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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界之第一首相全文阅读

作者:鹄言     异界之第一首相txt下载     异界之第一首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异界之第一首相全文阅读

神女无心

    公元一七二八年三月十五日,神女节,是夜。

    南安普顿城的天气总是那么清凉,湿爽,这时节,若是稍有钱些,或者是贵族子弟,都会来这去避暑。当然,大多数人还是舍不得花这个钱,另外还有那些拿不出这些个旅费的人,自然也是不用想了。他们的这个闲钱,可都得用在讨生活上。

    作为苏鲁士王国的首都,这里素来都是热闹的,这并不稀奇,虽然热闹,可总不给人那种燥热的感觉,南方凉凉的海风一吹过,所有人的粘腻之感就会一扫而空。这也为南安普顿的妇产科学提供了强大的发展助力,富人们总是为他们的太太着想,想着给她们一个舒服的生产环境,当然最终的目的还是让自己的孩子平安出生,繁衍是人类最看重的东西。

    南安普顿的各处当然都没什么意外,东西南北四处警局,足够震慑城里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所以剩下的,就是商人们在叫卖,游客们在玩耍,贵族们在享受,工人们在劳作。

    当然,在贵族老爷们看来,这就是应当的,所有人都做着他们该做的事,最好永永远远都做同一样的事,这样他们这些老爷也就没有可能没落,虽然也必须牺牲一些向上的机会,但这已经足够他们满足了。

    就在城区的中心处,树立着苏鲁士王国的王宫克伦威尔王宫,青蓝色的石砖和红柚色的尖顶组成了这座久经风霜的建筑。

    自这王宫被建造以来(克伦威尔王宫至今已有五百年历史),这宫里灯火就是长明不歇的,而且,除了特别的宴会,这里头的气氛就肯定是安宁静谧且符合王室礼仪,侍从侍女们不急不缓地走着,不管是你出身哪里,全都能被这的气息给教化了。

    不过,今天的王宫给人感觉有些不同。

    所有人都乱乱地跑着,边跑还边喊“王后难产了,快把福斯特医生找来”这样的话。

    不过他们要找的福斯特医生,此时却已经口吐白沫倒在王宫的地下室了,隐隐闻着,还有一种腐烂的臭味显然是死去已久。

    雷声一闪而过,竟然把他的半张脸都打亮了,那脸上分明是酒醉的熏红和中毒的淤紫。

    所以,在这位一直是体面的,受人尊敬的王室医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我们暂且还不知道,只是,我们的这位国王倒是已经完全陷入了焦急,王后妻子的难产已经让他完全乱了阵脚,尽管他是以雄心伟略在诸国中著称的。

    可男人到底是会在女人面前放下铁一样的面目啊。尤其是这个女人还在产房里生着他的孩子,甚至有可能是王位的继承人,而现在妻子难产,医生却找不着了。

    仆从们可以想见,事后的他们会面临怎么样的震怒。要知道这位国王的脾气可不是以柔软著称的,那可是一声令下,就毁灭一个国家的野心家。

    “福斯特到底去哪了!”

    查理国王怒拍桌子,让人不禁那张黑木的桌面,王宫里的摆件就没有不贵重的,这里随便拿出去几件都够普通人家一辈子的吃食,可这些都属于国王,自然也就不归他们心疼。

    “国王陛下,还是没有找到福斯特。”

    “去把城里的其他医生给我请来,无论怎么样,我要玛丽活着。”

    玛丽是王后的名字,她在国王仍是王子的时候就嫁给了他,如今当上王后五年,王后才怀上了这个孩子,他们当然无比珍视。

    可如今,这位一直以温柔面目示人的王后殿下,却满身血污,面目狰狞,这谁看了都会为她揪心,就更不用说作为她丈夫的查理陛下了。

    “查理,你千万要镇静。”

    “妈妈,现在太晚了,您还是先回去吧。”查理陛下握着王太后的手,尽力不愤怒地说道,王太后时年八十二岁,算是已经走到人生的边缘上去了,他一直都无比尊敬自己的这位母亲。

    而他的母亲,听说王后难产,只是披了件斗篷就赶了过来,这让国王陛下怎么能不忧心。

    “不行,我一定得等到你的孩子出生,就算玛丽不太好了,我也得在这陪着,女人的生产就像是从死神手上夺魂,我在这她也能安心些。”

    事实证明,是王太后多虑了,此时的王后正在床上苦苦挣扎,是真的没空去理会身边还有那些人。

    “医生到了。”

    “万幸。”

    “海神保佑,海神保佑。”

    正当几位医生商量着要怎么处理的时候,一阵洪亮的婴儿哭声震撼天地,让整个产房都为之一定。

    国王面露喜色,抓住一位从里面出来的医生问道。

    “是王子还是公主。”

    “回陛下,是位小公主。”

    “公主?”查理陛下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突然欣喜似的说道。“公主也很好。”

    但医生的脸色却已经变得毫无血光,甚至本来挺拔的身形都变得有些畏畏缩缩,他支支吾吾地,仿佛有什么话含在嘴里不舍得说出来。

    “怎么了,王后怎么样?”

    “王后殿下逝世了。”

    这消息仿佛是晴天霹雳,让查理国王的微笑就凝滞在半空,那得了公主的欣喜再也抒发不出来。

    窗外适时地下起了大雨,本来今年的南安普顿是少雨的,这场雨水按理是带来欢喜的,可现在,这雨就像是海神的泪水倾倒下来,让世界看起来竟然那么苦涩。

    夜晚,南安普顿的钟楼悄悄爬上了一个老人。

    那老人颤颤巍巍,已然为钟塔工作了七十年,可他还是得一个人爬上来,去为王室的悲痛敲响丧钟。

    钟声连着响了九十九下,足以让南安普顿的人们睡下后又爬起来。

    这就是王室的一直以来定的规矩了。

    但凡有王室成员逝世,这钟塔都会按照规制敲响丧钟,王后的规格是九十九下,国王的则是一百二十八下,没人知道这是按照什么规律,只是就这样照做。

    所以,三月十五日的神女节,本是欢庆的日子,却因为国家的这件丧事全都失去了色彩。

    全城素白。

    南安普顿政府发出讣告:

    苏鲁士第三十九位王后玛丽王后于三月十五日早两点十分逝于难产,望各方节哀。

    节哀,当然要节哀,人们的生活总会继续。

    可是谁也不知道,福斯特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雨夜产子

    无论如何,悲痛只是一时,经历丧后之痛的苏鲁士王国还是平稳地来到公元一七三六年。

    罗伯特这几日心情非常不好。

    当然这也是应该的,作为王国的财务副大臣,他的心态从上任以来就该是日日担忧,殚精竭虑的,不该有什么玩乐的念头,要思索着如何开源节流,拿出解决问题的方案,以便在任内做出些功绩,为国王分忧,特别是还要拼命钻营好把那“副”删去,这心情自然就不能好了。

    虽然不必每天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但肯定也让人生不起闲谈的兴趣。

    可这些个时候不一样,他今年三十四岁,虽说前头已经有了一位女儿,可到底还是不够的,幸好的是,九个月前她的夫人有了好消息,他托人帮他查看了一下,被告知这一胎十有**就是个男孩,这可让他好好欢喜了好几天,连带着待人接物都多了些许喜色。

    可这越到预产日,他就越焦急。谁让八年前出了那档子事,我们的王后殿下(现已是先王后),本来被寄予重望,全国上下都盼着她生下一位王子让国王好生教导,可偏偏王后难产去世了,生下的还是位公主。

    这差不多让全王国的人都失望了,公主的洗礼之所以办不如预期,尽管有一部分是因为王后丧礼在前大家都提不起性子,但谁说不是因为她生错了性别呢。

    不过国王陛下也是专情,为了这位先王后竟然决意不再娶,想着把一位公主培养成王室继承人,这可让好些贵族老爷大发雷霆。

    女人怎么能统治一个国家呢。

    更不用说,女人们的弯弯曲曲的心思会把什么事情都搞砸,她们贪恋爱情,常常被情感冲昏头脑,这都是一个统治者最不该有的特质。

    所以那段时间整个王国都是鸡飞狗跳的,整个王国的贵族们一直在和国王对抗。

    幸好啊。国王这些年总算是开窍了,又娶上了一位王后,随后还生了一位王子,这才让被搅乱的政局安定下来,这功劳可得归功于老派贵族们。

    毕竟这苏鲁士的官场上,大大小小的机构里都有他们的影子,若是国王一直这么坚持着,他们的阳奉阴违可对国家没什么好处。

    这么些年来,王国发展上也出现了好多处的错漏,想来这也是国王妥协的最大原因。

    当然,罗伯特并不算他们中的一员,甚至偏激点来说他还能算新派的一员。

    这倒也不是说他就多能接受新思想,只是作为财务副大臣,他没法不痛恨这些个老贵族,他们固执又听不得人劝,贪图享受却不做贡献,有一句时髦的话怎么说来着,阻碍了社会经济发展。

    就是这样,这话是他从南安普顿大学的一个博士那听到的,这话初初听起来觉得拗口,可仔细一辨不就是这么个道理吗?

    从古至今,好多东西都在变革更新,倘若是一直固守不变,那可怎么和其他国家对抗。

    所以啊,那句话怎么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么看来,罗伯特可不就是新派吗?

    不过新派的思想倒也不能算全对,起码他们在今年提出的革除贵族保证金的措施就不怎么靠谱。全国上下有多少破落贵族靠着这点保证金去生活,倘若轻易革除了这个制度,那会引起上下各级多少的反弹他们恐怕也是不清楚的。

    这时候罗伯特就发现自己的用处了,总归他还是有些岁数,对于新派的一些不成熟的想法他还是能及时制止的,所以这些年来,他也算成了新派的一个领头人物。

    当然王后的那件事情还是给他留下了阴影,或者说给好多贵族老爷留下了阴影,他总怕夫人也像王后那样轻易离去,所以这些天的坏心情,主要还是来自于他没处去请一位医术精湛又为人可靠的妇产医生。

    这就要谈到罗伯特结识的那位博士了,虽然他就读的是南安普顿大学的政治学专业,可终归还是认得一些里头的教授不是。

    罗伯特就想到了这个关窍,便好说歹说让他帮忙请了位妇产医学教授,这期间添上的好多礼物就更不必说了,但总归是解决了他这个烦恼。

    不管怎么说,该来的还是得来,预产的这一天就在七月十三日,一个不算太热的日子。

    虽然天气在南安普顿这总是热不起来,可到了**月再经历生孩子那一遭,怎么也得出些汗,所以七月就正好。

    妇产医学的教授早早就等在外头,只等罗伯特的夫人奥黛丽发动。

    说起来,奥黛丽从前还是名演员,最出名的剧目是《黑天鹅》,也凭这个剧目获得过当年的最惊喜女演员奖,当然于奥黛丽自己而言,最喜人的就是凭这个剧目遇见了现在的这位丈夫,让她后半生能得享富贵,无忧无虞。

    可她现在要经历的这一关,她丈夫可帮不上她什么忙,最多是为她请上一位好医生,主要的苦楚还得她自己来尝。

    所以,宫口的剧痛一传来,她那豆大的汗珠还是不争气地流下来,这时所谓的南安普顿的凉爽一下子就失了效。虽然奥黛丽已经不是第一胎了,可她还是想放声叫出来,女人在生产中能做的动作已经不多了,连喊叫都不让岂不是太为难人了。

    “科本医生,您快来,夫人要生了。”

    罗伯特凑上前去,无比诚恳地说道。

    “拜托您了,科本医生,千万要保证奥黛丽……”

    “放心吧,贵夫人也不一定就会难产。”

    科本医生立马就把罗伯特的话头打断,他可没功夫和他闲聊,这些年囿于王后的那件事,他们妇产医生可徒添了不少烦恼,人人都拜托再三仿佛他们的夫人已经陷入危险似的,事实证明好多人都是多虑了。

    ……

    罗伯特听得房间里妻子传来的叫喊声,心里是又忐忑又揪心,看着仆人们进进出出,捧着各式各样的东西,他踱步的时候还时不时拉住个人问问里头的情况。

    “怎么样了。”

    “老爷,您已经问第三遍了。”那侍女朗声回答。“医生说夫人的胎位有点不正,但已经调整过来很快就能顺利生产了。”

    罗伯特讪然一笑。“我知道了你快帮忙去吧。”

    但愿是个儿子,眼看雨夜将要降临,空气里的粘腻让人极其烦躁。大女儿珍妮弗已经睡去了,她还是长身子的年纪不宜太晚睡。

    浓云渐渐汇集,伴随着一声雷响,房间里的突临的啼哭声让这里里外外帮忙的人都为之一喜。

    “老爷,是个男孩。”

    罗伯特怔住随后一笑,这种惬意的笑有些日子没从他脸上看见了,就连妻子对此的抱怨也没改变他分毫,如今可好了。

    “男孩好,男孩好。”

    从此,罗伯特可以对外宣称,他们艾力克斯家族有继承人了。

第二生命

    死亡是什么感觉。

    王潇本以为这东西离他还很远,虽然说他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可那都是少年人的胡思乱想,他哪里知道,就是这样一次普通口角,他那所谓的同学就能狠心至让他下地狱。

    原来死了是这样的感觉。

    就像是回到了母亲的子宫,虽然他不曾经历过,或者说只是他不记得了,可这种被柔软质包裹的感觉简直棒极了。

    接下来就是投胎了吧,看起来世界上真的的轮回这种东西。

    他希望下辈子能投生到一个富贵之家,虽然清贫的日子给了他诸多可贵的品质,自尊自爱求上进,可他是真的受够了那些人的白眼。如果有可能,他要成为万人之上的那位,不愿再仰视他人。

    虽然王潇也知道这样的要求有点过分,不过也算是对自己的美好祝愿吧。老天都这样对他了,也总得给他点好东西补偿补偿。

    不过好景不长。

    王潇才刚安顿下来,想说好好享受享受这温暖的感觉,一股突现排斥力就猛地把他往外一推。

    别啊,我还没待够呢。

    因为还不想出去,他借着这推力在原地扭转方向,尽量不让自己从那个窄口被丢出去。当然,在王潇后来回想起自己这个倒霉孩子的举动的时候,他后悔极了,他只恨自己这时候没早点溜出去。

