道。

    郭淡微微颔首,便携徐姑姑准备离开这里。

    “院长,你说得是真的么?诸子时代真的会降临吗?”

    一个年轻学子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喊道。

    郭淡瞪他一眼:“自己查书去。”

    一派院长作风。

    “走走走,我们快去杂书馆去查查。”

    “好啊!我们一块去。”

    顿时有不少学子兴匆匆地向杂书馆的方向跑去。

    “难道真如院长所言,诸子百家时代将会再度降临?”

    “我觉得院长说得很有道理,土还是那片土,人还是一样的人,为什么自春秋战国之后,上千年来,也未诞生过一位圣人,唯一不同的还就是这生产力的变化啊!”

    “那你们说,放眼天下,谁有机会成为圣人?”

    “已故的阳明先生?”

    “阳明先生在世得时候,可还没有卫辉府,这生产力可还未出现变化。”

    “顾先生?”

    “可是方才院长也说了,顾先生和李院长他们还是略显不足,只知其危,不知其因。”

    ......

    在郭淡离开之后,操场上顿时是舆论四起,

    他的这番言论,可真是石破惊天。

    因为一直以来,大家所有的论题那都是代圣人言,就是以圣人的思维去判断世俗之事,而郭淡提出的却是新圣人即将出现,这个将是一个颠覆性的命题。

    一旦新圣人的出现,那么代圣人言,将成为了一个伪命题!

    因为代圣人言的一个先决条件,就是圣人是绝对正确的,而根据郭淡的理论而言,要出现新得思想,来适应新得生产力变化,换而言之,旧得一套已经是力不从心。

    如果这一点成立得话,那么恩科就将具有合理性。

    恩科考得是经济学,不是代圣人言,根据八股文的规则而言,这就是不对的,是不具有法理支持。

    郭淡这番理论,看似像一个预言,但其实他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追求一个法理性。

    就他目前的地位和实力,以及肥宅今年的一系列动作,他们帝商组合必须要得到法理的支持,否则的话,这就是空中楼阁。

    “恩师说得对,此人的确是不可小觑。”

    高攀龙摇摇头,道:“正如他自己方才所言,他所做得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此番演讲亦不例外。”

    此时此刻,他也反应过来,郭淡的这番演讲其实是极具目的性的。

    顾宪成点点头,长叹道:“但是我们却难以阻止他啊!这实事求是地说,卫辉府确实取得非常大的成功,在卫辉府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的确出现了很大的变化,这其中许多变化中又被礼教所不齿。

    而就人性而言,试问天下间谁又不想成圣,如今天下名士皆聚集于此,相信此番言论很快就会传遍开封府,甚至于全国,必然会有不少人支持他的观点,如李贽等人就会坚定的支持他,因为支持他的这番言论,其实就是支持自己的观点,这还真是像极了在春秋时代,孔圣人所言得‘礼乐崩坏’。”

    高攀龙不禁双目一睁。

    诸子百家不就是诞生在礼乐崩坏之际吗。

    那么反过来论证的话,如果礼乐没有崩坏,大家都相信一个统一的价值观,那就不可能出现诸子百家,正是因为礼乐崩坏,诸子百家才纷纷涌现出来。

    “那不知恩师有何打算?”高攀龙问道。

    顾宪成微微笑道:“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越是这种时候,我们就越要坚定自己的信念,不要被名利所惑。”

    这话其实很值得玩味。

    因为孔圣人当初就是走得这路线,在礼乐崩溃之际,孔圣人誓死捍卫得就是周朝礼乐。

    这跟儒家思想尚古也有一定的关系,因为孔子自己就是一个尚古的人,他是无限怀念周朝礼乐,认为春秋简直就是狗屎一般的时代。

    那么儒生们也必将怀念诸子百家时代。

    郭淡的这一番话,在某种程度上是满足了儒生们的一些渴望。

    大家才会这般激动。

    ......

    “不知苏贤兄如何看待郭淡这番演讲?”

    上得马车,谈修便向苏煦问道。

    苏煦叹了口气,道:“他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厉害的是,他同时又拥有司马懿之智,我们不管是反对他,还是支持他,其实都要被他所算计。”

    “这我也听出来了。”谈修点点头,又道:“但我认为他说得也不无道理,生产力的变化,导致人与人关系发生变化,思想必然要随之改变。”

    苏煦摇摇头道:“其实光凭这一点,他本应该被株连九族,他又将陛下奉为千古第一帝,二者相辅相成,真是无懈可击。此时正值礼乐崩坏之际啊!”

    谈修闻言,不禁心想,难道诸子百家真得会降临?

    ......

    “我先回屋洗漱一番。”

    回到居住得院子,徐姑姑便难以忍耐这一身汗。

    郭淡忙道:“正好我也出了一身汗,要不一起?”

    徐姑姑瞧了他一眼,冷冷笑道:“好啊!”

    “哈哈哈......!”

    郭淡大笑几声,又是哼道:“开什么玩笑,我还年轻,可不想英年早逝。”

    说着,他便傲娇地离开了。

    徐姑姑笑着摇摇头,便往自己的小院行去,可行到一半,她突然停下脚步来,侧目望着旁边的一扇门,沉吟少许,她突然走向那扇门,推开门来,原来是一间书房。

    她走到桌上,随手拿起一份资料看了起来,看得片刻,她又拿起另一份,其实这些资料正是郭淡在马车上所看得资料,当时她并未注意,因为这些资料看着也确实普普通通,这里面还有《三国演义》,《水浒传》的一些片段。

    可如今看来,这些资料确实至关重要。

    并且每份资料上还写有不少笔迹。

    可见方才郭淡在台上的风轻云淡,从容不迫,都是无数努力所堆积而成的。

    看得一会儿,徐姑姑不禁喃喃自语道:“原来他从不胡说八道。”

第九百五十一章 借古讽今

    天色渐渐已经暗下来,但比起平日里来,今日的一诺学府那真是灯火通明,从教室到杂书馆,无不点着烛火,供大家阅览书籍,偶尔还能够听见远处传来阵阵议论声。

    院长今日的演讲,这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一点,观点也是具有颠覆性的,他们每个人都在查阅相关资料,不管支持郭淡的,还是反对郭淡的。

    因为他们都知道,院长的此番演讲,将会形成一次非常大争论,出门必谈此事,这必须要做足功课,否则的话,到时可能就插不上话。

    而此时郭淡却轻揽娇妻漫步在校园内,好不轻松惬意。

    洗漱过后的徐姑姑虽换上了一件白灰色的素雅长裙,扎着一个比较复古的堕马髻,但却掩不住其雍容华贵的气质,可谓是妩媚之中又夹带着一丝清纯。

    “我先前去过你的书房。”

    徐姑姑突然言道。

    郭淡愣了下,随即郁闷道:“可真是该死,终于还是让你发现我其实并不是一个天才。”

    徐姑姑抿唇一笑,螓首轻摇道:“可别说得我曾认为你是一个天才。”

    郭淡呵呵道:“那是,这天下间,谁又敢在咱们无思居士面前称之天才。”

    徐姑姑轻轻哼道:“你少恭维我,我可远不及你,至少我可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扬言诸子百家将会再度降临,并且还令如此多的名士哑口无言。”

    此话倒是发自肺腑,最初她一度认为郭淡缺乏大局观,虽然聪明,但眼中尽是那蝇头小利,故而她当初才决定去到一诺牙行,在当时她当然是想利用郭淡,可是渐渐的,她发现这剧本完全没有按照她预想得在走。

    她原本以为当郭淡到了某一个阶段,还是会入朝为官,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郭淡是坚决不入仕,并且在商界发挥的力量,已经在改变朝堂,这是她难以想象到的,她现在已经开始跟着郭淡的节奏在走。

    她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心里也是自愧不如。

    “你真的认为诸子时代会来临吗?”徐姑姑突然问道。

    她虽聪明,但她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这个层面是她难以企及的。

    郭淡反问道:“你觉得呢?”

    徐姑姑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你说得似乎有一定的道理,但仅仅基于生产力的变化,而去推断圣人出现,我又感觉这有些言过其实。”

    郭淡点点头道:“但其实是极有可能的。”

    徐姑姑好奇道:“为何?”

    郭淡沉吟少许,道:“就拿赵士祯来说,以前赵士祯在朝中郁郁不得志,但是自去到大峡谷之后,他是如鱼得水,那西南战役三分之一得功劳,可要归属于他,没有他的才智,我军将士也难以拿到那么优良的火器。

    然而,他对于国家的贡献,并没有得到合理得回馈,没有人认识他,也没有人看得起他,这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所在,而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当前的思想无法给予赵士祯合理的回馈。

    但是随着赵士祯的贡献越来越大,并且给国民带来实际的利益,人们终将会意识到这个问题的,这就需要新得思想,来给予赵士祯回馈,而赵士祯得问题,其实也是工商阶级现在所面临的的问题。

    新得阶级崛起,旧得思想是肯定无法满足得,而当新的阶级取代旧阶级,必然会出现新得思想来迎合新得阶级,谁能提出来,谁就是诸子百家,还是那句话,时势造英雄。”

    徐姑姑稍稍蹙眉,道:“但旧得阶级肯定不会甘愿被取代。”

    郭淡笑道:“这就是目前陛下与我正在干得事。”

    徐姑姑凤目一睁,顿时恍然大悟,可她突然斜目瞥了眼郭淡,疑惑道:“可你不过才二十多岁,为何懂得如此之多,而且,你的成功,并非是像他人一样,是撞南墙撞出来的,你的许多行为就好像你的演讲一样,起初让人感觉是东拉西扯,但最终却能够形成一套完整的理论,但这些却又不是经验所得,而像似凭空冒出来得。”

    郭淡听得是心下惴惴,嘴上却笑道:“你说得也没有错,这当然是一套完整的理论,就是需求与供应,世间万物皆在遵守这个规律,我做得每一件事,也都是根据这个定律来的,只要将这两者理解透,那么就能够做到如我一样。但是我认为儒家思想下,人们是很难理解透这个道理。”

    “此话怎讲?”

    “存天理,灭人欲!”

    郭淡道:“其实人欲便是需求,然而儒家思想又提倡克制私欲,但又有几个人能够克制私欲,故而世间才会有许多的伪君子,他们都无法正视需求与供应,又如何能够领悟透。”

    说着,他突然看向徐姑姑,“关于这一点,夫人应该是最有体会。”

    徐姑姑微微一怔,旋即又疑惑地看着郭淡。

    郭淡笑道:“难道夫人不觉得在这宁静、美丽的傍晚,与自己的夫君,漫步在这林荫小道上,聊着彼此心中的困惑,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吗?”

    徐姑姑见他又开始了,不禁翻了白眼,摇摇头道:“不觉得。”

    郭淡立刻道:“看,这就是为什么夫人难以理解为何我如此出色得原因,因为夫人也与大多数人一样,不敢正视自己的需求,我就不同,我绝不会忽略内心的感受,我就喜欢现在的氛围,故此明天我还得与夫人来这里散步。”

    徐姑姑顿时脸上一红,好气又好笑道:“你的需求,为何要我来满足?”

    郭淡没好气道:“不然用手吗?”

    “什么用手?”徐姑姑错愕道。

    “呃...咳咳,我的意思是......!”