    现在,外头已经为这事焦头烂额。

    忽然间,王潇感觉到更大的力气在把他扭动,他使劲抵抗了几下就没力气了,只能任凭着这股排斥力把他推出去。

    啊,吾命休矣。

    哪知道,外面的地狱竟然是有光亮的,不过随后的遭遇便让他坚定了地狱这个想法。王潇的屁股被人生生打了一下,他哪受得了这个委屈,当然得喊出个惊天动地的景象来。

    非得让他们知道爷的屁股可不好惹,这地狱怎么爱打人屁股,不过这里装修得还挺不错。

    等等,怎么这么多鬼差,他们为什么看着我笑。

    “恭喜老爷,是个男孩。”

    “恭喜恭喜。”

    这些简单的话却让王潇一下子转不过弯来。

    所以我这是重生了吗?而且我为什么能听懂他们叽里呱啦的鸟语。

    ……

    时间恍然过去了六年,当初的小不点如今已经长成小小少年郎。

    如今自然也不存在什么王潇,只有一位财政大臣家的小子怀亚特。没错,六年过去,罗伯特总算是把正的位置熬了出来,现在也是有胆量和首相叫板的官员了,毕竟国家的财政开支一概都得他来过目。

    “父亲,我真的不能去舞会吗?”怀亚特之所以善于用他那双大眼睛来扮可怜,蓝色的瞳色帮了他很大的忙。

    父亲的神情十分坚定,“没得商量,你还小。”然后他把水蓝胸针仔细地别在胸前的位置,这是舞会前的最后一道流程。

    怀亚特有些不高兴,“不许说我小。”随后又哀求,“可我真的想再见见公主的样子,你看看我,”怀亚特旋转了一下,“我都把礼服穿上了。”

    父亲无奈地叹口气,“但我们家只有三个名额,你母亲和姐姐都得去。”

    “唔。”

    这确实是实情,今天是凯瑟琳公主的十四岁生日,国王决意举行一场盛大的舞会来为她庆生,他的姐姐珍妮弗已经到了该结识男伴的年纪,是该去这样的舞会上展示魅力了。

    但是,自从怀亚特在上个月瞥见凯瑟琳公主,他就再也挪不开眼了,那恰到好处的身材,端庄得体的礼仪,风趣幽默的谈吐。当然这些都是怀亚特臆想出来的,可公主的这些惊人之处都已经被南安普顿的人们传个遍了,更不用说,亲眼看到公主的人,哪一个不会同意这样的说法。

    “好吧,”姐姐珍妮弗突然冒了出来,她已经在外边听了许久,虽然她已经把自己的礼服穿起来,而且这件礼服是特别拜托弗朗街最好的裁缝设计的,可看见自己这位懂事的弟弟难得求父亲一件事,她当然得支持,“父亲,把我的名额给怀亚特吧,我今天有些不舒服。”

    “真的吗?珍妮,你最好了,你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怀亚特冲过去抱着珍妮弗,珍妮弗如今也有十五岁,这才能挡住六岁却是蹦过来的弟弟。

    怀亚特当然知道珍妮口中的不舒服只是个借口,罗伯特又怎么会不知道,不过他乐于见到这种景象,有什么比自己的孩子相处融洽更让人高兴的吗?

    “好吧,既然珍妮这么说了,你可以去。”

    “耶,父亲你也最好了,不过比珍妮差一点。”

    一家人在房间里笑了起来,欢快的气氛把这家的女主人引了上来。

    “是什么让你们这么高兴,可以告诉我吗?”奥黛丽的话让气氛突然凝滞,“噢,怀亚特怎么穿上礼服了。”

    得知事情的原委后,奥黛丽并没有怪罪而是蹲下亲自和怀亚特交代一些注意事项,当然原本也是不必的,怀亚特在五岁时就受过王室礼仪的教导,不过奥黛丽还是不放心。

    “妈咪,我知道了,您就放心吧。”

    “但愿吧。”

    虽然艾力克斯家有些风波,但我们的舞会可不会因此出什么错漏,当然南安普顿城本身也不会有什么错漏,即便今天这样的日子,各地受了邀请的贵族都赶在这时候前来,南安普顿的街道还是没有一点拥挤的意思,这就要归功于当时设计城区的布鲁斯爵士了。

    当然,当今内阁的调控也是不可缺少,限速分流这些法子都是他们提出的,罗伯特也提出了些自己的想法。

    城市里的八方各处都有南安普顿的警察在值守,这样一旦有什么事故发生,这些训练有素的魔法师都会在第一时刻进行处理。虽然安全问题在这里几乎是完全不存在的,近些年来,苏鲁士的影响力在世界上愈发强大,要是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触怒一位国王,那他就得做好准备接受整个王国的怒火。

公主的舞会(一)

    今晚的克伦威尔王宫自然是非比寻常的,当然,从前这里就是各方人民瞻仰欣赏的地方,本就有其威严之处,不管是居住在周围的人们还是慕名而来的游客,都会难以自持地发出感叹,毕竟这座宏伟的建筑历经的年岁可胜于他们任何一位。

    不过经过今日这春花一样的灯火来点缀,万千灯火像星空一样一点一点从内部点亮,让整座城堡仿佛一瞬间焕发了生机。

    王宫前的大道,夹道树挺直地立在两旁,这些夹道树都是选自阿卡夏利山脉的古森林,最为挺拔傲气,树枝上装饰着各式彩灯和水晶。大道上,马车自然是络绎不绝,由于里头停车的位置已经不足了,好多贵族老爷夫人公子小姐都下了车走进来,如此碰见相识的人还不时打趣几句,好不快乐。

    当然,若是碰见起过龃龉的,或是历来不对头的,也不敢在这时候公然闹起来,若是闹了起来又被国王知道了,那两伙人都得丢了面子,虽然苏鲁士自建国以来,国王就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但总归也是有自己的喜恶不是。

    宾客们已经渐渐到齐,那么作为宴会主人的凯瑟琳公主在哪呢?

    “玛娜,我要改变晚上的装束。”凯瑟琳指着面前的红色裙子,面露不满却又无奈,她向来不喜欢这种鲜亮的颜色,就连衣橱里也多是暗蓝或是黑色。

    “公主殿下,这是王太后为您挑选的衣服。”匆匆赶来的玛娜战战兢兢,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听谁的。

    “我会亲自和她说的。”

    “是。”玛娜只好去衣橱里重新拿件裙子。

    正当这时,王太后那独有的慈祥声音从外面传来,她今天穿着件深紫色的长裙,积年的优雅让她穿着这个颜色十分得宜。“凯瑟琳,红色的裙子不好看吗?生日的时候总该穿的鲜亮些,红色很衬你的肤色。”

    凯瑟琳郑重地屈膝行礼,热烈肆意,“奶奶,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喜好,况且这些颜色会让那些男人看轻我。”她从侍女的手中接过王太后的手,然后和她一起在床边坐下。

    王太后听着这话,突然沉默了,她好几次看向凯瑟琳,又收回那浑浊却闪烁眼神,不禁感叹,“和玛丽太像了。”

    凯瑟琳听得不仔细,抬头发问。“什么?奶奶您说什么?”

    “我知道你偷偷藏了玛丽的画像,你应该清楚自己和她到底有多像。”

    “您怎么知道?”凯瑟琳眼神闪躲,暗蓝色的瞳孔竟然十分忧郁,窗外沉沉的风吹来好像带了些石子到她的眼睛,让那对漂亮的眼睛渗出些许不明液体。

    凯瑟琳是绝不会承认这液体是什么的。

    侍女赶忙去关上窗,把窗外的热闹与繁华也一同隔断,屋里只剩下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在此交谈。

    从新王后入住克伦威尔王宫后,国王就下令把先王后的画像全部拆除,一张也不留下,当时人们对此事的议论颇为激烈。

    有人说是新王后善妒不喜先王后的画像,有人则批判国王薄情新欢旧爱让人心寒。

    凯瑟琳那时还年幼,只偷偷藏了母亲的一张小像,这小像她一直贴身放着,时常拿出来摩挲竟然有些模糊了。

    那是一张极美的脸,一对长眉深入发髻,鼻子高挺又小巧,颧骨不过高,面颊却十分丰腴,方方的下颌线却不显过分凌厉,一双眼睛最为灵动仿佛含着星光。

    其实凯瑟琳在外貌上和玛丽王后并不完全相似,她的眉毛凌厉并不狭长,下颌线十分柔和,面颊尚处丰腴却是还未长开的缘故,但那份热烈肆意的气质却让王太后一下子晃了神。

    “你出生的那一天我就在玛丽身边,”王太后仿佛在追忆那个雷声震动大雨淋漓的夜晚,凯瑟琳很识趣地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你父亲很焦急,我从来没见过他那副样子,就连和布尔地区开战的时候他都非常镇静。”

    (与布尔地区的战争极其惨烈,苏鲁士的士兵阵亡率接近四成,不过这一战奠定了苏鲁士国际性大国的基础)

    “其实玛丽本来不会死的,当时王室的医生叫福斯特,医术十分精湛,我们都很放心,但他在你母亲生产的那一天他离奇地消失了,事后又被发现在地下室死去,所以你母亲那时候发生的意外就被耽误了。”

    凯瑟琳一双剑眉翘起,像是在发怒,“那么查到福斯特的死因了吗?我的意思是谁做的手脚。”

    “没有,至今没有。”王太后遗憾道,“你知道吗?我们都很喜欢玛丽的,之前她一直没能未王室诞育王子我们也不曾责怪过她,只是她自己一直很自责,后来她怀了你,包括她自己还有国王和我都高兴极了。”

    “母亲看见父亲现在有了一位王子,自己也会很高兴吧。”凯瑟琳这样妄自推测,侍从侍女王公大臣们,还有父亲,都告诉她母亲是一个温柔的女人,是个为王室付出很多的人,所以她这样推测,可这话说出来又是多么地伤人,哪有女人甘愿看着丈夫和其他男人生子而不嫉妒的。

    这时候,凯瑟琳痛恨自己不是一位王子,就是因为她是位公主才让父亲不得不再娶位王后好有人继承王位。

    “玛丽就是这么温柔,”王太后很心痛,“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安妮(现任王后)并不是位善妒的女人,路易斯也将是她唯一的孩子,”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决绝,陪伴王国历经九十年风雨的人绝对不只是一个慈祥的老妇人,而后她郑重地看着凯瑟琳,“你将是王国唯一的公主。”

    听到这话凯瑟琳一点也不觉得寒冷,反而心里有种沸腾的血液在爆发,她不关心安妮王后为什么不能再有孩子,她只知道那种被孤立的担心在她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明白了。”

    “你知道什么叫权力吗?”

    王太后突然发问,把凯瑟琳稚嫩的手握起来,像是抓着权力,那凌厉的目光直直戳到凯瑟琳眼中。

    “权力或许会给你带来某种孤寂感,你时常会感觉自己摇摇欲坠几欲倒塌,但当你习惯了忽视这种孤寂感之后,你就会开始享受这种尊贵身份给你带来的特权,而你也将知道,这种特权到底意味着一种什么样的生活特殊待遇,影响力你的眼光注视的地方都会成为富饶之地。”

    “好好运用你手中的权力,你是王国的公主,不必事事看别人脸色行事,”王太后的语气突然又变得十分祥和,“现在我的公主,去享受属于你的宴会。”

    凯瑟琳最终还是穿上了艳红的长摆裙,她一步步踏出去,外面的人好像在指指点点在谈论她,凯瑟琳开始还会回以温和的目光,到后来她就不再回应了。

    “她可真美。”怀亚特放开母亲牵得紧紧的手,一下子看呆了。

公主的舞会(二)

    觥筹相交,步步生莲。

    克伦威尔王宫里宾客攒动,不只是舞厅里,回廊上,庭院前,各地来的贵族们都在珍惜这个当面问好的机会,在之前,许多家族由于距离的原因关系都渐渐疏远了,这种大型宴会一直都是他们沟通感情的方式之一。

    “哈哈,罗伯特,你来得可太晚了。”约瑟夫朗声大笑。

    约瑟夫是王国的内政大臣,他最出名的是他那把蓬勃的大白胡子和爽朗的笑声,和罗伯特私交甚好。

    “难道不是你来得太早了吗?外面的马车实在是有点多,”罗伯特拥上去,皱起眉头解释,事实上早上他们才在首相塔见过面(首相塔是每日晨会的地点),“大大小小的贵族数量太多了,看来卡尔他们说的也没错,这样大量的保证金分配下去,对王国的财政来说的确是很大的负担,不过他们的办法太激进了。”

    “你是否意识到国王还邀请了些平民参与我们的舞会。”约瑟夫尽量压低声音。

    罗伯特无奈一笑,“是的,他们都是一些从业者的典范,国王有这个想法也很正常。”罗伯特把头凑到约瑟夫的耳边,“毕竟贵族们实在逼得紧不是?”