    郭淡突然嘿嘿一笑:“这就要说到那一纸赌约,我用自己的性命换来这一刻得幸福,这必须得好好享受。”

    徐姑姑无奈一叹:“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郭淡手臂微微加上几分力道,将徐姑姑揽入怀中,笑吟吟道:“我们这辈子可还有几十年,慢慢恨吧,千万别着急,可别弄巧成拙,因恨成爱。”

    “你且放心,绝无可能。”徐姑姑轻轻一哼,可也没有挣脱开来,只是那向来处事不惊脸上露出了一抹羞赧。

    ......

    炸了!

    郭淡的演讲再度引爆开封府。

    霎时间,舆论四起。

    但有趣的是,这一回没有像之前那几回一样,大家是同仇敌忾,将矛头统统都指向郭淡。

    而是相互撕咬起来。

    有不少人还是要捍卫孔孟二圣的地位,那自然就要反驳圣人再度出现,可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是支持郭淡言论,而且他们的理由令人对方是浑身难受。

    我们就是生活在最美好时代。

    我们的陛下就是千古第一帝。

    这两条可真是令人有苦难言啊!

    其实苏煦、徐姑姑、顾宪成等人,都已经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原因就是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以及与海外的联系,导致之前就有不少人提出新的思想,大明是存在这个基础在的,一方面儒家思想一统天下,但令一方面,不少新思想也在蠢蠢欲动,而郭淡的理论是很好迎合这一部分人的需求。

    让他们能够更加自由得表达自己观点。

    诸子百家不就是各抒己见。

    倘若儒家一统天下,那就没得说了。

    当然,关于郭淡演讲抄录,是八百里加急送去京城。

    思想这东西,对于帝王是很敏感的,无处不在的锦衣卫自然会赶紧通报皇帝。

    乾清宫。

    “如今在那庙堂之上,是朽木为官,殿陛之间,是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以致使社稷变为丘墟,苍生饱受涂炭之苦。而就在这危难之际,陛下是竭尽所能,力挽狂澜,在朝中是选贤任能,不拘泥于成规,力排众议,大刀阔斧得对国家进行改革,虽然步履维艰,但仍不忘初心......!”

    “等等!”

    万历突然打断了李贵,道:“这一段听着熟悉啊!”

    李贵忙道:“回禀陛下,此前半段乃是借用三国演义中,诸葛亮与那王朗的辩论。”

    “对对对!朕想起来了,难怪听着如此耳熟。”

    万历说着,突然一拍桌子,道:“好你个罗贯中,朕今日才知道,原来他是在借古讽今啊。”说到此处,他话锋一转,“不过说得还真是一字不差,如今那庙堂之上,不就是朽木为官吗?那殿陛之间,不就是禽兽食禄吗?”

    李贵讪讪道:“陛下,这三国演义乃是元末明初所著。”

    万历眨了眨眼,轻咳一声:“倒也是的,呵呵,那刘玄德如何能与朕相比,他在川蜀之地折腾十几年,也未走出来,朕亲政才多少年,那海外的吕宋岛都已经纳入我大明版图,川路再险又怎能与大海相比。你再念一遍,就是提到朕的那一段,朕好好听听。哈哈.....!”

    他盘起腿来,坐在塌上,笑得眼如新月。

    李贵看了看,道:“陛下,这抄录中,多处提到陛下,不知陛下指得是哪一段?”

    “就是千古第一帝那一段啊!”

    万历狠狠瞪了李贵一眼。

    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除了这段稍微有点水平之外,其余的就很一般啦。

第九百五十二章 论舔狗的自我修养

    毋庸置疑,万历当然是支持郭淡的说法。

    否则的话,郭淡也不敢说。

    因为郭淡非常清楚,不管任何事,自己必须要捍卫万历的利益。

    但这却是一个非常罕见的现象。

    因为一般来说,皇帝必然是旧秩序得捍卫者,捍卫旧秩序,那就是捍卫皇帝自己的核心利益。

    但是万历却是非常憎恨旧秩序,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旧秩序下的傀儡。

    因为每天都有人告诉他,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干,就连他跟谁睡在一起,都得被人所非议。

    尤其是之后的国本之争,更是令他感到绝望,也看透其中本质,大臣们其实是忠于儒家思想,而非是忠于他这个皇帝。

    当初太祖制定八股文,其目的乃是要束缚人们的思想,巩固皇权,形成皇帝高度集权制度,这其实是每个皇帝都会做的事,帝王必然是要控制思想,但是太祖似乎有些用力太猛,再加上后来的皇帝、大臣也在里面添油加醋,导致反噬皇家,如今这种思想已经凌驾于皇帝之上,而舆论又控制在大臣手中。

    这就导致皇帝虽然是高度集权,但在与儒家思想的对抗中,皇权往往占不到上风。

    另外,这大臣们也都不傻,他们都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他们看到那些藩王什么都不干,却富得流油,而自己位居高位,且天天起早贪黑黑,这俸禄却是少得可怜。

    是个人都会觉得不公平。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太祖过于照顾自家人,同时又对大臣太过刻薄,他甚至都把大臣们的俸禄给写入皇明祖训。

    太祖在利益分配上面确实是个超级外行。

    故而到了万历这里,大家就都开始走向极端,这一方面礼教是越发森严,但另一方面,这官场又是非常**。

    这导致万历开始认为这旧秩序对皇帝太不公平了,非常渴望打破这旧秩序,然后以自己为中心,建立起新的秩序。

    这很有趣。

    制定规则的人,认为这规则对自己不公平。

    而郭淡给他提供了一条道路,那就是资本。

    相比起儒家思想,万历更愿意相信金钱,因为他觉得这儒家思想提倡的是君君臣臣,但实际上孔圣人才是老大,老二是孟圣人,后面还有程朱,他堂堂肥宅都不知道排到老几去了。

    这人人都习惯性代圣人言,这代着代着,结果就把自己都给代进去了。

    圣人的话要比皇帝的话要更加具有权威。

    其实国本之争就深刻反应出这个问题来。

    圣人说,长幼有序。

    可皇帝不这么认为。

    但结果就是皇帝完败。

    在这种情况下,再加上万历的财货心态,让他选择了拥抱资本。

    他知道在自己在旧秩序下,是玩不过这些大臣的,那就必须摧毁旧秩序,建立新的秩序,至于什么祖制,肥宅向来就看得很淡。

    再加上还有千古第一帝的光环加持,万历对于这篇抄录那是举双手支持啊。

    东阁。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许国将刚刚收到得消息,往桌上狠狠一甩,“他到底是要干什么,什么叫做‘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他这是在骂谁......!”

    他这一番训斥下来,发现在坐的申时行、王家屏皆是沉默不语,不禁问道:“难道申首辅也支持他的这番言论?”

    申时行瞧他一眼,不禁叹道:“我不是支持,而是我不知该如何反对,总不能跟陛下说,陛下您并非是千古第一帝,如今也并非最美好时代,而是最黑暗得时代。”

    顿了下,他又道:“关键士林中有着相当一部分人是支持郭淡的。”

    许国惊讶道:“这怎么可能?”

    “可事实就是如此啊!”申时行感慨道:“试问天下读书人谁又不想亲眼见证诸子百家时代再度降临,见证圣人的降临。”

    王家屏道:“我也查阅过一些史料,其实郭淡也并非是信口开河,他的理论确实是有一定的依据,想要反驳他的理论,可也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许国道:“但...但是这可能会对朝廷的统治造成巨大的冲击。”

    申时行苦笑道:“但是却能够巩固陛下的统治,一旦郭淡的理论得到大家推崇,那么陛下就是千古第一帝。”

    万历成为千古一帝的前提,就是那庙堂之上,朽木为官,他必须站出来力挽狂澜。

    这确实会破坏朝廷的统治,但这对皇帝却是非常有利的。

    故此万历是举双手支持,而朝中大臣却是举五肢反对。

    郭淡的这番演讲,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

    他们疯狂的弹劾郭淡,但有趣的是,他们弹劾的郭淡的奏章,却让万历觉得郭淡说得简直不要太对啊。

    因为他们弹劾郭淡的奏章,无法就是说郭淡反圣人,反儒家思想,破坏社会和谐,破坏朝廷统治。

    而万历的心态就是,不错不错,你说得太对了,朕要得就是这效果。

    再加上这回民间有不少是支持郭淡的,那顾宪成就是一个典型的代表,他以前可是天天评论时政,批判朝廷,他当然觉得那庙堂之上,朽木为官。

    如果他现在反对这一点,那他之前的那些话,不都是在放狗屁吗。

    朝中圣贤,那他就成刁民。

    而顾宪成也代表着是一大群人,这些人对于以前的朝廷是非常的失望,他们中间有部分人是直接倒向郭淡,如李贽他们,还有一部分则是站在中间左右摇摆。

    顾宪成就是有些左右不定。

    一诺学府。

    此时郭淡正与顾宪成走在操场上,晒着和煦的阳光。

    “阁下之前那番演讲,可真是别开生面,令顾某受益匪浅,回去之后,研读有关方面的文献,确有一定的道理,但是......!”

    顾宪成笑道:“但是其中有些言论,也有些言过其实。”

    郭淡忙问道:“还望顾先生赐教。”

    顾宪成道:“比如说着千古第一帝,这...这恕顾某不敢苟同,而且阁下之言,也有投机取巧之嫌,让大家无法在一个公平的环境下进行辩论。”

    这千古一帝,肯定会令不少人畏首畏尾,反对这个可是要命的啊!

    郭淡一本正经道:“我是真的这么认为,绝不是故意拍陛下的马屁。”

    顾宪成稍稍一愣,道:“是吗?那顾某愿闻其详。”

    郭淡道:“秦始皇书同文,车同轨,筑长城,焚书坑儒,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逐匈奴于漠北,这些在当时可都引起极大的议论声,因为这些政策都是具有颠覆性的。

    但这恰恰也是他们争夺千古一帝得资本,有道是,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但凡能够竞争千古一帝的帝王,不可能那些规规矩矩的皇帝,如文景二帝,就从未有人将他们纳入过千古一帝的竞争中。

    就是因为他们的政策并未整个民族,产生深远的影响。

    当今陛下的作为,绝对可以与秦皇汉武一较高下,我朝有永乐盛世,有仁宣之治,有弘治中兴,但我不觉得他们敢于向海外扩张我大明版图,我更加不觉得他们敢免除权贵特权,违抗祖制,大规模削减藩王俸禄,以此来减轻百姓的税赋。

    当然,最终还是要以成王败寇来论,若失败了,那就是昏君,那王莽便是如此,问题是陛下现在正不断地取得成功,卫辉府、开封府在成祖和孝宗的治理下,可远不及当下,没有陛下的英明神武,卫辉府、开封府能有今日之美好吗?”

    顾宪成笑呵呵道:“但你似乎忽略了一个人。”

    郭淡问道:“何人?”