    不止他们两个对话,约瑟夫的夫人此时也在和奥黛丽交谈,怀亚特在下面,看着大人们没有带上他一起说话的意思,便自己溜了。

    或许是这具稚嫩的身体影响了他的灵魂,本来长到十九岁的他,此刻竟然如此孩子气,一会从桌上拿块蛋糕,或者是甜饮之类的,没一会他的肚皮竟然已经吃得鼓胀起来。当然,他也没忘了此行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一对纯净的眼睛滴溜地转着去找那个让他挪不开眼的身影。

    只不过周围的人实在是有点多,都高高地耸在一旁像是群峰连绵,而怀亚特则像山下的小树望不到山里的风景,他尽力伸长着脖子却还是怎么也看不着。

    找不到可怎么办呀。

    更不幸的是,正当怀亚特再回头去找父亲母亲时,竟然连他们也看不着了,他一下子有些慌了,静悄悄地站在餐桌边上,一双眼睛愣愣地看着远方,乖巧极了。

    凯瑟琳正和特纳家的鲁索说话,他今年十六岁,但已在魔法研究上颇有造诣,只是他一直在说些魔法空间结构的话题,开始时凯瑟琳还能接上鲁索的话,可讲得深入些她便无能为力了。不过鲁索倒是讲得眉飞色舞,浑然不觉自己话语中的无趣。

    “魔法空间中的瞬时粒子能把所有的信息以某种状态暂时保存,然后其中的携带粒子就会进入亚空间把保存的信息带入预设的轨道……”

    鲁索的父亲是教育大臣莱恩特纳,这位老人曾经教导过查理陛下的语言学,凯瑟琳不得不卖个面子敷衍他,可也忍不住左看看右看看看。

    望向西边餐桌的时候,看见一个小男孩无辜地站在那,背影直直地挺着,凯瑟琳见此玩心大起,于是认真敷衍了鲁索几句便匆匆离开。

    怀亚特已经站在这很久了,他一直都在人群中搜寻,却差不多什么也没发现,倒是看见一位贵族夫人悄悄握了某位男爵的两腿之间的物什,巧合的是那位男爵他还认识。

    布鲁诺男爵,去年父亲述职报告的时候坐在税务司副司长的位置上。他的长相嘛,确实是贵族夫人喜欢的类型,白白净净的,气质干净,只是没想到私下是这副样子。

    怪不得大家对他的风言风语就没停过,当然这也是应当的,二十五岁的年纪就当上副司长,在其家族势力不显著的情况下,确实会让人浮想联翩。

    不过怀亚特并不认为这就是件糟糕的事,这位布鲁诺男爵很擅长抓住机会,而且他总算也是有些才干,总比那些好吃懒做的大贵族强。

    就在他胡思乱想差不多快放弃的时候,一个艳红的身影在他身旁悄悄蹲下。

    “你好,你叫什么名字。”凯瑟琳看着怀亚特稚嫩的脸想起了自己的弟弟路易斯,同样唇红齿白,不过怀亚特的线条要更硬朗些,路易斯则过于明艳,应当是继承了安妮王后。

    怀亚特一下子怔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直追寻的身影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却没有任何词语冒出来。

    凯瑟琳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孩更可爱了,“怎么了?”

    “没有,”怀亚特发觉自己的异样,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普通而平常,“我叫怀亚特艾力克斯。”

    凯瑟琳开始在脑海中搜寻艾力克斯这个姓氏,一个严肃但为人还不错的男人蹦了出来。“罗伯特艾力克斯?嗯,你就是小”

    “是的,你听说过我的名字,还有父亲。”怀亚特有些惊喜,没想到凯瑟琳公主竟然他,而且还知道父亲的名字,随后他又变得沮丧,他的父亲毕竟是财政大臣,公主殿下可能是无意中听谁起他的吧,不过他还是接过凯瑟琳的话题,“他是一个很不错的人,我也是。”

    凯瑟琳听到这话笑得更厉害了,眼里好像有秋水在浮动作。“那么,很不错的怀亚特艾力克斯现在怎么会在这呢?”

    怀亚特好想说我是来找你的,可又不好意思,话到嘴边又变了味,“我找不到他们。”他的脸突然涨红,像一个略瘦的苹果。

    “好吧,那让我来帮你找找他们。”凯瑟琳牵过怀亚特的手,十分认真地在人群里搜寻艾力克斯一家,她曾在王宫里见过,而把他们的脸与名字相联系起来正是一位公主的必修课。

    不同于凯瑟琳的认真,怀亚特则沉浸于被牵手的愕然无法自拔,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变成这样,似乎上辈子的十九年都是糊里糊涂混过去的一样,理论上来说,两辈子加起来他得有二十五岁了,可有时候他还是会突然就像个孩子一样不能控制自己。怀亚特猜想应该是这具身体给他自己带来的影响,所以虽然懊恼,但他还是不得不接受。

    身边的人不断给凯瑟琳分开一条通过的路,再加上她不时询问一些贵族关于罗伯特去向的问题,他们很快就找到了罗伯特夫妇俩。

    可怀亚特觉得,此时他们的名字前应该加个前缀焦急的罗伯特夫妇,很明显他们夫妇俩在发现怀亚特不见了之后,很快就陷入了担心,奥黛丽无助地靠在罗伯特的肩上,这在她以往碰见问题的时候可是很少见的,往往她自己都很有主见,甚至都不需要求助父亲。

    “快看,怀亚特在那。”罗伯特明显是先注意到了儿子怀亚特,在看到他正牵着一个人的时候,罗伯特才往身边看了看,并发现那人的身份并不寻常。

    “见过公主殿下。”他行了个鞠躬礼,并示意妻子也尽快行礼。

    奥黛丽快速地收拾了下,匆匆行了个屈膝礼,然后便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儿子怀亚特,“怀亚特快过来,你急死我了。”

    “对不起妈妈。”怀亚特知道这次是自己理亏了,看看母亲这样的伤心,他心里的感动早就满溢出了。

    “去吧。”凯瑟琳轻易地就松开手,并催促手边的小孩赶快回到父母的怀抱,她很能理解父母的这种焦急的心情。

    说实话,以父亲对女儿的角度而言,查理陛下对她真的很好,不仅教导她应对政局的方法,让她的光芒甚至都掩盖过路易斯的了,就连没有母亲陪伴的遗憾,也被父亲私底下温柔的对待而填补,人们说缺少了父母任何一方,对于孩子的性格多少会产生些缺憾,可凯瑟琳一点也不这么觉得,或许这就是上天最好的安排,只是要是母亲还在那就更好了。

    凯瑟琳正被艾力克斯一家的友爱感动,那边,怀亚特已经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了自己的母亲,奥黛丽听完后立马上前感谢凯瑟琳的举动。

    “十分感谢您,凯瑟琳殿下您真是人美心善,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没什么的,怀亚特有你们这样的父母一定会成长为一位绅士的,一位很有才能的绅士。”她微笑地看着怀亚特,像是充满着无限期盼,“况且这位不算什么,我对照顾小孩很有一套。”

    小孩,小孩,小孩。

    这一刻,怀亚特本来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是啊,他只是个走丢的小孩。

公主的舞会(三)

    苏鲁士王国其实是个历史悠久的国家,这个建立于五百年前的国家自有其深厚的文化底蕴和诡谲的神话传说,总的来说,在这个国家中生活的人们,他们的个人生活并不无聊,甚至可以说的上丰富多彩。

    狐步舞,鬼斜方步,弗朗明戈都是他们的代表舞蹈,其间更是产生了柯尔斯顿,康纳里尔斯这样的舞蹈大师。

    基于这种在舞蹈领域的特殊领悟力,克伦威尔王宫的舞厅在设计初期就是以世界上最大的舞厅为定位的,当然,舞厅并不与王宫在同一时期建成。

    此时,华丽的舞厅中央已经有不少少男少女相约起舞,就在这一只舞曲即将结束,下一只舞曲即将开始的时候,音乐戛然而止。

    悠扬的国歌《南安普顿的阳光》慢慢响起,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大家都理应崇敬崇拜的人即将出现为凯瑟琳公主庆祝。

    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对准同一个方向。

    那边,查理陛下沉稳而有风范地从一旁的通道走来,路易斯王子则跟在他身后。

    从查理陛下二十五岁登基以来,整个王国已经平稳走过十九年,十九年里,苏鲁士对外共发起了三次战争,无一不是获得伟大的胜利,这也为王国成为国际性大国奠定了基础。

    凯瑟琳站在高台下面,看到父亲对自己招了招手,便立即从台下走上去与父亲一同站着。

    当她站在高台上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簇拥着看向这边,恍惚间,她产生了某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下面的人仰望的是她自己,而不是那位受世人尊敬的国王父亲,这种感觉一旦生根就再也难以抑制。

    就好像,你的眼光注视的地方都成了富饶之地。

    她想拥有这种影响力,可苏鲁士王国自古以来就是男人们掌权,或者说在世界范围里都是如此,这种权力的游戏几乎就是男人的领域,鲜有女人参与。

    她的奶奶几乎是上个时代最出名的女人,也只是因辅佐她的丈夫亨利二世而著称。

    从没有哪个女人是仅凭着自己的力量单刀直入地闯入那个所谓男人的世界,或许有,可都被男人们扼杀了,这是一个变革的时代,妇女们的权利理当被解放,凯瑟琳想做这种先驱者。

    或许她现在还没有某种具体意识,但这种后来被称为女权的思想开始在她身体中蔓延后便再也挥之不去了。

    “诸位,很荣幸能在凯瑟琳的生日舞会见到你们。”国王中气十足的声音在整个舞厅回荡,中央的高台上有特殊的魔法装置,能把说话者的声音传遍大厅。

    下面冒出海一般的掌声,那些贵族要显得自己非常之荣幸,便把手掌拍得通红,至于受邀而来的一些平民,他们本身就感到十分荣幸,一次性见到如此之多的贵族对于他们之中的大多数都是第一次。

    查理陛下虚虚一压,这些掌声又立马停了下来,凯瑟琳则站在一边,露出十分得体的笑,对了,还有路易斯,他才五岁,这样的场面对他来说还是太过热烈,所以有些吓着,谁在五岁的时候面对这样海一样的掌声能不怯场?

    “今晚我见到的诸位无一不神采奕奕,光彩照人,让我们看看,”查理陛下指着一位年轻的贵族,看起来礼貌得体,意识到国王是指着自己后,立马挥手向大家示意,“这位是黑岩堡的凯尔萨斯公爵,年少有为,在场的女士注意了,公爵先生还是单身哦。”

    贵族们哄然大笑,纷纷看向凯尔萨斯公爵,公爵先生也坦然接受大家的目光脱帽回应。

    “还有这位,”国王又调转了方向,指向一位老者,“我们的首相大人,今年是他任期的最后一年,让我们为他五年来做出的贡献鼓掌,这些年国际局面的稳定多亏了他的努力。”

    其余贵族的脸上则露出了尴尬的笑,谁都知道首相代表的是旧贵族,这些年一直在和国王作对,国王的改革举措也是因为他的阻挠而胎死腹中,可总归国王还是要支持自己任命的首相,这样才能让高贵与高效结合,也难怪国王陛下今晚如此欢快,或者说国王陛下近些时候心情都还不错。

    首相叫约翰林奇,是林奇家族目前的伯爵,他赶忙推托,在下面大声表示,“都是国王的功劳。”

    凯瑟琳灿烂地笑着鼓着掌好似在同意林奇的话,实恶在心里狠狠地给了林奇一个眼色,谁说她迈入政局的第一步不是被他阻碍了呢,幸好他的任期即将结束了。

    怀亚特在下面看着不同的人脸上露着彩色颜料一般变幻的面色,联系国王陛下的话只觉得精彩极了,谁说人生不是一出悲喜剧,你们看这剧目多好看啊。

    查理陛下随后又盘点了几位贵族,还有一位来自南安普顿的法律学教授,大家对这位教授当然是好奇的,纷纷议论了起来,这位教授则不慌不忙一一回应身边投来的眼神。

    近些年来,王国对于教育的持续投入怀亚特也是看得见的,虽然父亲常常在家里抱怨国王这一想法,但执行起来还是毫不含糊的,因而教育者研究者地位的提高也是肉眼可见的。

    “当然,还有我们的凯瑟琳公主,今天宴会的主人。”

    台下又出现了雷一般的掌声,这一次的掌声更为热烈,好像大家都是真心鼓掌一样,只是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们再也笑不出来。

    “从今天起,她将参与到王国的外交工作中。”

    “好。”新派的支持者大声赞同,而守旧派顽固派的人则嗡嗡地议论起来,但在看到他们的头领林奇首相没有任何要反对的意思后,大多数也就不作声了,或许首相已经作了某种妥协。

    当然,大多数反对派还是心有不满,却也明白国王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他们这位国王手腕有多么厉害他们不是不知道,历代又有哪位国王被逼至如此,当然也有历任国王始终站在旧贵族一边有关。

    不过从亨利二世国王,也就是查理三世国王父亲的统治时期起,国王这个最大的贵族与旧贵族的争执就一直在发生,特别是五十年前的鲁道夫惨案。

    时任外交大臣的鲁道夫特纳因为过分支持国王而遭暗杀,当然对外是宣称恐怖势力袭击,不过但凡对当时历史有所了解的人都明白,那不过是旧贵族与国王外交政策产生分歧的后果,可惜鲁道夫作为王国历史上最有成就的外交家竟然以此种方式名扬青史。

    骚乱之后,自然就是欢庆,这一场舞会的总体气氛还是十分和谐的,大家都还不想因为那些事触怒国王,还有凯瑟琳公主,看起来她将携带极大的声势进入政坛,新派将是她最有力的支持者。

    如此看来,顽固派们得费点心思了。

    悠扬的音乐再次响起,平复之后的凯瑟琳,在舞池边上寻找某个期待已久的身影,来来回回搜寻了好几遍后又忍不住落寞。这时,后却在头有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出现,“公主殿下在找什么,”凯瑟琳听到这声音后猛地回头。

    “艾利欧,我刚才没看到你,”突然发觉自己言语中的不矜持,一朵红云在她脸上悄悄升起,凯瑟琳虽然大方明媚,却还是有点少女的娇羞,多少要隐藏一下,“我在找艾力克斯家的小朋友,一位可爱的小绅士。”虽是把怀亚特当借口,可凯瑟琳想到他那副呆呆的样子,还是露齿一笑。

    “哦,”艾利欧尾音扬起,“本来我还想邀请公主殿下跳一只舞呢,如此看来倒是不必了,看来公主殿下还在忙着,我就不打扰了。”艾利欧笑意盎然,虽说着离开的话,脚上的动作却一点也没有,凌厉的五官搭配上温暖的笑像极了五月的蔷薇,多刺而明亮。

    “不是这样的,一只舞的时间还是有的。”凯瑟琳故作高傲,当然她本身也有那种傲气,她骄傲地伸出手,等待艾利欧的回应。

    艾利欧当然明白,他朗声说道,“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您与我共舞呢?”

    “当然。”凯瑟琳明媚地笑了起来,像是获得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于是,四周的人都为公主让出一个空间,随后少男少女以狐步舞起手进入舞池,随后是贵族斜方步,伴着欢乐至极的音乐,凯瑟琳像一朵红色玫瑰瞬间绽放,那拖尾裙就像飞舞的花瓣,而艾利欧则成了一柄花托。

    关于公主殿下和嘉文家的小子陷入爱河的传言早在数月之前就飞向南安普顿城各处,因而舞厅里的人们都没有特别惊讶的,只是难得一见公主殿下如此灿烂的绽放之舞,不管是反对派还是新派都得承认,她实在太美了,更有一些见过玛丽王后的人在这时陷入了恍惚,一时间他们对凯瑟琳这位不一样的公主也就更包容了。

    或许她也将成为一位令人尊敬的女性,一如她的母亲。

    不同于那些贵族,怀亚特看着舞池里不断跳动的倩影,心里则是完全不同的苦涩。

    他六岁,公主十四岁,但他不会永远都是那个要被照顾的小孩。

    这一次,怀亚特是真的对权力产生了属于自己的渴望。

最后的假期(一)

    时间来到一七四二年的七月,此时距离凯瑟琳公主的盛大生日舞会已经过去了将近四个月,这段时间以来,凯瑟琳可谓是完全投身入外交事业当中,五月的时候还作为国家代表出访了威尔士王国,支持者称她为不输男人的女子,反对者则抨击她抛头露面不知谦让。

    可无论如何,凯瑟琳还是出访了威尔士,更代表了王国签订一系列友好互助条约,这不仅振奋了她一干支持者的心情,还让国内的一些反对声音减小下来,还有一点便是,大家似乎已经习惯了有这么个女人参与外交事务。

    不过反对声音减小的最关键之处在于,大家对于前些年的局势动荡都有些后怕,不少小生意者在那时候破产。

    不管政局如何变化,这一切都还暂时影响不到怀亚特这个名义上的小家伙,最多是让父亲的心情多变起来。可罗伯特又向来把工作和生活分得清楚,所以就一概不关他的事了,最多最多,他就只是关注一下凯瑟琳公主的状态。

    只是,眼前还有另一件事让怀亚特很忧心。

    到今年九月,怀亚特就要准备入读奥坎柏公学,所以七月到九月之前的这段时间,几乎就相当于他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个完美假期。

    怀亚特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在上辈子都读上大学了,居然在这个世界他还要上一次小学,虽然这儿的小学还传授一些魔法知识,可是对于另外的那些通识性的东西他还是无法做到认真听讲。

    可是没有办法,他还是得上学,即便他好说歹说可罗伯特和奥黛丽两人还是没有为他请家庭教师的准备。

    倒不是因为艾力克斯一家的财政状况负担不起,除了财政大臣的薪水罗伯特本身就有一个侯爵的名头,有侯爵爵位分封的土地,怎么也不会付不起一位家庭教师的工资,甚至是,在南安普顿,只要是富有些,生活无忧的家庭都能负担得起,最近的例子就是弗朗西斯诊所的弗朗西斯医生,他就为女儿请了一位家教,只要女儿能顺利通过升学考试,那么那份学历就能得到认可,也就可以申请大学了。

    不得不得承认家庭教师确实有其与生俱来的更专业,更专门的优点,可对于任何人来说就读于奥坎柏公学本身就是一场盛大的社交活动,贵族们最重要的就是结交伙伴了,几乎没有之一,怀亚特将来是要继承侯爵爵位,不社交怎么能行。

    而奥坎柏又是南安普顿最为出名的贵族公学,在一般情况下出名就意味着优秀,事实也是如此,奥坎柏提供的初等教育在全世界范围都是有名的,大量的本土贵族把孩子送到公学里,甚至经常还有不少外国学生前来就读。

    另外一处优点就是,奥坎柏每年都有一定数额的南安普顿大学保送名额,这可要让贵族父母们争破脑袋了。

    当然在之前南安普顿大学研究实力还不突出的时候,这优点还不算什么,只是如今的情势大不一样了,随着苏鲁士国际影响力的提升,以及王国教育事业的蓬勃发展,南安普顿大学的国际地位已经得到前所未有的提升。

    最新的《国家问询报世界大学排名》(世界上最权威大学排名)显示,南安普顿大学已经超过一干著名大学,成功跃升为榜单上的第四名,至于前四名里的另外三位,分别是两所奥斯特帝国的学校(世界上唯一一个敢称为帝国的国家)和一所来自德尔斐(其首都达拉然被称为魔法起源之地,更有没到过达拉然的魔法师不是真正的魔法师这样的说法)的学校。

    以上内容,让罗伯特成功说服怀亚特入读奥坎柏公学,而不是请一位家庭教师去教导他并完成的学业。

    不过自己的这位儿子或许真的是位天才,从出生三个月就能说话这一令人惊讶的能力,到无时无刻不透出的聪明劲,虽然有时候有点呆呆的,可什么事儿什么话一点就通,更不用说有些时候他作出的一些还会让罗伯特豁然开朗。

    这让罗伯特高兴之余另有一些担忧,从旧时代以来,有多少天资卓越的人最后沦为普通人,罗伯特不想自己的儿子也如此,他心里暗暗筹备着一次父子间的对话。

    父亲的这些想法饭桌上的怀亚特当然是不知道的,此时他还沉浸在桌上的美食无法自拔。

    在前世,他吃过的肉类只有那几种,而在这个世界,他可以说已经品尝过不下百种肉类了,像这些直接从野外猎杀来的兽类从肉质上看真的是太鲜嫩了,让他都忍不住多吃几口才肯罢休。

    “奥黛丽女士,我郑重请求你让丽达夫人多准备些红蛇肉,这实在是太好吃了。”怀亚特瞪大他那纯净的眼睛,眼里透着无比的认真。

    罗伯特听着自己家这位小子说的话,马上收回了自己刚才的念头,这样的贪吃的小子怎么会是天才。

    怀亚特的姐姐则在一旁欣赏自己这位弟弟的反差感,言语中形式上的成熟和内容的幼稚形成强烈的对比,让他看起来实在是是太可爱了。

    “好的,怀亚特小绅士。”

    无论如何,满足自己孩子的愿望就是奥黛丽这辈子最大的盼望,大概她的这一生就是为她的家人而活吧。

    至于怀亚特,他在听到小绅士这样的话后,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天的舞会,一种害羞的情绪慢慢表现在他的脸上,那朵红色突然间缠着他挥不去了,但想起那一天一男一女在舞池中令人惊艳的配合,他又突然不高兴了。

    “哼,我再也不喜欢凯瑟琳了。”他对自己嘟哝。

    “什么?”听到儿子的小声嘀咕,奥黛丽夫人问了出来,不过却被怀亚特糊弄了过去。

    “我听说凯瑟琳公主近些时候会亲临戈达尔大剧院。”奥黛丽之前在戈达尔大剧院做演员,在那边总算有些人脉。

    “是吗?什么时候?我可以去吗?”怀亚特惊喜道。

    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你不是从来不关注这些剧目吗?”她奇怪道。

    “我突然又有了兴趣。”怀亚特痴痴地笑着。

    “好吧。对了,”奥黛丽又想起了一件事,“因为要买你的教材和学习用具,我们近期得去一趟乌鸦女士巷,有谁要去的吗?”

    “怀亚特不必商量,你必须去。”看着怀亚特还沉浸在幻想之中,奥黛丽一槌定音。

    “罗伯特呢?”

    “你来决定。”

    “珍妮?”

    “我去的话应该可以提些意见。”

    “好,那就这么决定下来,我们一家人都会去乌鸦女士巷。”

    一般来说,奥黛丽会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得十分妥当,罗伯特也乐于把家庭事务交给她,作为自己的妻子她理应获得他的信任,况且摒除了这些家庭琐事,罗伯特也能获得更多的时间去处理公务,婚姻也是一件涉及协作的事情。

    “近期家里还有另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有人知道吗?”奥黛丽脸上带着莫测的微笑,神秘地说道。

    “是肯尼迪的那件事吗?”

    “不是,肯尼迪来的日子还晚一些。”

    “我知道,科波拉伯爵要举办一场舞会,我听说蓝礼也会参加。”

    “噢是吗?那你可要去参加,”奥黛丽突然醒悟过来她要说的可不是这件事,“也不是这件事,怀亚特你知道吗?”

    怀亚特已经在脑袋里搜刮好久了,可还是想不出来有什么重要的事,而且奥黛丽能在这时候问出来,肯定是全家都知道的事。

    “不知道。”

    “是你的生日。”奥黛丽有点失望地说,她没想到竟然连怀亚特自己也不知道,“我决意帮你办一次生日宴会。”她看起来颇为期待自己的成果。

    “听起来不错。”怀亚特没想到这件所谓重要的事是他的生日,他自己倒不是很在意这件事,前世不过生日惯了,这辈子也没怎么办过,他竟全然忘记了这件事,不过看到奥黛丽这样为这件事努力,他的心里暖得很。

    罗伯特倒有些疑惑,“前些年都没有办过,怎么今年要办了?”

    “珍妮也到了婚嫁的年龄,我打算请一些贵族小子来相看相看。”

    “我也可以帮上忙。”

    “你还小。”

    怀亚特也不是真要帮忙相看他的姐夫,他只是想瞧瞧自己那位懂事的姐姐到底会是什么反正,不出他所料,珍妮弗如今已经脸红得不行,怀亚特又投过去一个玩味的眼神,珍妮弗嗔怒道,“日后你的妻子我也得帮你仔细看看。”

    “请便。”

    一家人如何欢快不说,倒是罗伯特在斟酌之后说起了件事。

最后的假期(二)

    “怀亚特,不知道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出去打猎,过些天有一次猎鸟活动,我可以带你去。”罗伯特先生认真地看着怀亚特,若有所思。

    “当然,”怀亚特还在吃着蛇肉,嘟哝着就把话说了出来,随后又注意到自己的言行,他把蛇肉仔细吞咽后,又用餐巾仔细抹去嘴上的油,激动道,“我当然要去,家里实在闷得不行。”

    奥黛丽夫人瞪他一眼。

    这当然不能怪罪罗伯特夫妇过于限制他,毕竟在他们看来怀亚特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不管他如何成熟,他们还是对他不够放心,更何况那时而出现的呆愣反而让这对夫妇陷入对儿子的某种特别担心,怀亚特自己也理解这种行为。

    不过,他真的是对外面的世界向往已久了,父亲提及的这一次猎鸟行动他是一定要参加的。

    且不管奥黛丽如何和丈夫约法三章,阐明一定要保证儿子的安全,反正罗伯特对此没有不同意,他知道在碰上这种涉及安全的问题的时候,他的妻子就会变得无比敏感。

    不过接下来的那个消息倒是不那么美好了。

    “明天韦斯莱一家会来。”

    餐桌上顿时怨声载道。

    “不能只邀请韦斯莱先生吗?”

    “当然不能。”奥黛丽瞪了儿子一眼,随后自己也对这事感到头疼。

    总得来说这一餐大家用得还算开心。

    到了夜晚,怀亚特一个人躺在自己的床上,床边放有一盏能发出微弱光芒的小水晶灯,他想事情的时候习惯身边有一点微弱的光亮,这会让他的思路变得更清晰。

    其实他对来到这个世界的目标还处在懵懂的状态,当然嘛,穿越一回没有点小目标怎么行,可他现在,除了让自己按部就班地长大以外,还找不出任何的方法去让自己快速得强。

    学习魔法?这世界魔法水平的发展确实是空前的,当然学习魔法也是得有天赋的,倘若他在这方面有天赋,适时地再去战场上混个军功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或者他还能跟着自己的父亲走正统的从政道路,这就要求他不仅理论知识得学得完备,在实际执行上也得不断积累经验以便处理不同可能出现的情况,更不用说人脉的积累,同伴的结交这些复杂的事情,这样才能一步一步走上高位。

    当然其他的方式也不是没有,实在不行他还能卖这张脸不是,这么说好像有点不要脸。

    虽然道路很多,可归根到底,他都得迈入苏鲁士的政坛。

    艾力克斯家族毕竟只是个侯爵家族,到他们父亲那一代,家族的子弟已经不多了,他的父亲更是只有一个兄弟,而在怀亚特这一代,整个家族就只有他这一位男丁了,叔叔爱德华在一次意外中失去了生育能力,这就意味着怀亚特必须扛起家族荣耀的大旗。

    这并不是因为他犯了某种,全世界没有我就不能转的中二病,但是人生下来就是有某种责任存在的,既然他穿越到这来,取代了另一位本该叫怀亚特的孩子,那他就必须得担负起他的责任。

    纷乱的思绪一下子袭来,小小的怀亚特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失眠了,直到他想到某一个美丽的身影和那夜明媚肆意的笑,他才满足地睡着了。

    不过他明白少年人的心事终将被时间埋葬。

    ……

    第二天,韦斯莱一家如约前来拜访,这是在前些日子就约好的,怀亚特倒希望他们不那么守时,这样他就能迟些遭难。

    其实韦斯莱先生十分有礼,他是现任的财政副大臣,和父亲常有来往,怀亚特见过他几面,印象十分不错,可惜的是,韦斯莱先生的夫人是个泼辣的女人,这倒与她的丈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除了她那副嗓门,她最出名的就是那一头红色的头发,可不是因为漂亮,而是因为,她那发怒的恐怖景象让她的头发看起来活像要烧起来一样。

    不过怀亚特也能理解,他听说这位韦斯莱夫人出自落魄贵族的家庭。

    谁都知道落魄便意味着被欺负,当然,不是指那些平民(贵族们再落魄也不至于被平民欺负),而是那些曾产生过争执的其他贵族,人类的尖酸刻薄在短短几句话中就能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若是这位韦斯莱夫人不泼辣些,可能等不到她嫁给韦斯莱先生了,她就已经被现实分食了。

    但这对夫妇的恩爱却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怀亚特很难想象韦斯莱先生这样斯文的人竟然会爱上这样一位泼辣的女人,他不禁感叹爱情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能造就一叠世界上最特别的结合。