    “就是你自己。”

    顾宪成笑呵呵道:“这一切的功劳可都与你脱不了干系,而你却刻意将这一切功劳都推倒陛下头上。”

    郭淡呵呵道:“并非刻意,而是事实,其实这恰恰能够证明陛下的伟大,难道先生觉得成祖、孝宗敢于将一个州府承包给一个牙商?秦皇汉武可也不敢这么做,这是需要多大魄力,当初陛下这么做的时候,面临着多大的压力,但事实证明,陛下的决定是对的,我若生在成祖、孝宗时期,可能也就是一个卑微的商人。”

    说到这里,他向顾宪成笑道:“顾先生,说句比较得罪的话,尚未取得任何成功得你,会让你的批评会显得苍白无力,毕竟批评别人其实是天下间最容易的事。”

    顾宪成闻言神情一滞,满脸通红,显得极为尴尬。

    这一句话,便让郭淡取得主动权。

    郭淡又道:“当然,顾先生未能取得成功,并非是先生胸无大志,极有可能是怀才不遇,但这还需要证明,如今一诺学府愿意给顾先生一个证明得机会,等到先生有朝一日,为国家,为百姓,做出巨大的贡献之后,我们可以再来讨论这个问题。”

    顾宪成瞧了郭淡一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从未想过在于郭淡的交谈中,自己会被对方气势完全压住。

    而原因也正如郭淡所言,郭淡已经是一个成功者,而他还并未取得成功。

    笑罢,顾宪成拱手道:“那就多谢了。”

    郭淡笑道:“无须言谢,如果今后顾先生干得不好,我也会毫不留情得找人取代先生,毕竟我是一个商人。”

第九百五十三章 被金钱耽误的天才

    商人!

    而且还是纯种的。

    郭淡的最后一句话,也让顾宪成幡然醒悟,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郭淡的气势压住。

    其原因就是因为郭淡是一个非常有地位得商人,不需要对他有太多的尊重。

    事实也是如此。

    郭淡之所以答应顾宪成,不因为他仰慕顾宪成,而是因为顾宪成的名声能够令他的一诺学府更上一层楼。

    就是这么简单。

    这跟其它的买卖没有多大的区别,是一桩各取所需,且双赢的买卖。

    而之后商定的契约,也充分说明这一点。

    一般来说,顾宪成上哪教书,教什么可都是他说了算,但是在一诺学府这是不可能的,他只是一个院长,课程必须还是遵从郭淡提出的方案。

    而一诺学府的特色,就是经济学、医学、农学,等等。

    一诺学府也是唯一一家不教四书五经的学院,士学院也不教这个,但是能够入读士学院的学生,已经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

    顾宪成只是担任院长。

    他的职责更多是管理,以及制定教育模式。

    而顾宪成也无意改变一诺学府的课程,他也觉得这些学问是国家需要的,他要的也是管理和教育模式。

    双方是一拍即合。

    当然,双方都有解雇对方的权力。

    顾宪成也不是要来当郭淡的傀儡。

    在与顾宪成完成契约之后,郭淡就正式对外宣布,将一诺学府将一分为二,分南北两院,如今的一诺学府就是北院,而之前由于经济危机,导致开封府不少学院关门,郭淡收购一些学院,将那些学员就组成南院,南院由顾宪成担任院长,北院将由李贽担任院长。

    不管是怀庆府得艺术学院,还是归德府法学院,开封府的士学院,都将会被一分为二,唯独医学院独立于两院之外的。

    因为医学院已经变得非常特殊,牵扯到医药方面的利益,郭淡可不会让其他人染指。

    而郭淡将一诺学府一分为二的原因,其实也没有别的,就是为了扩招,万历都将恩科放在一诺学府,要不榨干其中利益,郭淡会觉得自己有负圣恩,顾宪成只是一个非常好的噱头。

    果不其然,当不少人得知顾宪成、高攀龙加盟一诺学府之后,顿时就都倒向一诺学府。

    之前有不少人只是因为郭淡这个商人,故而不来一诺学府,觉得加入一个商人建设的学院是非常丢人。

    如今顾宪成都加入一诺学府,那他们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当然,这顾宪成也是一个狠角色,他直接就对外宣称,自己非常赞成一诺学府的教育理念,这是自己加入一诺学府主要原因,但同时他又狠狠批判李贽等人,表示不愿意让一诺学府的理念毁在李贽等人的手里。

    对此李贽只是轻描淡写的表示,学生的成绩和前途将会说明一切,而不应该由院长的嘴来分出胜负。

    这李贽可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主,他知道顾宪成乃是真君子,在道德方面,可以说是无懈可击,故此他暗讽顾宪成目前唯一的闪光点也就是那张嘴,但是学院是关乎千百学子得前途,而不是一张嘴就能够说明一切的。

    顾宪成马上讽刺北学院乃是世上唯一一间学生的学位比院长还要高的学院。

    他是进士出身,而李贽只是举人。

    李贽立刻提醒顾宪成,一诺学府的建院理念出自一个童生,在一诺学府身份地位向来什么都不是,学问才是最重要的,顾宪成在破坏一诺学府的建院理念。

    这都还未开始,南北两院就已经是势如水火。

    这是一种分裂!

    但对于郭淡而言,却是坐收渔翁之利。

    因为实学与心学本就是两大派系,一直以来都在死磕状态中,他们的竞争,无疑能够凝聚人心,尚心学的学子就进北院,尚实学的就进南院。

    可谓是生源广进啊!

    苏煦、崔有礼他们刚开始都还在吃瓜,看你们两个狗咬狗,可吃着吃着这味道就变了。

    这不对劲呀!