    “可爱的怀亚特。”虽然韦斯莱夫人还未出现,她的声音已经远远地抓住怀亚特,一想到她那张白到发腻的脸上露出的恐怖笑容。怀亚特就有种逃跑的冲动。

    不过他不能,所以只能任凭韦斯莱夫人在他的脸上肆虐,而珍妮弗却在一旁袖手旁观,虽然她事后向怀亚特表达了自己的遗憾,可此刻她脸上的偷笑是绝对骗不了人的。

    韦斯莱夫人仿佛对小孩有种莫名的喜欢,尤其是小孩的脸蛋,她见到的时候总是要捏上一把才肯罢休。

    这种热爱也在她的生育能力上体现了出来,所以当五位小韦斯莱们齐齐站在怀亚特的面前的时候,他完全被震住了。

    他们分别是,十五岁的克里斯汀娜,十三岁的罗姆,十岁的亚莎贝拉,八岁的雅各布和六岁的迪恩。

    眼见韦斯莱夫人还执着于自己儿子的脸,奥黛丽夫人只好高声催促,“孩子们到里面玩去。”这才见她意犹未尽地缩回手。

    听到女主人的话,年龄最大的克里斯汀娜和珍妮弗一起去了她的房间,这样一来,亚莎贝拉也得跟上去,总不能让她一个小女孩和男孩们混在一起。

    怀亚特则回到房间拿出了自己的魔法棋,这是他收藏已久的一套玩具,小时候见什么东西都新奇就把它买了回来,时间久了有点感情便没丢掉,更不用说还能在这时候派上用场不是。

    小孩们一旦玩上这个游戏,那么他们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就会小上不少,放在此时是再合适不过了。

    游戏中他们每人可以执一个种族的棋子,适当排兵布阵之后,棋子们就会自动战斗,而这棋的神奇之处就在于此,棋盘上的各种怪物有会喷火吐水的,还有扇风雷击的,可它们又不会造成任何实质伤害,但在外面的人看它们又像是在真正地战斗。

    这么多年来,怀亚特已经集到了九十七个不同的棋子,至于其他的他还得拜托仆人们帮他从玩具市场慢慢淘换。

    “我选人族。”“那么我要海族。”“我要精灵。”“那我选恶魔族。”

    小孩们自有小孩们的玩闹,虽然怀亚特内里住着个成熟的灵魂,可以这种角度参与到孩子们的游戏中,还是让他产生某种莫名的欢愉。

    韦斯莱家的小子无非就是普通小孩的样子,有时吵闹,思索的时候又格外安静,这时其他兄弟们就会马上前来打扰,因此生气之后,短时间内就又消气了。

    像极了青春期的男生们。

    突然间,怀亚特好像回到了王潇的身份,从前他也是这样同他们打闹打趣儿,可时间一晃六年过去,他竟忘了他们中的许多人是什么样子。

    怅然之余更多的是释然,人生不就是要向前吗?哪能一直缅怀过去。

    小伙子这边是热闹的。

    小姑娘那边是青春的。

    两位女人正在闲谈八卦,宴会后有不少夫人发现丈夫在外偷腥,男女间的那点事是女人们永恒的谈资。

    另两位财政部的大臣则在商谈各种对策,近些时候,王国外部的贸易冲击正在不断增强,苏鲁士的蓬勃发展已经引起了其他国家的注意,再加上王国内部也有不少动荡时期留下的经济漏洞亟待解决,韦斯莱先生恐怕得时常来了。

韦斯莱先生

    今日风有点大,迎面的风浪乍然侵袭过来,把路人的衣角纷纷吹起来,当然在马车上的贵人就不会受此影响,南安普顿的天气也不是日日宜人的。

    一个矮胖的女人从罗森街5号走了出来,她穿一件鹿色的皮毛大衣,手里头拿着一个鼠皮包,对任何事都是小心翼翼的,仿佛很宝贝那手包的样子。

    那可是奥黛丽夫人去年春天送给她的,她当然是十分珍视的,正如她如何珍视自己在这个家工作的机会,反正她那位地狱里的丈夫是不能指望了,所幸艾力克斯一家对自己还不错,她也能安心侍奉。

    趁着韦斯莱一家在,夫人让她去采购些布料,她很是上心,收拾完厨房就出门了。

    夫人喜欢绿色和暗蓝色的,不要太多复杂图案,小姐则喜欢粉嫩些的颜色,例如嫩绿色和粉紫色,有时也喜欢大红的,老爷不用说,一概都是黑色,唯有少爷不一般,不与同年纪的小子一样喜欢那些红色或黄色的亮颜色,他同老爷有一样的喜爱,总是穿些暗色的衣服。

    每次她都得这么想一遍,大人物们的喜好总不是一成不变的,不时就会变化几下,或者是因为季节,或者是因为心情。

    她这样一边想着,弗朗街便到了,毕竟罗森街到这也不过两条街的距离。

    如此近的距离当然是有原因的,这些裁缝布商们可个个都是人精,可不会平白无故把铺子开到地价这么贵的地方。

    要知道一般的平民可没有机会经常来买布料,若是要买还是买的那些廉价布匹,那么距离大人物们住所的远近就很重要了,而罗森街就是大人物们聚集的地方。

    “噢,多丽达,最近好吗?见到你真高兴。”蓝色丝绒的老板是个瘦高个,他这人热情得很,多丽达夫人每次都会先到这里来看看,况且他们家的布料一直很不错,从来也没在质量上出过错漏,不至于在夫人面前丢了脸面。

    “您看看有什么需要的。”

    她又抓紧自己的鼠皮包,说道,“最近伦纳德州的新布多不多?”她宽大的屁股从门口处的狭缝挤进来,随后用手去摸那些靠外摆的布料。

    伦纳德州是苏鲁士王国最重要的农产区,那的棉花尤其出名,中部的少雨和伦纳德州热烈的阳光让他们培育出世界闻名的优质棉花,当地的布工更是借此优势锻炼出一手纯熟的技艺。

    “说实话,”老板搓着手,略微谄媚地说,“这些日子店里,奥斯特产的布匹多些。”

    这倒少见,“奥斯特的布匹价格不是一直高着吗?怎么现在你舍得进货了。”多丽达惊疑道,以调侃的语调。

    他一脸苦笑,“您说笑了,这最近奥斯特的棉花产量严重过剩,说是让我们多消化些,否则这生意就难做了呀。”这让多丽达明白过来平日里最多是热情的老亚当怎么会露出那副献媚的表情,想来也是被货商为难了。

    于是她像是嗤笑又或者是同情一般摇摇头,“行吧,把它们拿来给我瞧瞧,得给我个便宜的价。”多丽达低声下气惯了,难得有装样拿乔的时候,可不得抓紧机会。

    “您放心,这边请。”

    奥斯特的布匹贵是贵些,但质量确实是上乘,想来这也是他们的底气,更何况,这种情况肯定不止蓝色丝绒一家,她才不傻。

    罗伯特为韦斯莱先生倒了一杯黑茶,韦斯莱礼貌地接过后喝了一口表示尊重,他带着一副金丝眼镜,雾汽轻易地就把镜片蒙上一层白色。不知道是不是罗伯特的错觉,他总觉得韦斯莱先生的笑容太过于疏远,不管怎么样他们都已经共事四年,怎么也不会是这副生疏的模样。

    随后他扯起一个示意性的微笑,进入今天的正式商讨。

    “昨天晚上,外交部收到了奥斯特方面的公函,这是那边递交给我的复件。”罗伯特直接把桌上一份准备好的文件递过去,他皱起眉头,那文件是他昨天才从外交部拿来的,可在今天,那几张名贵白藻纸的边缘已经冒出了明显的毛边,藻纸下方的空白处更是被烫出了一个焦黄色的烟洞。

    罗伯特有烦心时抽烟的习惯,想必那是他昨天留下的。

    所幸白藻纸是经过防火处理的,这才没造成麻烦,外交部的那些人可有些倨傲。

    韦斯莱接过文件后便一言不发,他要尽量做到把文件上的每个字都读透,当然奥斯特方面发来的文件就合该有这种待遇,倘若是其他的国家那就是另当别论了。

    过了一会,他试探似的抬起头,又把金丝眼镜摘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不可置信道,“那群疯子真的认为他们统治的是整个世界吗?”不过言语还不算激烈,总归韦斯莱是个斯文的人。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文件上一定有什么他难以相信的话语。

    在得到罗伯特的肯定后,确定自己的理解没有出错,他再一次低头确认,那文件上赫然写着:

    “敬告贵国查理陛下:

    由于我国今年棉花产量过剩,国内人民暂时无法消化,希望贵国人民能帮助我国度过此次难关。

    奥斯特帝国外交部敬上。”

    言语十分简练,却充斥着他们的傲慢。

    等到他稍冷静后,他对罗伯特道,“这要求简直荒谬,我们苏鲁士乃是与他们同等地位的国家,没有任何道理去遵从他们这样如此荒谬的要求。”

    之所以是荒谬而不是过分,那是因为如果真去执行,那么苏鲁士还是能完成这种要求的,可是随后的连锁反应就不是他能想象的了。

    先是布商手上的货销量大减卖不出去,于是乎国内的布匠就收不到布匹的尾款,最后这一切都会让棉农吃上苦头,棉农们吃到苦头后就可能会产生暴动,然后本国的棉布业将会遭受重大打击,农业产业大大受损。

    奥斯特等于是把自己的农业危机转嫁到各国身上,罗伯特相信,此种信函其他国家一定也收到了。

    可从上个世纪以来,棉产品就是苏鲁士的重要出口产品,为苏鲁士王国带来了大量资金流入。

    值得注意的是,奥斯特的农民是近些年来才开始大量种植棉花的,可气的是,借着土地广袤这点优势,他们轻易地就能找到棉花作物适宜种植的地带。

    过往,他们的棉花都是供本国人民使用的,随着产量的增加他们也开始谋取国际市场,如今产量过剩了,竟然要强制其他国家分担他们可能产生的危机,简直荒谬。

    “可是我们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罗伯特摊了摊手,又拿来一叠文件,“这是这些年的一些数据。”

    “1723年,奥斯特对各国出口棉布211万伦。

    1728年则是523万伦。

    1733年增加到1221万伦。

    到了1738年这个数字变成了2060万伦。

    而1742年也就是今年的最新数据显示,他们的出口量已经达到了4010万伦,相比较19年前他们,”讲到此处,罗伯特尤为激动,他的面前没有任何文件却几乎脱口而出,“他们的出口量足足翻了20倍。”

    “反观我们国家,从23年的7000万到今年的1亿5253万伦,增长比例十分有限。”

    韦斯莱先生摘下眼镜,他那双湛蓝的眼睛更加明显,他以一种悠长而阴冷的语调说出一个事实,“这不是一次意外,而是一场谋杀。”

    语气之冷,罗伯特从未听他说过。

猎鸟时分(一)

    诸国之中,没有一个国家的棉制品产业像苏鲁士这样繁盛,能借棉产业从外国撷取大量资金。他们要不就是没有合适的产地,要不就是没发现一种如何种植优良棉花的技术。

    奥斯特则不同,作为这个世界是国土面积最大,魔法技术最为先进的国家,他们完全有能力去决定发展某种农产业,然后把在那之前所有在此领域的竞争者全部抹杀掉。

    很遗憾的是,似乎苏鲁士近些年在国际上太过高调了,这才引来了这个国家的忌惮。

    令人害怕的是,这个计划显然是从19年前就开始的,如此稳步地提升产量,到最后溢出的时候便可以借助自身的强大影响力把多余产能疏解到其余各国,这又怎么可能是一次意外。

    把韦斯莱一家送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艳红色的夕阳染红了整座城。

    韦斯莱的脸上仍然是那副矜持的样子,韦斯莱夫人也是照旧喜爱他的脸。

    只有小男孩们还依依不舍,“怀亚特,魔法棋实在是太好玩了,我们下次还能来吗?”

    韦斯莱夫人的眼中也是一亮,但嘴上却说着,“雅各布,过来,”雅各布正拉着怀亚特的手,就被她那尖利的声音喊了过去,“我们可不能一直来打扰别人。”

    转而又对奥黛丽说,“不好意思,奥黛丽,小孩子不懂事。”

    怀亚特和奥黛丽无奈地对视了一眼,满怀微笑地说道,“这没什么的,这就是男孩们。”

    “耶。”雅各布和迪恩欢呼了起来,年龄最大的罗恩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怀亚特知道这是他傲娇的表现,如果他的弟弟们来的话,他是绝对不会缺席的,刚才就属罗恩玩得最为欢快。

    眼看着这一家全部登上马车后,他才敢明目张胆地松口气。

    “呼。”他看向奥黛丽请求道,“奥黛丽,下次我可以去奶奶家吗?”

    “不行。”

    然后是怀亚特那哀怨的眼神,姐姐珍妮弗噗嗤一下笑出来,罗伯特则拿报纸掩着脸,看不出什么表情。

    饭后,奥黛丽夫人把怀亚特叫到衣帽间去。

    “怀特,”这是母亲对他的爱称,“过来挑选一下。”衣帽间里挂着十数条不同的布匹,大多是暗色的。

    “今年的这些棉布好像有点不一样。”怀亚特疑惑道,他又反复看了几眼,甚至还凑上去摩挲了几下,“这摸起来更柔滑一些,颜色也要更加出色,今年伦纳德州的棉布品质都这样吗?看起来今年的出口量要大幅增加了。”

    奥黛丽又一次被自己年仅六岁的儿子震住了,她耐心解释,“事实上并不是,多丽达今天去采买的时候被告知,今年奥斯特帝国的棉花过剩,所以他们的棉布价格大减,这些。”

    她拂过这些布匹,“都是来自奥斯特的棉布。”

    怀亚特又一次抚摸,若有所思。

    棉花产量过剩吗?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像是在某节课上听过。

    “怀亚特。怀亚特,”奥黛丽晃了晃自己愣住的孩子,催促道,“没有喜欢的颜色吗?要不要让多丽达去更换一下。”

    “没有,不必麻烦她了,”他挑选了一下,“我喜欢这两匹,星夜黑的,还有暗蓝色。”

    “嗯,都很适合制作法袍。”

    “法袍?现在是时候吗?”他被这两个字吸引住了,如果说哪个男孩子没有过对魔法的幻想,那是不现实的,手舞法杖,然后神奇的力量就从你的身体里迸发,那该是多么振奋的事啊。

    要不然,前世的《哈利波特》系列也不会取得那么巨大的成功,其改编的电影总票房高达78亿美元,这可是78亿美元。

    “当然,你要去奥坎柏公学上学,法袍是必备的,想当年珍妮的第一件法袍就是粉紫色的,她的喜好真是一点没变。”奥黛丽陷入了对过去的幻想,怀亚特可没经历过那一段日子,他只觉得。

    粉紫色的法袍真恶心。

    “所以,你准备好入学了吗?我的意思是你有这种心理准备了吗?”奥黛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嘴巴一扁,她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孩子在社交上出问题,他今天就把那群孩子管理得服服帖帖。

    可是作为一个母亲来说,她总是会产生一些莫名的担心,要是那些内容对他太简单了该怎么办?他有时候说的话太过成熟会不会让老师们不喜欢?

    “当然,”怀亚特完全明白奥黛丽是什么心情,上辈子他上大学的时候他的母亲也是同样的焦虑,“放心吧,奥黛丽女士,奥坎柏公学就在几里外,没什么可担心的,您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你把我的情绪打断了。”

    母子俩相视一笑,怀亚特凑过去,用两只小手臂轻轻地抱住母亲,“妈妈我爱你,是一种与父亲不同的爱,但绝对更长情。”

    他仰着头,感觉屋子里好像下起了雨。

    “你们俩必须都永远爱我,珍妮也一样。”

    “有人叫我吗?”珍妮凑过来。

    “没有。”两人异口同声,然后同时笑了起来。

    ……

    三天后。

    今天的天气真的很不错,清冷的阳光斜斜地洒向南安普顿城。

    城里特有的姆鸟雀跃地叫唤着。

    怀亚特一早就被罗伯特从床上拉起来,今天是休息日,所以他并不需要开晨会,这就给了他叫怀亚特起床的机会。

    “看来某位小绅士是不想去猎鸟了。”

    “不,我想。”他腾地一下坐起来,而且无比清醒。

    ……

    南安普顿郊外的古树林里,两个黑影在深林的幽暗处切切察察地说着话。

    “这真的有用吗?”

    “你想试一下吗。”

    “当然不想。”

    “组装好了吗?”

    “组装好了。”

    “那快走吧,好像有人要来了。”

    随后就好像是化入空气一般消失不见,远处传来一阵轮毂转动的声音,随后声响便消失了。

    “约瑟夫叔叔呢?”怀亚特正问着,那边便传来了声音。

    “嘿,怀亚特这里。”

    约瑟夫叔叔爽朗的声音在这片树林里晃荡,晨光在树叶缝隙间洒下,漏出一叠又一叠金纸。

    这里是南安普顿最著名的城外狩猎林,里面的野兽都由承包者定期清理,完全能保证普通狩猎者的安全。

    约瑟夫旁边站着的是他七岁的儿子,弗兰克。

    他凑上去抱了抱他,“弗兰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怀亚特。”

    “他们看起来多友好,希望能像我们一样。”

    两位大人看着自己的孩子和谐相处,高兴地笑了起来。

    “得了吧,约瑟夫,你的年纪可比我大许多。”

    “哈哈哈,你还是那样不服输。”他的白胡子在空中抖动,像一朵淡灰色的云,偶尔有树叶被风吹动,那阳光就撒在上面,在怀亚特看来就好像一朵祥云。

猎鸟时分(二)

    仅从树木种类及分布看,南安普顿古树林尚算个阴暗原始的地方,万年古木横亘四处,不停息地散发出潮湿而温和的气息,尤其是泥土,它们在夏季中尤为腥鲜。更有层层叠叠的树叶掉落、腐烂。这个地方是从不长杉木的,树林里几乎全是树皮黝黑的黑木、树叶烧红的红叶樟树和与王国同样苍老的铁木。在这里,连绵成云的树叶织成一片浓密的墨色参天顶盖,变形的枝桠错枝盘节,所以偶尔渗下的阳光就变成了稀有的金色滚珠。

    当然这里也不会有凶猛野兽,最多也就是轻盈的飞鸟和柔弱的走兽在此栖息,若是他们想飞出去,那必定会头破血流。

    这里是贵族们的狩猎场,同样也是他们的玩乐天堂。

    “嘘”一行四人中,前面的那位更像是发号施令的人,队伍中,两位大人领着两名小男孩,俯身向前挪动。

    林子中央有棵巨大且高耸入云的树,遒劲的树枝同其他的树互相角力,仿佛是这样它才能生得如此之高。

    怀亚特时不时仰起头,努力从树叶的间隙里、枝叉的错漏间,观察那棵中央之树,在这个不管往哪个方向看几乎都是一样的时候,这几乎成了他唯一的乐趣。

    这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他没想到这的狩猎竟然是这么劳累的,一开始的雀跃已经被那长时间的跋涉消磨殆尽。

    四处都是长得差不多的古树,树上唯有一些东西是不一样的,那些各式各样的刻痕便是各个贵族在经过时刻上的标记。

    有的是鹿头,那是特纳家族的记号,另一些还有鱼鳞或是牛角之类的刻痕,好像是属于一些小家族的,怀亚特并不记得他是否见过它们,他得回去查查看(记住其他贵族的徽识也是他的必修课)。

    终于,约瑟夫叔叔停了下来,像是到了目的地,他先是露出了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然后示意我们看向对面的高枝上。

    由于近处的东西看得太久,乍一看,怀亚特只觉得那是一团金黄色的糊影,就好像与树叶间的阳光融为一体,等到眼睛适应了,能辨别远处景物的时候,那团黄色渐渐清晰,怀亚特才看清那是什么。

    那是一只极美的鸟,披着金黄色的羽毛华服,喙上点缀着朱红,尾羽上还有淡青色,仿佛那高枝变成了它的王座,体态优美,又像是静候出场的舞者。

    父亲也对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那双眼睛竟然一点也没看向怀亚特,而是死死地对着那只美丽的鸟。

    四人手上均拿着枪,但此枪非彼枪,而是一种魔法道具,每只枪里面存储着十次飞弹术,整体形状类似一根树枝,在边缘处提供有方向瞄准装置。

    这是提供给那些不精通攻击型魔法的人,或者是尚未学习魔法的人,前些比如两位大臣,后者正如他们的两位儿子。

    密密的树林里风都少得可怜,数千年来累积的腐殖质吸走了他们的足音,所以附近一概都是静悄悄的,没有沙沙声。

    约瑟夫拿出枪,显然是准备射击了,罗伯特当然不愿意拱手相让,瞥了老伙计一眼便迅速地抬起了自己的枪,两位小孩倒不必争,反正是决计争不过这两位大人的,所以就只是在后头看着。

    他们学着大人们互相对视一眼,弗兰克的眼里倒还多是天真,怀亚特却已经明显地在说。

    我的父亲会赢的。

    “砰。”“砰。”看那后坐力的阵势,他原以为会有很大的响声,却没想到那声音就只像香槟喷射一般轻巧地就消失了。

    金黄色的鸟应声扑腾,并伴随着不停止的叫喊,鲜血从他身上喷洒出,鸣声清亮而悠长却可惜是在哀鸣,它在空中不断挣扎着扇动翅膀,却好像越飞越低,最终就像是放弃了一样,它停止了扑腾,宛如一只高傲的仙鹤抛落下来,在空中划出一条金色的弧线。

    砰。它终于落地了。

    两位大臣针锋相对着,相约着上前看看到底是谁击中的。

    “噢该死的罗伯特,这本该是我的。”约瑟夫叔叔满是遗憾,声量总算是放大些,或许是觉得没了这只斯洛夫金缘鸟,其他的什么再也不重要了,“早就听说这边有只通体金色的金缘鸟,我就不该邀请你。”

    普通的金缘鸟仅有羽毛边缘有一点极淡的金色,虽然金缘鸟的肉质并不好,但由于其特殊的颜色,在狩猎中一向是作为顶级猎物而存在的,更不用说这只是通体金黄的金缘鸟,若是被谁猎获,在南安普顿的贵族圈子里,这绝对可以成为他永远的谈资。

    虽然约瑟夫抱怨了几句,可他的语气中却一点埋怨的意味都没有,仅有一些输于友人的遗憾,他再次翻动那鸟的伤口,上面有一道十字型的痕迹,这是现在流行的做法,以伤口形状来决定猎物的归属,伤口的形状又取决于枪的类型。

    “对不起了,约瑟夫,这次是我抢先了。”罗伯特调侃道。

    “好吧,好吧,我接受。”

    在这遮天蔽日的密林里,四人已经分不清时间,罗伯特伸出手指使了一个报时魔法。

    “现在才九点,我们继续往前。”

    “弗兰克,快跟上。”弗兰克和怀亚特正在仔细地查看那只鸟,却被两位大人叫走了。

    至于那坠落在地上的猎物,自有人去收拾。

    随后,一行人穿过一片差不多与之前的一个模样的树林,行至经过一大丛低矮的灌木,路上当然也有不少小型的飞鸟,还有体型不大的野兽,不过在见过之前那只令人惊艳的金缘鸟后,四人都不太提得起兴趣。

    其实主要是两位大人的问题,怀亚特还是很想试一试自己的枪法的,当然这枪法可能也接近于无,毕竟前世是生活在一个碰触不到枪的国度,仅仅在大学军训时有过几次接触。

    遗憾倒也说不上,只有些手痒。

    树林中总是湿热的,尤其是在这样的季节,父亲本可以施加一个清洁术,但他拒绝了怀亚特的请求。就在他郁闷时,一股清凉的气流奖励似的迎面袭来,给粘腻了许久的怀亚特带来了难得的爽快。

    “好舒服啊。”他不禁喊出来。

    “前方应该是野鸭湖,湖边有好多渡船,不过得我们自己划船,男孩们,你们有兴趣吗?”罗伯特问,怀亚特当然没有不行的,经过这清凉水汽的洗礼,他简直爱死了野鸭湖,他已经迫不及待去水上看看了。

    弗兰克也不是什么乖巧文静的孩子,满口答应下来。

    四个人纷纷凑到岸边去,这就更清凉了,一眼望不到边的野鸭湖吹来徐徐的凉风,赶走了他们满身的疲惫。

    罗伯特把枪揣进怀里,站在湖边远远地望着,“约瑟夫,上一次我们来野鸭湖是什么时候?五年前吗?”他已经把枪消能了,所以是绝对不会擦枪走火的,若是罗伯特是因为这个死去,那他绝对能成为历任财政大臣中最出名的一位。

    约瑟夫呵呵一笑,“那时你还是副大臣,大约就是五六年前了,还记得你常和我抱怨唐纳德是如何为难你,可你现在已经取代他了。”

    “这还多亏了你的帮助。”罗伯特甚少露出这样的笑,畅意中带着羞,好像又回到了那段时间。

    怀亚特也有印象,那段日子,他好像常常只能见到奥黛丽的身影,反而作为父亲的罗伯特经常是匆匆归来又匆匆离开,时常听到什么“揭发”、“忍耐”这样的词语,那时他只以为这样的日子是常态,但过了一段时间后罗伯特又回归了家庭。

    然后便是一阵又一阵的唉声叹气。

    “我们之间不必如此客气,说这个做什么,我们去选艘船,这可有些学问。”约瑟夫挥一挥手,把三人带到船埠去。

猎鸟时分(三)

    “呼”船埠的工作人员一下子把那船拽了过来,宁静的湖水乍然被掀起激流,远处芦苇荡里的野鸭也被惊吓得“嘎嘎”叫了起来。

    阳光还挺不错的,斜斜地在水面上覆盖上一层金纸,水波晕开来就成了一片又一片的碎金。

    “还有那一艘,铁木制的。”约瑟夫再指向岸边的另一艘猎船,他挑选的两艘都是两人座的小号船。

    弗兰克骄傲地对怀亚特解释,“我的父亲之前是在航务部工作的,在船只方面没有比他更了解的了。”

    怀亚特暗暗把这记在心里。

    “约瑟夫先生,许久不见您又精神了许多。”一旁的侍者边收着绳索,边和约瑟夫交谈,那侍者身材挺拔很是精神。

    “你认得我?”他疑惑道,“让我想想。”

    “不好意思,我不太记得了,所以你是?”

    “您不用如此客气,不过是五年前在这里见过一次。”那侍者摇了摇头,但脸上既没有谄媚的表情也不存在一点遗憾,身形还是那样挺拔,没有因为约瑟夫叔叔的身份就轻易躬下身子,“船已经放好了,两位大人可以出发了。”

    “你是那天掉入水中的小男孩罗杰夫?”约瑟夫突然惊问。

    “是的,您居然还记得我,”罗杰夫的声音只是轻轻扬起,听起来并不激动,这倒十分罕见,若是普通人被王国的内政大臣这样记得,心里的那根弦都能弹成曲子了,怀亚特也对他来了兴趣,即便是在前世这样的人也不多。

    可事情真如此简单吗?真有这样宠辱不惊的人?他对此表示怀疑,却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噢,如今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好好干。”约瑟夫微微一笑便离开了,那个惊慌落水的身影也仅仅是一闪而过,但又如何,毕竟当年只是顺手救了他一命。

    随后他便领着弗兰克上船了,船吱呀地响着,且在左右摇晃,木船就是有这个毛病,不过幸好晃动的幅度并不大。

    但木船也不是全没有优点,比如这种芦苇晃荡,日光摇曳的景色下,驾一只小木船穿梭其中,不是某种情趣吗?