    你们两个是在唱双簧吧。

    这唱着唱着,怎么就没有我们什么事。

    这学生老师都跑那边去了。

    以苏煦为首的南京学府马上就竖起“事功学派”的大旗,主张经世致用,义利并举,通商惠工、减轻捐税。

    可见苏煦也知道工商崛起,已是大势所趋,他也就选择一个比较功利的学派,其实他个人就是唯利主义,什么有用就干什么。

    也学习一诺学府以六部为科,设立课程。

    但他非常聪明,他知道玩技术,是玩不过一诺学府,他走得就是管理路线,他提出一个主张,就是工部尚书是不需要去扛沙泥的,而是要懂得如何选择最适应得方案,以及最适用的人才。

    这当然是对的,技术和管理,就是两门学问。

    而以崔有礼为首的山东学府,赶紧竖起程朱理学的大旗。

    这牛鬼神色全部冒头。

    其中除李贽之外,其余的学派,都属儒学。

    李贽所尚得阳明心学,其实也是属儒学,但他个人的主张,其实要更偏法家,其实儒法已经快沦为一家,而一诺学府的学科又包含大量墨家的思想。

    各学派是旗帜分明,这无疑进一步证明郭淡的理论。

    诸子百家即将降临。

    只不过春秋时代得诸子百家是从礼乐延伸出来的,而这一次将是从儒学开始延伸。

    这直接导致捍卫圣人的唯圣派立刻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唯圣派就因为郭淡的那番演讲诞生的,专门为了驳斥郭淡的理论,故此唯圣派一个重要理论,就是我是对的,你们都是错的。

    否则怎么捍卫圣人。

    圣人必须是绝对正确的,那么任何与我不同观点得,就都是错的。

    可这么一来的话,其他人当然就不答应,根据你们这个理论,那我们就干脆当哑巴算了,而如今我们就是很想说话,很想表达自己的观点。

    这越争的厉害,郭淡的理论得到越多人的支持。

    还出现唯皇派。

    歌颂万历乃千古第一帝。

    李贽就是代表性人物,他开始带头歌颂皇帝。

    根据郭淡的理论,万历之所以是千古第一帝,就是万历将开启诸子百家时代,这里面有一个逻辑关系,你若要接受这是一个圣人降临的时代,就必须接受万历乃是千古一帝。

    然而,如今民间许多反权贵的读书人,尤其是那些寒门子弟,这蛋糕都让你们给分了,我们吃什么,他们也都加入唯皇派,支持皇帝打击权贵。

    渐渐有不少人开始支持皇帝新政。

    其实苏煦他们这些聪明人,早就想到了这一刻,这争与不争,都会被郭淡那奸商给算计。

    但是他们也没有办法,不争就是死,因为一诺学府自个就分成两派,搞得生源都快被他们抢去,还不如去争一争,先占据一席之地再说,况且圣人时代也不错,万一自己成圣了呢。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郭淡,到时没有加入他们的争论,他可不想成为圣人。

    这期间他一直在与徐姑姑翻译利玛窦带来的《几何原本》。

    那利玛窦如今正在怀庆府传道,因为他发现卫辉府的百姓根本就不信他那一套,他后来又跑来一诺学府讲学,但是开封府儒家势力强大到令他感到绝望,他一个人也无力与这么多大学士辩论。

    索性又跑去怀庆府传道。

    不过徐光启倒是被他忽悠到加入了天主教,并且利玛窦还把《几何原本》交予徐光启翻译,但是徐光启刚学弗朗机语言不久,对几何也是一知半解,弄了半年,才翻译出两页来。

    但是这对于郭淡而言,简直就是小菜一碟,虽然利玛窦的语言,郭淡看得也不是很懂,但他就不需要看得太懂,毕竟这上面的知识,他清楚的很。

    几日功夫,他便将《几何原本》全部翻译出来,并且还针对一些错误的地方进行修改。

    “郭顾问,想不到你恁地博学多才。”

    徐光启拿着刚刚翻译出来的《几何原本》,对于郭淡的崇拜真如滔滔江水......。

    以前他一直都认为郭淡只是一个出色的商人,但是学问不怎么样,字都写得很一般,因为郭淡并未展露出这方面的才华,可是这一刻,他是彻底跪了,也明白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这门学问上,郭淡跟他比起来,那完全就是宗师与婴儿的区别。

    郭淡呵呵道:“我承认我是一个被金钱给耽误了天才,但是没有办法,我对金钱太过热爱,要不是我认为这《几何原本》能够刊印卖几个钱,我可能也不会废这功夫。”

    徐光启是直点头。

    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一旁的徐姑姑轻轻笑道:“你还是老实说吧,你这学问都是从哪里偷学来的。”

    她在几日可真是受益匪浅,在笔录的过程中,也是非常着迷于这几何,不过她也不着急,因为有得是机会向郭淡讨教。

    但是她也看到郭淡博学的一面。

    郭淡笑道:“我不是说过么,我有一个弗朗机老师,他曾也教过我这几何,后来我自己闲着无事,又研究了一大通,我那图表之术,便是从几何延伸出来的,只是后来我发现,这学问也没啥鸟用,又不能赚钱,就放到一边没有管,一心研究做买卖去了。”

    这是属于天才的任性么?

    徐光启真是无比汗颜,道:“郭顾问,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几何对于建筑、火器研发和兴修水利,可都是大为有用。”

    郭淡笑道:“行了行了,你之前都已经说过几百遍了,我也已经答应将这几何当成一诺学府必学的学问。”

    其实他怎么不知道几何的重要性,他只不过是借徐光启的嘴说出来,毕竟他可不喜欢教育工作,故此他将徐光启给推倒前面,让他来当这个牌面。

    他的重心还是赚钱。

    “院长!院长夫人!”

    只见李贽入得屋来。

    郭淡当即眉头一皱,道:“百泉居士,你来得正好,有件事我要好好跟你谈谈。”

    李贽一愣,道:“我也正好有件事想跟院长商量,不过院长您先说。”

    “关于歌颂陛下乃是千古一帝,应该是我这个总院长干的活啊!”郭淡激动道:“你突然插一脚进来算个什么事。”

    李贽愣了下,委屈道:“我本是推崇始皇帝乃千古一帝,是被院长您给说服了,我现在支持院长您的想法也不对么?”

    郭淡没好气道:“这无关对错,这关乎于各司其职,你搞得你学问就是了,这马屁就别来抢了,你的文采这么好,你这么一通吹嘘,那会喧宾夺主的,到时大家都认为这是你提出来的,可真是岂有此理。”

    徐光启、徐姑姑顿时冒得一头冷汗。

    李贽也是目瞪口呆。

    但事实还真如郭淡所言,郭淡口才不错,但文采不行,跟李贽就没法比,前两日李贽趁着他在翻译《几何原本》之际,在报刊上刊登了一片《论千古一帝》,将万历与秦皇、汉武、唐宗相提并论,至于宋祖他就没有提,他就不认为宋祖有资格竞争这个席位,当然,太祖他也没有提。

    那篇文章可真是写得精彩绝伦,字字珠玑,将万历捧上天了,这可让郭淡大为不满。

    徐姑姑稍稍翻了个白眼,问道:“居士,您有何事要说?”

    李贽忙道:“我希望能够在北院开一个女子学院,专门招收女子来读书。”

    他一直都主张要尊重妇女,认为“妇女见短,不堪学道”的观点,乃是环境所至,而并非女人真的没用,而这个跟顾宪成的主张是肯定是矛盾的,如今南北两院竞争非常激烈,他就想开女子学院,更加凸显得自己的主张。

    郭淡立刻道:“不行。”

    李贽道:“为何不行?院长的佛道教学,不也招收女娃么?”

    郭淡道:“是呀!所以我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但是我打算等我年纪大了,我自己来开这女子学院,自己来担任老师,手把手来教她们。”

第九百五十四章 不寒而栗

    “......!”

    徐光启、李贽皆是用一种怪异得眼神看着郭淡。

    徐姑姑赶忙解释道:“我想夫君的意思是,到底这男女授受不亲,在未找到女老师前,这女子学院可不能轻易开,否则会遭人非议。”

    原来如此!

    徐光启点点头。

    李贽却道:“郭夫人便可当这女子学院的院长。”

    郭淡阴沉着脸道:“我说百泉居士,你到底几个意思,我大明第一赘婿的职责可就是服侍夫人,要是夫人去当院长,那我去干嘛?”

    “......!”

    李贽讪笑道:“是,是我考虑不周。”

    “是非常不周。”

    郭淡道:“而且还胜之不武,我并不认为顾先生会有那种‘女子见短’的想法,只是迫于礼教,迫于习俗,他不会这么干,你争取女人的支持,来完成对南院的压制,这其实是非常不公平的,也会给我带来很多麻烦。”

    李贽连连点头道:“院长言之有理,这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他当然知道这会引来麻烦,但他认为郭淡一定会支持他,因为在郭淡身上看不到一丝男尊女卑的影子,故此他才来找郭淡商量这事。

    显然,他估计错误了。

    郭淡确实不觉得男尊女卑,但是他也不是理想主义,他是一个现实主义。

    不得不说,李贽还真是走在了时尚的前沿,这妇女之友,他也是实至名归,许多女人就很喜欢听他演讲。

    但是郭淡并不觉得就是时候开设女子学院了,这只是一个崇高的理想,仅此而已,若真得这么干的话,这风险太高,而利润太低,开个女子学院,除了引来更多的舆论攻击,得到的并不是很多。

    而且在慈善教育那边,如果出现特别出类拔萃得女天才,也还是可以进入一诺学府的,关于这一点,郭淡其实早就有过安排,如今这一诺学府有十来个女学生,全都是就读经济学院。

    这就足够了,真的没有必要去引那些大家闺秀来读书。

    他们帝商组合还没有落魄到失尽男人心,需要依靠女人的支持。

    虽然一诺牙行招收不少女员工,并且在卫辉府,也出现大量得女工,但那只是一个民生问题,这不工作就会没有饭吃,要么就去青楼,要么活活饿死。

    但如果说开设女子学院,那性质完全就不一样,这女子读大学图得是什么?那是不是说女子也能够参加科举,入朝为官,这就会引发一系列的社会问题。

    但是明朝明显还不具备这个基础。

    绝大多数人还是认为女子还是要遵守三从四德。

    徐姑姑这么出色的女人,从身份地位到容貌,再到风度,简直都无可挑剔的,但是她在开封府就是属于不入流得,因为天下名士都聚集于此,她就显得非常渺小,她从来没有在开封府演讲过,她也从来没有跟谁争论过。

    那些大名士也没有几个看得起她。

    郭淡是一个非常实际的人,他当然不会为了那些崇高理想,而做出伤害自己利益的事。

    况且郭淡现在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

    首先,这恩科到底怎么考?

    其次,课程。

    最后,入学资格。

    这些都是迫切要解决的问题。

    关于恩科的话,郭淡与万历也商量过,如果是按照科举模式来的话,这成本太高,而且不确定性太多,郭淡还是建议采取推荐得方式。

    就是以毕业会考的成绩,以及学生在学校平时的表现,由一诺学府的院长直接推荐给皇帝。

    然后参与殿试,就是由皇帝亲自来考。

    那么也就是说,若想考取恩科还是必须就读一诺学府,但是郭淡规定,如果是秀才的话,那么只要通过入学考试,便可免费就读一诺学府的经济学院,这也是皇帝给秀才的恩惠,举人或者进士的话,若有本事,可以只读一年,便可参加会考。

    话说回来,以前没有什么经济学,许多内容都是郭淡带来的,纵使你是个天才,你若不在经济学院读书,你也是考不上的。

    关于这一点,郭淡还亲自跟顾宪成和李贽交谈过,这举荐权是分给了你们一些,但是若在殿试上面,学生表现的一般,甚至于非常丢人,那你们就自己看着办吧。

    顾宪成和李贽都是拍着胸脯保证,若是出现这种情况,哪怕一回,我们就直接引咎辞职,绝不二话。

    因为他们都非常反对权贵把持科举,且经常弄虚作假,官员都快成世袭了,如今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当然会珍惜。