    罗伯特揽过怀亚特的肩,引他向前走。

    一脚踩上去,果然传来了同样的吱呀声,那船上摆着一副木桨,包浆并不陈旧,应该是新近配上的,船身也有新漆的味道,可见这片古树林还是挣得不少钱的。

    怀亚特正打算伸手摸摸,那边约瑟夫叔叔已经等不及了。

    “罗伯特,我向东边去了,你不必跟过来,我们最后再来比比。”那朵胡子又一次耸动,约瑟夫叔叔爽朗地笑起来,“弗兰克,我们走。”

    “嘿怀亚特,待会见。”弗兰克扒在船边向他挥挥手。

    怀亚特笑着高喊,“好!”

    时间像是突然凝滞住了,水中晃荡的艳阳像是令人心醉的油画大作,真想就停在这个时候。

    要是罗杰夫不朝他们鞠躬该有多好,怀亚特转身看了他好几眼,最后只能带着疑惑看向前方。

    附近不断传来嘎嘎的叫唤声,并在芦苇荡里渐渐发酵,不一会,前方冒出来一只黑色的鸭子,嫩黄色的扁嘴一直紧闭着,从水面上看,它只是带着身后的水流静静前行,再仔细看,就能发现它那双红色的脚掌正在水中不停风拨动,努力极了。

    父亲指着它,把桨轻轻停靠在船的边缘,随后抱着怀亚特,手把手地教他怎么把枪架起来,又要怎样才能瞄准。

    怀亚特盯着瞄准器,把上头的红十字渐渐对准前方的猎物,然后便心急地推动按钮。

    砰,随后是水花飞溅的声音,那鸭子惊吓得直接飞走,嘎嘎地叫着,途中还抽空望了船上一眼,像是在嘲讽。

    水面则被击打出巨大的又连续不断的涟漪。

    怀亚特气不过,对准空中的黑鸭又开了一枪,结果很显然,除了惊起近处的一群飞鸟之外他什么也没做到。

    “太着急了。”父亲轻声告诫,“有些事情,我们没必要着急着去做,太早向命运索取东西有时反而会适得其反。”

    “您有过这样的经历吗?”他在父亲怀里,仰着头问。

    父亲的脸上突然露出萧索的气息,“当然。”他所指的似乎是件极其遗憾的事。

    “我能知道吗?”

    “很抱歉,怀特,还暂时不能告诉你。”虽然父亲满脸歉意,但他是绝对不会改变主意的。

    从他出生,似乎就缺少这样的时间,就这样两个人待在一块,做些什么,谈些什么,就只有他们父子俩,当然之前其实也不大可能这样,怀亚特毕竟还是个六岁的小孩,大人们大概都会忽略他的意见吧。

    “你知道吗?怀特,你是个特别的孩子,虽然不愿意这么说,但在别人看来可能更多的是古怪,从你出生起,我和你母亲对这个家庭的所有注意力几乎都放在了你的身上,你的姐姐远不及此,她对这点十分嫉妒,我们都看得出来。”罗伯特慢悠悠地搅动船桨,把平静的水面拨开,船也因此在缓慢前行。

    “我知道,所以我一直都努力做一个懂事的乖巧的孩子,尽量不让你们担心,因为我知道我的特殊表现会让你们对我的一言一行注意万分,我曾经试着不那么特别一点,但我还是做不到。”怀亚特一股脑地说了很多,他想把这么多年的话一起倾吐出来,这还仅仅是一部分。

    罗伯特满是担心地看着他,随后又对着远方说道,“我知道世界上是存在天生聪明者的,他们有的就干脆在历史中闪耀,另一部分的运气就差了许多,他们就像万千平庸者一样在命运长河里沉沦溺毙再也看不见,你必须注意到到一点,即所有命运赠予你之物,必在暗中早早标明了价码。”他认真地盯着远处水草,眼中仿佛有一口幽潭,“你准备好偿还他们了吗?我的孩子。”

    “你必会忍受他人十倍的磨难,身边人会因你的出色而排斥你,平庸的人会嫉妒你,同时出色的你还要肩负起更重大的责任,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做好这个准备了。”

    怀亚特陷入沉思。

    罗伯特让船缓缓地停下。因为前方冒出了一群绿色的蒙多鸭,领头的那只身形超出同类两倍之多,像是一只巨兽,同样地,他也得提供相比同类多上不少的浮力和前进动力才能不断向前。

    罗伯特瞄准了它,势必要把它拿下。

    砰。正中脑袋,绿色的鸭子轰然倒下,随后一点一点地沉入水里,他的伙伴惊慌失措,立刻向四面八方逃窜。

    那枪声像开瓶器一样让怀亚特一下子想明白了。

    他看向身边的父亲,嫩白的脸上好像有一些飞溅过来的水花,他抬手抹去,“我准备好了,如果命运让我不同是为了要想我索取更多,那我已经做好被索取的准备了,毕竟我可是艾力克斯家族的孩子。”

    “我相信你可以的。”

    父子两人一同沉默下去了,随后是一刻不停的狩猎时光,在罗伯特的带领下怀亚特的枪法总算是渐渐好起来,不像开始时那么难堪了,他开心地笑了起来。

    少时的快乐总是这样简单。

乌鸦女士巷(一)

    随后的几天里,罗伯特一直在教导怀亚特如何处理政务。

    一般是这样的,罗伯特会先提出一个有关时局的问题,然后让怀亚特给出他自己的见解,当然这些见解大多是对错参半的,不过这对于他已经是极不容易了。

    这段时间,罗伯正好在处理奥斯特棉花过剩的那件事,国王要求他在两周内拿出一个让各方都满意的章程。

    今天的晨会上,贸易大臣和农业大臣更是为此吵了起来,针对方案的一些内容他们各自都有各的想法,并且都很坚持己见,还多亏了首相的居中调停,才不至于冒出内阁不和的丑闻。

    奥斯特方面也越来越不耐烦,昨天更是派来了驻苏鲁士大使同外交大臣商谈,这已经算是很高层级的事情了,随着事越来越急迫,看着在看书的儿子,他一时心血来潮,打算问问他对这事是什么看法,也算是考校他的功课。

    这样想着,他放下笔问,“你是怎么看待近来奥斯特棉花产量过剩的?”

    “唔,”听到父亲的问话,怀亚特轻轻放下手中的《王国大事记》,摸着下巴回忆,“我昨天正好读到相关的一页,上面谈到了1649年的那次产业危机。”

    1649危机实际上是棉花出口贸易日渐繁荣导致的,该领域的繁荣导致了商人们大量增加投资,棉花产量因此猛增,49年的棉花产量远远超出了人们的支付能力。”

    这就导致1649年棉布价格大跌,所有的布商都在争先清空仓库,虽然棉出口量和棉布出口量因此激增,但国内的棉产业遭受重创,大量棉商破产,布业工人失业,苏鲁士的经济发展出现停滞。直到当时的政府紧急出台了棉产业规范法,更是经过了十多年的修整后,苏鲁士的经济才又一次繁荣起来。

    “不知道这一次的情况能不能做个类比,想必您让我读这本书也是想让我从中得到一些经验的吧。”

    这让怀亚特想到了李世民那句著名的“以史为鉴,可知兴替”。

    不仅仅是他,本世界的哲人萨顿也曾说过,“历史是彷徨者的向导。”

    历史总有其值得信任之处,而且大部分人都愿意相信,那些历史中可信部分总是相对占优的,为欺骗而编撰的历史是不可能永远成功的,正如当权者不可能长久地欺骗民众一般。

    很可能就在某刻,你曾说过的谎言就被突然地暴露,当人们醒悟过来时,他们的抵制将会如潮水一般涌来。

    罗伯特沉吟片刻,回答道,“奥斯特的棉产业在近些年确实呈现出与我们分庭抗礼的趋势,他们销量较少,且多是内销,但质量高于我们,但在三十年前,他们国家在棉产业这一块还完全是空白。

    从我们获得的情报看来,其发展的背后完全是奥斯特当局在控制,更何况全世界都知道棉产业是我们的支柱产业,这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当局构建的某种阴谋,某种针对我们的阴谋,这几乎已经是他们的惯用手法了。”

    “而且,正面的外交干涉已经不再是他们的主战场,正如你所见,他们已经在绕过我们,对国际棉商施压,强迫各国的布商采购他们已经下调价格的高质布匹,强制性地把过剩产量疏解到其他国家去。”

    听到父亲这样的说法,怀亚特脑中突然闪过一丝灵感,他突然放下书站了起来,笑着说,“如果他们要把过剩的产量让我们这些国家分担,我们为什么不能借此机会联合其他国家做些什么?”

    “不得不说这种想法实在过于理想了,且不说各国与我们的关系参差不一,即便是与我们关系最好的美迦利亚王国,也不会因为这个而得罪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那个帝国已经强大了数百年,在全世界建立的强大权威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被冲破的。”

    罗伯特摇摇头,果然自家的儿子还是太过天真,“如果是他们对时局的掌控失控了也就罢了,倘若这是他们的阴谋,那他们一定对此有了应对方案。”

    “但不管他们是哪种情况,他们的棉量过剩是个事实不是吗?如果这是他们意料之外的危机,我们就应该顺手推一把,可若这是他们的阴谋,我们就去制造出他们陷入危机的假象,报社们可有一副好口舌,民众可不会选择相信政府掩饰性的说辞,他们更相信自己所见的。”

    “如此一来,他们的棉价必定会再度下降,这对我们国家可也不算是利好消息。”罗伯特笑着摇摇头,又否定了孩子的说法。

    奥斯特对于各国的影响力还是过于强大,完全有能力把自身的产业危机转嫁到其他国家身上,这根本不是想出什么诡计就能抵抗的敌人。一力降十会大抵就是如此。

    怀亚特失落地坐下,一下子没了主意。看到儿子这一副样子,罗伯特鼓励道,“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去多了解一下国际局势吧,这在很多地方都能帮上你。”

    听到父亲这一番话,怀亚特突然又升起无限的激情,他还有的是时间,正当他拿起书,准备再仔细研读树上的内容时,外面多丽达夫人的声音传了进来。

    “怀亚特少爷,夫人让您去试试新做的法袍,待会要去乌鸦女士巷了。”

    怀亚特一听到“乌鸦女士巷”这五个字,前面那些因为挫败产生的郁闷一下子通通被抛到脑后,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兴奋感。

    乌鸦女士巷是南安普顿最大的魔法物品集中地,在这里,你几乎能买到所有你需要的魔法物品。

    怀亚特即将入读奥坎柏公学,里头可有不少关于魔法的学习课程,这意味着他需要采购一批魔法用具,其中就包括输于他自己的第一根魔杖。

    孩子体内的法力还不够充沛,这就要求借助魔杖来辅助施法了。当然对于那些强**师而言,魔杖也是必不可少的,这将是增强他们魔法威力的好帮手。

    不需要魔杖的,通常是那些不需要使用强大魔法的人,这一部分人在人群中可是占据大多数的,毕竟不是谁都能成为图特卡门那样的强**师(以其为自己的墓地施加的强力诅咒闻名世界)。

    怀亚特和父亲打了个招呼就高兴地离开了,在衣帽间那,奥黛丽和珍妮弗已经领着一件暗蓝色的小法袍等着他。

    “我的怀亚特,要穿起来试试吗?”

    “当然,我已经迫不及待了。”他快速地取过来,随后是一阵手忙脚乱,不过在意识到姐姐珍妮还在一旁时,他又开始故作镇静地整理自己的衣袍。

    “噢,珍妮,好巧你也在这里。”怀亚特朝珍妮弗点点头,示意他已经看见她了。

    “是啊,否则怎么能看到你的这副样子呢。看来所有的男孩们都有一个魔法梦。这应该是你和普通男孩为数不多的共同点之一了吧。”珍妮弗看着他的幼稚行为,竟然觉得十分好笑。

    “咳咳,珍妮弗小姐,作为我的姐姐,你是不应该嘲笑我的,我为你感到羞愧,”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猛地转身对珍妮弗说,“当然如果这件法袍是粉紫色的话,或许我就不会如此着急了。”

    珍妮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自己的喜好被弟弟如此调侃,但她还得维持属于淑女的矜持,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好了好了,这可不是争辩的时候,我们快出发吧。”奥黛丽必须得承认,她很享受这种气氛,可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了,从这到乌鸦女士巷,如果是乘马车,至少也需要半个小时,他们可得留足时间去挑选。

    下午的阳光十分猛烈,幸好马车里固定了降温的魔法,倒像是春秋季出行一般。

乌鸦女士巷(二)

    如若在街上,随便问一个人,凡是关于乌鸦女士巷的,他们的回答从来都离不了潮湿、阴冷这两样词语的,事实上也是如此,不管外界是阳光普照还是狂风骤雨,里头的天气是一概不变的。

    天空始终是那副乌云遮蔽的样子,地上的黑石路长年长着幽蓝色的青苔,边上也积着些水,街上是从不缺人的,总有来自世界各处的巫师来这巷子里采买,一只只脚踩过带起细微的水珠和污泥,为宁静祥和的气氛里平添几分烦躁。

    长七百米的街道开着各式商铺,或者卖着魔杖,或者是书铺,也可能是卖魔法材料的,当然还有不少卖着杂货的店家。

    他们唯一的一点相似之处,那就是他们的门前统一都挂着一盏紫色的灯,“紫灯不息,长巷不闭”,这是从巷子被设立已来就确立的规则,于是一到夜晚,这些紫色的灯火就一颗缀着一颗连成一片星河,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条优雅的紫色丝带,因此乌鸦女士巷也被称作“弥撒拉女神的长臂”(传说中的命运大女神,灾难女王,智慧之女,不可避免之人,常常以紫色长纱示人,手臂上缠绕的薄纱传说可以释放天灾)。

    怀亚特四人从马车上下来,两位女士今天特地穿了不及地的裙子,因而下车的时候格外松快,怀亚特则穿了双长筒皮靴,这就是珍妮的经验发挥的作用了,她来这的次数不在少数,十分知道这的环境是个什么状况。

    他们的身后还跟着家里的另一位侍女,西茜。

    巷子口处没什么特别的建筑,那是因为巫师们已经不需要什么摆件去证明他们的伟大了,他们本身就是伟大的一种。

    “这也太酷了。”