    那顾宪成来一诺学府其中一个主要目的,就是冲着恩科来的,若非他得知这个消息,他可能还不会来开封府。

    他要用事实证明,朝廷的科举已经彻底**。

    恩科将会成为最为公平的考试,考什么反而成其次。

    而关于课程方面,郭淡这回做得最大改动,就是加入大量的数学内容,其中当然就包括《几何原本》,所有学院都得学习数学,成为一诺学府必学得功课。

    哪怕是法学院也得学习一些少量的数学知识。

    经济学院就更不用说,就是一个数学学院,数学考不过就得留级。

    可见这恩科也不好考。

    大家都必须从头学起。

    至于入学资格么。

    有三条途径,自己来报名,通过入学考试,小伯爷学院的毕业生,以及慈善教育的优秀生。

    这看着是给予徐继荣极大的支持。

    但其实不是,只是因为小伯爷学院完全就是抄袭他的,从课本到教育方式,甚至老师都是挖他的人,既然如此,郭淡当然会给予认可,只要在小伯爷学院毕业,可以直接来一诺学府就读。

    这就形成一整套得教育体系。

    在安排这些事后,最后郭淡又去视察了开封府的工商业。

    可见工商业在卫辉府的地位是最末的,农业第一,学院第二,工商业排到第三。

    除农业之外,开封府最大的产业就是报刊,如今开封府每年的印刷总量,如果不算小说的话,那比全国各地的公文、报刊、文章等等印刷总量还要多得多。

    京城的生活日报、马报在开封府那就是属于不入流的,也不是一个量级得,除非是皇帝的谕旨,否则的话,他们都不太看京城的报刊。

    内容完全没得比。

    在江南,这九成九的报刊也都是来自开封府。

    那么纸张、墨水与印刷有关的商品,也是开封府最大的生产业。

    同时也是开封府第一进口商品。

    如播州那兴建的造纸坊,全部都是送往开封府的,别得地方都不送。

    在处理完这些事,郭淡便打道回府。

    微微摇晃得马车中,郭淡与徐姑姑人手一张报纸看得是津津有味。

    “名为山人,而心同商贾,口谈道德,而志在穿......!”

    郭淡突然向徐姑姑道:“夫人,这是一个什么字?”

    徐姑姑看都没有看,便道:“那个字念yu!”

    “哦,而志在穿窬!”

    郭淡又挠挠头问道:“百泉居士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徐姑姑瞧了眼郭淡一眼,道:“这是讽刺世上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你连这都看不懂吗?”

    郭淡理直气壮道:“我一个童生,怎么可能看得懂,关键这错也不在我,都是百泉居士的错,这报刊应该是大众商品,他却写得连我这个童生都看不懂,可想这受众面是极其有限的,我待会还得让人告知他一声,尽量要写得通俗易懂,不然的话,这会影响我们报刊的销量。”

    徐姑姑甚觉无语,就这文化水平,竟然也能够让天下聪明人都为之起舞,可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

    与此同时,山东地区也在开始改革中。

    临清。

    “陈侍郎来了,坐坐坐,我跟你讲一件趣事。”

    王锡爵见到陈有年入得屋来,乐呵呵地招手道。

    陈有年坐下之后,满心好奇道:“什么趣事?”

    王锡爵拿起一份资料,抖了抖,呵呵道:“这是柳家刚刚统计出来的土地亩数,信行算了算,如果不算朝廷给予那些免税人士的补贴,哪怕就是免除一半的农税,可结果却跟以前的税入相差无几,你说这可不可笑啊!”

    “是挺可笑的,但是更加让人感觉毛骨悚然!”陈有年只觉不寒而栗,免一半的农税,结果这土地一算,收上来的税,跟不免差不多,小小一个临清,到底藏着多少免税土地,道:“而且这对于新政而言,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啊!”

    王锡爵叹道:“是呀!真是没有想到这里面原来藏着一个这么大的漏洞,如此情况,国库能不空虚吗。但也可想而知,若想全国推行新政的话,那可真是要难于上青天啊!这回要不是陛下乾坤独断,我想这道政令肯定是连紫禁城都走不出啊!”

    陈有年道:“近年来各地都以天灾为由,要求朝廷减免税入,可如今看来,这根本就不是天灾,而是**啊。”

    说着,他又是担忧道:“这情况是如此严峻,参政院那边能不能将这税收上来。”

    王锡爵沉吟道:“我认为山东应该是没有问题,毕竟这一次陛下是集中所有力量在山东推行新政,再加上这边上还有潞王府、风驰集团,钞关总部,一诺牙行在此保驾护航,他们是抵挡不住的,但是之后可就不好说了,毕竟这山东的情况是非常特殊的。”

    当初郭淡选择山东,原因就是商人在临清的实力是异常强大,风驰集团和钞关总部可都在临清,这里面也牵扯到许多利益,他们肯定是支持皇帝的,有他们保驾护航,阻力自然会小很多。

    但问题是山东之外呢?

    郭淡压根就没有想过,他走这一步只是为了伸张皇权,皇帝要干什么,是一定能够干成,故此他在山东是要务求必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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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包大明介绍:
一名交易分析员因为一场事故,穿越到大明朝万历年间,成为一位大牙商的上门女婿。
他原以为自己也能像穿越小说中那些主角,在古代混得风生水起,富可敌国,妻妾成群。
直到他遇见了万历皇帝,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一本万历.....。
“陛下,关于草民的佣金.....?”
“你放心,少不了你的,朕这就户部发给你。”
“陛下,你先前让我帮你掏空国库,充盈内府,如今国库就只剩下老鼠屎!”
“既然如此,那朕就再将国库承包于你。”
“.......陛下,草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你但说无妨。”
“MM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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