    一道红色的界线无情地把天空划开,这一头是南安普顿出名的晴朗天气,那一头就已经是阴云密布了,看着巷子内外截然不同的天空,怀亚特不禁发出一声感叹,魔法真的是具有某种奇妙的伟力。

    珍妮弗倒是对此很习惯了,她主动承担起向导的工作,抢先提醒他们应该注意什么。

    “一年级的课程并不多,主要是学习的是世界观的构筑,我的建议是先去买课本,之后是一些文具和魔法器材,最后才是魔杖。”

    “为什么不能先去买魔杖?”怀亚特明显对魔杖很有兴趣。

    “因为最好的魔杖都在克劳德林先生那,他的店开在巷子的最里面,我们从这走过去的途中就能把其他东西一起买了。”珍妮弗三言两语就把他打发了,再也不许怀亚特提出任何意见。

    奥黛丽手中拿着一卷绿藻纸,这是珍妮弗写给她的,上面是根据怀亚特的必备清单列出的行动指南,只要看着那上面的标识,就可以清楚地知道哪些东西在什么地方买卖最为合适。怀亚特对此表示惊讶,是不是女人们天生就有这种领悟力。

    “所以,我们的第一站应该是白胡子先生的书屋,对吗?看来又到了怀亚特的买书时刻。”

    怀亚特一直就有买书的习惯,不过通常都是些游记或者是史诗,当然也有不少是属于神话传说的,从这些侧面了解这个世界也是很有趣的,不过这里的所谓神话可是属于史实的一种,有别于前世的民间文化,在这,他更愿意称之为神的历史。

    “是的,不过你们可别轻易相信了这个名字,事实上,那的店主可是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白胡子是他父亲的外号,只是如今被他借用了而已。”

    白胡子书屋距巷口并不远,一行四人走了一会便到了,正当他们走进店里,准备购书的时候,却神奇地发现这店里竟然空无一人,不仅如此,本该是有序摆放的书此刻正乱糟糟地散落在地上,正中央处更是堆起了一座书山,整家书店就像是刚被洗劫过一样。

    “菲尼克斯?”珍妮弗好像和他很熟,试探性地问了一下。

    他们并没有期待某种回应,毕竟店里这副惨状可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

    “这,我在这。”

    可事情的结局往往是出人意料的,四人奇迹般地得到了回应,但可怕的是虽然听见声音了,可他们还是没有看到任何人的出现。

    “菲尼,你在哪呢?”

    “我被书压在了下面。”那声音闷闷地,听起来很像是他说得那样。

    片刻后,前方的书山开始有书本在不停地掉落,又过去了一些时候,层层叠叠的书中突然窜出了一个头颅,那是一张长着雀斑的脸,肤色白皙,同时长着一对杏仁一样的眼睛,在他的眼皮下方屯着两抹乌青,长得很舒服,没有什么攻击力,看起来差不多二十岁的样子。

    “你怎么在下面了?菲尼,需要帮忙吗?”珍妮弗又好笑又着急地问道。

    他嘿嘿一笑,努力从书中抽出一只手臂在头上挠了挠,孩子气地说道,“这话说起来就长了,还是下次再告诉你吧。”

    “对了,这两位是?”他可算是注意到怀亚特和奥黛丽,当然他才注意到奥黛丽,可不代表奥黛丽才开始注意到他,她已经观察了女儿和这位小伙的互动很久了,并且发现了一些异样的东西。

    珍妮弗赶忙解释,“这位是我的母亲,这位是我的弟弟,我的弟弟马上就要入读奥坎柏了,我是陪他来买课本的。”

    “你们好,”他试图维持一个完美的形象,立马把手伸出来准备同两人握手,可是书堆正好把他困在了恰巧碰不到的距离,尴尬的气氛在店里蔓延。

    怀亚特只好凑上与他握手,回头看向母亲大人的时候,他发现母亲大人好像有些不悦。

    为什么会不悦?他奇怪地问着自己,在得不到答案后心里暗暗地给母亲戳了一个更年期的印章,虽然这个世界目前还没有更年期这种说法。

    菲尼克斯尴尬一笑,随后他的嘴里念叨了几句咒语,突然店里就像被某种神秘力量控制了一样,一本本书像是有了灵魂一般自动归回到书架上,不用说污渍了,就连褶皱的痕迹也丝毫没有。

    菲尼克斯本人也因此从书中完整地逃离出来了,他急忙上前和奥黛丽问好。

    “奥黛丽夫人您好,常常听珍妮弗说您是多么美丽动人,今天见到果然是这样,我前些日子还看了近来新排的《黑天鹅》剧目,可我觉得还是您的黑天鹅最经典。”

    奥黛丽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声谦让,但眼角眉梢中的那份得意是绝对错不了的。

    已经好久没人这样夸赞她了,自从她退出舞台后,人们要不就是说她是位好母亲,要不就称赞她是位好妻子,真的已经有好多年没人夸赞她演员的这个身份了。

    随后两人又就《黑天鹅》这部剧攀谈了几句,珍妮弗则在一旁看着,却丝毫没有打断他们的意思,直到怀亚特忍不住扯了下奥黛丽的衣角,她才想起来自己来这是干什么的。

    她把书单捏在手里,仔细地念着那些书的名字。

    “我们总共需要《魔法初识》、《能量的色彩世界》、《动物们都在哪》、《植物小百科》、《一年级算学》、《初等魔法大全》、《文化常识》这七本书。”

    趁着奥黛丽说话的时候,菲尼克斯就已经在指引那些书飘过来了,等到她说完了,所有的七本书就已经全部出现在桌面上。

    既然课本买完了,他们四位也就不适合再逗留,当然也只有珍妮弗看起来还有点依依不舍,最后还是被奥黛丽夫人给拉走了。

    从书店里的干燥气氛里走出来,怀亚特就更觉得巷子里阴冷潮湿了,但没办法,这一向如此。

    课本挑选完了,下一站就该轮到海格器具铺。

乌鸦女士巷(三)

    随后他们到了海格的魔法器具,这家店倒是很特别,店里头的货架都是从天花板上悬挂下来的。

    一走进去,若不是眼神特别好,或者是给自己施加了独特的辨别魔法,满目的商品被这样摆放,若想要分辨自己看到的是什么,那就只能凑近去看了。

    悬挂得高些的架子,上面放的都是较为贵重的物品,比如能释放高等级魔法的羊皮纸卷,还有能大幅提升施法威力的魔法首饰。

    至于挂在下边的,则大多是低等级的制作材料,或者是学生才会使用的普通制具。

    怀亚特突然兴趣大增,因为他找到一种能把字抖下来的永久性羊皮纸,这种羊皮纸是用特殊的方法制作成的,每当你要清除上面的字迹,仅仅只需要把羊皮纸重重一抖,上面的墨水字就会全部掉落到外面去,而且如果配合固定的咒语,使用者还能把那些字附到其他任何的纸张上去。

    他还发现了另一样有趣的东西,那是一瓶神奇的墨水,瓶里头的墨水永远也不会干涸,可以一直使用,这让他起了收入囊中的想法,特别是在海格先生极力推荐之后。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海格先生如此执着于这瓶墨水,但怀亚特还是买下了它。

    不过他们来这可不是寻宝的,主要还是为了那些清单上的东西,再加上这里也没有白胡子那里的诡异事件,所以在收获了一个金铜制的折叠式望远镜和其他的清单物品后,他们就直接离开了。

    当然如果珍妮弗在魔法上有天赋的话,他们或许会逗留久些,可惜事实并不是这样。

    不过海格最后露出的笑让他觉得有点诡异,就好像某种目的达成了一下,当然,卖出了不少昂贵的魔法器具确实是让他狠狠地赚上一笔,但怀亚特还是觉得奇怪。

    “所以现在我们可以去克劳德林先生那了吗?我念对了吗?这名字可真难记。”尽管他的部分注意力已经留在海格的奇怪表现上,可他还是记得来到乌鸦女士巷最让他兴奋的是什么魔杖。

    关于魔杖,大家普遍的说法是,每位专职巫师的一生中都应当拥有两支魔杖,第一支引导你了解魔法、感知世界,第二支则帮助你创造魔法、改变世界。

    现在他要选择的,就是属于他的第一支魔杖,至于第二支就得看看他那所谓天赋了,不过魔杖轻易不建议更改,一旦选定几乎就是要陪伴使用者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这是有理论依据的,1251年的《魔杖学报道》年刊高光处就指出:熟悉使用者的魔杖能更好地体会使用者施法意图,从而更好地引导周围的魔力流动。在魔杖学领域的学术研究上,《魔杖学报道》可是一个权威。

    “是的,你没念错,不过克劳德林先生位于巷子的最里面,我们最好加快过去。”

    珍妮弗话音刚落,忽然这时候,他们附近的人群似乎躁动了起来。

    “噢,糟糕。”

    “海神啊!”

    “快躲开!那位夫人和小姐,快躲开!”

    怀亚特脑中已经一片空白,不少巫师在一旁杂乱地喊着叫着,失了平时那副自持尊贵的模样。

    奥黛丽率先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空中,一位乘着飞毯的男士直直地朝他们三人冲过来,而且那速度根本就不足够让她躲闪。

    她快速地把身子背过来,把珍妮弗和怀亚特护在身下,然后把他们往一边推赶,这些动作甚至就发生在两个呼吸之间。

    眼看这位从天而降的男士就要与奥黛丽三人相撞了,路旁的一位反应迅速的巫师急忙伸出魔杖。

    “阿帕西洛夫,控制。”

    一股蓝色的光亮迅速从他的魔杖射出,并快速地把那位男士缠绕住,但由于那男人的速度过快,最终局面还是没有被完全控制住,他还是蹭着奥黛丽过去了。

    奥黛丽被猛地撞倒在一边,怀亚特和珍妮虽然没事,但他正拿在手上把玩的墨水就在这时像被击飞了一样,泼洒在天空中,不幸的是那不仅仅只有一瓶墨水的量,海量的墨水顷刻间在天空做出一幅幅画作,最后洒落在街上的每一个角落,也包括路上每一位巫师的身上。

    “噢,该死。”

    “可恶,这可是全新的法袍。”

    “他到底是谁?”

    巫师们切切察察地闹了起来。

    至于倒在地上的奥黛丽,她已经陷入了某种恼怒的情绪,今天的这个遭遇,让她感觉自己受到了这辈子最大的侮辱,她的脸上、衣服上全都沾上了墨水,黑色的液体从她脸上缓缓流下。

    即便一直在外面表现得温柔无比,即便她现在全身疼痛,她的怒意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一切威胁到她孩子的人,都是不可原谅的。

    更不用说现在还影响了她的形象,这难免地会让自己的丈夫罗伯特被同僚嘲笑。财政大臣的夫人在外被泼墨水,谁知道那些长舌头们会把这事传成什么模样。

    “谁做的这一切?”她挣扎着站起来,势必要把那位丑陋的男人揪起来。

    “妈妈!你没事吧。”怀亚特和珍妮弗异口同声,赶忙把奥黛丽扶起来。

    “我还好。”

    巷子的管理员已经赶到了,看到这副狼狈的景象,他先是朗声道。“谁在巷子里使用飞行道具?”随后挥了挥手中的魔杖,淡蓝色的光像是水雾一样从天而降,所有的墨水就像冰雪遇热一样消融。

    他又看向奥黛丽,再一次挥挥魔杖把绿光施加在她身上,奥黛丽只感觉身上的疼痛全都消失了。

    “这位先生,感谢您的帮助,不过我还是希望您能好好惩戒那位男士,他已经严重影响了秩序,更严重影响到了我们的人身安全,尤其是我的孩子们。”

    “理应如此,这位夫人。”他看起来十分冷漠,甚至没有再看奥黛丽一眼就朝着那位瑟缩的男人走去,他朗声道,“先生,由于违反了安全条例,您已经被逮捕了。”

    怀亚特注意到了这位巫师先生的态度,思索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站出来拦住他,“这位先生,能否请您屈尊听说我句话,悄悄地。”他伸出手来,示意他弯下身子。

    那巫师愣了一下,他根本没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他看向在角落瑟缩的男子,谅他也不敢逃走,否则他将在整个巫师界被通缉。

    这小孩居然不害怕?

    想到这,巫师鬼使神差地弯下身子,那张脸居高地看着他,想知道这位小男孩到底想说些什么,怀亚特附到他耳边,认真地说道,“我的父亲是财政大臣,希望您能认真对待本次事件,认真地处理这位男士。”

    怀亚特从没想过“我爸是李刚”这类的话语讲出来是这么爽快。

    那男人张张嘴,眼中的淡漠已经完全变了副模样,看向怀亚特的眼神也变得不一样了,他的身量在怀亚特心中瞬间矮了下来。

    他直起身子,再次向那边的男人走去,重复了一遍,“先生,由于您违反了特别治安条例第三条,并且严重影响到了他人的生命安全,您现在已经被逮捕了。”他的手中凭空地出现一条绳索,那绳索自动地爬过去男人的手缚起来。

    随后,那位巫师向怀亚特三人走去,认真地说,“这位夫人您放心,我们会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的。”说完这话后他就直接离开了。

    看到最后的结果是合规的,周围的巫师也就放心地散去,毕竟各自都有各自的事要做,不能因为这一次的意外就耽搁着。

    怀亚特回到奥黛丽的身边,顷刻间,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在他的几次呼吸中被吞吐,怀亚特关切地看着奥黛丽,说道,“妈妈,要不今天就先到这吧。”

    “不行,我们今天必须买到你的魔杖。”看到奥黛丽瞪着自己,怀亚特原本拒绝的话就又被吞下了,只能是默默地凑上去抱住她,珍妮弗也一样靠了上去。

    这样就足够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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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界之第一首相介绍:
被送入地狱,又好不容易重生,王潇想坐在无人之巅,不想再仰视他人。可事与愿违,谁叫他爱上了那个最尊贵的人。那么,就让他和她一起坐上云之巅吧。你想做的事,我会一一帮你办到。异界之第一首相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异界之第一首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异界之第一首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